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我想, 周易是知道我有多么爱她的。
星座这东西简直就和阴阳五行一样,是个玄学。一定程度上来讲,我是一个并不标准的狮子座, 但在某些方面,我的确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狮子座。比如,好面子, 随了我同样是狮子座的老父亲。
周易那次在港城拒绝我的求婚,好吧,我们勉强把它认为是一场求婚的话。她的拒绝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 周易这个人, 说好听了是不打没准备的仗,说难听了就是有点磨叽。当然, 此处的磨叽特指在感情这方面,她在工作上可是一点都不墨迹的类型。
当年和我暧昧了一整个学期, 若不是后来我憋不住了表白,以她的个性,或许得等到高三回到国际高中后告知我她的心意。
这是缺点。
缺点就是缺点, 需要改。这是我一贯的观点,然而当缺点的拥有人是周易的时候,望着她这张完完全全在我取向狙击范围内的脸,以及她清润而柔和地叫我“简臻”的那一刻。去他的缺点!女神周易怎么可能会有缺点。不存在的。
被她拒绝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挂断电话后,想着周易挣扎的神情。我难免会多想, 没有什么旁的原因, 只是,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来, 好像和别的情侣不太一样。
黏黏糊糊的状态我们不是没有过,但那已经是在高中的时候了。情侣之间的吃醋争吵我们也有过,但那也太少了。
曾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问郑歆,她和女朋友恋爱的时候都是怎样的呢?
郑歆和我讲说,女同性恋恋爱是有公式的。什么在一起没多久就公开,然后同居,再然后一起养猫,最后分手分猫。
我听得满头问号。
这几点,好像没有一点符合我和周易。
首先,从始至终我们之间的关系都是半公开的状态,不会主动和人讲我们的关系,自然也不会躲避恋爱关系。这主要是因为我们生活的环境,就比较注重隐私,贸然公开,就很唐突,而且也很没有必要。
其次,同居?我满世界飞,周易也是满世界飞。组织架构都在塔桥,我们在塔桥的落脚点也是周易的公寓,但能够同时休假的时间也就那么几个月,这算是同居吗?算是吧。
然后,养猫?我和周易?大可不必,一次出差就要几个月,我怕回到塔桥,猫猫没了,我也没了。
最后,分手分猫?王八蛋郑歆,怎么还咒人分手的!
郑歆是个不靠谱的,赵壹笙是个没心的。可以说,没有人能够解答我的困惑。那应该怎样呢?
“诚心一点,浪漫一点。”
郑歆这样和我说。
她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只有这句话说的还算是个人话。想起之前随意的话,的确我的态度不够端正。或许周易不是认为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结婚注册的那一步,仅仅是因为我不够诚心也说不定。
明知道这种可能性很是微小,但我还是想要挑战一下自己。
国外是不放大年的假的,但我和周易都有年假。我也的确是好久没有回家过年了,于是,在大年二十八这天,我拉着周易从塔桥飞回了申城。
我不是第一次带周易回家了,算起来应该是第二次?上一次只是见了舅舅们还有爹妈,我想这次是我向老父亲坦白自己准备和周易结婚的好时机。但当我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我的大小舅舅,还有姨妈们,叔叔姑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弟弟妹妹们全部都在。完蛋,没提前知会老父亲,他一定会觉得没面子,给我下马威。
拉着周易的手,我眼看着老父亲越发阴沉的脸色。
很感谢这些年工作带给我的磨炼,就算他是穿制服的,就算他的那群大头兵有多害怕他这个参谋长,但对于我来说,他就是一个臭老头。我挺直了腰杆,同他对视,丝毫没有放开周易的手的意思。
我和老父亲的对峙很是明显,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我爸还是因为我出国念书和在国外工作而和我生气,一个两个打圆场,其中就有人借着由头,询问周易的身份。
我望着问我话的小姑姑,刚要出声回答。
周易忽地捏了我一下,我疑惑地看着她,只看到她带着面对客户的那种笑容,冲着我的姑姑说:“您好,我是周易,简臻的…好朋友。”
好朋友?
我自然知道这种场合公开关系不太美妙,但周易这样说,还是让我有些不爽。我皱着眉头,看看压下自己公开关系的冲动,换上了笑脸,同家里的长辈解释:“周易很厉害,是梅肯兹的咨询。我们是高中同学,都在塔桥念书,现在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这句话简直就是在老父亲的怒火边缘横跳,眼瞅着他拧眉要骂人,我勾唇,倒要看看这位死要面子的参谋长,敢不敢在所有亲戚都在的时候说自己女儿是女同性恋。
还是我妈给我使眼色,不让我和老父亲对着干。看着老父亲生闷气的样子,忽的想到了他那年知道我要跑到B国念书,白天还凶巴巴的骂我,而晚上却偷偷站在门口舍不得我,还有上次周易过来,也很是和煦的样子。算了,不和你这个臭老头计较了。
我挑了挑眉,拉着周易,跑到了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面前。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这是我老婆!周易!”老人家年纪大了,耳朵有些不太好了,我说话的时候放大了音量,确保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好朋友个屁好朋友,老婆就是老婆!
