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晨默默的收起那两盘毁掉的灵食，然后闭起眼睛打坐。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似乎是不打算再计较这次的事。
整个花楼一瞬间安静下来，静到，能听见每一个人的呼吸声。
“佳儿看什么，吴掌门清心寡欲，不沾凡尘，就算佳儿爱慕她，也是没有结果的”
楚凉衣戏谑的声音传入耳中，万佳忙收回视线。
什么爱慕不爱慕的，她在说什么鬼话。
只是刚才看吴晨收拾灵食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可怜？
一定是错觉，吴晨本就出自修真世家，便是拜入御剑宗，也并未吃什么苦头，现在更是成为了第一大仙门的掌门，可以说，一生顺风顺水的，哪里像楚凉衣，那是真的惨。
万佳垂眸，怯弱的道：“师尊，佳儿并无此意，对女修从未有想法”。
当然，男修更没有。
她觉得，应该和楚凉衣说清楚这个事。
楚凉衣却误会了，她笑意渐深，桃花眼中波光流转：“也是，我们佳儿喜欢男修，可惜，这里的男修又老又丑，配不上我们佳儿，不然，为师给你弄两个回来暖床”。
万佳无比羞耻，真的很想捂脸。
她想告诉楚凉衣，别再拉仇恨了，本来就孤立无援的。
当初纯白无瑕的小白兔，怎么就长成了黑狐狸？
难道是自己养闺女的方式不对？
万佳深刻的反思，却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要知道，除了离开前说的那些狠话，她对楚凉衣，那向来是予取予求的，可以说，只差把天上的星星都给她摘下来。
殊不知，爱越深，一朝得知全是欺骗，这恨也就越浓。
人嘛，总是会成长的。
又老又丑的男修们，除了兽宗宗主，全都愤怒的瞪着楚凉衣，差点就要拔剑。
按修界的年龄来算，他们正值壮年，哪里就老了，比起楚凉衣都还小上那么十来岁，这疯女人是怎么有脸说出这话的。
再说，作为一派之长，怎么可能看上一个修为如此低下的废材弟子。
男修们没有直接动手，但心里面，已经把楚凉衣和万佳这对师徒拉上了死亡名单。
据说当年贾万仙尊给楚凉衣留下不少好东西，还有传言说，和楚凉衣双修一次，修为便能突破，流传凡、魔、修三界的某个话本就提到，贾万仙尊其实不是失踪也不是死亡，而是和楚凉衣双修后，突破分神后期，成功渡劫，去了上界。
如今看来，倒是真有可能。
说不定可以趁这次机会……
有人的眼中浮出贪婪，有人眼中的欲藏也藏不住。
这些，楚凉衣全都当没看见。
她好似逗自己的徒儿上瘾，笑看万佳红通通的脸：“脸这么红，害羞了？”。
主要是她听过这个小弟子的不少情史，所以对她这么纯情的反应，感到好奇。
当然，更是一种试探。
楚凉衣并没有完全放下贾万曾附身万佳的事。
万佳摇头：“师尊莫要取笑佳儿，佳儿知道错了”。
害什么羞，很多事情，她虽没真正的经历过，但都看过且知道得一清二楚。
面热，只是因为这具身体的脸皮薄而已，情绪稍微有点变化，全都反应在脸上，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帮助她更好的维持废物花瓶的人设。
“好吧，那佳儿好好养伤”
楚凉衣没有一直揪着这点不放，仿佛说的话，都是一时起意。
“穿上”
兜头一件蕴含不少灵气的黑衣罩下来。
万佳只一失神，她身上的脏衣服就已经变成了比自己那件更好的新衣。
这是件防御力极强的法衣？
难道，是楚凉衣的。
万佳虽然比楚凉衣高一些，但身材是远远不及她的，但是法衣的话，会根据穿戴人的身量自动变成大小合适的衣服。
万佳心里有些感动，眼泪汪汪的看着楚凉衣：“谢谢师尊”。
楚凉衣摆手：“不客气，衣服一千万灵石，记得把灵石给为师”。
万佳收回感动：“……是，师尊”。
防御力如此强的法衣，确实值一千万灵石，但是她现在没有啊，可以退吗？
退是不能退的，万佳拢紧衣服，坐下开始运气疗伤，不再说话了。
多说多错，她其实也不想和楚凉衣有太多的接触，待在一起那么多年，谁知道会不会有自己没注意的小习惯被对方知道。
再一个，刚才设结界的时候，万佳确实受了不少的伤，虽然有楚凉衣的救治，但作为一个仅有筑基修为的废材，血祭后，不该立刻就能活蹦乱跳的。
至少，楚凉衣把这么好的法衣给她，心还没那么黑。
要知道，这类法衣，就算是有灵石都很难买到。
修士进入冥想的状态，时间过得很快。
子时一到，当花楼内灵气发生变化的时候，万佳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但她没打算冲在第一个，也轮不到她。
“佳儿，走”
腰间骤然多了一只手，万佳身体僵住，下意识的就想出手，冷香入鼻，却也很快的反应过来，她反手抓住楚凉衣的衣襟，弱弱的询问：“师尊，是秘境入口开启了吗？”。
其实是一句废话，但还挺符合她的人设。
“跟紧为师”楚凉衣这次没有故意逗她，带着她一起进入花楼顶上突然出现的深黑色漩涡之中。
数道惊慌失措的声音突然响起，是刚才被楚凉衣说又老又丑的那几个男修。
“魔梦，你做什么？”
“楚凉衣，你还是不是仙门中人，竟然算计我们”
“楚凉衣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一进来就对我出手？”
