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渊率先选择了对【留存此世之形*1】的制作。

  类鸟的羽翼在人形的背后展开,将其包裹其中,随后是第二对,第三对,羽毛的末端鎏着浅浅金,随着呼吸而缓缓起伏,如同涌动的水流。

  晚霞般的金桔色从头顶铺散开来,它们在腰臀处停止了生长,形成了自然的波浪。

  星空般深邃的紫色点缀在双眸的位置,若是仔细看去,还会发现双眸中隐藏的星空。

  翎渊赤脚站在石路之上,感受着自己新的身|体。3

  并没有任何生涩,他活动翅膀的动作就像是弯曲手指那样灵活,起飞与落地也没有翻车,恍若他生来如此,出色的身体控制能力让他迅速掌握了这具躯体。

  这时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

  接着,是【天空岛的邀请函*1】,随心而动,那封熟悉的信件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不过这次的内容只有一个。

  “欢迎你来到天空岛。”

  欢快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或许你听说过我。”

  “他们称呼我为卡伊洛斯。”

  “奥列格殿下——奥列格殿下——”

  身躯被轻轻晃了晃,奥列格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睁开眼,赫然发现面前是达达利亚担心的神色。

  “您怎么在这里睡了。”达达利亚并不认为对方是如此粗心的人,也不认为昨天的那点活动量能轻而易举的将对方累垮。

  达达利亚有些担心对方的身体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要不您还是与我一同回到至冬国好了。”

  达达利亚抿着唇,表情既担忧又关切:“这里还有其他人,我们的离开并不会影响这里的运行,即使一定要接收命令,我们也可远程操作。”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奥列格感觉璃月这地方与自己犯冲!自己就不应该因为一时的好奇心踏足这片土地,现在好了,想要离开都很困难。

  “你说的很有道理,达达利亚。”奥列格有些遗憾的说:“我也很想和你离开,回到至冬去,但我有预感,我们并不会如愿以偿。”

  无论是从至冬官方还是从璃月各方,他想要快点离开这里的愿望都不会实现,首先,他是背着外交(其实是收尾)的任务来到璃月的,现在后续工作并未完成,奥列格的工作是结束了,但其他人的工作可远远没有结束的意思。

  其次,他的动作也代表了至冬国官方的意思,若是刚刚签署了各项条约,结果领头人却紧接着匆匆回国,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是一副至冬高层对此内心有愧或者怕了璃月的表现,无论真正的事实如何,他既然代表至冬,那就一定不能做出这样,为至冬打上一个软弱的标签。

  最后,即使不涉及璃月或至冬两方面,单从法莉丝这一个人的利害角度上来看,她若是想让自己的计划顺利继续下去,奥列格这个人的存在必不可少,因此对方肯定不会让他顺利回国的。

  达达利亚也知道这也太过理想,他们有着不同的职责,并不是单纯来玩的。

  奥列格的预感是正确的。刚下楼,愚人众为他呈上了一封来自至冬女皇的密信。

  他对达达利亚点点头,回到房间打开这封密信,越看,奥列格越觉得这份密信的内容格外奇怪。

  在信的开头,女皇问候了一下他的身体与工作,言语中透露着关切,到此为止还很正常,但接着话锋一转,她并未让自己跟着达达利亚回到至冬,而是让他注意层岩巨渊下的动静。并且提示他若是感觉此间风景看腻了,可以前往稻妻游玩一二,信上写着愚人众的执行官女士此刻就在稻妻,若是他前往可以让女士去接应他。

  虽然信中告诉他,让他注意层岩巨渊的各种异动,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告诉他:‘如果你感觉到在这里待得不顺心,可以去稻妻躲一躲。’

  在这里不顺心?去稻妻?

  他曾经被从稻妻遣送回来后,已经很久都没有接到去稻妻的任务了,上面也从未再度允许他前往稻妻,怎么这次忽然提到了稻妻。

  况且现在这个时间线,应该是散兵和女士在稻妻搞事吧?他去稻妻,应该会碰见散兵...吧?

