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殿分为五层,第一层是适合炼神期弟子阅读的,第二层、第三层和第四层分别对应凝神期、玄神期和元神期,再高一点的书籍功法只能前往上三派讨学,或是看个人际遇。

  至于这最后第五层,是宗门底蕴所在,数千年来历代宗主所寻的宝物全都存放在此处,禁止任何人进入,除非能得到宗主首肯。

  很多杂七杂八的书籍都在第一层,往上的阶梯有禁制,不到对应的修为是上不去的,这里的禁制自然是商黎所设,对商黎不起作用,不过商黎是个循规蹈矩之人,不会坏了宗门规矩。

  江幼贻要找神元相关的书籍,询问了守殿的弟子,但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放在什么位置,只能自己慢慢找。

  来这里阅书的弟子得缴纳一个下品灵石,所有人都不能把书籍带走,拿的书看完后还得放回原位,有的弟子记性不好,就干脆带了笔墨抄写回去,饿了渴了会有杂役弟子端茶送饭,这些自然是要收费的,宗门有了收入,发展才会越来越好。

  江幼贻寻了半天,总算找到了神元方面的相关书籍,她直接翻到神品种类,果然是和神兽挂钩的。

  九凤是成长型神元,拥有华丽的羽毛,九首身,双眼清澈干净,虽不能像凤凰一样浴火重生,却能摄魂夺魄,故而为神品神元。

  但江幼贻的神元明明是一双血色瞳仁,其阴寒的气息更似煞气一般叫人倍感不适,她很费解,心里呼唤天道数次都没有得到回应,无奈之下只能继续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恩?这是什么?”

  江幼贻在书架旮旯里发现一本无人问津的神元书籍,上面都堆了一些灰,她将其拍打干净,翻看了一眼。

  “厄运神元是什么东西?”

  厄运神元就和入魔的邪修一样,嗜血成性,不过人不可能生出来就是邪修,都是后天因为某些事情而堕落入魔,其神元也会随着修士一起入魔道,心不纯,自然也会玷污神元双瞳,变得嗜血残暴,毫无温度可言。

  这便是厄运神元。

  看到这里,江幼贻心里略感不安:“不会吧,难道我是邪修?”可她明明好得很,也没有任何嗜血残暴的念头。

  江幼贻还没看完,眼前的景色猝不及防变幻到她的房间里,她环顾四周,自己正病恹恹躺在床上,目光瞧着很呆,像是受到很严重的打击,死气沉沉,一点活力都没有。

  偏房飘来浓郁的药味。

  商黎从中走出来:“该药浴了。”

  江幼贻原本还在挺尸,听见这番话神情变得很激动,她用手肘支撑起软绵无力的身子,怒视来人说:“药浴有何用,我神元已废,以后我就是个废人了,你和他们都一样,不信我。”

  商黎无情的蓝眸轻飘飘落在江幼贻身上,说:“我已手下留情,并未完全废了你神元,我若不信你,你焉能有命?”

  “我没有残杀内门长老,就不该受此屈辱,凭什么要我认错。”江幼贻笑了,她在笑自己,“你说你信我,那你还伤我神元,当真是可笑啊!”

  “江幼贻……”

  江幼贻不想听,随手拿起枕头,用尽力气丢过去,即使枕头没有任何杀伤力,商黎还是侧身避开了,没有打中,这反而让江幼贻心里的怒气和委屈全部堵在嗓子眼里,化作歇斯底里的怒吼:“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商黎摇摇头,离开前留下一句:“罢了,记得药浴,对你的伤势恢复有帮助。”

  神元受伤,天下无医。

  何必还假惺惺来搪塞她,可笑。

  江幼贻看着商黎的背影默不作声,深幽的目光失去曾经的明媚,只有无尽的杀意和恨意,嘴唇都咬出了血,渐渐地,她的眼睛被一层阴霾笼罩,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商黎,我定要你死!”

  说完这句话,九凤鸟忽然出现,原本长出两首的九凤却断了一首,一个碗口大的伤疤血淋淋的展现在江幼贻眼前,华丽的羽毛好似也跟着失去了光彩,琉璃的眼睛变成血红色,变得阴冷无比。

  待画面消散,江幼贻手中的书籍掉在了地上,她捂着揪疼的心,感觉喘口气都难:“混蛋天道,给我看天才地宝也比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纠葛强啊!”

  每次看到这些,她的心情都要受到影响,恨不得冲到商黎面前问她有没有心,哪有做师尊的这么虐待徒弟。

  江幼贻缓了一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书籍放回书架,不过有一点她想不明白,书中设定堕魔后的厄运神元为何会影响到现在的她?

  难不成之前看见的画面都真真切切在她身上发生过,那现在她算邪修?

  还是正道修士?

  江幼贻能想象得到自己的厄运神元一旦暴露,定会被全修真界的修士追杀的,她泄气说:“前路茫茫,修士难当,我命坎坷,唉……”

  江幼贻暮气沉沉的回了别院,心情还没收拾好,就特别倒霉遇见了出关的陈兰欣,此人还真是锲而不舍追着商黎转,若是对方能把这种不正经的心思用在修炼上,将来的成就可不止于此。

  陈兰欣闭关后炼制不少灵符,一一放在石桌上给商黎查验,她满含笑意地说:“韶华真君,我这绘符的水平可还行?”

  “尚可。”商黎平淡回了一句。

  “多谢真君夸奖。”陈兰欣听言,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甜了,她为了得到这句“尚可”的赞赏,闭关几个月日夜不停地绘制灵符,累了用灵乳调理身体,现在她成功了,那之前的辛苦就值了。

  陈兰欣眼角余光捕捉到刚回来的江幼贻,她不动声色拿出一张薄片递给商黎,说:“听了真君讲课后,我用黑钨制了一张空符,还请真君瞧瞧是否过关。”

  黑钨炼制的薄片和纸张一样,却比纸张更坚韧一点,修士在炼制的时候需要打入灵力,修士修为越高,空符制作出来的水准越好,待绘制灵符时才会事半功倍。

  商黎自顾自喝茶,没有伸手接过薄片,她轻描淡写瞥了一眼,依旧说:“尚可。”

  江幼贻见她们其乐融融,又回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心里就莫名其妙泛起一阵钝痛,连嗓子也跟着难受,像被人掐着脖子,她立刻深呼吸调整情绪,小声骂商黎:“坏人。”

  就目前看来,现在的商黎性格要比书里设定的样子好一点,一时间都让她搞不清楚那个才是商黎的真性情,可依旧掩饰不了对方蔫坏的性格,江幼贻可不信自己这么大一个活人踏进别院商黎会不知道,还一个劲地在江幼贻面前夸陈兰欣,显然是故意而为。

  眼不见心不烦,她本该回屋里躲着,可见陈兰欣这般得意的模样,心里突兀迸发出难受,脑海里入魔的画面挥之不去,令她气息紊乱。

  商黎投来探究的目光。

  江幼贻顺了顺气,这才走过去,说:“陈兰欣,今日是我师尊最后一次指点你,麻烦你以后别再来这里了。”

  陈兰欣听言,低着头搅弄衣袖,一副受到欺负不敢吭声的样子。

  “我师尊本来就没有义务指点你,装可怜也没用,师尊可不吃这一套。”装可怜要是有用,她如今的神元就不会成为厄运神元了,既然无法离开商黎,那她自然得好好攀住这颗树,不容别人插足。

  “韶华真君,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同真君多学一点本领。”陈兰欣语气带着点哭腔,似乎被江幼贻吓到了。

  江幼贻都不知该怎么赶走这块脸如城墙一般厚的陈兰欣,在商黎面前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等商黎不在就嚣张跋扈,真是可笑。

  “恩,若无事,你可以回去了。”

  陈兰欣抬起头,双目微红,她紧紧拽着衣裙,忍着不在商黎面前失态,只是没想到就算自己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商黎也未曾有再收徒的心思。

  “让你走,没听见吗?”

  陈兰欣狼狈收起石桌上的灵符,在她踏出别院时,只听江幼贻又说:“陈兰欣,还有一月便是一年之约,到时你可别忘了赴约。”

  陈兰欣顿住脚步,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着江幼贻脸上尽显得意的笑容,此人是她一生的绊脚石,永远不可能和平相处,只要把她除掉,陈兰欣前路才会平坦。

  她得不到韶华真君,江幼贻也没有资格得到。陈兰欣点头,冷声说:“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失约。”

  陈兰欣一走,江幼贻心情就舒畅,她性格就是如此直白,对于喜欢的人,她可以给予全部的好,对于讨厌的人,她向来不会有好脸色。

  “心情好了?”

  江幼贻见商黎冰凉的眸子一直在盯着自己看,露出浅笑:“我心情一直挺好的。”好到滴血的那种。

  “我听茵曼说,你的丹炼成了,且拿来给我瞧瞧。”商黎伸出纤细的手。

  江幼贻一愣,她的确把丹药炼制成了,可她不想过于招摇,更不想在商黎面前表现过强的天赋,但很不凑巧,她没有炼制出下品丹药,即便有,她也不可能拿自己炼的丹药交给商黎,因为她发现自己的炼制的丹药,比市面上卖的丹药好,药性强。

  江幼贻想了想,就把陈家大伯身上搜刮来的复元丹拿出来,放在商黎手里交了差。

  商黎把丹药放在鼻翼下轻嗅,目光淡淡地看着她,说:“没有薄荷香,这不是你炼的丹。”

  江幼贻惊呆了,原来复元丹加入薄荷草只是为了区分市面上的丹药,这人也太狡黠了吧!

  “不过你以炼神期的修为炼成丹药,也足以说明你的天赋很好。”商黎站起身,把丹药放在了石桌上,指腹轻轻敲着石桌,似乎是在警告她,“莫要浪费你的才能。”

  作者有话说:

  预收《攻略反派的任务难度都是S级》

  作为书中路人甲乙的炮灰角色被绑定末世生存系统是什么体验?

  苏雯雯前脚还在挤公交,后脚外面的世界就变成人间炼狱,公交车里的尖叫声都快把脑海里系统的声音掩盖。

  “宿主,你身边的人物角色是心狠手辣、性格孤僻、喜怒无常的恶毒反派,将来不仅会破坏男女主感情线,还会导致世界毁灭,你的任务就是感化反派,阻止反派搞破坏。”

  “现在请宿主躲进反派怀里先刷一波好感吧~”

  苏雯雯默默看了一眼身边纤瘦又漂亮的冷艳女人。

  她在前女友的手机里见过女人的照片,是前女友的暗恋对象——洛熙。

  开什么玩笑。

  苏雯雯怎么可躲在情敌怀里寻求庇护,这个系统不是蠢就是坏。

  系统:作为路人炮灰,在末世文里唯一的作用就是靠死亡拉高恐怖值,不完成任务,你的行为将受到限制。

  1、走路会摔倒。

  2、逃跑时总在队伍最后面。

  3、上厕所遇见怪物。

  以上惩罚随机出现。

  苏雯雯:……

  【简而言之,连名字都不配出现在书里的甲炮灰,能绑定不靠谱的系统,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 第21章

  茵曼端了茶点放在桌上,她见江幼贻又在背书,笑道:“小姐近日真是刻苦,先吃些糕点歇息片刻吧!”

  江幼贻放下书,面容透着些疲惫,她气恼道:“什么刻苦,我只是扯了个小谎,她就罚我背书而已,此人坏得很,让我在丹药里加入薄荷草其实在防着我偷换丹药呢!”

  “那小姐为何不把炼制出来的上品丹药交给韶华真君,兴许还能得到夸奖呢!”

  “谁稀罕要她夸,我只是觉得自己以前太过招摇,容易招小人妒忌,以后还是尽可能谦虚点。”江幼贻咬了一口软糯的糕点,心情因此好了不少。

  “可是……小姐以炼神期修为炼制出下品丹药,这已经很招摇了。”

  这话怎么说得和商黎一模一样。

  她感觉,嘴里的糕点变得无味了,她把手里剩一半的糕点放在空盘子上,说:“还不是你告诉她我炼成丹药,我也是没办法了。”

  “韶华真君问我的时候,目光挺吓人的,在她面前,我可不敢撒谎。”

  “算了,事已至此,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幼贻也挺怕,不过她的性格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即使怕也不会表露出来,便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结了,“这段时间,我要静心练习这本幻影剑阵,你就不必给我送吃食了。”

  “好。”茵曼点头。

  江幼贻还拿了一瓶丹药给她,说:“这些复元丹,你帮我拿去店铺里卖,再买些药材回来,你自己留三枚,日后若是哪里伤着了,服用此丹便可。”

  茵曼听言,摇头说:“小姐,我又不必外出冒险,还是都卖了吧?”

  “让你留着就留着,去吧!”

  “多谢小姐。”茵曼把丹药捧在手里,出去的时候轻轻关上了房门。

  江幼贻笑了笑,她拿起书籍翻看,这本幻影剑阵是商黎独创,她一开始以为是普通的剑决,但是细细读下来才发现不是。

  此功法是以剑法和阵法相结合,借助天地之威增强剑势,功法分为三层,每一层的剑招都相当繁杂。

  江幼贻对阵法一窍不通,即便这剑诀所融合的阵法是最简单的,可对她来说,学起来很吃力,只能硬记剑招所挥动的每一个点,不能差分毫。

  对炼丹师来说,和修士比拼术法搏斗是弱项,且一般的功法修炼到一定程度,修士不得不寻找更强的功法修炼,这样会耽误炼丹,只能二选其一,但幻影剑阵是随着修士能力强弱来变化,可以修至渡劫期乃至更高的境界。

  这本功法可不仅仅是解了江幼贻燃眉之急,更是省去她修习旁的功法,好腾出时间炼丹,她疑惑:“幻影剑阵远比天阶秘籍都要珍贵,竟这么轻易传给我了?”

  之前,江幼贻还对神元被伤的事耿耿于怀,此刻倒叫她心情复杂起来,自创功法何其艰难,都是先辈一点点尝试,一代代改进才得来的,商黎独创功法起码得从修炼那天起一直尝试改进,可那也只是短短几十载,真的能成功吗?

  不过江幼贻转念一想,商黎乃神族,具有血脉天赋,不是寻常修士可以理解的。

  “今日算我欠她一个人情,来日……”江幼贻苦思许久,却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这本功法,她惆怅说,“来日/我该如何还啊?”

  江幼贻可不是那种拿了好处甩袖就走的人,商黎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她没办法心安理得接受。

  思来想去,不管江幼贻和商黎之间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恩怨,她都得去道谢,江家人可不会教出不懂礼节的人。

  江幼贻收起书籍,刚打开房门,茵曼又匆匆忙忙跑回来,递给她一封信件。

  “小姐,家主派人送了家书。”

  江幼贻一听,就把道谢的事给抛到脑后,赶忙接过信件将其拆开。

  信的内容先是询问江幼贻最近的状况,可后面的内容却让江幼贻又一次觉得修炼之途漫漫,同时也让她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撕碎信件:“姐姐竟然嫁给了皇甫家做妃子,父亲为何现在才书信告诉我?”

  江幼贻把信件拍在桌子上,气得全身发抖,皇甫家在人界有极高的地位,建立了皇权,入不了修仙界的散修有一大半会选择进入皇室谋求一官半职,还有各大修仙家族多多少少和皇甫家有理不清的关系,都得看皇甫家脸色。

  “小姐若是知道此事,还不得马不停蹄赶回家,闹个天翻地覆啊!”茵曼说道。

  江幼贻气道:“废话,我姐姐那么好,凭什么要嫁给有那么多女人的男人,我还想等日后有了成就,就把姐姐带来修仙界。”

  “大小姐选了自己路,小姐也不好多干涉,况且修仙界有规定,修士不能插手人界事务,所以家主才没有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小姐吧?”

  江幼贻听言,冷静了许多,只是她内心一时半会间还难以平复,姐姐向来清高,性子和自己一样很执拗,话也不多,是不可能去联姻的,旁人也逼不了,除非是姐姐自愿。

  如今姐姐已嫁人,木已成舟,江幼贻即使心有不满,也无可奈何,现在能做的就是成为姐姐后盾,让皇甫家不敢欺负姐姐。

  江幼贻叹息:“送家书的人可还在?”

  “还在别院门口等着。”

  “之前给你的复元丹不卖了,你交给他,让他送去给我姐姐,算是我送的贺礼。”以姐姐的聪明才智,收到这份丹药就会明白江幼贻的意思,这是在告诉皇甫家,江家有一位炼丹师。

  “好的。”茵曼转身离开。

  江幼贻目光眺望别院门口,她记得天道让她看的那本书里,人设一栏并没有出现姐姐的名字,想来是不太重要的角色,定能一生平安顺遂。

  “小姐,东西已经转交了。”茵曼又回来问,“可还有别的吩咐?”

  江幼贻递给茵曼一个储物袋,说:“嗯,里头有些灵石,你去药材铺挑一些珍贵的药材买,余下的灵石再买点灵息草和灵芝花。”

  “是。”

  茵曼接过灵石,又询问了一些细节方才离去,江幼贻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虽说来修仙界只有一年,自己的变化倒是不大,可姐姐却嫁了人,茵曼也成熟了许多,样貌也在不知不觉发生改变,或许再有二十几年,脸上还会出现皱纹。

  江幼贻摇摇头,不愿往下想:“没关系,我是炼丹师,我可以炼制气元丹给茵曼服用。”

  茵曼不能修炼的根本原因是没有神元,很难吸收到四周的灵气,但是江幼贻可以炼制气元丹大量给茵曼服用,助其纳气修炼,若能成功步入炼神一阶,那她就有两百年的寿元。

  有了主意,江幼贻总算是定了定心神,重新背起了书,等熟记后便按照商黎的要求把书烧毁,接下来一段时间,江幼贻起早贪黑、时时刻刻都在练剑。

  这幻影剑阵一旦使出,便能减少灵力损耗,借助天地之灵抗敌。

  可江幼贻的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就是做不到勾动天地之灵,尝试几天练同一招,结果都失败了,这叫江幼贻挺挫败,她不是固执己见之人,既然寻不到剑诀奥秘,那只能去请教商黎。

  如今天色尚早,商黎还在房里未曾出来过,江幼贻来到商黎房门口,她还从来没进去过,也不知道商黎的房间会不会也是金光闪闪土鳖味。

  江幼贻透着好奇敲了敲房门。

  “进来。”

  江幼贻推门而入,房间里的布置还算正常,淡雅的黄帘,木桌木床,墙上还挂了一些字画,窗台前还有许多盆栽,不过日常用具却依旧以鎏金的工艺品为主,倒是顺眼了许多。

  商黎在床上打坐,闭着目,看样子是被江幼贻打扰了修炼,她挺不好意思说:“师尊,为何我修炼幻影剑阵许多日,不见成效?”

  还有半月就要和陈兰欣决斗了,以对方睚眦必报的性格,定会用上冠冕堂皇的阴招,叫江幼贻难以反驳,只有学会幻影剑阵第一招,她才有对抗的底牌。

  商黎睁开眼的一瞬间,好似有一抹盈盈蓝光在瞳仁里飘过,江幼贻总会不自觉被这双蓝眸吸引,有一种说不清的魔力,叫她沉甘愿沦。

  “去院子里,练一遍给我看。”

  听言,江幼贻便去了院子里,将这几日所学的一招一式没有任何保留地展现,剑法流畅,剑锋凌厉,毫不拖泥带水,却是外强中干,没有任何威能。

  商黎没有急着呵斥,等江幼贻武完一招,才说:“你为何不用上灵力?”

