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十七年二月末

  昌平帝暴毙于寝宫

  宫内传来钟声二十七下

  国丧

  元池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 直接翻身下床。

  常乐在外屋等着。

  看见元池只是随便穿了个常服,连忙拦住道:“公公,外面下雪了, 你好歹披个大氅。”

  元池没有听他的,一推门, 就被雪打了一脸。

  元池以为今年不会下雪了, 却不想今日突然下了大雪。

  门外有门房拿了灯笼。

  元池趁着月色灯笼, 看见了漫天大雪。

  她有些恍惚, 只觉得一如昨日。

  外面不仅下起了大雪,风还硬。

  元池退回去了一步,接过了常乐手里的大氅, 直接披到了身上。

  外面备上了马车,元池上了马车, 对车夫说道:“快些。”

  车夫应了是。

  马车留下车辙子印, 一路驶向皇宫。

  元池坐在马车里,说道:“再快些。”

  车夫连忙抽打着马匹。

  元池到了皇宫之后, 就看见了赵平。

  赵平面色凝重。

  两人对视,元池问:“今日谁在宫中?”

  赵平面色复杂,说道:“三皇子。”

  三皇子平日素来“孝顺”,今日昌平帝白日难受, 三皇子因此没有出宫。

  元池道了声:“蠢货”

  赵平道:“我觉得不是三皇子”

  元池沉声说:“我也觉得。”

  赵平拉住元池道:“公主已经进了宫,五皇子也来了。”

  元池心想还落下一下。

  她说:“你派人, 去围了二皇子府。”

  赵平道:“二皇子已经没了斗志,我们不用那么忌惮吧?”

  元池道:“只要没有到最后,那一个也不能落下。”

  元池想, 二皇子若是真的没了心气, 那还算好的。

  若是打的其他的心思, 那这就是防患于未然。

  赵平道:“若是他执意出府怎么办?”

  元池回头看向赵平,她道:“若是他真的没了那个心思,那他今晚就不是非要出府。”

  赵平心中一盘算,只觉得元池说得对。

  他若是要妻儿孩子,今晚就不会参与,若是想要其他,赵平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手中的剑。

  元池有些好奇那个人是谁。

  五皇子,还是三皇子,又或者是二皇子。

  她心中想的那个人是五皇子,只是不敢确定,五皇子是否有这个胆子。

  赵平传了盔甲眉目之上挂着白。

  元池道:“辛苦赵将军了。”

  赵平道:“我倒是小事,你快进去吧。”

  她知道元池还有别的要做。

  要不然也不能冒着风雪进宫。

  皇帝刚咽气不过半个时辰,陈画屏匆忙赶来。

  赵后挡住了所有的人,宫殿内只有太医和女儿。

  陈画屏眼睛红了一圈,无论如何,也是亲身父亲。

  元池因为盈年才得以进去。

  进去之后就听见赵后道:“皇帝未立储君。”

  元池脚步一顿,看向公主。

  陈画屏也抬起了头。

  寝殿之内,都是可信任之人。

  元池拉住陈画屏的手,只是一下,又松了开来。

  她问:“公主,可安好?”

  陈画屏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她父皇服食丹药多年,她早有准备,只是想不到,今日那么突然。

  元池看向桌子上的茶壶。

  她眼睛微转,对着赵后道:“敢问皇后娘娘,太医可是说了陛下为何而死?”

  昌平帝死了,赵后只是恍惚,但是实则面上不见难受。

  没人听她的话,赵后又重复了一句道:“皇上未立储君。”

  元池皱了下眉随即转移话题说:“娘娘有何见解?”

  赵后张了张嘴,就听见外面杂乱。

  三皇子跪在外面许久。

  皇上死的突然,今日宫内就他一个皇子,赵后将他困于殿外,也算于情于理。

  毕竟他不应该留在宫内,也不应该在昌平帝暴毙之时留于宫内。

  五皇来了之后,直接将三皇子正中面中来了一拳。

  三皇子猝不及防被打在地上。

  五皇子声嘶力竭道:“父皇怎么会突然暴毙而亡,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了手脚,要不然父皇平日里都是好好的,怎么你在宫中一日,父皇就归天了。”

  三皇子闻言,看着感觉陌生的五弟。

  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父皇突然死了,但是又觉得,他好像知道了。

  三皇子被五皇子一拳揍翻。

  又接连挨了数拳。

  宫人们站在旁边,有心阻拦,去不敢上前。

  毕竟这两位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

  谁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一个。

  官员们也匆匆赶来,来的时候就看见五皇子拳打三皇子一幕。

  林相作为内阁大臣,如今年纪最大,官位最高的。

  出声道:“两位皇子这是做什么,快住手。”

  陈画屏整理好仪容,和赵后一同出了内殿。

  她一身缟素,不似从前盛装,但是却更让人平的下心,围观的宫人看了五皇子和三皇子一眼,又看了康平公主一眼,心中忍不住想到不愧是嫡公主。

  陈画屏神色淡然的看着两人:“两位皇兄这位是做什么?”