  奥列格的面色有些凝重。

  ‘虽然是一个建议,但女皇既然松了口,就代表如果继续留在璃月,可能会发生一些我无法控制的场面。’

  ‘不过,比起可能发生的场面,还是肯定会发生的场面更会让我止步不前。’

  ‘这封信,还是当作一封普通的家信吧。’

  女皇总不会因此派人像当初将他押送回国那样,再将他押送去稻妻。

  他不想去的原因很简单。

  只因为一个人——

  想起那个对他冷言冷语,出言讽刺,不屑一顾的散兵,奥列格感到了久违的头疼。

  在穿越前,他对愚人众其实没有什么感觉,也就是陌生人的程度,对他们的了解仅限于周本与剧情。

  但在穿越后,愚人众活动开始与他息息相关,他们的风评与作风,都会影响到外国对至冬的看法。

  ......虽然除了他,所有人都不在乎这一点。

  不得已,他经常负责外交方面的交涉,并且对一些过分的举动加以制止。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人,是个普通人,他只能无愧于心,对得起自己曾经受过的教育,他积极推动至冬国的教育普及,尽可能的输送正确的人生理念。

  ......虽然不知为何,他们都认为自己对于至冬的狂热比他们还要高涨。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希望至冬国越来越好,但不是他们认为的那种方面的好!

  在愚人众中,大多数愚人众对自己的态度都与散兵或女士没什么差别,其中对待自己最真诚的是公子达达利亚,这也是为什么他直接称呼对方名字的原因。

  富人表面上对自己很是熟络,实际上也是看在身份与他带来的利益才会如此,心里依旧不屑一顾。

  而博士则是对自己的‘躯体’很感兴趣,尤其是知道奥列格身为一个‘人类’却能长生不老容貌不变的时候。

  散兵......

  怎么说呢,在尚未知道那个秘密(自己是某种造物)的时候,他在了解过这个世界现在所处的时间后,曾经坐船来到过稻妻,然后经历过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后,被带回了至冬,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踏上那片土地。

  ——然后没过多久就在至冬看见了对方。

  那一刻,说是心脏骤停都绰绰有余。

  两人的关系并未因为曾经相识而融洽,几乎每次见面都以散兵出言讽刺,奥列格沉默而结束。

  他曾经不自量力的试图将一个人带离深渊,但现实告诉他,你做梦。

  身为一个人类,他无法改变‘正确’的历史,这也是他在知道法莉丝所做的事情后,感叹的对方能力强大到可怕的原因。

  “我没有你们那种特别的能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因为他做不到,不是没做过所以说做不到,而是他真真切切的,在经历过稻妻的变故后,真心实意的,百般无奈的,平静无波的说:“我做不到。”

  他个人的力量,他个人的愿望,他个人的理想,都太过弱小,太过单薄,太过脆弱,经不起内心欲望的考验,也经不起时间流转的冲刷。

  这也是他为何主动放弃了法莉丝那个诱人的计划的原因。

  这块蛋糕的确很香,很甜美,可它是涂抹在牺牲上的,背后是惨烈的真实。奥列格已经吃过教训了,没有兴趣再吃第二次。

  不知为何,曾经平静面对的事实,竟然在此刻让他充满了情绪。

  奥列格平复好心情,重新给女皇写了一封信,一如既往的诉说着自己的平安,然后将这封信交给了楼下等待的达达利亚,让他在回到至冬后,将这封信交给女皇。

  “拜托你了,达达利亚。”

  “您真的没事吗?”达达利亚有些担心:“若是觉得勉强,就不要去见门外的那些人了。”

  门外的人?

  奥列格今天并没有出去的打算,穿的是简便又平常的至冬常服,头发也没有扎起,随意披散在身后,这让他更像是至冬国的普通少年。

  “门外的人?”奥列格侧头,看着门口想了想:“我今天应该没有别的行程吧?”

