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不敢?

  是那双眼睛。秦昭襄王十四年从地下爬出来的那双眼睛。白起记得很清楚。

  白起在打量瑶姬。

  瑶姬看向常嵘。

  瑶姬嗅到同类的味道。她微微侧着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常嵘,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瑶姬问道:“你是来救这只狐狸的吗?”

  常嵘笑起来,他笑起来模样带着几分孩子气,眉眼中都是笑意,语气也十分轻柔:“我来带他走不行吗?”

  瑶姬斩钉截铁:“不行。”

  下一秒,常嵘眼中的笑意消失,他说道:“谁说的不行。”随着话音落下,常嵘一拳落地,瑶姬脚下的大地裂开,一股力量从裂开的大地上反弹而出,震得瑶姬脚下不稳,撑着伞跳起来,她的手腕一抖,生生的将苏纣整个抡了出去。

  被抡出去的苏纣朝着大地的裂缝过去。苏纣全身不能动,眼看就要落进去,那条被常嵘震裂开的裂缝深不见底,掉下去,死不了,轻易的还是找不着的。

  瑶姬举着伞停在半空,语气毫无波澜:“很可怕,比太阴君可怕,你是谁?”

  常嵘凭空一拽,空中有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把朝着裂缝掉下去的苏科长拽了回来。常嵘一边把苏科长救回来,一边回想,他是谁,他从前是谁,现在是谁,以后又会是谁?

  苏纣有惊无险,大喊一声:“啊,老子得救了。”顺便心宽的回答了瑶姬的问题:“他还能是谁,他是常嵘啊,才不是什么辛巴帝,帝辛巴,刚才我骗你的。”

  常嵘笑着一挥手:“科长说得对,我是常嵘。”

  苏纣平稳的落到地上,白起顺手接了他一把,才没有让苏科长摔了一个狗啃泥。

  白起向前几步,站到常嵘身旁:“我与你有仇。”他郑重的对常嵘说:“我要与她一战。”

  常嵘退到一旁,有了那一点善心,提醒白起:“恐怕就算你手中有刀,双臂齐全,仍然必败,也许会死。”何况白起现在单手独臂,手中无刀。

  白起站的笔直,他看着举着伞站在半空中的瑶姬,回答常嵘:“仍要一战。”

  白起起身,飞腾而起,朝着瑶姬攻去。

  常嵘蹲在苏纣身边,掏出包纸巾,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擦着苏纣的脏脸蛋:“看起来都不漂亮了,我帮科长擦擦。”

  他擦着苏纣的脸,另一只手按了按苏纣胸口。按的苏纣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的滴下汗来。常嵘低声说:“肋骨都断掉了,科长动不了了吧,有人动了手脚,但这不是瑶姬的手法。”瑶姬是不屑于做这种的暗算的事情的,有人在瑶姬出手前,就对苏纣出手了。

  常嵘在苏纣的肩膀那儿拍了一下,苏纣感觉到好像有一根尖刺从他的身体内被拔。出来了,刺痛之后,苏纣发现自己能动了。

  苏纣捂着胸口坐起来,指着白起说:“快去帮忙啊,起码要打个群架啊。”

  常嵘摇头:“这是他的仇。”

  白起明显不支,杀神纵横沙场,甚至能把苏纣砍得满身是血,但是在瑶姬面前,竟然不到两招,已经被掀翻在地。

  瑶姬撑着伞落到地上,嘴角翘起来,她的眼神中没有笑意,语气轻蔑:“凡人。”

  她摇摇暗红的大伞,暗红的大伞上射、出数不尽的伞骨朝着白起过去。速度之快,完全看不清伞骨的模样,甚至感觉的不到伞骨的存在,白起被这些伞骨射中!