  看见人都出来了,五皇子才堪堪住手。

  他又将刚才说了的话,说了一遍,不同的是,刚才是说给宫人听的,这次是说给大人听的。

  他冷笑一声,道:“父皇驾崩恐怕与三哥有关吧,父皇怎么会突然暴毙而亡,是不是三皇兄,是不是你做了手脚,要不然父皇平日里都是好好的,怎么你在宫中一日,父皇就归天了。”

  三皇子捂着流血的嘴说道:“你胡说,父皇的死,怎么能和我扯上关系?”

  陈画屏道:“住嘴。”

  两个皇子齐齐看向她。

  三皇子被皇妹的眼神镇住,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五皇子趁势说道:“怎么没有关系,我母后被废,已经不得父皇宠爱,大皇兄也没了,二皇兄如今只围着二皇嫂,我看三皇兄这是看准了时机,留在宫里想做什么吧?”

  三皇子没有说话,陈画屏先开了口,说道:“五皇兄这是有证据?”

  五皇子浑身一僵,没有想到陈画屏这位是为了三皇兄说话。

  也没有想到最先质疑他的是陈画屏。

  陈画屏道:“凡事要讲证据,五皇兄无凭无据,又怎么能随便冤枉三皇兄。”

  五皇子收紧了手道:“我今日来的匆忙,哪里有证据。”

  事实上他有证据,只是不能马上拿出来不然这就是明晃晃的自导自演了。

  元池原先还怀疑是二皇子,如今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听着公主说道:“那便是没有证据,五皇兄以后请慎言。”之后招了招手。

  常乐在一旁见状上前,低下头。

  元池吩咐了两句话。

  让他白了脸色,他想要说什么,被元池一瞪,没了话。

  随后不着痕迹的消失在一堆人中。

  林相看不过眼两个皇子打架。

  上前道:“皇后娘娘。”

  赵后摁着头,似是头痛的说道:“今日之事,明日再说,还有皇上房内日常用的仙丹,安神汤药本宫都没有动,各位大人既然来了,不妨和太医一同去看。”

  皇上白日还算健康,晚间却突然暴毙而死,这事到底也是有着蹊跷。

  赵后没有让任何人动殿内的东西,为的就是这些老臣来了之后,一同查验。

  赵后带着一群人进了殿内,太医也跟在其后。

  陈画屏走在最后面想要跟着过去,却被人叫住了。

  三皇子刚才被太医带去诊治,五皇子留下。

  此时他没跟着进殿,而是留在了原地,叫住了自己的皇妹。

  他父皇唯一的嫡女。

  陈画屏身边有着彩月等人,自从从前落水之后,她就不单独的在宫内行走。

  如今也是身边带了人的。

  五皇子道:“我有事单独想要和皇妹说,此事对皇妹事关重大,皇妹还是让身边的人退下为好。”

  陈画屏道:“皇兄有什么不妨直说。”

  时安,彩月都是她的身边人。

  若是这些都不能信,那她身边也无可信之人。

  五皇子见陈画屏不为所动。

  他只能直接道:“我想告诉皇妹,三皇兄并没有把皇妹当做亲妹妹看,他平日里对你极尽讨好,不过是因为皇妹是赵妃的女儿。

  不知皇妹可还记得当日落水一事,我母后后来派人调查,那日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二皇兄所为,分明是三皇兄贼喊捉贼。”

  他情绪激动,说完之后,试图在陈画屏脸上看见不可置信的,或是惊讶的神情。

  可惜什么都没有。

  陈画屏看着她五皇兄,缓缓开口道:“母后已经被封为皇后,五皇兄即便再是如何,也要称一句母后。

  至于三皇兄一事。”

  陈画屏轻轻开口道:“皇妹当日就知道了。”

  她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件大氅,因此即便是站于殿,也并不觉得寒冷。

  几人之中,唯有五皇子一人,觉得身上有些发寒。又因为风雪掩盖眉目,而觉得看不清这位皇妹的目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