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后的一次晚自习,闵悦下第二节 晚自习趴在八班窗口,喊程稀的名字。

  程稀出来后,注意她手里提一个精致的袋子,但没问什么,然后就被闵悦推着去了操场。

  程稀不明白运动会结束为什么还要去操场,一本正经地解释说,自己以后可能不能再陪她来操场了,她的学习任务还没有完成。

  闵悦打着哈哈说,不会每天都耽误她学习的,今天是个例外。

  等到了操场,闵悦也没想跑步的样子,而是神秘兮兮地拉她到看台边,借着微弱的光,拆开提了一路的袋子。

  袋子被撕开,发出纸张被撕碎的声音,闵悦小心翼翼地拿出里面的东西。

  程稀顿时有一些讶异。

  是一个大概八寸的圆形小蛋糕,最上层点缀着草莓、樱桃、芒果等水果。

  “噔噔蹬蹬。”闵悦完整拿出蛋糕后,不由兴奋地配上了出场音乐。

  “如此良辰美景,有好友与蛋糕相伴,甚好。”

  程稀忍不住笑,闵悦把几根蜡烛塞给她,“快,帮我一起插上。”

  “你生日?”程稀终于没忍住问。

  “没啦,”闵悦将手上的小蜡烛尽数插到蛋糕上,“庆祝我们运动会大成功。”

  程稀突然想到前几天闵悦拿了第一名,她只是口头上祝贺了她,按道理,这个蛋糕自己买才对。

  “想什么呢?苦瓜脸?”闵悦用手点了点她的手臂,“说来惭愧,这蛋糕也是为了弥补你的生日,你不要嫌弃它太小了啊。”

  程稀被她小孩子的语气逗笑,“不小了。”

  “点蜡烛啰。”说着,闵悦划动火柴,火光瞬时在她手边亮起,越燃越烈,可惜晚风不作美,几欲将闵悦手里的火吹灭。

  “快快快,帮我挡住,程稀。”

  程稀这才反应过来,两只手将闵悦手中的火包围在内,身子也前倾了些,为的是多挡些风。

  “好了。”

  三只手慢慢移动到蛋糕上方,一支支点燃上头的八支蜡烛。

  “小心你的手,别碰到了。”闵悦不忘嘱咐道。

  最后花费两根火柴,将蜡烛全部点亮,两人看着火光,眼中是难以抑制的欢喜。

  周围有人路过,也忍不住停下来朝这边落下目光。

  “这个蛋糕呢,祝我们的程稀同学生日快乐,及程稀同学在第32届运动会中,4x400米女子赛中,帮助班级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及我,闵悦同学取得了3000米的好成绩。”

  闵悦一边一本正经地说着,一边克制不让自己笑容太肆意。

  “这个蛋糕也太辛苦了。”程稀猝不及防说出这一句。

  闵悦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程稀捧着脸,看着跳跃的火光,笑着说:“她要祝我们这么多事情,会不会很累?”

  “很累但会很开心,”闵悦会意,马上接过话头,“它会想,被我们这么好的人吃掉,肯定觉得糕生值得。”

  程稀看了她一眼,笑意更深了些。

  “许愿吧。”说完,闵悦率先闭上眼,两手合并在身前,像是已经在虔诚地许上愿望了。

  程稀眨了眨眼睛,而后也闭上眼睛许愿。

  等程稀睁开眼,发现对面的闵悦一动不动,看来愿望还没许完。

  程稀笑着问她:“你许了多少个愿望的?”

  “七、八,等下,我在许最后一个。”

  许完后,闵悦隔着烛火,问程稀许了多少个。

  程稀笑了笑说,保密。

  “连愿望数也要保密的啊?”

  “对啊,说出来就不灵了。”程稀难得狡黠地笑说。

  “那我刚才许的不都失效了?”闵悦瞳孔地震。

  “骗你的了。”

  “好啊,程稀你变坏了,你现在会骗人了...”

  “...吹蜡烛吧。”

  “好,吹蜡烛,祝我和程稀的愿望都成真。”

  “你又许了第十个愿望了,还说出来了。”

  “那就刚才的不作数,之前的愿望都会...好了我不说了,一二三...”

  蜡烛被吹灭,风误以为是它们的功劳,欢快地衔着少女的欢笑飞向远方。

  -

  到了十二月,寒风吹到了陵城,不仅把校园的树吹得东摇西摆,还吹落它们的“衣物”,光秃秃的树杈子立在小路边,看起来很可怜。

  与之相对的是,校园里的老师学生们穿得愈发厚实,毛衣,大衣,秋衣秋裤,更有甚者,一边穿着羽绒服,一边打喷嚏。

  因天气过于寒冷,体育课愈发名不副实,要么被主课老师占去,要么就让学生们自由活动,或是在教室里看电影。

  程稀班上看的是上次没看完的《海上钢琴师》,邹政看了会便去便利店买水。

  看到1900在大厅演奏钢琴,赢取阵阵掌声,杰尼黯然离去之时,门外响起女人凄厉的尖叫声。

  有同学听到动静,立马跑出教室,趴在阳台看热闹,阳台上的学生越来越多,女人的尖叫声并未因为不断增多的观众而停下。

  “外面怎么了?”陈糯糯走到程稀桌旁,一边看着窗外的人,一边问她。

  “不清楚。”