  “书上不是写了……借助天地之灵。”江幼贻听此一言,心里知道自己为何练剑多日无进展,可能是她理解错了这句话的意思。

  “你都还未借助到天地之灵,不用灵力,锁无钥匙,如何开门?”商黎一抬手,梨树便断了枝头,飘飘然落在她掌心上,“来,我陪你练剑。”

  “啊?”太突然了,江幼贻还没反应过来,断掉的树枝就成了商黎手中最锋利的剑,在刺过来的一瞬间,江幼贻堪堪避开,“等一下,我没准备……”

  “敌人可不会等你。”

  说完,凹凸不平的枝头抽在江幼贻手臂上,疼得她眉头一拧,商黎下手挺重的,即使是枝条,也将她手臂抽出了血痕。

  “莫要分心。”

  商黎剑法极快,在江幼贻眼里好像有两道剑芒,她持剑左右横挡,哪里还记得幻影剑阵的招式,只凭本能去拆招。

  可商黎是剑道宗师,即使不用灵力,才几息的功夫,江幼贻便应接不暇,剑术已经毫无章法,被牵着鼻子走。

  从小到大,江幼贻不管比什么都没输过,今日她拼尽毕生所学,却还是被商黎虐得体无完肤,最后,连手中的剑都被一掌击飞,剑身稳稳当当插在梨花树旁。

  江幼贻知道商黎的剑术高,今日得以交手,才知名副其实,在来道玄宗之前,江幼贻心高气傲,并不认为商黎有多厉害,她一直都对自己很有信心,假以时日定会超越商黎。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细细想来,自己不仅天真还自大,这更加坚定江幼贻以后要谦虚行事,免得招来别人厌烦。

  “幻影剑阵第一层你只学了一招,若是遇到剑道高手,他不会给你出招的机会,你现在要做的是让剑招刻入骨髓。”商黎静立着,春风一来,衣袂飞扬,好似要随风远去,“拿起你的剑,什么时候你能不经意用出剑招就算过关。”

  面对商黎的严厉,江幼贻倒也没有什么怨言,反而是燃起了斗志,她重新拿好剑,主动出击,和商黎混战,两道白影相互融合,不分彼此,难得和谐。

  ……

  演武场上挤满了人。

  他们自然是来看热闹的,江幼贻在膳堂里和陈兰欣起冲突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之后被人添油加醋、以讹传讹,说陈兰欣和江幼贻约了生死战,江幼贻可是商黎的亲传弟子,大家不仅好奇她的实力,也好奇她的长相,故而一早就来此处等候,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还能看见韶华真君。

  “下注了,下注了,江幼贻和陈兰欣二人赔付率各一半,买定离手。”演武场的比试,一般是没有赌注的,不过这一次比较特殊,来看热闹的人实在是多,就有人忍不住开了赌局。

  大家一听吆喝,纷纷围上去。

  陈兰欣和江幼贻这时一起到演武场,她们二人往那里一站,无须攀比,江幼贻清秀的相貌自有一股说不清的羸弱,眼帘一垂,透着点凄美,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都留在了相貌更出众的江幼贻身上,有的人脑子一热,就押了江幼贻。

  “我押江幼贻!”

  有人拦着押注的人,说:“师弟可要想清楚了,我可是听说江幼贻的神元是只成长型的小鸡,可能斗不过上品神元的陈兰欣。”

  “那我押陈兰欣。”

  有人听言,就跟着押,不多久,押陈兰欣的人就要比江幼贻多许多,开赌注的人也是个人精,他知道万一陈兰欣真赢了,他自己可得赔光,就稍微提高了江幼贻的赔付率,转眼间,江幼贻这边下注的人也多了起来。

  “好了,好了,买定离手。”

  陈兰欣环顾四周,不见商黎,心中安定,笑道:“江幼贻,今日你我比拼,你师尊怎么没来,莫不是不信你能赢我?”

  “怎么办,师尊没来,我好难过。”江幼贻掩面,一副不好受的模样,可她的语气却是欢快的,一听便明白是装的。

  江幼贻才不在乎这些,商黎若不信她,正好说明这段时间她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人也会以为江幼贻确实天赋不好,且今日她就没打算赢,不过她也不会让陈兰欣赢得轻松,之前受到的欺辱,自然要尽数奉还。

  陈兰欣见她这么满不在意,心里就一阵难受,她做梦都想做商黎的弟子,为了这一目的,她辛辛苦苦甚至小心翼翼炼制灵符,凭什么江幼贻不珍惜都能受到青睐。

  陈兰欣目光之中的愤怒没有任何掩饰,她道:“江幼贻,比试难免会受伤,若是我不小心伤到你,你可别哭鼻子找你师尊告状。”

  “哭鼻子告状……”江幼贻才不会顺她的心,故意逐字说,“这个主意不错。”

  “你……”陈兰欣气结,剑指江幼贻,“你可敢同我打赌,若你输了,就离开韶华真君。”

  江幼贻真想翻一个白眼,这件事她一直在努力做,可她不得不承认,商黎的确是好师者,无论她天赋如何,商黎都有尽心教导,若是因为一场赌局就能帮她离开,那商黎就不是商黎了。

  “我也想离开,但是……”江幼贻微笑,“我师尊实在是太喜欢我了,就算我肯和你赌,你赢了,师尊也舍不得让我走的。”

  “你放屁!”

  陈兰欣朝她挥剑,江幼贻早有准备,轻松接招,反手一掌拍中陈兰欣肩膀,陈兰欣捂着肩膀后退几步。

  江幼贻说:“承让,承让。”

  陈兰欣见她假惺惺谦虚的样子,忍不住再次持剑攻去,她一心只想打中江幼贻,可江幼贻却像条泥鳅,陈兰欣手里的剑一靠近,像是打中又像没打中,让她心里更加窝火。

  演武台底下的弟子欢呼雀跃,都在为自己押注的人呐喊,不过修为高一点的弟子只是站在一旁,他们既没有押注,也没有欢呼,像一湖静水。

  “江幼贻的剑法很独特。”

  “好歹是韶华真君的弟子,剑法奇特倒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她的神元只是下品,可她修炼的速度却不比上品神元差。”

  “既然是成长型神元,那也不一定是下品。”

  “或许吧!”男子环顾四周,“可惜韶华真君没来,本来还想向真君讨教一下剑法。”

  “得了吧,不是亲传弟子,谁敢去问,你就是想多瞧瞧韶华真君的容颜,何必找那么多借口。”

  “快闭嘴……”

  二人打闹一番,全然不知商黎就在万丈高空上俯瞰整个演武场的比斗,她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江幼贻,相当专注,直到宗主轻轻咳了咳,商黎方才移开视线。

  “看来你挺喜欢江幼贻,我还是头一回见你如此用心待人。”

  商黎向宗主行礼,说:“为人师者,理当如此,宗主今日怎会有闲情逸致来凑热闹?”

  “四下无人,你我就不必如此拘谨,我是在院子里待久了,又听闻你弟子同人约架,就出来走动走动。”宗主衣着打扮很是严谨,却在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慵懒,“你第一次收徒,倒也把人教得不错,以下品神元的资质来说,在十七岁踏入炼神九阶,说出去可没人会信,你用了什么方法教的?”

  商黎没有回答。

  宗主见她缄默不言,叹息一声说道:“黎儿,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是你唯一可以信任依赖的人,有何事不能同我讲?”

  信任么?

  确实,商黎可以信她,那是因为她们之间有养育之恩,可宗主和江幼贻无亲无故,又怎会信任江幼贻?

  商黎垂目,心里隐约有怪异的感觉,她说不清,就好似生前,她为了给江幼贻准备药浴时,自己在心脏上刺下的那一刀伤口没有愈合。

  宗主是不信江幼贻的,所以在见到内门长老惨死之时,就认定现场的江幼贻是罪魁祸首,毫不犹豫想废掉江幼贻神元,是商黎保下她。

  代价就是砍了九凤神元一首,神元损毁,世上无医,唯有龙神一族心头血方能治愈,龙神一族有很强的治愈能力,些许心头血商黎也不是很在意。

  在为江幼贻调配药浴时,商黎便宽衣自取心头血,这件事她不想让江幼贻知道,她穿戴好衣裳,对江幼贻叮嘱药浴之事,却未曾想到江幼贻会拿枕头砸过来,商黎怕碰到伤口,就下意识避开。

  结果这一行为却令江幼贻更加气恼,以至于最后那盆药浴尽数浪费。忆起往昔,商黎清明的目光也惆怅了许多,当时若如实相告,她不知江幼贻还会不会入魔。

  “怎么一副忧愁满面的样子?”宗主皱眉,“不愿说就罢了,我也不会逼你。”

  “母亲见谅,这件事我不想说,就当是我的小秘密吧!”商黎回了神,目光又放在了江幼贻身上。

  “也好,你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不问便是,日后若有难处,可千万别同我见外。”

  “多谢母亲,我晓得的。”

  宗主见商黎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样子就略感头疼,说:“晓得就好,你这性子要如你徒弟一般活泼一点就好了。”

  “母亲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趣?”商黎之所以有如此一问,也是因为江幼贻曾经问过“神族感觉不到七情六欲,人生岂不无趣”这样的话。

  商黎不知如何作答,因为从出生以来,她确实很少有喜怒哀乐的情绪,她甚至不会去想,明明身为神族,却不在神界出生,反而被遗落在修仙界之类的问题。

  对商黎来说,出生在哪里不重要,父母是谁也无所谓,生前甚至被人抽龙脉,剥龙鳞,她也没有多大的恨意,只是觉得这些人挺可怜,为了一点点的骨血不惜自相残杀,大打出手,最后谁也没捞到好处,被商黎自爆龙身,引得天地崩塌。

  “恩,是有一点无趣,不过倒是省心。”宗主拍了拍商黎肩膀,转身远遁,身影在消失前一刻说,“但你的弟子可不让人省心,正好闹一闹你,漫漫修仙之路才不会那么无趣。”

  商黎听言,觉得挺有道理,至少有江幼贻在的日子里,她确实忙碌起来了,耳边也充满了欢声笑语,虽然那不是对着她笑的。

  随后,她轻踏一步,转眼就到了地上,高挑的身形和迫人的气场让附近的弟子很快就注意到了,刚想打声招呼,商黎便抬起手来制止他们同样无趣的礼节。

  她似乎有点明白宗主为何说她无趣了,商黎看着四周对她恭恭敬敬的同门弟子,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人皆如此,商黎也如此,当真是无趣。

  “江幼贻,你混蛋!”

  陈兰欣气得全身发抖,从一开始动手,江幼贻就在戏耍她,只守不攻,她追着江幼贻在演武台上转了老半天,竟连一片衣角都没碰到,显然江幼贻的剑法和灵力远在她之上。

  陈兰欣有点难以接受,寻常来讲,下品神元光是修炼都耗费了所有心神,可为什么江幼贻的修炼速度丝毫不比自己慢,甚至连剑术都如此谙练,这定是韶华真君教授了特殊功法所致。

  “喂,你们两人倒是打啊,围着演武台转是怎么回事?”底下押注的人群嗓子喊哑了,情绪也耗光了,有点没耐心地催促起来。

  “别跑了江幼贻,你反正是下品神元,不管怎么样都是输,快点打就是。”

  “对啊,别跑了,你好歹是修士,也不嫌丢人吗?”

  江幼贻对台底下的催促声是无所谓的,毕竟她可是时常被人拿来和商黎做比较,已经练就了平静对之的心态。

  反之陈兰欣可不一定有江幼贻那么好的心态,大家见说不动江幼贻便转移了目标,对陈兰欣说:“好歹是上品神元的修士,能不能别拖拖拉拉,赶紧打完这一场。”

  “她该不会打不过吧?”有人质疑。

  两个人已经打了老半天,他们是多多少少看出来陈兰欣的吃力,有些跟不上江幼贻的出剑的速度,他们急道:“我们可是把身家押在你身上了,可莫要丢了上品神元的名头。”

  “若是打不过,那可就丢人了。”

  “陈兰欣说不定真打不过江幼贻。”外门来了几名弟子,都是陈兰欣老熟人,“以前在人界的时候,陈兰欣就没赢过江幼贻,攀登崖试炼,此人也是吃过固气丹才勉强压江幼贻一头,却没想到这个废物最后还是输了,你们押的灵石很有可能打水漂。”

  “什么,竟有此事?”

  “那我岂不是押错了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嘈杂不已,对陈兰欣这位上品神元的天赋产生了疑问,江幼贻见陈兰欣神情恍惚,明显是被扰乱了思绪,以这样的状态来看,失去理智也只是顷刻间,她赶忙运起灵力,做好防备。

  “我不会输的!”

  陈兰欣也是族中长辈的期望,所以次次拿她和江幼贻做比较,可她却没有江幼贻骄纵放肆的命,族里的长辈要求甚严,若是输给江家,陈兰欣会遭受冷眼,即便她自己一个人躲去姐妹家里,却听见的也是姐妹暗中的嘲讽,只要江幼贻还活在这个世上,就会遮去她的光芒,永远不会有出头日。

  陈兰欣紧拽着手中的剑,好似要将其碾碎一般,越是回想到曾经过往,心中越是不快,她受够了这一切,看着罪魁祸首江幼贻风轻云淡的神色,冷笑一声,拿出灵符。

  她二话不说便催动灵符,光芒耀眼的一瞬间,灵符激发,灼/热的焰火化作细长的火蛇向江幼贻游了过去,火焰不规则地扭动,速度极快。

  江幼贻身法也不慢,况且她早有准备,及时侧身避开,火焰扑在演武台上,瞬间成了漫天火海,台下的弟子纷纷往后撤,这才有了兴致观看这场比赛。

  陈兰欣一击不成,又拿出数张灵符,这些灵符都是她之前闭关辛辛苦苦炼制出来的,本来是想在商黎面前展示她的才华,现在看来,只要江幼贻不死,她天赋再怎么好都没用,所以江幼贻必须死。

  陈兰欣眼底露出一抹狠厉,或许江幼贻不知道演武台比试还有一个规定,生死由天命,所以两人之间若无生死大恨,宗门弟子很少会约去演武台比试,今日就算她杀了江幼贻,宗主也不会过问的。

  “江幼贻,接招吧!”

  江幼贻见陈兰欣手里有好几张灵符,而自己修为未到凝神期,用不了术法,心里顿时感叹灵符师的强大,可她还是面上极其镇定说:“陈兰欣,你要点脸行吗,用灵符算什么本事?”

  “我是灵符师,用灵符就是我的本事。”

  行,江幼贻无话可说。

  她严阵以待,周身灵力聚拢出一股旋风,掀起月白的裙摆,演武台的火焰差不多都把后路封锁,视觉上看起来就好像江幼贻被火海焚烧,她又长了一张楚楚动人的脸,本来在看戏的人心里顿生怜惜,开始为江幼贻担忧起来。

  陈兰欣手中的灵符尽数激发,在一堆赤芒之中还隐藏了一抹微不可察的橙芒,这是二阶灵符,是陈兰欣自己花灵石买的,混合在一阶灵符之中,就是想致江幼贻于死地。

  火与风的混合,将灵符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演武台上的火海也被卷了起来,呈火龙卷之势,吞没江幼贻的身影。

  大家惊叹:“没想到陈兰欣竟有此等天赋,可惜在道玄宗,也只有韶华真君才会炼符,她若不能拜韶华真君为师,留在道玄宗反而不利于她的成长。”

  “我可是听说陈兰欣有意拜师,只可惜被真君拒绝了,她想拜师,怕是不可能。”说话的男子是讽刺陈兰欣的熟人。

  “那真是可惜了……”

  就在他们言谈间,火龙卷忽然扭曲起来,猛地散开,而江幼贻却完好无损站在演武台上,散去的火焰往她手里的剑上聚集,剑身都被火焰烧得通红,看得大家一愣一愣。

  陈兰欣也一样。

  她不相信,怎么可能有炼神期修士接住凝神期术法一击,就在陈兰欣被打击得恍神时,江幼贻持剑袭来。

  “陈兰欣,看招!”她见人一动不动,就故意大声一喊,把陈兰欣的飞走的魂给叫了回来。

  江幼贻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其实体内的灵力早已耗光,商黎教授的剑法的确很强,可光是引动天地之灵这一步,就抽干她体内的灵力,勉强用剑气把火龙卷引到剑身上。

  如今江幼贻已是强弩之末,她完全依靠天地之灵维持剑法,和陈兰欣战作一团而不处于下风,两柄剑相互碰撞,江幼贻手中的剑散落星火,炽热的温度将陈兰欣的剑开出数道缺口。

  陈兰欣被打得节节后退,她牙关紧咬,江幼贻的剑法变化莫测,快如疾风,一招回旋点刺,前后一抽,陈兰欣的剑便脱手。

  看台底下的人直呼过瘾,江幼贻听见这些吵闹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展露过头,就在她沉思分心时,勾动到的那一丝天地之灵遽然断开,刹那间,江幼贻全身无力,就连手中的剑都握不牢,垂落在地上。

  陈兰欣见状,从储物袋里拿出匕首,她没有迟疑地朝江幼贻心房上刺,眼见就要刺中,她的目光不自觉露出兴奋,还差一点点,她就可以念头通达,摆脱江幼贻的阴影了。

  可偏偏就在这时,明明没有力气的江幼贻忽然从陈兰欣眼前消失,只余一股梨花香飘过,这股淡淡的香味她再熟悉不过,是韶华真君。

  陈兰欣环顾四周,总算找到商黎的身影,她把浑身无力的江幼贻抱在怀里,只留下一抹清冷的背影,连头都未曾回过来。

  “韶华真君?”

  大家呆住了,没想到难以接近的韶华真君会如此平易近人,还把江幼贻抱在怀里,令他们好生羡慕。

  商黎说:“这场比试到此为止。”

  陈兰欣听见了,心里不知为何出现一股酸涩,只能默不作声低着头,大家也不敢说话,因为演武台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比试期间,若非自己认输,旁人是不可以插手的,这是为了比试的公正,商黎却打破这个规矩。

  商黎抱着人腾空飞跃,等人离开后才有人大喊一声:“等等,这算是陈兰欣赢了吧?”

  “对,我赚大发了……”

  而那些下注赌江幼贻的人,脸色都难看得很,看着别人收获颇丰,眼睛都发红了,不过在宗门里,他们也不敢造次,只敢恨恨地说:“明明快赢了,关键时刻灵力跟不上,下品神元就是废物,就不该堵她赢。”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们输光身家,只能不甘心地离开这里,日后还得去北山兽林苦修,重新积攒身家。

  高空之中白影快速飞入云层,冷风吹得江幼贻头脑发昏,她整个人差不多都是陷入商黎的怀抱中,提起不半点力,呼吸之间被冷风灌鼻,商黎起手一道屏障隔绝冷风,只余令人怦然心动的梨花香。

  江幼贻抬眼,看见的是商黎优美的下颚线,即使以这样的角度去瞧,商黎容貌依旧是出众的,她脑海里飘过一句话:云似衣裳玉似身,眼如碧海鬓如绸。

  商黎确实担得起韶华二字,连江幼贻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商黎潋滟的蓝眸一瞥,怀里的小徒弟一如生前一般,总会如此瞧着她,倒是一点也没变:“为何这般瞧着我?”

  “咳……”江幼贻红着脸转移话题,“今日/我给师尊丢脸了,没打赢陈兰欣。”

  “恩!”

  商黎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没有任何表态,江幼贻摸不透此人,便又说:“师尊可想过换弟子,又或者……”

  徒弟略拙的演技和谎言倒是令商黎觉得小徒弟傻得讨人喜欢,她打断她,说:“倒是未曾有此想法,你不是说我喜欢你,我又怎舍得将你丢弃,况且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且安心修炼便是。”

  “?”江幼贻可不记得说过喜欢商黎这种话,不过瞧商黎如此坚决的态度,她也懒得去纠正,只是心里有点闷闷的。

  商黎的态度明显很坚决,不管日后江幼贻还有何办法,估计都不管用,她无疑是在浪费时间。

  与其如此,倒不如放弃远离商黎的想法。

  一来,商黎的确是好师者,二来,江幼贻是打算闷声修炼,只要有足够强的实力,她就不信不能逆书改命。?

  ? 第22章

  夏日晴空万里,别院里的梨花香令人心旷神怡,江幼贻吃着梨赏着花,心情相当地好,自那日和陈兰欣比试完后,许是伤了自尊心,陈兰欣便再也没有来烦过她了。

  江幼贻是度过了安稳的一个月,却忙得手脚不停歇,一直在研究着气元丹炼制方法,只是她的修为未到凝神期,能炼制出复元丹已是意外,气元丹比之更难炼,且需要修士使用术法凝火,那必然得依靠神元之力才成。

  江幼贻只能先调配气元丹,待修为突破之后就能着手炼制,如今她的修为因为和陈兰欣一战变得极其扎实,若还想突破,就只能苦修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跟着商黎修习剑法最为可行,江幼贻已经决定留下,自然不会扭捏羞于表达,她很利索地去了商黎房间。

  商黎还是老样子,一本书和一只茶杯不离手,安安静静,不争不抢,无欲无求,活成了与世隔绝的神仙,面对匆忙闯进来的江幼贻,也只是稍微抬了下眼帘。

  “师尊,陪我练剑吧!”

  江幼贻本就喜好修炼,如今念头豁然开朗,她便心心念念全是那本幻影剑阵的修习内容,恨不得几个月不眠,一直练剑练到死。

  商黎愣了一下,以往江幼贻见她就避,今日竟会主动求教,倒是稀奇,她放下书籍,说:“你确定?”

  “当然。”

  “好,那我陪你练。”

  商黎没有任何迟疑,站起身来抚顺衣袖便同江幼贻去了宽敞的后院陪练。商黎话不多,教导江幼贻的方式偶尔会通过一些对决的剑招展示出来,让江幼贻自行参悟,不做干涉。

  二人容姿窈窕,虽是一身朴素的白衣,却把周围的梨花都给比了下去,剑影缠绕,目光绵绵,是难得的岁月静好。

  茵曼偶尔会端来茶点给江幼贻解馋,江幼贻从及笄后吃惯了茵曼做的吃食,已经养成吃点心的习惯,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江幼贻悟性很好,又肯下苦功夫,在商黎指导下,修为是一日千里,在数月后又迎来一次突破,这一闭关又是一个数月,时光匆匆又到了第二年。

  这天,江幼贻突破成功,修为已到炼神大圆满,她伸了个懒腰,弹走衣上的灰,神清气爽打开房门,可她还没来得及和人分享这份喜悦,就一瞬间黑了脸。

  在千年古梨树下,商黎正静静站着,而她对面还站着一位风度翩翩又透着点书生气的青衣男子,这正是江幼贻曾经看见过的画面,商黎和历炎睿情深款款对视,梨花飘落,好一对郎才女貌。

  江幼贻下意识捏紧门框,今日还真是出关不利,叫她看见如此揪人心的事情,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大方一点,当作看不见,可真要面临时,她心里始终是难以接受师尊和历炎睿将来会成为一对。

  江幼贻倒不是多气历炎睿的薄情寡义,她是气商黎,既然是神族,那就不应该为了男人而堕情道,好好当无拘无束的神哪里不好?

