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多震惊的睁大了双眼,呆立在原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魔兽’,那样庞大的身躯会给人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更不用说它锋利的爪牙......

  然而阿曼多却感到了放松,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名叫安心的情感。

  他对于这种感觉非常熟悉。

  无论是在狩猎时握紧手中的弓箭,还是在雨夜中攀上陡峭的山崖,只要有这种感觉存在,他就有充足的自信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因为他知道,他的能力足够应变任何一种突如其来的变化。

  但这不该是他现在应有的感觉。

  自己不该这么平静,这不正常!

  阿曼多知道‘自己’面对这一切时会做出什么反应,他会拿起弓箭,将它拉开,然后将准心对准眼前这个怪物,而不是任由这只魔兽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给他,仿佛阿曼多压根不会伤害自己一样。

  阿曼多的手指有些颤抖。

  可是......可是...他做不到。

  阿曼多无法对它升起戒备与敌意,只是看到它,阿曼多的内心便酸软的不行,比起拿弓箭对准它,他更想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拥抱对方。

  这不是‘阿曼多’这个存在应该有的想法!

  黑猫低下头,有些狼狈的强迫自己后退一步。

  这不是自己的想法......

  水色的魔物警告了一番手下的猎物后,灵活的转身,将自己的额头贴向阿曼多的脸颊,接着在他的脸上与脖颈蹭来蹭去。

  仿佛是猫科动物在用自己的气味标记所有物一样。

  阿曼多的纠结与思考被它的动作打断了,他不得不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大家伙身上。

  他抚摸着它的脸侧与脖颈,感受着那坚硬的鳞片在自己的手下变得充满韧性,鳞片的边缘也变得圆滑,手感棒极了,就像是水史莱姆一样。

  阿曼多的脸都被它蹭红了,他连忙抬起下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其实他什么也不知道。

  水色的魔兽停止了那孩童般的亲近,它直视着阿曼多的双眼。在这双眼眸的注视下,阿曼多本能的说出来接下来的话:“好久不见,我知道,好久都不见了,我也很想你。”

  魔兽发出些许呜咽,当然,说是哽咽更准确一些。

  它呜呜了一会,缓过劲来后,又开始绕着阿曼多转圈,在环绕着阿曼多时,他冰冷的目光划过小心翼翼从废墟中坐起身的仆人,撇了一眼僵硬在一旁的水神,最后它站直身体,看向距它不远那维莱特。

  那位莱特从两者的共鸣中读取到了什么,神色柔和。他有些动容的看着眼前久别重逢的父子,对水龙说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代替你照顾他的。”

  来自过去的水龙打了个响鼻,澎湃的水汽从祂的呼气中喷涌而出,祂的身形也逐渐化作一团色泽奇异的水,在无形的牵引下扑到了阿曼多的身上。

  “嘶——!”

  冰凉又灼热的液体包裹着他的身躯,阿曼多感受到它似乎在自己的身上描绘这什么,这让他有些难耐的拉开衣领,双耳也难受的压了下来。

  阿曼多勾起一些衣领低头看去,一倒古朴的绘影从他的尾椎上出现,在他的小腹上缠绕了一圈,最终在了他的胸膛上。

  那是阿曼多心脏的位置。

  绘影的一部分印在了他的锁骨与脖颈处,藏在衣领后若隐若现的引人遐想。

  “看了今天不适合继续谈下去了。”

  那维莱特在阿曼多打量身上的‘纹身’时,转头对有些狼狈的仆人说道:“如果您对枫丹的决议不满,可以递交上诉书,介时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为您处理的。”

  仆人没有说话,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阿曼多,转头对那维莱特与芙宁娜点了点头,即使她的身上有些狼狈也无法掩饰她举手投足间的优雅。

  在向在场人行了一礼后,她说出了道别语:“那么我先告退了,如果下次又得到了什么美味的点心,我会再找水神分享的。”

  在仆人离开后,芙宁娜才有些害怕的打了个冷颤:“那、那维莱特,刚刚的究竟是什么?它给我的感觉好可怕,如果它的目标不是仆人而是我的话,我感觉它甚至可以撕碎我的喉咙...”

