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限时标记【完结】>第49章 谁说A不能喜欢A

  萧越向来无所求,可如今面对高悬的佛像,他合掌于胸深深鞠躬,也生出了一点私欲。

  与其说是私欲,倒不如说是念想,一件事在心里堆积久了却不得就变成了念想,他从前想要什么直接拿便是了,连想都不用想,可如今眼前这个似乎只能先在心里想想,不能说拿就拿。

  此时处于旅游旺季,联盟庆典期间出来旅游的人就更多了,各处景点人头攒动,从早晨到晚上一直热闹个不停。

  他们所处的星球不是热门的旅游星球,因此不像上述那么夸张,但硬要算起来,人也不少,好比这庙里,前来参拜的人一茬又一茬。

  人类心里总有点信仰,就算平日里喊着不信命不信天,可真遇到了什么事,谁也逃不脱迷信,就是随大流也会去庙里拜上一拜。

  他们这群前来旅游的年轻人也没逃脱,一听行程管家说当地有个庙功德高攒、极其灵验,立刻就嚷嚷着来了。

  在帝都没少参拜净体寺,来到这儿,再拜一拜也无妨。

  萧越拜完了,先一步从庙里出去,这地儿也有郁郁葱葱的祈愿树,各色穗子挂在枝头,迎风飘动。

  凉风刮了下他的眼睛,他开始思考小时候在净体寺挂的愿望条上写了什么,但无奈年头久远,他又是个不记事的性子,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无非是什么希望家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这确实像是他会写的愿望。

  风衣单薄,凉风刮过他的衣摆也刮过衣袖,那截红绳戴了好几年,萧越对于绳子松散的束缚感早已熟记于心,一开始戴上时他还觉得陌生,可后来戴久了,这绳子渐渐地不再让他感到陌生,它变成了一个存在感很低的物件挂在它手上,平常不注意甚至不会发觉手上戴了东西。

  直到红绳断裂,菩提珠落到脚边,他才感受到了它的存在,才觉得手腕空荡荡的,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他没骗秦段,当初求这绳子是为了挡劫,至于这劫,确实是桃花劫没错。

  虽然很扯,但他十二岁那年就被大师算出来此后一生烂桃花不断,烂桃花带来的劫难也随之不断,之后他就经历了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最近的就是被陶玉陷害,被范嘉承注射信息素转化剂。

  萧女士帮他求了这串红绳,保佑他少遇烂桃花,希望他次次能从烂桃花带来的劫难中化险为夷。

  事实也正是如此,虽然他总是麻烦不断,但也平平安安地长到了如今。

  往外走几步就出了大门,跨过高高的门槛,走下台阶后,又走出去很长一段路,直到离寺庙很远,只能看到庙的尖顶才站住脚。

  萧越今天穿得没那么花哨,垂坠感极强的风衣衬得他整个人像一条笔直的黑柱子。

  他背对着寺庙尖顶,手指夹着烟,轻轻吐气,那雾气一股一股飘了出来。

  秦段到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这集团的少爷气质就是出挑,抽个烟也能像走路一样,优雅得极有调调。

  他下意识皱起眉,一码归一码,优雅是一回事,可萧越死性不改又是另一回事。

  说了肺癌,肺癌。

  还抽。

  抽死他算了。

  边在心里念叨边走过去,登山靴踏在地上轻巧无声,没等走到跟前,半垂的脑袋就动了,抬起头来,看到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萧越下意识抽出兜里的手,摘了嘴里的烟,将烟摁灭在垃圾桶上。

  火光泯灭。

  “别老抽烟。”

  “什么叫老抽烟,我不常抽。”

  秦段知道这人油盐不进,总把别人的话当耳旁风,鼻腔哼了声:“不常抽?不常抽兜里天天揣着烟干什么?”

  “你真是冤枉我了,”萧越哭笑不得,“我真不常抽。”

  秦段懒得管他,指了指他的兜:“我每回摸你兜哪次没摸出过烟来?”

  在寝室里,萧越总是把衣服乱扔,秦段忍过一段时间,后来实在看不过眼,只能任劳任怨地把他乱扔的衣服捡做一堆,有时候分不清哪些是穿过的,哪些是没穿过的,只能一股脑全往洗衣机里塞,塞之前还得摸摸兜,好几次都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我真没有,”萧越摸摸鼻梁,“一码归一码,兜里有时候是会塞烟盒,但我很少抽。”

  “很少抽你塞烟盒干什么?不塞会死?”

  萧越噎了下,眼睛一弯,突然笑了,像是狐狸闻到了肉味,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肩膀。

  “怎么,关心我?”

