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慈音不是个好人, 他知道自己自私又伪善,为了目的竟然要杀死无辜的阎玫,阎玫是他的丈夫, 阎玫死后, 按照法律,观慈音终身无法再嫁,他必须一辈子为阎玫守节, 这何尝不是限制自由呢?
可观慈音不在乎了,只要楼遗月肯放他走, 他可以做任何事, 他要活下去。
至少在异种被肃清前。
但在那之前, 孩子怎么办。
怀孕之后楼遗月会把孩子抢走吗?孩子会被杀还是被养大?不, 楼遗月对他那样残忍, 又怎么会对他的孩子好呢?只是因为楼遗月想看他怀孕的样子, 他就要怀上一个孩子吗?孩子一定会讨厌他这个自私的妈妈的。
观慈音垂下眼睫,室内他所在地方无法晒到窗外日光, 他的半张脸都埋在黑暗里, 雪白的鼻尖的弧度愈发无情,他太漂亮了, 到了出挑到不可思议、会被怀疑是无机质人造产物的地步, 他从来没有真实的情绪, 他的温柔与优雅是披在如冰躯壳外的假象,一言一行仿佛都经过严密的计算, 从而对世人展现出最完美的表演。
十年了, 观慈音从贫民窟的最下层贫民登上政坛成为一名上级官员, 这不够,还要往上才行, 不然他什么也保护不了。
“阎玫。”观慈音慢慢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名字,到嘴边了他舌尖微顿,想要咽下去时却不自觉说出了口。
他喃喃细语,“阎玫。”
观慈音垂颈望着怀里的阎玫,阎玫中了蛇毒后还在昏迷,此刻已经呼吸全无,嘴唇青紫,是濒死的模样。
可这样了还是好重,如一座山压在观慈音的身上,观慈音撑着手腕勉强才坐起来,阎玫在他怀里,面颊还贴住自己的脖子,鼻梁好高,抵住脖子后有点疼。
阎玫这具躯体非常优越,极为凶猛的体态在昏迷后有了点孩子气,他喜欢在睡熟后拿上牙排的后侧的一颗小尖牙刺在下唇瓣,时间长了,下唇瓣就有了一点圆圈状的凹痕,像是一粒薄红的唇钉,性感又潇洒。
观慈音的一截手腕搭在阎玫的后颈,落下去摸到了阎玫的后心口,他屈腰从阎玫身下出去后小心将阎玫放平在地面,阎玫太重,他抬不到床上,只能委屈一下了。
对不起呀。
观慈音抱歉道,而后他双膝跪坐地面,拿了帕子将阎玫额头上因为中毒而冒出的冷汗擦掉了。
阎玫像是在昏迷中感受到了蛇毒侵袭血管后带来的剧痛,他英眉皱起,满是不耐。
观慈音细细端详阎玫的脸,指尖从唇瓣摸到喉结,又到了心口,心脏已经不跳了,呼吸也停止,可德尔塔神经毒素没有成功抢夺这具躯体的控制权,阎玫在昏迷中也在进行防御。
观慈音坐在一边,他默默计算阎玫今天可以撑多久才能摆脱毒素的控制,他需要全方位了解阎玫这具躯体,等怀孕后对阎玫展开刺杀时,他才能万无一失,一击毙命。
阎玫是十分钟之后醒过来的,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眼珠微动瞥向四周环境,迅速确定安全后才收敛残暴杀意。
他头痛欲裂,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昏迷的,他好像是撑饱了撑的想调戏观慈音,都把观慈音压地上了,本来想舔一口观慈音的腺体玩玩,想看看观慈音会不会失态哭泣的,结果……他就没意识了。
啊???他是饿晕的还是困晕的???
