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初赛舞台。
今天一百二十名选手, 将按顺序在导师面前展示表演,定下进入下一轮的名单。
大概因为这么快就要面临淘汰,众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惴惴不安。
“怎么办怎么办,”白思佩的腿忍不住地发颤, “救命我好紧张啊。”
花映安慰她:“你又不是没在大家面前表演过, 在云上坊的时候, 不就挺好的吗?”
白思佩摇摇头, “不一样。”
她望着选手通道, 通道连接着表演舞台。
而舞台前,就坐着四张导师席。
“小花, 在普通人面前, 跟在大佬面前的感觉, 真的不同。”
“有什么不一样?”
花映看着她,认真地说:“在这里,不论是谁,都只是观众而已。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每位观众面前演唱到最好。”
一旁的岳扬也说:“你不是说顾明珠是你的偶像吗?”
她淡声道:“难道你不想得到偶像的认可吗?”
听到这话, 白思佩忽然想起了跟花映去既明的录音房那天。
顾明珠对她说:“其实你也不错jsg。”
她漂浮不定的心忽然静了下来。
没错,她应该用最好的状态表现自己才是!
“开始了。”花映听着喇叭里传来叫号的声音。
她们三个的号码都偏中后,还有一段准备的时间。
在选手的等候区,中间放了一块巨大的电子屏, 能够看见每一位选手的初赛舞台现场。
白思佩说:“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被叫到的第一位选手穿过通道上场, 面对四位导师的时候显然有些紧张, 自我介绍时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周曲曲向来喜欢在大众面前表现出温和友善的样子,笑着让他放松。
第一位选手深呼吸一口气, 开始自己的表演。
不过也许是心绪紧绷,发挥得不是太好, 最终拿到了D等级直接淘汰。
后面选手一个接一个地上场,偶有淘汰的,总会让还在等候区的人心里一紧。
“岳扬,下一个就是你了,”花映对岳扬比了个打气的动作,“加油啊!”
白思佩碎碎念着:“不知道现在拜锦鲤还有没有用。”
岳扬点头:“好。”
听到工作人员的广播后,她什么都没带,就这么走上去舞台。
她今天换了件oversize的绿色工装风卫衣,头上的发带也换了根同色系的,将垂至锁骨的短发扎了个短短的马尾。
发圈上有个毛茸茸的小兔子装饰,看起来又甜又酷。
“各位导师好,我叫岳扬,”她鞠了个躬,讲得简洁明了,“22岁,学生。”
江琛就喜欢这种看起来跟他一样很拽的年轻人,问:“你要给大家带来什么表演呢?”
岳扬说:“rap。”
她朝音响老师点头示意后,强烈节奏感的音乐随之响起。
岳扬拿着话筒,攥着麦柄的手指微微发紧。
她低头,开口。
低沉的嗓音,不是大家想象得那么有爆发力,随意闲适如吟游诗人。
从低声吟唱开始,节奏慢慢加快。
一节一节的升高,像是笔墨铺陈,越发浓郁而厚重的质感。
随着节点达到整首歌的高潮,也将现场的气氛完全点燃。
那一刻,她就是舞台上的魔女,将听众的情绪都掌控于股掌之间。
结束时,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岳扬再次鞠躬,安静地等待结果。
江琛笑道:“哇你真的很酷啊,从头到尾都没变过表情。”
“我很喜欢你的表演,很有穿透力,”江琛微笑,“所以,我给你A。”
顾明珠很干脆:“A。”
阿裘面露满意地说:“我也是A。”
已经有了三个A,岳扬晋级的事铁板钉钉。
周曲曲见状,自然不可能跳出来表现什么不同,柔声说:“那我也毫无悬念的是A,你的演唱很能打动人,希望继续加油哦。”
岳扬成了登场以来的选手中,第一个得到全A的。
但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接过印有A的名牌说:“谢谢四位导师,我会加油的。”
江琛偏头跟顾明珠小声说:“我感觉我刚出道的时候也是这么酷。”
顾明珠难得对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你想多了。”
“人家这叫酷,你当时那个叫装×。”
江琛:“……谢谢你忙里偷闲抽出了一分钟时间来伤害我。”
岳扬下了舞台,就迎来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
花映和白思佩一左一右挂在她身上,毫不吝啬对她的赞美:“啊啊啊岳扬你太棒啦!”