  水神的声音颤抖着,但那维莱特无法安慰她说: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

  他不了解自己的前代,不知道上一代的水龙王对掌控枫丹的水神是否拥有敌意,也不清楚如果有机会,祂会不会直接撕碎水神的喉咙。

  过去的事情无从知晓,水龙王早已更叠,此世留存之龙是他,那维莱特。

  于是他承诺道:“您不用为此而担心,有我在,他不会伤害到您。”

  水神强装镇定的抬起头,对那维莱特与阿曼多说道:“你们之后还有事情要聊吧,那就先走好了,我、我再坐一会,就一会......如果有需求的话,我会叫人的。”

  那维莱特知道自己要给她一些时间,于是对她行礼后,带着阿曼多离开了会客厅。

  阿曼多自从对魔兽说过‘好久不见’后便再没开过口,说实话,他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太诡异了,简直可以用莫名其妙来形容。

  那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自己会对它产生那种情感,不,那情感不是出自自己的。是另一个人...或者说仙人的,因为他明明不认识那只魔兽。

  还有他身上多出来的‘纹身’......

  “你身上的那个,是水龙的庇佑。”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了没人的小花坛,那维莱特似乎清楚他想问什么。

  “水龙的庇佑?”阿曼多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随即明白了那维莱特的意思:“刚才的是水龙?”

  “是......”那维莱特将自己知晓的那部分告诉对方:“祂是上一代的水龙,而水龙早已更叠,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身影,不过是祂留在这里的一缕意念。”

  “我能感觉到,他将你视作自己的‘孩子’,如此强烈的意念使得祂即便身陨,也要将什么留在原地继续等待。”

  阿曼多见对方如此坦诚,也不打算隐瞒什么:“我倒是认为......祂认错人了。”

  猫耳青年将自己此前的奇遇对他讲述了一遍:“所以,祂想要守护的存在其实不是我,而是我获得的东西——那位璃月仙人的骨、血、肉。”

  “换而言之,那才是那个水龙想要守护的东西。”

  说到这里,阿曼多似乎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他可能是要作为一个‘保温箱’将璃月仙人装进其中,再将其送回故乡与亲人相见。

  阿曼多不贪图对方赠与的能力与力量,他甚至想要摆脱这些。

  于是他兴致勃勃的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并对那维莱特询问如何将自己身上那些‘多余的’能量剥离。

  那维莱特:“......”

  “......我不认为祂会认错人。”那维莱特试图委婉的劝他:“有没有一种可能,祂就是‘你’的父亲呢?”

  阿曼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人死还能复生’这种事。”青年那双蓝色的眼眸中充斥着冷静:“仙人也好,水龙也罢,我完全不了解这些离我太远的生命,也不认为自己会与他们有什么交集。所以与其让过去的影子附着在我的身上,不如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

  “我不想背负太重的东西。”黑猫指了指自己:“在最初接受仙人的馈赠时,我就很不适应,还是在一个酒鬼的劝说下,我才勉强能够带着它一起生活。”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用那对清澈的竖瞳注视着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知晓阿曼多的意思,正当他看着那双眼睛正想说些什么时,他忽然察觉到那瞳孔的形状竟然与自己有些相似。

  ‘不、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猫的瞳孔都是这样的,不能因为他的身份就妄加揣测。’

  但他还是对此上了心,打算回去后翻找一下资料。

  最高审判官停顿了微不可察的一秒后,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可以尝试着为你解开附着在你身上的能量,但我本人也不知晓能否顺利解开。”

  “没关系,试一试吧,万一可以呢。”

  黑猫欣然答应,他不在乎最高审判官言语中透露出来的那些信息。

  有句老话说得好,黑猫白猫,抓得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那维莱特的身份如何又跟他没有关系,就算有也不关猫猫的事!猫猫是无辜的!

  上一代龙王与仙人之间的关系已经随着各自的消亡而被他们带进了坟墓之中,新生的存在自然不必被此束缚,再次延续这段关系。

  那维莱特抬手发动能力,过了半晌,他放下手,在阿曼多期待的目光中面不改色的说:“抱歉,你身上的庇护现在的我还无法解开。”

  阿曼多:?

  作者有话要说:

  阿曼多:真的假的,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从天而降的爹地终于落实了,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