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科长的帅风衣

  嘴里的牙刷掉到地上,苏纣弯腰去捡,捡牙刷的时候不小心把嘴里的牙膏咽下去了,牙膏是薄荷味道的,有点冲。苏纣捂住脖子说不出话来。他拿着牙刷站起来,指指房间,示意常嵘赶紧进去,他自己要先去洗手间漱漱口。

  苏纣把牙刷扔进垃圾桶,嘴里的牙膏沫漱干净,出来的时候看见常嵘正在沙发上。常嵘低着头正拨弄手腕上的手链。

  客厅中的味道很香,这样的香气对于苏纣来说就是饭前的一杯开胃酒。一杯开胃酒喝完之后,才是地道的大餐。

  苏纣在离常嵘最远的位置坐下:“我还是想解释那天的事儿。”

  常嵘抬起头看向苏纣:“那科长先说。”

  苏纣尽可能的解释明白:“那天我喝的有点多,我喝多了就喜欢找事,对发生的事儿我感到很抱歉。”他的语气很真诚,甚至还低下头朝着常嵘表示他的歉意。

  常嵘笑起来。他笑起来眼睛里是黑亮的光芒,让人的心瞬间柔软下来,好像天使从云间调皮的时候掉落下来,朝着大地微微一笑,让人类忍不住伸出手去接住他。

  这跟苏纣印象中十七八岁的男孩不一样。常嵘大概也只有十七八岁吧,虽然个子很高,可是脸庞稚嫩青涩。

  跟他青涩稚嫩的脸庞不同,常嵘的声音略微低沉:“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科长,我叫常嵘,我爸爸让我先带点东西给你,让你。”常嵘似乎很不好意思:“让你以后在工作上多照顾我一些。”

  常嵘说完,伸出手,手里拿着一张纸,朝着苏纣这边动了动。

  香味越来越浓,勾的苏纣心里发痒。

  常嵘的眼睛眨一眨,黑长的睫毛忽闪一下,苏纣就咽下一口口水。

  苏纣目不转睛的盯着常嵘,常嵘伸着手朝着苏纣那边靠过去。常嵘往前一动一下,苏纣就控制着自己往后动一下。来来回回,苏纣已经坐在了沙发扶手上。

  常嵘伸着手很尴尬:“我是想把这封推荐信给科长,这上面盖了章的,不是应该交给科长吗,没有别的意思。”

  苏纣噌的站起来:“我的手不太干净,你放到桌子上。”他站在沙发外面,终于有了一点安全感:“我姓苏,叫我苏科长就行,你今年多大了,高中毕业了吗?”

  常嵘把推荐信放到桌子上,回答:“我今年过完生日就二十了,六月份儿的时候就该大学毕业了。”

  苏纣点点头,隔着老远看桌子上的推荐信,上面印着上级领导的公章,这是真的。他低着头手揪着沙发的皮料,一下一下的,一会儿就把沙发上的皮料戳了个小窟窿。苏纣不知道说什么了,这种感觉很奇怪,和有些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的会冷场。

  即便要找话说,还要绞尽脑汁。

  苏纣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你爸爸最近还好吗?”

  常嵘回答:“我爸爸最近挺好的。”

  然后又尴尬了。

  常嵘在沙发上坐着,苏纣站在沙发后面。安静了三两分钟,苏纣问:“喝水吗,噢,家里没有热水,要饮料吗,红茶还是绿茶?”

  常嵘摇头:“不麻烦科长,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我下午还有课,我明天去科里报道。”

  常嵘站起来要走,苏纣忙说:“把东西带走,我也用不着这些。”

  常嵘摇摇头:“科长留下吧,不然被我爸知道了,我该挨骂了,科长不忍心看我挨骂吧,哪天你看见我爸给他就行。”

  苏纣不忍心看常嵘挨骂,觉得后面的主意也不错。他送常嵘走出门。常嵘弯腰穿鞋的时候,苏纣扶着墙装做漫不经心的问:“对了,那天你看见什么了吗?”

  常嵘系好鞋带站起来:“科长说的是看见什么?”

  苏纣松了一口气。接着听见常嵘说:“科长的尾巴吗,挺好看的,很白,摸起来也很舒服。”

  苏纣捂住眼睛嚯了一声,抬起手:“谢谢夸奖,慢走不用。”

  没有什么好夸奖的,苏纣关上门,靠在门上,从口袋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闻闻,然后又放回到烟盒里,他自言自语:“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儿了。”

  狐狸的尾巴从很久的时候就不轻易给人类摸,甚至不轻易给人类看的。苏纣看多了书里的故事,也见多了这样的事实。狐狸总是在自以为和人类情深意重的时候,喜形于色,或是纵情酒色,或是坦言相告,最后死在了自己的尾巴上。

