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来过了, 人还是这么多。”
人来人往的夜市街,江漉领着在许暮生在一家小摊前站定:“老板,来两碗蛋酒。”又对身旁的许暮生道, “这家蛋酒很好吃的。”
许暮生笑着点头:“我相信你。”
拿了蛋酒,江漉又领着他来到一家铁板烧店。
一份热气腾腾的香辣铁板烧, 加上香甜的蛋酒, 江漉满足地深呼吸一口气。
“师兄,你试试好不好吃?这可是我以前最喜欢的搭配, 就是涨价涨得有点厉害, 几年前两份才十几块,现在都快三十了。”
许暮生笑着喝了口蛋酒, 又夹了一筷子铁板烧送入口中, 点点头:“嗯,确实好吃, 现在物价飞涨, 这个价格也不算贵。”
江漉道:“也是, 赚钱讨生活不容易。”
这会儿九点多, 正是夜市高峰期,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只是城乡结合部,人多且杂,治安就不大乐观了, 时不时会冒出一些红毛黄毛之类的不良少年。
这家铁板烧生意不错,全是满座。
两人吃了没多久, 几个小混混摇头晃脑走过来, 打头的一个环顾了下周围, 没看到空位, 见江漉和许暮生这桌只有两个人, 便走上前,踹了一脚桌腿,吊儿郎当道:“哥们儿,让个位子!”
江漉正要送入口中的一块肉,顿时掉在桌上,他怒而抬头。
面前这黄毛小子二十不到的样子,一脸嚣张。
看着还有点面熟。
江漉瞥了眼对面的许暮生,笑着对黄毛道:“不好意思,我们还没吃完呢,您稍等等。”
黄毛小子脏话正在嘴边,忽然堆起一脸谄媚的笑:“漉哥,你回来啦?”
江漉轻咳一声:“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黄毛:“我是小蒙啊,两年不见,漉哥你不认识我啦?”
江漉自然认出了这家伙。
他看了眼许暮生,轻咳一声,佯装惊讶道:“你是小蒙?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染着红毛装社会哥呢?”
“漉哥……我……”
江漉打断他:“你什么你?以前明明好好一孩子,我这两年没过来,你就学坏了?赶紧回去写作业去!”
说着在他肩膀拍了拍,暗中掐了他一把。
黄毛被掐得龇牙咧嘴,正要开口,却看到江漉频频对他使眼色,他顿时想到什么似的,看了眼旁边的许暮生,心下了然,点点头道:“漉哥,我错了,我这就回去写作业!”
写个鸟作业,他早没上学了。
看到黄毛带人灰溜溜离开。
江漉坐回位子,打着哈哈道:“我一个弟弟,以前挺乖的,这几年我很少回来,不知怎么变成这德性?”说着又欲盖弥彰道,“这边城乡结合部,坏孩子很多,成天打架斗殴,不像我从来不打架,远近闻名的好孩子。”
许暮生轻笑道:“是吗?好孩子会不会被欺负?”
江漉道:“不会的,我从小人缘好。”
许暮生点头;“这倒是。”
正说着,忽然又有一群不良少年跑过来,隔着老远就叫道:“漉哥——”
江漉顿感不妙,想拉着许暮生遁走,已经来不及。
这群社会小青年,已经兴冲冲跑过来,将江漉团团围住,打头的两个杀马特还一把将他抱住,兴奋道:“漉哥,你回来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好给你接个风啊!”
江漉好不容易才从这两人热情的拥抱中挣脱出来,没好气道:“你们都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吃个夜宵都不安宁。”
“小蒙刚去网吧跟我们说的啊,漉哥,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都不来见我们,你都不知道大家多想你。”说话的是个寸头,说完看到他对面的许暮生,咦了一声,“这是你朋友啊?”
江漉轻咳一声:“嗯。”又对许暮生道,“师兄,这几个是我以前的朋友。”
寸头堆着一脸笑,抽出一根烟递给许暮生:“哥,你好,抽烟吗?”
江漉有点想抽人。
许暮生摆摆手,轻笑道:“不了,谢谢!”
寸头顺手将烟搁在耳朵上,笑嘻嘻道:“哥,你是我漉哥新交的朋友吧?不是我吹牛,我漉哥在咱们这一片,以前那可是正经八百的老大,路过的流浪狗都得给他磕一个。”
江漉:“???”
许暮生瞧了眼对面神色僵硬的家伙,轻飘飘笑道:“你们漉哥不是远近闻名的好孩子么?”
“是啊!”寸头用力点头,“漉哥从小考第二,没人敢拿第一,奖状拿到手软。我们这边的大人,教育孩子都是说你有本事跟江漉一样,打游戏打架随你。”
江漉赶紧挥挥手:“别胡说八道了。”
寸头无辜地眨眨眼睛:“漉哥,我没胡说八道啊。”
江漉凑到他耳畔:“再乱说我抽你,滚去网吧打你游戏。”
寸头哭丧着脸,抱住他胳膊:“漉哥,我都这么久没见你了,就让我多和你待一会儿吧。”
江漉毫不留情将他一脚踹走:“都给我滚蛋!”
寸头不情不愿依依不舍带着人滚了。
江漉摸摸鼻子坐回座位,看了眼似笑非笑的许暮生,心虚道:“别听他胡说。”
许暮笑说:“漉哥,今天这顿夜宵很好吃。”
江漉看了看他,稍稍正色道:“福利院的孩子容易被欺负,加上这边不良少年又多,我就只能凶一点狠一点,人嘛就是欺软怕硬,把人打服了,他们就不敢欺负你。”说着又急忙辩解道,“但我真是好孩子,不到万不得已从不跟人动手。”
他不想让许暮生误会自己曾经是坏孩子。
许暮生点点头,轻笑道:“我知道,你要不是好孩子,也考不上咱们学校,拿不了一等奖学金。我是为你高兴。”
“啊?”
