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法三章说完, 我正欲说些别的,不等反应,周易突然一个用力, 把我拉到了怀里。
顾忌着她的身体,我撑着身子,眼眸下垂,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唇,有点莫名。周易这又是在干啥?
“齐简臻。”周易轻声叫着我的名字。
她叫我全名的时候不多,过往我们能够聚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宝贵, 加上一直以来我们都是避免着争吵, 所以几乎只有那种很严肃的时候,她才会这样叫我。近乎是下意识的, 我正色,回应她。
“我不是一个坦率的人, 我会隐瞒一些细节,但我不会欺骗你。我,不会骗你, 你相信我,相信我好吗?”
欲言又止下的言语不用多说,我知道她在说什么。周易的确不是一个坦率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那就是同我复合。我本来也不是一个很较真的人,当然,只是面对周易的时候。所以, 就算是有所隐瞒, 只要不是关键性问题,我可以接受。
“当年我被下药和这几天的事情, 我还没有厘清,你等等我,有了结果,我会第一时间……”
“和我同步?”我眨眼,轻笑。这话说的,仿佛我们在公司。
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我不想看到周易这样的表情,她就应该是充满自信的人,不该是这样。
周易抱着我的手更紧,她扣着我的头,手甚至伸入我的发丝,不让同她分开半分。
不是第一次承受周易这样的吻,我的心脏还是跳的又快又重,耳边也尽是周易细细碎碎的喘息声,我轻抚着周易的耳朵,无声地宽慰着她。
我太了解她了,周易本就是个擅长春秋笔法的人,更何况她的职业还是战略咨询。我强调过很多次这群咨询人的特性,善于打破常规且善于利用各种信息的大骗子。周易说着自己不会骗我,实际上却骗了我一次又一次。尽管那都是在床上或者是其他时候无伤大雅的情侣之间的情趣,但她说不会骗我,那肯定是撒谎。然而,就算被她逗弄,我仍是相信她的。
关键事件面前,就算很难听,就算说出口会伤害我,就算明知道骗我没有什么,周易也不会说谎。
她不是不会骗我,是她不会在我在乎的事情上说谎。
我相信她,无条件的,没有理由的,相信着她。至少,目前我仍然相信她。
*
周易被打这件事,她有自己的计划,但并不意味着我会轻易放过。
既然老子的煤矿不能动,那就动一动儿子。没毛病吧?当然,我说的儿子,不仅是周经这一个,那位新上位的“阿姨”肚子里不还有一个吗?别和我扯什么祸不及亲人,周成仁要卖掉周易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周易是他的女儿呢。
我曾经以为周成仁比一般的煤老板有点眼光,但现在想想,还是天真。有个几把的眼光,周易优秀成这样,那周经除了大学还不错外,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几乎不用我怎么卖人情,周经的求职之路就变得坑坑洼洼了,合理怀疑这大学学位都是买来的。
害,这升了职好处还是有的啊。
但比起这点没啥意义的好处,压在肩头的担子一点都不少。
之前说过JPM的投资银行部门并没有将并购专门拆出去,我的title是MD,也就是董事总经理,现阶段主力要做的就是并购业务。和IPO不同,并购的压力并不会随着职级的不同发生变化,IPO的初级员工几乎做得都是那种走量的工作,加班熬时长做事,走到vp这个位置就是和各种乱七八糟的客户扯头花,然而并购不是,并购的压力是从初级员工到我这个MD,都无时无刻存在的。
说得再明白一点,董事总经理的压力才是源源不断的,要考虑客户要考虑收益,还要兼顾自己的生活,稍有不注意就会有被解雇的危险。
压力山大。
“对,有件事我要听听你的意见。”周易这会刚刚回复完邮件,正将笔记本合上,我见她没事了,问她。
周易挑眉,她的手机邮箱提醒响了一下,她瞥了一眼,没有点开的意思。
“景晨和我讲,中矿集团的王亚想要认识我,年后她准备给我引荐。”
最近景晨这个名字出现在我和周易的生活里频率太高了,她这个地位的人,频繁接触我,别说周易觉得不对劲,就是我也觉得莫名其妙。
周易眉头微蹙,正欲开口,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邮箱的提示,而是电话铃声。她瞥了我一眼,没有避讳,接起电话。
既然她没有避开我,那就意味着我可以听,稍稍靠近她。她见我过来,轻轻地笑起来。被她的笑容整的有点尴尬,我坐到她的身后,手按在她的肩膀,无声地说:“给你按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我可不打算盗什么。
按摩这件事我原本是不太擅长的,忘记了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和舒见佳恋爱的时候。我那时候很忙,这行又天天加班,面对着电脑什么的,什么颈椎痛肩胛痛腰痛都是家常便饭,她是外科医生,但对这玩意好像也懂一点,就总给我按按。一来二去,我也大概知道了按哪里我会舒服一些。
不知道周易是否能吃劲,但看她身上的淤青,我的力度不重,
然而就是这样,周易还是不自然地忽然挺直了身子。
“嗯,我知道了。”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周易抿着唇,扭过头看向我。许是因为按摩,她的神情不复平日,带着床第间特有的慵懒,她的眼睛微微眯着,显得有些迷离。
过了一会,周易那慵懒的表情转变成似笑非笑的样子,眉眼间藏着我看不出的情绪,她收回了视线,继续和电话那边交代:“不用做什么,静观其变。我想我知道是谁出手的了。”
这么看我干啥?
