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池钟聿讲起了事情的经过:“主犯已经抓到了, 他作为人证,指证了……”

  就是没想到他竟然想要鱼死网破,还搞绑架那一套。

  楚年又问:“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池钟聿没有直接回答,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晃了晃。

  是池小鱼的手表。

  两人正说着, 池小鱼推门进来, 在看到楚年醒着后, 立刻扑过来, 却在半道被池钟聿拦下。

  他眼巴巴地看着楚年, “小爸, 你吓死我了, 我以为, 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楚年听到,他的声音带了浓浓的鼻音。

  “你感冒了?”

  池小鱼吸吸鼻子:“嗯。”

  池钟聿搬了张椅子, 放到离病床两米远的地方示意池小鱼坐下,接着向楚年笑道:“我们赶到的时候, 池小鱼把外套盖在了你身上, 衬衣也撕成布条给你包扎,他光着屁股做热身运动呢。”

  池小鱼红着脸反驳:“我的裤子穿得好好的, 怎么就光屁股了?”

  楚年十分欣慰。看来小兔崽子的心理素质确实强大, 他问:“是我教的哪一套拳法?再给我表演一遍。”

  池小鱼摇头:“都不是。”

  池钟聿接过话:“是拳打他二叔。”

  他捏起嗓子,挥着拳头模仿当时的池小鱼:“大坏蛋, 我打死你!”

  楚年被逗乐了,却不料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池小鱼见状,又自责地哭了起来:“都怪我太笨了, 我要是不被抓走,小爸就不会被捅, 呜呜……”

  楚年不解:“难道不应该怪坏人吗?他要使坏,你还能阻拦?以后这事就翻篇了,不许再提。”

  池钟聿看着父慈子孝的场面,忍不住插嘴道:“这事怪我。”

  “不怪你怪谁?”楚年立刻改掉慈祥的神色,看着池钟聿的表情恨铁不成钢,“你早点把他解决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斩草要除根,这么点道理也要我教你吗?”

  池钟聿连忙点头:“是是是。”

  见楚年不理他,他又讨好道:“好在没伤到内脏,只是些皮肉伤,等我让张阿姨多做些补血的送过来。”

  楚年看着天花板,大脑飞速运转,又看向池钟聿:“伤到内脏的话,是不是他就会判得更重一点?”

  在得道肯定的答复后,楚年一脸懊悔。

  池钟聿:“……你怎么不说,把你捅死了他直接判死刑呢?”

  池钟聿惊诧一秒,随即咬牙愤愤道:“好哇,你早就盼着我死是不是?”

  池钟聿摆手:“没有。”

  中午保姆做的是炖乳鸽,楚年强撑着起身吃了,又躺下休息。

  他再次醒来已经是天擦黑。

  他第一眼没见到池小鱼,只看到旁边玩消消乐的池钟聿。

  楚年问:“池小鱼呢?”

  池钟聿把保温箱里的饭拿出来摆上:“上学去了,说什么不能耽误学习,我让他休息几天,他还让我不要怂恿他逃课。”

  声音有些无奈,不过细听之下竟然有几分骄傲的意味。

  楚年点头。

  他流了太多血,睡过一觉有些头晕,身上的伤口还在疼,伤得最重的就是左肩窝,几乎是轻轻一碰就要呲牙的地步。

  楚年看了一眼四周:“你怎么不给我请护工?”

  池钟聿继续盛着饭,头也没抬:“不方便。”

  楚年无语。

  都是借口,就是不舍得给他花钱。

  他反驳:“这就是人家的工作,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池钟聿:“我不方便。”

  他抬头看向楚年:“我已经决定了,把工作放一个月,专门照顾你。”

  楚年抬眼望天:“你给我留一点活路吧。”

  楚年本以为像池钟聿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肯定不会照顾病号,已经做好了他弄疼了自己就一脚踢开的准备,却没想到池钟聿伺候人倒是挺有一套。

  温热的毛巾擦过胸膛,有点痒,楚年舒服地眯起眼睛。

  池钟聿垂着眸,神情专注地擦过他身体的每一寸。

  以前没注意,这人虽然有点老,倒是有几分姿色。

  楚年视线顺着池钟聿的脸向下看去,突然池钟聿停住了手,眼睛直直地等着楚年的胸口,然后解起了自己衣服的纽扣。

  楚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光溜溜的,简直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

  他警告,“我劝你不要对本尊不敬。”

  池钟聿没有回答,而是把自己的衬衫全脱了,露出布满伤疤的躯干。

  他指着自己身上的一处伤,“看,情侣伤。”

  楚年:“……”

  门响了一声,池小鱼欢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来啦!”

  楚年连忙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上,期间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楚年五官都皱成一团。

  池小鱼一进门,看到的就是楚年快要疼死的表情。

  他心疼地直跺脚:“爸爸,你太不会照顾人啦!”

  他跑过来,煞有介事地教育池钟聿:“你要轻轻地碰小爸,知道吗?”

