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玖越那儿得知叶时璋会出席慈善拍卖会,卓霈宁就开始坐立不安,总在猜叶时璋到底为什么瞒着他不说。方才换礼服后手机没随身携带,还在俞夏那里保管着,他想找叶时璋也找不着。

  仔细一想,许心馨坚持让他出席此次慈善拍卖会本身就很奇怪,过去她都随他性子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推。怕不是他们早就串通好,还真要给他制造什么惊喜。

  很快,他便知道叶时璋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本次慈善拍卖会,参与的富商或明星们都捐出藏品拍卖,所得善款将会统一捐给慈善组织,用于救助贫困家庭及失学儿童。出手最为阔绰的当属叶时璋,作为素来以乐善好施社会形象示众的企业家,以往这种场合都少不了他。

  主持人将叶时璋请到台上,作为本次慈善拍卖会发起人。在一长串的介绍过后,叶时璋从容不迫地走到舞台中央。

  卓霈宁几乎一眼即注意到容貌和气质超群的叶时璋,一身挺括的深蓝色西装,将他的完美身材完全展现。半长卷发统统拢到后脑勺,露出漂亮而凌厉的五官,以低沉性感的嗓音脱稿发表讲话,举手投足不经意间便透出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视线稍稍下移,惊讶之后紧接着是更大的惊讶,因为卓霈宁看到了叶时璋胸前佩戴着一枚熠熠生辉的胸针。

  一朵小苍兰正安静绽放着。

  卓霈宁坐在最前排,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一时间都忘了做表情管理。

  在如此众目睽睽的场合里,叶时璋不打招呼就出现了,还戴上他送他的胸针,他的目光根本不舍得离开哪怕一秒

  如有心灵感应一样,一番讲话结束后,叶时璋往台下扫视一周,视线非常准确地定在了卓霈宁所在方向,嘴角缓缓上扬,露出清浅而柔和的笑,眉眼间的锐利顿时化去了不少。

  主持人也是个很懂眼力价的,当即打趣道,说叶时璋今个儿可是携眷出席,这还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公开场合里呢。

  “其实,今天我除了是拍卖会发起人之一,还有另一个特别重要的身份,”叶时璋微微一笑,灰蓝色深邃眼眸依然定在卓霈宁身上,“我是以卓先生爱人的身份出席这次拍卖会的,是卓先生携我这个眷出席才对。”

  底下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连卓霈宁也忍不住笑了。

  念在叶时璋终于戴上他送的胸针份上,卓霈宁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他的隐瞒吧。

  拍卖会过后,叶时璋径直向卓霈宁这边走来,微微俯下身来,朝他伸出了右手,做出一个极为优雅的邀请动作。

  “卓先生,赏脸一起跳个舞吗?”

  卓霈宁故作矜持,双手背在身后,回一句:“这算富商企图潜规则演员吗?”

  叶时璋轻笑一声,随即贴上来,双手摸上卓霈宁的腰,慢慢滑到背后握住卓霈宁的手,还以一种极为暧昧的方式一点点打开他的手指,手指相间插进去成十指相扣。而两人距离也只在咫尺之间,很适合发生一个吻。

  “不算,”叶时璋低头亲卓霈宁鼻子,像一阵煦风掠过脸颊,低沉嗓音瞬间便网住了卓霈宁,“算富商企图被演员潜规则。”

  “所以,英俊的演员先生,赏脸跟我跳个舞吗?”他又问了一遍。

  卓霈宁噗嗤一笑,晃了晃他俩交握的手,说:“手都让你握住了,我还能说不吗?”

  叶时璋笑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正好切换到一首曲调温柔的舞曲,他们牵着手滑入舞池,开始优雅共舞。卓霈宁许久不跳舞,一开始不免有些紧张,全身神经绷紧,还一直低头注意看步伐,生怕踩着叶时璋了。

  “别紧张,踩到了也没关系。”叶时璋一句话道破他心思。

  卓霈宁抬眼一看,发现此刻叶时璋看他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揶揄笑意,想起对方先前听他说为慈善拍卖会准备,还抱怨许心馨一直坚持让他出席,顿时就生气了脸红了,忍不住瞪他一眼,小声控诉:“哼,你现在都打入内部了,跟我经纪人合伙骗我来这里,看我被蒙在鼓里很开心是吧。”

  叶时璋轻轻笑了一下,手臂一收紧就将Omega往怀里揽,低头用嘴唇蹭了蹭他额前的碎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问一句:“我今天戴的胸针好看吗?”

  想到方才叶时璋在舞台迷人得有如天神的一幕,卓霈宁心神一乱,舞步便也跟着乱了,往叶时璋脚上结结实实地踩了一脚。叶时璋登时闷哼一声,跟着手又扣住卓霈宁的腰,捏了他的侧腰一下。

  “宝贝,你这一脚可真实在。”叶时璋笑了。

  “不是说踩了也没关系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卓霈宁毫无悔意,扬起下巴瞅他一眼,在叶时璋这个稍稍俯视的视角看显得特别可爱灵动,可爱得想亲他一下——在与卓霈宁相处的时候,叶时璋总有无数个像这样突然很想亲他的瞬间。

  很明显,叶时璋并不是严格克制的人,相反的他现在在卓霈宁面前经常不想亏待自己,于是此时此刻想亲他就顺从心意亲了上去,携着一身温暖清浅的香味,将卓霈宁柔柔包围。

  极浅极淡的一吻,却撩得卓霈宁心慌意乱,即将分离之际,他又情不自禁地仰起头回吻了一下。

  “是没关系,”唇带着一丝不舍分开,叶时璋笑了笑,“不过,也谢谢你的赔礼。”

  卓霈宁脸颊微红,哼了一声:“你别太得意。”

  叶时璋用手领着卓霈宁继续舞动,俯身凑到他耳边,声音很低地又问一句:“你还没回答我呢,今天我戴的胸针好不好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卓霈宁还嘴硬:“胸针很好看,就是戴的人有点坏。”

  叶时璋颇为认可地点点头,颇有深意地说道:“的确挺坏的,不过这还不算最坏的。”

  果然不止这点儿惊喜,卓霈宁越发好奇,当即追问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也来拍卖会?你到底还准备了什么?”