  白起躺在地上,那些伞骨避开了他的要害,却将他扎个了刺猬。苏纣心中焦急,拉住常嵘的手:“去救他啊。”

  常嵘摇头:“做事要有始终。”他对苏纣说:“如果他死了,我可以替他报仇。”

  苏纣指着被扎成刺猬的白起说:“他马上就要死了。”

  瑶姬再次摇了摇伞,那些伞骨又重新回到她的大伞之中,伞面上纠缠在一起的黑蛇和白蛇们动了动,从伞上跃出四五条长蛇张开獠牙朝着白起咬过去。

  瑶姬晃动着伞:“无能的凡人,渺小的凡人。”

  白起单臂起身:“凡人仍要一战。”露出獠牙的黑白蛇来势凶猛,白起知道自己躲不开,他冷静自持,只要能在杀死一条蛇就好。

  白起弯腰抬臂。

  下一刻,蛇没有到达白起的身边!苏纣生出莹绿色的狐目,身后长出九条白色的尾巴,两只手生出绒毛,指甲尖利。苏纣抓住两条蛇,一条蛇咬住他的额头上,另一条蛇咬穿了他的肩膀。

  血顺着苏纣的头留下来,他抓住的那两条蛇纠缠在手臂上,獠牙刺穿苏纣的手臂。

  苏纣一把将刺穿手臂的两条蛇拔出来,带出血肉,伤口外翻,流血不止,他将两条蛇拦腰揪断,扔到地上。把额头上的那条蛇弄下来,拔、出肩膀上的那条蛇,苏科长低着头,他额头上的血滴落在地上:“凡人怎么了,难道你还是神?”

  瑶姬回答他:“我就是神。”

  苏科长缓缓的抬起头,他指着瑶姬哈哈大笑。苏科长手臂上流着血,他笑到流出眼泪:“你真蠢,神是什么,你认为渺小的,无能的凡人,相信你,爱护你,你才是神,渺小的无能的凡人不承认你,你又是什么神?”

  苏科长总结道:“渺小的,无能的凡人不承认你,你就是邪神,邪神是该死的。”

  瑶姬表情无所变化:“我不需要渺小的,无能的凡人承认,我只要回到自己的位置,我的位置。”

  太阳彻底跳出来了,明亮的阳光照不透暗红色的大伞。这阳光带着温暖,能照亮黑暗。这白昼能带来生机,能驱散寒冷,然而,这一切都跟瑶姬无关。瑶姬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到大伞的边缘:“我想知道伞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瑶姬反问苏纣:“渺小的,无能的凡人承认与不承认,重要吗?我不需要。”

  三观不合,苏科长躬身跳起,体态轻盈灵活,完全不像一只肋骨断了的狐狸。他把疼痛暂时忘记了,忘记的疼痛会在记起的时候加倍反噬。

  苏科长嘿嘿的笑着,跳跃着躲开瑶姬射过来的伞骨,伞骨数不数胜数,是不能完全躲开的,插、进苏科长身体的伞骨刺、穿了苏科长的身体。

  苏科长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继续向前。

  瑶姬抬手扬起,拍向苏纣。她的手带着巨大的力量拍向苏纣。

  苏科长是一只柔软的狐狸,他弯腰弓背,用自己的腹部接下这股巨大的力量,上身前倾,在瑶姬拍中他时候,苏科长的爪子狠狠的抓到瑶姬的伞上。

  刺啦一声,苏科长在瑶姬的伞上留下了五道爪印!然后被瑶姬巨大的力量拍出十几米远。

  苏科长躺在地上哈哈的笑着,他把刺穿身体的伞骨拔、出来,重新站了起来!

  常嵘看着一身是血的苏科长,脸庞带血,手臂滴血,衣服被血染得看不清颜色,莹绿的狐眸,九条白尾,犹如一只鬼魅。

  然而,常嵘看的有点着迷,这样的苏科长迷人多了,让常嵘真心觉得几分漂亮来。

  苏科长丢掉手中的伞骨,再次朝着瑶姬过去,他的爪子再次落到瑶姬的伞上,爪子锋利,再次发出刺啦声来,瑶姬暗红色的大伞被抓出五条缝隙。

  阳光从缝隙中照进来,找到瑶姬的朝着苏纣挥出去的手掌上。瑶姬被阳光照到的手指冒出滚滚的白烟,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瞬间消失了。

  瑶姬看着照进的阳光,将大伞移动了一下。温暖又可怕的阳光,瑶姬看看自己消失的几根手指,小心的躲开照进来的温暖又可怕的阳光。

  她看到了苏纣的笑容。

  苏科长被挥出去,他无法靠近瑶姬,他尽力去靠近瑶姬的伞。瑶姬对阳光的渴望苏纣看的十分清楚,然而,即便如此的热爱阳光,瑶姬还是撑着那把暗红色的大伞,除非,阳光对于瑶姬来说是可怕的。

