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逸被陈净霜赶出了家门。
外面冷若冰窖，一片死寂。
其实陈净霜把他推出去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神。
因为在路过客厅时，他看见沙发边放着一棵几乎跟屋顶一样高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彩灯，细麻绳悬着糖果袜子圣诞帽等装饰物，顶端有颗发光的星星。
等到把人扔出门外，他才走到圣诞树边。
底下铺了柔软的毛毯，毛毯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礼物盒。陈净霜拿起来一个，有些重量，轻轻一晃，里面还有响声，看来不是包的塑料泡沫。
这么一会儿时间，陆朝逸布置了这么多东西。
他坐在树下，很久都没动，似乎不知道该拿这些东西这么办。
就像他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门外的那些人。
陈净霜本来也以为自己能够坚定拒绝与他们的来往，但事实就像陆朝逸说的那样，陆朝逸不可能不来找他。这不是他单方面拒绝就能阻止的事。
他早就没了睡意，视线盯着黑暗的窗外。
现在住的这个城市冬天很少下雪，今年也一样，似乎没有什么圣诞节的氛围。
洋人的节日，不过也罢。
陈净霜想着，脑中却莫名其妙浮现出齐攸泽的脸。
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翻出齐攸泽的朋友圈。
去年离开以后，陈净霜虽然没把这三个人拉进黑名单，但也屏蔽了他们的朋友圈。陆朝逸从来不发，章颂屁大点事都往上搬，齐攸泽则时不时地会发几张照片，一般都和社交网站上的同步。
陈净霜忽然想看看今年齐攸泽都做了些什么。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年齐攸泽似乎都没怎么更新动态，只有今天才发了一条朋友圈。
是巴黎的雪。
看来齐攸泽也开始了一段新生活，如果章颂和陆朝逸能像他这样轻易放手该多好。
陈净霜盯着那张照片发了会儿呆，刚要退出时，手指在屏幕上一划，一个赞就赫然出现在了显示栏里，他吓得连忙取消。
可没过几分钟，视频通话的铃声传来，标着的名字是齐攸泽。
陈净霜有些诧异，心想这都深更半夜了，齐攸泽怎么还醒着。再细细一思考，才想起有时差。
他按了接通，对方的脸立刻出现在屏幕中。
齐攸泽应该是在家里，穿着宽松的浴袍，金发垂顺，嘴角噙笑：“小霜还没睡？”
仍然是记忆中那样温和的语气，陈净霜无意识皱起的双眉平了下去，只低低地应了声“嗯”。
“圣诞树很漂亮。”齐攸泽视线微移，盯着他的身后。
陈净霜也顺着回过头，彩灯在眼前闪烁，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齐攸泽笑了下，毫不避讳地问道：“半夜翻我朋友圈，是想我了吗？”
是在想他，但也只是普通的想，不是想念的想。陈净霜看着屏幕中的人，终于开了口：“你什么时候回去的？”
“有一段时间了。”齐攸泽神色轻松，“在那边待着没意思。”
也是，他的家人和朋友都在法国。在这里只会因为几个人纠缠不休的关系感到心烦，还不如过回以前的快活日子。
齐攸泽继续轻笑道：“如果你在身边，我或许会考虑留下。”
陈净霜微微一怔，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
“或者你想过来吗？”齐攸泽忽然直了直身，稍稍调整了下姿势，像是在认真询问对方的意见，“我看看最近的机票。”
“别——”陈净霜及时制止了对方的行动，“我还要上班。”
齐攸泽思考着对方的话：“那就是以后有机会。”
陈净霜哑然，又觉得想不到还要跟对方聊些什么，于是将陆朝逸送给自己的那句话转赠给了对方：“圣诞快乐。”
说罢就挂了视频。
其实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们。
或许是因为曾经都动过心，所以现在才会如此犹豫不决。
陈净霜低下头，没去拆那些礼物盒。
他看见最大的礼物盒上放着一个熟悉的本子。
是那个日记本。
陈净霜伸手将本子拿过来，翻了翻，却发现后面写满了笔迹。
在他决定放弃陆朝逸之后，这个日记本也失去了原本的用途。
在这一年却成为了陆朝逸的日记，他替他续写爱意。
最多的字眼是“好想你”，其次是“对不起”，陆朝逸哪怕在床上也只喊他全名，日记里的称呼却是老婆。陈净霜不知道每次章颂这样喊他的时候，陆朝逸会在心里偷偷记仇。
陈净霜合上了那个日记本，把它放回原位。
可他一点也不期待再得到谁的爱了。
心中仍然毫无波澜，直到柚子凑到他身边，毛茸茸的脑袋拱进他的怀里，陈净霜才发觉胸腔间泛起几分酸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