阎玫:不对啊……觉得我吃得勉强饱腹啊,昨晚也睡了一小时,为什么会晕?而且,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啊,想起来了。
昏迷后仅存的一点潜意识让他感知到血管里注射了一种东西,注射后给他带来剧痛,比把脑袋撞墙上狠狠撞碎的疼还要疼上十倍,更有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血管里像蛇一样钻来钻去,醒过来后却没有那个滋味了,甚至没有毒素入侵的痕迹,像是一场不好的梦。
阎玫厌恶噩梦。
他站起身,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观慈音。
“观慈音。”阎玫说道。
观慈音像在出神,没有听见阎玫念他的名字。
阎玫不高兴地掀起眼皮。
“窗外的玩意儿有你老公好看?你刚还夸我好看,现在,成外边的破楼好看了是吧?”阎玫哼唧道。
观慈音还是没理他。
像是还在走神。
阎玫忽然想到刚才观慈音喊蹲角落流鼻血的他吃奶黄包时,观慈音也喊了他好几次名字,他没理,现在观慈音好像……也在跟他来这一套。
他歪了歪脖子,骨骼咯吱了一声。
他微眯眼,桃花眼风流又晦暗。
观慈音还坐在窗台边缘看风景,身上那件白袍子很薄,透过窗外人造日光,阎玫能清楚看到袍子下后腰那段曲线,臀部是观慈音唯一丰满的地方了,别的地方都太瘦,不堪一折。
阎玫还在盯,他的目光总不隐晦,猖狂极了。
观慈音被盯得太狠,他无法再忽略阎玫,于是他侧过脸,五指轻轻扣住窗户边缘,足尖踩地,落了下来,逶迤白袍的袖子很宽松,一直长到了膝盖的位置,袖口绣了暗纹莲花,在光的折射下缓缓有金光覆盖。
“这里是我生活的地方,阎玫,它们不是破楼。”观慈音讲话总柔柔的,这句话却有点起伏了,阎玫听起来像是辩解,是反驳。
观慈音也有小脾气啊。
阎玫今天才明白。
“就是破楼,观慈音,我说实话。”阎玫仰起下巴,似炫耀,“狂欢城的厕所都比你们观音城的政府大楼好看,你们观音城也就我站在这儿的这块地,这个军事基地还勉强入眼,尤其是我负责的训练场。”
束腿黑裤裹住长腿,阎玫军靴踩地,上半身是一件无袖黑背心,肤色很白,脖子上绑了条黑皮细线,项圈似的。
观慈音看到这细线上隐隐有红光闪烁,是覆面机甲的操控器。
“训练场很好看么?”观慈音长指微蜷。
半晌他才收敛好情绪,一双漆黑的眼珠满是映照阎玫的脸,阎玫垂头,在观慈音的眼里毫无保留看到了自己,观慈音的眼珠没有光彩,黑如深渊,形状却秀丽罕见。
“我没有来过这里。”观慈音仰起头,下巴尖细苍白,他站在阎玫面前,望着阎玫,唇角有一抹温柔的弧度,“阎玫,陪我看看这里好不好?”
阎玫傲慢垂眼,长睫低落。
半晌他闷笑出声。
“真拿你没办法,那我就破例一次,你要知道,训练场平时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进来的话,得有我的允许才行,在这里,所有人都必须听我的。”阎玫抹了抹鼻尖,肆意道。
观慈音愈发认真地看着他。
“我可是老大呢。”阎玫虚荣心很强,被妻子用仰慕的目光看了几秒后就开心了,身后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狼尾巴长了出来。
“我知道的,我家阎玫最厉害了。”观慈音双手合十,指尖色泽如蔷薇花瓣,他轻轻地赞叹道。
阎玫:=v=
身后狼尾巴摇得更欢了。
观慈音一瞬间好像实质性看到了那条狼尾巴。
于是他又试探着对阎玫请求道:“阎玫,你可以牵住我的手吗?我出去会迷路的。”
果不其然,阎玫那条狼尾巴摇得更猛了。
观慈音觉得阎玫真傻。
