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绝大多数不愿意住在家里的年轻人, 是因为早起的问题不同。在我和周易身上几乎没有这样的问题,不管前一天晚上闹到多晚,我俩的起床时间都不会晚于8点半。
生物钟很离谱, 因为工作而培养出来的生物钟更是离谱。
别和我扯什么成功人士的自律感,自律什么自律,纯粹都是公司有毛病, 不是大早上开晨会就是早班机出差。别管位置到了什么地步,社畜就是社畜,和资本家共情大可不必。没错!
睡眠时间不够的我满脑子都是骂人的话, 浑然忘记了, 我现在这个位置上,已经是能够被人骂作资本家了。
醒来的时候周易已经起床了, 我摸了摸已经有些凉了的隔壁,坐起身。穿上拖鞋, 也没有洗澡,出门找自己的老婆。
客厅内,有股子烟火气, 不知道是什么早餐的味道从厨房传来。家里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我能够看到拉门后的身影,却看不清楚,刚要往厨房走过去, 脚步还没有动,厨房门开了。
周易手上端着两碗白粥走了出来,背对着阳光, 脸上是温和的笑容, 我不得不承认,就算见惯了周易的各种模样, 此刻我还是像个二傻子一样呆愣在了原地,还是怕粥太烫,这才侧了侧身子。
我的举动换回来了周易的笑容,等她把粥放到餐桌上,折返回来我的身边。
刚刚睡醒没有多久,我的智商也还没有上线,见周易过来了,下意识地张开手,搂住她的腰,趴在她的肩头。
今天的阳光正好,此刻正好照耀在我们的身上。地面上倒映着我们依偎在一起的影子,我这一头乱毛蹭了蹭周易,自顾自地絮叨:“好困啊。好困~”
周易目光深邃,带着几分宠溺。
“大清早的,你撒什么娇,快去吃饭,吃完去刷牙洗脸!”我妈的声音忽然在我背后炸响。
我的那点瞌睡虫瞬间消失不见了,连忙站直了身子,回头看了看揶揄我的亲妈,又看了看嘴角带着笑意的周易。
麻了。
虽然有点尴尬,但也还好。周易拉着我的手,坐到餐桌前,看到我的头发还散落着,将她手上的皮筋递给了我。顺势将头发扎起来,我低头喝了口没什么味道的白粥。
“景晨什么时候过来啊?”我直奔主题,询问景晨到访的时间。
“她家里出了点事,估计过不来了,你爸一大早就过去了。”我妈解释。
家里出了点事?
我和周易对视,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迷茫。
顾不得喝粥,我起身,看到茶几上周易的手机,拿了过来。打开微信,询问景家什么情况。
倒不是说关心景家,只是,若是景晨因为她未婚夫的事情被换下去,我这项目就得重新接触负责人,这样对我来讲,不是一个好事。
景家到底是景家,就算出了事也没人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消息捂得严严实实,可,为什么还让我爸一大早过去?我爹不只是景晨爷爷一个普通的学生吗?他过去干什么?
“昨天听小易说她父亲初五来申城,你准备一下,去做个头发吧,看看现在这样,哪有样子。”
很好,全世界的亲妈都会嫌弃自己的闺女,就算是我妈也不例外。
余光瞥到,周易看了我一眼后,偷偷地笑。
“我不好看?”不能说我妈什么,难道我还不能问问周易吗?扭头,不管周易刚把一口粥喝下去,直接问她。
她也没想到我直接来问她了,一口粥在嘴巴里,咽下去的时候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很难得会看到这样的周易,我轻笑。
周易挑眉看我,这才回答我的话:“好看的,不过新年新气象,换个发型和发色也不错。”
得了,我懂了,她也嫌弃我现在的发色了。
和常去的店约好了时间,我吃完早饭便回房间洗澡洗漱。
我洗澡的时间不算长,等收拾好一切出来才九点多。刚一出浴室,我将头发包在湿发帽里,一边走一边询问坐在窗边的周易在看什么。
此刻的阳光已经大好,我的房间有一扇朝南的窗户,阳光正正好洒落在周易的身上。她本就身材高挑,现在坐在窗边,背对着我,身子略有弯曲,似是低头在看什么。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的长发上,近期没有折腾自己的头发,周易的头发已经快到了腰。这幅样子,令本就秀丽动人的她徒添了几分清冷。
好美。
我将脚步放轻,走到她身边,弯下腰,看她在看什么。
在看手机。
一个没有备注的人发来的消息,上面的字我都认识,但连在一起,让我有些心惊。
周易转过身,双手搂在我的腰上,牵着我的手,同我一起坐到了床上。
“这是Simon。”她和我解释是同谁在说话。
Simon,司马徵。景晨从景氏挖过来到精达的副总裁,他和周易说的消息,应该做不得假。
我眨了眨眼,尽量去消化这个消息。
周易搂着我的肩头,神情也有些严肃。
Simon说的消息就是我一直担心的。段家的事情到底是波及到了景家,也不知道景晨做了什么,或者说,是怎么和家里起了冲突。Simon和周易说,景晨被换下了,从航运集团的业务上撤了出来,至于景家会派哪个人来处理航运集团的事情,目前还不得而知。
为什么会换下景晨?