岳扬僵在原地,手足无措地说:“也,也没什么。”
她从小到大都习惯了一个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同龄人的热情。
不过好在她这两位伙伴从来不会因为她的态度而觉得冷场。
白思佩抱着岳扬的胳膊不放,直接把她当成人形锦鲤,“快让我吸吸,保佑我等会儿也能晋级。”
再过几个人就该轮到白思佩了。
岳扬和花映哭笑不得,陪着她一遍遍地练习将要表演的曲目。
白思佩的音色比不上岳扬和花映有特色,但胜在有种特别的活力。
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恰青春少年。勇敢,无畏,宛如不断扑向光明的飞蛾。
没多久,就听见了白思佩的号码。
“佩佩,加油加油!”花映抱了抱她,“别紧张,你可以的。”
白思佩对她和岳扬两人灿烂一笑,走向了舞台。
穿过灰暗狭窄的通道,眼前的世界骤然开阔。
醒目的各色灯光编织成了奇异的仙境。
而在她的对面,就坐着顾明珠几人。
白思佩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她坚持的梦想,在今天就将得到一个答案。
闭了闭眼后,她平复下心情,笑意粲然:“各位老师好,我叫白思佩,今年23岁,商科在读。”
阿裘好奇地问:“你以后是想在音乐道路上发展吗?”
白思佩坚定地点头。
阿裘又问:“那为什么当初没有选择学音乐呢?”
“因为……”白思佩顿了顿,“从事商业是我爸爸一直以来的愿望。”
“他的生意做得很大,我读完商学院的课程后,可以在他的安排之下过上衣食无忧的安稳生活。”
“但这是他所期待的生活,”白思佩说,“不是我想要的。”
这话让阿裘颇有感触,因为他也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儿。
他笑着问:“你来参加节目,你爸爸知道吗?”
白思佩笑了起来,“知道,就是爸爸帮我报名的。”
她眼睫垂了垂,声音放轻:“我很高兴。”
继父能够让她放手去追逐一次自己的梦想,她真的很高兴。
“那就希望你能够给你的父亲,现场观众,还有我们几个,带来一份满意的答卷。”
阿裘和蔼地说:“开始吧。”
白思佩的表演是弹唱,她弹得一手流畅悦耳的好钢琴。
配合着琴曲,她悠悠歌唱。
没经过系统学习,唱歌的技法显得有些稚嫩。但就像是还未经打磨的璞玉,有让人想要发掘其中宝藏的价值。
“不错不错,”阿裘点头,“你的琴声加成不少啊。”
白思佩激动地深鞠躬:“谢谢老师!”
