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玄幻奇幻>你的心声说爱我>第1章 “我不需要你”

  几张模糊的照片和清晰的对话录音在网上疯传,一度冲上热搜前几,所有人都在指责照片里唯一露脸的江树燝。

  贺新衡怎么可能相信,只是几张照片和视频,这一年间,江树燝嘴上不说,对他的关心不掺半分虚假,尽管他们只是协议婚姻。

  从昨晚开始,他的手机疯狂弹来消息和电话,大家都十分关心:“怎么回事?”“你没事吧。”他只觉得无奈,一一解释:被传出轨又不是真出轨,不用那么紧张。

  所以贺新衡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没有过问什么,还在吃饭时同江树燝闲聊起了明天拍摄综艺的准备。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他觉得江树燝准备好了总会告诉他的,他也相信江树燝会告诉他的。

  多亏了这个习惯,他们这一年过得十分安稳,几乎从没吵过架。

  只不过,今天的拍摄似乎不是很顺利。

  制片人为了流量选择直播拍摄,毕竟,出轨舆论自带流量,贺新衡又自带争议,没有什么他们更能引流了。

  直播设备和摄像机直晃晃地向着大木桌,桌上放着一块尚未开始雕刻的贝壳,和许多画废的杂乱纸张。

  两人身前的纸张依旧一片空白,迟迟定不下草稿。

  墙上投影里,弹幕不断滑动着,江树燝看起来似乎非常烦躁,时不时用余光瞟几眼,网友的谩骂和嘲讽没有一条溜出他的眼底,清晰地在他的脑海里回放。

  工作室很小,却塞满了拍摄机器和人,江树燝压根静不下心来思考。

  贺新衡紧张地观察着江树燝的反应,手中的笔悬停在半空中,迟迟落不到纸上。

  “要歇会出去走走散散步吗?”他试探地问道,眼眸紧盯着江树燝的脸色。

  江树燝没有回答,只是低头默不作声地画着草稿,又皱起眉将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一并擦掉。

  看来是默许了,他想。

  同往常一样,江树燝依旧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想法,但他每回都能准确地猜中,或许应该说,是江树燝都会迁就他。

  但这回似乎不一样。

  “走吧。”他说着,伸手将江树燝拉了起来,牵着他准备往外走。

  手上传来一阵拉不动的力度,贺新衡讶异地回过身去,只见江树燝眼眸微垂,神情恹恹的。

  “我不想出去。”江树燝声音淡漠,却猛地将手用力甩开,贺新衡没站稳,一个趔趄跌进了一旁的沙发里,抬起头一脸怔愣地看着江树燝。

  正值下午,耀眼的阳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窗,洒进满桌狼藉的工作室,刻着江树燝的轮廓,清透出一股凌厉来。

  落地窗开了一条缝,江树燝深棕色的长假发随风微动着,干净挺秀的脸上眉间皱起,眼神微眯,反倒削弱了少许疏离感。

  “我不需要你。”江树燝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但贺新衡知道,江树燝所说的“不想出去”和“不需要你”,是指他“不想被他打扰,想静下心来画画”。

  更何况为了更有话题,江树燝被温雁棠逼着穿上了女装,他烦躁也是应该的。

  一切都和之前一样,贺新衡了然的点了点头,准备再开口问点什么,却突然听见一些异样又熟悉的声音,直冲他的脑海。

  江树燝无奈:「序同,贺新衡是不是受虐狂啊?怎么会有人被这么骂还无动于衷的。」

  江树燝:「真可怜。」

  江树燝:「你要是他就好了,那我就不会有愧疚感了。」

  另一个声音:「闭嘴演你的。」

  “可怜……”贺新衡微微瞪大了眼睛,无意识地低声重复着江树燝的心声,第一次感受到了江树燝的恶意。

  “你要是他就好了。”

  江树燝希望不是他,江树燝想把他换掉。

  他整个人都陷进沙发里,黑褐色的头发狼狈地散落,他用手拽着沙发边缘,青筋暴起,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贺新衡不会认错的,江树燝独特的清冷嗓音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伴随着另一个些许唯唯诺诺的声音,商量着要换掉他。

  贺新衡扯起嘴角艰涩地苦笑了下,嘴角却支撑不住,很快便垂落了下去。

  他倒是从来不知道,江树燝竟然这么讨厌他,原来,协议结婚的这一年间,江树燝对他的好,全都只是逢场作戏。

  江树燝出了轨,早就想换掉他了。

  周围的摄像机明晃晃地对着他们拍,打光板反射着炽热的白光灯,晃得他眼睛疼。

  滑落在一旁的手机延续着昨晚的盛况,偶尔发出几声刺耳的提示音,亮起的手机屏幕上,信息不见消停。

  其中最多的一句便是问他:“江素景出轨了?怎么回事?

