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很忙。
从实习的时候就很忙，哪怕是位置升到了现在所谓的中层管理，也并没有轻松很多。也就这两年，因为职位升上去了，所以出差变少了，周末也不用加班了。当然也只限于不在公司加班而已。
周五晚上七点半，我结束了和MD的视频会议，匆匆赶往世贸。
永远不要对一线城市的交通抱有希望，我被堵在路上的时候，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等我赶到世贸餐厅的时候，已经八点过了五分了。
第一次和人约会就迟到，这实在是有些让人不好意思。我急匆匆走到庄亦清所在桌子，看到她面朝外，看向外面的车水马龙。
看着她的侧脸，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她和周易长得很像，
至少，在侧脸上，她和周易有那么三分相像。
许是感觉到了我的到来，庄亦清扭过了头，看到我，笑了起来。我一直喜欢好看的人，当年喜欢上周易，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也可以说是见/色/起意。庄亦清无疑是漂亮的，尤其是当她笑起来的这一刻，我看着她这副和周易有那么点点相似的脸，回了个笑容。
“周末愉快～”她笑着，递给了我一束蓝色的鸢尾花。
鸢尾花，Iris
实话讲，我并不觉得我的这个英文名字好听，当然就算不好听，也是比赵壹笙的Elizabeth非主流好上了不少。人们在听到我的这个英文名的时候，往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这得益于，叫Iris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周易。
我原本的英文名是Jane，很简单粗暴，是我名字中间的字。但周易觉得实在是太简单粗暴了，于是，我就用了周易最喜欢的花做名字。鸢尾花，Iris。
收下花，我坐在庄亦清的对面。
显然，面对有备而来的庄亦清，我是那样的局促。从公司急匆匆过来，身上还穿着上班的通勤装，脸上的妆应该也稍稍有点花了，而庄亦清，她如同我印象里面的每一个咨询人一样，妆容精致，表情和善，衣着随性而得体。
“刚从公司过来吗？”庄亦清微笑着，给我递过来一张湿毛巾，我擦了擦手。
我点点头，示意服务生过来，回她：“先点单吧。”
对于我这样的行为，庄亦清并无异议。我们这种常年在外出差的人，其实对吃食的感觉都还好，这家餐厅能够在邺城排上名号了，庄亦清询问我的忌口后，就开始快速地点单。
前菜是凯撒沙拉，烟熏培根牛油果还有芝士混在一起，另外两道是鹅肝和焗蜗牛。
我当然不是第一次吃西餐。但对于这些东西，还是谈不上有多喜欢，只能勉强称为不讨厌。周易和我一样，我还记得，当我们赚了第一笔钱的时候，我们兴冲冲跑到扭腰的一家高档西餐厅，想要大吃一顿。结果是，那惠灵顿牛排中间部分生的，一入口我便吃到了生牛的血腥味。要不是因为那一餐实在是有点贵，我想我都能立刻吐出来。
“看起来，你不是很喜欢吃西餐？”庄亦清看着我，忽然开口。
她说话我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愣神，我擦了擦嘴，解释：“还好，天气热了，有点没有胃口。”
“是嘛，你这番话，我前几天和zoe一起吃饭，她说过一样的话。”她眨了眨眼，叉子被她拿在手上，她拄着下巴，整个人看起来慵懒万分，她的眼神在我的身上上下打量，勾起唇角又说道，“都说夫妻相，别说，你和zoe还真的有几分相似。”
“怎么讲？”我可从不认为我和周易的外貌上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怎么说呢，周易是那种长得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长相。而我，我并不认为我的长相能和富贵扯上半毛钱的关系，就算是气质，我和周易也是截然不同的。她高贵优雅，我？
勉强也就能说是个沉稳无趣吧。
庄亦清的笑容好像从来没有落下过，我不明白她在笑什么。她放下了叉子，服务生适时地将前菜撤走，换上了主菜。
“Charcoal Grilled French Cod。”她一边说着，一边令服务生将手上那份鳕鱼递给了我，而她面前的则是一份M7的牛肉，“三分熟，我想你应该不太喜欢。”
是，我对牛肉就很一般，对于生的牛肉更是一般到一般。
“周易和你说的？”我切着自己的鳕鱼，问她。其实我也拿不准，我的饮食偏好在业内算不上秘密，咨询这帮人神通广大的，难保不是从别的渠道打听到的，可她刚才主动提了周易。于是，我只能装作很是随意地看着她。
她扬了扬眉，似是没想到我如此单刀直入。她笑着：“你果然很直接。”