我做了什么吗?没有吧,这两天忙着吵架,其他的事情也没做什么啊。
随后便是周易在交代着什么,言语间我能听到有关周成仁的关键词。
很好,周易在一步步下手了,不错,不错。我在脑海里回想着赵壹笙和我说的那件事,赵壹笙不是一个会拖拉的人,一般以她的个性,今天说要搞这个公司,第二天就能出一点成果。这都好几天了,是不是也应该有效果了?
我还在回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易已经挂断了电话,正带着浅笑看着我。
我不解,干什么这样看我。
“我爸股市的钱被套了,他重仓的几家公司,多多少少都爆出来了点负面新闻。啊,就连这几天指数都往下走了。简臻,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么快???这赵壹笙是天选之子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周易,这个空档,周易躺了下来。她本来身上就穿的不多,现在更是将仅有的衣衫褪去,整个人趴在床上。修长笔直的腿,白皙娇翘的屯,精致瘦削的后背,不得不说,周易的身材实在太对我的胃口。只是,她的后背上还有淤青。
“休要害我,我们有规定的,不能参与二级市场。”
显而易见的谎言,周易笑了笑,转过头,看我。
轻轻抚摸着她背上的淤青,我叹息,率先遵守我们的约法三章,不再隐瞒:“是,有几家的确是我和赵壹笙还有李航做的,但指数下跌的问题应该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3月份美联储准备加息的事情,收紧政策下有回撤也很正常,尤其现在部分科技股的估值也是有点虚高了。”
周易转过头,似乎是在认真捉摸着什么。
见她不继续问,我皱眉,主动开口:“你名下的资产最近没有什么变化吗?”
不应该啊,如果周成仁的资金都有变动了,周易不可能没有变化啊。
“陪我躺会。”周易搂着我的脖子,令我躺在她的身侧。
我又不是傻子,也不喜欢坐着。顺势躺在她身边,胳膊伸开,周易笑着,钻入了我的怀抱。
她侧对着我,墨色的眼睛里满是温柔,我知晓她已经知道了我的动作。不过,既然她没有说什么,那我也没必要提,毕竟我做这样的事情不是为了让自己邀功的,只不过是想出口气。
嗯,是为了我自己,才不是为了周易。嗯……有点假,只是有那么一点点为了周易,就那么一点点。
“简臻,动作小些,你现在不是无名小卒了,会有人盯着你的。”周易轻柔地勾着我的发丝,语气也是极为的温柔,提醒我。
我自然也是知道,做我这行的人,本身就知道不少的内幕消息,一旦被人抓到把柄,就很有可能和赵壹笙一样被吊销执照。我可没有赵壹笙那点能耐,这些年来,一直也算是谨小慎微。这次是动作大了些,但也,应该没有问题吧。
“年后吧,我准备收手不做了。”想了想,把自己之前就做好的决定告知周易。
周易定定地看着我,随后歪了歪头,轻笑:“景晨很欣赏你,她邀请我去航运入职的时候大约和我聊了一下。大约是19年年终,你在新约克和赵壹笙一块参加校友聚会的时候,景晨她就注意到你们两个人了。”对我不再继续做违规的事情,周易并没有发表意见。
校友聚会有景晨?我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既然遇到了伯乐,还是家里认识的,抓住机会就好。”
我自然也是清楚的,只要在国内,做这行肯定是绕不开国字头的,一直以来我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但很多事情根本就是避不开的。民不与官斗,官不与兵斗,环境如此,景晨愿意拉,那我就顺杆爬就是。
“小经那点财产,我不在乎,你也没必要看着那点蝇头小利。”周易手松开我的发丝,抚上了我的脸颊,“你看出来了,是吗?”
看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