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他没眼花…吧, 刚才确实有一句阴阳怪气的话飘过去了对吧。
小系统:【没眼花哦,我帮你截图了,你要看看吗?】
阎霖:【…不用了。】
他只是觉得这语气有些熟悉, 都有种莫名其妙就能让人不爽的魔力。
阎霖想了想,打下几个字。
【…简嘉沅?】
两秒后, 同样撤回, 重新发出两个一模一样的,老气横秋的握手表情包。
对话框顶上的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然而半分钟后,仍然没有消息弹出。
安子星的事情告一段落后, 阎霖也不再需要和事务所联系了, 他便把这天的小插曲忘在脑后,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他开设的创投机构很快就排进了全国前列, 每天找上门的中小型企业数不胜数。
阎霖眼光独到, 鲜少有失误的时候, 他做了投资的公司基本都能在短时间内实现盈利, 也因此, 原主本就庞大的资产很快就被阎霖做到更大。
小系统:【你这么努力工作干什么?就等安子星的任务进度逐渐上升就好了呀。】
说起来, 除了在明朔那个世界外,阎霖好像在哪里都拼命搞事业来着。
这是这人的本性吗?这人在现实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工作狂啊?
咸鱼小系统表示不理解。
阎霖:【除了安子星, 另一个动过原主东西的人也不能好过。】
小系统明白了, 阎霖这是要整治傅明远了。
好在原主学的就是金融专业, 家里又有多年的商业背景,在傅明远看来应该也不会不符合原主人设。
五年后, 阎霖的投资机构成功上市。
当晚, 多年没有主动联系过阎霖的傅明远打来了电话。
阎霖接起电话, 对面的声音沉重而沙哑, “……对不起,舅舅跟你道歉。”
“为什么?”阎霖反问。
电话对面,傅明远沉默了许久,沙沙的电流声一直在想,但阎霖很有耐心地一直没有挂掉电话。
几分钟后,傅明远吸了一口气,“你父母的车祸不是意外。是我做的。”
“……”阎霖没有预料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身体在这一瞬间变得麻木,一切声响都听不到了。
有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悲伤正从他脆弱的心脏处向外迸发。
这是来自原主的情绪,他难以承受其重,于是阎霖在手术五年后再一次心脏病发,被推进了手术室。
*
刚刚上市的创投机构创始人心脏病发被紧急送往医院的新闻,占据了大多数新闻软件的头条。
网民对此的反应皆是:【上市了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心脏不好就别干投资了,万一赔得裤衩子都不剩他不得当场病发身亡啊。】
【笑死,连上市都承受不住,怎么承受市场的打击啊。】
【楼上的都积点德吧,我表姐是医院的,听说现在血库告急,病人又需要大量血液,相同的血型的可以私信我。】
……
简嘉沅结束工作后看到这条新闻,和新闻下面的评论,眉头紧锁。
他快步走过沙发,跟上面横躺着的人说了句,“我出去一趟”,就急忙出门了。
到了楼下,他拦住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去中心医院,麻烦您开快点。”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看他,猛地一脚踩下油门,伴着Dj劲舞歌曲大声说,“没问题,坐稳了您嘞!”
二十分钟的车程硬是被司机缩短到12分钟,车停稳的时候简嘉沅都快吐了,他忍着没吐到司机新换的坐垫上扶着车门下了车。
下车之后简嘉沅转过身对司机说,“能麻烦您稍微等我一会儿吗?我很快就出来,给您加钱。”
司机摆摆手,“加什么钱,快去吧,我这儿正好抽根烟。”
走进急诊中心,简嘉沅随手拦下一个护士说明情况后,很快就被带进了采血室。
抽了500cc后护士就给他拔了,简嘉沅不肯,护士看看他,“你太瘦了,500已经很超标了。对了,病人是你什么人?你要等他出来吗?”
简嘉沅摇摇头,唇色有些苍白,“不用,那个,别告诉他我来过。”
护士点点头,“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从椅子上站起来,简嘉沅就觉得有些头晕,他扶着桌子稳了一会儿才走出急诊中心。
司机果然言而有信,还在那等他。
“小伙子,脸色不太好啊?没事吧?”
“没事,谢谢师傅,我们走吧。”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手机的微弱光源打在简嘉沅脸上。
简嘉沅保持着五秒一刷的频率,不停地刷新着新闻版块,他在黑暗里盯着手机太久,眼睛有些泛红,一直在不自觉地快速眨眼。
啪——
房间里的顶灯被打开,简嘉沅下意识闭上了眼,语气不悦:“你是不是活腻了?”
“不是,你这干嘛呢?”门口那人双手掐腰,“大半夜玩手机还不开灯,眼睛不要了啊?”