阿裘给了B,白思佩已经心满意足。
顾明珠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也给了B。
看到两人打出的等级后,周曲曲皱了皱眉。
白思佩说的那些话,透露出来家境肯定不错。
和顾明珠一样的富家大小姐,这让她就心生不喜。
而且那歌声明显业余,也就钢琴弹得勉勉强强罢了。
她面上浮起抱歉的微笑,“不好意思哦,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继续打磨一下。”
她给出了D。
白思佩有些失望地咬了咬唇,礼貌地道谢。
现在就看江琛的结果了。
如果江琛给出ABC任意一个等级,白思佩都能晋级,但如果是跟周曲曲一样的D,那就只能待定了。
而众所周知,待定的结果,大半就是晚一点淘汰。
白思佩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期冀紧张地望着江琛的方向。
这眼神把江琛逗笑了。
他故意做出犹豫的姿态,手在面前的四张等级卡前游移不定。
每当他的手指搭在D上时,白思佩交握的两只手就绷得紧紧的。
而他移开时,白思佩就会眼神一亮,仿佛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这姑娘的反应实在有趣,江琛没忍住反复逗了两遍。
顾明珠“啧”了声,终于不耐地开口:“你是得了帕金森吗?手抖个什么,快点。”
“好嘞,姐。”江琛麻溜儿地举起了一张等级卡。
所有的镜头与目光都集中在那张薄薄的卡片上面。
那是——B。
看清之后,白思佩没忍住惊呼出声。眼泪比大脑的反应更快,迅速打湿了眼眶。
她捂住嘴,泣不成声地说谢谢。
一直到下台,见到花映和岳扬,这股劲都还没缓过来。
“我晋级了……小花,岳扬,”白思佩颠来倒去地重复着,“你们看到了吗,我晋级了。”
“看到了,大家都看到了。”
花映抱住她,轻声安慰:“佩佩,我就说你超棒的!”
白思佩泪流不止,一向是几人当中最话痨的她,现在却半个字都吐不出口。
无穷无尽的喜悦和满足挤满了整颗心,那些她曾经受罚的日日夜夜,那些她背着郑思洋偷偷学乐器的日子,走马观灯般在脑海中上演。
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她走到了现在。
有温柔的声音告诉她,她所坚持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凡是过往,皆成序章。
白思佩下场后没多久就该轮到花映。
要说紧张,难免会有一点。
不过花映觉得她还是挺有自信能晋级的,虽然比起很多选手来说,她没有足够的舞台经验。
但她也有别人难以企及的优势。
天生的好嗓音,jsg和背后的既明。
她可是在江琛的严格训练下得到了认可,才放心大胆地来参加综艺。
岳扬犹豫了下,对花映伸出一只手,不自在地放低声音:“要不,你也来吸吸?”
花映愣了下,轻笑出声。
“好啊,”她一手牵着岳扬,另一手拉住白思佩,冲两人调皮地眨眨眼,“一个都不放过。”
“小花小花,威武不屈。小花小花,必拿第一!”恢复如常的白思佩念出一早给花映准备的口号。
还好附近没几个人,深感丢脸的花映一把捂住了白思佩的嘴。
“好了好了,”她无奈,“我上场了。”
花映调节好呼吸,走向舞台。
她一上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没办法,那张脸实在过于优越。
为了舞台,节目组还请了化妆师为每个选手都化了妆。
于是花映的美就变得尤为突出。
她像一株散发着幽香的深谷白兰,举手抬眸间皆能引动心弦。
“是你们既明的小师妹呀。”周曲曲脸上笑着,眼神却很冷淡。
她常年被和江琛顾明珠比较,两人所拥有的,都是她讨厌的。
比如顾明珠的家境。
又比如江琛的容貌。
花映生得实在是太好了,好得周曲曲看到的第一眼,就只想赶紧给出D让她下台。
她本来容貌就只是平平,再和这般出众的美人放在镜头前对比,结果肯定惨不忍睹。
周曲曲状似好奇地问:“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不想着进演艺圈发展呢?”
