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还飘着小雨,她没有拿伞,一头跑进预约好的出租车车厢里。

  雨水把车窗变成水波纹玻璃,透过这层去看窗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车停在远茂府邸前,已经是二十分钟后。她被拦在用「恢弘」来形容也毫不过分的大门外,一旁保安厅的年轻保安问她是不是访客,她说是的,对方又问哪一户。

  她不知道。

  她说:“业主叫江海涛。”

  对方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然后说没有接到这一户有访客的通知。

  “那你打内线过去问问。”

  “对不起,女士,这个不符合我们的规范。”

  陈谨悦开始有点烦躁,正巧这时,赵曼的消息进来了,她问「你到了吗?」

  「刚到,我在大门口。」

  「好,我下来接你,你等我一下。」

  「谢谢。」

  她往保安厅里面站了一点,不让雨水落到头上,看了一眼保安,说:“有人下来接我。”

  “好的,女士。祝您新年快乐。”

  “谢谢,你也是。”她抬头看着天空,雨像丝线往下飘。

  赵曼很快找到她,领着她穿过园林道,进入主楼大堂。这里年初二也有人值守,全是西装革履,看到有人进来了就向业主鞠躬问好,她也向对方微微欠身。

  赵曼刷开了入户电梯,陈谨悦跟着走进去。是个很奇怪的电梯——她没见过的——里面没有按钮,全靠赵曼手里那张卡,刷完就自动升上去了。

  电梯门打开,是入户楼道,大门开着,她看到林韵声坐在很里面,她觉得甚至有一百米那么远,她跟着赵曼走到玄关处。

  ——这房子真的太大了。

  她换了鞋,这次看林韵声看得稍微清楚了一些。她坐在客厅的真丝地毯上,像在自己家一样,背靠着沙发,手里拿着电话,和人在聊些什么。

  再继续往后看,是像天幕一样广阔的江景阳台,因着冬天的小雨,雾气弥漫,看不清景色,只让人觉得不知身处何方。

  偌大的客厅只看到林韵声一个人,她缩在地上,感觉只有小小一只。陈谨悦走过去,不明白为什么才一天没见,她就变得这么憔悴。

  头发潦草地挽在脑后,看起来十分凌乱,脸上没有化妆,黑眼圈也显了出来,额头上新长了两颗痘。

  她站在一旁,一直等林韵声讲完电话,这期间对方皱着眉头没有抬起头看她。

  赵曼把阳台门推开一点走出去,风灌进来,吹得林韵声的凌乱的发丝飘摆。赵曼按开防风火机点了根烟,隔着阳台的玻璃看她们。

  林韵声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站起身来问她:“吃饭了吗?”,眉头还是皱着的,没有其他的问候。

  “吃过了。”

  “妈呢?”

  “在家……”

  “嗯。”

  林韵声往门口的方向走,陈谨悦跟着回头,才发现背着玄关的侧面,是一整面红酒墙。

  她看着她走过去,拉开其中一面玻璃门,娴熟地拎出一瓶红酒,倒在杯子里,又在餐桌上取了一瓶矿泉水。

  林韵声左手拿着酒,右手提溜着塑料瓶瓶盖,朝愣在原地的妹妹走过去。

  她把那瓶水递给陈谨悦——分明比上次热情了不少。

  陈谨悦想起回国第一天,林韵声也是这样拿着一瓶水的,但到最后也没有递给她。

  现在更热情了不是吗?可感觉差得太多了。

  “你先坐。我还有一个电话要打。”林韵声牵起妹妹的手,把她往沙发上带。

  陈谨悦陷进皮革沙发里,茶几上的电话又回到了林韵声手中,她仍然坐在地毯上。

  陈谨悦看向阳台外站着的赵曼,那人混在烟雾和雨雾之中,看不清眼神。

  海城阴沉的天气好像倒过来的海,望不见远处,瞧不见深壑。

  原本计划里的大年初二,她会和林韵声一同去骑海上摩托。现在她在这里,坐得四平八稳,可一颗心却反复下坠。

  海城的一切都如同被颠倒的南城。

  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呢,她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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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其实写得很不顺,一直到今天又好了。我是不是适合写这种不太甜的气氛..

  35 | 四十六步

  那杯倒好的红酒,林韵声只在坐下前浅浅喝了一次,便留在茶几上没再碰过。

  现在她坐在地上,右手握着电话,手肘撑在膝盖上。

  左手一下一下无意识摩挲着右臂。

  赵曼抽完烟从阳台进来,身上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没有被风卷走的烟草味。她站在林韵声的身侧,拿起红酒杯,喝了一口,她听到林韵声对着电话那头说:“徐经理,我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提要求有些冒昧,如果可以的话,你们把参数发我,我可以自己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