  的确没有,但也可以是有人不请自来。

  看着门口嬉皮笑脸的法莉丝,又看了看跟她一起来旅行者,奥列格总觉得对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一起去稻妻?”奥列格挂着标准的社交礼仪笑容说道:“真是不巧,刚刚接到了女皇的密信,我并不会去稻妻。”

  “原来是这样,真是可惜。”派蒙对旅行者说:“看来只有我们要去稻妻了。”

  “是啊,真可惜。”

  法莉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奥列格,知道这是对方对自己的警告。

  ‘无论你在以我为中心计划什么,只要我不去,你的计划就无法达成。’

  两人隐晦的交锋并未被发现。

  派蒙对奥列格挥了挥手:“既然这样,我们就先离开了,过几天我们才会跟着南十字船队启程,如果你改变想法了记得去找我们哦。”

  旅行者与法莉丝一起离开后,奥列格深觉在北国银行可能也不安全,他计划去外面躲两天。

  在送走了达达利亚后,他开始作为单纯的旅客逛起了这个国家。他并未携带任何人,走的也是宽阔的大路(目的是将自己暴露在千岩军的眼中,减少璃月对至冬的不必要的猜忌),带足了钱财后,他开始就近游历璃月的名胜之地。

  繁华的港口,繁荣的贸易,繁盛的国家,就算拜别了护佑自己的神明,也会很快的振作起来。

  奥列格注视着海面,平静的想:关于这一点,至冬国能做到吗?

  “你好,你是来附近旅行的旅客吗?我叫重云,是一名方士。”身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他有些腼腆的询问:“请问你在附近,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钟离在收到至冬国女王的密信后,本来想直接去找那个孩子,可转念一想,自己之前的搭话已经让那个孩子起了戒备之心,若是进一步引起对方的防备,难免功亏一篑。

  奥列格对至冬国的印象并不是特别坏,这点也体现在至冬女皇的回信上,信上的内容总结下来很简单: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但不能直接试试,钟离打算再过两天再去邀请这个孩子同游璃月,今天就去三碗不过港附近听听评书,喝喝茶。

  不过没想到遇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钟离先生?”奥列格有些惊讶:“好巧啊。”

  确实有些巧了。

  看着有点灰头土脸的三个少年,钟离询问道:“你们这是...?”

  看方向,他们应该是刚从璃月港外回来,可能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钟离先生,真是失礼了。”行秋清咳了一声:“我们刚从外面回来。”

  见他们身上没有诅咒或者其他的脏东西,钟离便对他们道:“你们先去休整一番吧,这些故事,我们可以以后在聊。”

  “多谢先生体贴,那么我们就先回商会了。”

  行秋几人向钟离告辞,结伴前往商会。

  在与两人前往商会的路上,奥列格不禁感叹命运的奇妙,谁能想到他只是被问个路,也能牵扯进一桩的案子中。

  一切的开始,是重云根据一则情报来到了璃月,据他所知,璃月港内有一家人的宅邸闹鬼,身为方士的他自然义不容辞来了,并在璃月港打听这个地方。

  奥列格遇见重云时,就是对方在宅邸周边打探消息。

  其实本不应该找上一个来璃月旅行的旅客的,重云在找到这座宅邸后,经过这座宅邸主人同意便开始驱邪除魔,可他宅邸内走了半天,一点邪祟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对方却言之凿凿宅邸内闹鬼,并为他出示了各种‘证据’。

  就在重云开始怀疑自己的修行时,那家人的一番话引起了他的重视。

  “实在不行你去问问街坊嘛,或者是曾经在这附近旅过游的人,他们肯定都会听说这附近闹鬼的!”