花映说:“因为我只对音乐感兴趣。”
“这样啊,”周曲曲笑眯眯地说,“希望你带来的歌也能像你的人一样漂亮哦。”
花映眉尖轻蹙。
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她怎么觉得这句话没藏着什么好意呢。
一向不怎么发言,充当背景布的顾明珠突然懒洋洋地开口:“既然周老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看,那就快点表演吧。”
花映确定了。
那个周曲曲跟顾明珠,或者说跟既明的关系肯定不怎么样。
不然,顾明珠不会把“快点表演”,说出了“快点打脸”的语气。
她低头鞠躬:“好的。”
音乐慢慢响起,是她在录音房练过上百遍的歌曲。
是江琛一点点地给她纠错,教她怎么发声的歌曲。
花映闭上了眼,听着熟悉的音乐,身体的每个细胞好似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不是身在《音你心动》的录制现场,而是在既明的录音房内。
她握着话筒,随着节拍唱出了第一句。
一阵小小的低呼之后,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空灵的女音透过音响,落在每个人的耳边。
干净,柔软,却又不失力量。
像夜色下翻涌浪潮的深海,又像海面倒映出的一轮明月。
花映忘情地沉浸在歌曲当中,演唱者的情绪,自然也引发了听众的共鸣。
所有人好像都跟着那道美妙的嗓音,进入了创作的世界之中。
如痴如醉。
当歌声结束了一小段时间后,众人才恍然如梦地奋力鼓掌。
掌声雷动,连绵不绝。
花映这才睁开眼睛,突然明亮的光线让她不由眯了眯眼。
在满堂喝彩声中,她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忽然往右了些,落在前排的观众席上。
那个地方坐的人并不多,能够紧紧攥住花映所有目光的只有一个。
女人乌发红唇,眸光温柔。
她抬头,在喧闹嘈杂的现场,隔着舞台和花映遥遥相望。
花映睁大了眼。
那是……顾见瞳!
花映的表现有目共睹,自然得到了一众好评,顾明珠三人都给了A。
即使周曲曲再不甘,也没办法众目睽睽之下表露私心,只能勉强挤出一抹笑跟着给了A。
全A晋级的好消息,远远没有看到顾见瞳来到现场更让花映激动。
她欢欢喜喜地跑下台,都没来得及去看白思佩和岳扬,左右张望着顾见瞳的身影。
有人自背后蒙住了她的眼睛,声音带笑:“猜猜我是谁。”
花映嘴角咧起,“是姐姐!”
“答对了,”顾见瞳勾起唇,“有奖励。”
她放下手,改为牵住花映的手,“小花儿,看到我开不开心?”
顾见瞳边说,边带着花映往前走,看样子是要离开现场。
花映先是点头:“开心!”
看她们要出大门时,她犹豫了下,“佩佩她们还在等我。”
“我已经让人去告诉她们了,”顾见瞳偏头看她,“小花儿不想跟姐姐单独相处一会儿吗?”
听到顾见瞳安排好了一切,花映乖乖说:“想的。”
小姑娘的声音又软又娇,挠得顾见瞳心里发痒。
她低声说:“放心,我已经跟节目组打好了招呼。”
花映本来还有点小担心她这么跟着顾见瞳跑出去会不会有点不好,听到这话瞬间安了心。
是她小瞧了来自金主姐姐的压迫感。
顾见瞳牵着花映的手,带她往着自己下榻的酒店走去。
酒店就在录制现场几百米的地方,因此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全都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手机,花映好几天没跟顾见瞳说过话了。
这会儿一见面,自然是忍不住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一股脑地告诉顾见瞳。
都是些琐碎的小事,顾见瞳依然含笑听得认真。
她侧眸看着身旁的女孩,红唇上扬。
十指相扣,温暖而舒适。
等进了酒店房间,顾见瞳就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
“姐姐怎么突然来了?”花映看向她。
“自然是因为,”顾见瞳低头,埋在花映的肩窝,声音变得隐约低闷,“想我的小花儿了。”
没见到人时尚能忍住的情思,在这一刻尽皆土崩瓦解。
顾见瞳低声说:“小花儿,我想吻你。”
女人唤着她的名字,嗓音低柔,偏又撩人。
她看着花映,狐狸眼隐约带笑。
熟悉的香味萦绕在花映的鼻尖,她迷糊糊地应下:“好。”
