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站多久, 郑歆就被疼醒了。
她显然也没想到会看到我和周易,原本还在哀嚎,见到我们的那一瞬间, 闭嘴了。
我哪里看过她这么凄惨的样子,本就有些不是滋味,看到她稍有怯懦的样子, 更是心疼不已。强忍着眼泪,问她:“你怎么想?”
周易上前,按住了我的肩膀, 示意护工先出去。随后, 她补充道:“不用顾忌,我们会帮你。”
一个我收拾那个男的本就够了, 再加上周易,很好。我想, 郑歆会开心的。
“弄死他!”虽然虚弱,但话语却很是坚定。
不愧是你啊,郑歆。
她到底是个病人, 得到了答案,我和周易也不做停留。
离开前,我重新蹲回了郑歆的床边,摸着她的头, 似是和初中一样,笨拙地安慰着她:“郑歆,以后会好的, 一定会好的。”
可能是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 郑歆露出了个有点丑的笑容,缓而慢地眨了眨眼, 点头。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周易给我看的清单不是旁的,只是郑歆在医院做的各类检查报告。其中个别检查字眼让人看着眼睛生疼,就算我不学医,我也知道原因。
狗比男人。
我不需要从郑歆那边揭她的伤疤,也不需要听郑家人给陆仁贾开脱,这些检查报告已经说明一切了。周易已经联系好了那位叫付宴的人,回了家,我们稍事休息后,她便要出门。
怕她精力不够,我叫了车,送她离去,而我则打算找黄静瑶。
和何耀比起来,黄静瑶的确是资历不够,但她的家世背景过硬。她连郑志新和庞伟的亲子鉴定都能搞到,我想,陆仁贾的一些把柄,没道理查不到吧。
是公私不分,但……
没有但是,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深呼吸,令自己冷静下来,将手机锁屏。
坐在沙发上,我的心思还是有些不平静。诚然郑歆是走错了路,但就因为这个就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吗?很不公平。她是懦弱,不敢正视自己,可让她不敢正视自己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这个狗屁世道。
我为什么要转国籍?因为不满意七险一金交的多?不满意医疗资源过于集中,自己挂不到号?因为想要往上爬就只能是欧美国籍?
鬼扯。
就他妈是个鬼扯。
为什么不可以呢?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喜欢女人呢?
手机响起,是周易要回来了。
沉默着准备了一些晚餐,我们在飞机上已经吃了东西,比起晚餐,我和周易现在更应该做得是,去睡觉。然而我很清楚,我们根本不会睡着的。
周易进门的时候我正在厨房煮面,她纤细的手臂从后面抱了上来,而我熟悉的味道则是愈发地靠近,最终贴在了我的脸侧:“晚上吃面条?”
我微微点头,应下。
“我有句下流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周易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起来,甚至伸出手捏了捏我没什么肉的脸颊。
我想,我知道她那句下流的话是什么。[我下面给你吃],那还是别说了。
不让她说,周易也不是非说不可。她的手在我的腰间摸了把,见我已将火关上,这才正色道:“付宴背后有个黑心小狼狗叫谢君澈,她接了这个案子。后续郑歆出院后,她们可以直接联系。”
直接联系的意思就是我们抽身离去。
我转过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她,并不赞同她这样的决定。郑歆是我的好友,置身之外,不好。
见我认真,周易的眸光压了下来,她本就比我高,现在这样沉眸同我对立,令人有些压力大。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脸色过于正经,周易眨了眨眼,稍稍放平自己的情绪,她的手仍在我的腰间,捏了捏,说:“简臻,这是郑歆自己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这是郑歆自己的事情,但。
“我说过,如果陆仁贾要是对不起郑歆,我会让他付出代价。”那场婚礼周易也是在的,她不可能不知道我说了这样的话,“郑歆的事情我不可能置身事外,如果可以,我都不打算让郑歆出面。”
“是,你说过。”周易的脸色有些寡淡,似乎很是不满我说这样的话,但顾忌着我现在的情绪,压着自己的脾气,“就算是离婚也是要当事人出面的,你怎么帮郑歆?”
怎么帮?