  苏纣想,也许有自己认识的狐狸也是死在了尾巴上。所以他对自己的尾巴有点提醒吊胆。不过,苏纣都不记得了,他总是在忘记一些事情,慢慢的,慢慢的都会忘干净。

  苏纣走到书柜前,抽出一个牛皮本,这本牛皮本应该用了很长的时间,翻开之后,纸页发黄,很脆,似乎用力一点里面的纸就会碎掉一样。苏纣翻到一页,上面画了两行竖线,苏纣一个一个的数过去,数完之后,小声的说:“四十九。”四十九是去年的,今年过年的时候苏纣还在出差。他在后面又加了一道:“五十。”

  画完这第五十道,苏纣又把牛皮本放回去。苏纣画完,挠挠头发,他现在很烦恼,烦恼的有点没有头绪,于是苏科长走到阳台上抽完了半包红灵芝。

  早晨的时候,刷完牙嘴里还是有一股烟味,苏纣带着一身的烟味去上班了。

  刘胖子还在门那儿守着,苏纣一推门,他就捏住鼻子:“这是什么味,科长,你这是让烟叶子给埋了吗?”

  苏纣上去给他一脚:“这叫男人味,你有吗,拿来,瞻仰完男人味要收费的。”

  刘胖子朝着苏纣挤了个眼:“新来的那个孩子行吗,看着真小啊,弱不禁风,秀秀气气的。”

  苏纣朝着四周看了看,小声的问:”来了?”居然没有闻到味儿。

  刘胖子指指苏纣的办公室:“来了,挺好的一孩子,在你办公室,来的时候还给我们带了早饭。”苏纣也看见了,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放着包子春卷和奶茶。刘胖子显然对这位新同事很满意:“这孩子看着真乖啊,说话也乖。”

  苏纣朝着办公室走去:“行不行试试才知道。”

  苏纣推开门。常嵘听到推门声,站起来跟苏纣打招呼:“科长。”办公室里也没有味儿,难道昨天的那股味道是因为自己没睡醒吗?还是,苏纣上上下下的扫视了常嵘一眼,还是昨天晚上已经开荤了?

  常嵘看到苏纣用一种吃小孩的眼神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眼神挺怪的,嘴角上挂着的那抹也挺怪的。

  苏纣朝着常嵘挥挥手:“跟我来。”苏纣一一指挥,对刘胖子和大小眼说:“开启到防备状态。”然后另一位同志说:“全程监控。”

  苏科长严肃起来的模样最帅,虽然还是那副唇红齿白的模样,可严肃起来,整个人的气场完全不一样了,严肃起来苏科长帅的风衣都可以无风飘扬起来的。每次苏科长帅起来的时候,大家的心中都会涌出跟着科长赴汤蹈火也是值的感觉。只是科长很少帅。

  常嵘跟在苏科长的后面,穿过楼道,到了一扇门前。这扇门是独立的,说它是独立的,是因为常嵘注意到这扇门并没有紧贴在墙上,这扇门里离着墙有薄薄的一层指甲那么远的距离,如果不仔细看的,根本无法发现。

  这扇门安装的真是很精妙。

  这是双重门。

  两扇门重迭在一起,用不同的钥匙打开,就进入不同的空间。常嵘的手放在墙上,他感觉到了墙的那面是一个不大的空间,应该有苏纣的办公室那么大。应该就是办公室了。

  然而,还有另一个不知道通向何处的地方。

  苏纣从脖子上掏出一个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钥匙。钥匙的钥匙挺好看的,苏纣挂在脖子上的时候都会以为这是一个装饰性的项链。但这不是。苏纣取下钥匙,打开了眼前的门。

  打开门后,是另一扇门。

  这扇门卡在墙中,比上扇门更宽一些,也更解释一些。只要一眼,常嵘确定这扇门的材料是用从极阴之地挖出来的青铜铸造的。苏纣抖抖手腕,他的手腕哗啦一声响,零零碎碎的带着一大串的东西。苏纣挑出一把只有花生米那么大的钥匙打开了第二扇门。

  第二扇门打开之后,还有一扇门。

  这扇门通体漆黑,找不到开锁的地方。它似乎是一块完整的黑铁,没有被分割过,没有被改造过,天然的矗立在这里。

  苏纣把手链带回手上,对常嵘说:“拉住我的手。”

  常嵘看了苏纣一眼,微微低头:“可以吗,科长。”他伸出手去。

  苏纣一把握住常嵘的手,然后猛的又松开,要不是空间太小,苏纣还想往外跳几步。握住常嵘手的时候,苏纣觉得好像有一股电流击中了他的手臂,让他的心脏麻木的一疼。现在还有点舒服,大概是武侠小说中任督二脉被刺激了一下的感觉。

  苏纣脱下风衣披在肩上,把袖子递给常嵘,他很想说,你是高仿的霹雳金刚侠吗,到哪儿都放放假电。但是看着常嵘,苏纣只是说:“握住我的袖子啊,丢了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