  茵曼蹑手蹑脚走到江幼贻身边,说:“恭喜小姐修为也又进一步,今日历家公子是来给韶华真君送金钨,并无旁的意思。”

  江幼贻差点忘了,商黎作为炼符师,是需要稀少的金钨炼制空符的,而历家作为走商卖药的世家,多多少少是有门路可以弄到金钨。

  她知道此刻不该自寻烦恼,可江幼贻就是忍不住在意商黎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旁人身上,连自己出关了都不知道,这一点,作为师者的商黎稍微有点不合格。

  茵曼说:“小姐,今日历家公子也在此,倒不如去问问他,这些年传了那么多流言蜚语,到底是真是假?”

  “不问,历家想退婚就退吧!”

  “可……”茵曼不知该怎么解释修仙家族之间的联姻是很难解除的,“若是历家当真退婚,那家族赖以生存的原石山也会被厉家收回去。”

  江幼贻听言,心里就不是滋味了,江家和历家联姻就是一场利益交换,原石山可不是说找就能找得到,江家就靠原石山发家,但是经过数百年的开采,原来那座山基本快废掉了,若是不能寻找到新的原石山,江家必定土崩瓦解,从修仙家族除名。

  江幼贻很爱家人,她会同意联姻,也是想尽自己一份力来庇护家族,况且当时的历炎睿看起来文质彬彬,很有礼貌,她也不反感,却没想到现在的心境全然不同了。

  “罢了,我去问问。”

  江幼贻想用别的东西交换原石山,两家若能心平气和解除婚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反正历炎睿最终也不属于她,不必强求。

  “不必了,你且收回去吧!”

  江幼贻刚靠近二人,就听见商黎回绝了历炎睿带来的金钨,她微微一愣,一时间弄不明白商黎想做什么,对炼符师来说,一小块金钨可是极其难寻的,为何要拒绝?

  历炎睿睖睁住,手里的金钨好似在发烫一般:“金钨难求,我托了友人好不容易找到的,真君为何又不要了?”

  江幼贻听见此话,对历炎睿的好印象又降了许多,这几年难怪看不见历炎睿,原来是为了商黎寻金钨去了,真是好一个多情男儿。

  江幼贻咬牙切齿看着他,而他却一直盯着商黎,目光灼灼,叫人看了很不舒服,她便挡在商黎面前,把人遮得严严实实,不叫这人看。

  历炎睿瞧见神色不悦的江幼贻,这才回过神,只好尴尬地收了金钨,说:“真君若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要回金钨。”

  商黎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历炎睿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她的面庞已经褪去稚气,长得亭亭玉立,他心中是感慨万千,不知该说些什么。二人之间本无情意,不过是利益的捆绑,但他对江幼贻还是充满了感激,毕竟前几年的他是没有神元的废物,修仙家族无人会把女儿嫁给他,也只有江幼贻不会嫌弃,可感激不是爱情,他不爱江幼贻是事实。

  他说:“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江幼贻皱眉,她记得书中男主的设定是没有神元的废物,因有了际遇,遇上神秘人而获得特殊的修炼功法,这才开启逆袭之路,如今历炎睿的修为她看不透,难道历炎睿已经遇上那位神秘人了?

  “你说呢?”江幼贻淡淡反问。

  历炎睿只是瞥了一眼商黎,然后才和江幼贻说:“借一步说话,可以吗?”

  江幼贻知道历炎睿是不想让商黎听见太多,她也不想把自己和商黎之间的师徒关系弄得太复杂,便同意了,和历炎睿去了别院外头谈话。

  别院外同样是遍地盛开的梨花,历炎睿抬手建立一道谈话的屏障,江幼贻顿时惊住了,她是未曾想到历炎睿能如此熟练运用神元之力,想必他的修为是在凝神中期左右。

  江幼贻可是记得前几年见他的时候,他想修为只在炼神三阶,没想到气运之子会如此逆天,短短几年便远远反超了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江幼贻不但没有被打击到信心,反而有一股逆天而为的蠢蠢欲动,热血沸腾,况且天道让她觉醒,已是送了极大的机缘,说不定她的气运会追上历炎睿。

  “这些年,我明面上在找金钨,实则暗中调查这些流言蜚语是从谁的口中传出来。”历炎睿面对江幼贻相当和颜悦色,“陈家素来和江家不对头,我便重点查了陈家,这些流言果然是他们背后推动,我已让历家针对陈家的商铺进行一番打砸,算给你出了一口气,同时也澄清了那些流言,等你回家之时,自然不会再听见这些扎心窝子的话。”

  历炎睿讲话文质彬彬,慢条斯理同江幼贻解释,看起来很有诚意,可目光却透着漫不经心,似乎是迫于无奈才同江幼贻说那么多。

  “果然是陈家。”江幼贻也有所预感,只是事情到了如今,她也不太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了,更是无意再将事情闹大去追究,“既然你已经施以惩戒,此事就此作罢。”

  “也好,待我回去后,自会让父亲撤离人手。”历炎睿瞧着江幼贻的神色挺平静,他有些吞吞/吐吐地接着说,“这些年,我一直在外闯荡,倒是有点小机遇,侥幸突破到凝神中期,我听闻……听闻你的神元是下品,你也别灰心,待你修为到了凝神期,出去闯闯,或许也能和我一样遇上机遇。”

  历炎睿轻轻叹息,他本来是想提婚约一事,可想到自己曾经没落之时,江幼贻没有嫌弃他,如今他也不好做背刺之事,只能鼓励鼓励她,日后有机会再提,免得让人误会他是势利小人。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江幼贻很有信心,脸上都张扬着明媚的神采,只不过她见历炎睿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往别院那边望去,心里顿时感觉闷得慌,转眼又拉着脸说,“你若无事,就请回吧!”

  “那好,劳烦你待我向韶华真君告别,日后若有需要,这块金钨可以随时来取。”

  忽然收到逐客令,历炎睿一怔,这一别也不知何时再来道玄宗,他心里不舍,可他毕竟不是道玄宗弟子,不能在此久留,他只好又提起一遍金钨,这才潇洒和江幼贻道别离去。

  江幼贻如释重负,只是今日未曾将原石山一事言明,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讲。

  她心事重重回了院子,商黎似乎在等她,依旧站在那古梨树下赏花,江幼贻慢吞吞走过去,行礼说:“方才那是我朋友,人已经走了,倒是未来得及同师尊介绍。”

  商黎听言,便用指尖轻轻拖起江幼贻的下巴,潋滟的蓝眸盯着她的面庞瞧,说:“为何你扯谎能面不改色?”

  下巴上清凉的触感让江幼贻的呼吸都漏了一拍,心神更是被那双碧海般的眼眸摄去了,哪里能思考自己的谎言是如何被识破,只能结巴反驳:“我……我没有扯谎啊!”

  江幼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体就像失去了控制,使不上劲,整个人轻飘飘,若不是脸颊的烫度提醒她很健康,她都以为自己要魂归西天了,等商黎松开手,江幼贻才恢复正常,但心跳还久久不能平复。

  “我虽与你朋友不熟,可江家和历家联姻的事知道的人不少,你为何不愿讲明他与你的关系?”

  江幼贻本以为商黎不知道这些事,可她却忘了修仙世家和修仙界多多少少保持了一点联系,联姻这件事又怎么可能瞒住商黎,她只能笑说:“我和他……其实也不是很熟,没什么好介绍的。”

  江幼贻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去看商黎,毕竟借口漏洞百出,可就算这样,她也不想给商黎多说历炎睿的事情。

  “可你在骗我,这是欺师。”

  江幼贻一愣:“没那么严重吧?”

  “不严重,不过该罚还是得罚……”商黎甩袖,招来一根断枝,“你刚出关,正好练剑活动筋骨。”

  “……”?

  ? 第23章

  今日天空密布乌云,霸气的雷声滚滚,蓝色骇人的光芒如同一条冲天的飞龙,在黑色的云层里来回游走,直到没去了身影。

  磅礴的大雨哗啦啦下着,江幼贻揉着酸疼的肩膀和腰肢坐在窗口前看着雨,气道:“若非这场及时雨,都不知道这个坏人该怎么虐死我呢!”

  这几天一直在练剑,商黎使的剑法是越来越变化莫测,难以捕捉,江幼贻的手臂和手背全是被树枝抽打出来的青紫痕迹,纵使江幼贻热爱修炼,也有点吃不消商黎这种训练的方式。

  “嘶!”

  江幼贻揉得手臂刺疼,她只好从储物袋里取出几味药材放在碗里,用顿物将其捣碎,即使做这些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她的双手也因为疼痛而用不上力,一不小心就把碗里给打碎了。

  她看着地上沾灰的药材,心里就挺委屈的,不过是扯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商黎就这么欺负她,江幼贻从小就不是受气的主,当即就愤愤不平地冒着雨闯进商黎房间。

  这人果然是雷打不动喝茶看书,顺带还观赏着雨天洗刷过的梨花树,好不悠闲,江幼贻走过去抢走商黎的书,把碗和药材放在商黎面前,态度是相当的强硬。

  “给我捣碎药材,帮我上药。”

  江幼贻淋了雨,秀发都湿了,还有许多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围绕着江幼贻画了圈,商黎看着地上的水珠皱了下眉,曲指用术法弹走地上的水珠,可不一会又有许多的水珠落下,没完没了。

  江幼贻知道商黎有痼癖,房间都是一尘不染,能允许江幼贻踏入房间已是宽容,换作旁人早被赶出门了,可商黎偏偏收了位性格死倔的主,压根不怕被扫地出门,责罚也没用,更何况江幼贻的伤全是拜商黎所赐,现在竟还嫌弃她把地板给弄湿了,那她更不可能轻易妥协,就要商黎弄这些药材。

  商黎颦着眉:“你四肢健全,可以自己捣碎药材。”

  江幼贻撩起衣袖,把青紫的双手塞到商黎眼前说:“你看我这双手,被你打成这样哪里还有力气自己动手捣碎药材?”

  江幼贻的手之前如玉一般通透,如今却变得惨不忍睹,因为拿剑的时间过久,她的小拇指还在发颤。

  “你不是有复元丹?”

  “我都差人送去给我姐姐了。”江幼贻宁愿自己省着点,也不能叫人欺负了自己的姐姐,更不能让皇甫家的人小觑。

  商黎随手翻出一个瓷瓶递给江幼贻,说:“复元丹,你且拿去用。”

  那怎么能行,江幼贻心里的一股气还没撒出去,她定要叫商黎也吃点苦头,免得日后自己又被暴打。

  “我这只是外伤,用复元丹浪费。”江幼贻干脆拿起碗,塞给商黎,“还是麻烦师尊给我上药吧!”

  商黎清楚小徒弟的倔脾气,只能颇为无奈地拿着碗碾着药材,然后把这些药材倒在干净的棉布上包裹着,轻轻擦在江幼贻双臂上。

  商黎低着头,万千黑丝垂挂在肩上,她擦得很仔细也很小心,外面的雷雨声不停歇,倒是给安静的房间里添了些许热闹。江幼贻心里的气也消了几分,她如此为难商黎,不过是想商黎日后下手轻一点,自己好歹是女子,打成这样如何出门见人。

  过了一会,药性激发出来,江幼贻只觉得清凉的药液变得灼/热,还带了点轻微的刺疼,随着商黎手上轻柔的动作,这股微弱的刺痛越来越强烈。

  江幼贻皱眉,勉强能忍。

  “你这几味药材虽是功效不错,对外伤见效快,但碰到破皮的伤口会有火烧一般的疼痛,明明一枚复元丹就能解决的事,你却非要受此罪。”商黎给江幼贻左手上好药便松开了手。

  “不太疼,书里说的不一定都对。”江幼贻觉得商黎是在讽刺,便强忍着疼回怼了一句。

  商黎伸出纤细的手,简截了当地说:“如此,那我帮你把右手的伤口也上一遍药。”

  江幼贻右手使剑,伤口最多,布满密密麻麻的痕迹,不过都不严重,只是被树枝划破的伤痕,就看起来恐怖一点。

  她伸出手:“上呗。”

  作为修士哪有不受伤的,江幼贻又不怕疼,即使真的疼得受不了,她也不要向商黎低头。

  静静等了一会,不见商黎行动,江幼贻举得手都酸了,却仍然固执的不肯妥协后退一步,最后还是商黎无奈一叹,拉着她的手开始上药。

  商黎的动作越发轻柔,尽可能避开破皮的伤,江幼贻见她如此小心翼翼,心里也不免后悔,是否是自己太蛮横了,可做都做了,说也说了,再让江幼贻服软是不可能的。

  “可疼?”商黎瞧了她一眼。

  “不……不疼。”

  江幼贻心虚,说话都没什么底气,右手上了药是真的疼,还是一阵一阵的疼,但这疼痛之中又夹杂了一点舒适,每当商黎用棉布轻轻点着肌肤时,这种舒适感就更强烈了。

  “刚上了药,你这手暂时不能沾水。”商黎见她衣服都湿了,将女孩身形的轮廓勾得淋漓尽致,这才意识到女孩长大了,“储物袋可有替换衣裳?”

  江幼贻点头。

  商黎指着隔间说:“去里头换了。”

  江幼贻心里那一点悔意还没消散,此刻也不好意思继续抬杠,便乖乖去了隔间换衣服。

  商黎揉了揉眉心,拿起桌上的书本,书上留下了一点水痕,出现了褶皱,用指腹轻轻抹了一下,并未复原。

  她沉默了一会,倒也不气。

  江幼贻虽然闹腾,却让她觉得生活过得充实,每天都有了不一样的期待,让她也跟着热血沸腾,这是生前不曾有过的体会。

  “黎儿,我听朱长老说起你的弟子是在炼丹,对吗?”挂在床头上的符鹤忽然传来宗主的声音,这只符鹤周身画了符文,唯独没有画眼睛,想来只能传音用。

  商黎放下书,来到床前拖着符鹤说:“是的,母亲。”

  “天赋如何?”

  “尚可。”商黎含糊应了一句。

  “还有三年就到了内外门大比,我正愁着以何物为奖励鼓励门下弟子积极参与,你弟子既然炼丹天赋不错,那就好好教导,争取早日入凝神期,届时就让宗门提供药材助她炼丹,一部分就作为大比的奖励,还有一部分算给她的酬劳。”

  “我知道了。”

  说完话,商黎转过身,就看见江幼贻穿了一身干净的白衣站着,但发丝还是湿的,看上去就像出水的芙蓉,美得清新脱俗。

  “方才的话可听清了?”商黎敛眸问。

  江幼贻说:“听清了,我会尽快突破。”

  商黎却摇摇头,给了她一个小瓷瓶,似有意提醒:“你只是下品神元,晋升凝神期可是千难万难,这里面是筑凝丹,服用此丹可助你一臂之力。”

  筑凝丹是非常珍贵的,但也不是珍贵到让人拼命抢夺的地步,此丹蕴含庞大的灵力,可不像自然晋升那般得慢慢累积,若是服用过量会爆体而亡,大部分人服用上两三枚就能突破。

  江幼贻接过瓷瓶,打开一看,竟然有十枚筑凝丹,有了此丹,她的突破便顺理成章,倒也不会有人怀疑自己的神元有问题了,如此一想,她当初一拍脑决定成为炼丹师,反而是一件幸事。

  江幼贻看着神色平静的商黎,总觉得商黎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但她的神品神元应该没有旁人知道,她只当作巧合。

  “多谢师尊。”

  江幼贻才刚突破,如今修为还不稳固,暂时不能闭关,和商黎告辞后就回了自己房间休息,等天晴,她就得继续和商黎练剑巩固修为。

  ……

  永辉城茶楼里。

  陈兰欣正坐在一名中年男子对面,男子身穿黑色宗服,上面绣着鬼头獠牙图,是万鬼宗的弟子。

  陈兰欣给男子倒茶,说:“老祖,今日/我将你找来,是想重新拜入万鬼宗门下,不知老祖能否帮帮我?”

  “你一开始拜入万鬼宗不就行了,如今你已入了道玄宗,若不能先除籍就贸然换宗门,你就会被钉上叛徒的名头。”

  弟子入宗门,宗门引渡弟子,都是互惠互利的事,但一声不吭换宗门,不管去了哪里都是大忌,视为叛徒。

  陈兰欣没好气说:“我是因为韶华真君才拜入道玄宗,如今韶华真君有江幼贻这个好徒弟,不愿多收徒,我只能另寻宗门,现下能帮我的人只有老祖,还请老祖念我是陈家后人的份上,可千万不能抛弃我。”

  陈兰欣见他不肯表态,就端茶沏茶,一边哄着他吃,一边以陈家作为借口打感情牌。

  男子端坐着,未曾进食,反而眼神一直在打量着她,相貌平平,没有出彩的地方,虽是陈家之后,可入了修仙路,谁还管后人死活,况且他来修仙界已经百年,和陈家早已无关系,他之所以和颜悦色坐在这里听陈兰欣讲废话,自然是另有目的。

  “这事我得回去问过宗主……”男子笑了笑,变成慈目善眉的长辈,“对了,你陈伯伯死前有没有告诉你,他外出历练之时无意间得了一张残卷的事?”

  “那是什么东西?”她摇头。

  “我也不知道是何物,不过东西却是难得的好材料,你陈伯伯本来是想带给我看看,却没想到死了。”

  陈兰欣听言,说:“江幼贻杀了陈伯伯,如此说来,那残卷很有可能在她身上!”

  “那你给我盯着她,务必将此残卷拿到手,无论成败,我都会想办法让你入万鬼宗。”

  “多谢老祖。”?

  ? 第24章

  江幼贻服用一枚筑凝丹,闭关一年却未能突破,她倒也不急,晓得是自己近几年接连突破才导致根基不稳,未到时机,她也不强求。

  又闭关二年炼制许多的复元丹,她把丹药分作四份,一份托人带去给家姐,另一份则拿去孝敬商黎,还有一份让茵曼卖给药铺,剩下的一份则留着自用,除去成本,也只是不亏而已。

  江幼贻看着自己干瘪瘪的储物袋,才知赚灵石并没有自己想像得如此简单,如今能快速赚取灵石的办法就是帮宗门炼制丹药。

  江幼贻站起身活动四肢,她的修为未能突破,想再多也是无用,算算时间,内外门大比就在明日,她便把丹药房收拾一番后就出了门。

  商黎不在,院子里只有茵曼一人在打扫,现在的茵曼,眉宇间透着沉稳,已经看不到曾经的稚气,举手投足都有说不出的风味。

  江幼贻愣了愣,没想到自己闭关三年,只是眨眼间的事,却没想到茵曼的变化这么大,她惆怅喊了一声:“茵曼。”

  茵曼回过头,一如既往笑着说:“小姐出关啦,这一次可有新的收获?”

  “老样子,倒是修为凝实了许多。”江幼贻调整心态,也如往日那般嬉笑说,“商黎人呢?”

  “韶华真君这段时间会忙着主持内外门大比的事,现在应该在主殿和宗主商量着给门下弟子的奖赏吧!”茵曼放下手里的扫帚,转身去石桌那边倒了杯茶给江幼贻,问,“小姐要去报名参赛吗?”

  江幼贻思量了一会,若是去报名,那势必要和许多人交手,她怕自己打得忘乎所以,又忘了掩饰自己的实力,不是她自傲,而是她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自信。

  可让江幼贻站在一旁看却不能上场比赛,她自己也难受,况且比试切磋,也是提升实力的最佳捷径。

  “小姐?”

  江幼贻回神说:“嗯,要去。”

  她把丹药交给茵曼,嘱咐了两句后问了报名地点,用飞行符御空去了登记处,因为明日就要比赛,该报名的人基本都报了,此刻来这里的人倒是不多,江幼贻过去的时候直接登记上自己的名字。

  只不过在江幼贻转身离开之时,那登记的弟子忽然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个废物也敢来比赛,上次演武台的比试可害我输了好多。”

  江幼贻回头觑了那人一眼,那弟子见状,略显尴尬地低着头,装作没有说过话的样子,江幼贻也懒得和他辩驳,这才御空离去。

  而躲在墙角的陈兰欣在江幼贻离开后走了出来,目光透着怨毒:“竟然到了炼神大圆满的修为,怎么修炼如此之快?”