女人的红唇随之落下。
顾见瞳轻吻着小女友的唇角,又沿着娇嫩的唇瓣描摹。
她伸手揽着花映的腰身,一步步加深这个吻。
脚步被带着跌跌撞撞地向前,最终扑到了柔软的薄被上。
顾见瞳住的是顶层的总统套房,床旁边就是宽阔的大落地窗,窗外的蓝天白云一览无余。
风吹起,云层跟着而动,不停变幻着柔软模样。
女孩的脊背光洁,像盛着皑皑白雪的山巅。
虔诚的信徒顶礼膜拜,从山脚步步叩首,亲吻过神灵的每一分每一寸土地。
窗外的飞鸟从云层间穿过,信徒的指尖跟着压下一片雪白。
顾见瞳顺着女孩的肩颈线条啄吻。
力道很轻,花映没觉得一点疼,只觉得又麻又酥。
她不甘示弱般地在顾见瞳的锁骨上轻咬了一下。
换来女人低哑的笑音。
顾见瞳故意调笑着说:“几日不见,小花儿原来这般热情。”
她手上稍稍用力,听到小姑娘闷声漏出的半句气音。
“也好,”顾见瞳唇角笑意妩媚,意有所指,“我该好好回应才是。”
洁白的雪在滚烫的指尖化作潺潺春水,花映的轻吟被消弭于女人的温柔的吻中。
她虚着眼,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玫瑰花丛。
馥郁的花香笼罩住自己,柔软的花瓣和叶片,擦过身体每个脆弱的部位。
枝干褪去了尖刺,打磨得光滑圆润,俯身贴近,似乎是在表达着对她的欢喜。
花茎仿若从她的体内穿过,吸收着水分,盛开出更夺目的片片热烈。
她身体绷直,有些难以承受般地红了眼角。
在漫天花海同时绽放之时,她听见顾见瞳的声音:“小花儿。”
女人问:“喜欢我吗?”
花映紧紧抱着顾见瞳,夹杂着尚未平复的喘息,声音发软却清晰:“喜欢。”
她主动吻上女人的下巴,“最喜欢姐姐。”
-
窗外的日头渐渐落下,花映享受完顾见瞳为她清洗穿衣的服务,懒洋洋地靠在一起。
“小花儿,”顾见瞳忽然开口说,“慕倾月回国了。”
她垂下眼睫,“她来找我了。”
听到这话花映懵了懵,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因为她根本不认识慕倾月,但又无比清楚地认知到,在她们的人生尚未产生交际之前。
慕倾月,占据了顾见瞳短暂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席位置。
再加上两人的风格类似,这种小微妙的感觉。
要说完全一点都不介意,不太可能。
但她相信顾见瞳,所以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安静地聆听着。
安静了一会儿,顾见瞳才缓声开口:“我跟你说说她的事吧。”
她伸手握住花映的手,试图从相触的掌心汲取一些温暖。
顾见瞳垂眸,落在两人指间的银戒上。
她忽然释然地笑了下。jsg
那年之后,除了顾家人,这些事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就连琴姐都不知道。
如今下定决心说给花映听,就像是自己亲手剥开伤口。
但她觉得,既然她已经认定了小花儿。
那么,花映就有权利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小花儿很乖,从来都是甜甜地叫她姐姐,不会多说什么。但顾见瞳看得出来,她心底对于慕倾月,颇有些耿耿于怀。
顾见瞳又怎么能让慕倾月那个疯子,成为两人之间一根刺呢。
她不配。
花映没能参与的过去,顾见瞳愿意陪着她一起回忆。
哪怕,那段记忆并不是很美好。
“我家和她家比邻而居,是好几辈的世交。”
顾见瞳说:“我跟慕倾月同一年出生,她比我早几个月。两家相近,所以,我们算是一起长大的。”
“她从小就很照顾我,陪我玩,哄我开心,像个温柔的大姐姐。”
说这些的时候,顾见瞳的语气里隐着一丝叹息。
大约是没能想通儿时的玩伴,怎么就变成了后来那副样子。
“我们一起上学放学,形影不离,一直到高中的时候。”
顾见瞳的唇边掠起一抹讥嘲,“那时有很多人给我塞情书,但还没到我的手里,就会被慕倾月全部撕碎。”
“她跟我说,年纪小不该谈恋爱。我心里把她当成姐姐,以为她只是一心为我好,没起疑心。”
“后来放寒假时,慕倾月找我出去玩。她问我,想要考哪所学校。”
“我说了以后,她就沉默了很久,因为那所学校以她的分数不可能考得上。”
顾见瞳还能记得那一天,寒冬的夜,街上没什么人。
不远处的天上,有人在放着烟花。
斑斓的光映着慕倾月那张熟悉的脸,有些诡异的陌生。
她抬眸问自己:“阿瞳,不能和我一起吗?”
