陈景然一时间语塞。

  但是意识到两个人都在看着自己, 又马上开口道:“公主是想要所有的藩王削藩,还是如何?”

  陈画屏觉得她反应还算快。

  陈景然则是默默的在心里盘算。

  若是大家都削藩,三代降为平民, 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不过若是只有她一个人,那陈景然就觉得不公平了。

  只有她一人被削藩, 那是算什么?

  陈景然蛰伏多年, 若说是对这个王位完全没有想法, 那是假的。

  她也跃跃欲试。

  陈画屏道:“自然不是一个人。三代削藩, 三代之后降为平民。只是”她又说道:“此次进京的五王不用,既然有逼宫之心,那就要付出些代价的。”

  也就是说, 陈景然就算是配合元池,日后得到的也只是一条命而已。

  陈景然觉得实在是得不偿失。

  她道:“郡王都不行吗?”

  从她这代开始是郡王, 满打满算变成了两代就成了贫民。

  陈景然只为着自己做打算, 想不到其他人。

  陈景然觉得自己也算是卑微了。

  要是郡王都不行,她就, 她就。

  她一连想了许多,最后发现自己也干不了什么。

  如今自己的把柄被牢牢的握在这两个人手里。

  陈景然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为表诚意,将自己最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

  如今恨不得将自己的嘴缝上。

  “不行。”

  陈画屏摇头, 一丝犹豫都没有。

  陈景然变了变脸色,说道:“公主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若是只留我一条命,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陈景然自然是有野心的,多年谋划, 也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一条命。

  她还想说什么, 但是陈画屏又说了别的:“王位没了, 但是其它的还有。”

  “其它?”

  元池没有插嘴,就那么看着陈画屏,仿佛又看见了她那日在上书房和夫子说话的时候,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她心中一时间自豪无比,但是又因为外人在而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陈画屏道:“姑娘只想着王位,若是没有了王位,姑娘可还想做别的?”

  陈景然一脸迷茫,直到听见女官二字的时候,眼睛才逐渐清明。

  她说道:“公主的意思是以后要开设女官。”

  陈景然语气有些不屑,本朝不是没有女官,只是不过是奴才而已,宫内伺候人的,就算是一个官字压在头上,和那种男人的官职还是比不上。

  太监还能当都督呢,女官能做什么,困于后宫,慢慢老去,蹉跎岁月?

  她一时间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公主不是糊弄我,我就算不是王府公子,也是王府小姐,一个女官就给我打发了?”

  陈景然显然看不上如今的女官,这种女官生来低人一头,只能活动在六宫之中,还不如太监,起码还能当个都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陈景然觉得无趣极了。

  她还觉得天方夜谭,凭什么康平公主觉得一个小小的女官,能让她放弃王位,当真是可笑。

  听着陈景然的话,陈画屏并不生气。她娓娓道来这种女官的意义,她说:“姑娘误会了,本宫的女官,不行在六宫之中,而是行于朝堂之中,处理天下之事,和男子一样。”

  【行于朝堂之中,处理天下之事,和男子一样】

  这句话从陈画屏的嘴里说出来,又一字不落的浮在陈景然的头脑之中,她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又问了一遍说道:“公主说的,女官是和男子一样的女官?

  处理天下之事,解决社稷之苦的人官员,由女子当的?”

  “自然。”

  陈画屏点头,她昨日和元池说起来安远王府大公子一事。

  偶然听见元池说,他家大公子擅长经商,是安远王府的算盘,可惜空有一身本事,也只能当做管账先生。王府内外开销,都是她得来的,说起来,和管事先生也差不多了。

  当初她没有放在心上,今日看见陈景然是个姑娘家之后,突然有个想法。

  兴女之事,她早就知道若是单单靠着赵平一人是不行的。

  因此让江南那边开设女学,

  只是林家小姐做的也是需要长时间才能看出结果的事情,急不得。

  如此看来,她身边算得上是人手紧缺,不如将其收入朝堂,既解决了藩王之事,又得到了助力。

  陈景然得道陈画屏的确定之后。

  双眸之中,都是震惊

  “普天之下,从未听说过女子当官的事情。”

  她指的是朝官。

  陈画屏看着她,淡淡的说道:“普天之下,也没有女子称帝的事情,我都愿意为此一搏,姑娘在担心什么。”

  陈景然道:“我若当了女官,是什么身份,又是怎样入朝?”