航运集团对景晨以后的业务部署肯定是大有裨益的,但对于其他人来讲就不一定了,景家家大业大的,心也不一定齐。对我而言,这更是一件要命的事情,临场换了甲方爸爸,我的天,让我死吧。
“你等会,我打个电话问问。”关乎自己那惨淡的事业,我也没有心思和周易说也让她换个发型的事情,我站起身,从另一边的床头上拿过自己的手机,给人打电话。
段家是在邺城的,景晨很明显就是被段家这件事牵连的,那远在邺城的人或许会知道什么。
得到那边的回复,我脑子的问号更大了。
想了想,去了老爷子的书房,找了个白板,开始画问题树。
段家和景家是姻亲,段家老大和景晨有婚约,从2013年开始就订婚了。不对啊,13年就订婚了,现在都22年了,快十年了居然都没结婚??我蒙了,这景晨和段毓枢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意啊。
要是无意吧,景晨那样的人能忍受自己有个挂名的未婚夫将近十年?有情吧,那咋能在这次明显需要景晨的时候,直接连夜解除了婚约。
我真的是费解了,豪门都是这样的吗?啊?
“景晨和段毓枢解除婚约了?”周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边,她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写的东西,沉声问,“这个时间点可能有些问题,我这边的消息源说她和段毓枢是2017年订婚的。”
什么玩意?
算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景家为什么会拿下景晨。是因为退婚,还是因为段家牵连?
如果是段家牵连,景晨已经连夜解除婚约,从商业的角度上来讲,景家和段家的商业联系早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就已经解除了。从旁的角度来说,这次段家主要是段家老三惹的事情,段大都是那个背锅的,更不会影响到景家。没道理受这个事的牵连而被波及啊。
排除了段家牵连的原因,那就是因为退婚。
退婚不是一件好事吗?
“如果是因为退婚的问题景晨被换下,也就是说景家不想放弃段家。前段时间,Simon有提及到精达航运公司有段家老大和段家小女儿的参股。”周易拿下我手中的笔,在另外一边写下已经知道的消息。
精达吞下航运本就不容易,段家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要段家参与?
从景晨的那个态度看,想来还不知道这事,以她想要尽快吞下的想法来讲,现在的段家参与,没有什么用处。但如果景家的态度是一定要拉着段家,这事肯定就还是要按照Simon说的做。
我的妈,我的妈,景晨这掣肘也是够要命的。
“景家肯定不会对外言明景晨被换下的原因,你觉得他们会用什么理由对外说?”我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甚至说,换下景晨这件事也像是一场局。
像是为了做给公众看的场面话和给航运集团的一个局。景晨这些年的工作根本就没有什么错处,也不可能用业务线变动来讲,唯一能用的理由就是私人原因。什么私人原因呢?
周易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她望着白板,眼神虚空没有焦点。
“我觉得很蹊跷。景晨这些年的上位史很清晰,她就是受她家扶持的,就是要她做话事人,你看她对公司的把控度,虽有节制但总体还是按照她的规划走。因为一个婚约或者是未婚夫的问题,把她换下,怎么看怎么像是避风头。再或者……”
“她做局给人下套?”周易补充我没说完的话。
没错。
这种事就是景家内部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我家老头过去?让一个无关的人过去,显然是要让我知道,要让别人知道。如果是这样,那应该就这两天,景晨被换下的消息就会传出来了,或许,景家再硬气一点,可能会直接公告景晨被换下,至于理由,不需要对外公开理由。
思绪逐渐清明起来,我一直挺直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像是没骨头一样靠在周易的身上,我低声说着:“我们等着航运集团的反应就好,等着,等着就好。”
如同我猜测的那样,不过两天,1月30日,接连两条消息出来。
航运集团收到了江洲省法院的通知,宣布破产重组。
精达集团总裁景晨即日起不再担任总裁一职,将由董事长卫嘉优担任临时负责人。
卫嘉优,景晨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