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我对周易是有无限的温柔和滤镜的, 这我很清楚。
周易动手术这件事在我这，给她过往的隐瞒和“出轨”这些让我很不爽的事情加分了不少。很离谱，但也很真实, 我会因为心疼她，给降低自己的底线。
或者说，在周易这里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底线可言。
应了周易看电影的邀约, 我把手机甩在一旁，进浴室，洗澡。只能算是温热的水洒在身上, 我闭着眼睛, 脑海里满满的还是刚才看到的医疗记录。或许有什么东西被我忘记了，不, 应该说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被我遗漏了。周易这个人，看似比我坦率, 实际上心眼七拐八弯的，她能把我那么在意地出轨这件事还藏得严严实实，这时候放出自己做过手术的消息, 一定有原因。
一定是有原因的。
会因为什么呢？
庄亦清？会是庄亦清吗？还是郑志新那个狗东西？还是她不省心的爸妈？
周经出现在邺城，真的是巧合吗？
我讨厌任何错综复杂，需要我去探究思考的事情。但不得不说，一定程度上, 我善于将这群乱七八糟的事情找出共同点和线索来。
匆匆关了水，随意扯了一件浴袍，穿上, 光着脚进了书房。
庄亦清, 周经，郑志新, 以及她爸妈，甚至是今天忽然来加我的卓舒清。这几个人多多少少都和周易有点关系，扯不清道不明的。我索性将几个人的名字写在了一张纸上，简单地画了画。
看到郑志新这三个字，没忍住在他的名字上划了个大大的叉。
狗逼。
其实我清楚，最大的可能还是庄亦清真的带给了周易威胁感。妈的，失算了，我那天应该留宿的，就不该心软。感情这玩意，说白了还是一场博弈，我输给了周易十几年，也是时候让自己翻身当家做主了吧。
绝对理性，绝对克制。
要永远最爱自己。
我告诫自己。
凌晨三点，我收到了远在申城的一个朋友的回复。
对于周易说的我即将调任申城的事情，我自然是信的。但说到底，在人力还没有正式公布调令的时候，一切都不能算是定下来，我总得多做打算。万一要是调任申城是唐纳德那个老狗给周易的幌子，我也不至于失了邺城这片辛辛苦苦搞下来的东西。
升职不易，升职不易。感情都是身外物，只有财产才是永恒的。
费文思退休回A国是确定的，他手下的几个D虎视眈眈的，但那个几个人资历都差很多。邺城金融圈子卷成这样，申城居然还在那守着所谓的国内金融中心的名头等死。也真是挺厉害，怪不得唐纳德舍得把我给出去，再不把我们三个拆开，我们三个继续卷下去，估计最后收益的就成了别的投行了。
挺好，鹬蚌相争，我这个黄雀得利。满分！
回复了朋友，起身到厨房，给自己磨了杯咖啡，随后重新坐回电脑前，看着继续处理还没有看完的邮件还有几个下属发来的需要我过一眼的文件。
这行一直都是应届生想要进来的，但也确实是累得慌。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每周工作时间多于80个小时多久了，曾经我还笑着和周易说，或许做到了D的位置，我就可以不加班了，至少能脱离VP那个时候的100小时定律。可真的做到了这个位置上才明白，少的那20个小时，都会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场合补回来，甚至被加码。
何苦来哉，还不如学学周易去大学当老师，轻松自在。
回复完几个邮件，文件也看得差不多，我摘下眼镜，按了按眼角。躺在椅子上，摸过来已经发凉的咖啡，喝了一口。呕，好苦。
顺手把放在一旁的手机拿过来，点开微信，没管有人和我说话，翻了翻朋友圈。
国内就这点特别讨厌，个别客户很喜欢加微信，还很爱在微信上联络感情。搞得我这朋友圈乌烟瘴气的，不是宣扬自己成功的，就是宣传公司的，再不就是秀孩子秀房子秀车子的，满满的资本主义气息。我手指快速地刷着，偶尔看到大客户，点个赞。
终于，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
一段很简单的弹钢琴的视频，弹的是李斯特的爱之梦。
不对，我不能说这段视频很简单。只是这人的手指很是流畅地在钢琴上，给人一种这个曲子不难的错觉。可实际上，我恍惚中记得，这首曲子是专业9级的曲目。虽然在李斯特那些莫名其妙的钢琴曲中难度不算太高，但对于我这种门外汉来说，已经很难了。
过去我当然不清楚这些，这都是周易给我科普的。
周易这个人，她好像永远会喜欢一些难度比较高的人和事物。就像爱之梦这个曲子，曲谱就几页，但是纵横交错，各种技术无所不用，华彩段落和双音非常难。我记得，她曾经和一个甲方聊过这方面，知道那个甲方非常钟爱李斯特，所以她故意在甲方面前露了一手，当然，她像所有男士所希望的那样，故意弹错了一小段，虽然不影响整首曲子的发挥，但还是显出了她确实只是“略懂”，由此得以和那个甲方套近乎。
然而，我很清楚，周易曾经评价爱之梦这首曲子：“爱之梦这种都算不上李斯特难的曲子，有本事丫给我弹《钟》，跟我在那装逼，我真的快吐了。”
