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亦清番外
景家不是一般的家庭, 若说是从什么时候发迹的,或许要追溯到建国前。站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管是在那个时代还是现如今, 都是如此。近些年的政策一变再变,景家内部也偶有动荡,像景家这样的家庭亲眷不在少数, 所谓的嫡系一支人数却是寥寥。
庄亦清的母亲不是旁人,正是现在景家老爷子的小女儿。作为疼爱的幼女的独生女,庄亦清从小就深受景家的宠爱。理所应当的, 对于景家的争斗她参与了, 并且不出意外地选择站在了自己的表姐景晨的身后。给予景晨这个纯纯的本土派,最为强劲的外资金融圈的助力。
不同于一般的大户, 景家并未在郊区。而是在申城的城中心的老洋房,庄亦清开车驶入, 等到了楼下车库,便看到自己的表哥站在车库边。庄亦清下车,喊了声:“哥。”
表哥点头, 他仰头看了看洋房二楼景晨的卧室,随后拍了拍庄亦清的肩膀,驾车离开。她这个表哥和景晨是双生子,这两个人别说长相相似, 就是性格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庄亦清早就习惯了他的样子,不管他,迈着轻快的脚步上楼。
老洋房是上个世纪建造的, 前些年她找了设计师重新设计翻新了一下。在保持着老建筑古韵的同时也兼顾了现代智能化的设计, 景家的年轻人多数都已经在外面成家立业了,现在老宅里面住着的就是景家老爷子和景晨了。
景家是穿制服出身, 人丁多分散在各大军区,景晨自然也不例外地曾在基层呆了好长时间。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景晨便脱了那身衣服,进入了集团工作。虽然算得上是半路出家,可她那身本领,就算是天天和各种企业打交道的庄亦清,也不得不佩服自家表姐的狠辣作风。也不知道,这次景晨把她叫回来是因为什么。
爬了三层,庄亦清这才在露台上看到晒太阳的表姐。景晨身上穿着墨色的衬衫,样式简单,面料看着就很贵,她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
“姐,你这可和外公太像了啊。”旁人怕景晨,庄亦清可不怕。她走到景晨身旁,从她的摇摇椅旁边拿了个橘子,一边拨一边说道,“叫我回来什么事?”
景晨睁开眼,看到庄亦清,微微坐了起来:“你还在咨询公司?”
家里面几乎不管她工作的事情,景晨这次却主动提起,庄亦清点头,沉吟了一下,思考着最近听到的风声,犹豫着要不要说。思虑了片刻,她还是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对航运集团下手?”
航运集团这件事太大,就算是不怎么关注这行事情的人都从各种渠道得知了,何况是庄亦清。偌大的国有航运集团,竟在一夕之间忽然爆发了危机,看态势要走到破产重组的地步。景晨名下有两个企业,一个中泰茂业一个精达集团,哪一个都是在领域内首屈一指的存在,其中精达集团在去年就已经收购了部分航运集团的业务线,现在很明显,景晨把目光放在了航运集团本身上。
景晨站起身,她直视着面前的庄亦清。庄亦清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内里是米白色的衬衫,衬衫的领子上还别着一枚价值不菲的衬衫链,整个装扮看起来就十分的职业化。但她此刻却没有在公司那样轻松的面容,反而因为景晨的话而沉下了脸,清浅的眼影加上她现在的神情,使得她充满了压迫感。
倒是有意思。
景晨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毯子,面对着庄亦清,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目的:“你在接触的那个总监,叫……”
如果目标是航运集团,那这种事情势必要交给外资投行去做。国内能做这样大的并购案的人数不多,庄亦清脑子里过着人,说出自己的答案:“MS的彭思,益林银行李子园,C&J何宇,GS王志?你说哪个?”
“JPM的。”景晨的目光汇聚到庄亦清的脸上,微微勾起了笑,“怎么,把和自己约会的情人忘记了?”
两个人站的近,庄亦清可以清楚地看到景晨眼睛里的血丝,她扯了扯嘴角,有点尴尬:“姐,你怎么还查我啊。”
景晨摇头,淡淡道:“没有,查齐简臻的时候看到了你而已。”
她这样说话,庄亦清不干了。她上前,笑了笑,表情有着咨询人的亲切动人,但说话的语气却咬牙切齿的:“景晨!”
两个人年岁差不多,景晨也没有被人挑衅的感觉,她抬眸看着露出小虎牙的庄亦清,素来锐利的眼眸现下有点柔柔的,她勾了勾唇,继续道:“齐简臻在16年和17年做的几个并购重组很漂亮,很可惜她后来重心放在了IPO上。”
景晨的话让庄亦清有些心惊。
果然,景晨下一句话说出来了:“王薇那边我交代了,我要齐简臻。”
王薇,JPM下任总裁最有力的人选。景晨说这样的话,显然就是已经知道了JPM集团内部的调动,甚至可能因为她这句话而让齐简臻的调动产生意外。
“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小情人。”景晨的瞳孔颜色偏浅,现下她眼里带着笑意。
无语,以景晨的消息源,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和齐简臻的关系,现在说这样的话,纯粹就是她那点仅有的恶趣味上线了。庄亦清看着景晨温和的笑容,还是没有忍住,上脚踹了自己的亲表姐:“哪来的情人!!!景晨你再取笑我!我不把齐简臻介绍给你了!”
