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问问你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前阵子打麻将熬夜厉害了,哈哈哈……”她说到这里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做个具体检查好放心。”

  “没事就行,等你回家我再……”

  她话还没说完,听到了那边有人对她妈妈说话。

  “阿姨,科室说结果出来了,我们过去吧”

  “诶诶,好,声声呢”

  “她在楼下接电话呢。”

  “好,今天麻烦你了呀,海涛。”

  “没事阿姨,声声的事就是我的事。”

  “谁啊,妈?”

  “哦,你姐一朋友。”说完她似乎能感觉她妈妈把手捂在嘴边,头还稍微偏了偏,小声补充道“挺好一小伙子,你姐和他走的挺近的。”又闷声笑了两下。

  “先不跟你说了啊,见医生去了。”

  “行。”陈谨悦挂断了电话。

  她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知道这一天总是会来的。总有人要先往前走,唯独可惜了那人不是自己。

  她把碗筷简单冲洗,放进了洗碗机里。添加洗涤块的时候手指下意识抵着粉末揉搓。

  她冷静得出奇,甚至还想,是不是能祝福林韵声了。

  厨房看起来乱糟糟的,她把用过的调料归位,拿出抹布开始擦拭台面。

  祝福还是办不到。六年时间能让我接受事实已经很不容易了,她想。

  她走到客厅按开扫地机器人的启动按钮。

  不过林韵声,才六年,你就都忘啦。

  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看扫地机器人慢慢地移动,遇到障碍了再试探着换个方向。

  不是我非要计较,但你这样,显得我很笨啊,不是吗?

  她摁亮手机,解锁,滑动两下,又锁屏,无意识重复几次,像一种动物的刻板行为。

  我没有一定要你爱我,林韵声,我也没有奢求你像我忘不掉你一样想我。但为什么你又丢下我。

  她把手机放到地上,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会流出来,她扪心自问真的没有那么难过。

  屋子里的暖气让她觉得透不过气,她穿着短袖就走到室外。才刚下过雪的阳台,积雪还没来得及铲掉,冷空气刺得她鼻腔生疼,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密不透风的云压在头顶,月亮也被遮住,照不到她通红的鼻尖,也照不到她发抖的手。

  这晚她没有按时上床睡觉,一直等到半夜两点,国内时间的下午,她坐在沙发上,给妈妈又拨了个视频通话。

  这次接得很快,背景是在家里。

  “悦悦啊,你怎么还没睡啊。”

  “刚忙完,问问你最后的检查结果。”

  “吓死我了你,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我以为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检查结果都正常,别担心妈,啊。”

  “没事就行,你上午说的那个人是谁啊。”她想尽量自然点,但这真的不容易。

  “哦,你说那个啊” 陈芳往边上看了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往往前走,走到自己房间里,关好门,才露出藏不住的笑。

  “你姐可能是要恋爱咯——”

  “是吗?”陈谨悦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藏在里面的酒。

  “就是说呀,你看我这次去医院啊,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我自己么,去医院挂个号等两天也是可以的呀。结果你姐还找人来帮忙,她从来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你说是不是。”

  “嗯。”

  “结果那个小伙子啊,可上心了,忙前忙后的,说他爸是这里的主任,帮个小忙不打紧。”

  “后来你姐接了个电话说要去忙了,还是他把我送回来的,都没问我地址在哪,直接就到家了,你看看。”

  陈芳的嘴角已经咧到耳朵了,陈谨悦看着觉得分外刺眼。

  “行,那挺好的。”

  “我去睡了。”

  “哟,我差点忘了你那里几点了,你是得睡了,你眼睛都熬肿了,以后少熬夜!”

  “别说我了,说你自己吧。挂了。”

  啪的一声,她把笔记本合上。

  在静谧无声的夜里呆坐了几分钟。许是酒精的缘故,她觉得胸腔里早前的不甘心越烧越旺。

  深冬没过膝盖的雪,漫长无止尽的夜,想你到发疯了又不得不克制住的爱和恨交织的暗涌。这六年到底换来了什么,她把手边堆成小山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可笑,等来一句对你如意郎君的夸赞吗?

  林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