我耸肩，发出嗯哼的声音，算是应了她的回答。
“先回上一个问题。”许是牛排并不让她满意，她吃了两口，擦了擦嘴巴，坐正了身子，“zoe和我吃饭应付我的时候也是这样，你们的小动作很像。”
小动作？
“啊！比如现在，你的左眉挑起来了。”她忽地出声，指着我的脸，“真的很像，之前我和zoe将说会和你来这里吃饭，让她推荐几个招牌菜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神情，一模一样。”
和周易将说和我在哪里约会，还问周易推荐招牌菜。
杀人诛心。
“你和她有什么过节吗？”虽然我对牛排不感冒，但实际上，我对海鲜也是万分不感冒。草草吃了两口，我便也擦了嘴，问她，“因为高级合伙人的竞争吗？”
周易并不是争强好胜的个性，这从她高中压自己的分，让自己一直保持在30名左右的成绩就能知道。她们那行同期出名的三位合伙人就是卓舒清、周易和眼前人了。卓舒清婚礼上，周易还盛装出席了，而且周易老早就争不过卓舒清了，显然是和卓舒清没有什么冲突的。唯一可能有冲突的就是眼前的这人了，两个人同一家公司，同样都是高级合伙人，分管的部门却高度重合，难免会争个一二。
若是如此，大可不必。
“周易前几天和我讲，她已经提交了辞职报告。如果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想你可以对她放心。”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的意思围护多么明显，直盯着庄亦清，看着她的表情。
她戏谑地看着我，端起了面前的酒杯，问道：“据我所知，你们离婚时并不和平。但你现在在给她辩解，我不明白。”
岂止是不和平。
“你带了五六个律师，轰轰烈烈清算你们的共同财产。zoe差不多净身出户了，你才罢休。”
这件事庄亦清知道也不算稀奇，当年我俩离婚在小圈子内还是很轰动的。毕竟，我俩可是从大学就在一起的人，恋爱谈了十几年，除了中间分开过一段时间，就一直一直在一起。我还记得，那时候我的离婚律师都是赵壹笙借给我的。
赵壹笙的人和赵壹笙向来是一个个性，出手快且狠。
周易本身就是过错方，所以，我们几乎没怎么谈，甚至我当时都没有露面。周易就答应将所有的共同财产划给了我，其中不仅包括我们在A国芝市买的house和新约克的公寓，还包括周易婚前家里给她在B国塔桥市买的一栋公寓。可以说，那次离婚，我才知道我们在一起这些年，我们投资竟然赚了那么多钱。
“并不矛盾不是吗？”我回她。
我是对周易算不上留情面，但不可否认，若是真的有人当着我的面欺负周易，我还是不爽的，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我的坦诚也不知道是哪里戳到了庄亦清，她笑着摇了摇头，似是不解：“Iris为什么会认为是工作的缘故呢？嘿，我们可是在dating，而她显然对你念念不忘，这难道不是矛盾点吗？”
我没有掩饰我的惊讶，回她：“我可不认为我魅力大到只在网上聊几句，庄总就能把周易当作情敌。”
“why not?”庄亦清耸肩，她面前的牛排应该已经凉了，可她还是吃了一块，吃完，微微探身，靠近我，“我们很早之前就见过的，可那时候你是zoe女友，现在……”
什么情况？
之前很早就见过？什么时候？我还是周易的女友，那也就是18年前，18年前我一直在B国，业务模块基本上都在欧洲，而庄亦清在2018年左右若是没记错，应该是在J国才对。
我掏出手机，点开领英，翻看庄亦清的履历。
我们面对面坐着，我的举动当然被庄亦清看在眼里，她笑着，目光往一旁瞥了瞥，顿了一下，随后伸手覆住了我滑动的手指：“我人就在这里，何必翻领英呢？”
是这个道理。
“什么时候见过呢？我18年以前都在B国，如果没记错，你应该是在J国的。”
“嘿，你真的很直白！”庄亦清似是对我的直接很是无语，她锤了一下我的肩膀，笑容灿烂至极，“19年，在邺城。”
19年，我刚回邺城的那年。
“还有Elizabeth和Victoria。”
她这样说我便想起来了！那时候赵壹笙篡位，缺一个承销，我那会正好回来，接了这个case。可……难道？
“你就是天晟地产的战略咨询？”
“yep。”她应下。
这我还真的没想到，当初赵壹笙夺权谋划了很久，但她面对的可不是什么小公司，而是在整个C国都算得上是大型企业的天晟集团。小鱼吃大鱼这件事，搞的每一个人都胆战心惊的。我自然也是和天晟的人有过几个照面，但我完全不记得了。没想到竟会在今天又一次重见。
“不对，你说我那会是周易女友？”
她被我的问题问得有些无奈了，我只看到她拄着下巴，似是对我万分感兴趣，她眨了眨眼，说道：“可以告诉你，不过……”
“要不要去我家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