  为了从另一个方向找到突破口,重云开始向附近的人打听关于这一家的情报。

  被重云问到的奥列格并不是第一个被问询的人,他实事求是的,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告诉了对方:“没有哦,我最近在这一带看风景的时候,可没听说过附近有什么闹鬼的传闻。”

  重云点了点头,并没有失望,道谢过后打算询问下一个路人。

  奥列格好心的说:“要不这样,我也帮你问一下吧。”

  重云经过了一番犹豫,还是点了头,就这样两人兵分两路,在行人中打听着关于那一家的事情,两人合力,问询的工作很快有了进展。

  在接下来询问的外来旅人中,也有人或多或少的也告知了他们一些新的消息,但更多是只是人云亦云,被周边的街坊告知了有个地方最近闹鬼,更多的就不清楚了。

  不过在询问过附近的街坊后,他们得到的消息中最多的不是什么闹鬼的消息,而是自称闹鬼这一家的八卦。

  有的人说他们看见有陌生人从他们家进进出出,有的人说他们家前不久明明都要拍卖宅邸了,结果有一天却突然说不卖了,还有了一大笔钱,却不见他们做什么生意,也有的人说看见有人在他们家绑走了人,但报告千岩军后,这家人竟然说没有任何人失踪。

  重云越来越觉得,这可能不是什么闹鬼事件。

  这期间,探听关于这个宅邸各种流言的奥列格,自然也听到了来自附近的人口中的各种情报。

  起初他帮忙打听只是觉得重云一个人打探消息,这要打听到哪里去?万一邪魔跑掉可不好了,这才加入了探寻的队伍,谁知道,这越听越不对劲,他感觉这好像是愚人众收债的场面,可这类的行事作风听起来又不是很像。

  他怕是某些团体作奸犯科后栽赃嫁祸给愚人众,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本来愚人众的名声就已经岌岌可危了,再有人雪上加霜他可就真的要撂挑子了!

  能打探的消息已经都被两人打探的一干二净,要了解更加具体,更加深入的信息,只能求助这里的地头蛇。

  对,就是经常给重云提供各种不知真假消息的飞云商会二少爷,行秋。

  重云来飞云商会找行秋时,行秋正捧着一本小说看的津津有味,见重云到来,他恋恋不舍的放下这本书,在听闻这件事后,行秋也觉得有些奇怪。

  “那家人我认识,不过......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说过他们的消息了,再此听到他们家,就是这次闹鬼事件了。”

  行秋想了想,将书签夹在书中,又将书随身仔细的揣好:“我也很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一起走一趟吧。”

  两人一起走到门口,行秋看见等在门口的陌生少年:“这位是...?”

  奥列格主动开口:“我是奥列格,只是一个来帮助重云的路人而已。”

  行秋拱手行礼:“在下行秋,是重云的好友。”

  两人简单交换了姓名,行秋打量了一下重云,见对方没受什么伤,看起来也没有被骗,又将头转了回去。

  重云:?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通过一些痕迹和藏起的地图,三个人推断这是盗宝团在通过这家人贩卖一些偷税漏税,未经过检验合格的东西,小到食品,大到武器,算是把这里当成了销赃交易的主要场所。

  ‘不过...这么大的数额,真的只有这家商人和盗宝团吗?’

  行秋在探查到一半时,就注意到了附近有人盯梢,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奥列格。

  对方的白金色长发与银白色瞳孔与璃月人不同,而取名的方式与行为习惯,与他了解到的至冬人非常相似。根据重云所说的对方是外国的旅人这点,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现在并不是璃月旅游的旺季,再加上前不久魔神奥赛尔挣脱封印,大多数来璃月旅行的人们早早离开了璃月,生怕自己受到什么意外的伤害,内部猜测众说纷纭,不过行秋推断,这件事跟愚人众应该是脱不了干系的。

  现阶段能提供给这些人充足的物资,又留在这里并未离开的可疑旅行者,非常像是那种趁机抢占,甚至扰乱市场的异国商人。

  “奥列格先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璃月旅游呢?”

