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我

  会议结束之后,花落月就去见律师。

  周池屿给她推荐的律师不在N市,但在同省,她跟唐霏霏勉强算得上是老乡,这也是她们当初熟悉起来的一个契机。

  花落月先带着礼物上门去看望周池屿的父母。

  之前寥寥几次回国,因为基本上都是赴大学同学的约,周池屿总是跟她一道去,花落月也在她家借宿过好几次,加上平时跨洋的视频通话,她跟周家的父母也已经很熟悉了。

  这天恰好是周末,周父周母都休息。

  周母听说她过来,特意叫丈夫开车去车站把人接回来,自己则在家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花落月将水果和N市的特产放到桌上,一边解释这次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好好准备礼物。

  水果是在小区外面的水果店里买的,周母在围裙上擦着手出来,一眼就认出熟悉的袋子,不由地瞪丈夫一眼。

  周父有些委屈地叹气:“我这不是没拦住吗。”

  周母作势要抽他:“那你不会帮她提上来啊!”

  “周叔在门口帮何奶奶搬水的,一直搬到楼下呢。”花落月替他辩解一句,一边笑笑说:“这有一半是池屿的心意,她千叮万嘱让我代她给你多买点东西,算她尽尽孝心。”

  周母也就跟着笑笑,看起来其实也挺高兴。

  倒不是为了那点吃的,而是难得能见到人,她连忙招呼花落月坐下歇歇,午饭马上就要准备好了。

  周父正要进厨房帮忙,刚进去就被周母赶出来,叫他陪花落月聊会儿。

  他们倒也不生疏,周父从柜子里翻出瓜子倒了点出来,跟花落月唠了两句周池屿的事,又聊到花落月自己的近况。

  周家家境小康,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比起蔡心悦家那也是差远了。

  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供得起女儿出国读书,不需要她再专门抽出学习时间打工。

  别的不说,比花落月的条件好太多了。

  周池屿是独生女,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父母对她也从不苛刻,最后没长歪只能说明家里风气确实优良。

  花落月身世颇为凄苦,为人倒是和善又聪明,周池屿在国外没少受她照顾,周家父母心里感激。

  如果是一开始听说花落月父亲的事,他们可能还难免心有芥蒂,现在他们已经把花落月当做半个女儿,只有唏嘘同情的份,还很积极地说要帮忙。

  联系律师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基本的义务了。

  “到时候开庭要不要我和你阿姨陪你一块儿去……”周父问道,“我记得你以前说你妈那边的亲戚也早就不联系了吧。”

  他担心花落月一个年轻女孩子,势单力薄地站在法庭上会吃亏。

  就算法官公正,精神上压力也还是不小的。

  花落月婉拒了。

  倒不是信不过周父周母,而是信不过她那个便宜亲爹。

  沉迷赌博的烂人一个,连二十多年的结发妻子生死都不顾,就算再使出什么恶心的手段来也不稀奇。

  她一个人去是了无牵挂,不必担心被花父要挟。

  而且官司一结,她就能直接飞去国外继续念书,花父很难找到她的踪影,也不会叫她沾上什么麻烦。

  要是周父周母因为她平白惹上一身腥,到时候被花父缠上没完没了,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花落月耐心解释了一下,周父最后还是表示了理解。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直接开口,不用有什么顾虑。”周父说道,“这些年亏得你照顾池屿,我们也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的。”

  花落月点了点头。

  周母端出最后一盘菜,叫两人过去吃饭。

  三人一边吃着饭,一边简要聊了聊官司的事,周父已经帮忙简单咨询过律师邻居。

  花父起诉至法院的时候自称身体不好需要女儿照顾。但根据亲戚的说法,他能走能蹦,并没有哪里残疾或者患病的样子,也没有去过医院,或者长期吃什么药。

  在生活完全能自理的情况下,年纪又还不到五十岁,就算真的判花落月给抚养费,数额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可能还不够在城里的伙食费。

  真正叫人头疼的反而是花父那种死皮赖脸狗皮膏药的作风。

  花落月清楚,起诉自己其实是个幌子,只要这一回把她叫回来的方式有效,他就会反反复复地去骚扰其他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也是她选择通过亲戚转述,而不是让初中同学直接告诉花父消息的原因。

  亲戚已经被烦过一轮了,多少还有点应对经验。

  不过这件事周家人就不知道了,花落月也并不准备让他们知道,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烦恼。

  她有别的想法。

  吃完饭之后,下午周父就带花落月去见律师。

  晚上花落月在周家住了一晚,隔天跟律师又详细聊了聊之后,下午便要回N市。

  距离正式开庭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并不急于这一时。

  周母有些不舍:“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不多住几天吗?”