“是幻境，冷静，想办法冲出去，绝不能让魔族先找到传承……”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眼睛被黑雾笼罩，些微的失重感后，万佳还是和楚凉衣分开了。
她看着四周焦黑的泥土，以及血红的天空，并不感到特别意外。
不管是一同进入秘境还是分开进入，都有可能不在一个地方。
这就是楚凉衣给她中下同心符的原因。
想到进入秘境时听到的话，万佳的心情格外复杂。
之前她以为楚凉衣是恶意调侃自己，没想到是故意激怒那几个人。
是了，此次进入秘境的魔界东域之主魔梦，最擅长幻术，越是情绪不稳的修士，越容易中招。
楚凉衣给魔梦创造了下手的机会，对魔梦来说，所有的修士都是他们的敌人，自然不会放过，而楚凉衣，既教训了不顺眼的人，又能从中浑水摸鱼。
这心是有多黑，才能在那样剑拔弩张的时刻想到这方法。
不过，也正是因为气氛越紧张，那些修士就越容易上当。
想通这几点后，不知怎么的，万佳的后脊，冒出些冷汗。
试想想，楚凉衣这么心机这么记仇，而她又一直以为是自己负了她，要是抓住自己，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呢。
关键她现在的身份，一但暴露，在楚凉衣那里就是二次欺骗了吧。
有种自己会死得很有节奏感的感觉。
因为身上有同心符的存在，就是一个人，万佳也不敢做什么超出人设的举动。
她像是被孤身一人的处境吓到，眸中带水的在黑土上胡乱的走着：“师尊，你在哪儿，别抛下佳儿一个人，佳儿害怕”。
废物花瓶的正常反应。
身处异境，第一时间自然是寻求庇护。
当然，万佳有一种楚凉衣正在往她这里赶的直觉，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楚凉衣没到，倒是遇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兽宗宗主王净丘，楚凉衣口中又丑又老的男修之一。
实际上，王净丘外表白白净净的，长得还不错，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就是说出的话，就没那么好了。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有个四处开罪人的师尊，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下一世……很抱歉，你没有下一世了”
他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
王净丘没有动，动的是他的佩剑。
在他看来，杀一个只有筑基修为的弟子，就和杀鸡一样简单。
乍一听之下，还以为是因为楚凉衣得罪了王净丘，所以他要对万佳下杀手。
但是，记得之前楚凉衣故意拉仇恨的时候，这位可是无动于衷的。
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万佳隐隐感觉不对，她无视那把就要破开自己丹田的飞剑，问道：“是有人让你来杀我的吗？”。
王净丘眼神微闪，没有回答，他背过身，似已笃定万佳的死亡。
却也正是因为这点，万佳确定了，就是有人指使王净丘来杀自己。
她只是无情宗的一名小弟子，楚凉衣得罪人，也不会杀她泄愤，不然楚凉衣的几个弟子哪里还能活到现在，直接和楚凉衣对上不是更痛快吗？
万佳暂时想不到原因，见套不出话，没有选择避开那把剑，只大声哭嚎：“师尊，师尊救命啊，有人要杀弟子……佳儿不想死，佳儿不想离开师尊”。
身上的法衣为她挡住了一次致命的伤害，不过，小腹还是被割伤了，万佳顺势倒在地上。
竟然还能说话，还没死？
王净丘感到诧异，蓦然想起进入秘境之前楚凉衣丢给万佳的衣服，他皱紧眉头。
他知道那是法衣，却也没想到是防御力这么强的法衣，甚至都能抵挡他的一记杀招。
早知道，就不托大，直接自己动手了。
王净丘正要回头，数把由灵气化成的刀朝他的面门袭来。
紧接着，就是楚凉衣微冷的声音：“哭什么，没出息”。
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一丝无奈。
她着实没法理解，怎么会有女修一天哭几次，比凡人吃饭还勤。
要知道，当初贾万背叛她的时候，她都没哭成这样。
楚凉衣隐隐后悔自己把这个弟子带入上古秘境的决定。
就，太过吵闹。
贾万也喜静，不知道附身这个弟子的时候有没有被哭烦，最好烦死她。
楚凉衣一边扶起万佳，一边恶意的想。
事已至此，王净丘便知道没办法再杀万佳，躲开那几下致命杀招之后，他召回飞剑就逃。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太想和楚凉衣直接对上。
只是这点小事也完不成，那人，怕是连多看他一眼都不会了……
身边有个小拖油瓶，楚凉衣没有去追，她瞥一眼万佳的伤口，直接道：“脱”。
被王净丘本命剑伤到，怕是触及神魂了。
小弟子刚经历一场血祭，还没好全又再次受伤，得好好看一下。
而万佳身上这件自带防御的法衣，会影响她治疗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