  陈兰欣想不通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下品神元的修士能快速突破,她思来想去,也许就是江幼贻从陈伯那里得到的残卷有特殊作用。

  “那本该就是我们陈家之物!”陈兰欣愤恨说了一句,顺手把一旁景栽的叶子给拽了下来,“我一定要拿回来。”

  她把景栽给毁得七七八八,泄愤后才走,而负责扫地栽种的杂役弟子,只能默默收拾一番,也不敢去骂内门弟子。

  到了比赛这天。

  内门和外门是要分两个场地进行比试,有一条河道隔开,比试同时进行,比试的对手都由各个场地的师兄师姐进行摇号,胜了就晋级,也就是开局就会淘汰半数人。

  江幼贻来的时候是人山人海,只能一点点往里头挤过去,茵曼则自己去找席位观赛,人多虽热闹,却也因人气太足而热得慌,修为低一点的弟子都汗流浃背。

  “也不知这一届的内外门大比的奖励是什么。”有弟子在等待的时候问了问身边的师兄。

  “外门那边前三的奖励向来是晋升为内门弟子,至于这内门奖励……就不好说了,往届最好的一次奖励是筑凝丹三枚,希望今年还是如此就好了。”

  江幼贻听见他们如此说,顿时就觉得商黎不仅人美也大方,一下子就给了自己十枚筑凝丹,而自己只是回馈了一些复元丹,这价值完全不对等。

  江幼贻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商黎的,待日后她能炼出更好的丹药,定会送给商黎,以作答谢。

  不多久,宗主和商黎踏空而来。

  宗主今日穿了一身大红衣,在一群穿白衣弟子面前就显得过分妖艳明媚,好在脸上不施粉黛,慵懒的目光与亲和的笑容盖住红衣的锋芒,并不会喧宾夺主,商黎静静跟在宗主身后,却比一身红的宗主还要显眼,岑寂的气质叫人难以接近,又叫人忍不住靠近。

  接着,宗门长老也陆陆续续来到比赛现场,底下的宗门弟子皆是洋溢着青春和热血,长老们见了也是欣慰一笑。

  只有江幼贻与别人不同,她一直在打量着几位长老,看起来都很好说话,人也温和,自己将来又怎会杀害内门长老?

  江幼贻不是滥杀之辈,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巧合一般的误会,又或者被人陷害,可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又哪有那么多坏人日日夜夜要她命。只能是她作为书中最大的反派,即使离开商黎,这个世界的剧情线也不会放过她,定会将她逼上绝路。

  意识到这一点,江幼贻全身冒着冷汗,她天真以为离开商黎就能避免许多纷争,却从未想过书中设定的反派本身会吸引数之不尽的纷争,直到她堕魔,被商黎擒杀。

  江幼贻从一开始就会错意,天道一直让她看见自己与商黎之间种种因果,并不是警告她危险,而是商黎作为书中女主,最有可能助她逆天改命。

  还好,她还在商黎身边,知道这一切还不算晚。江幼贻捏紧的拳头这才松开,目光不自觉落在商黎身上,商黎恰好也瞧过来,四目猝不及防对上,好似心灵相通一般。

  江幼贻柔美的唇并作一条线,把目光移开,轻轻呼吸了好几次,剧烈跳动的心才逐渐恢复正常。

  “这一届的弟子倒是比往年多了不少。”宗主侧目,顺着商黎的视线一眼就看见混在人群中的江幼贻,“我知道你宠溺自家小徒弟,也不必时时刻刻都盯着人看吧?”

  “我只是担心她又闹事。”

  “闹一点好,不像我的院子,清清冷冷,已经许久都未曾有人来我这走动走动了。”宗主意有所指说。

  “母亲不是需要清修吗?”

  宗主见商黎认真的神色,心里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商黎的确是她带大的,可商黎的秉性确是与生俱来,骨子里不愿同人深交,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是说了要清修,可不能清修一辈子,商黎倒好,就真的是再也不来她的小院子。

  宗主叹息,倍感无奈说:“罢了,你来宣布比试规则和奖励吧!”

  商黎颔首,气运丹田,婉转的嗓音随风入耳:“宗门比试,点到即止,外门前十者,奖励复元丹一枚,前三者可晋升为内门弟子,内门前十者,奖励复元丹三枚,前二者奖励一枚筑凝丹,头筹者可入灵泉修炼一年。”

  奖励一宣布,底下的弟子顿时热血沸腾,且不说筑凝丹的珍贵,这灵泉可是灵气汇聚宝地,在里头修炼堪比吞服十枚筑凝丹,且不用担心爆体而亡,平日里也只有宗主和商黎能进,旁人是进不得的。

  如今,只要内门大比夺魁,他们就能进去修炼,对他们而言,灵泉可不仅仅是宝地,也是心目中憧憬之人待过的地方,怎么也得进去看一看。

  大家都在激烈讨论,只有江幼贻与众人格格不入,目光显得呆滞,好像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一般。

  江幼贻甩了一下头,刚刚她看见自己孤身一人躺在池子里,浑身是血,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直在痛苦呻/吟,想必是和灵泉有关。

  “比试的规则还和从前一样,抽签决定,若是气运不好,抽到修为高者,可以弃权。”

  外门比试,修为不能高过炼神五阶。

  内门比试,修为不能低于炼神五阶,高于炼神大圆满,这对江幼贻来说可是最有利的一条规则,可刚刚脑海里闪过凄惨的画面已经让她打消进灵泉的想法。

  商黎介绍完后,由内门长老负责摇号,只见他长袖一甩,漫天的牌号从袖口中甩到高空上,许多人便迫不及待一跃而上,那场面极其壮观,不一会便纷纷拿到牌号。

  江幼贻定定站在原地,伸手接住牌号,牌号是木雕的,上了红色,而她的对手是持有同样号码的蓝色。

  她环顾四周,见到许多人在看着自己,目光透着敌意,想必是自己的修为高,被他们视作最大的竞争对手了。

  江幼贻无所谓笑了一下,进灵泉的资格虽然珍贵,可对于有九枚筑凝丹的人来说其实也还好,她今日只打算凑个热闹,毕竟闭关三年,实在是闷。

  很快,第一组比试正式开始。

  比试时难免会受伤,但不可置人于死地,只要一方认输了,另一方就不能再动手,为了保证公平性,由各位长老负责监督。

  江幼贻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比试,比试台上一人手持长/枪,一人手持斧头,打得难舍难分,还有其余比试台边均围满了不少人。

  外门比试同样如此,虽然隔了一条河道,但他们的呼喊声在这边同样能清晰听见,商黎和宗主坐在位置较高的观武台上,能把内外门比试的情况一览无余。

  自然也能清楚看见江幼贻东走走,西看看,一刻也不停歇的样子,和所有的少年人一样活力无限,除了商黎。宗主又叹息一声,侧目瞧了一眼身边从小就死气沉沉商黎,就很羡慕别人家的女儿都和母亲近,甚至是闹腾,好不热闹。

  如此对比,宗主再次叹息。

  商黎瞧去:“母亲有话说?”

  宗主摇头,商黎见状便也不再多问,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宗主倍感不适,她想到了什么,说:“你可听说人界的夏幽村出现许多人失踪的事?”

  商黎:“母亲从何听来的消息?”

  “最近宗门又收了一批新弟子,自然是从他们口中传出来的,听他们的口气,这件事似乎很早就发生了。”

  算算时间,是宗门去年收的新弟子,商黎摇头说:“许是我不常同人交流,倒是未曾听说有这等事。”

  “罢了,既然那些修仙家族没有传急救令请我们探查,我们也不好多问。”

  每个修仙家族都有急救令,是用来向修真界宗门传递重要消息,宗门会视消息严重程度,酌情派人前往人界处理。?

  ? 第25章

  “下一组比试,四十八号。”

  江幼贻瞧了一眼手里的牌号,正是自己,她便一跃而上,对手是位青年男子,满脸络腮胡,显得特别凶神恶煞又魁梧,看起来很厉害,但他的修为在炼神七阶。

  “听说你的神元是只雏鸡,而我的神元是灵甲虫,相比之下,应是比你强一点,你若认输,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男子轻蔑说道。

  “你修为比我低,哪里来的自信能胜我?”江幼贻的确是来凑热闹,不在意比试结果,但她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让全宗门的弟子都知道她是靠丹药提升的修为,以她目前的修为来说,也不至于输给炼神七阶的修士。

  就算要打假赛,也得真实一点。

  “我可是听陈兰欣说过,你是炼丹师,修为全靠丹药提升上去,如此揠苗助长,焉能胜我常年在外厮杀的修士?”

  又是陈兰欣,不过这一回,江幼贻还得感谢她那张长舌嘴,大大方方说:“是又如何,你我如今的修为皆在炼神期,即使你的神元强过我,可无法使用神元之力亦无用啊!”

  “那也比了才知道。”

  他暗自窃喜,看来陈兰欣没有诓骗他,江幼贻的实力的确很虚,而自己可是常年在外和灵兽搏斗,修为可是实打实练上去的。

  “那就请吧!”

  江幼贻拔剑,男子手上则戴了一双钢甲护套,摆好架势,原本雄武的气势顿时变成凶悍的野兽,灵力汇聚,连同四周的尘埃都往他身边吸附,他大喝一声,脚跺地,惊得尘埃都四处奔散。

  他率先出手,拳头带风,还未靠近就有一股凌厉的狂风掀杨江幼贻的发丝和裙摆,但江幼贻的剑却更犀利。

  长剑一指,和钢甲护套对冲,强烈的气劲让二人脚步一沉,武台青砖碎裂,男子愣了一下,虽然仅仅只是触碰了一次,可他却不认为江幼贻的修为是虚的。

  他在外苦修多年,也不是没有遇见过杀人夺财的事情,他能活到现在也全靠自己的小心谨慎和实力,如今,他却被别人的言论影响,小觑了眼前人,导致第一次过招,他落在下风。

  男子立刻退开,目光变得认真起来,他说:“你的实力不像是靠丹药提升上去的。”

  江幼贻眨眼,怎么才过了一招就露馅,这可不行:“我好歹是炼神大圆满的修士,即便我依靠丹药强行拔升修为,那也不是你一个炼神七阶的修士可以相比的,还是你天真以为自己有实力越三阶对敌?”

  “我……”

  男子语塞,他之前有好几次死里逃生,甚至越阶对敌,他的确理所当然认为自己的实力不可能比江幼贻差,所以在灵力对冲的一瞬间,他感觉到鸿沟一般的差距,便下意识以为江幼贻不是凭丹药吃上去的修为。

  “怎么,要认输?”江幼贻见他一直不动手,还在想自己刚刚那翻话是不是太打击人了。

  “我怎么可能认输!”

  男子再次聚力向江幼贻攻去,他的每一拳都充满爆发力,魁梧的身材在江幼贻面前就像一座高山,武台底下的人见状都不免对江幼贻产生怜惜之情。

  男子的拳劲震得剑身晃动,江幼贻握剑的手都发麻了,几个回合打下来,男子已经满头大汗,她也是手臂酸软。

  即使如此,男子也未曾有面对炼神大圆满的胆怯,反而是越战越勇,江幼贻也是打得酣畅淋漓,这才是修士之间该有的切磋,礼尚往来,都没有下死手。

  剑舞生风,拳碎青砖。

  许多打完比试的弟子都围上来看,目光都忍不住停在宛若白蝶的江幼贻身上,她的身姿在武台上生动灵巧,出手的每一剑都特别飒爽。

  陈兰欣也在底下看着,神色莫名,抿着唇一言不发,旁边还有许多人煽风点火。

  “炼神大圆满也不过如此。”

  “这你可就错了,南岳兄虽只有炼神七阶,可他曾经在炼神五阶时力抗炼神七阶的修士,实力不可小觑。”

  “照你这么说,他天赋很好?”

  “他天赋一般,却能吃苦,我时常半夜见他起床修炼,甚至在外苦修数年都不曾回宗门,江幼贻对付南岳兄看起来游刃有余,实力也不弱。”

  “是吗?”那人疑惑,“那南岳和陈兰欣相比,孰强孰弱?”

  “陈兰欣是谁?”

  “就是上次在演武台比试,赢了江幼贻的那个人,按你那么说,她的实力岂不是在二人之上?”

  “那怎么可能,若有如此强的实力,岂是无名之辈?”

  陈兰欣听到这里,脸色铁青走过去,有几人认出她,立刻推了推身边的人,这人才停止讲话,突然安静的环境和四周的吵闹相比起来,显得极其尴尬。

  “怎么不说话了?”她笑。

  “我们说不说,与你无关。”

  “长舌妇一般讲我坏话,怎会与我无关?”陈兰欣把手里的红牌递给几人,“你们谁是蓝牌,若是不介意可以与我交换,我能胜江幼贻一次,自然也能胜第二次。”

  第一场比完后,第二场比试会将红方与蓝方重新洗牌,陈兰欣因为有万鬼宗这条退路,自然是有别的打算。

  “口气不小,那我们拭目以待。”

  陈兰欣交换过蓝牌,扭头就离开了这里,也在这时,南岳灵力耗尽,动作慢了一点就被江幼贻的利剑给架在脖子上。

  他无奈拱手说:“是我输了,方才我言语中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无妨。”江幼贻收剑。

  内门长老宣布江幼贻获胜,底下竟然有人嘘了一声,江幼贻如今耳聪目明,稍微集中一点精神就听清他们的话。

  “怎么又押错了……”

  原来又是一群人围在一起赌灵石,上次因为押了江幼贻输了,这次押了南岳又输,便纷纷抱怨起来,显得有点吵闹。

  江幼贻对此没有兴致,听了一会便前往外门区的比试场所观赛,外门人数多过内门,比之还要热闹,竞争自然是比内门还大。

  有人见她,都会恭敬喊一声师姐,江幼贻还是很有礼貌回笑,那些人也不知道怎的,红着脸离开了。

  江幼贻只是疑惑了一会就被台上的战况吸引了,陈家侍女使用长鞭把陆秋然给缠住,陆秋然连同双手都被困住,很难使剑。

  就在大家以为陆秋然快输了的时候,她扎起马步,依靠身体牵动鞭子,和陈家侍女进行拉扯,陈家侍女的修为比陆秋然低,加之陆秋然从小苦修,力气可比一般的修士大。

  仅一会,陆秋然就拉动鞭子甩起来,陈家侍女就好比风筝,被陆秋然牵在半空中,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陈家侍女整个身子都腾空而起,两个人都紧咬着牙关,看谁先受不了出现晕厥。

  近百圈转下来,江幼贻是看着都觉得晕,倒是没想到陈家侍女还挺能坚持,大概到了两百多圈时,出乎意料的是陆秋然先坚持不住,脚步一个踉跄倒下,陈家侍女也重重摔了下来。

  陆秋然看着骨瘦嶙峋,想来之所以坚持不了还是因为平时没有较好的食物补充身体,且不说炼神期修士需要进食,即使到凝神期,修士锻体也是要依靠食补和药浴的,陆秋然显然没有足够的灵石让她的体能保持在正常人的水准。

  陈家侍女率先站起身,丢弃鞭子改用匕首,直径对准陆秋然的咽喉刺过去,看得大家惊呼一声,都被这一击给吸引了,即便陆秋然不愿认输,一旦长老插手救援,也算陆秋然败。

  陆秋然深知这一点,在听见惊呼的一瞬间,她忍着头晕目眩,侧身翻滚,匕首插在了青砖上,一时间卡住了匕首。

  陆秋然瞅准时机,抬腿踹向陈家侍女的脸,力道极强,陈家侍女整个人被踹飞,脸上还留下了一道脚印,掉到了台下滚了一身泥。

  旁边也没有人去扶,陈家侍女自己站起身,她的右脸颊高高肿起,青紫的嘴角上还留下一滴鲜血,由于她被打出了舞台,那胜利者自然属于陆秋然。

  陆秋然得意笑着,等长老宣布比试结果后才走下比试台,对陈家侍女说:“我有没有资格进内门不知道,反正你是没有资格进内门了。”

  陈家侍女目光怨毒,她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这里,陆秋然还朝她的背影撇嘴,很是不屑此人的品行,不过在她看见不远处的江幼贻时,稍微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会见到她,脚步也不自觉向前走去。

  “上次多谢江师姐相救。”

  陆秋然虽是乞儿,却比一些大家族的子弟都要来得懂礼貌,这也是江幼贻对陆秋然有好印象的原因,面对强者不卑不亢,不会欺凌弱小,值得结交。

  “不必客气,我只是举手之劳。”江幼贻笑说吧,“你叫我江幼贻就行了,叫师姐还怪别扭的。”

  “好,那你也可以叫我小陆。”陆秋然全然没有方才小觑人的态度,她的衣着懒散,加之身上有淤青,打斗之时不慎断了头绳,枯黄的头发披下来,看起来有点狂野。

  “你身上有伤,这是复元丹,你且拿去用。”江幼贻既然有意结交,自然不会悭吝身外之物,便给了她一瓶丹药。

  陆秋然顿住,她虽有找靠山的想法,却没想到江幼贻会二话不说给她复元丹,她还以为听错了:“给我的?”

  “嗯,拿着,我还得继续比试,就先走了,若是遇上难事,可来内门别院寻我。”

  江幼贻把丹药塞到她手里转身离去,陆秋然看着江幼贻颀长的背影久久不语,好似珍宝似的把这瓶丹药给捧在手里。?

  ? 第26章

  第二场比试很快又摇到了江幼贻,这次的对手她挺眼熟,就是昨日报名之时给她登记的少年,当时还被埋怨演武台比试败给陈兰欣而输了灵石。

  少年修为不高,却因为灵石全输光而目露怨气,哪里会怕柔柔弱弱的江幼贻,对他来说,这些灵石需要好几年才能赚到,却在今日全输完了,心里这股懊恼和挫败便尽数归结于江幼贻的错,怎么也得出了这口气才行。

  少年完全忘了江幼贻的修为,提剑就向她杀过去,和人扯头发吵架一样毫无章法,只是想泄愤,可越是如此,少年越是碰不到江幼贻,他手里的剑就像划水一般,又沉又笨。

  少年一急,剑都没拿稳就被江幼贻一把打飞了,这场比试是江幼贻单方面虐人,前后也就用了半刻,就显得挺无聊,没什么看头。

  之后又摇了几场比试,对手因为修为过低而主动放弃,这倒有点出乎江幼贻意料,她本来不打算进前十,却阴差阳错打进决赛。

  陈兰欣也进了决赛,四进二,有一人的实力和江幼贻旗鼓相当,却是红方,在炼神大圆满的境界,另外一人则在炼神七阶,蓝方,是江幼贻的对手。

  那人长相虽和南岳一般魁梧,但江幼贻能感觉到二人之间的实力明显是南岳更稳更强,她真是想输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师姐,请吧!”他拱手说。

  两场比试同时进行,不过陈兰欣那边围观的人更多,毕竟实力摆在那边,且又都是女子,打起来也会更令人赏心悦目。

  江幼贻也想看看陈兰欣最近的实力是否又变强,便用一招变幻多端的剑法快速结束这边的比试,匆匆忙忙扎进人群堆里。

  陈兰欣没有用灵符,规规矩矩和另外一名同门女子用剑招对拼,陈兰欣的剑法明显比前几年提升不少,剑法纯熟,没有之前的慌乱,可另外一人的剑法行云流水,每一剑都舞出了声,好似剑刃划破了风,明显比陈兰欣的剑法更胜一筹。

  不过陈兰欣是炼符师,真要拿剑法去比也比不出来她具体的实力,这时,陈兰欣拿出好几张一阶灵符,和对付江幼贻时如出一辙,将一张二阶灵符藏匿在一阶灵符之中。

  江幼贻皱眉,对陈兰欣接二连三用灵符的事有点费解,不是说不能用,而是同样作为刚来修真界的入门弟子,都是一穷二白,陈兰欣即使是炼符师,也不可能源源不绝使用灵符。

  除非陈家深藏不露。

  比试台上,符芒的光绮丽如盛开的花朵,随着陈兰欣手决变化,光芒飞射向女子。

  女子显然早有准备,只见她长袖一甩,一个巴掌大的盾牌飞了出来,竟将数道灵符组合出来的风火挡下,形成一道不可攻破的壁障。

  这盾牌是二阶灵器,足以抗衡陈兰欣手里的灵符,不过类似这种防御类的灵器承受过多的伤害,或者受到较强的术法攻击会碎裂,陈兰欣只要有充足的灵符,还是能破此盾。

  风和火相互融合,增强火焰燃烧的威力,小小的盾牌被火焰包围却毫发无损,几息之后,火焰熄灭,女子收回冒青烟的盾牌。

  陈兰欣面色如土,为何她运气如此不好,不仅和炼神大圆满比斗,而且对方竟还有抗衡自己灵符的灵器,废掉这么多灵符,她心疼得嘴角抽搐,恨不得将眼前的白衣女子碎尸。

  “上次你和江幼贻演武台比试的时候我便瞧见你将一道二阶灵符隐匿在一阶灵符之中,我一早就料到你会故技重施。”女子用衣袖擦拭手里的盾牌,“幸好我前段时间得了此宝,否则这一击,我定是承受不住的。”

  陈兰欣捏紧手中剑柄,指尖都发白了,女子修为高出一阶,硬比拼灵力与剑法,她没有胜算,今日必须打进决赛,抢夺江幼贻的储物袋,如若不然,她不仅在道玄宗待不下去,就连万鬼宗的门也进不了。

  她没有退路。

  陈兰欣本不想这么快用上底牌,如今确实没有办法了,她取出一道三阶灵符,说:“不知这位师姐手里的灵气能否抵御此符?”