  行秋装作不经意的询问,他像模像样的叹气,一副为自己家产业担心的模样:“飞云商会最近的订单都被取消了好多,许多商人都后怕的离开了璃月,在下真怕万一家里生意无法周转该怎么办。”

  奥列格似乎并未听懂言下之意,他温和的笑了:“其实我在那件事之前就来到了璃月,负责在至冬驻璃月方面的外交团中担任队长,前几天刚刚结束了忙碌的工作,家里人传信说上面给我放了几天假,让我好好在璃月游玩一番。”

  “原来是至冬的特使,真是失敬。”行秋一拱手,略表歉意:“改天有时间,在下定当宴请阁下,还希望阁下能赏光。”

  “自然,既然行秋都亲口邀请我了,我当然会去赴约。”

  重云在两人边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被各种外交辞令绕的有些晕,实在是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行秋没有试探出什么,也再没有继续试探对方,他想,对方一直留在璃月港中,能打探的机会有的是,要是现在打草惊蛇可不好了。

  三人根据线索来到了璃月港外的一处山林中,并在一处秘境中,将异国商人与盗宝团的人抓了个正着,为了防止他们反咬愚人众一口,奥列格还用自己携带的,用来拍摄一些风景的留影机拍了好多他们试图蒙混过关,囤积违禁货物,并试图栽赃给至冬方面的照片。

  不过其实不用他们三个帮忙,这些试图钻璃月空子的人也会被捕,因为就在他们的附近,有总务司的人埋伏,似乎是找了很久的证据,就差抓捕了。

  三人忙活了一个晚上,这才有之前钟离看到的画面。

  奥列格见事情告一段落,就在飞云商会的门口提出了告辞,并谢绝了试图留饭的行秋,直说要去把留影机中的证据交给总务司,便转身离开了这里前往总务司。

  他并不在意行秋的试探,这站在对方的角度来说并没有错,而他坦荡的表现,也是在告诉试探他的人,又或者是附近监视他的人,自己并没有对这个国家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也并不想做什么危害这个国家的行动。

  一路打听去了总务司后,他将崭新的留影机交给了总务司的工作人员,随后就回到了北国银行。

  ‘北国银行外面也不怎么安全啊。’

  奥列格要寻一处清净之地的想法受到了打击。

  ‘那更外面呢。’

  奥列格指的是野外,或者距离璃月港更远一些的地方,好比山林什么的。

  他泡在浴池中,萦绕的雾气漂浮在浴室内,他撩起一抹长发,在指尖缠绕着,银白色的眼眸水润的看向虚空,脸颊被热气熏的发红。

  皮肤被热水泡的发粉,指尖也红的格外明显。

  奔波了一晚后泡在热水中,会有种格外放松的感觉,似乎一天的劳累都消失殆尽了。

  闭上双眸,他隐隐听见了餐车进入门内的动静。

  浴室的门口也传来了敲门声,侍从隔着门板提醒他早饭已经到了。

  “我知道了。”奥列格抬高了声音:“你先出去吧,对了,告诉下面,中午和晚饭不用给我留了,我多睡一会。”

  “好的,殿下。”

  用过餐后,奥列格躺在床上陷入了梦乡。

  在他的梦境中,他回到了那个雷雨天,被释放的雷音权限在高天恣意的飞舞,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宣泄着自己的愤怒,而熟知剧情的奥列格知道,这其中或许还有着些许对人类的怨怼与哀鸣。

  他与一同在此处研究着古战场历史的至冬学者被迫分散,四处躲避着不断落下的雷暴,而在一处遗迹的塌陷中,他看见了身着华丽的服饰,从石块中挣扎而出的紫发少年。

  少年单纯如白纸,看不出日后对人格外恶劣的样子,在两人躲避雷暴时,他多次拉开奥列格躲开袭来的闪电,直到两个人远离了这片区域。

  奥列格想着,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带一段时间这个孩子,让对方知道这个世界的温柔与和善,争取在日后人生的坎坷中,知道自己遇见的只是些偶然的世界,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坏。

  他为纯白的雷电人偶讲述着各种寓言故事,同时也为对方讲述着这个国家的点点滴滴,告诉他即使现在感受不到也没关系,总有一天的。

  “总有一天的。”

  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他回到了至冬的宫殿内。

  侍从和侍女忙忙碌碌的在宫殿内走动,今天是至冬的节日,皇宫内外传来了久违的欢声笑语,而奥列格面无表情的倚靠在花园内的一处秋千上,看着远处自己随手制作出来的冰雕发呆。

  ‘当时在想什么呢。’

  ‘似乎是工作上的事情。’

