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和傅家是世交,夏以橙小时候常来傅宅玩,尤其是傅思懿分化成Alpha后,她呆在傅宅的时间比自己家还长,佣人们对她自然不会横加阻拦,迎面撞见,甚至还会恭敬地对她弯腰行礼。
夏以橙很享受这种少奶奶般的礼遇,她骄傲地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走向前厅。
外面纷纷扬扬飘着碎雪,夏以橙透过走廊的玻璃看向花园,视线被雪地里的一抹亮眼的红色攫住。
是凡真!
她披着一件枣红色斗篷,怀里抱着一盆纯白的梅花,看样子像是要搬到花房去。
漫天飞雪中,凡真垂眸浅笑,无尽的温柔和纯净,就像是冰清玉洁的仙子坠落人间,让她怀里的梅花都逊色三分。
太勾人了。
这样一个大美人要是留在傅宅,就算是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对她来说都是满满的威胁。
夏以橙阴恻恻地盯着凡真,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贱丫头,总有一天把你赶出傅家。”
她别过脸继续往前走,对面走来一个女佣装扮的人,夏以橙朝她招招手:“喂,你过来。”
小菊从花园过来,凡真让她把兰花端到主楼的天台,那里有暖气也有阳光,娇贵的兰花不会冻坏,来年继续开花,能节省一笔花圃的开销。
她正准备穿过走廊上电梯,听见夏以橙说话,有些怔松地前后左右看看,不太确定地问:“夏小姐,您叫我?”
夏以橙凶恶地瞪她一眼:“这里就我们俩,不叫你叫谁?蠢头蠢脑……去,给我榨一杯鲜橙汁……端到前厅给我,看着我干嘛,还不快去。”
小菊莫名其妙地被骂,又不能她回呛,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厨房,手里的花盆泄愤似的重重一掷,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女佣陈娥正把傅思懿煮的甜汤盛出来,听见动静停下动作,八卦地凑近:“喂,小菊,你吃错药啦,发什么脾气?”
“还不是那个夏小姐。”小菊心思单纯,脾气又冲,说话没遮没拦:“真把自己当傅家的少奶奶……还没进门呢,就对我们说骂就骂……”
“大小姐虽然平时总冷着脸,但对我们说话也都很客气,她倒摆起谱来了,大小姐还没说要娶她呢……她算什么呀。”
陈娥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她骂你什么?”
小菊唇角一扯,表情不屑:“说我蠢,我看她才是蠢头蠢脑,她长得就不太聪明的样子,还……”
小菊的后半句话,被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
“死丫头,你敢这么说我!”
小菊应声转头,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硬生生挨夏以橙一个巴掌,她捂着右脸,敢怒不敢言地瞪着夏以橙:“你……”
“你什么你?再瞪我一下试试?信不信我让你们一家子从滨城消失?”
夏以橙嚣张惯了,在家动辄打骂佣人,在外也毫不收敛,她盛气凌人地环视一圈:“你们一个个都在背后说我坏话,别以为我听不到,等我和小懿结婚,让你们通通滚蛋。”
小菊想上前理论,被厨师拽住衣角,朝她摇摇头,让她忍耐,并拉着她一起退到角落里。
傅家的佣人虽忌惮夏家势力,但还算有点骨气,只默默地站着,并没有露出奴颜卑躬的神情。
当然,也有人为了保住饭碗,上杆子巴结“未来少奶奶”。
陈娥听到夏以橙的那句“和小懿结婚”,本能地以为她将要嫁进傅家,急忙挨上去:“夏小姐,我跟她们不是一伙的,我从来没说过您坏话。”
夏以橙鄙夷的眼神落在陈娥脸上,皮笑肉不笑地扯动嘴角:“呵,你说没有就没有么?”
“夏小姐,您出身高贵,长得又漂亮,我一直都盼着您能做我们傅家的少奶奶。”
陈娥一边观察她表情,一边挖坑心思讲漂亮话,眼珠子溜溜转,忽的瞥见桌上的那碗甜汤。
她正愁没东西表忠心,连忙把甜汤端到夏以橙面前:“夏小姐,这是我们大小姐做的甜汤……她一定是知道您要来,才亲自下厨做……我们还没见过大小姐为谁煮过吃的呢,她对您可真好。”
这一席话,把夏以橙说得心花怒放,她假意羞涩了下:“这……真的是小懿为我做的?”
陈娥谄媚地笑:“当然是为您做的,我亲耳听见她问阿祥,说这种甜汤能不能治Omega手脚冰凉的毛病,我们傅宅除了岑小姐,就没有旁的Omega,那大小姐不是为您煮的,还能为谁?”