  旁边的投影屏正延迟播放着他跌在沙发上的那一幕,弹幕疯狂地充斥着整个页面,网友讨论着同节目主旨无关的内容,隔着屏幕都仿佛能看见他们打字时的眉飞色舞。

  他想错了,温雁棠逼迫他上综艺的时候,尽管百般不情愿,但为了脱离控制,为了替江树燝澄清,他也还是答应了,他不信江树燝会出轨,所以也默许了实时直播拍摄。

  没想到,却当着观众的面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贺新衡支起身子缓缓站了起来,越过江树燝想要往外走,却猝不及防地被江树燝拽住了手,抬眼便瞧见江树燝一脸疑惑。

  江树燝:「怎么回事?这里他不应该误会我只是想要自己待着,然后殷勤地问东问西吗?」

  心声:「完了树燝,这回他貌似听懂了。」

  贺新衡听着两人的对话,轻轻挣脱开江树燝的拉拽,神情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眼底情绪纷杂,嘴唇微抿。

  江树燝似乎有些受打击,堪堪往后退了一步,伸出的手无助地悬停在空中。

  江树燝:「听懂了?我刚要和他炒CP他就听懂了?怎么办啊序同。」

  心声:「先正常往下演吧。」

  贺新衡站在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心却早已千疮百孔。

  网友都在替他打抱不平,甚至还给他编造了一整套的悲惨经历,在弹幕里异常显眼。

  “你们不知道,贺新衡他是真有病,他会把话听反,好话听成坏的,坏话听成好的。”

  “他对他老婆那么死心塌地,他老婆不知道私底下对他有多坏呢。”

  “他们的婚姻好像也是假的,江素景还和他的师傅搞一起了,只是为了利用贺新衡才和他假意结婚。”

  “那他上一季那样也是情有可原了,谁遇上这档子事不扭曲啊。”

  “啧啧啧,真可怜。”

  贺新衡倒是从来都不觉得这是病,听不懂恶意能免掉好多麻烦,但也有例外,比如弹幕里的那句“真可怜”,只要看到这句话,话语附近的恶意都会像海水倒灌一样灌入他的脑海中,让他没由来地觉得难受。

  温雁棠就常对他说这句话,他也最害怕从她的口中听到这句话。

  她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哭,又突然冲到他跟前,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摇晃,双目圆瞪,发丝混乱地糊满她整张脸。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小孩!你把他还给我,把他的名字也还给我……”

  嘶吼着哭了一阵后,温雁棠会发疯似地笑出声来,阴森森地对他说:“你现在也生不如死吧,哈哈,真可怜。”

  类似的经历不知道在他的前半段人生里上演过几百回。

  如今铺天盖地的“可怜”朝他涌来,话语中的恶意与同情如同汹涌的潮水淹没他的头顶,充斥着他的心脏。

  连他以为真心待他的江树燝,也说着可怜,要抛弃他。

  摄像机仍在工作,工作人员没人敢说话,现场沉默极了,贺新衡现在只想逃离这空气稀薄的工作室。

  一旁的主持人见状不对,连忙请求拍摄暂停,将两人拉到直播拍不到的角落,叫工作人员先关掉直播声音,让他们都先去歇息歇息。

  温雁棠就站在那里,一脸看戏,张口满是刻薄:“让你参加综艺是来挽回名声的,不是让你来丢人的,摆出一副可怜样给谁看?”

  贺新衡闻言,拿着水杯喝水的手一顿,囫囵吞枣地吞了一口,猛地将盖子合上,响声清脆,仿佛无声地抗议: “我不拍了。”

  温雁棠:“这可由不得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

  贺新衡阖眼坐在一旁,默不作声,满脸疲惫。

  温雁棠神色复杂地眯了眯眼睛,抬眼望向不远处不断滑动的屏幕,略带讽刺地笑道:“怎么?被江树燝出轨伤到了?你不会把那协议当真了吧?”

