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是无事发生的一天,说好要来进攻这里的另一个部落依然悄无声息,安静的令人脊背发凉。

  夜晚的篝火照亮了这片绿洲,远道而来的驮兽被三三两两的拴在外围的栅栏处,这些略显温顺的大家伙们吃着属于它们的粮草,丝毫不知道主人带来的消息会令这个绿洲陷入惶然不安。

  “你说什么?”

  老族长有些不可置信。

  “我是来劝您投降的。”

  原本与他们关系最好的部族派来的信使,这样理所当然的说:“不妨跟您说,我们,包括那些您知道的那些部落都已经投靠了那个部落,剩下的只有你们还有一些小部落。”

  至于为什么把他们留到最后...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无论是分割吃肉还是落井下石,他们都是最好不过的目标了。

  这种显而易见的信息瞬间就被老族长察觉到,但现在他可没心情与对方掰扯这些,比起这个,对方,甚至那么多部落直接投敌的作法才不被他理解。

  “怎会这样?!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吗?”老族长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你们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到头来我们不过是第一个,总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到时候谁也逃不掉!”

  被门帘盖住的主帐内偶尔会有零星的声音传出来,不知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话语中的硝烟味愈加浓郁。

  “你又怎能理解那位无上又伟大的存在——”信使拍桌低吼:“祂不过是想在你们这里拿些粮食,喂饱那些尚且还在饥饿中的人而已!”

  “可我们一族在这片大地上繁衍了几百年!”老族长也跟他拍桌子,怒吼道:“从来没听你说的说过什么神!况且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拿我们的粮食喂饱其他人?我们族人的粮食怎么办?他们饿了肚子谁来管?!”

  话不投机半句多,没过多久,坐在篝火旁边的阿赫玛尔和拜恩便远远看到那位信使怒气冲冲的掀开门帘走向自己的驮兽,跟着他一起来此的随从们的脸上也尽是愤懑。

  临走前,他坐在驮兽上还不忘居高临下的,以一种‘即便你们冒犯了我,我也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你们罢了,谁让你们快要死了呢’的表情对这片绿洲上的人们说:“看在以往交情匪浅的份上,告诉你们一件事吧,那位大人的命令是这样的,如果你们在我离开时没有投降,天亮时,自会有神使过来将你们尽数覆灭。”

  说到这里时,他的表情闪过畏惧,但随即畅快的大笑了一声。

  “我做不到的事情,自然会有我等的神使会代替神明做到!祂会收回这片土地!然后将其献给我等的神明!你们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不过是一群蝼蚁之辈罢了!真是无知!”

  看着他们嚣张离去的背影,拜恩转头看向阿赫玛尔:“......你怎么说?”这都挑衅到家门口了,是直接找上去揍一顿还是等祂们过来再打?

  阿赫玛尔倒不是没有生气,只是相比于生气,另一种微妙的感觉压过了这些生气,让祂变得有些...忍俊不禁。

  “真不是你做的?”

  阿赫玛尔转头,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拜恩。

  拜恩抬起手,诚恳的看着祂,就差把心掏出来给祂看了:“我发誓,我对天理发誓,这真不是我做的。”

  祂们本来的计划不过是在这些人展现一些神迹...夸张一些的那种,至于捏出个外敌来进攻这里,他们再出手打败什么的......不好意思,一个小小的部落还不足以让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所以这算是来了瞌睡送枕头?”

  阿赫玛尔抬手扶额,不知道是先生气还是先叹息。

  祂当然会因为自己的地盘被别的存在染指而愤怒,然而这个时间点卡的太过微妙,但凡对方没有染指这块地盘,又或者自己没有把这里当作自己的所有物,祂都不会有现在的状态。

  对一无所知的外来者的幸灾乐祸,即将以更快捷的方式获取崇拜的窃喜,对所谓神使的不屑,所有物被染指的愤怒......

  种种情绪被打翻搅拌,倒成就了祂此刻的冷静。

  拜恩听懂了祂的意思,阿赫玛尔要在这里等待对方的到来,这样既可以保护这片领地,又可以完成祂们设计出的演出。

  祂不由得笑着说:“是啊,看来连命运都站在你这边呢。”

  祂们两个魔神主动占据了一个边缘处的篝火,再加上说话的声音也不大,连距离祂们最近的人类都没有听清祂们在说什么。

  拜恩的目光看向此刻紧闭的主帐:“你说这次他们会不会来赶我们走?”

  “会吧。”

  本已经做好决定阿赫玛尔此刻却一直望着那个信使远离的方向,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那个信使...?”拜恩疑惑的看向阿赫玛尔:“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地方吗?”