  池钟聿不屑:“我当然知道,就你事多。”

  池小鱼不信,以后每天都要来看楚年两次,晨昏定省一样监督池钟聿的工作。

  楚年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清醒的时候就看病房里的电视。

  “B市城南绑架案告破,凶手已经抓捕归案,据调查,凶手还曾策划一起谋杀。”

  配图是池钟聿的二弟,他早已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被剃了寸头,一脸灰败地被警察架着。

  池钟聿只是沉默地看着,眼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楚年问:“他会判多久?”

  池钟聿回过神,摇头:“不知道。”

  中午保姆又是做的鸽子汤,楚年生无可恋:“能不能换点别的?”

  池钟聿:“行,晚上让她炖鸡肉。”

  楚年心如死灰,“我想喝小甜水,吃汉堡。”

  池钟聿把盛好的鸽子汤端到他面前:“那恐怕不行,等你好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楚年生气地闭上眼睛。

  又过了几天,楚年出院了。

  外面一场秋雨一场寒,楚年发现天气比他住院之前要凉很多。

  他看一眼灰蒙蒙在下雨的天,快要入冬了。

  为了让楚年得到更好的修养,池钟聿把人接到了A市郊区的别墅里,这下楚年彻底和池小鱼分开了。

  池小鱼每天打电话都哭唧唧的,嘱咐楚年多穿衣服,伤口不能碰水,要多休息。

  楚年应了声,随后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跟做贼一样:“跟你说件事。”

  这时池钟聿敲了敲门,“吃饭了。”

  楚年连忙挂断电话,出了门,果然又闻到了那该死的味道。

  楚年扒拉几口米饭,便把碗一推,坐在椅子上看起了电视。

  宅家的日子无聊,楚年逐渐理解了池小鱼的乐趣。

  池钟聿给他拿了一个抱枕靠着,让他更舒服一些,也跟着看电视,一边和楚年闲聊:“当初小鱼就是看了你的节目,对你念念不忘,非说要你来给他当爸爸。”

  楚年有些惊讶。

  “照这么说,池小鱼是我粉丝?”

  池钟聿点头,“你也是,一直疼小鱼。”

  楚年不说话了。

  他本来是嫌弃池小鱼是累赘,谁知池小鱼那么粘人,甩都甩不掉。

  想到当初池小鱼粘在自己身上的样子,楚年忍不住好奇:“你呢?当初为什么会抱养池小鱼?”

  池钟聿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低笑出声。

  “当时别的小孩都怕我,只有他,刚会走,就张着手跑到我跟前,结果站不稳栽了个脚。”

  楚年乐了。

  池钟聿继续道:“他倒是也没哭,起身抱着我的腿就不下来了。”

  楚年点头:“他这本事真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池钟聿越说越起劲,干脆拿来记录池小鱼成长的U盘,插到笔记本里,开始不断抖落池小鱼的糗事。

  楚年静静听着,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松弛。

  电脑里正在播放的是池钟聿在书房办公,池小鱼坐在他身后玩积木的画面,父子俩互不干扰,有一种异样的和谐。

  楚年问:“这是?”

  池钟聿:“霸总要从娃娃抓起。”

  “我回来啦!”

  伴随着一声欢快的声音,池小鱼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楚年看一眼池钟聿,突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连忙跳起身,和池钟聿分开两米远,眼神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池钟聿:“回来了?”

  池小鱼点头:“因为放假了呀。”

  他甩了甩书包:“小爸,你来教我写作业!”

  楚年起身,不敢看身后池钟聿的眼神,跟着池小鱼进了房间,关上门,他摊手:“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池小鱼拉开书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刚买还热乎的小甜水和汉堡。

  楚年深吸一口鼻子,感动地差点落泪:“还是儿子靠得住啊!”

  然后咬一大口汉堡,又喝一口小甜水,十分满足。

  池小鱼有些不理解:“小爸,你不是不爱吃汉堡吗?”

  楚年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道:“闭嘴。”

  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准备咬下一口,却不料扑了个空。

  池小鱼抢过他手里的汉堡和甜水,一脸正经地教育:“今天只能吃这么多,不能再吃了。”

  楚年惊讶,这小兔崽子竟然敢违背自己了?

  “你给不给?”

  池小鱼把手背在身后,十分坚定地摇头。

  空气沉默了几秒,楚年瞅准时机,准备扑上去,池小鱼却先他一步,打开门跑了出去。

  池钟聿拿了书,正站在门口,池小鱼就势藏在了他身后。

  楚年连忙刹住脚,心虚道:“这小兔崽子偷吃垃圾食品,我揍他呢。”

  池小鱼探出头,反驳:“才不是呢!明明是小爸偷吃,我说不让他吃那么多,伤身体!”

  楚年:“你!找死是吧?”

  池钟聿看了一眼楚年,又看一眼池钟聿,了然地点头。

  然后,在楚年悲痛欲绝的眼神下,把剩下的汉堡和甜水都解决掉了,一口都没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