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离岛的码头已露出热闹繁忙的萌芽。

  解除锁国令的稻妻恢复了同各国的贸易往来,晶化骨髓、海灵芝、珊瑚珍珠等特产物被装入一只只集装箱,被一条又一条巨大的商船载着运往璃月港和奥摩斯港。

  在一众商人与水手中,异乡打扮的塞纳莱一行人显得格格不入,他们穿过密集的木箱和摩肩擦踵的人群,在一条偏僻的栈桥旁,找到了那条即将前往八酝岛的小船。

  他们出发得早,此时没什么人在岛屿间串行,船上只坐着几个绑了头巾斗笠、佝偻着背的稻妻老人,脚边堆着几只捕鱼用的大竹筐,大概是刚卖完新鲜的鱼虾,正准备回家。

  塞纳莱登上小船,一股淡淡的鱼腥味扑面而来,他有些不适地揉揉鼻子,挨着一位朝他的尾巴投来好奇目光的老人坐下。

  达达利亚坐在他身后,流浪者则在他对面。

  本以为这便是同行前往八酝岛全部配置,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少年既轻又柔的声音。

  “船家,请等我一下。”

  塞纳莱还未回头打量来人,便看到流浪者的脸色陡然变得尴尬,他扯了扯塞纳莱的袖子,小声说,“我们换一下座位。”

  “诶?你一个人占两个座位,难道不好吗?”

  塞纳莱不明所以地被他拉起,又摁在座位上,这才看清从栈桥那边走来的少年。

  是枫原万叶。

  他登上小船,按着摆渡人的指引来到塞纳莱身边,指着他左手边的座位,“请问,这里有人吗?”

  塞纳莱看了一眼流浪者,在收到恶狠狠的一瞪后,急忙摇头,“没有没有,请坐。”

  【哈哈哈哈崩崩小圆帽的表情要不要这么精彩啊!】

  【嘶,这几个人错综复杂的关系哟...难道只有我一个人会尴尬到脚趾扣地吗!】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乐子人永不尴尬!】

  枫原万叶坐定后,注意到塞纳莱的目光,率先友善地伸出手。

  “你好呀。”

  “呃...你好你好。”塞纳莱先是一愣,急忙握住他伸来的手。

  “我叫枫原万叶,是一位浪人武士。”

  “我、我叫塞纳莱,是须弥的...见习巡林员!”

  “须弥?不错,你的身上有雨林的味道,还有...”枫原万叶摸着下巴,沉吟半晌,不再说下去,反倒话锋一转,问道,“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没有没有,我还有两位同伴。”

  看着低头用斗笠挡脸的流浪者,塞纳莱只好先介绍后排座位上挥着手一副跃跃欲试模样的公子,“这是...”

  等等,要怎么介绍呢?万一介绍不好,被常年游历璃月的枫原万叶认出这就是孤云阁大乱的始作俑者,岂不是会徒生枝节?

  “你好,我是达达利亚,是来自至冬的玩具销售员。”塞纳莱还在迟疑,公子却已经轻车驾熟地自我介绍起来。

  “幸会。”枫原万叶点点头,又看向坐在自己对面不愿抬头的流浪者。

  “这位...也是你的同伴吗?”

  “嗯嗯,他是阿帽。”塞纳莱介绍倒一半话梗在喉头,向枫原万叶介绍流浪者,可比介绍达达利亚更加棘手,要说他是前任愚人众执行官?还是雷电五传悲剧的罪魁祸首?又或是你先祖的好友?

  “看这位朋友的打扮,似乎是一位修验者呢。”枫原万叶嗅到他的为难,善解人意地接过话头,“你也是稻妻人士吗?”

  流浪者梗着脖子,将目光钉在海面上,声音闷闷的,“算是吧。”

  “真是神奇的组合。”枫原万叶笑道,“我习惯一个人流浪,但看到你们突然觉得,与一些身份背景各不相同的人结伴而行,似乎也会有不错的体验呢。”

  “万叶小哥也是去八酝岛游玩的吗?”塞纳莱学着鹿野院平藏的方式称呼他。

  “小哥?哈哈,许久没有听到的称呼呢,叫我万叶就好。”他说着抬起头,望着如苦炮鲀背一般青灰色的天,“如果是游玩的话,不会选择这样一个随时会下雨的天气吧?”

  “咦?”塞纳莱也抬起头,明明天上云朵稀薄,怎么也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枫原万叶是怎么知道的呢?

  “哈哈,是风告诉我的哦。”他柔声解释,又疑惑地望向流浪者,“阿帽先生,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呢?”

  “...没什么。”流浪者别扭的转开头,不再做声。

  “多年前我曾与故人约定一同前往八酝岛赏雨,此次乃是践约之行,你们呢?”