  “他刚来的时候我没有在意,走的时候又太匆忙......我不确定他信仰的那个存在究竟是不是魔神。”

  阿赫玛尔有些凝重收回目光:“沙漠之地......有时候的确凶险万分,在不确定自己是否会成为那个活下来的存在时,我一般很少涉足未知的区域,毕竟沙漠中的流言千奇百怪,谁知道哪条是真的,哪条又是假的。听说在沙漠的某处甚至栖息着一条古龙,那可是极为久远的存在,虽然我没有见过,却也不只一次在某一瞬间感受到令我心悸的悚然。”

  白发魔神忧虑的抿唇,金色的眼眸倒映着拜恩的身影:“我知道,如你我这等魔神都是格外强大的存在,但你我的阅历都不过是短短百年,倘若对方在最初时便是你我这样强大的存在,现如今又会变得如何?”

  阿赫玛尔显而易见的有些焦躁:“祂的能力,祂的权柄我们一概不知,我几乎感受不到那位信使身上散发的‘特殊的气味’(就像你给我的感觉)。这说明对方与我一样,都是从沙漠中诞生的魔神。”

  金发的魔神安抚着焦躁的友人:“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对方比我们要弱的多呢?”

  拜恩跟祂举例:“在我之前的旅途中,便有一个魔神格外弱小,但他却看不清自己与强者之前的区别,尽做些让人心生厌恶之事。”

  拜恩将那个不知名的魔神所做出的事情大致讲了讲:“在这世界上,看不清自己定位的存在比比皆是,大多抱着侥幸心理,认为总会有强者对他们投鼠忌器......实际上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但倘若看不清这层虚幻的伪装,未来会吃的苦头可不会少啊。”

  “我知道了,拜恩......你说的可能性我会参考。”

  阿赫玛尔在拜恩安抚的声音中重新恢复了理智:“如果祂的神使很强,你不必在这里的多留,将剩下的一切交给我就好,我是沙漠的神明,亦是你的友人,保护你的安全自然也在内。”

  “少来。”

  拜恩抬手敲了下祂的额头:“你昏头了吧,阿蒙,我可是你的策划,策划怎么能先一步离开主角与舞台呢?当然要一起面对啊,未来是接连身陨也好,长久留存也罢,只有勇敢面对才算是无愧于心。”

  “不过你刚才说的东西给了我一些灵感。”拜恩托着下巴,语气中满是跃跃欲试:“既然沙漠中的流言千奇百怪,不知真假,那不如......我们也加入进去如何?”

  阿赫玛尔秒懂祂的意思。

  “这...不太好吧。”

  原本的剧本就已经让祂头皮发麻了,再‘加入’一下得变成什么鬼样子?

  “诶~!放心!”

  祂用着让魔神完全放心不下的语气说:“一切都交给我吧!”

  两人在这里聊了一会,没过多久,有人来找祂们了。

  真巧,还是个熟人。

  “这回你不是劝我们离开的了?”

  拜恩似笑非笑,多伦面不改色的移开目光:“族长找两位贵客有事相商。”

  “至于我...我希望两位能留下来。”自白天的谈话后,多伦就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那就是只要这两个古怪的贵客能留在他们这里,一切都会平安解决:“至于你们想要的代价,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接受。”

  多伦只说了‘我’,不知是代表了他作为族长候补承诺了未来,还是只作为个人巧妙的规避了其中的风险。

  阿赫玛尔微微颔首,没有说什么,与沉默的拜恩一同走进了主帐中。

  刚一进门,族长便格外惭愧的迎了上来:“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两位贵客看了笑话......唉,他们说的这话看起来的确像是真的,我了解他们,他们既然能这样肯定的说,自然有一定的原因,但......实在是太过天方夜谭了——”

  就像他先前说的那样,沙漠中的神明?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神明!让他在短时间内相信这些实在是太难了,比起虚无缥缈的神明,他更相信这是什么阴谋,那些暗中的魑魅魍魉在等他退缩的那个瞬间!

  所以他不能承认!更不能退缩!

  “族长。”

  拜恩可不耐烦听这些,祂抬手打断了族长的话,告诉了祂们的决定:“如果你要劝我离开也就算了,但我这位朋友可不一样,祂可不会轻易离开的。”

  “这......”

  族长来回踱步了一瞬,最后咬牙转头看向他们:“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们都会保证两位的安全!哪怕是真的神使要来覆灭这里,我们也会尽可能让两位平安离开!”

  “多谢,但你们不用为此担心,”阿赫玛尔平静的开口:“不过是一个神使而已,其所拥有的实力还不足以让我们转身离开。”

  没错,倘若来的是正儿八经的魔神也就罢了,祂们总要忌惮一下对方的权柄与能力,但神使不就是神明的手下吗?神明的手下能强过神明?不好意思,魔神与魔物之间的差别可大着呢,祂们会忌惮魔神,却不会忌惮魔物。

  ......总不能前来覆灭这里的神使,其实是另一个魔神吧?

  不会吧不会吧?

  真的会有魔神现在就开始抱团取暖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在今年之前能完结!

  演员这不就凑齐了吗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