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哭了,你这样我好难受……”

  “就是妈妈联系不上你,她着急,聊着聊着,就告诉我了。”

  “不哭了,好不好呀……”

  林韵声的眼泪根本就不听她的话。

  “那……妈妈说什么了吗?”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慌张,还有乞求。

  陈谨悦再一次把她抱进怀里,她说:“没有……你别慌,她不会离开你……”

  “那你呢?”

  “……什么?”

  “你会怪我吗?”

  她明明先问的是会不会离开她,等第二遍再来时,却改口成了会怪她吗?

  陈谨悦右手抚上她的发丝,轻轻揉着她的头发,说:“我怎么忍心怪你,我恨自己都来不及。”

  “……”

  “我也不会离开你。”

  她在阳光里抱着自己的姐姐,等着她平息。像她小时候抱着自己那样。

  而人们常说太阳平等地爱着世间的每一个人。那林韵声这一刻是否能感受到——在阳光里被摊开的怀揣多年的阴霾,拂去旧日的尘埃,终于得以见到天日。

  她和林韵声之间还有许多未能说清楚的话,都将在寺庙的山脚下,等来她虔诚的忏悔与告白。

  她让阳光把彼此的眼泪晒透。

  然后又一次慢慢松开怀抱,看到眼睫毛湿成一缕一缕的林韵声,哭得鼻头红红的,说:“不要恨自己。”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反过来回应这一句话。

  “那你不哭了……”

  “嗯……”

  她牵着林韵声的手,和她一起回了酒店。到达门口时,林韵声要抽出手去拿房卡,她牵着不让,问她卡在哪里,然后伸手替她去拿。

  刷开门,又用脚轻轻带上,直到牵着姐姐坐到椅子上,才愿意松开。

  “干什么,我又不会跑。”

  “因为好不容易才牵到。”她靠在窗台边,背对着阳光,看着乖乖坐在那里的林韵声,安静的、沉默的,让她心疼的。

  陈谨悦将自己和妈妈的对话原原本本告诉林韵声,还有那本被她遗忘在客厅的纪念册——实实在在的一本导火索,如今也不好说当时的粗心是福是祸了。

  林韵声听完了久久没有回应。

  而此刻,她讲完这个故事,终于意识到林韵声的爱比她要伟大的多。

  她爱她,是因为她具备这样的能力,她在爱里长大,获得爱又付出爱。

  可林韵声爱她,是因为她为自己建造了这份能力。她幼时没能瞥见过爱,长大后陷入爱里,惊慌忐忑,最后靠着牺牲自己来爱陈谨悦,笨拙又赤诚。

  陈谨悦蹲下身来,坐到地上,重新牵起姐姐的手,“你还生我的气吗?那几天……”她掌着她的手,印到自己的脸颊上。

  那几天她残忍地掠夺林韵声的爱意,在每一个身体的起伏里,将它们挥霍在情欲中,让珍视过的爱变得一文不值。

  她那时候觉得自己痛,现在终于明白——林韵声看着自己小心雕琢的爱被这样的方式亵渎,才最痛。

  “我没有生过你的气。”

  可她永远是这样温柔。

  “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总是想惹你……”

  “怎么会不知道……你有段时间特别不听话。”

  陈谨悦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但现在,又好怕你真的生气……”

  “现在你也不是很听话。”

  “啊……是吗?” 她偏过头靠在姐姐腿上。

  “别坐在地上了。”

  “不要,这样比较好看着你。”

  “……这都是哪里学来的?”

  “不知道啊。”——可能是跟小林韵声学的吧。

  她感觉快十年没有这样纯粹地和她讲过话了。

  她问她现在有觉得轻松一点吗?林韵声点点头,光洒在她脸上,将瞳孔变成深褐色。

  直到她们在房间里共同欣赏温城漂亮的日落,她拿出手机点了外卖,吃完饭,又拉着姐姐去楼下超市买点喝的。

  “今晚还喝酒吗?” 她站在货架前问她。

  林韵声挑了一瓶低度酒,说:“再喝一点吧……你呢?”

  “不喝了,明天要早起。我要这个。”她拿手指点了点旁边的旺仔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