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悉:“楚洲, 风有点热,可以把温度调低点吗?”
贺楚洲:“嗯。”
三花儿的肩膀好薄好瘦啊,看起来都要挂不住他的衬衫了……
裴悉:“还是热。”
贺楚洲:“唔。”
三花儿的皮肤好白啊, 身上跟脸上一样白,被热气都能熏红, 是不是他轻轻一用力就会留下痕迹……
裴悉:“右边耳朵上面都没吹到。”
贺楚洲:“喔。”
三花儿的腿好漂亮啊, 又长又直, 膝盖都是粉红色……
裴悉:“是右边。”
贺楚洲:“好。”
刚刚三花儿弯腰的时候领口垂下来了, 好像看到那两点也是粉红色……
“是右边不是左边。”
裴悉有些无奈,回身拉住贺楚洲的手腕抬起头:“你怎么……又流鼻血了?”
“?”
贺楚洲下意识摸了一把。
如梦初醒,在裴悉好整以暇的注视下,手忙脚乱再次直奔卫生间。
等他冷静好再次出来, 裴悉已经将电吹风收进了柜子,拉起被子躺好了。
贺楚洲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
好不容易止住,再来几次,他今晚保不齐就要被贫血送医了。
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上床, 放轻动作躺下,目不斜视坚决不往裴悉身上飘。
——可是他管不住裴悉自己要往他怀里靠。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同样的沐浴露味道,从裴悉身上传来的就会让他脑袋犯晕,呼吸加快。
一低头, 就会不由自主联想到这件衬衫以后还会被他穿在身上,跟着他堂而皇之去见朋友, 客户, 家人……
好消息, 没流鼻血了。
坏消息,血往身下某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奔腾了!
他几乎屏住呼吸不敢动, 生怕被裴悉发现,可好巧不巧,裴悉调整姿势时无意屈了下腿,膝盖不偏不倚擦过某处——
布料突兀一阵窸窣摩擦。
裴悉视线暗下,挑了挑眉,无辜又疑惑看向蓦地翻身用力按住自己肩膀的贺楚洲:“哥哥,怎么了?”
贺楚洲紧咬牙切齿盯着他,粗重不稳的鼻息喷洒在他下颌,表情像是恨不得能把他原地生吞活剥:“裴心心,你故意的……”
裴悉镇定又茫然:“故意什么?”
贺楚洲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几经变换,最终妥协一般用力揉乱他的头发:“败给你了!”
说罢飞快翻身下床第三次奔进卫生间:“乖乖先睡,别等我。”
裴悉目送他的匆忙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听着里面很快传来的水声,弯了弯唇,拉起被子靠近旁边未散的热源闭上眼睛。
这可不算报复,顶多算是……扯平。
*
*
托某些睡前玩笑的福,贺楚洲几乎做了一晚上十八禁的梦,把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在梦里痛痛快快都做了一遍。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看见蹲在床边捣鼓充电线的裴悉,心头霎时涌起一阵莫名心虚。
“咳咳。”
他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启口依旧沙哑:“坏了还是怎么,要不要一会儿出去重新买一根?”
“不用,刚刚应该就是插头没插稳,现在能充上了。”
裴悉把充上电的手机放柜子上,转身伏在床边去摸贺楚洲的脸:“楚洲,你睡饱了吗?我很饿,但我不知道这里应该怎么叫餐。”
“饿了怎么不早叫醒我?我等下就打电话叫送餐——”
贺楚洲话音一顿,意识到什么,大脑蓦地清醒:“裴心心?”
裴悉不明所以:“嗯?”
贺楚洲再次确认:“心心?”
裴悉:“我在,怎么了?”
贺楚洲迅速撑起上半身靠近裴悉,视线紧锁在他脸上,不遗漏他一丝一毫的表情:“我问你啊,知道这是哪里吗?”
裴悉茫然摇头:“不知道,我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不过说完很快就想到什么,皱了皱眉:“难道是你出差的地方?楚洲,你……真的趁我睡觉把我偷偷带出来了?”
OK,暗号对接成功。
贺楚洲确定面前这个是货真价实的裴三花没错了。
所以昨天那个……
其实是……?
????
我去!
三分钟后。
围观贺楚洲叫完送餐服务,裴三花心情愉悦地进了卫生间收拾。
并且很大度地没有计较某人偷偷拐带自己陪他出差的事。
贺楚洲坐在床上,把来龙去脉整理清楚。
百分百确认昨天的裴悉其实并没有失忆之后,终于忍不住失笑出声。
难怪。
什么东方人在异国他乡的含蓄都是瞎编的。
古怪都是因为学不像,害羞是因为他是真的在觉得羞耻尴尬。
难怪。
能够条理那么清晰地帮他谈生意。
他还满心以为是把商业天赋刻在了骨子里,即使失忆了本能还在。
一想到昨天的限定版电子甜心,他就乐得停不下来。
可随着想起的东西越来愈多,笑着笑着,他就有点儿笑不出来了……
既然昨天的裴悉是清醒的,那他为什么要装做错乱飞过来找他?
为什么不抗拒他的亲近?
