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姑娘腰悬玉牌,难不成是那久不露面、叩响天门的散修?”
“什么散修...这是宁师姐!!师姐再次历练归来,境界竟又提升了?!” 在天青宗的一众修士里,有弟子率先认出来人。
——既然宁安已经现身,便也不必隐瞒其叩响天门的事迹。
因此,当其它宗门的弟子面色疑惑,用惊诧的语气询问来者是谁时,天青宗的修士皆目露骄傲之色,极为热心地回应对方。
早在入天青宗时,宁安一名就在修仙界传播开来,毕竟是姚仙尊赐予仙骨、亲自收为徒弟的人,怎么会湮没无闻?
直至幽冥镜大比,她在宗内初露锋芒,让更多的修士知晓了她的名姓,更别提后来历练归宗,宁安突破大境界直抵纯元,登剑崖六层......
“原来是姚仙尊的徒弟......”
许多五宗弟子都曾听过此人,如今亲眼目睹真身,还得知其是叩响九重天门的大能,更是敬佩不已。
摒弃宗门之见,修仙界一向以强者为尊。
玉台上,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子眼底发亮,望着宁安惊喜道:“姐姐!你看我!”
站在她身旁的蓝衣女子见状,面色一愣,连忙弯腰捂住她的嘴,咬牙道:“小安然!嘘——这可是宁......”
“......嗯?”
场上,宁安听到一声稚嫩声调,刚想转头看看是谁,就被浅洺一把握住了手,挣脱不得。
“子七,你......”
“走。”
垂眼加重掌中力道,浅洺眼底一凝,低声道:“和我走。”
......
空中,姚月见到这一幕后,长睫轻颤,并没有阻止她们离开。
她素指微动,于袖内的轻薄布料上虚虚划过,随之敛眉垂首,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姚月坐回玉座,语气浅淡如水:“白掌门,我们也回去罢。”
“嗯?”白以月挑眉,实在不知道这人心里滋味如何,只得暗中传音,有些看好戏的意味,“你不去追?”
“不了。”姚月侧眸睨她,墨发落肩,神情自若:“本尊...为何要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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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城郊外,一处不大不小的浅溪涓涓淌过,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潋滟无比。
“子七,你——”
感受到手腕传来的刺痛,宁安被浅洺拽着,便在溪边走边勾唇无奈道:“几年不见,你怎么力气大了这么多。”
闻言,后者瞬间停住脚步。
宁安揉着手,抬眸望着那有些担忧和露出愧色的眼,眨眼道:“开玩笑的,我没......”
话没说完,她的声音被迫止住。
在宁安没反应过来前,对面的人竟一把抱住了她。
“子七,我...真的没事。”
“别走了,好不好......”
耳边的话音透出难以掩饰的哽咽声调,宁安一愣,心头猝不及防地涌现出几分涩然。
记忆里,这人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散漫模样,莫说哭,连眉头都鲜少皱一下。
“子七。”宁安回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要不要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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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清平府残雪融尽。
地上因为融化的雪水浸润渗透,颜色渐渐变得暗起来,瞧着便无端透出几丝冷意,袭人薄衫。
屋内,御冷符散发热气,充盈满室。
姚月将酒壶放在一旁桌角,抚琴勾弦,曲调是惯常的难以为听。
一曲罢了,白以月蹙眉拦住她继续喝酒的动作,沉声道:“归元状态下,你的肉身和凡人一般,喝多了会醉到不省人事的。”
“放手。”
姚月推开她的手。
姿容无双的仙尊纤睫低垂,须臾掩住眸中潋滟。
她看着白以月,半晌摇头勾唇道:“醉便醉了。”
……
与此同时,木城最为繁华的一家酒楼里,两道高挑身影在酒楼倚窗而坐。
“嗳,你们听说了吗?那叩响九重天门的修士,竟然是天青宗姚仙尊的亲传弟子!”
