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被双面夹击, 上弦之伍脖子处传来一阵凉飕飕的感觉,他再没有余力继续操控水牢困死猎鬼人,索性直接放弃控制, 将本体缩回壶里, 而将蜕下的皮留在原地迷惑新出现的敌人。
炼狱慎寿郎一刀砍向恶鬼的脖子, 轻飘飘的手感让他皱了一下眉,趁恶鬼被逼退的瞬间用出炎之呼吸·壹之型·不知火劈向剧烈颤动的水牢。
水钵无法承受来自内外两面的攻击, 坚固且柔韧的外壳被砍得裂开, 在蒸腾的水汽中碎裂成满地水渍。
脱困而出的炼狱杏寿郎脱力地跌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的空气, 濒临崩溃的身体在获得氧气之后终于缓过来一口气。
震颤耳膜的鼓噪的心跳声逐渐平稳,他模糊晃动的视野变得清晰,眼角的余光第一时间捕捉到一角随风晃动的火焰披风。
那是……
炼狱杏寿郎的瞳孔骤然一紧, 霎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视线沿着那一角披风逐渐向上,看清了挡在他的面前的、身披火焰纹披风的、高大坚实的背影。
“父、亲……”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看不到周遭的一切,那些破碎的玉壶,那只虎视眈眈的恶鬼,他的瞳孔中映出的只有那道以保护者的姿态矗立在他的眼前的、父亲的身影。
滚烫的热浪在心中翻滚不休,哽咽在喉咙里,让炼狱杏寿郎几近失声。
在加入鬼杀队后,他不是没有想过或许有机会和父亲并肩作战,但是在……之前,这样的想法不过是妄想, 而现在,竟然真的成为了现实。
“振作起来, 杏寿郎,战斗还没有结束!”
炼狱慎寿郎没有回头,警惕地盯着面前的恶鬼。
“是,父亲!”
炼狱杏寿郎眼睛一亮,大声回应自己的父亲,压榨出身体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力气,提刀同父亲并肩站在一起——
让父亲看到他这么狼狈的一面真是惭愧,接下来,他要更加努力才行!
上弦之伍眯起眼睛,不善地打量着突然出现坏他好事的猎鬼人。
赤金的头发,赤金的眼睛,同样花纹的披风,相同的姿势,还有血液中闻起来相似的气息……
这两个人,是父子吧!
一个有趣的主意忽然从他的脑袋里冒了出来,被打扰的不快转化成灵光一现的欣喜,他开心地仰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是太棒了!我要把你们两个都变成我艺术品的素材!父子互相残杀的剧本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身为高等生物的我!”
“血鬼术,”上弦之伍冲着猎鬼人的方向张开十几条手臂,整只鬼都沉浸在即将制作出又一绝美艺术品的喜悦中,“蛸壶地狱!”
房屋大小的巨型章鱼从壶中爬了出来,挥舞着比人还要粗的巨大足腕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猎鬼人缠绕过去。
炎之呼吸·炎之呼吸
壹之型·壹之型
不知火!·不知火!
巨型章鱼铺天盖地的阴影之中,两把赤色炎刀同时出鞘,两位身披相同披风的炼狱同时向前踏出一步,两道赤红的刀光成为黑夜中最耀眼的光芒!
挥刀、劈砍、闪避……相似又不同的火焰热烈的燃烧起来,彼此交错又互相映衬,赤金的烈焰如同一场最华丽最绚烂的烟火,在黑暗中升腾、炸裂,彻底点亮这无光的夜晚!
高涨的战意似燎原的野火般在胸腔里不断地膨胀,炼狱杏寿郎挥舞着炎刀将挡在面前的章鱼腿寸寸斩断。
吃痛的巨型章鱼拼命拍打地面,不断发出痛苦的叫声,挥舞残肢企图再生。
但被砍出的伤口血流不止,迟迟没有愈合的征兆。
炼狱杏寿郎察觉到异常,在进攻的间隙,他抬头望向另一边的战场。
那里,巨型章鱼同样被砍得截截败退,可不断重生的巨足总能适时缠上去,将猎鬼人缠得寸步不得近。
是因为……赫刀吗?
炼狱杏寿郎看着手中的刀,这把本就通体赤红的日轮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更加鲜艳炽热的红,这样子像是……
“父亲!”
听到呼唤的炼狱慎寿郎挣脱章鱼的纠缠,和儿子汇合。
“铛——”
清脆的响声中,两把赫色炎刀在空中撞出火花,炽热的红蔓延开来。
这时,上弦之伍出现在巨型章鱼的头顶,居高临下俯视蝼蚁一样的猎鬼人:“低等生物不管怎么挣扎都没有用!乖乖成为我的素材是你们的荣幸!”
炼狱杏寿郎赤金的瞳孔中燃烧着沸腾的战意,锋利的刀尖直指恶鬼:“别开玩笑了!你的壶根本没什么了不起!就像你的血鬼术一样垃圾的让人想笑!”
“你说什么!!”
自己的艺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同一个人侮辱,哪怕这人是他看中的材料也无法被原谅!
上弦之伍两只眼睛冷冰冰地看着满口胡扯的猎鬼人。
他一定、一定要亲手让这只该死的虫子在最绝望的痛苦中挣扎着去死!
血鬼术·一万滑空粘鱼!
血鬼术·阵杀鱼鳞!!
“低等生物们,庆贺吧,你们能有幸看到我完美的躯体!”
长着锋利牙齿的剧毒粘鱼海潮一样涌向猎鬼人们,上弦之伍自壶中显出真身,规整的鱼鳞遍布他的身体,蛇一样的下半身盘踞成一圈,他炫耀地扭动身体:“我的鳞片比金刚石还要坚硬!你们这玩具一样的刀别想伤到我哪怕一下!”