“我当年不就……”
“是,你当年就没有露面,让律师团处理了所有的事情。”周易的面色难得地冷了下来,一直放在我腰间的手也落下。
我连忙抓住她的手,放回自己的腰上,解释:“那…那……不是,当年和现在不同。郑歆和陆仁贾怎么能和咱俩比,咱俩,咱俩是有感情的,当年…啊……我……周易,我……”
我的脑子很乱,说话也没有了条理。
这什么嘛,明明在说郑歆的事情,为什么扯到了我们两个了啊。都,都这么多年了啊。
周易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但好歹目光稍稍柔和下来了。
“当年我根本没有办法面对你,我很害怕,害怕你当面和我说,你不爱我了,爱上了别人。你知道的,我挺脆弱的。关于爱情,我所有的想象都是你,如果你真的这样说了,我想,我可能真的从塔桥上跳下去。”过去的事情哪里有什么正确答案呢,有的,不过是那些年来痛苦又压抑的情绪,我上前,静静地抬眸看向周易,“我承认自己的逃避,但当下,郑歆的情况与我们不同,我不想她再看到陆仁贾,这样很刺激她。”
听我讲过去的情绪,周易的目光渐渐变得柔软,她抬手抚上我的脸,静静地回我:“有问过郑歆的意见吗?简臻,我们是她的好友,不是她的主人,不能替她做决定的。而且……”
而且什么?
“要是到这个程度,她还懦弱逃避,那我觉得还是不要蹚浑水比较好。”
这才是周易,清醒到有些冷漠。我很明白她说这样话的意思,郑歆是朋友,但她能参与这件事,愿意帮我去找付宴,完全只是因为我。如果事后令我惹到了麻烦,那她一定会选择置之不理。
我明白,我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周易这话说得这么直白,我哪里还有不知道的。想了想,点头。就像前几天周易说的,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就看郑歆怎么选择吧。
和周易说话这功夫,我的面坨了!
啊!好好的面条变成面坨坨了!
“哈哈哈,下次咱们不在吃饭前说这种正经事了。”周易从我的肩头探出个小脑袋,看到了锅里已经泡发变坨的面条,提议道。
哈,咱俩之间真的还有什么正经事吗?我摇了摇头,就算面卖相变差了,但还是要吃的,勉强盛了两碗,我和周易端着回了餐桌。
“谢君澈手脏,她应该能处理好。”到了饭桌上,周易还是给我补充。
对于律师这行,外人总是有滤镜的,我也不例外。但既然周易这么说,那肯定就是有八卦听。我抬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摆出一副要听八卦的姿态。
周易轻笑,拿着筷子敲了敲我的脑壳,眉头挑了挑,说:“付大小姐离婚案就是谢君澈做的,付大小姐的前夫净身出户不算,还把家产都赔了进去。”
那还好啊,只能说是业务能力出色,咋还说人家手脏。
“谢君澈研究生毕业就和付大小姐在一起了,联合做套,得到一切。”
霍,黑心妇妇啊。
八卦听完,我俩胃口也不是很好,把面条扔了一大半,脏的碗周易顺手就给洗了。而我则是端着电脑,进了书房。
陆仁贾就根本不用查什么,就是很普普通通的中层管理,申城本地人。和郑歆是家里介绍结婚,看起来就是一个标准的申城男人,下班会做汤,早上会做早餐的那么一个男的。
人模狗样,挺会装啊。
要不是看到郑歆那些什么这个撕裂,那个断裂,我怕和别人一样以为她是个“好男人”呢。
这种程度的资料,根本不配写在我的白板上。我拿着板擦,一点点将他的名字擦掉,动作间,忽然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我转过身,看到了周易。
就这么一会,周易就去浴室洗了个澡,衣柜里的衣服有一段时间没穿了,洗好后一部分还没有烘干,她穿着唯一烘干的浴衣,面色红润,长发垂落,那双漂亮的眼眸看着我的方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落一抬间,尽显风情。
下意识地走向她,我问道:“是我在这里有点久了吗?”
周易摇头,手随意地将粘在脖颈的发丝拂开,略过我,走到白板前。
白板很大,我只分给了陆仁贾一个小小角落,上面更多的还是刚做完的航运集团管理层人物关系图。
她就这样静静地粘在我的面前,看着我写的关系图谱。
我盯着她浴衣下裸露在外的腿,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下流。如此白皙漂亮的长腿,若是穿上……
“在想什么色色的东西?”
周易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现在正一脸揶揄地看着我。
被抓包让我有点尴尬,战略性地咳嗽了两声,目光从她的脸渐渐向下扫过,终于是又回到她的脸上。刚要走向她,周易已经挪动脚步,走到了我的书桌前,坐到了椅子上。
因着坐姿,我看到了她的膝盖,想到在十几个小时前,这膝盖还跪在床垫之上。我舔了舔嘴唇,脚步仍是没有动作。
“想做就做,简臻,你不是一个会犹豫的个性才是。”周易的声音轻飘飘飘的,带着显而易见的蛊惑。
当然想做就做。
我大步走向她,跨坐在她的身上,不管她面上的笑意,吻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