  女子面色一变,说:“你忘了比试规矩,不能伤人性命?”

  “我没忘,所以才询问师姐是否愿意认输,若是不愿,那你我之间只能放手一搏,如此一来,宗主也不好说什么。”

  女子听言,将视线放在长老身上,长老却说:“只要不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伤人性命,比试就可以继续。”

  换言之,女子若还想继续打,那就得自己掂量掂量能否接住三阶灵符的威力,若是接不住还硬接,真出事了也是女子自己的选择,这便是修真界实力至上的规矩。

  “我认输。”

  比起灵泉,女子还是更在意自己性命,颇为不甘认输后就甩袖走了,长老摇摇头,宣布比试结果,令许多人唏嘘,也深刻意识到自备法宝是有多么重要了。

  最后一场比试就是江幼贻和陈兰欣,陈兰欣刚亮出三阶灵符,大家本以为江幼贻会畏惧退缩,未曾想到她坦然踏上比试台。

  “这江幼贻难道也有法宝?”

  “怎么可能,我可听说她日日夜夜在别院炼丹,身上哪里会有法宝抵御三阶灵符的威力。”

  “你忘了韶华真君可是四阶炼符师,区区一道三阶灵符哪里会放在眼里。”

  “有道理。”

  台底下的议论声,陈兰欣自然是听到,她本就舍不得使用三阶灵符,也没打算用在此处,所以大方对江幼贻说:“放心吧,我不会对你使用三阶灵符。”

  江幼贻可是有一张金刚符,自然是不会怕了陈兰欣,她手持利剑,说:“费话少说,动手便是。”

  陈兰欣哪里是想废话,而是方才刚比完一场,现下的灵力还未完全恢复,可比试规则是不等人恢复灵力的,所有人都一样,若是灵力不足,那再打下去也没有必要,只能弃权,她只差一步就能成为魁首,又怎会放弃。

  陈兰欣见江幼贻持剑冲来,赶忙说:“江幼贻,你知道我为什么如此讨厌你吗?”

  江幼贻停下脚步。

  陈兰欣接着说:“我虽恋慕历炎睿,可你也不该将我送他玉佩这件事到处宣扬,我好歹是未出阁的女子,这叫我以后在人前如何抬头?”

  江幼贻皱眉:“我为何要宣扬此事,这件事说出去,我江家脸上亦是无光,你可别什么事都往我身上赖。”

  “除了你还能有谁?”

  “你爱信不信。”江幼贻行得正坐得端,对这种偷鸡摸狗背刺之事向来看不惯,又何必宣扬此事,“况且是你自己送了玉佩,后面才惹出事端,要怨也得怨你自己。”

  这种事情可没有人会自认错误,陈兰欣就更不可能,可目前她的灵力并未完全恢复,一时间想说什么,却又无法反驳,只能紧紧抿着唇不作言语。

  江幼贻笑道:“你不必讲话拖延时间,我等你恢复灵力再打便是。”

  心思被揭穿,陈兰欣不但没有感激,反而是更讨厌江幼贻的自以为是,怒火攻心之下,她脸色涨红,最后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比试台下的同门弟子等了许久不见二人动手,急不可耐共同催促,但江幼贻依旧如山一般恒古不动,有些人等烦了,纷纷散去,没多久就走了一大半人。

  太阳快落山,长老都盘腿坐在地上打哈欠,直到陈兰欣说:“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别以为我会感谢你。”

  “别,我不稀罕。”

  长老打断二人:“既然你们二人已准备好,那就快点开始比试吧!”说完,他又打了个哈欠。

  “自然。”

  陈兰欣拿出灵符,江幼贻刚做好防备,却看见陈兰欣将灵符往自己身上一拍,她的身法明显要比之前快了,转眼就到江幼贻身边。

  江幼贻很快便反应过来,侧身和陈兰欣拉开距离,但陈兰欣却似狗皮膏药,一直粘着,甩也甩不掉。

  几次回身避开,陈兰欣又黏了上来,江幼贻觉得很奇怪,往常二人一动手,陈兰欣每次都下死手,从来不会像今天一般打得如此和平,她就一边躲一边留意。

  陈兰欣每次靠过来,都是往江幼贻腰上的储物袋伸手,目的实在是过于显眼,江幼贻脚下一勾,陈兰欣因为太专注储物袋,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被绊倒在地上。

  江幼贻笑道:“你什么时候改行做小偷了,为何要抢我的储物袋?”

  “那是我们陈家的储物袋,不是你的。”陈兰欣站起身,掌心磨破了皮也不知道。她没想到自己加持了顺风符,却还是躲不过江幼贻的绊腿。

  “现在是我的。”江幼贻懒得和这人废话,只道,“想要储物袋就光明正大来抢,不必找诸多借口。”

  陈兰欣听言,又往自己身上拍了灵符,然后脚步一跨,转眼到了江幼贻身后,迅速伸手去抢她腰上的储物袋,眼见就要成功,却又摸了空。

  “我在这呢!”

  江幼贻用剑身拍了拍陈兰欣肩膀,十足十戏耍人的心态,陈兰欣只觉得自己被人羞辱了,哪里还会管比试规矩,就一心只想弄死江幼贻。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我是不是很勤奋【心虚jpg!】?

  ? 第27章

  陈兰欣使用一张二阶灵符,灵符漂浮在半空,若隐若现的光芒往她手里的剑覆盖,剑身一片赤红,变成滚滚烫人的铁片。

  江幼贻忽然有点羡慕灵符师的便利,可攻可守,变化多端,而她作为炼丹师,完全依靠商黎传授那点幻影剑阵才勉强有对敌之力,不过羡慕归羡慕,江幼贻还是分得清自己想要什么。

  陈兰欣甩剑,剑身上的星火迸发,江幼贻同样甩剑,一道剑气斩去星火,二人隔空挥剑,星火与剑气来回碰撞,好似一场美丽的烟火。

  陈兰欣步步紧逼,江幼贻连连后退,只不过比试台场地有限,江幼贻一直退到边缘,眼看就要被陈兰欣赶下舞台。

  她本来就没打算进灵泉,虽然便宜了陈兰欣,可总比自己奄奄一息躺在灵泉里等死强。

  江幼贻半脚踏在边缘,准备装作不慎跌落比试台时,一道空灵幽长的叹息声忽然飘进脑海里。

  “认真比,灵泉对你有益。”

  声音是商黎的,可江幼贻已经站在边缘,又忽然被这道声音吓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真的四脚朝天掉了下去,毫无美感可言。

  长老见状,立刻站起身来整理衣裳,宣布胜者是陈兰欣,可陈兰欣却一直死死盯着江幼贻腰间的储物袋,完全看不见她欢喜的样子。

  “你这个徒弟竟敢当着我的面打假赛,还真是有意思。”宗主修为高,自然一眼看出来江幼贻并无夺魁的心思,她笑着瞥向一旁静默的商黎。

  商黎说:“幼贻顽劣,是我疏于管教,还请母亲不要同她计较。”

  “我懒得同小辈计较,只是好奇她为什么宁可打假赛也不愿进灵泉。”

  商黎也不明白,她记得江幼贻从灵泉出来后,修为顺利突破到凝神初期,只是从那日起,原本活泼的性子变得越来越阴沉。

  “随我去看看你那有意思的小徒弟。”宗主从看台上一跃而下,火红的衣裳在空中如火一般摇曳。

  江幼贻刚刚站起来,都还没来得及整理裙摆上的灰,就看见宗主人到了眼前,她赶忙行礼。

  “不必多礼。”

  宗主笑容亲切,目光之中尽是对江幼贻的喜爱,她回头又瞧了一眼陈兰欣,此人低着头,敛去神色,阴沉沉的样子令人感觉不适合,也很不讨喜。

  “三日后,你们二人一同去灵泉修炼吧!”宗主微微眯着眼,就显得一双眼睛狭长锐利。

  江幼贻被宗主盯着瞧,心里倍感压力,好似有人掐着脖子,连话都说不出口的窒息,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商黎轻轻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才结束。

  “还不道谢。”

  江幼贻脑子懵懵的,刚准备道谢时,转念一想好像哪里不对,顿时就说:“我又不是魁首,不能进灵泉。”

  宗主端视江幼贻,女孩的目光透着无谓,因为刚打完一架,气血上涌,脸色绯红,看上去就像赌气的孩子,反倒把宗主逗笑:“恩……你虽不是魁首,可你为外门比试提供了气元丹,我作为一宗之主,于情于理也该给你奖赏,便送你一场造化。”

  江幼贻可不记得自己为外门大比炼过丹,倒是之前孝敬了不少复元丹给商黎,她把疑惑的目光放在商黎身上。

  商黎说:“我不需要复元丹,于是就送给宗主作为外门大比的奖赏。”

  江幼贻撇嘴,无话可说,毕竟东西是送了商黎,至于商黎会如何处理,她也无权过问,也只能说了一声:“多谢宗主。”

  宗主勾唇一笑:“怎么瞧你不是很欢喜的样子,是瞧不上道玄宗的灵泉吗?”

  “宗主送我一场造化,我哪能瞧不上,此时此刻难以用言词表达我内心的欢喜……”江幼贻脸不红,心不跳,硬着头皮接下灵泉之旅。

  见宗主满意点头,江幼贻松口气。

  外门大比不多久也结束了,不出意外,陆秋然打进前三,获得进入内门的资格,宗主还亲自把复元丹送去,特意表扬了陆秋然,因为在众多外门弟子当中,只有陆秋然是从散修一步步走到今日,无论是毅力还是心性,都有无限潜力。

  陆秋然受宠若惊,却不唯唯诺诺,在接过丹药后不卑不亢道了声谢。

  “入了内门后,可有想过去哪处山头修炼?”宗主询问一番。

  其余两人很快就有了选择,纷纷表示要去剑峰的山头,只有陆秋然迟疑不定,不知该去哪座山头修炼,她一个人局促不安站在那里,周围也没有人给她意见。

  宗主说:“炼丹、炼器、剑修总有你穷极一生都想学的,你入外门之时难道都未曾考虑过?”

  陆秋然摇头,她是孤儿,也是乞儿,最好的运气就是被抛弃后让奶奶捡到了她,虽然只是短暂相处了几年,却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能入修仙一途已是恩赐,别的想法对她来说太过奢侈,她参加外门大比也是被陈家侍女逼得没有办法,只能来此一试。

  “我以前帮奶奶护理过药材,就去丹峰修炼,顺便还能帮忙看管药园子。”陆秋然想起和奶奶生活的那段日子,每天都在照料着药材,累是累了点,却无比欢乐,她脸上不禁扬起了笑容。

  “如此,那明日你就去丹峰殿报道。”宗主都安排妥当后就离开了这里。

  陆秋然拖着一身伤回寝所,她虽得了复元丹,却是舍不得吃,况且只是外伤,吃复元丹实在是奢侈。

  等到了寝所门口,陆秋然见到许多人站在门口,正不怀好意看着她,这些人都是同一寝所的同门师姐妹,平时都不爱和陆秋然说话,偶尔还会捉弄她,甚至让她干杂役弟子才会干的活,还省去请杂役弟子的那笔费用。

  陆秋然对这样的情景已经见怪不怪,就没有理会她们,直接跨过寝所门槛,寝所一共有二十张小床,陆秋然的位置在最里面且照不到阳光的角落,很容易受潮。

  她的床被翻得乱七八糟,床头前上的架子有几本书,均被撒落一地,其中还有一个小盒子,盒子被摔成一半,里面是空空如也。

  陆秋然本来还无所谓的样子,在看见此景后面色一变,转身就拽着其中一位女子的衣襟,怒吼道:“谁让你们动我的东西了,快把盒子里面的木参还给我!”

  “臭散修,你莫要冤枉人,我等虽不喜你,却还不会做此等偷鸡摸狗之事,在我们来之前,你的东西就已经被人翻过了。”

  陆秋然听了,顿时慌神,那里面东西对她来说不仅重要,也是念想:“你们可有看见是谁先进的屋?”

  “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说,快放手!”女子用力也没能挣脱,反而一不小心被扯坏了衣襟,露出里面艳红的亵衣,“还不帮忙?”

  周围的人听言,这才纷纷上前拉扯二人,只是陆秋然却好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死也不松手,手腕上都被抓出红印子和血痕,就连女子的衣裳差点全被拽破,还是另外一人见陆秋然失魂落魄,好意提醒说:“你别揪着我们不放,东西真不是我们拿的,你瞧瞧我们当中有谁不在。”

  “对了,红月人呢?”

  “不知道,八成是打输比赛,去找陈兰欣哭诉去了吧……”讲话的女子语气不屑,显然也不喜欢此人。

  红月便是陈家侍女,陆秋然听见此名,又联想到外门大比自己胜了她后看见的那一双怨毒的眼神,便猜到十有八九是红月拿走木参。

  陆秋然当即就放开了人,转身跑出门,一路向四周路过的同门打听红月的踪迹,大家虽不喜她,但还是答了问题后才甩袖离开。

  寻了一会,陆秋然在一处林园子找到红月,红月正蹲着用匕首挖泥土,木参就被随意放在地上,似乎是想要悄悄埋了。

  “红月!”陆秋然一声吼。

  红月立马将木参拿在手里,回身见陆秋然嗜血一般的目光,心里一紧,但面上还是很平静,说:“你想干什么?”

  “把木参还给我。”

  “呵呵,什么叫你的木参,你一个臭乞丐哪里会有木参这种好东西,怕不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吧?”

  木参是一味药材,是长在千年灵木里头的参,可解百毒,即使不食用,常年带在身边,亦能令人神清气爽,健康长寿。

  以前,陆秋然的奶奶经常带着,可人的寿命终究有限,最后临死时才转交给陆秋然,当时的她只有十二岁,依靠对木参的念想活着,即使饿到昏厥,也不会卖,若不是因为外门大比怕弄碎木参,陆秋然是不会让木参离身的。

  “那是我奶奶留给我的。”陆秋然失神,伸出手说,“你把木参还给我,别的事我不同你计较。”

  红月冷笑:“一块破参而已,谁稀罕。”说完,她将木参掰断,像垃圾一般丢向陆秋然。

  陆秋然瞳孔一缩,看着地上损坏的木参眼睛都红了,脑子一片空白,心里也空荡荡,她看着红月的目光犹如张开血口的野兽,逐字说:“我要杀了你!”

  陆秋然拔剑,周身的气势冷冽,充满令人胆寒的杀气和无畏生死的慷慨,本来就狂野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像杀人无数的恶徒。红月心生惧意,退了几步,却还是硬着头皮拿剑刺了过去。

  陆秋然根本没有躲,任凭剑身刺穿肩胛,用一只手死死握紧红月手腕,她的力气极大,至少红月用尽力气也没能挣脱。

  “不要!”红月惊叫。

  陆秋然已经没了理智,手腕扭动,直接折断红月手腕,一声惨叫把林园里的鸟儿都吓飞到天空,引起附近的人注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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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28章

  江幼贻在回别院的路上,遇见鬼鬼祟祟的红月,她本就对陈家没什么好印象,就一直跟在后面想瞧瞧此人想做什么,却没想到在林园把人跟丢了,找了好一会都不见人影。

  江幼贻见天色渐暗,便也不想继续找了,正打算回去时,空空荡荡的林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密密麻麻的鸟儿飞离,在这即将到来的黑夜感觉莫名的阴冷恐怖,叫人头皮一麻。

  江幼贻听出来叫声是红月的,便循声而去,越是往里走,橙黄的光色越暗淡,她眯着眼瞧,似乎前方有人影,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等她走过去的时候,人影已经不见,只有红月的尸体躺在地上,尸体手腕扭曲,颈部也被人掰断,眼睛有泪,还有鼻涕,死状惨烈,一旁的剑上还有血迹,想来杀人者也受了伤。

  在黑夜里独自看见这一幕,江幼贻心里是毫无波澜,也不会同情红月,不过人已死,生前种种恩怨也该一并了却,出于对死者尊重,江幼贻蹲下/身,伸手帮红月合上了双眼。

  “恩?”江幼贻借着稀薄的光亮瞧见地上有两个小黑团,便将其捡起来,“这木参虽损坏,却也不会影响药性,为何丢在此处不带走?”

  她正思索间,听见身后的灌木丛有动静,赶忙站起身向后瞧,来者是陈兰欣,在见到江幼贻脚边躺着红月时,只是微微皱眉。

  “陈兰欣,你怎么会来这?”此处是观景林,来者不多,江幼贻不得不怀疑刚刚看见的人影就是陈兰欣。

  陈兰欣笑了,她来这里是因为红月传消息说有好东西带给她,便约见在此地,她心里清楚红月有异心,故意晚来一刻,若她早来一步,指不定躺着的尸体就是自己。

  陈兰欣不动声色道:“因为红月告诉我有人要杀她,倒是未曾想到这人是你,你杀了我陈伯伯不够,现在连我侍女都杀了,还用如此残忍的手段,不知你师尊知道了会如何处罚你?”

  “不想和你争辩。”江幼贻懒得和这种人多费口舌,因为她知道不管真相是什么,这个屎盆子一定会往她身上扣。

  “你也不必同我争辩……”陈兰欣手持一根竹子,竹子底部有一根信子,被引燃后她朝天一指,竹信子射出一道光,在夜空中炸出绚丽的花朵,“去同宗主争辩吧!”

  陈兰欣方才用的竹信子是用来队伍之间传递信号,一般是外出时使用,若是在宗门里使用,代表着有麻烦事,定会吸引附近的人前来。

  江幼贻揉了揉眉心,身后一直被一只狼盯着真的很讨厌,或许不是一只,未来可能有更多的人想咬死她,感觉处处充满危机,得时刻谨言慎行,偏偏自己的性子又吃不得亏,防不住。

  最先过来的人是执法堂弟子,夜色已黑,有的人手提灯笼照明,见到此情此景愣了一下,因为道玄宗很久都没出过人命,两次人命却都遇见她们,不由得心生怀疑。

  “这是怎么回事?”

  陈兰欣一改嘴脸,神色后怕地说:“我来的时候就看见红月躺在地上,而江幼贻却蹲在一旁不知在做什么。”

  “她此言可真?”

  江幼贻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陈兰欣所言是真,可言语之中却把她推到了风浪口,只能说:“我来的时候红月就已经死了。”

  “二位师兄可听见了,江幼贻的意思是比我先到,至于她说红月已死之事是真是假便无从得知了。”

  “陈兰欣,你修为不见涨,嘴皮子功夫倒是强了不少……”江幼贻笑得挺轻松,根本没有把这个屎盆子放在眼里,因为只要执法堂的弟子稍微查一下就知道杀红月者另有其人。

  “咱们彼此彼此。”

  “谁和你彼此,我修为可比你高。”

  “你……”

  眼见二人要对骂起来,执法堂弟子不得不制止,拦住二人说:“停,先把尸体抬去主殿,交由宗主来处理。”

  陈兰欣紧咬着下唇,颇为不甘的样子倒是让江幼贻心情舒畅了很多,要不是执法堂弟子制止二人,江幼贻才不会轻易便宜了陈兰欣。

  执法堂弟子抬着尸体,带江幼贻和陈兰欣一同前往主殿,她们二人咫尺相隔,却谁也不说话。

  宗主人不在主殿,执法堂的弟子只能去湖边一处庭院传消息,等了好一会,宗主才慢悠悠走来,她一看见二人,便揉着脑门,看起来挺累的样子。

  “怎么又是你们二人?”

  陈兰欣这一回没有再哭哭啼啼,毕竟红月只是侍女,死了就死了,哭的话就很假了,她老老实实只把自己看见的情景讲给宗主听,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却也足以把江幼贻放在不利的位置上。

  宗主听了一会,问的话和执法堂弟子一样:“她说的可是真的?”

  “是的。”

  宗主又问:“人可是你杀的?”

  “不是,我到之时,人已死。”

  陈兰欣冷笑:“反正又没人看到,随你怎么说,我陈家先是死了亲族,后又死了侍女,左右你也不会受到惩罚。”

  “你这是在抱怨我处决不公?”宗主抬眼,柔媚的面色微冷,像极了雪中红玫瑰。

  “弟子不敢。”陈兰欣低头。

  “宗主,红月之死与我无关,她手里的剑沾血,显然杀她的人已受伤,可我却完好无损。”江幼贻出声解释。

  “你不是炼丹师吗,手里有如此多的复元丹,谁知道你吃了多少。”陈兰欣抬起头来看江幼贻的眼神可不是唯唯诺诺的样子,是恨不得用刀划烂她的脸。

  “你可真会说瞎话,复元丹哪有如此强的功效,能一吃就好,你是把宗主当成傻子了?”