老人们对女生之间互相叫老婆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没说什么,只是打量着周易,目光中露出赞许的笑。扭头看向周易,看到她带着温和柔软的笑意叫着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看,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周易眼波微动,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嘴角仍是有弧度扬起。
家里亲戚多,不只是老一辈要打招呼,还有舅舅姨妈姑姑叔叔什么的。舅舅们是知道我们的关系的,我也没瞒着他俩,偷偷问他们怎么求婚会比较浪漫。同样的,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答案。
这一大圈招呼打下来,我脸都快僵了,眼看着周易正因为最近服务的甲方和大小舅舅有业务上的交叉,而被两位舅舅抓着说话。我自己偷跑到了厨房,倒了杯果汁,喝了两口。
周易背对着我,和舅舅们侃侃而谈。神情很是自如,倚靠在距离周易不远的桌子上,看着她,我低头轻笑。
“姐,你和她?”
妹妹跑到我身边,贼头贼脑的。
推开妹妹贴近我的脑袋,我觑了她一眼,没回她。
“对了!姐,你小时候写的那个信还在我那里,我到时候给你。”妹妹眼眸忽地亮了起来,她拍了我胳膊一下,发出很大的一声。听到声音,周易扭过头,和舅舅打了招呼后就朝着这边走来。
“明天我去找你,别告诉你周易姐姐。”我叮嘱妹妹。
那封信我是记得的,是我本来打算写给周易的表白信。然而那时候的我脑袋空空,除了展信佳,什么都没有写出来。
周易走到我的身旁,我将喝了一半的桃汁递给她,她瞥了眼妹妹,眼里满是笑意,仍是将果汁喝下。随后客气的和妹妹打了声招呼。
面对周易这样的一个大美女,人来疯的妹妹也有点羞涩,她拽着我的衣袖,骄里娇气地叫了一声:“周易姐姐。”
好恶心。
推开妹妹,我拉着周易上楼,往我的房间走去。
申城这个家我很少会回来,房间自然也带着好久没住人的那股子空旷感。但好在还是干净的,周易坐在我的床上,打量着我这个小小的房间,上次她来住的是我妈妈那边的房子,自然没见过我这块的住处。
“你还会说申城话吗?”周易忽的问我。
“听得懂,说的话,说的不标准。”别说我是在邺城长大,就算我在申城长大,我这一代已经在普及普通话了,估计也是像现在这样了。
“老头就是在那傲娇,我妈说他可喜欢你了,新闻上看到梅肯兹的消息都会多看两眼。他就是生气我递交转国籍的事情,不是对你有意见。”老父亲的态度那么明显,周易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在意。既然她不想说,那我就主动说一点。
周易点头,她的眼眸微微下垂,令我看不清她的神情。这种时候怎么能看不清她的表情呢?我坐到她的身旁,胳膊撑在腿上,凝望着她。
看到我这样,周易轻笑,伸手推了推我的脑袋,笑着骂我:“看我干什么!笨蛋。”
嘿!这好好的怎么能骂人笨蛋呢?
顺势躺在周易的怀里,我闭上了眼睛。周遭喧闹,只有你和我的世界是安静的。
“我要不要把我家的情况大概和叔叔阿姨说一下啊。”周易的声音忽然响起。
很好,我确定了,这次回家看到那么多亲戚周易开始紧张了。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温热的触感实在是太好了,扯着她的脸颊,让她露出笑来,我回答:“你把你的领英界面发我爹就行。”
说着,我直接掏出手机,拉了个群。
群名:相亲相爱一家人
【Jane】:参谋长出来看看你另外一个女儿
【Jane】:新年啦!该发个大红包啦
【简瑶】:[鼓掌][鼓掌][鼓掌]
微信的声音响着,周易见我笑得贼,有些疑惑,掏出手机。等看到群的时候,哑然失笑。
老母亲从一开始就很喜欢周易,所以在她那里,我和周易的关系并不是什么问题。就连我的老父亲,他也不过是死要面子,在那生气我没有提前打招呼就带周易来见了这么多亲戚罢了,他对周易也没有什么意见的。
周易正把自己领英的界面转发到群里,就看到老父亲说话了。
【易】:[链接]
【安邦定国】:[红包]
【安邦定国】:小崽子不许领。
可笑啊,200块钱,我稀得领?
二百块对我们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大钱,但周易领了红包后却喜笑颜开的。我很少见到她笑得这么开心,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真好呀,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