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齐简臻死了
齐简臻死了。
2020年8月15日 10:48:13 , 多脏器破裂出血抢救无效死亡。
这一天是她31岁的生日。
得知齐简臻跳楼的消息时周易正在晚宴后派对上，加州的夜晚微风轻轻拂过，站在明亮耀眼的灯光下, 周易宛若一只独属于女王的白天鹅。她手中端着庆祝自己升职的香槟杯，目光从门口扫过，神色中隐约带着些许的失落。
齐简臻没有来参加梅肯兹的晚宴。
不过没有关系的, 今日过后，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去找齐简臻，去挽回她们的婚姻, 去让齐简臻再度爱上她。
她挥了挥手, 再度举杯。
对着月光，似是在迎接美好的明天一般。
正式的晚宴过后就是派对时间, 周易向来在这种场合算得上如鱼得水。她换下了白色的晚礼服，穿上了稍有些显露身材的派对装扮, 在同事们的簇拥下尽情地热舞。
灯光昏暗，无意中周易忽然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赵壹笙。她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这场派对上，被人包围着。赵壹笙仍是传说与记忆中的那般不可一世, 她微微仰着自己的下颌，眼波流转，精致动人的妆容足以征服在场的所有人。她就那样站在人群中，同人交际。
然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黑色西装，高高的个子俯身在赵壹笙的耳边，不知道低语着什么。
没来由的, 周易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心慌。
她放下手中的酒杯, 向着赵壹笙的方向走去。越近，赵壹笙的神情就越清晰。原本噙着笑的面色顿时严肃起来, 她正色起来，站直身，透过茫茫人群，目光钉在了周易的身上。
这样的目光……
不知道为何，周易感到腿脚有些绵软。
派对上的背景音乐逐渐低了下来，赵壹笙同周易遥遥相望，不过一瞬，可对周易来说却仿佛过了许久。她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款款走向赵壹笙，面上还带着公式般的笑容，刚要询问。
赵壹笙的面色很是难看，在场的人不外乎有知晓消息的，他们都静静地看着，谁都不好主动上前。
“怎么？”周易问道。
瞧了眼当下的环境，赵壹笙那双素来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周易，周身气场冷凝。
咨询和投行之间，合作居多，位置坐到两个人这个份上，还这样剑拔弩张就很不对劲。敏锐地发觉周遭气氛的变化，周易皱眉，就算带着笑，可那股身居高位的气质也显露出来。
“Iris过世了。”
她是用中文说的这番话，周易眼睛眨了眨，就是头也歪了一下。一副没有听清的模样，她咽了口口水，走近了赵壹笙，开口：“BEG YOUR PARDON?”
“She passed away.”
她去世了
她是谁？
周易强装镇定，将刚才近乎失态的神情收敛住，再度站直身，面露微笑：“不好意思，谁？”
“IRIS QI.”看到周易这样，赵壹笙嘴巴张了张，声音略有滞涩，她微微低头，掩饰住自己已经湿润的眼眶，近乎残忍地告知周易，“齐简臻。你我认识的齐简臻。”
“齐简臻死了，就在……”
“Elizabeth！”周易忽地打断了赵壹笙的话。她从来都是那个处事妥帖和煦的咨询人，不论何时何地，大家都没有见过她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更何况她现在呵斥的是MS投资管理部的ED。
看到周易这样的反应，赵壹笙倒也不知道是该笑齐简臻还是骂她了。
她垂眸，伸手将面上留下的眼泪胡乱擦了一下。随即从包中拿出几个月前齐简臻交给她的东西，递给了面前强作镇定的周易，她的声音冰冷并不带有一丝温度：“她给你的。”
接过首饰盒，周易看着她，面无表情，说道：“赵壹笙，今天不是愚人节。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感到很冒犯，请给我道歉。”
曾经赵壹笙还会给周易一些面子，可现在，她根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她眼里的讥讽是那样的明显，不远处已经有人准备好了她的大衣，看起来现在就要走。
然而周易哪里肯，不顾自己对外的形象，她攥住赵壹笙的胳膊，不让她走，模样看起来就是一定要从赵壹笙口中听到那句道歉一样。
谁都没有见过周易如此，她的面色冷峻，看起来十分可怕。
然而赵壹笙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她索性转过了身，甩开周易的手。目光冰冷，贴近周易，字字珠玑：“我要去英国把她带回上海。别挡我的路。”
言罢赵壹笙就要离去，可不知道周易哪里来的力气和速度，她走到了赵壹笙的面前，手也钳住了她的脖颈。一字一顿：“道歉！为你咒她道歉。”
“你配吗？周易，你和她怎么离婚的你忘了吗？”纵使面色都被周易掐到发红，赵壹笙仍没有半点妥协。明明周易要比她高上一些，可眼下，她却是居高临下地睨着周易。
没人愿意看到一个合伙人同投行的董事在大庭广众动手，何况她们本身就都有过同一个女友。
不多时周易就被人拉开，而赵壹笙也并未多说什么，独独留下一句让周易好好活着的话便匆忙离去。