  宗主被江幼贻一番言语气笑,言下之意,她若信了陈兰欣可不就是大傻子,不过这样略拙的话也敢拿出来说,显然陈兰欣和江幼贻之间仇视许久。

  “行了,此事交给执法堂去查,你二人的恩怨我也没兴趣知道,且回去等消息便是。”

  “是。”

  江幼贻和陈兰欣不欢而散,相互斜睨着离开,等分开后方才收回彼此相厌的目光。

  江幼贻把藏在袖口里的木参拿出来端详,方才在宗主面前,她没有将此物拿出来,不是因为她贪心,而是她有种莫名的预感,不该交出此物。

  她又把木参收进储物袋,暗沉的天色阻碍视线,她并没有发现躲在假山后的陆秋然。

  陆秋然面色苍白,肩膀还在流血,整件泛黄的白衣又脏又破,狼狈不堪,她见江幼贻走远后,这才忙不迭地跟上。

  “江师姐!”

  江幼贻转身,见到陆秋然如此惨状,自然明白杀红月的就是她了。

  “这木参是你的?”

  陆秋然点头,红着眼说:“木参是我奶奶留给我唯一的念想,红月却将木参掰断,我一时间……”

  “你不必同我解释,事情是你做的,就不该由我承担。”江幼贻把木参递给她,“且去宗主面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宗主自有决断。”

  陆秋然知道她不该牵连江幼贻,可是她没有背景,即使宗主不追究,但得罪陈家日后也定不会安生,她只能来找江幼贻帮忙,可真站在江幼贻面前了,她才惊觉得自己哪里来的资格求人。

  陆秋然接过半块木参,说:“是我给江师姐添麻烦了,还有半块木参就留给江师姐了,还请师姐不要嫌弃,红月的事,我自会向宗主解释,绝不会牵连江师姐的。”

  江幼贻看着陆秋然离开背影,心里还是很满意陆秋然的反应,若是对方支支吾吾,不愿去宗主面前讲清楚,那她就会断绝和陆秋然来往。

  江幼贻摸了摸手里木参,方才的直觉是对的,幸好没有交出去,只不过得了半块木参之后要做什么,她暂时没有头绪。

  “就要进灵泉了,我也来不及炼百毒丹……”江幼贻皱眉,一提到灵泉,心里就很不安,思来想去还是得找商黎才行。

  她收起木参,御符飞行回别院,见商黎房间灯火通明,便厚着脸皮闯了进去,商黎正坐在床沿边打坐纳气,江幼贻见状,意识到自己打扰了商黎修炼,她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该退还是进。

  商黎睁开眼,潋滟的目光在氤氲的灯火下荡人心神:“比试不是早已结束,你因何事晚归?”

  “也没什么事,就随便闲逛了一下。”江幼贻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耳垂。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伸手和人要东西,以前都是别人提前给她准备好的,“我能不能同师尊要两张灵符防身?”

  “可以。”

  商黎起身下地,递给她几张灵符,不过在江幼贻伸手接过的一瞬间,她又缩了下手,没给江幼贻拿到。

  “不过,你今日为何打假赛?”

  “我实力就那样,没打假赛。”江幼贻再伸手,还未触碰灵符,便又从眼前溜走了。

  “讲实话。”灵符在商黎手里就像活了一般,若江幼贻不说实话,是不愿让她碰一下的。

  “好吧,我讲实话……”

  江幼贻不闹腾了,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神情严肃,反倒叫商黎愣了一下,也就是在这瞬间,江幼贻以雷电之势抢走灵符,夺门而逃。

  “我就是实力不如人,徒儿在此多谢师尊赠予的灵符。”?

  ? 第29章

  红月之事在第二天早上基本就传遍宗门,宗主念在陆秋然主动认错的态度,收回她入内门的资格,让她在外门好好磨砺心性。

  没了红月带头刁难,同寝所的师姐妹也只是当陆秋然不存在,倒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陆秋然昨日便服用一枚复元丹,肩膀上的口已经结痂,换衣服的时候稍微用点力,就感觉伤口再次撕裂,疼得她额间都冒出了汗,周围也没有一人愿意帮她,都只是冷漠地看着。

  可这对陆秋然来说,已经是很好了,至少她们没有落井下石,在执法堂弟子来此询问红月之事时,她们均是如实作答,没有任何偏帮。

  “陆秋然,你给我出来。”

  门外响起陈兰欣的声音,陆秋然便重新把带血的衣服套在身上走了出去,同寝所的师姐妹也纷纷站在门口看戏。

  陈兰欣见陆秋然安然无恙,一阵冷笑:“宗主只是对你小惩,可你别以为杀了陈家人,这个事就能这么算了。”

  “你想怎么样?”陆秋然沉着脸。

  陈兰欣很久之前就看陆秋然不顺眼,但那时候她的心思都在对付江幼贻上,便让红月给她弄点麻烦,却没想到最后会死在此人手里,今日若不给她一点教训,待离开道玄宗后就没有机会了。

  “本来杀人得偿命,不过宗门有同门不可相残的规定,我不杀你,只要你接我一掌,咱们之间的恩怨就可以一笔勾销。”陈兰欣这番话听着很合理,可她是炼神九阶的修为,若是全力一掌,那受了伤的陆秋然定会一命呜呼。

  陆秋然深知自己接不了这一掌,她站在原地没有啃声,一直在想如何化解此事,却发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来解决,她向来不是等死之辈,也不想死,便冷声说:“我凭什么要接你一掌,宗主已罚了我,你若不满意可以去找宗主。”

  “凭什么?”陈兰欣笑了,她对付不了江幼贻,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介散修,“就凭我背后有个强大的家族,就凭你是低贱的散修,你若不接我一掌,日后定叫你不得安生。”

  陈兰欣一直在江幼贻面前低一头,如今在陆秋然面前,她是仰着下巴瞧人的,尤其是看见陆秋然一身泛黄的衣服,目光之中的鄙夷更是毫不掩饰。

  “呦,你们陈家可真是了不起,竟然教出你这般蛮不讲理的人。”一直躲在门后看戏的人忍不住走上前,“我父母也是散修,可我从来都不觉得这很低贱,反而是你长得又丑又贱。”

  “你胆敢再说一遍?”

  “我说了,你又丑又贱……”

  “一群废物,竟敢置喙我?”陈兰欣面色铁青,当即取剑,“今日/我要好好教训你,叫你看看到底是谁丑谁贱。”

  女子身后的姐妹见状,纷纷拔剑相对,但陈兰欣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剑挑横扫,前刺后挡,一人战数人也不落下风。

  一旁的陆秋然都愣住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就见一群人缠斗在一起,修为之间的差异立显,陈兰欣剑法明显更快,有几人招架不住,一个不慎就被剑划伤手背,剑顿时脱手。

  陈兰欣嗤笑:“废物就是废物。”

  那人顿时红着眼,竟双拳上去和陈兰欣打,陈兰欣毫不客气用剑朝手砍,即使成功躲避两剑,却在第三剑刺来的时候已经反应不及,眼见她的一双手要废掉,利剑忽然被一双布满茧子的手给牢牢握住,阻挡了攻势。

  手心滴答滴答流着血,她看着这双手的主人愣住,没想到会被讨厌的陆秋然救了,那一头乱发不知为何看着有种别样的美,至少比陈兰欣好看多了。

  “那就先废了你的手!”

  陈兰欣手腕一转,剑身一动,陆秋然不得不松开手,但剑却紧挨着她的手,伺机触碰,陆秋然几次躲避,拉扯到肩膀上的伤口,疼痛让她的动作减缓,偏偏剑势不减,眼见就要贯穿手腕,远方也不知哪里冒出来一颗石头,恰好击中剑身,将陈兰欣逼退。

  “藏头露尾的鼠辈,只会暗中偷袭。”陈兰欣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每次都有人来破坏她的计划,待她回头一看,没好气说,“江幼贻,怎么又是你?”

  “我只是来给陆秋然送点衣裳,恰好看见你在欺负同门师妹。”江幼贻身后还跟着茵曼,“和她们打没意思,你要不和我过过招,反正我也打不赢你。”

  江幼贻这番话明显是讽刺,令陈兰欣面庞有那么片刻扭曲了一下,江幼贻的实力她虽不清楚,却也知道两次比斗,江幼贻是刻意让着的,要真打起来,陈兰欣可不认为能打赢对方。

  至于江幼贻为何要让着,陈兰欣只认为是施舍,是同情,是怜悯,她不需要,这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陈兰欣面色几经变幻,最后瞥了一眼江幼贻腰间的储物袋,颇为不甘地收剑,笑着说:“我只是想和诸位师妹切磋,都是误会一场。”

  “把人伤成这样叫切磋?”或许是因为江幼贻在,有人愤愤不平指着陆秋然伤痕累累的掌心说道。

  “刀剑无眼,何必如此大声嚷嚷。”陈兰欣递给陆秋然一个小瓷瓶,“里头是伤药膏,抹在伤口处几日便可痊愈,你收下此药,咱们之间的事就这么算了。”

  “我有复元丹,不需要。”

  陆秋然不假思索当众拒绝,这令陈兰欣颜面无存,脸上更是有一种火辣辣的疼,差点把手里的瓷瓶捏碎。

  “很好,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的举动。”陈兰欣冷眼,收起瓷瓶后就离开了这里,不过她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不远处的墙角看着。

  茵曼把一个储物袋递给陆秋然,说:“这是小姐特意给你准备的,里头有几件新的宗门服饰,你且将身上的衣服换了去。”

  陆秋然愣愣地看着茵曼手里的储物袋,没有第一时间将其接过手,因为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不够资格和江幼贻成为朋友的。

  “无功不受禄,还请拿回去。”陆秋然低垂着眼帘,拒绝了这份好意。

  江幼贻笑说:“不是免费送你的,我自然是有事找你帮忙,几件新衣裳只不过是酬劳,我如今在炼丹,可炼丹的成本实在是高,而我听宗主说你会打理灵植,这储物袋里还有许多种子,不如来别院后山帮我种,后山灵气富裕,你亦能在那边修炼,算是互惠互利。”

  陆秋然一听是江幼贻需要帮忙,便欣然接受储物袋:“好,此事就交给我来办,明日就能开工,等你从灵泉回来,定能见到一大片灵植。”

  “不急,你先养伤。”

  远处的陈兰欣听到这些,下意识紧咬着牙,狠狠地盯着陆秋然一举一动。这可不是什么互惠互利,如今陆秋然被剥夺进入内门的资格,只能在外门修炼,江幼贻提出的条件就是光明正大让陆秋然有了进内门的资格。

  内门可不仅仅只是别院后山的灵气富裕,是整个内门的灵气都比外门强,内门有一道阵法屏障,可以将灵泉散发的灵气锁住,故而才会有许多人想入内门。

  宗主看似罚了陆秋然,实则把人送给江幼贻打下手,看来宗主不仅仅只是偏帮,更看中江幼贻炼丹的才能。

  “一群人如此欺辱我陈家,我定要书信给爹爹,以后陈家子弟,再不入道玄宗。”

  陈兰欣甩袖离去,她直奔永辉城茶楼,忙不迭地约见陈家老祖,提前点了许多吃食等着人来。

  陈兰欣焦急等到黄昏也不见人来,她正打算用传音符询问情况,人恰好推门而入。

  陈家老祖脸挂慈笑:“抱歉,我遇到点事,来晚一步,你可是拿到残片了?”

  陈家老祖坐在对面,窗口吹来一阵风,恰好把他身上的胭脂香吹来,陈兰欣嗅到此香,哪能不清楚他口中所说的事,就是混迹烟花之地,顿感此人不靠谱。

  可如今陈兰欣只能依靠对方,只能忍着不悦说:“没有,不过明日/我和江幼贻会一同进入灵泉,灵泉有结界,届时我有机会抢出来,但我打不过她,需要老祖借我一些对敌手段。”

  “江幼贻的师尊是商黎,她身边定有灵符护身,即使我借了你手段,你也不一定能胜她,不过……”陈家老者脸上的笑容阴沉沉,“我倒是还有一些旁门左道能帮你。”

  “什么旁门左道?”

  “既是旁门左道,又怎能随意在人前提?”陈家老祖站起身,“你且随我来。”

  陈家老祖转身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陈兰欣没看见,想也不想就跟在他身后离开了茶楼。

  陈家老祖带她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山林里,山底下有一个洞口,黑黝黝一片,仿若一个深渊。

  陈兰欣见老祖进去,身影很快就消失了,而此刻天色已黑,又见山洞阴森森,她心里莫名恐慌,打起了退堂鼓。

  可陈家老祖没给她犹豫的时候,空寂的声音从山洞里头传来,如恶鬼低鸣:“快进来。”?

  ? 第30章

  漆黑的山洞静悄悄,也听不见陈家老祖的脚步声,陈兰欣刚走两步,也不知哪里来的阴冷风,吹得汗毛竖起,这种临深履薄之感让她很不安,便不敢再往前了。

  “老祖?”陈兰欣声音颤抖着。

  不见人回答,陈兰欣拿着火折子点燃一束火光,微弱的光线让她心里有了点依靠,这个山洞只比陈兰欣稍高一点,狭长宽敞,只不过远一点的地方还是看不太清。

  陈兰欣状着胆子又走两步,火光忽然照出陈家老祖阴鸷的面庞,那一双眼睛仿若毫无生气的死人,皮肤又老又皱,吓得陈兰欣尖叫一声,正打算往后退时,却被陈家老祖一把拽住了手腕。

  “老祖这是干什么?”

  陈兰欣紧张得说话都不利索,那一只干涸的手强而有力,她几次运气使劲都没能挣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陈兰欣害怕得脑袋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本能逃离。

  “自然是用旁门左道去拿残片,你修为太低,即使给了你诸多法宝,我也不能保证你能拿到残片,所以我打算亲自去,可即便我乔装打扮,也不可能混进道玄宗,只能借你脸蛋一用……”陈家老祖的笑声变得嘶哑尖锐,“放心,念你是我陈家之后,我不会轻易让你死的。”

  “不要!”

  陈兰欣见他的手朝自己的脸伸过来,垂死挣扎的本能让她下意识抬脚踢中他的小腹,陈家老祖这才松开手,陈兰欣转身往外跑,却被什么东西缠住腰身,她借助稀薄的月光低头一瞧。

  缠住她的东西是一双手,比陈家老祖的手还要来得干涸,皮像是黏上去的,毫无美感,紧接着陈兰欣感觉肩头一沉,她的心跳在此刻变得不规律,呼吸都跟着不畅。

  她僵硬地转头,一颗沉甸甸的头颅挂在肩膀上,头颅披着长发,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睛正盯着陈兰欣,脸上的皮肤和手一样皱巴巴。

  这是万鬼宗独有的傀儡之术,可傀儡皆是需要炼器师铸造钢铁躯体,陈家老祖的傀儡明显是死尸。

  陈兰欣有听说过一种诡异的秘法,将陨落的修士用特制的药水浸泡,保持尸身不腐,若尸体生前修为高,则改用锻体药水浸泡,这个过程少说也得好几年,之后再用别的东西炼制尸体,因为此法太过恐怖又阴损,任谁也不想死后还不得安生,故而正道修士将此秘法销毁,没想到陈家老祖竟然会这种秘法。

  恐惧感让陈兰欣四肢变得不协调,拿灵符的时候没有拿稳,符飘到地上,还没等她再取灵符,整个身体被扑倒,像货物一般被拖拽进漆黑的山洞中,几声绝望的尖叫传出来,在山林里回荡,渐渐消失。

  ……

  商黎一早便带着江幼贻去灵泉禁制前等陈兰欣,这里山清水秀,鸟儿高歌,还一道若隐若现的光芒覆盖在山间,因为此地不准有弟子进出,倒像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等了半个时辰,江幼贻就有点不耐烦地拔草玩,野草孤零零被堆在一块,然后摆成各种形状,商黎见她此般孩童行径,不经又想起来灵泉之行后,江幼贻变得阴沉许多。

  “幼贻。”

  江幼贻正玩得兴起,忽然被商黎点名,莫名一个激灵站起了起来,转身问:“怎么了?”

  商黎走近江幼贻,伸手帮她整理衣襟,指尖一点一点且慢条斯理地划过,悄无声息将符鹤给塞进束腰处,然后说:“陈兰欣此人睚眦必报,灵泉之行得多加防范。”

  商黎没有办法和江幼贻解释原因,暗中护着是最好的法子,且以江幼贻厌恶陈兰欣的性子,定会就着衣裳泡灵泉,倒也不必但心那只符鹤会被发现。

  “我……我知道的。”江幼贻每次看见商黎近在咫尺的容颜就忍不住想多瞧两眼,并未注意到腰间里被塞了东西。她只觉得衣裳若有若无滑动,竟意外的舒适,好像真真切切与肌肤相贴,连头皮都变得酥/麻,不经红了脸。

  “陈兰欣怎么回事,等了半天还不来?”江幼贻摸了摸耳垂,这里也是烫的。

  “多等等也无妨。”

  约莫到了午时,陈兰欣的身影方才出现,只是今日的陈兰欣格外安静,脸上没有血色,一靠近就嗅到满鼻的胭脂味,怪呛人的。

  陈兰欣的状态如何,江幼贻不关心,她转身对商黎说:“师尊,可以开禁制了。”

  商黎却微微皱眉,盯着陈兰欣瞧了两眼,江幼贻不喜欢商黎的注意力在陈兰欣身上,便又大声说:“师尊,开禁制。”

  “恩!”

  商黎掷出一道令牌,令牌悬浮在半空,原本霞光一般的薄层开出了口子,露出灵泉真面貌。

  因灵泉有浓厚的灵气,四周是一片氤氲的雾气,江幼贻刚走进去,灵气就钻入四肢百骸,轻轻吸一口气,等于外界纳气一整天,确实是块宝地。

  再往里走两步,就能看见蜿蜒的灵泉宛若浩瀚的夜空蛰伏在山林里,泉水里斑驳的光便是那闪耀的繁星,甚是震撼人心。

  江幼贻回头,见陈兰欣跟在自己身后,有点不高兴说:“这灵泉挺大的,你不必跟着我,咱们最好还是各走各路。”

  陈兰欣瘆人一笑,什么也没说,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江幼贻看着她的背影,四周冷风一吹,莫名胆寒。

  “神经兮兮的。”

  江幼贻嘟囔了一句,另寻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这样陈兰欣来搞偷袭,她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江幼贻就着衣服跳入灵泉,灵泉里的灵气非常浓郁,可不像筑凝丹那般霸道,在体内横冲直撞。

  她先是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拿出灵符,将灵力注入激发,符芒一闪,变成一道光罩住江幼贻。

  天空一只鸟儿飞过,这只鸟正扭着脖子盯着江幼贻看,在上空盘旋一会方才离开,它扇着翅膀飞到树梢上,而树底下恰好是盘腿打坐的陈兰欣。

  陈兰欣睁开眼,诡异的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倒是挺警惕,那道屏障非玄神期修士不可破,只能等屏障自动消散了。”

  陈兰欣抬起手,鸟儿落在她的掌心上,用尖锐的嘴巴将其啄出一个血洞,吸了两口血后才展开翅膀往江幼贻所在的地方飞去。

  江幼贻吸收灵气的速度极快,就连四周白茫茫的雾气都凝聚在她身边,形成一道漩涡,日复一日,等灵气填满丹田时,她开始尝试内视自己识海寻找神元,只有勾动神元,江幼贻才算是摸到踏入凝神期的门槛。

  江幼贻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识海,是一片火海,天空灰蒙蒙,不见天日,火海一望无际,冲天的火焰阻挡着视线,她一时间没有找到九凤。

  “九凤。”火海响起江幼贻回荡的声音,试图唤出神元。

  可回答她的只有更灼/热的焰火,江幼贻来回转悠许久,意识到这么找不是办法,便静静在识海里打坐,她的躯体若隐若现,火焰只是围绕她却不伤她。

  识海是属于江幼贻的,她尝试驱散火焰,刚开始,火海的火势减弱,可不知道为何却忽然在江幼贻上方汇聚,她抬头一瞧,九凤身披火衣,可它的身躯依旧丑陋,用凶恶的眼睛俯瞰江幼贻。

  未等她欣喜,九凤忽然展翅,一阵剧烈的风袭来,漫天的火焰灼眼,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等江幼贻睁开眼的时候,入眼的是灵泉。

  “九凤为何将我赶出识海?”神元等于修士本源,不会有独立的思维,可江幼贻的神元却不一样,似乎有自己的意识。

  江幼贻会因为厄运神元变成无所不用其极的邪修,可她未曾经历过书中事件,心境一如既往,就好像只有神元经历过那些事才变成今天这般模样,是曾经的自己。

  “我该不会已经经历过这些,只是不记得而已,神元却记得一切……”江幼贻震惊,“我时常看见的画面难道是九凤的记忆?”

