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鱼的眼眶飞速变红, 他抬起头看向楚年，琉璃一样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楚年此时也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池钟聿没死？
他竟然没死？
不过这样也好，找事的人都去找他了, 他和池小鱼能过得安生一点。
池小鱼张张嘴, 一向轻软的声音此刻也有了些沙哑：“小爸……”
楚年点头, 随后走到床上坐下, 把脸扭到一边, 不再去看池小鱼。
池小鱼抱着老人机跑到窗前, 迫不及待地摁下了拨号键。
铃声还没落下一个音节, 那头就飞快接了电话, 低沉的嗓音从电话的另一侧传来：“楚年？”
声音在电流的传播中有些失真，但是依然能分辨出是池钟聿的声音。
池小鱼双眼虚无地目视着前方, 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滑落，砸到地上, 他歪着脑袋忘记擦, 似乎在思考这一刻是不是真实的。
楚年看着池小鱼哭的样子，忽然心情很烦闷, 想穿过电话过去揍池钟聿一顿。
几个月不知道给家里打电话, 一打就把孩子弄哭。
这是什么爸爸！亏池小鱼还那么想他！
过了很久，池小鱼再次开口, 声音已经调整过来，满是欢欣和雀跃：“爸爸，是我。”
“是小鱼。”
“爸爸，我想死你啦。”
小孩的声音又软又嫩, 他此刻嗲着嗓子撒娇，说话语速放得很慢, 甜得不像话。
池钟聿好像累得不行，嗓音疲惫，但还是还是哄着池小鱼：“嗯，爸爸也想小鱼。”
池小鱼：“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呀？”
池钟聿顿了顿，解释道：“因为爸爸还有要紧的事，等过段时间我……”
他说着，气息逐渐微弱，到最后只剩下气音，接着受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池小鱼听出不对劲，声音带了急颤：“爸爸，你怎么了？”
他手忙脚乱，想要伸手上前抚摸池钟聿，手在半空中顿住，失落地垂下。
他忘了，这是在打电话，用的还是老人机，他连池钟聿的面都见不到。
“我没事，你说吧，我想听你的声音。”
池小鱼又高兴起来，叽叽喳喳地描述着这段时间的见闻：“我现在学会种地啦，我种了草莓，马上就会长出来了，又大又甜呢。”
“我还交了新朋友，我的新朋友对我特别好，我天天和他们玩。”
“小爸还教我剑法了，等我成了武林高手，我就保护你和小爸。”
“我这次给小爸买了礼物，你别急，等回去我也给你买。”
楚年上半身倚在墙上，垂着头，静静地听着池小鱼讲话，池钟聿也沉默着，整个房间里除了池小鱼的声音，就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不过我现在不能回去，我还要赚钱养小爸呢。”
楚年心脏忽然猛地跳了一下，他转头，就看见池小鱼正侧靠着窗台，小脑袋倚在窗棂上，眉梢都兴奋得扬了起来，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挺翘的鼻梁被照得半透明。
“你好好听你小爸的话。”
池钟聿打断他，沙哑着声音：“你等着，我给你们打钱。”
“不用不用，”池小鱼连忙摆手，“你给我们我们也花不着，小爸想要作弊，被抓啦哈哈哈。”
他丝毫不留情地揭楚年的短，听得楚年额头上青筋直跳。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楚年轻咳一声：“咳！”
池小鱼看楚年一眼，忽然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神秘秘：“小爸病了，听说叫中二病，你还是多准备些钱，给他治病吧。”
他自以为声音很小，然而屋子本就不大，再小的声音也被放大到能听清楚的程度。
楚年：“……”
他走过去，狠狠拍了一下池小鱼软乎乎的屁股。
“小兔崽子，找死是不是？”
池钟聿诧异：“楚年？”
这是这几个月以来，他第一次这么直接地听见楚年的声音，他看节目时就感觉楚年无比陌生，那时候他还以为楚年是为了节目效果刻意那么做，然而现在怎么？
有点粗鲁？
楚年懒得理他，只是冷冷道了一句：“挂了。”
然后不顾池小鱼祈求的眼神，摁下挂断键。
和池钟聿通过电话后，池小鱼变得欢快了不少，以前话就多，这下话更多了。
“小爸，爸爸回来了，你不要找肖叔叔了好不好？”池小鱼趴在楚年身上，脑袋蹭蹭，小声地撒娇。
楚年咬牙，努力把扬起来的拳头摁下。
冷静，把小兔崽子打坏了，他就没有下属了。
楚年狠狠捏了一下池小鱼的脸蛋，将白皙的皮肤捏红：“再胡说八道，我就吃了你。”
节目还要继续录制，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出了房门。
外面只剩下三个大人，孩子们都不见了踪影。
工作人员牵起池小鱼的手，“走吧，接下来的活动是要和家长分开的。”
池小鱼点了下脑袋，乖乖地被牵走了。
他被领进了一扇房门，还没进门，就被迫不及待的林元元拉了进去。
楚年不解地看着他们，“这是干什么？”
林康把一张纸和一支笔递过来，解释道：“咱们要写上对礼物的评价，孩子们在里面猜，默契值最高的一组将会获得第一名。”
楚年愣愣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人类世界的娱乐活动还挺多，玩的还挺花。
他咬着嘴，一脸纠结地看着面前的白纸。
他落笔，下意识地写上辈子的小篆，写出一个字后又惊觉这是二十一世纪，又将这个字划掉，一笔一划写起了楷书。
楚年脑子一片混乱，要写这个其实也不难，只是和下一周生活费挂钩，他便情不自禁小心起来，他忍不住想，小兔崽子在里面会写些什么？
每写一个字，他脑海里都会浮现出池小鱼刚拿七百块生活费时高兴的模样。
林康飞快写好了，拿起纸对着光，满意地欣赏着。
楚年偷偷瞄了一眼，只见白纸黑字写着：【我十分喜爱这次女儿送的礼物，希望我能像女儿希望的一样，成为一个正直的人，不辜负女儿对我的殷切期望。】
楚年：“……”
怎么净说官话，不过人类世界好像还挺喜欢这样说话的。
很快傅温予和肖正阳也分别写好了，将纸张叠好，空白处写上自己的名字，放到一起，他们离楚年比较远，楚年看不到他们的内容。
傅温予转头催促：“快点楚年，就差你了！”
楚年连忙点头，“好的。”
然后飞快写上几笔，将纸叠好递给傅温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