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杨童纪醒了,虚弱得很,抖着手吃了份打包的流食。
他就是现在想出院,司空青也会摁着不让他成功,杨妈妈同样不会同意。
“小青啊,住院费是多少,你看我,一慌起来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肯定很贵吧,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杨妈妈局促地双手交握,眼角的皱纹这两天一下重了很多,现在的她看起来倒真像四五十岁的妇人了。
人类真是脆弱啊,司空青再次加深了印象,摆手拒绝了:
“不贵,这家医院是我家投资开的,给我的也是最优惠的价格,您给我普通病房的住院费就行了。”
普通病房住两天也要五六百,不便宜了,但是对比贵宾房算得上天差地别。
不过司空青没说,他在走廊站了一会儿,又钻进病房跟杨童纪讲话。
“我这两天天天做噩梦,莫名其妙的,那些地方我都没去过,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
刚醒过来的杨童纪表现得惶惶不安,握着杯子,几番犹豫还是跟司空青小声吐槽。
病号服宽大,笼罩在他身上,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袖子里露出的手腕纤细,腕骨伶仃。
司空青疑心自己只要稍微用点力都能直接捏断。
“你梦见了什么玩意儿?讲来给我听听?”司空青拖来把椅子,大刀阔斧地坐在床头。
狂放的坐姿让杨童纪无语了两秒,他放下杯子,看不惯他坐姿不端正,收回手时轻轻拍了下司空青的腿:“你坐好点,我看着不舒服。”
“毛病。”司空青嘴上说着,还真摆正腿并拢坐好。
没预料到对方竟然会乖乖听话,杨童纪愣了一下,扬起个灿烂的笑容,郁闷一下子就飞走了。
这下他深呼吸一口气,慢吞吞地边回忆边讲:
“我梦见了之前学校里请来给我们颁奖的那个富豪,我记得教务主任叫那个人尤先生。”他没说之前许冬知和陆婷也提到过一个尤先生。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个人。
“他在前面领着我走,那条路也挺奇怪的,像小路,但是走上去又恨宽大,我一路上都没踩到过石头,但是鞋底沾了好多泥巴。”
从杨童纪提到尤先生开始,司空青就坐正了身体,他手中把玩了一会儿手机,转了一轮回来,打开了录音,准备等会儿发给不在现场的赵文尘和杨童纪。
他一来就让那两个回酒店休息了,反正也没什么交接工作要做。
“你们一直在走山路?”司空青问了一嘴。
“没有,后面山路走到头了,我跟着尤先生钻进了一扇门,门外面居然在下雪。”
要知道,南鸣市不到一月份是不会下雪的,这才刚过十二月,为时尚早。
“尤先生说要我去山上住一段日子,我们又爬了一条很正常的山路,半山腰果然有一栋很破的房子,我钻进去,里面不仅透光还漏风。”
“等我再回头,就发现尤先生不在了,那间房子里是真的很冷,四面透风,我感觉我马上要睡过去的时候,佘老师来了……”
杨童纪说到这又解释了一句:
“就是许冬知的老师,你可能不认识,我之前跟他见过几次,不过没跟那个佘老师讲过话,梦里也是,他出现以后,一句话也不说,拽着我就走,出了门以后,后面我就不记得了……”
“上山的山路,还有一栋破房子?”司空青也没什么头绪,掐断录音,反手发给许冬知,他也只当是杨童纪做的一个噩梦。
不过尤先生的出现他敢肯定不是巧合,这个人跟他爸有过几次合作,每次都是他爸开车到对方的半山别墅区谈工作。
每次都是避开司空青谈的,能有什么工作是不能当着他的面谈的,司空德也没避过他,司空家的产业以后还是要由他继承的。
而且尤先生那人吧,看起来德高望重的,相处不到十分钟就会觉得他浑身都是秘密。
就算住在与世隔绝的半山别墅里,也养不出风轻云淡的性格。
既然放不下工作,那就别谈什么避世不出、修身养性。
“我晚上想吃鸡肉。”杨童纪摸摸空荡荡的肚子,只喝流食也太惨了点吧。
坐了这么一会儿,身上的体力恢复了一点,握手也有劲儿了,他觉得今天晚上吃点肉不算很过分的要求。
“可以,想吃什么做法。”司空青比杨童纪更清楚他的身体状况,离魂而已,时间没拖太久,是不会有大问题的。
“想吃黄焖鸡。”杨童纪可怜巴巴地瞧着司空青。
“行了,给你买,别冲我撒娇。”司空青一扯被子,毫不留情盖住杨童纪苍白的小脸。
单纯非常渴望吃到黄焖鸡的杨童纪:“?”