  花落月无奈地笑笑,说:“我已经跟朋友提前约好了,N市那边还有点收尾工作,住在那边会更方便一些。我有空会经常来看看你们的。”

  听她说有工作,周母有些不舍,但也就没有太多挽留。

  她给花落月打包上了饭菜,还有一些干果零食,叫她带着路上吃。

  最后还是周父开车送她去车站。

  N市那边,唐霏霏说朋友给她推荐了一套不错的房子,晚上就可以带花落月去看,也一边很自告奋勇地说去车站接她。

  开车来的是唐霏霏的中介朋友,唐霏霏坐在副驾上。

  看到花落月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唐霏霏也惊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大概是周父周母的盛情难却。

  “我还以为你会在那儿多住一阵子呢。”唐霏霏说道,“反正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正好躲躲风头。”

  “他们要上班,一直打扰他们不太好。”花落月说道。

  毕竟不是真的父母亲人,周父周母对她很好。但也正是因此,她就更不愿给他们添太多麻烦。

  花落月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放到身边,又注意到唐霏霏后一句话,不由地问:“还有人在打听我的事?”

  唐霏霏点点头,一边不由地抱怨:“也不知道这一个两个是抽了什么风,突然都跑过来打听你的情况,昨天还有一个直接跑到我们公司去的,好像就上次咖啡店那个,问你什么时候找了对象什么的……”

  然后她一时嘴快,惊讶地反问花落月什么时候脱离母单了。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过还好她别的也没多问了。”唐霏霏有些悻悻地说,“我们老板对她还挺恭恭敬敬的,好像也是挺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不会找你的麻烦吧。”

  花落月愣了愣,然后「哦」了一声。

  她也觉得有点奇怪。

  先前她匆匆忙忙去找周父周母,也是有回避郁折枝的想法在的。

  在开会之前她就跟人打听过,郁折枝没有什么在N市发展的迹象,这回主要是为了跟另一个参加会议的老总谈生意。

  既然如此,花落月也没有再想着费心闪避。

  以郁折枝那种工作狂的性格,大概率是谈完生意就走了。

  唐霏霏没有注意到花落月走神,只是有些担心,又多问了一句:“你确定没有跟她结仇吧?”

  “没有……”花落月默默叹了口气,说着却又不那么确定了,“应该……”

  事实证明,有时候转瞬即逝的直觉也是很准的。

  花落月看过房子,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当场签了半年的合同,晚上仍然是回了酒店,准备隔天早饭后慢慢把东西搬过去。

  但翌日一早,花落月才刚下楼,就在酒店门口被郁折枝堵了个正着。

  看到郁折枝的时候,花落月惊讶,但心底深处却并没有那么多的意外。

  她脚步停顿了片刻,挣扎了两秒钟是正常地去打招呼,还是装作没看见,然后偷偷从旁边绕过去。

  郁折枝没有留给她多余的思考时间,一抬头,与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花落月只能走过去,挤出一个如常的笑脸:“郁总,这么巧。”

  郁折枝的视线就停留在她的身上,说:“不巧。我就是特意来找你的。”

  花落月一滞,过了一会儿才问:“郁总找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郁折枝点点头,看了眼花落月的身后:“你是想就在这里谈,还是找一家店——你还没有吃早饭吧?”

  酒店不提供早餐。

  这个点也太早,大堂里只有一个值班的前台,正探头看过来。

  花落月只得跟郁折枝走出去。

  酒店周边就有不少早餐店,郁折枝挑了家最干净也最清净的。

  花落月心底就算打鼓,也不会轻易表现在脸上。

  于是两人都极为镇定地在角落坐下,面对着面吃完了一顿平价的早餐。

  郁折枝要了一碗阳春面,花落月点了一份粥。

  先吃完的郁折枝放下筷子,将碗推到一边,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盯着花落月的脸开始看。

  “我上次去问了一下你的同事。”郁折枝说道,“她说你没有谈过恋爱。”

  这是不需要特别避讳的事实。

  所以花落月没有否认。

  郁折枝停顿了片刻,然后又说:“你唯独没有告诉我沈姐姐的事情。”

  花落月也停下来,语气比起上一次吵架的时候要平和许多:“我想我已经说过原因了。”

  “对……”郁折枝说,“我知道……”

  那句话只是一个引子。

  郁折枝紧跟着说:“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