  秦段很想给他一个白眼:“不要脸。”

  “......”萧越哈哈大笑。

  边笑边说:“我发现你这人真的很有意思。”

  秦段不懂他的笑点,觉得他莫名其妙:“你看谁都有意思吧。”

  “那不是,你最有意思。”

  这句话含着笑意,轻飘飘地落下来扫过耳廓,秦段耳朵发痒,没对他这话做出回应,一声不吭地沉默下来。

  石阶上有很多前来参拜的人,从高空看下去,来来往往的人头像挪动的蚂蚁,两人站在石阶旁等着,等许锐他们下山来。

  谁也没有说话,秦段这会儿想起昨晚在温泉池子里,萧越那双沾满水珠的手覆盖在他脖子上,即便泉水雾气将一切都虚化了,可他还是在某一刻清醒过来,因为他真的感受到了某种如芒在背的威胁,以及腺体上胶着着不肯撕下的侵略欲望。

  他闻到了踏破水雾而来的酸涩柑橘味,酸得他脖子一僵。

  没等他做出反应,脖子上那只沾满水珠的手就挪开了,残留的水珠坠在他腺体上,又往下流,流进脊背的凹陷里。

  萧越指腹往腺体上一勾,说我就当你答应了,接着将松散的浴袍系紧转身离开。

  压迫感十足的柑橘信息素终于散去,秦段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气,腺体残留着那人抚摸过的温度,没多久,水汽蒸发的凉意又覆了上来。

  他不知道萧越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就当你答应了?他答应了吗?他没答应啊!

  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接着转身就走,真是个神经病!

  秦段边骂边压抑住被Alpha信息素挑衅勾起来的焦躁,伸手端起酒杯将剩余的酒都喝了。

  酒水入喉,又尝到了那股橘子味,他更烦了。

  ......

  等了没多久,一行人陆陆续续从山上下来了,许锐见两条早早就杵在这儿百无聊赖地等待的电线杆子,忍不住说他们没信仰,这么快就从庙里出来了。

  秦段推开他的手:“行行行,你最有信仰。”

  许锐:“......”

  坐上车,管家带他们去了当地的特色农庄吃饭,一进入农庄就被鹅叫声包围了,鹅叫此起彼伏,一群年轻人挺惊奇地围在湖边看鹅,伸手指点着湖上飘着的白鹅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萧越忍不住笑:“像没见过鹅一样。”

  “平时哪能见到活的啊,”魏芸冬感慨,“平常见到的都是餐桌上四分五裂的尸体。”

  他们六个人里五个都是帝都本地人,而且是属于中心区的高层阶级,平常端到面前的都是已经烹饪好的美味佳肴,哪能见到鹅这么新鲜的活物?

  “我记得学校的湖里就养了鹅,下雨了他们会从湖里跑上岸,我上次看到了。”李砚岩说。

  秦段揣着兜站在一旁:“那是鸭子,不是鹅。”

  萧越:“哈哈哈哈。”

  黄秀也抱着手笑起来:“你连鸭子和鹅都分不清?”

  “.....”李砚岩沉默半晌,“它们不都长得差不多么,都是白的。”

  许锐:“哈哈哈哈。”

  他一笑,所有人都笑了。

  笑了好半天,年轻的笑声四处飘荡,他们停下来才意识到自己太吵了。

  管家在一旁微笑着,心想:真年轻啊。

  位子在湖边的亭子里,一坐下能闻到湖水飘来的腥味,以及空中弥漫的菜香。

  椅子是三连坐的弧形长椅,座位上镶了软垫,人坐下时,软垫因为压力微微下陷。

  萧越和秦段坐一块儿,李砚岩和黄秀坐在了一块儿。

  黄秀将手上的小包随手放在椅子上,手掌展了展裙子上的褶皱,将褶皱压平。

  李砚岩看了眼她露在外边大半的腿:“不冷?”

  黄秀用手捂了捂冰凉的大腿,诚实道:“冷。”

  “冷还露腿?”李砚岩有点不赞同。

  “你懂什么,这样好看。”她摆摆手。

  萧越眼瞅着李砚岩那小崽子把大衣脱下来,接着厚重的大衣盖上了女Beta的腿。

  他心里哟一声,随即有点想笑。

  黄秀是政法大学的,就是上次他俩去踢球赛的政法大学,不过她和他俩很早就认识了,追根溯源能追溯到中学那会儿,至于怎么认识的......

  萧越认为不提也罢。

  黄秀长得漂漂亮亮的,人却一点儿也不无趣,平常不大爱做表情,真正笑起来还是很可爱的,眼睛亮亮的。

  他们三个在中学那会儿有一段时间玩得很好,后来毕竟因为不同校,升学考试结束后考上的大学也不是同一个,关系慢慢淡了,但时不时也会聊会儿天。

  萧越和她是朋友,但李砚岩他可说不准了,这几年他是能感觉到这小崽子隐隐意动,心里那点意思是越来越明显,黄秀说的话他总会捧场,在飞艇上也照顾着人家,下了飞艇走在路上还主动帮人提那装饰性的小包。

  瞧着不声不响的,实际殷勤备至。

  萧越记得李砚岩之前有一段时间老在朋友圈发一些想谈恋爱的文案,那股骚劲都快溢出来了,他当时还在猜什么玩意儿勾得这小子发.春了,后来问了两句才知道他对黄秀有意思。

  这次旅行也是他特意邀请人一块儿来的。

  一道道摆盘精致的菜品送了上来,有的用大圆碟,尺寸丈量下来有他们几个脑袋那么大,但动了筷子就知道,实际上并没有预想的份量多,只不过是把一片片肉摆开了,四条鱼摆出了五六条鱼的架势。

  集团少爷不缺钱,点菜很大方,什么贵就点什么,架势大到仿佛要让他们把这里的菜全尝一遍。

  许锐再次被萧少爷的钱打动了,一边哭一边举起酒杯:“哥哥,以后你就是我义父。”

  萧越:“......”

