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为了那纸上写的东西才谈的合作，对吗？”李西看着李叔，喃喃道，“不就是一个屋子吗，至于这么煞费苦心吗？”
“我煞费苦心。”李叔懒洋洋地笑了一声，才继续说道，“骗我病重的爹娘，难道是我做的？”
“姐姐，他们不仅是我的爹娘，还是你的爹娘。”
李叔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上，他大概是被李西的话气到了，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才再次开口道：“姐，把那张纸拿出来吧。”
李叔嘴中的“那张纸”，不明思议，就是和李西签订的一纸合约。
李叔自己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李西会为了从游府那骗来的一点钱而放弃爹娘留下的东西。
他真的有想过用点阴招来把房子拿回来，可是临到桥头还是反了悔。
确实，那些街坊邻居说的没错，自己在爹娘病重之时就是没能赶回来，回来后连夜都没有守。
就这样，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干涉爹娘的决定。
他从小在爹娘的监督下学习四书五经，学习孝道，而他的姐姐只学写了自己的名字，就是因为姐姐会写了名字，爹娘恨不得把姐姐捧上天去宠。
李家，是真的很与众不同。
等他能干活了，虽说在家里当惯了那个永远比不上姐姐的顺从者，但还是决定离开家。
在这么多年爹娘的打击下，他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单独干出一些事。
他知道小事可能吸引不了爹娘的注意，所以义无反顾地进了游府。
可偏偏到了最后，不忠不义的人是他，最没本事的人还是他。
于是他终于放弃了对爹娘的讨好，踏踏实实地在游府积攒势力。
李叔之后领了一个孩子，就是天天跟着他的小跟班，他给这个没人要的小孩起了一个名字，叫“蒋渊”。
他希望这个小孩能学识渊博，别像他一样，忙碌了大半辈子，所得的东西不过是和爹娘的一场赌气罢了。
他在捡回蒋渊的那段时间天天教蒋渊识字，记账。大概是这个小孩天生不适合学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李叔天天教，可蒋渊就是学不会。
有几次，李叔的手都抬起来了，可偏偏就是落不下去，看着小孩可怜兮兮的表情，李叔就会把小孩看着另一个自己。
最后教小孩学习这件事没了后续，李叔还是决定天天带着蒋渊管理事务，也让小孩有些亲身经历。
当他在游府呆到五六年左右，迟来的家书还是让他推开了自家的大门。
哦，不对，严格来说应该是姐姐家的大门。
门里到处都挂着白布，他的姐姐假惺惺地问他：“弟弟，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李叔来时也把蒋渊带来了，小朋友对什么都很好奇，到处乱跑，随后跑出屋子和姐姐家的小男孩打成一片。
李叔安安静静地听完了爹娘的遗物分配，不出所料没有留给他的，所以他在后院找到了正在打闹的蒋渊，牵着小朋友的手就离开了姐姐家。
蒋渊大概也不常偷跑出门，拉着李叔问东问西，就连糖葫芦也叫李叔给他买了一串。
小家伙嘴里咬着个糖葫芦，说话都含糊不清，小手还不忘到处指，最后，快到游府了，李叔带小家伙走过那条荒凉的巷子，蒋渊胆战心惊地听着巷子中野猫一声接一声的叫声，几乎是跑着走出了巷子。
李叔虽然不和姐姐来往，但家中的消息他还是一样不漏地注意着，直到听到姐姐破产这事。
李叔向游大人申请了一天的假，那时的游府因为游昭的降生，游夫人的死亡而忙成了一锅粥，但游大人还是同意了。
而这几天跟在他身边的蒋渊也天天闷闷不乐的，胆子也变小了，于是他决定把蒋渊也一起带出去。
他拉着安安静静的蒋渊争分夺秒地去了爹娘的墓前，自己一声不吭地在一旁坐下，直到日落，蒋渊倒是到处抓蝴蝶，采花，玩得不亦乐乎。
等到要离开了，李叔牵给蒋渊，自嘲似的笑了笑，看着墓碑像似自言自语，又像似问那两位安睡的人。
他问道：“后悔吗？”
后悔把东西留给李西吗？后悔不在乎小儿子吗？
可偏偏他们都听不见这些了，能听见的也就只有自己罢了。
到头来，最后悔的，也只不过是他自己。
他的手伸在半空中，等着自己的姐姐把那张纸递过来，但等了许久，也没有拿到东西。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说道：“现在矫情还有什么用？”
“那是爹娘最后留的东西了！”李西愤怒地向李叔吼道，“你个没良心的！”
“闭嘴！”李叔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你知道就不会干这种傻事！”
“我干什么了？！”李西愤愤地问道，“你说，我干什么了？！”
“你干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李叔脸侧青筋暴起，说道，“你为了那一点钱连房子都不要了，你对得起爹娘吗？”
“我没有！”李西大声吼道，“我就是被抢了，被抢了！”
李叔冷哼一声，说道：“李西，请你把拿出来，好吗，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闲，好吗？”
“我不拿！”李西大声地吼道。
“行。李叔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后说道，“那明天我拿我那份来找你。”说罢，用力地摔门而去。
李叔懒洋洋地走在人群最后，看着李西连头都抬不起来，他感觉心情好极了。
随后，身后传来一声有些开始变声的男音：“大人，我终于找到你了！”真是他那天天跟在他身后的小跟班——蒋渊。
蒋渊虽说长大了，但身上的稚气却褪不掉，他还是像一个天真的孩童一般，会兴奋地对着李叔叫“大人”，会在干坏事时安安静静的，一点都不敢动，乖乖巧巧地听训。
蒋渊看到李叔后就瞬间安静下来，一声不吭地乖乖站在李叔身边，随后见李叔心情还不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好多人啊？”
“一点家事，你怎么偷跑出来了？”李叔看着唯唯诺诺问话的小男孩，稍微将语气放温和了一点，才回答道。
可偏偏李叔平时严肃惯了，现在根本变不了温和的语气，于是这句问话在蒋渊耳中就带着一点严肃感，还有一种别扭感。
蒋渊：“......”我要不要提醒一下他这样更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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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深渊
乱乱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