眼见着赵壹笙上了车离开，周易凝眉，她强压着自己颤抖的手，给奥布莱恩发了消息。奥布莱恩有自己的私人飞机，等不及正常航班，周易第一次开口寻求了自己的朋友。
齐简臻的事情是瞒不住的，不说她本身就是MS伦敦的董事，就是周易前女友这一个身份，都足以让她这一跳传到华尔街。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大新闻，至少对于很多人来说，齐简臻的纵深一跃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做金融就是这样的，超额的工作时长赚来的百万年薪，一着不慎就有可能被证券委员会调查，动辄□□位数的罚款与禁止从业很有可能落在大家的身上。
这个地方从来不缺成功人士与亿万富豪，自然更不缺一夕之间失去的失败者。
可齐简臻是失败者吗？
她不是。
明明上一个项目她刚刚帮助法拉第集团收购了BULE BRID，这场举世瞩目的收购案。是由她一手推动的，这个案子甚至能够成为商学院的经典案例。
这样成功的一位并购投资人，怎么会和那些失败者一样？
飞往伦敦的飞机上，周易眉头蹙着。她的发丝已经有些凌乱，她依靠在飞机的窗户上，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云层。
洛杉矶飞往伦敦需要10个小时。
没人知道在飞机上的周易在想什么，她在奥布莱恩安排的人身后，出了机场，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ZOE小姐，这是我们小姐给你准备的衣服。”
看着奥布莱恩准备的黑色裙装，周易略有烦躁地将衣服扔到了后座，哪里还有一点点过往的风度。她神色明显不悦，却因为对方是奥布莱恩的人忍下了。
到了医院，周易刚一下车便看到一辆揽胜停在了自己车前。
车上下来的女人身姿挺拔，周身冷硬，身穿一袭黑色的长裙。而女人身侧站着的人哪里是别人，正是齐简臻的父亲。
脑子几乎没有思考，周易疾步走到了齐简臻父亲面前，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慌乱，她一句话还未说出口，便看到了他灰白苍老的面容。周易自然是和齐简臻父亲有过接触的，也很是清楚对方在军中的地位，虽然简臻已经三十岁，可他的模样如同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样。
然而现在，过往那个精神奕奕的齐将军，变成了最普通的老人。
“爸。”周易的声音嘶哑至极，嗓子干涩。
齐父看了眼她，顿了顿，最后仍是点了点头。
看着齐父和赵壹笙还有那个黑色长裙的女人在同院方说着什么，周易不顾身后人的声音，推开了门。
从37楼跳下来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周易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个在高中时笑容似是太阳的齐简臻，眼下哪里还有人样。
这是她的简臻吗？
周易不知道。
她哭不出来，亦发不出任何的声响，她的嘴巴张了又张，就是手也欲碰不碰。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床上那已经不成人形的“齐简臻”，她茫然地看向四周，看向门口。
可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人。
依靠在门边，优雅的人哪里还有半分风度，她的头发凌乱，茫然又无助地张望着，豆大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她不过是放了她一年，就一年。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简臻。”
“简臻，我是周易。”
嘶哑的嗓音不复过往温润，浓重的哭腔几乎让人听不清她的话。
“我是周易，你……我，我升职了。简臻，看看我。”
“求你，看看我。”
沉重的房门被推开，周易转身看去，是跟在齐父身边的女人。她看不清女人的面容，只感觉到女人走到了她跟前。比起赵壹笙，这人的气势和威压更盛，她猛地捏起了周易的下巴。
她的声音低沉，似是从地狱传来的一般。
“她的死，是你害的。”
“周易，齐简臻因你而死。”
“她跳楼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庆祝派对就那么开心吗？”
“齐简臻是你害死的。”
“是你！”
“都是你！”
字字句句尽数砸在周易的身上，她本就神色恍惚，此刻更是腿脚发软，站立不住。
可女人并未因为她的跌落而有半分怜惜，她掐着周易的脖颈，如同恶魔：“她被你害死了，周易。”
——
“Zoe!Zoe !你还好吗？”
被人吵醒，周易下意识挂起笑容。反应过来后立刻站起身，环顾四周。
哪里是在医院，更没有齐简臻，遑论那个女人同赵壹笙。
“我在哪？”周易低声问道。
助理觉得今天她有些怪怪的，但也没有多问，回道：“Tun Myint Naing约您今晚参加晚宴，现在我们在回酒店的路上。”
Tun Myint Naing?
那个缅甸的富商，邀请她来给玉石公司的旗下品牌拆分提供咨询服务。而她的身侧，正是他送给她的翡翠。
“下个月帮我约下泰国龙婆，另外麻烦帮我预约一个能将这翡翠做成平安扣的师傅。”
“龙婆前年已给您赐福，还赠与了您符咒。今年您去拜访龙婆是有什么……”
“求个心安。”周易面露微笑，并不愿再说。
求个心安，求齐简臻能够平安。符咒不够，要给平安扣开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