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玩意儿【完结】>第89章 就这样而已(完)

  抱了太久,到四周全是口哨声,程林偏跟听不到一样,祝辛推开送上来求他开尊口再咬一口的脖子彻底恼了:“你要不要脸?”

  直到回家,程林对那个牙印视若珍宝,在大帅主动叼来医药箱的时候挥手拒绝,抱着祝辛生怕他长翅膀飞了:“不擦,你爸爸咬的。”

  猫狗纷纷疑惑,祝辛忍无可忍:“谁是它爸爸?”

  “总不能是妈妈吧?”程林理所当然求抱,又想看祝辛的蝴蝶,祝辛不想给他看,他就一直摩挲,起初意味不明,摸久了难免狎昵下流。

  青天白日,又心绪起伏过一次,没有一丁点厮混的心情,可是程林牛皮糖一样怎么推也推不开,拉扯半天一点事都没做成,骂也没用,反而叫他得寸进尺。

  祝辛说:“我很快就洗掉。”

  程林不舍,又摸两把:“就这么不要了吗?”色心当头,惋惜地相当明显,连日来的三好煮夫叫祝辛险些忘了身边这人是怎样的下流色坯。

  又摸了半天,祝辛真要发火了,程林又不动了,搂着祝辛叹气:“咱们好好地吧。”

  怎么才算是好好地,祝辛不大知道,当日他只是有些烦躁,因为他发现理智是很难完全支配内心的,他只想回过头看看接受一下能怎么样,但之后的事情忽然间不受控制,他仅仅只拨动了一下行进方向,之后的轨迹就可以跟起初的预设天差地别,眉心打结,但很快就有一只指腹抚平,程林说:“别皱眉了,高兴点,要不然,我心口也疼。”

  油腔滑调。

  祝辛说:“我不管你。”

  他大概到底意难平自己没能坚持到底,他对程林依旧苛刻,他依旧很难对程林平常心。

  程林亲祝辛额角:“好,不管我,你别疼就行。”

  祝辛于是无言以对。

  至于这个好好地究竟是怎样,大概可以用很长时间来探究,大概就是每天有人跟前跟后地“祝祝长祝祝短”,再怎么疾言厉色勒令他不许这么喊也没用,大概就是被强迫着戒了咖啡,改成早上喝茶晚上牛奶,大概就是天气一天天变暖,猫和狗又精神起来,没有院子和草坪的房子不够他们扑腾,于是他们又搬了一次家,并且这次程林可以光明正大挑房子问祝辛意见:“你觉得这栋怎么样?院子里可以栽几棵桂花种点石榴什么的,我明年学一学做酒酿?”

  他想,可惜了,京城不适宜栽植杨梅。

  大概就是遛狗的时候狗绳会从左手被塞到右手,然后左手会被勾起来,指缝里被强行插进几根手指,然后越走越慢,狗等不及磨蹭的二人率先回家,叼着绳扣回去找在家睡懒觉的咪咪,经过弥漫桂花香的墙下,程林忽然不走了,并肩成了面对面,五指相扣成了十指相扣,夕阳下相对,花香里拥吻。

  吻啊吻啊,太阳就落山了,猫儿在院内翻着肚皮呼噜,狗不断低吠求它的小猫再玩一会儿,程林在墙外嗅着桂花酿美酒。滋味绝佳的一盏酒。

  祝辛说大白天,程林说太阳早下山了,再亲一下。

  大概就是祝辛半夜又失眠,翻了个身就被裹进怀里,两只手臂从身后穿过来,身后的人开口便是粘连睡意的含糊,囫囵但温柔:“醒了?我也做梦了,梦见我跟你说话,你一直不理我……”

  祝辛嗯一声,又困了。

  大概就是某日祝辛忽然记起程林好像将从前的爱好摒弃一空,问:“你好久都不听戏了?”,程林正在沉思,想起前不久祝辛他们的庆功宴,他不过几天没看住,祝辛就又跟殷霓跳舞,也不知道他们公司什么传统,还闹着叫老总喝交杯酒,于是酸溜溜:“给你唱几句吧。”

  祝辛好奇“唱什么?”,程林早有准备立刻答:“武家坡吧。”

  钻研不精的祝辛正在回忆武家坡讲了谁与谁,程林已然轻哼出声,不仅略过大段直奔重点,还厚颜无耻改唱词:“啊~我的妻,程式宝钏~,可怜我守在寒窑,可怜我孤孤单单,苦等我妻啊~”没唱完,便被祝辛一抱枕砸没音,而后又笑,狎昵下流道:“没道理了,我跟咪咪在家给你打好石榴眼巴巴等你回来,你在公司佳人在怀?”

  祝辛便报之一个白眼。

  程林又念:“果然,糟糠之妻,呵。”

  也可能是夜深人寂,不知餍足轻吻蝴蝶,使得残翼不停颤动,还念念不休计较祝辛跟别人跳过舞,妒恨问:“交杯酒好喝吗,你们殷总腰细吗?”