顾见瞳很不理解,她们确实是好朋友,但还没有到为了跟对方待在一起就牺牲梦想的地步。
“现在交通这么便利,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也可以经常见面啊。”
慕倾月却只是笑了笑,声色幽然:“可大学四年,没有我在身旁,阿瞳会认识更多的人。”
当时的顾见瞳只觉得她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却没多想,还笑着跟她说:“但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慕倾月凝望着她,半天没说话。
“阿瞳,”她忽然一笑,“你渴了吧,我去买点喝的。”
她让顾见瞳坐在路边长椅上,自己去便利店买了两杯热奶茶。
顾见瞳接过其中一杯,仰头喝下。
然后……她就再无知觉。
等顾见瞳再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双腿双脚都被绳子绑住了。
眼上蒙了眼罩,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她缓了缓神,回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事情。
那杯奶茶……
这时候顾见瞳还没觉得是慕倾月在害她,只以为两人都遭遇到了绑架。
毕竟她们两家都算是富裕,被盯上的可能很大。
顾见瞳试探地焦声喊道:“倾月?倾月?”
旁边传来熟悉的回应:“我在,阿瞳。”
一只手落在她的发顶,安抚般地轻拂着。
“太好了,”顾见瞳心下一松,“你挣开了绳子吗?快帮我松开。”
但那只手并没有依言而动,只是顺着发丝,抚住了她的一边脸颊。
慕倾月说:“阿瞳,还没到时间呢。”
直到这一刻,顾见瞳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寒意涌上心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和阿瞳永远在一起,但是阿瞳却想离我而去。”
慕倾月抚摸她脸颊的手指微微用力,“不可以哦,阿瞳在这四年里会认识更多人,迟早会忘了我。”
“所以,”她微微一笑,“我想了一个能让阿瞳永远不能忘记我的方法。”
“阿瞳,我好喜欢你,”那温温软软的声音,此刻却如同恶魔低语,“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顾见瞳全身发冷,不敢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竟然对她怀有这样的心思。
更可怕的是,她似乎还准备做点什么。
慕倾月口里的方法,顾见瞳不知道是什么,但她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察觉到慕倾月似乎想要低头亲她,顾见瞳挣扎着扭开头,“滚!”
这个相伴多年的玩伴,此时的每分亲近,好像都成了散发着恶臭的毒药。
顾见瞳恶心欲吐,“慕倾月,你离我远点!”
“阿瞳真让我伤心,”慕倾月慢慢收回手,声音却含着愉快的笑意,“不过没关系,很快我们就会产生不可断裂的联系了。”
“阿瞳,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说完以后,她就关上门走了出去。
少女的浓情蜜语,听在全身被束缚的顾见瞳耳里,只觉得如同诅咒。
不行,她不能任由慕倾月发疯。
在慕倾月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之前,她得逃走!
顾见瞳年纪不大,但有顾老爷子的悉心教导,比同龄人要更成熟一些。
她压下无尽黑暗带来的恐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顾见瞳艰难地用被捆在身后的双手摸索着周围,许久以后,她身上衣服弄得灰扑扑的,额头上已经汗水涔涔。
但没能找到任何可以解开绳索的东西,只能放弃。
也许是慕倾月早有准备,房里空荡荡的,想要凭自己挣脱束缚逃离的想法破灭。
那就只能让慕倾月主动为她解开了。
顾见瞳攥紧了掌心,在下一次慕倾月打开房门的时候,她咬唇发出一声呜咽。
慕倾月很快注意到了她的动静,“阿瞳,怎么了?”