  “我当然知道只是协议。”贺新衡睁开眼睛,睫毛微垂,出神地望着不远处混乱的雕刻桌。

  他自然记得这只是协议婚姻,下个月就到期了,只不过,他原以为,一年多的朝夕相处,他们应该早就心意相通了,要不然江树燝怎么天天关心他有没有生病,还变着法夸他。

  事实却是,江树燝早就厌倦他了,还想着要把他换掉。

  今早他刚折去珠宝店拿到定制许久的戒指,在车上傻笑着摩挲戒指盒,回忆了很久很久,那盒戒指还躺在副驾驶座的抽屉里。

  他原本打算,等协议结束,等脱离了温雁棠的控制,他就正式向江树燝求婚,向所有人出柜。

  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贺新衡轻声开口:“协议下个月便到期了,这综艺也没有参加的必要了吧。”

  温雁棠淡漠:“协议是要到期了,但我们的约定还在。你现在还是贺家的人,别丢尽贺家的脸。”

  “这是我自己闯的祸,我自己解决,不会连累他。”站在一旁许久未开口的江树燝终于说了话。

  温雁棠斜眼瞥向他,眼底笑意满满:“这也由不得你江素景。”

  “我叫江树燝。”江树燝似乎忍耐许久,有些咬牙切齿地念着自己的名字。

  “嘭”的一声,温雁棠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眸狠戾。

  “记住你的立场。”温雁棠伸手,指甲迅速刮过江树燝的脸颊,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耳廓。

  锋利的美甲在江树燝的脸上划出了长长的口子,细密的血星星点点地浮现在他的脸上,温雁棠轻笑:“从协议开始,你就是江素景,可别忘了。”

  贺新衡眼底浮起一丝担忧,手习惯性地掏出衣袋里的创可贴,朝前迈了一步,却又突然兀自停在了原地。

  江树燝:「可恶,要不是为了贺新衡,我才不受这气。

  心声提醒:「注意言行举止树燝。」

  江树燝抬手蹭了蹭脸颊,自嘲地笑了两声,眼底却没有笑意:“我当然记得,你最好也守好你那珍视如宝的贺家名声,小心一个月后,人人喊打。”

  温雁棠闻言,丝毫没有生气,反倒朝江树燝扯起嘴角微笑道:“我很期待。”

  接着,她转向贺新衡:“只要你们继续参加综艺,揪出引导舆论的人,你,我会还给你你想要的自由,为了自由你连婚都结了,再参加个综艺算什么难事?”

  “而且,你也不想……亲生父母的坟被挖吧。”

  贺新衡闻言抬眸,眼里的不情愿妥协了少许,温雁棠每次威胁都用的同样话术,亲生父母同他没有交集,他并不在意,他只是对温雁棠愧疚。

  照片是剧组见面那天偷拍的,在准备的仓库里,本来就不是旁人能随意进出的地方,所以拍照的人,大概率就在节目组里。

  贺新衡撇过头去,双手交叉胸前,没有讲话。

  “至于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好好拍综艺,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温雁棠转头对着江树燝说道。

  江树燝也只是瞥了她一眼,闭嘴不言。

  温雁棠似乎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轻声哼着歌离开了工作室,门一合上,空气瞬间安静了。

  “你们谈了什么协议?”贺新衡突然出声,打破了空气中的沉寂,却迟迟得不到回答。

  抬眼却只见江树燝踌躇地拽着衣角,嘴巴微张,半天只蹦出一个字来:“我……”

  “算了,我不感兴趣。”贺新衡收回眼,冷漠地打断了江树燝的话,眼底却因为难过而泛起泪光。

  工作室空气太稀薄了,待得他难受,于是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工作室,却被江树燝一把拽住。江树燝注意到了贺新衡眼里的水光,有些在意地皱了皱眉,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你没事……”

  声音戛然而止,江树燝松开了拉着他的手,怔在原地,脸色宛若窒息一般,冰冷得像块石头。

  贺新衡没有理会,径直离开了工作室,留江树燝一个人微微睁大眼睛站在原地。

  一阵血气上涌,江树燝突然弯下了腰,慌忙冲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猛地吐了口鲜血,捂着嘴压下咳嗽的声音,身体因为咳嗽而不自然地抖动着。

  自从他莫名其妙地绑定上了这个反话系统后,就没遇上一件顺心事。

  心声冷漠:「树燝,我提醒过你,说真话是会死的。」

  不远处的弹幕疯狂地刷着些什么,分享着窥见秘密的欣喜与狂欢。

  画面角落,主播的声音显示着开启。

  作者有话说:

  滴滴~

  贺新衡和江树燝之前的聊天由于认知误差(具体由于什么误差后面会讲到),所以就算不同频也能对的上波,不是两人不开口讲话,是之前不开口也能同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