  可怕到要命的地步,才让瑶姬望而却步。

  苏科长再次站了起来,鲜血掩盖下的笑容带着讥诮。但是瑶姬看明白了,常嵘也看明白了。

  苏科长讥诮的笑容是,凡人怎么了,你就算真的是神又怎么了,你看,你在凡人手下受伤了。然后,是苏科长哈哈的笑声,他大概觉出疼来了,笑起来也是断断续续。

  听在常嵘的耳中,却觉得这笑声太他妈带劲了,就如同苏科长这只狐狸一样,真是太他妈带劲了。

  他笑够了,慢慢的抬起头,脸上都是血,只能看清一双莹绿色的狐眸:“神算个什么?”

  无能的,渺小的凡人不崇敬你,不相信你,神算个什么,只能算是一个充满力量的怪物。

  苏科长讥笑瑶姬:“你算个什么?”

  瑶姬不会被激怒,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苏纣。苏纣在欺骗她,常嵘不是帝辛,常嵘是她的同类,比太阴君可怕的同类。

  苏科长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常嵘握住他的手,声音柔和:“科长,我来,科长又把脸弄脏了。”他动过轻柔的帮苏纣擦着脸上的血,但在苏纣耳边说的话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常嵘在苏科长的耳边说:“脏的怪漂亮的,我都想把科长弄脏了,很迷人。”

  眼下这么正经的事儿,还能不能继续下去了。苏科长此刻正热血上头,被常嵘这么来了一句,立刻松了劲儿,气上心头,拍开常嵘的手:“喔嚯。”

  他一松懈下来,被刻意忘记的疼痛立刻反噬,苏纣觉得自己彻底废了。他撑着走了几步,就躺下在地上,不动了。

  苏科长特意多走了几步,躺在白起的身边,躺下去还得有个伴。从内心感觉,苏科长有一种一旦躺下就再也睁不开眼的感觉,然而,就在前几秒,常嵘还没有跟他说话的时候,苏科长觉得自己还能大战几个回合。

  苏纣小声的说:“打不动了,我歇会儿。”

  常嵘扔掉手里带血的纸巾,解开外套的口子,将衣服盖在苏纣身上,摸摸苏纣的额头:“那我来,科长好好睡一觉就结束了,科长今天真迷人。”

  迷人你个老妈啊,苏科长想,还有睡你个老妈啊,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

  常嵘站起来,卷起衬衫的袖子,站在瑶姬的面前的。

  瑶姬有些不可置信。她问常嵘:“你听不到她在召唤我们吗,我们的身体内留着一样的血,她在叫我们。”

  听的到。那些嘈杂的声音时常会在他的耳边响起来,无法控制的响起来。召唤他的声音隐藏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中,隐藏在人类的话音中,隐藏在风声中,隐藏在雨声中,隐藏在鸟鸣里。

  带着绝对的引诱力,控制力。令人厌恶。

  常嵘无法从中感受到欣喜,他只觉得令人厌恶。常嵘甜甜的小酒窝露出来:“我不太喜欢她的声音。”

  瑶姬说到:“我也不喜欢,可是我想回到我的位置,我还想。”瑶姬盯着从缝隙落进伞内的阳光:“我还想摸摸外面的太阳。”

  常嵘非常的善解人意:“我会成全你的。”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瑶姬却感觉周围被布满了锋利的刀刃一般,森冷,心中发怖。

  瑶姬转动手中的伞,将周围刀刃般的锋利可怖驱散。驱散的下一刻,令人发怖的寒意又重新聚集起来,令瑶姬手中的伞停止了转动。

  瑶姬如同被人遏制住喉咙,万分不舒服。她手中的伞似乎越来越小,被着森冷,令人发怖的刀刃般的压缩的越来越小。

  不知道是真实还是幻觉,瑶姬被压制的难受。在她觉得万分难受的时候,有温暖的阳光透过这些森冷的,令人发怖的寒意照射过来了。

  伞似乎变的很小,根本遮挡不住照射进来的阳光,瑶姬感受到了阳光驱散寒意,照在身上的温暖。

  真的太温暖了,瑶姬在地下的时光,被层层泥土掩埋的黑暗,意识是清醒,可又无法动弹。层层的泥土下,寒冷,潮湿,从来没有过太阳。从来没有过太阳。太阳的光芒照射不到黑暗的地下,无法穿透泥土。现在她被温暖的太阳包裹住,伸出手,就能够触碰到阳光。阳光穿透她的指缝,照到脸上,是温暖的光线,是舒服的温度。