  确切说是她自己的记忆,或许天道让她觉醒的那天就已经耗尽能量,不过这些只是猜测,除非她能再见一次天道,才能验证自己所想。

  江幼贻抬手,揉了揉眉心,她在灵泉里泡了很久,感觉身子都快泡烂了,正打算上岸之时,才发现防护罩已经消失了。

  紧接着,江幼贻看见不远处的林子里有黑影飘过,因为被雾遮挡,她也看不太真切:“难道是陈兰欣?”

  这个人还真是到哪里都不安分,江幼贻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她记得之前内门大比的时候,陈兰欣一心想抢夺,难道这一次也是来抢储物袋的?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看来我被发现了啊!”陈兰欣也不隐藏了,直接从树后走了出来,只是她的声音不男不女,嘶哑的声音听着怪恐怖的。

  江幼贻察觉到今日的陈兰欣不像往日那般趾高气昂,而是带了一点点说不清的诡异感觉,尤其是她的肌肤看起来有点苍白,缺少活人该有的红润。

  “你不是陈兰欣,你是谁?”江幼贻边问,边不动声色往身后的岸边退,因为在水里她没有对敌的经验。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反正今日你是要死在此处的,不过……”陈兰的眼睛盯着江幼贻的脸舔唇,目露某种欲/望,“我会留你全尸,让你成为我的收藏品。”

  江幼贻皱眉,忽然感觉到什么,抬头一看,好几只黑色的鸟飞过来,围在四周也不攻击,虽不明白是对方想做什么,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剑一出鞘,把这几只丑鸟全都对半砍了,鸟儿的尸体“噗通”掉进水里,浮在水面上,没有立刻沉下去。

  陈兰欣笑道:“剑法不错,不过你有没有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常?”

  江幼贻死死盯着对方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容,顿感四肢无力,沉入水里,方才这些黑鸟只扑腾翅膀,是因为鸟儿羽毛里抹上无色无味的迷魂香,鸟儿围着她扑腾翅膀,为的就是让迷魂香在她身边散开。

  不过……

  江幼贻也不是毫无办法对抗,她勉强游出水面,拿出陆秋然送的木参,心里无比庆幸当初的决定,然后一口咬下半块木参。

  陈兰欣见到木参,神色极为惊讶,木参的确可以解迷魂香,她毫不在意地桀桀一笑,一挥手,一具干涸的女尸僵硬地立着,女尸头发稀疏,身上的皮看起来很脆,有些地方裂开细缝,流出许多的脓汁。?

  ? 第31章

  女尸歪着头看江幼贻。

  那张脸好似晒干的橙皮,眼睛因为腐烂的关系,眸子和眼白都化作一团,嘴巴一张,低鸣声刺耳。江幼贻第一次见到这种鬼东西,空荡荡的四周冷风一吹,显得更无人气,她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恐惧。

  女尸的腰肢弯下,抬起臂膀,但是手腕却松松垮垮向下垂落,好似被操控的木偶,以人难以理解且难以做到的姿势趴在地上,变成凶恶的猛兽扑在水面上朝江幼贻跑来。

  水面对女尸来说宛若沙地,奔跑过的地方溅起一片水花,却丝毫不影响女尸的速度,转眼间就到了江幼贻身旁。

  江幼贻见到近在咫尺的枯黄脸皮,心中一阵剧跳,下意识掌心朝水面一拍,沉在水中的身躯拔高,女尸扑了空。

  江幼贻一剑斩向女尸脖子,她本以为女尸的头颅会沉入灵泉中,却未曾想到利剑在碰到女尸脖子的一时间,好像砍了钢铁一般,反而震得自己手发麻。

  江幼贻不敢大意,回身旋转,一剑点水,身躯再一次飞跃在半空中,一道行云流水的剑法使出,四周的雾气随着剑法而动,纷纷扑向女尸,女尸身上破败的衣服本就不堪一击,顿时碎成了渣,可女尸的躯体却丝毫不见伤痕。

  “这么硬?”

  女尸一声吼,同样跃向高空,江幼贻来不及思索,慌忙一剑将其拍进水里,自己则再次借力腾空而飞。

  有了足够的高度,视野就变得开阔,陈兰欣就站在岸边,江幼贻知道女尸是她在操控,擒贼先擒王,必须先杀陈兰欣。

  江幼贻取出一道灵符,此符便是那晚向商黎索要来的,果然今日派上用处,灵里汇聚在灵符里,一道耀眼的光束眨眼间便朝陈兰欣射去,光束极寒,掠过之地均结出了冰霜,画出白皑皑的雪色。

  陈兰欣一拍储物袋,几道灵符同样飞出,同光束撞作一团,在空中炸开了花,形成一股膨胀气流,把江幼贻吹进灵泉里,水面剧烈震荡,水里更是翻江倒海,江幼贻难以稳住身形,跟着水流被压到更深的地方,窒息感让她慌乱地向四周挥动手臂,试图抓住什么东西好浮出水面。

  而在岸边的陈兰欣则躲在树后,等空中那股冲撞的术法平息后方才走到灵泉边,说:“费了我四张三阶灵符,也不知道她手里还有多少灵符护身,不能再拖了。”

  陈兰欣召回女尸,在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女尸趴在地上扭着脖子张开嘴,接住流下来的鲜血:“这个身体看来要撑不住了,只收陈兰欣一张皮果然是不行的。”随着鲜血流淌,陈兰欣那双手变得干燥,甚至和女尸一样裂出几道纹理。

  女尸喝了血后,凶性更甚,发出刺耳的尖叫,转身扑进水里,女尸在水里比鱼儿游得都快,转眼间就找到正努力向上游的江幼贻。

  深幽的水里向下望是一片漆黑,人的恐惧来自未知,所以江幼贻憋着一口气拼命往上游,却忽然感觉脚腕被什么缠住,低头一看,猝不及防看见女尸那张鬼脸,心脏差点骤停。

  女尸力道极大,尖锐的手指刺破皮肤,疼得江幼贻右脚使不上力,她赶忙又取一张灵符往自己身上一拍。

  光芒护身,女尸的指甲难以寸进,江幼贻甩剑,和女尸进行缠斗,女尸身躯钢硬,几个来回下来,江幼贻感觉自己快死了,憋闷的感觉更是让她焦虑,下意识使出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勾动了天地之力,与水相融,唤出一条水长蛇锁住女尸,将其拖进那深幽的灵泉底下。

  江幼贻知道这困不了女尸多久,她转身朝上游,在窒息的一刻终于浮上水面,大口大口吸气,视线同时搜寻陈兰欣的身影,却愕然看见商黎和她遥遥相望,至于陈兰欣早已被一把冰剑穿心,正躺在商黎脚边,被冰剑冻住了大半个身子。

  那把剑便是“落雪”神剑。

  神龙一族向来不屑旁的神兵利器,自出生时就会抽肋骨作剑,用自身的血液养剑,落雪剑亦是如此诞生的,剑会同其主共同成长,也会随主而亡。

  江幼贻出神,恍若看见落雪刺入自己的心,一时半会间没有注意到身后浮起来的女尸,女尸一动不动,静静随着水流飘动。

  陈兰欣还没有死,正瞪着商黎笑,说:“你也很适合成为我的收藏品啊!”

  商黎皱眉,指尖抬起,陈兰欣身上的霜雪越发厚实:“陈兰欣在何处?”

  “嘿嘿,她啊……想叛逃道玄宗,我顺手替你们清理门户了。”说着,这人用仅剩完好的手掀开面皮,露出面黄肌瘦的脸,正是陈家老祖,只是现在的他比前些时候看起来要苍老许多,“只可惜,没想到你会来得如此快,不过我还没输!”

  话音刚落,江幼贻身后的女尸暴起,她察觉到身后动静总算回过神,转身一看,女尸张开漆黑的嘴巴向她咬过来,那满口的恶臭还夹杂了一点血腥味,眼看就要没了小命,寒芒掠过,女尸的脑袋“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商黎招手,落雪回归,得救后的江幼贻心头一松,向岸边游去。

  “这剑不错,看起来快到九阶了吧,总有一天,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徒弟,都会是我的……”他如今的处境明明很糟糕,却还说着大言不惭的话。

  商黎没有理会此人,她拿着符鹤说了几句话,执法堂弟子和长老不多久都相继而来,其中有一人瞧了眼被冰封得只剩一个头颅的男子,惊呼一声。

  “你是万鬼宗的陈岳?”长老震惊地凑近一看,“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还不等那人阴阳怪气,商黎解释说:“陈岳已死,在这个身体里的意识另有其人。”

  长老愣住了。

  “呵呵,真不愧是韶华真君,被你一眼瞧出来,只可惜这具身体不好用,发挥不了我十之一二的修为,若不是陈兰欣的躯体我另有用处,她才是更合适的人选。”说完,他转着眼珠子看向面色变得越来越痛苦的江幼贻,桀桀一笑,“我还在陈兰欣身上搜刮到了灵乳,早在我动手前就倒入了灵泉之中,你和我打了这么久,想来此刻你也该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开始不听话了吧,哈哈哈!”

  “什么!”

  一滴灵乳堪比一池灵泉水。

  江幼贻睁大眼睛,难怪从上岸后她便觉得身体不适,就好像一下子吃得太撑,出现胃口不消化的感觉,可灵力不是食物,不是修养催吐就能得到改善的,当灵乳混合在灵泉之中时,又被江幼贻大肆吸收,她的经脉极有可能爆裂,变成一个废人。

  商黎牵起江幼贻手腕,指尖按压脉搏,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把脉,江幼贻却觉得这一压像是被重物压着,疼得她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她是不是快爆体了?”

  身后的声音还在火上浇油,完全不把商黎放在眼里,他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那是因为他本体不在此地,一具躯壳死了就死了,他还能制造无数个。

  下一息,落雪斩下他的头。

  那令人烦心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便是无穷无尽的担忧,江幼贻手腕上的经脉肉眼可见地膨胀,商黎转身嘱咐他人:“将尸体清理了,封闭灵泉,我不出去,任何人不能进来,包括宗主。”

  “这,好吧……”长老欲言又止,他们管天管地也管不了宗主,不让宗主进来,还不如隐瞒不报,“你们快把此地收拾干净,今日发生的事,谁也不准说。”

  “是。”

  弟子们忙着清理血迹和尸体,商黎带着江幼贻来到一处静谧之处,树木环绕,不远处就是灵泉,流水潺潺,变成了诗情画意。

  “我会助你炼化体内的灵气,这过程不论有多痛苦,你都要忍着,不能昏迷失去意识,否则会爆体而亡,可懂?”

  此刻的江幼贻点一下头都疼,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膨胀,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她只能“嗯”了一声作为回应,恨不得下一刻就晕过也不想承受这撕心裂肺的痛。

  二人就地而坐。

  江幼贻闭着眼睛,身体一直在颤抖,商黎抬手一指,一股清凉的气息钻进体内,把暴动的灵力压制,感觉舒适了许多,江幼贻也不敢耽搁,开始炼化体内灵力。

  有商黎的帮助,这爆体的体验其实也不是那么糟糕,至少让江幼贻有了应对经验,体内的灵力着实不少,想将其炼化也得有个一年半载。

  入定之后,江幼贻对外面的感知变得更强烈,能清晰地听见流水声和鸟儿扑棱着翅膀声,甚至是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声。

  她正沉溺着,忽然就感觉体内的两股灵气对打起来,你来我往相互追赶,丝毫不顾忌这具身体的主人能不能承受住。

  身体像被刀割,鲜血一点点溢出来,白衣染成了红色,此时的江幼贻成了一个惨兮兮的小血人,随时都有一命呜呼的可能。

  江幼贻把唇都咬破了也没发出一点点的声音,她是硬靠着意志力保持清醒,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陷入昏迷,后果不堪设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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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32章

  江幼贻雪白的皮肤被溢出来的鲜血染红,身体上的疼痛她能忍,可紧接着便是一阵阵的头疼袭来,让她晕眩片刻,差点两眼抹黑。

  商黎皱眉,起手结印,指尖轻点江幼贻额头,镇压暴/乱的灵力,说:“入识海,你现在只能强行突破。”

  江幼贻不是不想入识海,是九凤有意识,不让她进识海,若非九凤与她同为本源,或许此刻的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江幼贻疼得轻哼出声,识海更像是被火海灼烧着,导致她的身体发烫,经脉也因此爆开许多处,她几次呼唤九凤,试图进入识海,全都失败了。

  江幼贻也是人,精神和身体上双重受到伤害,她哪里能忍得住,恨不得现在就死去。

  她浑身无力倒在地上,就连炼化灵力都做不到,或许今日死在此地也未尝不可,日后也不必提心吊胆修炼。

  可她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放弃,若她死了,嫁入皇甫家的姐姐该如何是好,她可是家里的期望,若如此撒手人寰,父母也该伤心欲绝。

  她还不能死。

  江幼贻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抱着,便睁开眼睛,视线模糊,美景成了一片红,她的眼睛被一片血色覆盖,而她的唇却被商黎的唇覆盖。

  她懵了,连身体的疼都忘了,商黎为何要吻她,这又是在做什么?

  直到一股浓浓的冰息通过口传递到识海,平息识海里的火焰才意识到商黎这是在渡龙息,在帮她炼化灵力。

  龙族可不仅仅身体是宝,就连吐出来的龙息也是,渡龙息的作用只是助他人修炼,一般只有亲昵之人才会做,譬如年长的龙给年幼的龙渡息,又或者是伴侣之间。

  江幼贻是没想到商黎给自己渡息,这就表示自己在商黎心里有着极高的地位,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变得很热,全身暖洋洋。

  “我是龙族,方才是给你渡息。”商黎松开江幼贻,“你再试试能否炼化体内的灵力。”

  虽说商黎是好意,但如此亲昵接触,江幼贻不免脸颊发烫,还好她现在是个血人,估计也看不清脸色。她赶紧闭上眼睛重新打坐,避开商黎的视线,身体也凉快了许多。

  这一次,江幼贻轻而易举入了识海,火海给她开辟出一条道路,江幼贻直径往前走,九凤正低垂着头看她,明明还是那双血色眸子,可江幼贻却觉得九凤的视线变温和了。

  为了印证这种感觉,江幼贻小心翼翼靠近九凤,九凤如今的身躯比江幼贻高了半截,靠近的时候不免有种自己是蝼蚁的错觉。

  九凤低下头,似乎是在等江幼贻伸手摸它,她笑了笑,便摸了摸九凤头顶几撮毛,九凤顿时化作一团火焰钻入江幼贻身体里……

  春去秋来,几载时光匆匆流逝,陆秋然在别院后山种植的灵植都长大了,漫山遍野都是五彩斑斓的鲜花,也有怪异的植被攀附着树干,花香药香到处都是。

  陆秋然正蹲在花丛中,摘取着几朵花儿里头的黑籽,小心翼翼用干净的棉布包裹着,以便留作种子,待下一年继续耕种。

  如今的陆秋然面色红润,身上的衣裳干净出尘,当初的一头乱发也柔顺许多,只是呈现自然弯曲,用了一根头绳固定,她的修为已经到了炼神七阶,虽说没有闭关修炼,可她日日夜夜和花草打交道也是闭关修行的一种方式,比起闭死关,她更喜欢现在修炼的日子。

  “陆师姐。”有几位同门弟子找来,他们的态度非常友好,笑呵呵说,“我们需要几味药材,不知陆师姐可否行个方便?”

  他们是陆秋然的熟人,换言之是老顾客,他们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这里的药材便宜量又多,许多人会来她这里购买,不过每人每年只能来一次,每次带走的药材都有限制,这是为了防止别人赚取中间差价。

  他们知道规矩,其中一人笑着将几个灵石递给她。

  陆秋然收取灵石是驾轻就熟,接过后便放入自己的储物袋,笑道:“几位随意。”

  几人在花海里找到药材,拿上特定的数量后便告辞离开,陆秋然今日已经给灵植除过虫,闲来无事,她便摘了几瓣花,去了不远处的一座小木屋,屋子是她自己亲手搭建,旁边有个小鱼塘,养了一些鱼虾,日子过得特别惬意。

  花瓣被她泡了茶,一口喝下去,心中也特别满足,她在树荫底下晒太阳,昏昏欲睡间,见到茵曼气冲冲而来顿时清醒。

  “陆秋然,韶华真君不在,你是不是无法无天了,我刚刚上山来,看见你又私自卖了小姐的药材,小姐请你过来看护灵植是对你的信任,你怎可以如此不知好歹?”茵曼气急败坏说道。

  陆秋然笑嘻嘻地泡茶,递给茵曼,说:“先消消气,你看我种了那么多灵植,我也没有辜负江幼贻啊!”

  “谁要喝你的破茶……”茵曼伸手去拍,陆秋然缩手,拍了个空,她涨红了脸,都快被气哭。

  茵曼好歹有三十几了,却还和小孩一样,一逗就哭,陆秋然叹息,又将杯子递过去,茵曼一掌拍碎后,这才恢复了正常。

  “小姐为人单纯,平时没什么朋友,若你真心实意待小姐,我也将你视为友人,可你若敢背叛小姐,我做鬼也不会让你好过。”

  陆秋然听了,又忍不住想逗她,说:“可是……这个世界也没鬼啊!”

  “你……”茵曼指着她。

  陆秋然赶紧压着她的手,辩解道:“别急,我经营这么多灵植,总得去买点肥料,你我二人口袋空空,只能用此法换些灵石。”

  “你当我傻吗,灵植吸食天地之气,不需要肥料,你狗嘴里没有一句真话,等小姐出来,我定要告发你。”

  说罢,茵曼气得转身离开,陆秋然紧跟在她身后,自己知道这么做不合适,可修炼一途本就需要灵石来辅助,此般行为是无奈之举,即使江幼贻知道后要和自己断绝来往,也只能默默接受。

  茵曼听见脚步声,转身看了一眼,陆秋然就像小狗一样眼巴巴望着,她之前就有几次被这可怜的外表欺骗心软,这一次可不会了。

  茵曼扭头就走。

  陆秋然也不气馁,厚着脸皮跟着,反正相处几年,她是摸透了茵曼嘴硬心软的性子,倒是可爱得很。

  无意间,有同门从二人身边经过,他们正对一件诡异的事情聊得火热,倒是把二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暂时忘了斗嘴。

  “你们可听说扬艳大长老马上要回来了?”

  “啊……她不是入了天剑派吗?”

  天剑派乃上三派之一,宗门培育的弟子一般到了元神期就只能让弟子前往上三派求学,扬艳例外,自从前宗主将宗门交给现任时,扬艳便离开宗门再也没有回来。

  这其中的原由众说纷纭,有人说扬艳是前宗主的女儿,是宗主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东西,也有人说是因为丹峰殿的朱长老不喜欢她才走的,直到几年后大家才知道扬艳入了天剑派。

  “谁说入了上三派就不能回宗门了,若是如此,谁愿意把辛辛苦苦培育的弟子送去上三派。”

  “那她回来干什么?”

  “是因为最近出现传言,说有一只无脸大妖出没,还吃了不少人,修为太低的修士对付不了。”

  “我怎么听说是无脸鬼?”

  “这个世上哪里来的鬼,有也是装神弄鬼,即便是走修罗道的鬼修也不可能是真的鬼。”

  “可世上也无妖啊,大妖早在天门闭合那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看就是有邪修出没,装鬼吓唬人呢!”

  “我觉得也是……”

  那几人渐行渐远,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陆秋然和茵曼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来太平的日子或许即将远去的不安感。

  关于无脸妖鬼一说,陆秋然外出采购种子之时也听说过的,好像是在铃兰山一带,有修士组队前去猎杀灵兽之时遇见一只恐怖大妖,当时一共二十三人,仅有一人活着回来,至于那人说的是真是假无从考究,因为有人认为那人是杀人夺宝了,故意编造谎言。

  陆秋然倒觉得此言可信度还是蛮高的,若真是杀人夺宝,理当躲藏起来才是,不该编造如此错漏百出的谎言。

  至于扬艳,陆秋然不太了解,大家一直都挺向往去上三派,她也挺好奇从天剑派回来的扬艳是个什么样的人。

  “姓陆的,你还走不走?”

  陆秋然回神,见茵曼已经走远,便忙不迭跟上,说:“我好歹是炼神七阶的修士,你就不能给点面子,说话客气点呢?”

  “不能!”

  陆秋然撇嘴:“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最近最好少出门,等扬艳把大妖这件事给弄清楚再说吧!”

  茵曼一顿:“我听人说扬大长老不是很好相处,许多人都挺怕的,她曾经是执法堂长老,对门下弟子要求甚严,韶华真君向来循规蹈矩,却也经常被罚,那个时候真君才一丁点大。”

  “还有这事……那我以后得小心点了。”陆秋然和江幼贻一样,有的时候挺野的,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规矩。?