  祝辛答:“没仔细看,下回再告诉你。”

  居然还有下回。程林火冒三丈,狠啄蝴蝶数口。

  祝辛成为一坛美酒,浪子却成了一缸醋,不仅殷霓,连祝辛偶尔跟祝娆吃了一餐饭,顺道去了他提过一嘴还没来得及去的餐厅也喋喋不休,日出念叨到日落:“昨天问你去不去这家,你说改天,合着不仅日子改,人也改?”

  又或者祝辛记起当初某日,程林过份至极,趁他喝多了占便宜,旧账翻起来便怒上心头,勒令程林滚出去住,程林却一改任打任骂的姿态又成了泼皮无赖,非要床头打架床尾和,还要指责祝辛宽于律人,严于律他。

  祝辛说:“好,我也宽于律你,那你出去。”,程林就又换了说辞:“算了,还是跟我计较吧。”

  说了随便取用,所以随便计较,苛刻就苛刻,猫么,欺负不过别人就只能窝里横,大帅当年也没少吃小土猫的乱拳。

  这么一想,再怎么张牙舞爪也可爱起来了,于是不管不顾祝辛还冷着脸,贴过去献吻,被嫌弃推开,说还没吵完架,便又拿臂膀做软绳,捆着祝辛往怀里倒:“吵什么?有什么好吵的?不吵了,亲一下……”

  祝辛还黑着脸生气,又被亲宠物似毫无章法的一顿亲蹭弄得脸颊头发都乱七八糟,连带着衣服也乱成一团,也无可奈何。

  又或者深夜,祝辛在怀里呼吸均匀,程林又注视祝辛沉睡的脸,一如从前。

  祝辛变了很多,但也没变过。

  程林想起当年祝辛不在身边的五年间。

  五年间,程林做过很多白日梦。

  祝辛走的第一个月,做了两次大手术,几次小手术,用了很多药,镇痛消炎的都有,而且元气大伤所以经常昏睡。那是相当混沌的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做梦最多。

  除却故人仇人,梦见祝辛很多次,每次都是强行带回祝辛,每次,祝辛都很冷漠地看着他,从激烈反抗到失去交流耐心不再反抗,又成了从前行尸走肉的木偶模样,明明白白告诉他他们没可能。

  第五年末尾,祝辛跟旁人共舞那一夜,他被关在门外那一夜,他病得很严重,住院了,又梦到祝辛,从最最最开始,酒吧的那一眼开始梦起。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祝辛的脸,那张脸上他又最喜欢祝辛的眼睛,但其实眼睛是祝辛最不像故人的地方。

  他见过鹿婧两次,鹿婧总是歇斯底里狰狞扭曲,以至于经常让人顾不上看她相貌不错,程林第一次正眼看她是因为得知祝辛身世,他对着照片仔细看仔细想,年轻时候的鹿婧有三分神似他早死的娘。

  鹿婧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梅生则是颇具风情的桃花眼,祝辛却眼角向下,总显得单薄可怜。

  祝辛的眼睛谁都不像,反倒成了他最喜欢盯着看的地方,正是因为谁都不像,所以他确信他对着祝辛眼睛发呆出神的时候心里想的一定是祝辛。

  并且,第一眼的惊艳也不是因为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而是因为那双可怜又无措,低垂着接受一切挫折的眼睛。

  荒唐又清醒,程林矫饰出一场美梦,或者说昏迷的那段时间,经历过一段完美的可能。

  从酒吧那一天开始,他梦见他对地上可怜兮兮的祝辛伸手,不是轻佻,而是很温柔地开口。

  “没事吧?”

  祝辛抿唇垂首,很轻地摇头,李洲在旁边骂骂嚷嚷要祝辛给他赔罪,祝辛看着冷静,其实也害怕,被他握着的手一片冰凉,另一只垂在身边,滴答落着血滴,仔细听,有低低的哽咽。

  他应该还没见过那些伤口,但其实伤疤脉络他烂熟于心,在祝辛沉睡或醉的很多次,他像个有特殊癖好的神经病,翻开祝辛的手掌仔细描绘祝辛掌心荆棘的走向,用指尖,用唇瓣,一次次重复描摹,铭记祝辛掌心丛生的荆棘。

  因果要是存在的话,这一丛荆棘就是因,他和祝辛注定在荆棘出现的时候相逢,所以这个伤疤对他有很特别的意义。

  而此刻,因出现了。

  他有点想立刻把祝辛抱进怀里,他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抱过祝辛了,祝辛好像离开他很久。

  想,所以就伸手抱进来了,原本颤抖细微的人很明显地抖了一下,他按紧了少年祝辛的脊背拍了拍:“好了,不怕了,我来了。”

  李洲见状大怒:“好哇,原来是小情儿?怪不得这么有底气,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

  祝辛摇摇头,因为害怕忽视了落在身上的怀抱,只是解释:“我没有……”

  “不怕,有我在。”他带着很多愧疚开口,给他们重建一个很美好的开始,做一场完美的梦。

  他英雄救美地出现,带祝辛离开窘境,仔细地清理祝辛的伤口,跟他自我介绍,说我姓程。

  很不好的姓氏,但没事,我不告诉你为什么不好。然后我问你叫什么,你轻声答:“祝辛。”