  “我们去看看吧。”

  阳台边几乎没有空隙,两人垫了垫脚,也没能看清楚楼下的女人和她面前女生的脸,只看到楼上二班的班主任在竭力拉着女人。

  往右边挪了挪,几乎要挪到隔壁班级的地盘,程稀看清了低着头沉默的女生。

  她心里轰然震颤。

  她不会想到有一天高傲的天鹅也会低下自己的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徐筱敏。

  “徐筱敏,我说你成绩怎么突然一落千丈,原来是忙着找男人去了?你知不知道羞耻的啊,我跟你讲,男的就没一个好东西,你妈就是吃了男人的苦,你不知道啊?还和小混混谈恋爱?偶像剧看多了吧,那现在这种情况他该骑着摩托车来救你了,人呢?连个影都没!”

  “我跟你讲,立刻和他断了关系,不然学也别上了...”

  上面的人津津有味看着热闹,有男生甚至置之度外地欢呼几声,程稀觉得他们欢笑的嘴脸特别恶心。

  突然,有一男一女冲上前来,挡在了徐筱敏和女人的中间,男生拦住女人,扯开她紧抓住徐筱敏的手,另一个女生则是拉着徐筱敏往旁边走,徐筱敏看见拉着她的女生,眼里有震惊不解,最后被女生拉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诶,那不是?”陈糯糯指着那边,激动地拉了拉旁边程稀的衣袖。

  程稀早就看到了,刚才的两个人,一个是闵悦,一个是邹政。

  那天之后,流言就在学校里肆无忌惮地蔓延。

  有说徐筱敏和校外的小混混逃课谈恋爱,正好被她妈妈撞见了,她妈妈只有她一个女儿,培养徐筱敏也花了不少心思,知道她不仅偷偷谈恋爱,还因此成绩一落千丈,于是就“疯”了,所以有了这么一出闹剧。

  有的传言更为夸张,说徐筱敏是不仅仅是因为学习成绩下降和谈恋爱这么简单,她是怀孕了。

  当听到后排的男生八卦与此的时候,程稀终于忍不住转过身,直直地盯着那个男生。

  男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程稀,眼神好似在威胁,男生被盯得发毛,就低头看书,不再说话。

  可是让学生们大为震惊的是,经历那件事的徐筱敏好似没受影响,像是那天的当事人并不是她,依旧高昂着头,马尾辫在身后一甩一甩的,丝毫不失气势。

  但流言并未消散,只能随着时间被人们渐渐淡忘,但好似永远无法消散。

  每当徐筱敏看到人们看着她,笑中暗藏深意,或是对她说出冒犯的话语时,她感受越深刻。

  有一次晚自习,闵悦和程稀再次来到操场中,程稀看着她额头上仍泛青的伤口,几度欲言又止。

  最后只是小心翼翼地问她疼不疼。

  闵悦摇了摇头,挽着她的手傻笑。

  程稀大概知道闵悦的伤口因何而来。

  前几天,她班上有男生不知道说了徐筱敏什么,闵悦气急之下,将手里的扫帚扔到了男生脸上。

  几番争执之下,男生扔过去一本厚重的书,重重砸在闵悦的脑门上。

  事情不大也不小,班主任问两人因何而起,男生不好意思说原因,闵悦是不想牵扯到徐筱敏,也闭口不说原因。

  没办法,班主任只能各打五十大板,罚他们在教室门口站了整整两节课。

  十二月的寒风如刀割,两人不约而同戴上帽子,紧挨着走在冷风中。

  “下次不要这样了,和这种人打架,不值得。”程稀说。

  “我没和他打架,他说的话太恶心了,我就是警告他一下,还没打呢。”闵悦反驳,有一些委屈。

  “她现在还好吗?”程稀小心翼翼说出她的名字,想着两人应该和好了。

  “我不知道,”闵悦说话声音闷闷的,“那天我把她拉走,她扯开我就跑走了,我追上她,她叫我不要管她——”

  闵悦的话说了一半,便停在半中央,冷笑了声:“说来,我现在还有点后悔呢?我干嘛拉着邹政一起说去帮她啊,人家一点不领情,我干嘛傻乎乎地去出头啊。”

  闵悦说着说着,语气中有一点生气。

  “后来...你们怎么了?”

  闵悦低着头,踢着跑道上的小石子,好似在想该不该和程稀说。

  “你可以和我说。”

  程稀这句话像是一句承诺,言外之意像是在说,你可以相信我,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我不明白她还在气我什么。”闵悦一股脑开口。

  “那天她扯开我跑开,叫我不要管她,她说...”

  闵悦又停下来,最后叹了口气继续说:

  “她说最讨厌我装好人、假惺惺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