  “我们...我们是为了找人。”

  前往八酝岛会遇到什么,他们谁也不能预测,塞纳莱不愿将万叶牵扯其中,只好含糊其辞地答。

  小船在午后停靠在九条阵屋所在的岛屿。

  从码头登岛的路只有一条,枫原万叶所言非虚,在他们沿着泥土路向上前行之时,天空逐渐攒起浓密如墨的云团,闪电在云层间时隐时现,不算大的雷声如锣鼓余韵般细细密密的绵延。

  那几个一路无话的渔民原本跟在他们身后,听到雷声后不约而同加快脚步,佝偻着身子越到了前面,塞纳莱本想跟着他们快些走,却被达达利亚拦住。

  “等等,别走那么快。”

  “为什么?”塞纳莱回过头,“要下雨了,今天我没涂防水精油!”

  等那几个渔民走远后,达达利亚才说,“你没觉得那几个人很奇怪吗?”

  “不愧是至冬国的玩具销售员,拥有十分敏锐的观察力呢。”枫原万叶微笑道。

  “噗...”流浪者最终还是没憋住,泄出一声笑音。

  “没必要那么小心吧。”他清清嗓子正色道,“左不过是一群不长眼的小喽啰罢了,动手收拾了便是。”

  “打架我自然是乐意的。”达达利亚抱臂说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拜托,别再装深沉了,你以为自己这样很迷人吗?”流浪者将白眼翻上天,“你不就是嫌这几个不够打,想吊出大鱼吗?”

  “你们在说什么啊?”塞纳莱的目光在三人间转了个圈,仍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枫原万叶好心解释道,“八酝岛内分布着多次稻妻内乱的主战场,这周围盘踞了不少野伏众和流浪武士的据点,他们时常会在偏僻处设下埋伏,专门针对那些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

  “如果我没猜错,刚刚那四个渔民就是野伏众假扮的,他们应该会在你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待我们分别后,再伺机出动。”

  “你...你早就知道他们有问题?”塞纳莱无比震惊,枫原万叶一路上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自己聊天,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枫原万叶笑着点点头,“算是吧,不过我看几位应该身手不凡,他们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呢。”

  塞纳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巡林员、推销员加修验者的组合,前往八酝岛找人,这样的诡异的配置,是不是也早就被枫原万叶看穿了呢?

  他越想脸颊越红,反观另外两位明明应该比自己更早意识到这点,此时却一脸正直神色如常,真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执行官。

  枫原万叶似是看穿了他的心事,体贴地转移话题,“我可以陪你们走到九条阵屋,跟我一起他们大概率不会出手,他们虽然作恶多端,但至少不会和枫原家的人过不去。”

  一路有惊无险地到达九条阵屋附近,推翻眼狩令之后,天领奉行与反抗军的战事已停,这里的守卫军数量不多,许多原本用作临时仓库的亭子被改为可供路人休息的所在,他们刚刚走进一座凉亭,外面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和诸位就在这里别过吧。”

  “万叶不等雨停吗?”塞纳莱问道。

  “流浪的人向来是沐雨栉风,不拘小节的。况且既是赏雨,此情此景便更不可辜负了。”

  他说完便踏入雨中,在浓得散不开的雾里越走越远,最终缩成一点雨幕中的红色萤火,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枫原家的后人吗?哼。”流浪者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转身道,“我们也别耽搁了,这么点雨,不至于这么娇气吧?”

  达达利亚看着塞纳莱,“防水的精油带了吗?我帮你涂吧?”

  塞纳莱听到他要帮自己涂精油,脸上飞红,摆摆手,结结巴巴地答,“没、没事,我自己涂就好。”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嘛。”达达利亚凑上前,伸出手,“交给我吧,伙伴。”

  “嘁,那我岂不是还可以说三个人比两个人快?”流浪者小声嘟囔着走出凉亭,表示自己真的没眼看。

  达达利亚摘下手套,将清凉的薄荷味精油倒一捧在手心,塞纳莱使用的是提纳里改良过的升级版防水精油,只需要涂上薄薄一层即可。

  他将精油在掌心匀开,翻起软绵绵的白色大尾巴,顺着尾巴根底部一点点向下涂抹,果不其然看到雪隐鼬的身体连带着耳朵开始发抖,就连握在另一只手中的尾巴也缓缓变得僵硬。

  “我弄疼你了吗?放松一点。”

  塞纳莱双手捂着脸,微微摇了摇头。

  这都是什么糟糕的台词啊!

  “那里...不涂也可以的。”他颤着嗓子小声说道,“反正雨又不会淋到。”

  “好。”达达利亚的指尖划过尾巴根部发粉的地方,轻柔地顺着毛向下,直到黑色的尾巴尖处,实在是因为手感太好没忍住,轻轻揉了一把。

  “哎!”塞纳莱猛地站起身,脸红到眼眶发酸,刚刚那一揉令他浑身通了一层电似的酥麻,哆哆嗦嗦舌头都捋不顺,“你、你还给我,我自己...自己涂!”

  达达利亚还想再争取一下,只见流浪者捂着眼睛,不情不愿地走进来。

  “喂,首先声明,我无意打扰,其次...你们说的保育所,是山脚下烟囱冒着炊烟的那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