  她反应还算快,一时间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陈画屏道:“清流世家嫡女,自幼聪慧,女子科举开创后,科举入朝。”

  如此一来,算的上是正当名头。

  陈景然道:“公主未免看太看得起我了,书生十年苦读,我不过一个女子如何能比的过他们?”

  这是贬低自己。

  但是眼中却是桀骜不驯的样子。

  显然是心中有了想法。

  陈景然嘴上说着这些,但是心中却是十分心动。王位固然是好,但是和入朝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她是女儿家,自然不愿意一辈子男装,那算什么。她爱金算盘,也爱女儿装,若是单单为了金算盘,放弃女儿装,那确实是可惜的。

  更何况

  她生母当初为了保下她的命,让她当了二十年的男子,她感恩她的生母生了她,同样也怨恨她的父王。

  若是不是她生母隐瞒了她的性别,她怕是活不到今日,同样的,还会有另一起母子分离,去母留子的事情发生。

  她说:“公主的想要登基之后,授女官,开创女子科举?”

  陈景然隐隐有些激动的,但是面上极力忍住面不改色的又问了一遍,眼睛也死死的盯住陈画屏,想要得到一个让她无比放心的答案。

  /

  出了酒楼之后,元池忍不住看了看周围。

  陈画屏道:“别担心,齐武他们已经提前看过了。”

  元池这才收回视线。

  她说:“陈景然当真是狮子大开口,上来就要户部尚书的位置。”

  元池语气里充满着不满。

  这其中有很多原因的。

  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陈景然差点伤到陈画屏。

  陈画屏说道:“她倒不是狮子大开口,是有本事的。”

  陈画屏不是随意处事之人,刚才考教了陈景然,她学识不错,状元之才陈画屏不敢保证。但是新皇登基,二甲进士的前几都能留京,到时候,只要陈画屏有意提拔,将陈景然下派几年,回京之时,那位置也就顺利成章了。

  元池有些吃味道:“公主倒是为她打算的长远。”

  这吃味的,陈画屏都觉得不对了。

  她说:“你是不是吃醋了,傻瓜,我和她是血亲,算起来,我还要称她一声皇姑。”

  只是这么一来,气势就弱了。

  她恐怕陈景然变了心思,不舍得王位。

  这是攻心之计,陈画屏只能叫她姑娘,如此才处于君者上位。

  元池自然是知道,她说:“吃醋了,知道是知道,吃不吃醋,还是另外一回事,那人差点害了公主,我看不过眼。”

  元池很少这么小气。

  陈画屏想陈景然这是将人得罪了,以后怕是还有的受的。

  两个人坐马车回了都督府,陈画屏说安远王那里不去了?

  元池说:“已经让人坐着都督府的马车去转了一圈,如今怕是已经回去了。”

  陈画屏这才放心。

  下午宴会没有开始,晚间才开始,两个人都在都督府。

  晚间的时候,盈年传来消息,说是:“两位王爷在宫中宴会上大打出手,还伤人。”

  元池连忙问道:“皇上出了什么事情?”

  那人是个小太监,但看着也是机灵的,连忙说了事情经过。

  广宁王醉酒,安远王挑衅,广宁王一时间气不过,掀了桌子,那酒杯盘子碎片直接砸到几个宫女太监。

  至于陈修诀,那小太监说道:“皇上被忠勇侯护着,并无差错。”

  元池有些失望,但是一想也是情理之中,如今忠勇侯还指望着陈修诀当国丈呢,今日宴会,五王都到了,可不得将人护的好好的。

  今早元池就将晚间忠勇侯的魏家军队到了京城一事,让别人告诉了忠勇侯。

  如今忠勇侯可谓是有了底气,更得将陈修诀当做眼珠子护着。

  元池看着那人,说道:“你去带话给盈年,就说看着宫内的太后娘娘,其余谁都不用管。”

  那人退了下去。

  元池又叫了齐武。

  她抽出一封信给了齐武,让他送去郊外赵平那里。

  信是公主写的,是交代赵平今晚如何处事的。

  陈画屏最后决定,削藩的第一把刀子,落在广宁王的头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