“走吧,别跟丢了。”阎玫握住他的手腕往休息室外走去,“你丢了,我会找不到你的。”
观慈音想了想,才回答,“好。”
走廊外很空荡,银色地面冰冷阴森,触目生寒,观慈音环顾四周,没有嗅到人的味道,这一层楼曲曲环环如迷宫,还一片死寂,观慈音可以听到阎玫的呼吸声。
阎玫拐了个弯,带观慈音下楼,楼梯精美却沾了血珠,是人血,这里有人打斗过,毕竟是军事基地,不缺的就是互相残杀。
“方才那层是我自己的地盘,二楼才是训练场,都是熟人,你不用害怕。”阎玫说。
“我没有害怕。”观慈音说。
“我知道呀。”阎玫回头看了他一眼,红发遮眉,金瞳含浪,“逗你玩玩,你还当真了。”
观慈音移开目光。
阎玫这才回过头继续下楼,他还在喋喋不休,“二楼平常是我给观音城的军队做训练的地方,最近打仗,他们都被调去前线了,不知道能回来几个,别都死光了。”
到了二楼,眼前满是耀眼灯光,二楼与方才三楼阎玫独属的黑暗领地截然相反,无比热闹,二楼最中央是一个环形大厅,宝蓝色科技感的大屏悬浮在半空,上边实时更新军事基地的人员资料和监控信息。
大厅里有几个扫地机械人无声路过,它们乖乖打扫卫生后就自行关闭休眠。
几个阎玫的部下,来自狂欢城顶尖特战队的alpha们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围在一起,他们围住一个棕皮单人沙发,把坐在上边的人围住来回打量。
“是个beta诶。”
“好可爱。”
“嘿嘿嘿你看哥怎么样,喜不喜欢,要不要跟哥处对象?”
beta这才有了反应,他羞涩似的回答,“我是来找人的。”
“啊……有喜欢的人了啊,那,小美人你过来找谁的啊?”
beta细细软软地回答,“我来找阎玫。”
来找阎玫。
观慈音听见了这句话。
攥住观慈音手腕的五指骤然松开,观慈音抬起头,看着阎玫的背影。
阎玫绷紧肌肉,他不回头,直直朝沙发那边走了过去,“喂!你们几个给老子滚开。”
部下们本来是背对阎玫蹲沙发边上的,他们闻声吓得跟土拨鼠一样打了个激灵,他们齐刷刷探头看阎玫。
阎玫步步逼近,压迫十足。
他们咻地一溜烟跑没了。
沙发周围哗啦空荡荡了,乖乖坐在上边的男孩子身材纤细,粉色如棉花糖的披肩发侧扎起来,衬得脖子愈发柔嫩。
他有一双红色的眼瞳,宛如兔子般无辜,他十指扣在膝盖上,方才被几个alpha围起来好像让他害怕了,现在还在紧张,幸好有人给他解了围,把alpha们吓跑了。
他颤颤抬眼,看到朝他走来的阎玫后,漂亮的兔眼圆溜溜地亮了起来,他步伐轻盈欢快,张开双臂朝阎玫扑了过来,直接抱住阎玫,用脸颊蹭着阎玫结实的臂膀,像撒娇。
beta讲话很娇,少年秀气又漂亮地说:“表哥!”
阎玫没有把他推开,任由他抱,还挑了挑眉,说了一句,“哟,表妹。”
观慈音站在大厅门边,他没有什么表情,也没在意这声娇滴滴的表哥和吊儿郎当的表妹,他抬指掩唇,有点恶心。
这里方才有太多alpha待过,味道不好闻森*晚*整*理,他要走了,但那个beta不知道为什么,那双红色的眼瞳瞥了他一眼,在阎玫的怀抱里他露出小小的脸,怯怯地说:“表嫂好漂亮啊。”
观慈音抬眼,看着在阎玫怀里的beta,这beta还在看自己。
观慈音蹙眉,他觉得不舒服,这个beta令他不舒服,他这才意识到刚才令他犯恶心的不是那些alpha残留的气味,而是这个beta的存在让他恶心,分明没有信息素,他却产生了抗拒感。
beta精致的唇瓣微张,露出一颗尖锐的牙齿,粉色的一缕发落在额头,遮住弯弯的眉,兔眼被阴影遮蔽,他的下巴抵住阎玫的肩膀,双眼无害望着观慈音。
“表嫂。”beta笑嘻嘻道:“你这么漂亮,配我表哥太可惜了,不如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