为什么愿意扮演裴三花主动亲近他,还三番五次?
那句“至少今天不行”是什么意思?
之后穿着他的衬衫蓄意挑逗他,又是什么意思?
……
裴悉收拾好从卫生间出来,正好服务人员敲门送餐。
他开门放人进来把东西放好,回头一看,某人还坐在床上眉头紧锁,神游沉思。
“楚洲,你还不起来吗?”
他走过去,床上的人视线也跟着他移动,惊喜,怀疑,纠结,惆怅,各种情绪杂糅在脸上呈现得丰富多彩。
裴悉:“?”
他伸出五指在贺楚洲面前晃了晃:“你还好吧?如果没睡醒的话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料贺楚洲忽然抓住他的手将他拉近,一双充满未知希冀的眼睛亮得出奇:“心心,你是不是……”
裴悉被迫抬起一条腿跪在床上,另一只手撑在枕头上保持平衡,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是不是什么?”
贺楚洲却不说话了。
像是顾忌着什么,良久,才十分克制地冒出一句:“算了,亲一下?”
裴悉一头雾水,但还是就着这个姿势乖乖在他嘴角的地方印下亲吻。
下一秒攥着他的手骤然一松。
他看见面前的人深吸了口气,受宠若惊地抚上他刚亲过的地方,那双一贯深邃的眼睛里此时就差没有蹦出星星。
疑惑更甚,他忍不住偏了偏头,又见贺楚洲乐得像个毛头小子,飘飘然下床进卫生间的时候,好像浑身都在噗噗往外冒粉色爱心。
怎么回事?
他不明就里地站起身,走到餐桌边时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做什么梦了还没清醒吗?
等着人从卫生间出来在他对面坐下,他方才仔细打量着后者的神色:“楚洲,你怎么奇奇怪怪的,什么事这么开心?”
“什么事……”
贺楚洲故作深沉思考了一下,笑眼弯弯:“乖,明天再告诉你。”
裴悉不解:“为什么要明天?”
贺楚洲:“今天的你听不懂。”
裴悉:“?”
贺楚洲却不多说了,转移话题:“今天没别的事了,正好天气不错,陪你去外面四处逛逛?”
裴悉:“你不工作吗?”
贺楚洲将一小块沾了酱的牛油果送到裴悉嘴边,尾音愉悦:“昨天已经工作结束了,提前下班。”
裴悉点了点头,表示没意见。
他第一次来这里,很多风土人情不曾见过,逛逛也无妨。
只是他没搞懂为什么就换个衣服的功夫,刚刚还喜上眉梢的某人就又开始愁眉苦脸了?
裴悉:“楚洲?”
贺楚洲心不在焉:“嗯?”
裴悉:“你身体不舒服?”
贺楚洲:“没有啊。”
裴悉:“公司出事了?”
贺楚洲:“没有啊。”
裴悉:“家里出事了?”
贺楚洲:“也没有啊。”
裴悉淡定喔了一声,牵住他:“那我们走吧。”
身体没有不舒服,公司好好的,家里也没有出事,别的那都是小事了。
小事的话,无所谓,就等他明天能听懂了再说也不迟。
他们去了附近很有名的香水街道,两旁汇聚了许多很有本土风情的纪念品小店,衣着服饰都特色浓郁。
穿过香水街道,酷似斗兽场的广场被弧形复古建筑环绕,中间修建着圆形喷泉池,池子中央又伫立高大的西方神话人物雕像。
周围来往的有售卖气球玫瑰的小商小贩,有饭后散步闲聊的本地人,也有兴奋拍照留念的外地人。
鸽子稀稀拉拉落下又被小孩子追逐得稀稀拉拉飞走,共同构出热闹又闲适的异国画卷。
一切都很新鲜。
裴悉喜欢这种新鲜感。
他在金发蓝眼的小姑娘手里买了一支蔷薇偷偷放进贺楚洲的衣兜,牵着他步履悠闲往河岸边走。
然而被他牵着的人魂不守舍,思绪乱飞。
会不会又是他想太多?
贺楚洲陷入新一个死胡同。
万一只是裴三花忘了自己买了机票,而裴悉又是因为不想让两人在国外的相处太尴尬才假装失忆。
万一帮他谈生意只是觉得顺便。
万一那句话纯粹只是为了在紧急情况下搪塞他。
万一所谓故意的挑逗单纯是因为气不过想要报复,根本没别的心思。
万一都是他心怀不轨联想太多,其实裴悉根本就……没有喜欢他?
啧,好愁。
好难。
少男心事太复杂。
能不能来个人帮帮他?
问吴青?
吴青只会觉得他在秀恩爱。
问云迹?
云迹只会觉得他脑子有病。
楚女士和霭月?
算了吧,到时候更说不清。
他颇为怅惘地长叹了一口气。
走投无路了,在下一阵微风从河面吹拂上岸时无限烦恼地抱住裴悉:“心心啊……”
裴悉扶住险些从他外套衣兜里掉出来的蔷薇花,眨眨眼:“嗯?”
贺楚洲:“你说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啊?”