顾见瞳低垂着头,声音发颤:“……好疼。”
她看不到自己此时的样子,但能确定,这个角度露出来的侧脸会显得最为柔弱。
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慕倾月眼中,少女墨发微乱,最漂亮的那双眼睛被蒙住,于是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下半张脸上。
洁白贝齿轻咬着下唇,露出来脖颈修长而脆弱。
像那株最耀眼的玫瑰,甘愿落在她掌心之中。
慕倾月眸光一动,柔声问:“哪里疼?”
“手,”顾见瞳忍着气,和她虚与委蛇,“还有脚。”
慕倾月低头查看,果然见顾见瞳的肌肤都被蹭出了道道红痕。
她心疼极了,想给顾见瞳解开,又怕她逃跑。
“倾月,”顾见瞳低声哽咽,“真的很疼。”
慕倾月哄孩子似的轻语:“阿瞳,你答应我乖乖不动,跟我永远在一起,我就给你解开好不好?”
顾见瞳说:“好。”
等到双手双脚得到了解脱后,顾见瞳把眼罩扯开,正想将慕倾月一脚踹开逃走时。
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略微沉重的,成年男人的脚步声。
顾见瞳神色一僵,暂时停下了动作。
慕倾月竟然还有帮手!
久违的光明重回眼前,顾见瞳环顾四周,确认是在极其陌生的屋子里。
慕倾月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太好了,阿瞳,X医生来了。”
她满脸幸福,“我们马上就要密不可分了。”
医生?顾见瞳皱起眉,不知道慕倾月究竟想要做什么。
很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外国男人走了进来。
他打量了顾见瞳一眼,用蹩脚的中文说:“就是这个女孩?”
慕倾月点头。
X医生指了指外间的床,“把她扶到上面。”
慕倾月拉着顾见瞳起身走向外面,顾见瞳这才发现,外间的布置像是医院里的手术室。
无影灯的光线强烈,浓郁的药水味萦绕在周围。
她看见床边放着些手术器具,还有个散发着冷气的小冰柜,里面装着试管式的东西。
顾见瞳看得头皮发麻,“那是什么?”
慕倾月笑得温柔,“是胚胎。”
顾见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问:“什么?”
“是我的卵子,和优质精子培育的早期胚胎。”慕倾月耐心地跟她解释,唇边依然挂着好看的笑容。
她看着顾见瞳的眼神隐着痴热,“阿瞳,只要X医生将胚胎移植到你的子宫里,你就会怀上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了。”
“这样,就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切断我和你的关联了。”
“我们是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密不可分,生生世世。”
顾见瞳的指尖发颤。
太过强烈的震惊让她短暂地失语,疯子!这简直是疯子才会有的想法!
翻腾的恶心感从胃部涌上咽喉,顾见瞳死死咬着牙才勉强抑制下去。
她瞥了一眼,那个X医生背对着两人似乎在做准备工作。
顾见瞳当机立断,对慕倾月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倾月,我有点害怕,你抱抱我。”
慕倾月以为她想通接受自己了,喜笑颜开地弯下腰去。
也就在这时,顾见瞳jsg眼疾手快地将一卷纱布蒙住了慕倾月的口鼻——她刚刚悄悄在身后,将麻醉用的□□倒在了上面。
慕倾月毫无防备地吸入几口,很快就天旋地转脑子发晕地倒在地上。
顾见瞳从她身上摸出自己的手机,迅速打给顾老爷子。
听到声响的X医生转过身来,只见那个黑发女孩举着一把手术刀,神色冷静地对着他。
少女眸光锐利,用流利的英语说:“我已经通知了家人,别想再对我动什么歪主意,不然我敢保证你走不出B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