眼见庄亦清恼羞成怒了,景晨也不调笑她了,稍稍正色了一下,解释:“好,不开玩笑。我的确需要你帮我引荐齐简臻,航运集团对景家很重要,我要那条业务线。当然,除了齐简臻我这边也有备选人员,不过我还是更属意她一些。”
景晨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她的眼神本就充满了压迫性。近几年在企业里摸爬滚打,更是令她的气场有些骇人,现下她正色,就算是庄亦清也有些受不住。哪怕知道景晨是无意的,庄亦清点头,算是应下这件事。
“要是赵壹笙的愿意出山我自然也不会有意见,你觉得呢?”
庄亦清表示呵呵,“不好意思,她执照都被吊销了,不具备资格呢~”
景晨耸肩。
*
引荐齐简臻见景晨并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难的是周易不知道从哪知晓了这件事。
周易的最后一个项目进行的并不顺利,庄亦清手头还有别的项目,她作为高级合伙人也不会一直跟着一个项目,所以快消这边是周易驻场的。而改革的不顺,让周易整个人看着都有些阴郁。
这天回集团开会,会后,周易拦下了庄亦清。素来保持着自己优雅面容的周易,她鲜少地露出了自己疲惫的脸,询问:“你在打简臻什么主意?”她面上并非没有笑容,只是这笑容淡淡的,加上她那双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睛,就很吓人。
庄亦清虽然不满被她堵在这里,但想着齐简臻和周易的关系,以及周易对齐简臻的在意程度,她不可能不干涉这件事情。那不如和她说明情况:“精达集团的景晨想要吃下航运集团,她希望能让简总做财务顾问。”
精达集团景晨,航运集团。
周易在心中将这几个关键词梳理了一番,摇头不解:“简臻很久没做并购案了,怎么会……”
别说周易,就是庄亦清有时候都摸不准自己表姐的心思。她眉头紧锁,眨了眨眼,说出自己的猜测:“她和我说简总16年和17年的并购案做的很漂亮,她很可惜简总主力在做IPO。我想着,或许早在很多年前她就盯上了简总了,哦,对了,她还知道赵壹笙。”
16年和17年,那正好是赵壹笙因病回国后的时间。那期间赵壹笙手头的一些案子自然流转到了简臻的手上,虽然那时候的简臻只是个VP,但当时她已经开始接触客户,并且独立拿下了很多项目。如果是那期间意识到简臻的优秀,倒是情有可原。
“那她的第一人选或许是赵壹笙才对。”周易眼眉挑了一下,话里隐约透着笑意,“所以,你和景总是?”
“她是我表姐。”庄亦清回答的坦荡。她们这行多的是二代,自己是景家人的事情也不太需要藏着掖着,反正到最后大家都会知道的,“对了,王薇接任JPM应该是稳了。我那个败家姐姐和王薇有私交,听她那个意思,她已经和王薇打了招呼指定要简总了。”
景晨,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客户。王薇初来亚太,对这样的大客户还是有私交的人,肯定不会驳了她的面子。也就是说,简臻想做得做,不想做也要做了。
“要是简臻不愿做呢?”周易看了眼庄亦清,问她。
“你会劝她做的,不是吗?”庄亦清挑眉反问,既然周易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就别想独善其身。
做咨询的人精们,主业是忽悠人,副业则是看相。
庄亦清很是清楚周易对齐简臻的在意程度,她就像是个护食的狗一样,牢牢地看顾着齐简臻,但凡她有什么风吹草动,不等齐简臻反应过来,周易就已经开始动手了。景晨这人动作向来摸不清楚套路,以她的个性估计也只告诉了她而已,而周易竟然能在自己什么都没有做的时候察觉到。
不得不说,周易的路子还是广泛的。有这样的周易,以齐简臻的能力,应下景晨机遇大于挑战。这年头投行内中层熬年头就可以,但真正的管理层,除了能力,运气也十分重要。送上门的景晨,不抓住是不可能的。就算齐简臻昏了头,周易也不会让她昏过头的。
“我会给出自己的意见,但最终决定的,还是她自己。”思虑片刻,周易回复。她答应了齐简臻要重修,要坦诚,就不会再隐瞒。这是周易答应她的,她会做到。
庄亦清挑眉,撞了下周易的肩膀,笑道:“不错,你现在这样要比之前好多了。”
现在这样?哪样?
周易失笑,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