说着,他尾巴蜷缩蓄力,在鱼群的掩护下整只鬼以极高的速度冲向碍眼的小鬼,尖锐的指甲在火光中闪着锐利的锋芒,目标直指猎鬼人的心脏。
炼狱慎寿郎一步向前,刀上缠绕的火焰猛然暴涨,将涌到面前的粘鱼烧成灰烬。
炎之呼吸——
壹之型·不知火
贰之型·炎天升腾
叁之型·气炎万丈
伍之型·炎虎
陆之型·烈焰斩……
一个又一个呼吸法被接连用出,他像一块劈开海浪的礁石巍然不动,又像一团燃尽一切的焰火,将扑来的鱼潮焚烧殆尽,
“去吧,杏寿郎!”
火红的光芒中,炼狱慎寿郎挥舞着日轮刀,清扫所有障碍,为自己的儿子铺出一条通向胜利的道路,
“去砍下鬼的脑袋!”
他目送长子化作赤金的火焰,扑向恶鬼,赤红的火焰纹披风高高扬起,随风猎猎作响,就像一面热烈燃烧的赤色旗帜,誓要照亮整片黑夜——如果是为了保护这团火焰的话,他的战斗就还有意义!
“去死吧小鬼!!!”
恶鬼扭曲的头颅露出狰狞的笑,在猎鬼人冲到面前时忽然抬起藏在身后的手:“血鬼术·千本杀·鱼杀!!”
这小鬼闪避尖针的时候,就是他拧下这小鬼脑袋的时候!
上弦之伍咧开嘴,眼中已经看到了低等生物痛苦死去的未来。
漫天的尖针雨点一样朝他倾泻过来,针雨即将落在身上的瞬间,炼狱杏寿郎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恶鬼。
以他的速度,还来得及躲过这些细针的攻击,但恶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战斗到现在,他的状态已经逐渐逼近极限,父亲的消耗不会比他少,
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恶鬼好不容易现出真身,如果选择闪躲、放弃父亲为他制造的这次机会,他还能再找到契机砍下恶鬼的脑袋吗?
炼狱杏寿郎紧紧握着手中的刀,将自身的速度又提了一分。
本就明亮的赤金色火焰更加剧烈地燃烧起来,身披焰火的猎鬼人化作一条火龙毫不畏惧地冲向上弦鬼月,跃动的烈焰在触及恶鬼的脖颈时轰然爆裂!
赤金的风暴摇曳、壮大,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全场,
这一刻,黑夜中升起了一轮炽热滚烫的太阳,
这一刻,就连时间都为之颤动!
恶鬼、章鱼……所有的邪恶都在这裹挟一切、燃尽一切的烈焰中崩解开来,
当风暴散去,这场战斗终于尘埃落定。
“怎、怎么可能……”脑袋掉在地上滚了两圈,上弦之伍依旧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我居然……被两个低等生物……这他妈根本不可能!区区两个低等生物,居然敢斩断我上弦之伍玉壶大人的脑袋!!我可是被无惨大人选中的高等生物!就算死一百个低等虫子都比不上我的价值……你们这两只蝼蚁……你们这两只蝼蚁!!”
他看到了站在他的身体旁的、身上扎满了尖刺的猎鬼人,对即将死亡的不甘心全部都转化成最恶毒的咒骂:“别以为这就结束了,低等虫子!我玉壶大人还没有输!那些针上都涂着剧毒,中了这么多针,你也该死掉了!!”
仿佛是印证了恶鬼的话,炼狱杏寿郎重心不稳地摇晃两下,眼看就要一头栽倒。
“杏寿郎!”
炼狱慎寿郎疾步闪到儿子的身边,避开伤口将人扶了起来。
猎鬼人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取悦了玉壶,只剩一个脑袋的恶鬼故意发出哈哈的嘲笑。
这时……
“你在胡说些什么?杏寿郎才不会死。”
鎹鸦在空中盘旋,银发的少女像是一只翩跹的蝴蝶,轻盈地落入战场中,快步来到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炼狱杏寿郎的身边。
她将手轻轻搭在杏寿郎的肩上,一抹澄澈而柔和的白光自少女的手心绽放,流水一样扩散,轻柔地将受伤的猎鬼人笼罩其中。
雪姬面无表情地用眼角的余光居高临下鄙夷地看了上弦之伍一眼,然后嫌弃地撇开了视线。
“你、”
气急败坏却只剩下一个脑袋因此什么都做不了的玉壶还想再哔哔赖赖上几句。
还没来得及伤心紧接着就遇到转机的炼狱慎寿郎转头盯上了恶鬼,他将儿子交给少女保护,自己则收起日轮刀走到恶鬼脑袋跟前,抬脚恶狠狠踩在上弦之伍的脸上,一下又一下,直到把它的整个脑袋都碾进地里,直到再也听不到恶鬼嘴臭的声音。
“……嘎嘎……鬼杀队炎柱、炼狱杏寿郎,炎柱、炼狱慎寿郎,成功斩杀上弦之伍……嘎嘎……鬼杀队炎柱、炼狱杏寿郎,炎柱、炼狱慎寿郎,成功斩杀上弦之伍……”
徘徊在战场上空的鎹鸦们将胜利的消息带向远方,在山梨村警戒和待命的隐部队以及鬼杀队剑士们齐齐奔赴战场,打扫残局。
同一时间,在相隔成千上万米的别的地方,几乎所有处于战斗中的鬼杀队其他柱以及剑士们惊愕地看着突然放弃战斗而选择转身逃走的恶鬼们,头上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这些鬼,是不是突然吃错药了?大晚上的究竟在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