  我说:“好听。”

  不好听,一点也不好听,我讨厌祝辛这个名字,这个字不好,祝也不是你的姓,但也没关系,我都不告诉你。

  啊,我想起来了,上一次我也没告诉过你。

  原来我从没想过这件事。

  然后送你回学校,焦心好几天想见你但是没有借口,好不容易找到借口路过你们学校就装作偶遇,发现你在奶茶店打工,半开玩笑半无赖地要你请我一杯奶茶——你当然很愿意,因为我现在是帮过你的人,而你是最知恩图报的人。

  很奇怪,你给我做了招牌雪顶乌龙,我却总觉得这杯饮料有杨梅冰的味道,我总觉得喝到嘴里的茶是祝辛味儿的,总觉得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海棠色的嘴唇上沾着艳色的杨梅冰。

  然后我跟你闲聊,问你几年级了,学什么的,将来有什么打算,你毫无戒心地告诉我,明明什么也瞒不住,但总一副留了三分不与人道的模样,叫人不由笑,觉得你实在可爱。

  然后我找人搭线给你们学院的项目投钱,装作一副经常去考察的样子路过,其实你们那个院长说了什么一次也没仔细听过,偶遇的次数多了我就借口有来有回要请你吃饭,你说你要回去喂猫,我就说可以等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去你们宿舍等你。

  次数多了,你问我酒吧生意不忙吗,怎么经常在外面晃,我说酒吧都是晚上忙,见完你再回去打碟,你先是笑,然后反应过来什么,立刻无所适从,磕磕巴巴,脸红透了。

  对不起啊,我忘了,你对别人的喜欢很敏感,一点点都能察觉。

  所以你应该看出来我喜欢你了吧?

  你落荒而逃,我叹气,觉得自己太心急了。

  然后没几天,中秋了,我在路边看到你失魂落魄地走,按了按喇叭,说:“我今晚不打碟,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喝完那杯酒,你又开始沉默,然后开始絮絮,很低声,自言自语一样疑惑自己为什么不被喜欢,我在旁边看着你,在心里说:我喜欢。

  然后,在你对着月亮发呆的时候,还没失落没人问你十九岁快不快乐,我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个画着小老虎的奶油蛋糕,祝你生日快乐。

  你惊讶极了,问我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太知道了,祝辛。

  祝辛属虎,是一只喝醉了酒才有借口难过但很难彻底喝醉的小猫。

  然后我勾勾手,在你乖巧凑过来的时候问你:“接过吻吗?”

  你摇摇头,我又诱导:“想试试吗?”

  你就自发凑上来,献上我觊觎已久那两片唇,还是杨梅冰的味道。

  我醒过来,本该消失的孟知出现在眼前,正在给我喂杨梅冰,我问他怎么弄了这个,他告诉我,梦里我一直在说杨梅冰。

  我问:“没别的了吗?”

  他说:“还有祝辛。”

  我问:“那你为什么只给我杨梅冰?”

  他起身:“我去帮你找祝辛。”

  我说:“算了,你找不到。”

  所以现在呢,找到了吗?

  祝辛。

  每当我在心里念出这个名字都要为此感叹,每当我重复祝辛两个字都要感慨,每当我叫你的名字,总觉得人生这样苦涩——我从没因为谁这么想过,哪怕很小就失去母亲,哪怕很早就跟生父决裂,哪怕我日日夜夜面对仇人还要称呼他父亲,还要笑着跟他你来我往,但后来,每次想到我们,我都会觉得生活很苦。

  我也是失去知觉的人,除却得知生母丝毫不在意那天以外,关于痛楚和苦涩,都来自于某两个字,觉得窒息就想一想那两个字,然后就会察觉我还是个活人。

  苟延残喘的人。

  所以祝辛——

  “找到了吧?”

  一个落点,祝辛,落在我手心吧,蝴蝶还是小猫,看到了吗?我张着手,想让你在上面歇一歇脚,你轻松一些,我快乐一点。

  “来吧,祝祝。”

  而此刻,你稍微蹙眉,也许太闷了,蹬开了点被子,我又给你盖回去一些,你醒了片刻,睁开眼问我怎么还没睡,我回答:“就睡了,亲一下?”

  然后不管你愿不愿意,低头啄一下,然后心满意足躺下。

  我们就这样相濡以沫般过许多年,祝辛。好不好?

  就这样而已。

  对你来说不知道算不算好,总之,不太差吧?

  —end—

  作者有话说:

  这一篇就这样啦,很费劲,终于给程林祝辛的故事划上这个句号,之前说可能不完美结局但也算完美吧,不完美的只有我,太垃圾没能把故事讲好。

  后期一直很压抑,所以要对追到这里的朋友们说一句感谢,感谢压抑又平淡还看完的你们,也拍拍写着写着开始就掉眼泪的自己(不知道是虐哭还是被自己菜哭)(叹气)

  好啦,总之暂时再见,或者下一篇再见啦!(鞠躬)

  Tips:看好看的小说,就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