“早就听说了,现在木城谁人不知?那姑娘还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竟步入了纯元境巅峰,真真天赋卓绝,举世无双啊——”
“就是就是——”一个散修打扮的男人看着对面的女修,边吃菜边说道:“叫什么名...宁......”
“宁安——”
不远处的靠窗位置突然传来一道清朗女音,语调带着几分醉意。
男人闻声,瞬间抬眼望去,只见一女子的目光从碎发中透出,眸若寒星。他倒吸了一口气,身子下意识一抖,连声讪讪道:“对对对…叫宁安!多谢姑娘提醒——”
对面,宁安看着面色通红,早已醉的一塌糊涂的人,不由得无奈传音道:“还喝?”
浅洺瞥她一眼,忽而问了一句:“你手腕还疼么?”
很久之前她便依靠浮泽血脉,将修为突破至忘魄境,只是施了障眼法,寻常修士看不出罢了。
宁安如今还是纯元境。
相差一个大境界,浅洺有些担心,白日她拽着人就走,没轻没重,可别真的伤到她。
宁安笑了。
她抬起手腕,撩开上面的流云袖,露出线条流畅,雪白的皓腕,挑眉道:“子七,我皮糙肉厚的,你把我当瓷人不成?”
对面未应。
浅洺定定地望着她的手腕,注意到那条附在上面的艳红细绳,不禁僵在原地,呼吸一窒。
“子七?”宁安看她,琥珀色的眸子染上几分惑色,“你怎么了?”
浅洺闻言掀起眼皮,深深望了她一眼,然后垂眸给自己到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恍惚中,她扣住对面人的手,听自己笑道:“……没什么,你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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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令拖着流光,刹那间划破无边夜色,向木城四方逶迤而去。
转瞬之间,就抵达五大宗门所属府邸。
秦安此时正与姜抚书在院中练剑,见符令至,抬手便将其接住。
薄薄的玉牌上,墨黑字迹遒劲有力。
“姜师妹,你竟是第一个出场的。”看着符令上的字,秦安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对姜抚书淡声说道。
姜抚书闻言,神色丝毫未变,她走过来站在秦安身旁,垂睫道:“无妨…嗯?宁安她们竟是最后一个么?”
与抓阄时相反,经过宗门安排,浅洺两人要等到最后出场。
宁安刚刚回来,还未在天青宗的府邸安顿,此番决定倒是妥帖。
……
月色朦胧,夜里寒风凛冽,将冷气灌入行人衣袖。
在距离清平府不远,隔着三条长街,便伫立着一座雅致清幽的府邸——江兰。
宁安被府中等待已久的秦安迎了进去。
“师妹,这便是你的房间,进来吧——抚书刚被太明仙尊唤走,天亮前才能回府。”
秦安和自家的小师妹相处不多,脑海中还记得她刚来天青宗时,被夺剑辱骂的事,因此即使宁安如今声名显赫,修为境界与她相仿,她依旧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宠溺,语气柔和。
“多谢师姐。”宁安拱手,面容露出一丝疑惑:“只是…”
秦安道:“师妹,你是想问师尊吧?”
闻言,宁安一愣,继而放下长袖,抬眼笑道:“正是。”
“师尊近日未在府中,而是去了清平府,和月明宗掌门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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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府。
昏暗的光线下,一道素白的身影坐于案前,薄衣白衫,未缚青丝,正挽袖饮酒。
屋里有一股淡淡的酒味,极为清冽。
在宁安推门而入的刹那,竟突然被人揽住了腰。
随之温香软玉入怀,熟悉的梅香萦绕鼻端。
“怎么才回来…”
一向清冷的仙尊面色薄红,语调微懒道。她的气息有些不稳,醉意朦胧中带着几分嗔意。
说完这话,她仰头攥着宁安衣摆,望进那双琥珀色的深邃眼瞳里,抿唇间唇色鲜妍,“…逆徒,本尊…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