  瑶姬扔掉手中的伞。阳光已经不能伤害她,她能够站在太阳下面。

  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在阳光下,美妙的胜过着世界上的任何美味。

  瑶姬扔掉手中的伞,下一刻,阳光的温暖如同潮水一般退散,灼热火辣的刺痛布满瑶姬的全身,那双灰蒙蒙的没有生机的眼睛看向常嵘。

  这是常嵘为瑶姬制造出来的幻境,在这幻境中瑶姬扔掉了自己的伞。

  常嵘的长睫毛轻轻颤动,露出甜酒窝:“如你所愿。”

  瑶姬在阳光下消失不见了,连一堆灰都没有。只剩下一把那红色的大伞。暗红色的伞孤零零的落到地上,风一吹,在地上滚动一下。伞上面的白蛇黑蛇随着瑶姬的消失也跟着消失不见。

  在瑶姬消失的时候,常嵘似乎听到瑶姬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或许瑶姬早就知道这幻境是假的,或许瑶姬只是对这样的幻境甘之如饴,再或许瑶姬真的觉得很满足。

  于是瑶姬在虚假的幻境中享受到了虚假的阳光,在真实的世界中扔掉了保护她的伞。

  苏纣睁开眼睛,看到那把暗红色的大伞转动了一下,滚了几圈。常嵘把手伸出去,苏纣握住他的手,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常嵘还是喜欢开苏科长的玩笑:“苏科长不等我的美人抱吗,我可以横着抱,也可以竖着抱。”

  苏科长拍开常嵘的手:“滚开。”

  他把手递给白起,白起拉着着苏科长的手起身。

  常嵘也把手递过去,苏科长一边朝前走,一边又把常嵘的手拍开:“滚开,滚开。”

  常嵘再次把手伸过去,他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放在苏科长的腰上,另一只手放到苏科长的面前。苏科长又去拍他的手:“滚开,滚开。”

  来来回回拍了十几回,苏科长拍的都不耐烦了,在常嵘再次伸出手的时候,苏科长没有拍上去,而是轻轻的把自己的指尖放到常嵘的掌心里。常嵘握住苏科长的指尖,挨个儿把苏科长的手指揉了揉。

  苏科长唰的又把指尖抽了出去。

  白起跟在他们两个后面,指尖看到苏科长把指尖抽回去之后这两个人终于消腾下来,开始安安静静的走路。

  当看到公交车站的时候,白起终于体会到现代社会的好处,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是有公交车站的。简直不能太棒了,连苏科长都发出感叹要是知道这儿有公交车,他就应该建议瑶姬坐公交车过来,省的像麻袋一样被拖了一路。

  瑶姬的暗红色的大伞随着风被吹得滚了几滚,然后一只手把瑶姬的伞捡起来。那只手很好看,修长白皙,但又十分有力。那只手捡起瑶姬的伞,拍拍伞上的尘土,撑起这把伞。

  捡起伞的太阴君也是好看的。他的面容看不出男女,说是女人,眉宇中带着十足的英气,说是男人,英气里带着些许娇媚,总之,是好看的。

  太阴君撑着瑶姬的伞,在瑶姬消失的地方找到弯下腰,仔仔细细的看。见了好一会儿,他探出指尖,指尖落到一片草叶上,草叶上一点点,只有一只蚂蚁大小的凝结成水珠形状的金黄色的液体黏到太阴君的指尖上,顺着指尖滚到太阴君的掌心里。

  太阴君握住那点金色的液体笑了。天真的瑶姬这么快就消失了,能够杀死瑶姬的人会是谁呢?这简直等同于弑神。

  太阴君把掌中心那点金色的液体靠近鼻尖,深吸一口气,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味,太阴君伸出舌尖一舔,将那点金色的液体收入腹中。