周易很少骂脏话，显然那天的她是真的被恶心到了。
我扫了眼是谁发的，霍。
易
出于礼貌，我点了赞。只是出于礼貌，才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点完赞，我便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退出朋友圈，我点向最新的消息。是周易。
【易】：有没有觉得我的手指很好看？
？姐妹，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来问你的前妻，你的性/器官好不好看？？？我看你是脑瓜子里有点大毛病。
我想了想，回复她：还要我说？
当然不用我说，过往太多太多，这根手指都去过。不光好看，还很好用。
周易没有立刻回复我，我以为她没什么话了。退出了和她聊天的页面，开始回复其他人。
“那，要不要周五和我吃个饭？”
周易的邀约果然来了，我轻笑，庆幸就在几秒前我答应了庄亦清的邀约。别误会，庄亦清这个人就像个吃瓜的猹，她和我说有八卦讲，这些年工作，身边的人都太正经了，好不容易认识一个跳脱的美女，私下吃几顿饭应该也没什么吧。
更何况，这美女还是周易的公式对手。
有趣得很。
【Jane】：有约。
好冷漠的我，不错，齐简臻就要做一个高贵冷艳的简总。以周易的个性，她是不会来问我和谁约会的，不对，应该说，周易现在没这个资格来问。我看着周易的名字变成“正在输入中”，过了好久也没有收到回复。
有种莫名其妙的报复过后的快感。
周易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和庄亦清的饭局约在了金融街附近的一家打边炉。
我周五这天一天都在外面，不忙，只是不太想在办公室坐着，所以出了外勤。时间到了，这才回家换了衣服。想到庄亦清上次地穿着，我这次也放松了一些，很是随便地穿了件米白色的立领休闲衬衫和牛仔裤，穿着小白鞋就出来了。
而这次我失算了，庄亦清今天穿得好正经。
她风风火火进来，手边还拿着手机，皱着眉头看着。到了座位上，没管我，回完消息这才抬头和我打了招呼：“不好意思，有点忙。”
我耸肩，没说什么。我俩熟稔得很快，好像，认识了好多年一样。
很奇怪，但并不让人感到反感。
上次是庄亦清点餐，这次她在忙，我问了她的忌口。她如我想象中的一样，什么都能吃，我索性任由她工作，自己则是开始点餐。等她忙完，餐也上来了。
“你今天外勤？”她一边拿了公筷将牛肉扔了进去，一边问我。
打边炉这个东西，对牛肉总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称呼，我不懂，也懒得懂。看得出来，庄亦清应该也没什么研究，因为她和我一样，都是一股脑扔了下去。想到眼前这位竟然是和周易那样的人打对台的，我就觉得很有趣，神情也带着笑，回她：“去了趟VREa。”
听到这个公司的名字，她挑了挑眉。
“不得不说，他们的午餐不错，不愧是出了名的独角兽。”我自顾自地说着，“不过比Elizabeth的高科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各种方面上。”
庄亦清听得认真，神情也有点严肃，她瞥了瞥四周，打边炉说得再好也是火锅。火锅店都很嘈杂，因为曾经做过声带手术，我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庄亦清显然是听到了。她身子微微前倾，皱着眉，问：“Iris该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的。”
公司上市都是内部机密，VREa的咨询是梅肯兹，我现在和庄亦清讨论这种话题显然是不合适的。或者说，我已经违背了我们这行的职业规范，如果庄亦清想，她可以找唐纳德投诉我。一旦她这样做了，人力部门怎么都会大办特办，别说升职，我怕是能不能在这行混下去都难说。
我没说话，只是挑眉看她。
到底是聪明人，她顿时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平静的神情破碎，她笑了起来，如同我印象中的那样，勾着无尽的笑意，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呗？”
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说罢，要怎么配合。”庄亦清出奇的好说话。
“很简单的，快消这个项目这么大，你们组织架构调整这么麻烦，多多少少会让我们工作延期一下吧。你说呢？”我望着她，眨了眨眼睛。
“可以，不过，简总，你这样冲我放电可太犯规了！”庄亦清的手捂着心脏，一副好像被我蛊到的样子。
神经病啊！
我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