  然后他看见了跟在博士身后的少年。

  那一刻,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震惊,悲伤,愤怒,后怕,他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们,博士隐隐炫耀的对奥列格说着什么,可奥列格已经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少年身上。

  当熟悉的,不屑的笑容出现在对方的脸上时,所有的情绪转换成了一种无可奈何的认命。

  其实他在稻妻做了许多事情,为了不让自己已知的未来降临,他做过各种调整,那段时间几乎说是自己从穿越以来最为忙碌的时间。

  他调走了博士,几乎是全权把握了至冬在稻妻方面大大小小的事情。

  即使被强行送回至冬,他也依旧在通过各种手段,试图将这个初生的人偶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在至冬看见了对方。

  看见了这个现在名叫斯卡拉姆齐的少年。

  那是他情绪最为外泄的一次,他几乎要就地尖叫出声,疯狂的宣泄着对命运的恐惧与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最终他什么都没做,在平静到不可思议的神情中,他站起身欢迎了新的同伴,然后在寒暄过后,目送对方跟随着博士离开。

  接下来几次,他曾经找到过散兵,试图询问对方为何来到至冬。

  “你以为,那种自以为是的拯救可以感动到谁?”

  “不过是自私的自我满足罢了,真是可笑。”

  “不要再来找我了,王子殿下,我们可没有什么交情。”

  对散兵过往的调查,也受到了层层阻碍,在奥列格走后,他留下的人接连受到了遣返与调派,几乎已经是到了无人可用的状态。

  ‘那时的无力和绝望,为什么没有击垮我呢。’

  ‘为什么现在才觉得,是如此的令人窒息呢。’

  似乎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推入了漩涡中重重碾碎。

  莫娜说:正是因为无法更改,无法违逆,只能接受,命运才被称之为命运。

  最后的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

  究竟是对自负的打击,还是对散兵的歉疚,又或者是对误会的悲伤......总而言之,他收回了自己那无处安放的同情心与怜悯心,也不再同散兵诉说过任何不切实际的话。

  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能改变任何,他已经知道的事情发生。

  后来在知道了自己是某一个人的造物后,他已波澜不惊,带着同样的平静接受了这个现实。

  变故来自于某一天探查璃月的历史,他惊愕的发现,璃月在神魔战争和漆黑的灾厄中应该逝去的一些名字,依旧活跃在世上,并且活蹦乱跳的,丝毫看不出任何问题。

  归终,马克休斯,若陀,甚至是仙众都好端端的活在世上。

  ‘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提瓦特?’

  ‘变故出现在一开始?’

  做足了准备,他跟随着外交使团来到了璃月。

  “然后,你就遇见了我,却发现你并不‘认识’我,是吗。”

  他的梦境中出现了白发少女的身影。

  “原来你的过往中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这个样子呀。”

  她轻笑着,对别人的过往经历评头论足:“真是可悲啊,我的王子殿下。”

  奥列格意识混沌的看着少女,茫然的眨着双眼。

  “奥列格,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少女挑起他的下巴,凑近着说:“你想让散兵不再敌视你吗?你想在至冬说一不二吗?只要你说出来,即使你想当璃月的神明,我也可以帮你达成。”

  少年缓慢的吐出了一个字:“不。”

  他的选择与做法,都没有违背他自己的本心,他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可以拍着胸脯说上一句:我从始至终都无愧于心。

  别人的看法是别人的事,奥列格只要坚持做自己就可以了。

  少女的表情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满意,她后退一步,放下了奥列格的下巴。

  “原来他给你写入了这个。”法莉丝的表情柔和,没有再继续引|诱:“这就是我的失误了,我太过着急了。”

  “不过仔细算算,他想要达成的目标应该也完成了。”

  法莉丝打量了奥列格一番:“作为赔礼,我送你一件礼物吧,奥列格。”

  “我将赐予你,最本质的自由。”

  从始至终都未曾听过他人意见的仙灵小姐,这样说道。

  “打个商量吧,你将那位仙灵小姐收回来怎样?”