  秦段笑得快岔气,边笑边拍大腿,最后受不住了捂着眼睛倒在椅子上。

  萧越哭笑不得,看着大概率已经喝得失了一半神智的许锐:“话说到后边我怎么还长了个辈分?”

  许锐抹了一把被金钱刺激出来的眼泪,又把那桃园结义的豪气摆了出来,拍着胸脯:“别说长一个辈分,你就是想长八百个辈分都没问题!”

  秦段:“哈哈哈哈。”

  亭子离其他客人的座位远,静立在水中央,仿若一座遗世独立的孤岛。

  其他人都乐呵呵地看着许锐耍宝,没人管他,也不怕他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传到别桌去。

  酒过三巡,秦段眼前又开始迷糊了,他闭了闭眼,重新又睁开,饭桌上热热闹闹的嘈杂声闯入他的耳朵,他仔细听了听,也听不清这些声音到底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他往椅子后一倒,勉强听清他们在聊什么,风一吹,他又觉得没那么迷糊了,视线再次清晰了起来。

  萧越在他身旁坐着,这人像是怎么都喝不醉,秦段不禁思考难道萧家除了白皮肤的基因还有千杯不醉的基因?

  萧越上次在酒吧也是,喝得很爽快,输了说喝就喝一点都不带拖泥带水的,等到他醉了萧越还是清醒的,还能跑到后门抽根烟。

  ......他好样的。

  秦段在心里念叨,迟早有一天得肺癌。

  饭桌上叽叽喳喳地聊着,秦段往后靠着椅子,软垫轻轻陷下去,他的眼皮也慢慢垂下去,垂到身旁人的衣袖上,而后又落到风衣敞怀的内搭上。

  萧越胯上系了条腰带,不,应该不是,他眯了下眼睛,仔细钻研胯上的带子,最终发现那貌似只是裤子上的装饰腰带,不是真的腰带,它只有肚脐下方这一节。

  真是花哨,他嘀咕道,穿条裤子也要和别人不一样,要带装饰的。

  要不怎么说萧越在穿衣这块儿独领风骚呢,他就专挑和别人不一样的,要不是学校三令五申,明令禁止学生私下偷偷修改作训服的尺寸款式,秦段都怀疑他会将全校统一的作训服改成什么破破烂烂的“艺术品”披到身上。

  萧越不知道这人在心底嘀咕他,注意到视线转头看过去。

  “怎么了?”

  秦段捏了捏鼻梁,撇开不看那根腰带了,摇头:“没事。”

  见他捏鼻梁,萧越倒了杯果汁放他面前:“喝果汁吧你,小心回去被罚面壁。”

  秦段才不理会他的逗弄,碰都没碰那果汁一点儿,硬气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萧越想笑。

  一杯酒下肚,恍惚间那种处在昏暗酒吧中的窒息感又来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吵得刮耳朵的人声以及扑到耳侧的灼热呼吸。

  他想起和一群陌生人手掌交叠,也想起萧越湿热的手心,总之不知道是谁的手心先出了汗,到最后那微微带着苦涩信息素的手汗也贴到他手上来了。

  又想到星空顶下的珍珠项链,思绪蓦然一顿,他记得,他记得在吧台的时候萧越和那个Alpha调酒师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呢?

  [他不行。]

  [家里有权......]

  秦段当时怎么想也没能想明白萧越在说什么不行,现在稍稍回想起来,调酒师那奇怪的打量目光仍清晰可见。

  视线慢吞吞地移到萧越脸上,他这会儿有点平常没有的坦诚,问:“那个调酒师他是不是.....”

  “什么?”对方莫名其妙。

  秦段继续说:“酒吧里那个调酒师,你那天和他说.....”说得断断续续,“他是不是那什么.....可他是Alpha。”

  说到最后拧起眉,脸上带着点困惑,仿佛在说“怎么会”。

  这事儿过去了很久,萧越倒是还记得,耐心地听完秦段那乱七八糟的询问后,他笑了一声。

  笑声像是从鼻子后面哼出来的,带着点调侃。

  伸手转了转桌上的空酒杯,深棕色的眼睛也跟着转过去看那求知若渴的人。

  “他喜欢Alpha啊。”他凑过去在某人耳边说。

  秦段空白了几秒,不解:“可他不是Alpha吗?”

  “谁说Alpha不能喜欢Alpha?”萧越反问。

  秦段脑子转不动了,酒的气味随着他的呼吸喷洒出来,他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和萧越越坐越近,近到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一点空隙,肩压着肩,腿挨着腿。

  而那条穿着有装饰腰带裤子的腿正从大腿侧面一直到小腿侧面都贴着他的腿,时不时蹭一下,布料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他的腿也被那温度源带着发起了热,裤子黏在皮肤上,做梦似的出了粘稠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