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泽记得上辈子,天雅集团今年秋招意外没有招收出身北川大学的任何实习生,但因为他哥顾清宇与天雅集团总部秘书处负责人事招聘的周副主管是同学,他又自身素质过硬,所以被破格录入了天雅集团。

  这辈子,顾清泽已经提前在警局见到了那位名叫周晴的副主管,但应该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哥,你必须得帮我,”顾清泽穿着件白色高奢T恤,站在图书馆大厅靠近楼梯间的走廊里。

  电话对面的顾清宇沉默不语。

  顾清泽知道他这个哥哥在想什么,如果这件事对他没有好处,即便顾清泽是他亲弟弟,他也不会再拉下脸来帮忙。

  “咱们家最近投资的那个俱乐部是赔了不少吧,”顾清泽眸色冰冷,压低声音,“账上资金无法回流,爸爸他又和李叔闹掰了,下一轮融资也不会有了,但如果我嫁进了天雅集团,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对面的顾清宇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你的意思是你要嫁给顾绍?”

  “不是,”背倚着图书馆墙壁的顾清泽唇角弯起一个弧度,“是顾屿霆,哥,只要顾屿霆对我动了情,即便只是谈个恋爱,他手指缝里落下的资源也够咱们家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顾清宇早就听人说过顾屿霆这人是个什么冷淡性子,昨天晚上又在警局见了那人一面,他并不觉得他弟弟顾清泽能傍上这位大佬,不过试一试倒也没有什么损失。

  “那好,清泽,哥哥就努努力,给你找找关系吧。”

  顾清泽这边正忙着自己的雄图伟业,另一边的林阳正坐在返回A市的火车上,旁边坐着的爷爷因为打吊针,凹陷的脸颊有些浮肿,他打算下火车后先去医院之后再回出租房。

  林阳拿出手机约了个专家号,昨天晚上有七八个未接电话和陌生信息,林阳略略看了一眼,都是霍臣曦身边那个工作人员发来的,责问他昨天为什么没有去赴约。

  他把这人的手机号加入了黑名单里,删除了所有的信息,眼不见心不烦。

  火车站离A市第一人民医院不算远,林阳打了个出租车,陪着爷爷去检查身体,医生说问题不大,还是老毛病,就是不能停药。

  坐在不锈钢椅子上等待拿药的间隙,林阳旁边坐下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黑色风衣外套的男人,引得林阳多看了几眼,因为这人文质彬彬很有书香气,模样长的也很端庄大气。

  “你好,拿药是在这等吗?”旁边的男人突然跟林阳搭话。

  林阳点了点头,“就是这里。”

  “老人家也是心脏有点问题?”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看了眼旁边林阳的爷爷。

  “嗯,我爷爷他有点心衰,”林阳吸了吸鼻子,“不过医生说一直吃药控制着倒也没事。”

  简单说了几句话,男人就起身离开了,本来是很稀疏平常的一件事,但当林阳的视线落在刚刚男人坐过的椅子上的时候,发现那人落下了一个黑色鳄鱼皮钱包。

  林阳拿起来钱包看了眼,里面有几张人民币,两张卡,一张合照,还有一个小小的塑封袋,去给爷爷拿完药之后,林阳就和爷爷去了问诊台,准备把钱包交给医院的工作人员。

  但不知道为什么,问诊台晚上这会儿没有人。

  “咱们在刚才的地方等等吧,那人找不着钱包肯定会回来的,”爷爷开口道。

  林阳又提着大包小包和爷爷坐回了刚刚取药的地方。

  爷爷鬓边泛白,眨了眨眼,扭头问林阳,“你说你租了房子?”

  “三室一厅,正好你和林宁一人一间,”林阳笑容灿烂,抱着胳膊点了点头。

  “那你爸呢?他住哪?”

  又来了!林阳脸上的笑意逐渐减淡,他微微侧过身子看向医院西边的楼梯口。

  记忆里,林阳很小时候爸妈就离婚了,他和林宁都是跟着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的,前年奶奶刚去世,就还剩个老头,祖孙三人相依为命。

  林阳的爷爷年轻时候在矿场工作,老了有点退休金,虽然很疼他和林宁,但大男子主义严重,又对林阳他那个不争气的爹格外纵容,连工资卡都被林阳他爸拿去还高利贷了,还是整天耳提面命地告诫林阳要孝顺他爸爸。

  到现在连药都吃不起了,还在想着他那个儿子有没有地方住,林阳觉得有点无语。

  “他最近发达了,可能比我们住的还要好呢,你就别担心他了。”

  爷爷不相信,“阳阳,你就别骗我这个老头子了,他欠了那么多钱,怎么会突然就发达了?”

  林阳扭过头去,语气平淡,“他把我卖了,收了人家好多钱,上次过来找我的时候又带了个新小姐,还开着新车,风光地很呢。”

  “什么!”爷爷看着林阳熬夜快要猝死的脸,“这个混账,他把你卖了?”

  林阳点了点头,一脸认真道:“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接他的电话,也不要告诉他你现在已经回来A市了,爷爷,你可就我一个孙子,你也不想我爸把我卖掉吧?”

  “当然!”爷爷点了点头。

  虽然老头面上很诚恳,也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他绝对不会告诉林阳他爸现在的住址,但林阳为了以防万一,从林业县回来A市的火车上,就拿过来爷爷的手机把老逼登的号码给拉黑了。

  眼看着外面的天都要亮了,但丢了钱包的那人始终没有回来。

  林阳转了转脖子,背倚着座椅闭上了眼,因为爷爷在旁边,他又不敢轻易睡过去,迷迷瞪瞪似乎有人推他的胳膊。

  睁开眼,是刚才戴着金丝眼镜的那人,他有些着急,“请问你看见一个黑色钱包了吗?”