  卡伊洛斯对翎渊建议道。

  “她已经使用太多次那个因果能力了,再这样下去,世界会先无法继续工作的。”

  “你也不想这个世界无法继续运转吧?”

  见翎渊沉思,卡伊洛斯又继续道:“当然,我并不是在阻止你的目的,你知道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只是简单粗暴的颠倒黑白,我们的工作会很难做的。”

  见翎渊还是沉默不言,卡伊洛斯再接再厉:“那个名叫奥列格的至冬少年,是你的分身吧?他已经在提瓦特的星空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不过我可以让他重新在星空中刻画自己。”

  “代价,是让法莉丝消失?”翎渊紫色的双眸中倒映着对方的身影:“从头到尾?”

  卡伊洛斯有些心动的思考:“嗯......”

  “如果这样的话,对你来说也太残忍了。”卡伊洛斯艰难的放弃了这个诱人的选项,祂好心的看着翎渊道:“不用做的这样绝对,只需要将她尽快回收到正常的时间线,并封印她的这个因果能力就好,至于她曾经下达的那些个‘真实’,就要靠你自己去圆了哦,你可以用自己的造物去圆。至于其他的,提瓦特的命运可不是她的玩具,可以任由她随心摆弄。”

  “最后,也别忘了将她的命运刻在星空之上,地脉会将这一切从‘虚幻’变成‘真实’。”

  卡伊洛斯见翎渊点头,满意的松了口气:“嗯,那我就不打扰你的回收计划啦!”

  翎渊没想到自己的马甲竟然还引来了世界管理者的关注。

  ‘法莉丝这个能力,其实真的蛮好用的。’

  但,既然引起了管理者的不满,还是尽快将法莉丝回收吧。不过这似乎并不用他来操心,法莉丝已经开始最后的布局。

  他所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旅行者从稻妻回到璃月就好。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奥列格疲惫的从睡梦中醒来,一天一夜充分的睡眠却并未让他缓解旅途的劳累,反而有种人生大梦一场的感觉。

  梦中的一切很快的变成了一团迷雾,原先能想起的画面也想不起来了,奥列格揉了揉太阳穴,从床上坐起身。

  本以为会酸软的肢体此时却轻盈舒展,预想到的身|体疲惫并未出现,好像精神和肉体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依旧在劳累,而另一部分则精力满满。

  ‘这不对劲。’

  奥列格冷静的思考。

  自己在至冬从未遇到过这种奇怪的问题,一直以来,他的身体只是正常人的水平,但是现在自己的身体好像在逐渐变得陌生。

  奥列格想到一件事,他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造物,实际上本质不明。他并不知晓自己究竟是什么种族。

  ‘是那个真正的我,在改造这个现在的我吗?’

  ‘不,应该不会,既然要改变,早在最初就应该定下来。’

  既然都是自己,一定不会做出如此不确定的事情。

  ‘变数...不,创造者还有一个人,法莉丝。’

  奥列格生气的掀开被子,怒气冲冲的开始换衣服:‘那是‘我’创造出来的角色,却并不是较为本质的‘我’,而是经过了一定的加工而制作出来的人物,最大的变数是从她开始的!也再没有比她更适合改变的角色了!’

  奥列格内心有了对这一切变化的推测,气的咬牙切齿:“该死的!竟然被她摆了一道!”

  刚要推门出去找人,奥列格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不是法莉丝对我的反击?’

  他不想成为任人摆弄的棋子,故意不按照她的规划行走,那她就掀开一部分的真相,让他心甘情愿或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向着她规划的未来前进。

  “......真是,一位独|裁的女皇。”少年小声嘀咕:“也真是一如既往的难搞。”

  奥列格隐约的意识到,在这场对决中,法莉丝开始有意识的将自己作为反派的那一方来行动了。

  究竟是她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并未牵连无辜的人,还是对方在盘算着更大的计划?

  而法莉丝和女皇都提到了两个地点。

  一是层岩巨渊,二是稻妻。

  前者应该是跟着旅行者的‘剧情’而行动,后者......

  女皇为什么要提到这两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