  叶时璋却没头没尾来一句:“昨晚你意识脱离身体一分钟不到就回来了,按照以往的规律,如无意外今天你就能彻底恢复自由身了。我跟伊风确认,的确是这样的。”

  其实,比起最开始时常数着时间度日,卓霈宁如今已经不怎么在意零点过后意识附身到Ryan这件事。他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叶时璋说的这么一回事,他今晚很大概率就能解除这莫名其妙的愿望束缚,就能恢复正常了。

  他愣愣地点了一下头,应道:“嗯,应该是的。”

  话声刚落,这一支舞的音乐便缓缓结束。叶时璋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距离零点还剩不到十分钟。他牵着卓霈宁的手,一步一步离开舞池,远离人群,将一片喧闹通通抛于身后。

  卓霈宁糊里糊涂地跟着叶时璋向前,直至走到最顶层的露台,一打开落地玻璃窗,晚风顿时捎来凉爽,吹得人里里外外都亮堂了。

  “宁宁,还有不到一分钟你就自由了,”在雕花围栏前站定后,叶时璋又看了一眼腕表,“你可以离开,可以回来,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你因为愿望束缚在我身边的这段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越是快乐就越想更快乐,越是快乐就越想快乐得更久。这么说很卑劣自私,也很贪得无厌,但我对你总是情难自禁。”

  话音刚落,时针恰好指向十二,一声声轰鸣声瞬间打破寂静漆黑的夜。卓霈宁本来沉浸在叶时璋的一番告白之中,也被吓得立即掉转头去,抬头望向天空。

  伴随一声声“嘭”的巨响,烟花腾空而起,在天空炸出一朵朵硕大无比的蓝色花朵,眨眼间又如流星雨般纷纷降落,以最绚烂的姿态将夜幕彻底点亮了。

  又是无数朵烟花在同一时间炸开,在天空组成两个简单的英文单词。

  Marry me.

  许多人听到巨响都从舞厅出来凑热闹,起初都对这突然而至的烟花秀摸不这头脑,当在看到这两个单词后都明白了七八分,纷纷发出惊叹或吹口哨。

  至于最高楼露台上发生的这一幕,唯有卓霈宁和叶时璋两人知晓。

  漫天璀璨焰火照耀之下,卓霈宁看见叶时璋在他面前缓缓地半跪下来,亮出深蓝色缎盒,打开正是一对蓝宝石对戒。

  比起上次在温泉度假村用戒指套牢他,这是一次更为盛大而正式的求婚。

  叶时璋想给卓霈宁一次更为难忘的仪式。

  原谅他的固执,他爱一个人,总想给他最好的。

  “我们第一次结婚,是我偏要勉强偏要将你绑在我身边。但这一次,我希望你走向我的时候是自由快乐的,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和我结婚吧。”

  烟火照亮了叶时璋那一双唯独看得见卓霈宁的灰蓝色眼眸,也将他的爱意坦荡地公诸于众。

  卓霈宁仿佛胸膛里住着一只闹腾的小猫,一颗心在胸膛里怦怦直跳,心跳声甚至盖过了烟花炸开的声响。

  他就这么定在那儿,愣愣地俯视叶时璋,完全反应不过来。

  零点已过,他不再意识附于猫咪,他的灵魂和肉体一致地待在同一处。以叶时璋的话来说,从此时此刻开始,他重获自由了,可以自由到任何地方。

  数不清多少天前,他在不知名的神灵面前借酒许下心愿,希望永远待在叶时璋身边,做他最珍爱的小猫——小猫不过是个比喻,但他想要叶时璋爱上他,想要和叶时璋在一起的心情却是真实的。

  他并不知道的是,其实在许下心愿之前,他就已然达成心愿。

  所以,现在要问他对叶时璋求婚的答案是什么,从来就不存在第二个答案。

  这个世界很大也很好,而他始终愿意奔向叶时璋身边。

  “我愿意。”

  卓霈宁眼眶通红,抿紧嘴唇忍住汹涌的泪意,向叶时璋伸出自己的左手。

  叶时璋终于如释重负一笑,将卓霈宁无名指本来戴着的戒指脱下,换上这枚镌刻着他们彼此名字的蓝宝石婚戒,也让卓霈宁给他换上新的。

  仪式结束后,他站起身来,将无声掉泪的卓霈宁温轻轻带进怀里。卓霈宁靠着叶时璋温暖的胸膛,无比贴近感受到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然后在喧闹的烟花炸开响声中,清晰听他珍而重之的一句。

  “我爱你。”

  其实,看似淡定的叶时璋也很紧张忐忑。

  也对,他们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高高在上受尽偏爱的国王,有的只是两只小心翼翼靠近彼此的小猫。

  他们会像这样互相依偎和治愈,在余生的每分每秒里用心感受彼此的存在,在有彼此的空间里做对方珍爱的唯一的小猫,直至有天他们变成枯萎的玫瑰、干涸的河流或是宇宙的微尘。

  然后,换个存在方式,继续相遇相爱相守。

  ——爱总让人莫名笃信类似这种浪漫得不切实际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