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已经暖和起来了,童香钰也没那么执着非要抱着白白惹宋格生气,她知道,宋格是出于担心自己才这样的。于是童香钰只能装作没看见小白白刨着小短腿发出的求助信号,转头看车窗外。

  乔明山他们还在检查墙壁。

  童香钰问:“外面情况还好吗?”

  “就说好的那样,需要定时除冰。”宋格说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外面冻过一遭,再回到车内,车里暖到她眼皮打沉,有点想睡觉。

  宋格把变异狗丢到副驾驶拿安全带拴住,说:“我睡会儿,有事叫我。”

  童香钰:“嗯嗯,好。”

  黑夜慢慢无尽头。

  童香钰发现乔明山他们来来去去,不断进出防空洞抱出木头之类的东西来维持燃烧的火堆。

  幸好防空洞里设施设备齐全,桌子椅子床大多都是可燃烧物。

  白天会比晚上温度稍微高一点点。

  不知道天什么时候能亮。

  应该能亮吧……

  宋格睡得很快,又做起梦。

  梦里冰天雪地一片,没有方向,她带着童香钰四处找路。

  突然前方的冰面破开。

  她们竟然像是行走在海面上一样,一条长着鲨鱼一样利齿獠牙的怪鱼飞扑而来,她急忙把童香钰拦在身后,怪鱼于是一口咬住了她胳膊。

  宋格骤然惊醒,睁开眼,车内开着昏黄的顶灯。

  宋格转头看童香钰,大小姐微微歪着脑袋,正睡得香甜。

  宋格看到那条毛毯被盖到了自己身上,但已经滑到膝盖上了,宋格拿起来盖到童香钰身上,然后看了眼腕表,因为知道时间不准,想换算一下大概过去多久,但数学不好,直接放弃。

  反正手表显示下午四点。

  宋格开车门下车。

  秦楠正在跟一个小孩说话,看见宋格出来,立刻把小孩打发走,然后出了房车。

  她有夜视异能,晚上仍然戴墨镜,是为了不让右眼的三个瞳孔吓到人。

  秦楠问宋格:“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宋格看向她说:“没。随便看看。”

  秦楠劝:“那你最好还是回车上,外面的气温已经零下三十多度了。”

  宋格听她这么说,惊觉自己竟然没发觉冷,明明之前一下车就感觉扑面冷风冰凉刺骨的,但现在……她低头看看手,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穿着,还是之前那单薄的外套加T恤。

  有人喊:“秦楠。”

  宋格立刻看过去。

  向卫军拿着手电筒刚跟卢洲除完冰回来,两人双手都已经冻得通红发紫,嘴唇干裂出血,脸颊和鼻子看上去也冰红一片。

  看到宋格,向卫军先冻得打了个哆嗦,然后问:“你怎么下车了,有事吗?”

  说一句,嘴里吐一阵白热气。

  宋格说:“十多个小时过去了,天亮了吗?”

  “没。”向卫军说:“再等等,怎么地也得等二十个小时吧。”

  秦楠看了眼时间,“没十几个小时啊,才过去六个小时。”

  宋格说:“天太冷,手表好像慢了将近一半。”

  宋格:“我去门口看看。”

  向卫军脚一侧,拦住她的去路,“你别去了,外面真的很冷很冷,风还大,你穿这么少别给你冻病了。我们虽然有常备药品,但生病可没那么好受。”

  宋格说我不冷,看了向卫军一眼,就绕开他往外走。

  同时打开了口红状的手电筒。

  向卫军见状只好跟上宋格,又向宋格打听:“诶。你那位同学呢?”

  宋格想起童香钰说向卫军对她有企图的事,没回答,说:“你不用跟出来。乔队长呢?”

  “刚上房车休息。”向卫军说:“冻得不行,我们好说歹说才答应轮班除冰。”

  防空洞入口到了。

  风的确很大,呼啸着发出诡异的声音。

  向卫军还想给宋格挡着点,宋格却侧开,拿手电筒往外照,和之前的情况一样,五米之外光线被黑暗直接吞没,什么也看不见。

  宋格看了好一会儿,低声说:“我要出去看看情况。”

  向卫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宋格却没再说,而是返身回去从车上拿了一盘百米长的绳子,然后跟卢洲说自己的意图。卢洲一听也立刻不同意,“不行,外面太危险了。”

  向卫军觉得宋格在开玩笑,说:“你赶紧回车上吧,外面这么冷,你一个半大的女学生能做什么?不用担心,天塌下来还有我们这些大人顶着。”

  宋格没搭理他,只对卢洲说:“外面就是防空洞那入口,一条通往上山的黄泥路,不会有其他危险。”不然大门开这么久,要出事早就出事了。

  向卫军还是不同意,“要去也是我们去,哪轮得到你一个学生冒险?何况外面非常非常冷,地面估计全部结冰冻上了,你就这么出去,绝对要冻坏。”

  宋格想起车上那个冰天雪地的梦,又想起之前火球掉下来的梦。

  宋格觉得自己需要证实点什么。

  宋格说:“我不怕冷。很快回来。”

  然后她问卢洲:“我能相信你吗?”