裴悉偏了偏头,蹭到他微凉的耳廓:“当然喜欢啊。”
半晌,回应他的仍旧是一声难解的叹息。
为什么不能是清醒的裴悉对他说出这句话呢?贺楚洲难免沮丧地想。
要真是的话,他都不敢想象自己往后的人生会多么开朗。
他的心心啊……
*
*
返程的飞机晚点,裴悉清晨6点被飞机上的广播吵醒,回到家继续补觉,再醒过来时,时间已经临近中午12点。
阿姨已经来家里打扫完又离开了,客厅只有一猫一狗在玩玩具球,贺楚洲不在家。
未经处理的消息不算多,其中谢铃就占了两条:
【怎么样了?】
【你心上人出差还没回来?】
明媚的阳光从阳台照射进来,被摆满的绿植树叶切割得奇形怪状。
裴悉就坐在阳光零碎的藤椅上回复谢铃,清冷精致的眉宇间隐约有烦恼的的迹象,但眼底愉悦更甚:
【我可以确定他喜欢我了。】
【但是眼下还有一件不知道算不算糟糕的事情。】
【他好像也发现我喜欢他了。】
谢铃:【好像?】
裴悉:【嗯,我听得出来,他有了猜测,但不确定。】
谢铃:【听得出来?他连这种事都告诉你?我搞不懂了,你们现在到地发现到什么阶段了?】
裴悉:【事情比较复杂。】
裴悉:【简单来说,就是我听见了,但是他并不知道我听见了。】
谢铃:【???】
谢铃:【扑朔迷离啊你们这。】
谢铃:【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你已经确定他喜欢你了,那还等什么,两情相悦不需要浪费时间。】
裴悉:【我不能主动告诉他。】
谢铃:【为什么?】
裴悉:【没有契机。】
谢铃:【什么意思?】
裴悉:【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我和他真正相处的时间只有全部时间一半,而这一半时间不足以让我爱上他。】
谢铃:【……?】
谢铃:【我能说我看不懂吗?】
裴悉当然知道他看不懂,但是言止于此,他不能再多说了。
在他和贺楚洲有限的相处时间里,他“不记得”的东西太多,喜欢上已经足够突兀,再没头没尾主动开口,一定会露馅。
所以这件事只能贺楚洲主动。
只有贺楚洲能主动对他表白,他才能顺水推舟,让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
可现在问题是怎么才能让贺楚洲开这个口?
从昨天到今天这么长期间,他到底有没有想明白?
说好今天会告诉他的事,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说?
从中午一直等到下午,始终没等到贺楚洲一条消息。
他等得没了耐心,索性直接询问:【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下班就回。】
贺楚洲敲下这四个字,可仔细斟酌之后又全部删除了,重新编辑:【今天加班,应该会很晚,晚餐不用等我。】
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点击发送,他对自己贴心的回复还算满意。
裴悉这么晚才给他发消息,估计是因为知道他已经发现了他假装错乱的事,一时尴尬难堪,没有调整好心情面对他。
那他就多给他一点时间缓缓。
正好他也需要好好缓缓。
不敢冒险进,退又舍不得,他现在属实是举步维艰,束手无策。
唉,人生,真是烦恼多惆怅。
云迹敲门进来,拿着一沓刚打印整理好的文件:“表哥,这是农场那边儿刚传过来的文件,合约里一些需要修改的地方也标注在里面了,你得空看着处理一下,不着急要——”
“知道了。”
贺楚洲接过文件:“我今晚留下加班处理,明天给你原件上传回复。”
云迹愣愣啊了一声:“留在公司加班处理?可是回复时间还早。”
贺楚洲摆摆手:“没事,早晚都一样,你先去忙吧。”
云迹一脸懵逼出了总裁办,摸着下巴越想越不对劲。
恨不得天天在家办公来一趟公司也是匆匆开完会匆匆赶回去就连出个差更是把归心似箭都写在脸上的人,突然说要留在公司加莫须有的班不回家了?
不对劲。
很不对劲。
真的非常不对劲。
他回到工位,再三思索后掏出手机,翻到很久之前加上的裴悉的微信,很有礼貌地拍了拍对方头像。
裴悉:【有事?】
云迹:【裴哥,你跟我表哥吵架了?】
裴悉:【没有,怎么了?】
云迹:【那他为什么宁愿在公司加莫名其妙的班也不回家?】
加莫名其妙的班?
不回家?
裴悉摸着裴月亮的手微微一顿。
云迹一无所觉:【不是吧裴哥,你们难道……在冷战?】
云迹:【夫妻没有隔夜仇啊裴哥,不然我去帮你劝劝?】
云迹:【或者需不需要滴滴代打?】
小猫从裴悉膝头跳下去,支着尾巴蹦蹦哒哒找大狗狗玩去了。
裴悉回了云迹一声不用,沉吟片刻,蹙起眉再次给谢铃发出回复:【他在躲我。】
谢铃:【?】
谢铃:【知道你可能喜欢他他还躲着你?他什么脑回路?】
谢铃:【他不是喜欢你么?】
裴悉:【我收回之前的话,现在不太能确定了。】
谢铃:【那要怎么办,继续试探?】
裴悉:【等不了了,我得想办法直接去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