他什么时候撒娇了?他怎么不知道?
那头的许冬知收到录音,看了眼正滔滔不绝讲课的陈哥,还是决定尊重陈哥的劳动成果。
加上今天这节课讲的内容他还没完全弄懂。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放寒假就剩下一趟考试,是高三上学期的最后一趟摸底考试,同样也是期末考试。
他竟然觉得考试太少了,经常学着学着就陷入迷茫,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水平有没有提高。
身边又是赵文尘这种级别的学霸,不管他做得再顺手,扭头看见赵文尘看一遍题目就能准确写出答案。
他的嫉妒心就可以立马攀上巅峰。
认真听完做好笔记,还是有点没弄明白,转头想问赵文尘,发现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才想起来这节课赵文尘根本没来上,他跟陈哥请了假回了一趟特物局,剩下许冬知一个人在学校听课。
好吧,不能太依赖赵文尘了,许冬知歇了听录音的心思,把手机揣进口袋,起身去前排找步良平。
“你这道题弄明白没?”他摊开的书本被暴力扔到步良平桌上。
后者撩起眼皮看他,旁边的梁速则是一脸幸灾乐祸,无声地催促:打起来打起来!
引战的小棒挥舞不到两秒,他就看见往常特别不待见许冬知的步良平好脾气地拿起那本书。
“弄懂了,你过来坐着,我讲给你听。”步良平拍拍旁边空着的座位。
那是一个半路出家学美术的同学的位置,所有美术生都去外地写生了他才慢悠悠跟着去,座位也就空了出来。
“真不赖啊。”许冬天大咧咧给了步良平肩膀一拳,又补充道,“不过没有赵文尘厉害。”
“你他妈——”梁速没忍住爆粗口,收到步良平一个瞪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良平哥,你他妈就让许冬知这么踩在你头上?”
真是不会看颜色的走狗,许冬知无声点评,梁速说话没压着音量,还在教室没走的都被吸引了视线。
“我踩他头上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许冬知放下笔,站起身,食指戳在梁速额头,把他往后戳了个趔趄。
“赵文尘不在,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不要逼我动手,你知道的,我就算惹了事也不会有惩罚,但是你——”
可能断胳膊断腿吧,许冬知心想,他真的是太久没动手了,自从赵文尘管着他以后。
“你——”梁速握紧拳头,听完许冬知的话清醒了不少。
是啊,许冬知大大小小打过那么多次架都没有被退学,背后肯定有关系,但是他要是被打残了,连医药费都拿不到,哭都没地儿哭。
他可还要靠着别人资助才能上得起学。
“咕咚”咽下口水,梁速收敛了膨胀的怒气,讪讪坐下,没再开口说话。
许冬知本意也没想跟人打架,见人安分了,他也坐回去重新拿起笔,只是对步良平语气冷了点:“你接着说。”
“成,你仔细听着。”步良平拿了本草稿纸放到许冬知眼前,一步一步给他算这道压轴大题。
陈哥讲话的时候会用上一点方言,许冬知听不明白,但是步良平的普通话是很标准的,他这回弄明白了。
“感觉这里可以简化一点。”许冬知手里的笔头点在中间一步过程上。
感觉跟后面的重复了,或者也可以换成另一个更简便的公式。
“你可以再问问赵文尘,我讲给你的是我认为最简便的算法。”步良平收回草稿本,右手撑着头,一副不要再跟他讲话的死样子。
许冬知一噎:“行吧,我还以为你改变了,没想到还是这种老顽固。”
“是的呢,我们这种老人跟校霸都有些合不来。”步良平这话是开玩笑的,之前是合不来,现在倒是接受良好。
“等会儿给你一拳,我们就合得来了。”许冬知撇嘴笑了下,站起身往后走,刚走一步又被那人拉住。
“最近不要离开赵文尘。”步良平说。
“行。”许冬知莫名其妙。
除了赵文尘有事的时候,他哪天没跟赵文尘在一起,说实在的,也不知道那人这会儿跑哪儿去了。
之前还说让他不要到处乱跑,自己倒是跑没影了。
打点好特物局的事情,赵文尘勉强赶上了下午的课,许冬知中午没心情吃饭,趴在桌上也睡不着,看见赵文尘回来才恢复了精神。
“你死哪儿去了,我问个题目都找不到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