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霈宁被叶时璋领着去见对方传闻中的亡夫,白家的小少爷白嘉逸。

  此前卓霈宁在电视上见过对方,A国最春节联欢晚会舞台上,白嘉逸与知名乐团合奏,主持人当时介绍他是享誉国内外的青年小提琴演奏家。

  白嘉逸五官虽比不上娱乐圈明星精致,但也生得白净清秀,气质脱俗,还身着白色西装,在全国最大型的舞台上贡献极具感染力的演出,其高超技艺和充沛情感令人不得不折服。

  不久后,白嘉逸就出人意料地宣布与叶时璋结婚,没一会儿就传出怀孕的消息,并且将暂时告别舞台,直至将近怀胎十月的时候突然传出噩耗,一场意外车祸一尸两命。

  据说白嘉逸曾是叶时钰的恋人,叶时璋不仅克死亲哥继承家产,还把准哥夫也一并抢回来。又说叶时璋特别疼白嘉逸,将他保护得很好,在其去世许久后依然没能从悲伤中走出来。

  卓霈宁与叶时璋关系越发深进,甚至感觉没什么是不可以坦诚相对的,但卓霈宁始终没触及这个话题,一开始是因为不想问不敢问,到后来是快乐不知时日过忘了问。

  如今这个话题再度摆在眼前,卓霈宁有点不知所措。且不说传闻去世的人“死而复生”回来这件事本身多么匪夷所思,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再说倘若对方是带着孩子回来求复合的,到时候他又该怎么面对。

  一时间,卓霈宁心乱如麻,被各种想法塞满了脑子。

  叶时璋也看出卓霈宁情绪不高,双手捧着他的脸,抬起他一直耷拉着的脑袋,两人视线对上目光交汇。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叶时璋说,“我之后会跟你解释清楚,不论你问什么我都会一一回答。”

  他的目光恳切又笃定,就这么直直地看过来,暂时抚平了卓霈宁心头长出的刺儿。卓霈宁沉默半晌,终于点了一下头。

  在三楼客卧,他终于见着了白嘉逸,对方跟一个几岁小孩儿盘腿坐在地毯上,正拿着零食和猫棒与叶家几只小猫亲密互动,其中Ryan更是躺在白嘉逸腿上喵呜地撒着娇。

  卓霈宁眉头一紧,顿时不高兴了。Ryan这小叛徒,亏他平时对Ryan这么好,都快当成亲生儿子来看,结果转头Ryan就因为小零食和玩具就毫无原则地投入别人的怀里。

  察觉到卧室里来了人,白嘉逸转过头来,眼睛瞬间亮了。他将怀里的Ryan放开,站起身向他们走过来。

  “时璋,好久不见。”他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叶时璋冲他不冷不淡地颔首,表面看不出什么感情:“好久不见。”

  对比许多年前隔着电视屏幕看,白嘉逸似乎更好看了,整个人透出一种岁月沉淀后的温柔沉静,五官说不出哪里好看,但就是看着无比舒展大气。

  卓霈宁站在叶时璋身后,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这位肯定是霈宁,是吧?”白嘉逸注意到卓霈宁正用一双漂亮的眸子打量他,微微侧过头,冲他温和地笑了笑,“看过你的电影,没想到真人更漂亮。”

  意外收获一番赞美,卓霈宁局促地点点头:“谢谢夸奖。”

  “对了,都还没介绍呢,”白嘉逸抱起还顾着逗猫的小孩,向他们介绍道,“这是淘淘,淘淘,这是二叔,还有霈宁哥哥。”

  小孩生得很讨人喜欢,眼睛和脸颊都是圆圆的,笑起来露出小酒窝,就跟个露馅儿的甜心泡芙一样。听到白嘉逸这么介绍后,她甜甜地开口:“二叔好,霈宁哥哥好。”

  叶时璋眉目舒展些许,带上极浅的笑意:“淘淘好。”

  倒是卓霈宁,一听到“二叔”这个称呼就懵了,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才好。那小孩难道不是叶时璋和白嘉逸的孩子么,怎么叫叶时璋二叔?他生出无数疑问,恨不能现在就听到叶时璋的解释。

  他勉强回过神来,也朝淘淘扯出一个和善的笑:“你好啊淘淘。”

  互相介绍完毕,白嘉逸就将淘淘放回去玩,然后才回过头对叶时璋说:“很抱歉突然不打招呼就回来,我是想回来看看伯母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眉眼流露悲伤之色,很轻地叹了一口气:“虽然知道她身体向来很不好,但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甚至来不及带淘淘跟她见上一面,她还不知道……”

  “你和淘淘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回来,今天就先休息一下,”叶时璋淡淡地说,“明天我送你们去墓园。还有,这几天就委屈你先住这里,这里的佣人都可以相信,他们都会对你这趟回来守口如瓶。”

  白嘉逸点点头,表情和言辞都透出几分感激之情:“谢谢你,时璋。”

  叶时璋与他客套一番,言行举止始终保持距离感,看起来根本不像传闻中恩爱的夫夫。如此过后,叶时璋带着卓霈宁离开了。

  卓霈宁一路闷闷不乐,叶时璋看他心事很重,笑了笑:“有什么想说的?”