  林阳揉了揉脸,看向旁边,爷爷已经睡着开始打鼾了,他从兜里掏出来钱包递给那人,“你落椅子上了,先看看有没有丢东西吧。”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长吐一口气,仔细看了下,尤其是那个塑封的小袋完整的放在钱包里,“谢谢你,没少。”

  “你,你一直在这等我回来找钱包吗?”

  林阳点头,起身拍了拍爷爷的肩膀,准备带着他回家。

  “我请你们吃个饭吧,实在是太感谢了,”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把钱包放在风衣内搭里,热情地邀请道。

  “不用了,”林阳拍了拍自己昏沉沉的脑袋瓜,“我们得回家了。”

  那人也没多做挽留,只是把钱包里那几张人名币一股脑塞给了林阳爷爷,说是他们一老一小在这等了好几个小时的感谢费,推来推去林阳爷爷还是收下了。

  回去华阳小区林阳租下来的出租房后,林阳爷爷本来还打算回去城中村拿回来一些能用的锅碗瓢盆,被林阳拦住了。

  回去就有被林阳他爹发现的风险,刚好过两天,林阳才不想去找那个麻烦,祖孙两人简简单单吃了个鸡蛋青菜面条,之后林阳坐公交车去把林宁接了回来。

  至此,祖孙三人彻底摆脱了城中村的恶劣环境,准备开启新的生活。

  下午,林阳正在为了明天的面试做活动策划案,突然接到了秦明川的电话。

  “秦哥,怎么了?”林阳盯着自己新买的笔记本电脑,心不在焉地问道。

  对面的声音很温柔,“你昨晚没回来住?”

  “嗯,我昨天晚上去老家接我爷爷了,之后搬了新家,”林阳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着字,又紧接着按了个回车。

  “搬新家?”秦明川心头一紧,他声线干涩,试探着问道:“怎么,怎么突然搬家了,这么快?”

  林阳手指停下来,一脸无奈吐槽道:“秦哥,你也知道我那爹有多不让人省心,宁宁睡的那屋里也老是漏雨,我早就想搬出来了,正好这次演唱会发了点奖金,我就想着趁早搬出来算了。”

  “对了秦哥,演唱会那活是你介绍我去的,两样奖金加起来一共是23万,我先给你转过去两万,等天雅集团那边把钱打给我我再给你转三万就当感谢费了。”

  对面沉默几秒,林阳觉得或许是自己给的少了,刚想继续加价。

  秦明川声音有些沙哑,“那本来就是你自己赚的钱,你不用给我,你知道的,我并不在意那些。”

  虽然人家面上那么说,但该有的人情往来林阳是清楚的,更何况秦明川是主角攻,等这位真少爷重返豪门,林阳怎么都亏不了。

  “行了,秦哥,我转给你你就收着,大家都是兄弟,话说多了就见外了,”林阳转念一想,“对了,秦哥,要是我爸找不着我们,你可千万别说我搬家了。”

  “好。”秦明川挂掉电话后,坐在破旧的木床上低着头沉默许久。

  他也想离开这糟心的地方,只不过,要是他消失了,那些讨债的就会去找秦悦的丈夫,闹得她一家不得安宁。

  秦明川的父母为了躲债不知道藏去哪里了,从16岁起,他爸妈在家的时间一年不超过两个月,只要有消息就是他们又欠了其他人钱,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压的秦明川喘不上气来。

  但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秦明川换了身衣服,继续去森*晚*整*理安保公司值夜班。

  今天上午听两个同事聊天,说是他表妹结婚彩礼要了18万8,连上五金其他的东西花了有小三十万,还得要车要房,所有的算下来一百万打底。

  秦明川站在玻璃墙边,隐隐想着,如果有一天他还完了所有的债务,还能有一百万的存款,或许他就能有勇气去请林阳吃个饭了。

  “来不及了,爷爷,我不吃早饭了!”林阳着急忙慌地背着包出门去赶公交车。

  昨天熬夜到12点才写完了策划案,又修修改改到凌晨两点,五点就又起床找打印店把策划案打出来,林阳洗了把脸发现群里有消息说面试地点又改了,比之前的远了不少。

  没办法,林阳只能又把出门时间提前了半小时。

  面试地点在A市一个很豪华的酒店,叫威尼斯什么,林阳早起傻一天,看了酒店外面招牌三遍也没记全酒店名字。

  等着进去房间的时候,排队的人站满了一走廊,都是A市各大活动策划公司派来的人,林阳后面那个穿着西装戴着方形眼镜的秃头男士已经被否了六次了,这次又是重新做了策划案过来的。

  虽然林阳在之前的世界做过一段时间的活动策划,但眼看着那么多竞争对手,他心里难免有些打鼓。

  “那个美国来的艺术师这么苛刻吗?”林阳小声问身后的人。

  “反正我做这行十三年了,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我们的策划案先要交给他助理,他助理挨个去面试,之后就是他的副手再面试一次,最后通过的才是他,前几次跟我一起来的那些人全在第一关都被否掉了,到现在我们也没弄懂他助理的合格标准是什么。”

  等得林阳的脑子都清醒过来了,面试才刚刚开始,轮到林阳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助理明显有些不耐烦。

  林阳心下觉得要完蛋。

  但当林阳坐在桌子对面的时候,刚从包里掏出来昨天熬夜写好的策划案,助理突然拍板说林阳合格了。

  林阳目瞪口呆,“可你还没看我写的策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