“关你屁事!”简嘉沅翻个身,背对着门继续刷新手机页面。
袁天打了个哈欠,一屁股坐在简嘉沅的床边,“哎,看什么这么入……靠,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刷新闻?有病吧!干活干疯了?还是发烧了?”
说这,袁天就要去探简嘉沅的额头,被他一巴掌拍开。
简嘉沅坐起身,脸色苍白,“是大金主,他心脏病发了,正在手术。”
“哦”,袁天挠挠头,总感觉哪儿不对劲。
“你也太关心大金主的事了,连这活都是你非要抢去做的,本来是人家小明的,你非得——”
“你再墨迹就出去。”
“等等”,袁天忽然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一把扯过简嘉沅的胳膊,“你他妈又去献血了是不是?”
白炽灯下,简嘉沅手臂内侧深红的针孔清晰可见。
*
过了整整一天,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新闻软件上弹出一条——
【刚上市就心脏病发?据悉,郁湛已脱离生命危险,转入普通病房】
配图用的是上市仪式上郁湛的照片。
下面的评论纷纷说道:
【幸好没有生命危险了,不然股价还得跌。】
【好了是吧?好了我就去买股票了啊,可别再吓唬我了。】
【我是昨晚寻求献血的,好消息,昨晚真的有人来献血!我表姐说来得人长得很好看,特漂亮那种,真是人美又心善!顺便说一句,郁总也好帅啊!怎么会有人连新闻图都那么好看!】
阎霖睁开眼的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五年前,鼻尖是药味,眼前是一片白。
但不一样的是,这次旁边没有床,更没有简嘉沅。
他一睁开眼,床头坐着的是傅明远,傅明远眼下乌青,胡茬也冒出来了,脸色非常难看。
但这些都不是阎霖第一眼看到的,他看向傅明远时,最先看到的是对方手上的那副手铐。
“……你自首了?”
阎霖张开嘴,嗓音沙哑。
傅明远本来在看窗外,忽然听到声音,僵硬地转过头,“…你醒了啊。”
“嗯”,阎霖躺着看他,“门外站着的是警察吗?”
“对”,傅明远显得有些不自在,垂着脑袋局促地活动了一下双手,手铐发出细小的响声,他苦笑一下,“我…来和你打个招呼,怕你不想见我,所以——”
“所以趁我还在昏迷的时候来。”阎霖帮他说完,然后说,“你恨他们吗?还是他们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傅明远知道郁湛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他缓慢地回答:“不,我不恨他们,他们对我很好。”
实则傅明远只比原主大10岁,是原主妈妈家里最小的孩子。
家里对其百般宠爱,原主妈妈却十分不赞成这种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很早就独自一人出来闯荡,也不做扶弟魔。
原主父母在大学相识,白手起家,赶上了时代的风口,短时间内迅速积攒了可观的财富。
傅明远便是看中了这一大笔钱,动了歪心思,想把他们据为己有。
在原主10岁那年,他擅自将原主妈妈的车拿去改装,酿成惨剧。
“我不会原谅你的。”阎霖说。
他不可能原谅这种蛇蝎心肠的人,站在原主立场上就更加不可能原谅。
傅明远扯了扯嘴角,“我没有想要得到你的原谅…我知道这不可能,我做的错事太多了,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我会把我的财产全都留给你,就当我对你的一点补偿吧。”
“我不要,太脏了。”阎霖看着他,“你走吧。”
傅明远于是站起身,门外的警察推门走进来,对阎霖点了点头后,就要把傅明远带走。
“等一下”,阎霖忽然开口。
傅明远转过头。
“为什么突然自首”,阎霖定定地看着他,“这么多年里你都没有过自首的想法,我说的没错吧?”
傅明远一顿,缓慢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声音暗哑:“上市仪式上,你说,感谢你的父母。也要感谢你的舅舅…这么多年来,对你的,照顾……还说,以后如果我有需要,你会义不容辞……”
傅明远的声调忽然抬高:“我哪里对你有过照顾啊!我明明,一直在…觊觎你的一切…你却……”
阎霖明白了,自己本想诈一诈他们舅甥之间是否有真感情的一句话,却炸出了经年秘辛。
阎霖不知道杀过人的人,是否会因为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自责崩溃。
大概率是不会的。
又或许傅明远只是因为,这辈子再也无法逾越自己这个外甥了,所以才崩溃了。
这个可能性反而更高。
不管真相是否如傅明远所言,他相信原主永远都不会原谅傅明远。
小系统:【这回他俩可以在监狱里作伴了。】
阎霖:【作不了,傅明远很快就该被枪-毙了。】
小系统:【哎,原主真的太太太可怜了,怎么会有人会这么惨啊,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是啊。
阎霖看向窗外,心想,那就努力给原主一个美好的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