  明知这一声“二叔”很可能指向人为隐瞒的某些秘密,卓霈宁还是没忍住,酸溜溜地来一句:“淘淘还挺可爱的,长得也有点像你。”

  叶时璋闻言一愣,旋即低低地笑起来,他抬手捏了捏卓霈宁气鼓鼓的脸蛋:“小笨蛋,淘淘不可能像我,他都叫我二叔了你还不明白吗?”

  一听叶时璋这么说,卓霈宁就委屈起来了:“你一直不提这个事,还指望我自己能想明白吗?要解释也该你主动解释清楚才对,包括淘淘为什么叫你二叔,还有你和白先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宁宁,好了,”叶时璋走上去,抚摸他的头顶的发,轻声安抚,“是我不对,我应该及早解释。我一开始以为你讨厌我强迫你结婚,想当然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事,加上知道他至今还活着的人少之又少。”

  “那后来呢?知道我喜欢你,怎么不主动跟我说?”他撇了撇嘴又道。

  “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太快乐了,我根本不会想到别的事。”

  叶时璋又露出那一副标志性的委屈神情,美人皱眉如同宝物蒙尘,叫人多看一眼就不忍责怪,连语气稍稍重一点都不忍心。

  卓霈宁很吃这一套,叶时璋一旦这样他就不受控地心软,但面上还强撑着,他说:“你现在借口倒是挺多的呗,我就当你说的都是真心的,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原原本本把所有都告诉我,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即使卓霈宁从方才那一声奇怪的称呼,以及两人相处的氛围就猜到事情并非他之前听说的那样,但到底是才二十多的人,加上这些天在叶时璋面前越发频繁地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如今还是忍不住耍小性子。

  反正他现在有人疼,有人哄。

  回到卧室里,叶时璋将人揽在怀中哄,抱在腿上哄,看他故意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又忍不住亲他的脸颊,如此一番哄得人脸红耳赤,脾气都不知哪里去,才解释:“白嘉逸是叶时钰的初恋,孩子也是叶时钰的,血缘上算是我侄女。”

  果然如此,卓霈宁愣愣地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叶时钰出事后,白嘉逸后知后觉自己怀了,很希望保住他和叶时钰唯一仅剩的联系,但白家肯定不允许他这么做,”叶时璋徐徐道,“于是当时候就想到一个让孩子能够顺利诞生的办法,那就是跟我结婚。他想摆脱白家很久了,后来就干脆借车祸换个身份,带着刚出生的孩子到别的国家过新的生活。”

  “这个约定只有我和他知道,就连父母也并不知情。”他说。

  卓霈宁不解:“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要是知道你哥还留有血脉不很好嘛?”

  “因为他们并不喜欢白嘉逸,他们是偷偷在一起的,当时家里还给叶时钰物色了别家孩子作为联姻对象,”叶时璋说,“当年我跟他结婚也遭到了很大的阻力。”

  事情远比卓霈宁想象的要复杂,他此刻心情如打翻调味罐似的,五味杂陈搂住叶时璋的脖子,额头抵着他的太阳穴,细声细语道:“你就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一直误会你心里记着念着别人。”

  叶时璋没想他们之间居然还有这种误会,不禁失笑,单手捧住卓霈宁的脸,问他:“你这都哪里听来的?”

  “八卦啊,你们上流社会不都很多八卦吗?”卓霈宁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了解你。”

  那时候叶时璋都不怎么回家,加上他性格别扭拉不下面子,又哪里来的机会与之日夜共处、增进了解。

  “所以,”叶时璋顿了一下,“你之前提离婚也是因为这个?”

  卓霈宁不好意思承认,自个儿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很轻点了一点头:“……算是主要原因吧,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但我又不敢问你。”

  每每回想过去又怂又固执的自己,卓霈宁就悔青了肠子。

  “我现在很后悔很后悔,宁宁,”叶时璋突然叹了口气,“后悔当初没好好说话,让我们之间多绕了这么一大段路才抵达彼此。”

  他盯着卓霈宁的脸,看着他微颤的眼睫以及紧张得抿住的嘴唇,语气格外真诚,一字一句道:“宁宁,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你是我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