夏以橙开心得快要上天。
她今天急不可耐来傅宅,就是看到傅思懿朋友圈的那句“家的味道”。
以她对傅思懿的了解,不会无缘无故地发圈,一定是想表达什么。
起先她心里还满是危机感,现在被陈娥一说,自然而然地以为傅思懿是隔空对自己表白,不由得漫过一丝窃喜。
夏以橙装腔作势地扭捏两下,而后走到大方桌前坐下,朝陈娥看一眼:“总算还有个听话懂事的,把甜汤端来吧,正好我也有点饿了。”
“欸。”陈娥屁颠颠地端过去放在夏以橙面前,又拿来小勺用纸巾擦几遍,点头哈腰地递过去:“夏小姐,勺子我给您擦干净了。”
夏以橙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接过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唇瓣刚触到汤勺,一道温和的女声便随着轮毂的滚动悠悠递近。
“娥姐,刚刚大小姐是不是来过厨房?”
夏以橙手上一顿,和陈娥同时偏头看向门外。
陈娥立马收了笑容,不满地瞥了眼来人:“凡真,你问这个做什么?”
“大小姐说她煮了……”
凡真把推车推进厨房,才发现夏以橙也在,她的目光滞了一瞬,而后缓缓下移,定格在夏以橙手里的骨瓷碗上。
她一瞬间就明白了。
若是在平时,凡真断不会为一碗甜汤计较,可这是傅思懿第一次下厨,每一点都是她的心意,对凡真来说弥足珍贵。
凡真抬起眼,乌黑交错的睫毛间堆叠着寒冰:“娥姐,你怎么能没经过大小姐同意,就随意处置她的东西?”
“我……”
陈娥被怼得哑口,有点慌,瞟了眼夏以橙,觉得这是个表忠心的好机会,于是挺直腰板,抬高下巴回呛:“怎么啦?别以为做了大小姐的女书童就高我们一等,以后傅家都要听夏小姐的命,她才是未来的少奶奶。”
“这是两码事。”凡真眼里的冰层裂开一道口子,涌出黑色的深潭:“不管傅家以后谁做主,没有经过允许就不能擅自处置别人的物品,这是两码事!”
陈娥险些跳脚,指着凡真一通叫嚣:“你有什么资格教训人?咱们都一样,都是下人……哼!仗着几分姿色就往Alpha身边拱,到头来还不是白费劲?人家方小姐啊……压根就没想过要把你领回家,交往这么久,连家人都不让你见……你在这里神气什么!”
凡真微微握拳,手指僵硬地蜷曲,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耳边听到夏以橙轻蔑的笑声。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上不了台面。”
凡真的指甲嵌入掌心,掐出深深的痕迹。
她来厨房的路上瞧见花园的梅花被积雪压住,怕冻坏就把它们搬进花房,谁知道等她满心欢喜地走进厨房,傅思懿为她做的爱心餐已经被夏以橙端走。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抢,更不能闹。
一旦闹起来,傅思懿一定会无条件地维护自己,这样势必就和夏以橙撕破脸。
夏以橙的妈妈是傅韦容最大的助力,和夏以橙闹掰,就会影响傅韦容大选。
她不能得罪夏以橙,不能让傅思懿和傅韦容的母女关系更加紧张。
凡真眸光一点点暗淡下去,转过身往外走,睫毛上挂着一层水汽。
凡真想要退让,但夏以橙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冷冷哼一声,恶毒地盯着凡真背影:“站住!”
凡真顿住脚步。
夏以橙表情阴沉:“你,过来,伺候我。”
凡真牙齿紧紧压着,忍下心底的屈辱和难过,转过身慢慢走回去。
她站定在夏以橙身后,看着她把傅思懿做的爱心餐舀入口中,鼻尖没来由涌上一阵酸意。
夏以橙小口吃着,故意把动作做得很缓慢,才吃几口便慢悠悠抬起左手,摊开掌心,阴阳怪气地吐出几个字:“没点眼力见……”
凡真不明所以,愣在原地没动。
夏以橙的火气一下子就窜起,拔高声音:“纸巾呐,死蠢!来这么久连这点规矩都没学会,要你有什么用?”
凡真咬住唇内的软肉,顿了几秒,把纸巾递到夏以橙掌心。
夏以橙傲慢地掀起眼皮,见凡真双眼浮着一层昳丽的红,连忍泪的模样都美得惊人,心里愈发嫉妒。
她视线如冷箭一般直刺凡真:“你摆脸子给谁看?不愿意干就给我滚蛋!”
夏以橙的话音刚落,一个清冷又熟悉的声音,裹挟着怒意倏然响起。
“该滚蛋的人是你,夏以橙!”
夏以橙还处在懵然之中,眼前就压下一道阴影,那道阴影把站她后方的凡真拥到身后,动作轻柔,呈保护的姿态。
夏以橙视线一寸寸向上,漫过那人饱满的红唇和高挺的鼻骨,对上一双半阖的深沉黑瞳,划过两道冰凉迫人的弧光。
她猛地从椅子上跳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傅思懿,你说什么?”
“我说……”傅思懿阴沉得可怕,声音降至冰点,一字一顿:“让你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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