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榆不知她是否做了噩梦,像是怕她醒了,也怕她离开似的,就这么不轻不重的牵着她的手。

  她想着,是要牵回去,还是当作无事发生,若是牵回去,影影大概率会羞愧地逃跑,当作无事发生她自己又不乐意,可这个时候逗小孩会不会不太好……

  困意自然滋长,无意识摆放的手随着想法动了一下,影影的警觉似胆小的小猫,一点动静便能让她退缩逃窜。

  秦榆迅速抓住了影影的指尖,她能感受到床内人的惊讶,连着床都是猛地一颤。

  她翻了个身,面向影影,并非是要抓她的糗,料定她也编不出来什么借口,也不愿意说自己的软弱。

  秦榆抓上了她的手腕,那一处早就被风吹得发凉,若是前些天的温度,她这是手怕是要被冻得拿刀都迟缓。

  一只手抬起了被子,向着影影那边盖去,影影仍在自己的小窝,但她多了一层保护罩。

  影影的唇抿着,被下的头微微颔首,脸颊两侧泛着不知是冻出来还是热出来的红润。

  秦榆向里挪了一个小拳头的距离,伸手把被子连着影影抱住,轻轻地拍着被子,安抚她快睡。她也很困,没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影影与秦榆相处许多天,自是知道她何时困倦,何时入眠,抓住这么一个时间,说不定还能进到她的梦中,被秦榆抓住完全是个意外。

  影影向着秦榆那边靠了一些,她不是粘人的小孩,这只是惹人怜惜的一种手段罢了,对秦榆很见效。

  她的脑袋抵着秦榆的下巴,她的人几乎可以感受秦榆身体的幅度。

  秦榆身上的气味越发的清晰,初品时有些苦涩,回味过来便有一丝甘甜,而习惯之后又会让人上瘾。

  她极少出手,但却常与药草接触,那味道像是附在她的皮肤上,渗进她的血肉里,类似于体香,轻易的让影影辨析秦榆的方向。

  轻柔的呼吸洒在头顶,不知何时伸来的手将影影的脑袋按了一下,抵在秦榆的下颌,贴在她的脖颈处。

  温热的气息随着胸膛浮动挤压上涌,影影有些不知所措,心跳迅速攀升,比年节的鼓点还要热烈。

  她想就这么沉浸在这片温柔中,可心中那一点不知名的恐惧让她拉开了和秦榆的距离。

  她说不出那种恐惧是什么,像是源自于情绪,也像是源自于内心深处的那一抹触动,会让人变得不幸。她是为拉拢秦榆而来,绝不能受她的牵制。

  影影轻贴着秦榆,没有再进一步,名为占有的贪婪正悄然滋长。

  日朗天晴,秦榆躺在大院摇椅上晒太阳,影影就躺在旁边,生活惬意。

  秦榆想着要不要带影影下山逛逛,她对拉拢影影有所把握,她身份一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她看向影影,她抱着碗,因为喝了酸梅汤,胃口很好,吃了两大碗还能吃。

  秦榆想要说些什么,却望着她空洞的眼,还是等她好些再带她下去吧。

  过了一日,到了治疗的时间,许是第一次的经历,让这一次的影影有些信手拈来,躺在小床上,全副身心的信任她。

  秦榆颇感欣慰。

  影影好像有些长高,才两天,她差不多和这床一般长度。

  毒物堵塞她的经脉确实会抑制她的生长,以至于十五岁还是这副小矮瓜模样,若是她们能早些相认,真不知道她现在该是什么模样。

  时间浩浩荡荡地流过,影影睁眼时已经能辨得一些阴暗光明,只是耳朵还不能听清。她身上的毒不是一瞬就能成的事,医师先生十年都没能给她解开,纵使秦榆是神医也不能有如此神通。

  影影没过多在意,第一件事就是叫秦榆。

  她也是第一时间赶来了。

  秦榆把影影带出木桶,她们之间没什么可羞涩的。秦榆所见过的身体数不胜数,同样在影影眼中,肉体不过是一团供灵魂驱使便于行动的肉罢了。

  回到火盆前,秦榆呈上了药膳,她第一次给她老爹以外的人做饭,影影受宠若惊。

  两人商量着什么时候去山下逛逛,影影显然不想在朦胧不清的时候去新的地方,但一直待在山上也不好。

  秦榆劝说着,反正时间还长着呢,去看看也无妨,欣赏过一遍模糊的不就会对清晰的更抱有期待吗?

  回望过去,她们已经待在一起有大半个月了,影影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快,也许是连日的奔波,与这几日的半梦半醒让她无暇顾及时间的流逝。

  影影应了下来。总是要做些什么才能感受到时间的存在,像这样一睡就是一天,总有一天会睡死过去。虽说她年纪小,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但既然来了,不如去看看风景也无妨。

  看也看不太清晰,就当是陪陪秦榆吧。她这个好动的人,照顾她的这些天怕是也闷坏了。

  驴车牵出来,那只驴高高的抬起腿,又缓慢的落下,傲慢的模样让人看着想笑。

  秦榆有些尴尬,大抵是前天打得过火了,还在跟她闹别扭呢,说是有灵性,大可不必那么有灵性。

  二人上车,驴车故意使绊子似的悠悠向下走,车上两人倒是不觉得心急,既是出来逛的,到哪不是风景呢,即使眼前是一片幽幽树林,也能感受迎着草木吹来的微风。

  接近午后的远忧原城中热闹,各家烟囱冒着烟,没起烟的人家不是出门就是蹭饭。

  此处的味道与一般村落不同,兴许是因为每家的药膳都不同,重点是药,却是给远忧原增添了一些烟火气。

  秦榆低调,一般人不怎么见过秦榆,只有她常去的店铺老板熟知她的样貌。但人见她是从山上下来的,便多了几分敬仰尊敬。

  将驴车存放,二人步行走进街巷。

  影影来时见过大致情形,当时黑暗,看不太清,却能看见万家灯火,整座城像是堆砌起的金光宝塔。

  而她们现在就在此间走动。

  因为来时吃过饭,她们并没有去吃很多东西,只是在街上慢悠悠的走动,当作消食。

  远忧原与外面的城池没有太大差别,应有尽有,售卖的大多都是对人身体有益的丹药,物件。不是城中人不会做,而是去费那时间,不如去买现成的,远忧原中人最不缺的就是钱。

  街上的争吵也大多都是我做的药比你好,你怎么敢卖那么贵。

  诸如此类的闹剧引人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