“你从小能保护好自己和你的小伙伴,超级厉害!”
“还好啦,”江漉嘿嘿笑道,其实也是大部分人挺怕我们这种孤儿,总觉得没爹没妈就没软肋没后顾之忧,下手无所顾忌。”
许暮生看了看他,沉默片刻才道:“以后会有的。”
江漉不解地看向他。
许暮生轻笑:“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就有了。”
江漉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万一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那也是白搭。”
许暮生笑:“不会的。”
江漉:“谢谢。”
*
吃过夜宵,回到学校,已经快十二点。
第二天还要去干活,江漉随便洗了个战斗澡便爬上床,然后习惯性地打开监控,看一眼对面的动静,看到许暮生拉上窗帘,才退出手机。
又打开微信。
顾年已经加回来,但设定了消息免打扰,已经几十条未读信息。
他随便扫了眼,都是些毫无营养的话,最近几条则是发了几个大红包。
江漉看了看那些数字,到底还是忍住手,没去点接收。
陆睿和盛况,大概是听说他们现在在闭关搞科研,没什么其他事,自己没给两人报告,两人也都没来找自己。
都算是不错的老板。
但他决定,过两天和这俩谈谈辞职的事。
于情于理,这份工都不能再打下去了。
他没办法再利用许暮生赚钱。
这不是一个朋友能做出的事。
过于缺德。
接下来两天,又是早出晚归的干活日。
这天,江漉成功攻破手上的难关,恰好宋之南在办公室,他兴奋地敲门去报告。
“宋老师,我负责的那一块顺利完成了。”
宋之南抬头看向他,颇有些激动道:“嗯,我看到了。太好了!太好了!简直完美!”
江漉摸着头道:“真的吗?”
宋之南抬头,双目灼灼看向他:“江漉,你真的让我很惊喜!过两天,我要带这个项目,去参加一个论坛做展示,你准备一下,到时候你来负责演示。”
“我?”江漉惊讶。
宋之南点头:“没错,你好好表现,这个论坛都是业内顶尖代表,包括投资商。不仅要让这个项目被人看到,也要让人看到你的能力。你是我宋之南发掘的金子,我得让你发光。”
被人认可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尤其是得知自己只是书中世界的路人甲后,江漉很是无力了一阵子,现下被作为主角的宋之南认可,这种感觉无疑让他很有些扬眉吐气。
只是,他想了想,小声问道:“宋老师,我一个硕士做演示,师兄他们会不会有意见?”
毕竟这个项目,在原书中最大的获益者,是许暮生。
他抢别人风头就算了,抢许暮生风头,就有点不好了。
人家可是主角。
宋之南不甚在意地摇摇头:“在我这里都是靠实力说话,李东南几个和你的水平差距明显,他们自己很清楚,心服口服。至于暮生,他当初推荐你进来,说的就是不想埋没人才。”
“是吗?”江漉微微一愣,不是因为自己主动要求,许暮生才推荐自己的么?
宋之南点头:“当初他跟我说,我还不以为然,原本不想答应的,是他求了我好久。我跟他认识几年,第一次看到他求人,只能勉为其难让你进来,倒是我没眼光了。”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江漉,你可是这么多年来,我遇到的最大惊喜。别说是你,我都要好好谢谢暮生。”
江漉若有所思地点头:“嗯,我是该谢谢师兄。”
他想的是,许暮生可是清高孤傲的高岭之花,竟然为自己求宋之南。
这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江漉抱着这个疑惑,回到外面的座位,一肚子话想和许暮生说,但屋子里还有别的师兄,不方便开口。
只能挨到傍晚收工。
出了计科研院楼。
江漉犹豫片刻,拉了拉许暮生:“师兄,我有点话想问你。”
许暮生歪头看他:“你说。”
“我听宋老师说,你当初为了让我进项目,求了他好久。”
许暮生淡声道:“还好,就是多费点口舌。”
他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江漉还是涌上巨大的愧疚——因为自己一开始进项目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研究本身,而是来帮那几只股票盯着许暮生,从而赚钱。
对方竟然为了这么个动机不纯的自己,去求别人。
他简直是有罪。
思及此,他猛得抓住许暮生的手肘:“师兄,我对不起你。”
许暮生挑眉看向他,轻笑道:“为什么这么说?你现在不是做得很好么?没有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江漉摇头,却又没办法告诉真相,只能道:“宋老师让我去论坛做演示,你不觉得我抢了你的风头?”
许暮生抽出手,握住他肩膀,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没有抢我的风头,这都是你应该得的。江漉,我比任何人都想要你被人看到!”
“啊?”江漉抬头,对上那双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回眸。
不知为何,他脑子一时变得混混沌沌,想要抓住点什么,又始终抓不住。
就在他费力想去理清如麻的思绪时,忽然一道声音插进来:“江漉!”
江漉吓了一跳,循声转头。
只见顾年大步流星走过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从许暮生跟前拉开一截,气势汹汹质问:“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什么时候躲你了?”江漉一头雾水,虽然不是很想见这只小股票,但也没有故意躲他啊!
顾年一双眼睛跟要吃了人似的盯着他:“我每天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一条不回,连红包都不收,不是躲我是什么?”
“我无缘无故收你红包干嘛?我就是忙项目,没精力和你闲聊。”
“你就是在躲我!”顾年冷哼一声,昂昂头道,“我有这么差劲吗?就算你看出来我喜欢你,也不用这么躲我吧?”
江漉:“????”
我特么什么都没看出来。
不!他压根就没看过。
他目瞪口呆看着小股票对许暮生道:“暮生哥,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评评理,我很差劲吗?”
【作者有话说】
虽迟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