  太阴君撑起伞离开了。瑶姬消失的一干二净,如同没有存在过一般。

  然而消失的瑶姬给苏科长造成了巨大的精神打击。苏科长郁闷要把头发都要薅干净,常嵘安慰他:“不是处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嫌弃你的,苏科长。”

  苏科长把沙发上的靠枕拍在常嵘的脸上:“这很重要啊,我还是坚信自己是个处男的。”

  常嵘对他说:“你信那就是,不信就不是,做自己想做的,我去给科长倒杯水。”

  苏科长不太想喝水:“我还是想喝椰风挡不住。”哪来的椰风挡不住这玩意,苏科长的小脾气不能惯着,常嵘就当没听见一样:“白开水二十度。”

  常嵘端着杯子朝着饮水机过去。毛延寿从楼上下来,跟常嵘擦身而过。

  毛延寿吓得一哆嗦,紧贴墙,不动了。他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常嵘。常嵘在跟毛延寿擦身而过的时候,看了眼毛延寿,表情十分玩味。

  瑶姬消失那天,回到家中,毛延寿已经在家。因为街上着起了古怪的大火,烧着了那些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树木,映衬着天空都红起来,所以毛延寿到很晚都没有睡。

  他听到声响,看到受伤的白起和苏纣,晕血,先一步躺在床上动不了了。

  毛延寿等到常嵘与他擦身而过,朝着苏纣打招呼:“苏,苏科长,我下来喝杯水,我现在不渴了,我先回去了。”说完,毛延寿又沿着楼梯跑回去。

  苏纣招呼他:“你快去喝,你怕什么,他不咬人的,别怕啊。”

  没等招呼完,毛延寿已经跑进房间把门关上了。

  常嵘端着水过来的时候,苏科长已经理清自己这方的思路,瑶姬虽死,但多少也留下了一下值得思考的线索。

  苏纣与常嵘盘着腿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苏科长手里的笔转了个圈:“我还是很信任你的,所以我愿意把我明白的分享一下,当然,你也要和我分享一下。”

  常嵘把水杯塞进苏科长的手里,笑的眉眼弯弯,酒窝甜甜:“谢谢科长的信任,我不会辜负科长的信任的。”他的声音跟小甜饼一样的外貌不同,低沉带着磁性,带着小钩子,勾的从耳朵直接痒到心里。

  况且,现在常嵘的双手撑着他们之间的那张方桌,凑近苏纣,在苏纣的耳边说道:“我不会辜负科长的信任。”

  苏纣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拍在常嵘的脸上:“脸那么大,离远点,远点。”常嵘离得远了点,苏科长咕嘟灌下半杯水,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眼角向上挑起:“那是我愿意信任你,因为我有眼睛。”

  鼻尖几乎要碰到鼻尖了。常嵘看着苏科长的眼睛,漂亮的带着风情的狐狸的眼眸。

  苏科长看着常嵘的眼睛,长睫毛颤动着的让人心痒的眼眸。

  突然,苏纣就暂时忘记了瑶姬的事情,忘记了他纠结的帝辛。

  常嵘暂时忘记了那穿越亘古的时间召唤他的声音,忘记了他原本的身份。

  苏纣笑起来,常嵘也跟着苏纣笑起来。笑的莫名其妙,可是很快乐。

  常嵘笑着,心想,这大概就是快乐,他笑着将手放到自己的心脏的位置,常嵘瞪大眼睛,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个奇迹,他的心脏跳动起来,缓慢的,却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起来。

  腐朽的,掩埋在地下的,陈旧的,没有生机的身体,死掉的那颗心脏,居然开始跳动了!

  常嵘拉过苏纣的手,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心脏上。

  苏纣感受到了缓慢的跳动的声音。很慢,很慢,也许一分钟之内只会跳动一两次,但是苏科长感受到了。

  常嵘叫他的名字:“苏纣。”

  苏纣小声的嗯了一声。此刻的场景很尴尬,可苏州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去打破这种尴尬。这是常嵘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苏纣。

  常嵘再次叫他:“苏纣,原来这就是快乐。”

  苏纣笑起来:“喔嚯,听你这语气,是想要和我搞对象吗?”