  卢洲立刻上套说:“当然可以!”

  宋格:“行。那谢了。”

  卢洲一愣,自己刚刚没答应吧?

  向卫军看到宋格直接往腰上系绳子,似乎是来真的,忍不住气得狠狠瞪了卢洲一眼,不等卢洲辩解,向卫军转头上房车叫醒乔明山把这事告诉了她。

  乔明山一惊,立刻下房车来看。

  乔明山知道宋格有主见,也知道她单枪匹马带童香钰一路从柯城到金云县,途中还从宙斯那伙人手里逃脱,肯定有些本事在身上。

  但不管什么本事,面对这些前所未有过的巨大灾难,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他们这些人都搞不定。

  何况是这样一个从小到大过着无忧无虑校园生活的学生?

  面对乔明山的劝阻,宋格也没退让,说:“我会每隔几秒就拽一拽绳子,让你们确定我还安全。”

  乔明山见宋格主意已定,劝说不动,只好说:“那既然要去,就多几个人。”

  卢洲也说:“你们都去吧,我能一次把你们都拉回来。”他主观认为外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一条上山的路,肯定已经结冰了。

  宋格想起梦里怪鱼,也不再坚持,答应让他们一起。

  绳子绑在每个人的腰上,三人手里各自拿着手电筒。

  卢洲不放心地叮嘱:“有危险就猛拽绳子,我第一时间把你们拉回来。”

  为首的向卫军满口应答:“行行。知道了。”

  卢洲在防空洞入口处慢慢放着手里的绳子,三个人依次走出洞口,向卫军打头阵,宋格在中间,乔明山殿后。

  只短短片刻。

  卢洲就看不见那三个手电筒的光束了。

  而他手里的绳子正被匀速的一点、一点拉走。

  宋格前脚才走进冰天冻地的黑夜里。

  童香钰后脚就像是有所感应的睁开了眼,她睡得还有些迷糊,半梦半醒地发现毯子怎么全盖到自己身上了,想要分一半儿给宋格盖盖,结果抬手往旁边一盖,落下时却扑了个空。

  童香钰瞬间清醒过来。

  宋格不在车里。

  童香钰立刻坐起来,通过车窗往外看,也没看到人,于是她匆匆裹上毯子立刻开车门下车。

  车门一开,童香钰就感觉到被一股刺骨冷风吹得头痛,仿佛天灵盖都要被整个儿掀开了。

  而踩在地面的右脚,冰冷直接透过鞋底传到脚心。

  童香钰狠狠打了个哆嗦,肢体都变得僵硬了,她裹紧毛毯,缩着脖子往那堆燃烧着的火堆走去,但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钰钰,你要去哪?”

  童香钰僵硬回头,看到人,冷到说话的声音打颤,“秦、秦楠姐姐。”

  秦楠说:“这么冷你出来干什么?快到车里来。”

  童香钰没动,问她:“姐姐你有看到宋格去哪了吗?”

  秦楠当然知道,但她怕童香钰担心,又看她瑟瑟发抖冷到舌头都捋不直,下了房车把她拉上车里,“来车上说。”

  房车里很温暖。

  童香钰顿时感觉要被冻到凝固的血液重新流通起来,但手脚一时半会儿暖不起来,还是僵冷。

  但童香钰没在意,只忙问秦楠,“姐姐,宋格去哪了?”

  秦楠给了童香钰一个装满热水的玻璃瓶,“先暖暖手。”

  童香钰却看都没看,只关心宋格去向,她看着秦楠躲闪的眼神,对方越遮遮掩掩不说明话,她越心急如焚,“秦楠姐姐,求你快告诉我。”

  秦楠说:“她跟我们队长出去了。”

  童香钰一懵,“出去?出哪去?我看外面天不是没亮吗??”

  秦楠说:“嗯,天没亮,他们说出去周围看看。”

  童香钰气得转身就要下车。

  秦楠连忙拉住她,“钰钰你别担心,有乔队和阿军在不会出事的,周围也只是一条上山的路而已,队长交代过,不会有危险。”

  童香钰却没让秦楠拉住,自己一个人跑下房车。

  防空洞昏暗,只有一堆火在烧着,火焰不断摇动。

  寒风打着卷凛冽刺骨,童香钰一个人跑向防空洞入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她强行忍住了。

  防空洞的入口卢洲就站在那,手里抓着一根绳子,地上还有一大捆。

  童香钰看到外面漆黑一片,害怕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可是气温太低,眼泪一流下来就被冻在了脸上。

  她不管不顾想跑过去拉回来绳子,却见卢洲突然很迅速在把绳子往回拉。

  跌在地上的三个人很快糖葫芦一样被拽回到洞口。

  童香钰看见,吓得魂飞魄散,毯子都不裹了,僵冷着一双腿跌跌撞撞跑过去:“宋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