  常嵘握住苏纣的手:“怎么,苏科长不敢和我搞对象吗?”

  苏纣回他:“谁不敢,搞就搞。”

  常嵘说到:“敢不敢,你不敢?”

  苏纣毫不示弱:“敢,有什么不敢。”

  常嵘问他:“你敢干什么?”

  苏纣回他:“敢和你搞对象啊。”

  常嵘松开苏纣的手,往前凑了一点,现在他们鼻尖终于对着鼻尖。常嵘用自己的鼻子蹭蹭苏纣的鼻尖:“那我们就搞对象。”

  苏科长捏住常嵘的下巴:“常嵘同志,别忘了,虽然我记不起来了,如果瑶姬说的是真的,好像我还有个前夫,叫帝辛。”

  常嵘蹭蹭苏纣的鼻尖:“你选我,还是选他?”

  苏纣回答:“我选此刻的我。”此刻的苏纣就是苏纣,无论过往的事情是怎么样的,大概只有一个作用就是成全了现在的苏纣。此刻的苏纣,只会要此刻的生活。

  苏科长的魅力果然是无穷的,冷静果断,多情又无情,深情又浅薄,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常嵘说到:“所以,帝辛是谁对你自己来说并不重要,甚至你自己是谁对你来说也不重要。”身份和过往是苏科长接近真相的必经的棋子。

  常嵘问苏科长:“那么现在什么是重要的?”

  苏科长挑眉回他:“你说呢?”

  他们同时后退,伸出手放在桌子上,一齐把挡在中间的桌子抬下去,一齐从沙发上跳下去,现在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和新搞上的对象来一场完美的约会。

  苏纣光着脚朝自己的房间跑去:“我去换件衣服就回来。”

  常嵘微微点头,他招呼常钟 :“把我最好看的衣服都拿出来。”

  苏纣换完衣服,没有走楼梯,直接从二楼跳到了一楼,看到常嵘正坐在下面等他。苏纣夸奖常嵘:“很帅,显得很嫩。”

  白衬衫穿在常嵘身上,本来看起来就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年纪,穿上一件白衬衫,更嫩了一些。

  常嵘夸奖苏纣:“苏科长,也很好看。”苏纣本想表现的落落大方一些,无奈还是有点羞涩,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几岁了,可也觉得自己一定没有搞过对象,因为觉得自己不太会搞。

  苏纣跟常嵘肩并肩的往外走,他小声的对常嵘说:“我不太会搞,你看着搞吧。”

  常嵘坦陈:“我也没搞过。”苏纣听了笑起来:“那我们就随便搞搞吧。”

  常钟看着常嵘和苏纣的背影,他的心中很欣慰,由衷的生出一种吾主初长成的自豪感。他急于想向别人倾诉一下这种自豪感。

  在白起下楼找常嵘换膏药的时候,常钟一边给趴在沙发上的白起贴膏药,一边感叹:“吾主情窦初开的年纪虽然晚了一些,但到底还是来了。”

  药膏很好用,据说是常钟自己配的药方,灰乎乎带着些透亮的药膏,贴上很舒服。白起当初被扎成了筛子,满身贴着药膏呆了几天,连个伤口的眼儿在哪儿都找不到了。

  药膏虽然好用,无奈周期长,常钟一定要让他扎扎实实的敷满四四一十六天。到今天已经敷了快一个星期了。

  白起话不多,常钟岁数见长,话也跟着见长:“吾主手段狠辣,失控之时更是可怕,但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我想,你可以放心苏先生的人身安全。”常钟的手下一用力,朝着白起的肩膀按下去:“应该不会出现严重的生命威胁,这样应该相当不错了吧。”

  听起来更可怕了。白起身为久在战场之上,没怎么搞过对象的糙汉子,也觉得这样的恋爱关系听起来并不怎么美好。

  常嵘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一个揍十个苏科长也是轻而易举的。

  白起很实诚,无法撒谎,不能昧着良心说很美好,只能岔开话题:“常嵘多大了?”

  常钟给白起贴完药膏,洗洗手:“吾主的岁数,年长于众神。”

  年长于众神的常嵘正和苏纣走在马路上,他们还是没有找到搞对象的技巧,就决定在马路边瞎搞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