  ? 第33章

  江幼贻离开灵泉之时,是自己御剑飞空,手抓白云,笑声荡漾,好不快哉。商黎静静跟在她身后,任凭她闹腾,偶尔有飞过的师兄师姐瞥来视线,和商黎问声好就走了。

  成功步入凝神期,江幼贻以后会更加忙碌,不仅是要炼丹,商黎授予的剑法也得炼熟。

  “师尊,我先去后山瞧瞧陆秋然种下的灵植。”江幼贻迫不及说。

  商黎见她衣物脏乱,发丝凌乱,却丝毫没有降低女孩的美感,反而看起来生动活泼,她说:“莫急,你先回去梳洗一番。”

  江幼贻脸红,难怪刚刚那么多人看见她就笑,她应了一声赶忙飞回别院,让茵曼备好浴桶和热水,茵曼备好所需物品就退出了房间。

  江幼贻脱衣的时候并未注意到有一张符鹤掉落,她整个人沉入浴桶,温热的水洗净精神带来的疲惫,浴桶旁边还有茵曼细心备好的果盘,伸手就能够到。

  江幼贻拿水果的时候才注意到地上的脏衣服旁边还有一个醒目的符鹤,她顺手将其捡起。

  这只符鹤不仅仅是画了眼睛,身体上的符文也画满了,她记得符鹤是属于商黎的独有的东西,应该是担心自己才会偷偷把符鹤藏在她身边。

  江幼贻笑道:“看起来冷冰冰,倒是个热心肠。”

  江幼贻好奇地注入灵力,她完全没有即将被看光的羞涩之意,毕竟江幼贻面对的是符鹤,而不是商黎本人。

  不一会,有一道模糊的画面映入脑海,商黎正举着另外一只符鹤发愣,江幼贻笑眯眯说:“师尊是何时将符鹤放在我这里的?”

  不见商黎回答,江幼贻手里的符鹤忽然展翅飞了起来,往房间外飞,只是房间的门窗紧闭,符鹤插翅难飞,转悠许久,最后还是落在浴桶前,背对着江幼贻。

  “之前担忧你灵泉一行不太平,便悄悄放在你身边,忘了收回来。”

  江幼贻伸手,又把符鹤拿在身边,说:“那就别收了,留给我,以后方便和师尊联系。”

  “好。”

  江幼贻还想和商黎多说说话,毕竟用符鹤传递声音还蛮好玩的,只是符鹤上的符芒很快淡了下去,脑海里的画面也随之中断,任凭江幼贻怎么尝试都无法连接另外一只符鹤,很显然是商黎单方面切断的。

  无法,江幼贻只能先收着符鹤,等她洗好换上干净衣裳拿起储物袋时,恍然间想到了什么,将当初得到的残片拿了出来。

  江幼贻思来想去,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残片,陈兰欣想抢的东西只有这个。

  江幼贻虽不知残片拼凑完整后是什么,却也引起她的重视,她第一时间想到问商黎,便往商黎房间冲去,但是房间里没有人,江幼贻又撇着嘴走了出来。

  茵曼见状说:“韶华真君去主殿了,说什么灵泉一事还有待调查。”

  江幼贻听言,扶额说:“差点忘了正事,随我去后山看看灵植。”

  茵曼抿着唇,到底也没把陆秋然私自卖灵植的事告知江幼贻,她拿着灵符御空,领着江幼贻前往种植之地。

  未见花草,却有一股心旷神怡的芳香率先飘来,江幼贻闻到香味,便知道陆秋然没有让她失望,果然,当灵植映入眼帘只时,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寻常人即便懂得种植灵草,也不该短短几年有如此大的规模,能有个两三亩已是不易。

  陆秋然正在花海里打坐,灵植的根须缠绕在她手腕上,江幼贻远远便瞧见这怪异的一幕,显然灵植成长得如此好于此脱不了干系。

  陆秋然瞧见她,慌忙收回灵力,站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笑道:“恭喜你成功迈入凝神期。”

  凝神期之后的每个阶段分为初、中、后三个,看似变少了,实则每个小阶段突破起来比炼神期更难。

  商黎却在灵泉帮江幼贻炼化灵力之时,莫名其妙到了玄神中期,她不经感叹,神族当真是天赋异禀,随随便便就能突破。

  念及至此,江幼贻下意识抿唇。

  这里,似乎还残留着梨花香。

  “陆秋然,你方才是用自己灵力养灵植吗?”

  “你都看见了?”陆秋然叹息,“我的神元其实能养灵植,以前我就是这么帮奶奶打理灵植的。”

  神元能养灵植,这般奇特,起码是中品之上,显然陆秋然知道这一点,入门测试的时候却并未讲出来。

  “那你身体可有不适?”

  陆秋然摇摇头,说:“灵力缺失,通过进补反而能帮我修炼,所以我偶尔会卖点灵植换取灵石去买些补药。”

  茵曼愣了愣。

  “这倒是无妨,不过你这是特殊体质吧?”虽是疑问,但江幼贻是肯定陆秋然的体质比较特殊,所以才能做到这些,“以后别种那么多灵植,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恩。”

  陆秋然笑了,以前在奶奶身边之时,就一直提醒她不要把自己能力轻易展示人前,今日的意外,倒叫她真心实意结交江幼贻了。

  一整个下午,陆秋然和茵曼一起收割灵植,江幼贻拿大头,剩余的就交给陆秋然,并且千叮万嘱不要大面积种植。

  拿到药材之后,江幼贻就回了别院翻看丹药集,她记得炼丹师保命手段可不仅仅只是依靠人脉关系,有一种爆裂丹若是炼制成功,江幼贻也就不必依附别人寻求庇护。

  爆裂丹比较特殊,不可服用,注入灵力就会引爆,威力是和炼丹师的能力挂钩,她之前就想炼此丹,不过未到凝神期是炼不了的。

  炼制爆裂丹可不能事先搓药丸,需要将药材一一摆放在边上,在适合的时机和火力加入丹鼎之中,以神元力融之。

  江幼贻知道,爆裂丹在炼制的过程若是一个不慎,轻则炸鼎,重则重伤。

  保险起见,她先是调动神元,一只小小的双首九凤便出现在眼前,江幼贻见状,便知道自己每次突破,九凤就会长一首,只是不知道旁边被斩的伤口能不能恢复。

  江幼贻提气,九凤化作火焰被她托在掌心上,她的神元属火,天生适合炼丹,无需灵木,将焰火置于鼎下,药材一一放入。

  这些药材每一样组合起来都是相冲的,要将其融合着实不易,灵力在鼎内一直乱窜,她得一点点将其收拢在一处,一旦出现紊乱,江幼贻就会散开灵力,以防炸鼎。

  就这样来来回回尝试数次,江幼贻炼制的第一枚爆裂丹成功出炉,在这个漆黑不起眼的外表下,江幼贻能感受到里头蕴含的能量。

  她瞧了一眼储物袋里的药材:“爆裂丹太费药材,再炼两枚,剩下的药材刚好可以炼气元丹和凝元丹。”

  气元丹是为了茵曼而炼,凝元丹是为了自己炼,在战斗中服用,可以快速恢复灵力,市面上价格中等,指不定还能赚些灵石,买点防身灵具。

  江幼贻分好药材,便开始着手炼制,她这边有条不紊,外面却要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关于灵泉一事,道玄宗寻问了万鬼宗,得知陈家老祖早在数月前就有同寝弟子察觉不对劲,许是那时候人便死了,被他人用秘法占用身体,至于陈兰欣,万鬼宗是撇的干干净净。

  “此人狡诈得很,侵占他人意识,却未曾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目前只知道此人炼制尸体的手法极其残忍,在人活着的时候用特制的药水强骨锻肤,而后折磨致死。”地上摆了两具尸体,正是陈家老祖和无名女尸,女尸四肢折叠严重,明显生前遭受了非人一般对待,有位青衣女子正在查验女尸的骨骼,轻轻一捏,破掉的皮肤便掉下来一块,“死后还得用生血养煞气,煞气一散,就是一具普通的尸体,这恐怕是邪修所为,也不知和铃兰山的无脸妖是否有关联。”

  青衣女子便是道玄宗人人都在讨论的扬艳,也是宗主的师姐,她长相娇而不艳,两鬓有丝丝缕缕的白发,想来根骨年龄已经不小了。

  宗主瞧着面容微冷、态度冷淡的扬艳,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问:“师姐可瞧出女尸生前是何修为?”

  “炼神三阶左右。”

  “只是炼神三阶,竟能压着炼神大圆满的江幼贻打!”宗主只怕这个邪修日后将目标放在凝神期或者修为更高的修士身上,那后患定是无穷的。

  “这两具尸体上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可以命人埋了。”扬艳捏了一道小术法,水流环绕,洗净双手。

  宗主唤人带走尸体掩埋。

  “师姐准备何时去铃兰山?”

  “就明日,让商黎同我一道。”

  宗主一愣,一时间没有应下,因为几十年前,在商黎尚且年幼之时,扬艳就时常体罚,她虽心疼,可修士修炼本就极苦,且扬艳下手有分寸,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次铃兰山之行,她自己也不确定有没有危险,商黎的身份特殊,玄神期的修为说高不高,她不太放心,更何况扬艳不一定会护着商黎。

  扬艳冷笑:“怎么,不愿意?”

  “不是不愿,是这孩子性子冷淡,我怕师姐和她待在一起不自在,不如我安排别人同师姐一道?”

  “不必,我带商黎一人足以。”扬艳目光直视着她,“若你不愿,我亲自同她说。”

  “这……好吧!”?

  ? 第34章

  扬艳和商黎作为高阶修士,仅用半日就到了铃兰山,扬艳的目光在商黎手上佩戴的幻虚戒上,过去的种种浮现在脑海里。

  现任宗主商夏,曾经的好友,现在的陌生人,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便物是人非了。

  幻虚戒是宗门传承之一,代表一宗之主,原本是属于扬艳的,因父亲看中商夏的天赋和能力,在坐化之时选了商夏作为下一任宗主,她才不得不亲手转交给商夏,未曾想到她离开短短几十年,幻虚戒就到了小丫头的手里。

  “师伯为何如此瞧着我?”商黎注意到扬艳视线一直在幻虚戒上。

  “瞧你年纪轻轻,修为已到玄神中期,也难怪商夏会把幻虚戒交到你手中。”

  扬艳不知道商黎身份,自然是误会了宗主之意,此事商黎也不便解释,只能闷声不答。

  “知道我为何偏带你出行吗?”

  商黎摇头。

  “我听人说,你甚少出门,最近又新收了亲传弟子,更是寸步不离守着,作为修士,理当外出闯荡寻找机缘,怎可如此封闭自我?”

  “师伯教训的是。”商黎皱眉,下九宗不怎么与上三派通信,一介修士的生活方式又怎会特意传给扬艳?

  “师尊!”

  就在商黎思索间,身后传来呼唤,熟悉的二字令商黎想起还在别院闭关炼丹的江幼贻,不经回头一看,来人是历炎睿,不是商黎所熟悉又闹腾的身影。

  明明是男子的声音,商黎也不知道为何会期待来人是江幼贻,许是真的过于牵挂了。

  “师尊。”历炎睿跑到扬艳面前,又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只是他眼角的余光却在商黎身上,商黎面带轻纱,看不清容颜,唯有一双叫人心悸的蓝眸透着审视,历炎睿下意识挺直腰板。

  扬艳冷着一张脸,似乎不太喜欢历炎睿,道:“我不是说过你不必跟来,为何忤逆我?”

  “师尊莫恼,请听我细细道来,我没有神元这件事,师尊是知道的,以我的资质若强行留在门派中修炼,恐怕此生难以突破,我也知道铃兰山一行很危险,但只要能寻得突破的机缘,即使明知危险,身为修士又怎能退缩?”

  扬艳听完,神色缓和:“罢了,既然你已跟来,那便好自为之吧!”

  “多谢师尊。”历炎睿笑得阳光灿烂,像个大男孩,然后和商黎打招呼,“韶华真君,许久不见,幼贻可安好?”

  其实他并不关心江幼贻怎么样,他只是以江幼贻为借口和商黎交谈,不仅不会唐突,还能在人面前留个好印象。

  “你消息如此灵通,何须问我。”商黎对历炎睿的到来毫无意外,毕竟不是第一次经历,不过生前有许多想不明白的事,今生在一点点拨开迷雾,巧合多了便不是巧合,而是人为,她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便不在理会此人。

  她又对扬艳说:“师伯,铃兰山不小,我们还是分头寻,寻到之后发竹信子互相传达即可。”

  “有理。”扬艳瞧了瞧修为最低的历炎睿,“那你们二人往东,南面和西面我一人来寻即可。”

  商黎本意是想独自一人搜寻,还未来得及拒绝,一旁的历炎睿说:“那师尊可要多小心些,我听人说那无脸妖形体高壮却身手矫健,皮糙肉厚,一般的术法难以伤其本源。”

  “恩。”扬艳应了一声,转身踏空而去,一身青衣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历炎睿轻轻扬起嘴角,自从在人界见过一次商黎,他便一直念念不忘,茶饭不思,他知道自己是对商黎一见钟情了,只是他与她之间相隔甚远,很难产生交集。

  今日的局面,自然是他得知扬艳来自道玄宗时开始精心策划,他不觉得追求心仪之人用点手段有何不妥,他和那些傻傻等待的男子不同,从小到大他就知道,想要的东西就得自己去争取。

  “韶华真君,接下来一段行程还请多关照。”面对喜欢的人,历炎睿一言一行都规规矩矩,和商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商黎没有多言,甩袖往东,历炎睿识趣闭嘴,安安静静跟着她。

  ……

  炼丹房温度越来越高,丹鼎发红,火焰癫狂地将丹鼎焚烧,而在一旁的江幼贻双目紧闭,眸子在眼皮底下不安地转动。

  此刻的她,意识正在另外一处不明空间,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雾,只看见一张桌子和一本书。

  江幼贻欣喜,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天道总算出现了,她拿起书来翻看,内容却是一片空白,她疑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天道:“剧情已经发生变化,没有必要参照原书内容。”

  “那你总得让我知道什么人可靠,哪些地方有天材地宝吧?”

  天道:“这些你都知道。”

  江幼贻听了这话,哪里还能不明白天道的意思,她苦笑说:“呵……所以我真的死过一次了!”真的被商黎一剑穿心,那种窒息的感觉,原来都是她经历过的,她早该知道的。

  “是,我耗尽能量扭转时空,却发现你怨念仍然不散,煞气不消,只能剥夺你生前的记忆保护女主,不让你看太多剧情,是不想你被怨念侵蚀。”

  既是保护女主,也是保护江幼贻,其实之前就有过这种猜测,此刻的江幼贻反倒渐渐平静,没什么怨念,她是感激天道的,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江幼贻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或许是没有记忆的关系,即便听见这些事,也无法对现在的商黎产生怨念,在她的记忆里,商黎一直在照顾她,偶尔的惩戒也是为了约束她。

  而不是冷冰冰用剑刺死她。

  “那你的能量是否恢复了?”

  “没有,耗尽的能量不会复原了,我会慢慢消失。”

  江幼贻一愣,她和天道只接触过两次,得知天道即将消散,本该毫无波澜的心情却莫名难受,就好像有共同秘密的友人不见了,转身一看,只剩自己独自承受。

  “我还要提醒你一点,因为我唤醒了你,自然也会改变你是反派这件事,依照世界法则,你不做反派,就会有新的反派诞生,未来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不可知,这个世界任然岌岌可危,若能避祸,世界也能诞生新的天道,不再受到书中设定影响。”

  这般说来,就是干掉新诞生的反派,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有血有肉,所有人的命运都将掌握在自己手里。

  “新的反派会是谁?”

  “按照气运增长和命里推算,此人会诞生在上三派,目前不是你能对抗的。”

  竟然会在正道修士里诞生反派,上三派的修士,除了土生土长的人以外,最低的修为都在元神初期,的确不是江幼贻可以抗衡的,这么离谱的事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还得压在江幼贻一人心里,难以透气。

  “那你为何不找商黎却找我?”

  “我没有办法直接影响世界的女主和男主,只能通过别人去影响,而你最合适,如今,男主的气运已经发生变化,不适合承担救世之职,我希望由你来影响女主,辅佐女主救世。”

  江幼贻总觉得天道和她说那么多话就是在等她一个答案,她叹息道:“我不想死,也不想扛那么重的担子,只能尽我所能。”

  “那就好,今日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话,以后的路怎么走,你随心既可……”天道声音渐渐变弱。

  “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我得了一个残片,能不能告诉我那是什么?”

  “那是鬼道丹书。”

  鬼道乃修罗之道,大能修士肉/体死后以魂入道,是为鬼修,鬼修无躯体,故而一般术法难以杀死,惧怕魂系术法和阳光,喜好阴暗煞气之地。

  所以残片应该是属于修罗道功法之一,这功法世间罕有,就连偌大的上三派都找不出几本,下九宗就更别提了,一本都没。

  只可惜,鬼道丹书残缺不全,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凑齐。

  天道最后说:“鬼道丹书本属于男主金手指,既然阴差阳错到了你手里,便好生……”

  天道的声音彻底消失,还没等江幼贻明白“金手指”是何意时,眼前景色又忽然换回丹房里,一眼看见快炸的丹鼎,她来不及多想,赶忙收回灵力,丹鼎却还在不停抖动。江幼贻想也不想就跳窗而逃,拉着正在院里扫地的茵曼跑出院子,随即一声轰鸣,炸得地面震动,房屋瓦片和碎石飞高再落地,梨花树都砸坏几棵,弄得满院狼藉。

  江幼贻小心翼翼伸头一看,顿时结舌,心想这回完蛋了,自己的住房不仅被炸,连商黎住的屋顶也破了几个小洞,估计卖了自己都不够赔。

  江幼贻本来已经决定留在商黎身边,这下好了,被商黎看见家里变成这样,指不定要后悔留下她了。

  “小姐这是炼的什么丹,怎会如此大的动静?”茵曼见房屋倒塌,尘土飞扬之景,心里不免后怕。

  “爆裂丹,本来我是减弱了药性,没有如此强的威力,是因为我在炼丹的时候走神了,丹药在鼎内炸开才会如此,放心吧,下次我注意点便不会有事。”江幼贻怕倒是不怕,就是可惜了炼丹房里的一些药材,她还没开始炼凝元丹和复元丹,鼎就炸没了,自从灵泉出来后,她就没歇过,看此情景,短时间也是炼不了的,全当休息好了。

  只是想要炼的丹药一拖再拖,自己倒没什么,可茵曼寿元有限,拖不了,江幼贻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发丝,问茵曼:“商黎人呢?”

  “和扬长老前去铃兰山除无脸妖去了。”

  江幼贻听言,心跳莫名快了许多,有点慌,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很怪异,就好像有什么声音在提醒她,思来想去,应是和自己有关。

  天道说过自己死过一次,虽然没有记忆,但九凤有,或许是九凤在提醒她什么。江幼贻又问:“去了多久?”

  “今天早上刚去,以真君的修为和脚程来说,现在应该到铃兰山了,小姐问这个,该不会也想去吧?”

  “嗯,我不放心,得去看看。”

  茵曼顿时急道:“小姐,无脸妖据说很强,见过的修士都死了,只有一人活着回来,却也烙下一辈子的伤残,真君修为高,定会没事的。”

  江幼贻见茵曼心忧也是很无奈,总不能说修炼一途充满荆棘,这话说都说腻了,更何况茵曼未曾真正接触过修炼,不一定理解,对茵曼来说,江幼贻安好就是最重要的事。

  “你放心吧,我就去看看,就算真遇到了无脸妖,我打不过,还能用神行符跑。”

  “可是……”

  茵曼迟疑不定地抓着自己手背,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拦江幼贻,她也不懂修士修的道为何一定得在刀口上舔血,她从小就生在江家,江幼贻对她来说就天和地,只能死在江幼贻前头,否则将无处安生。

  “你若担心,我陪她去便是。”陆秋然不知何时过来,她瞧了一眼院中的狼藉,“刚刚那声巨响原来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我还以为宗门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没有大事,就是不小心炸鼎了。”

  陆秋然见江幼贻没什么事,笑道:“你想找韶华真君,是负荆请罪吗?”

  “嗯,对。”江幼贻的心还是跳得很快,她用手安抚一下,看着茵曼说,“我和陆秋然去一趟铃兰山,你不用担心。”

  茵曼只能沉默点头,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目露羡慕,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虽然现在还富有弹性,可要不了十年,肌肤就会褶皱,失去活力,和江幼贻渐行渐远也是早晚的事,可她却改变不了,深感无力。

  “我要是也能修炼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江幼贻:我师尊好宅啊!

  商黎:不宅,只是为了守着你。?

  ? 第35章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江幼贻御剑载着陆秋然到了铃兰山。

  陆秋然被风吹了一路,本就微卷的发丝又变成狂野的样子,她在高空放眼去,是望不到尽头、连绵起伏的山脉,说:“铃兰山那么大,如何找你师尊?”

  “我有办法。”

  江幼贻回了一句便带着陆秋然御剑落地,然后拿出符鹤,正打算注入灵力时,她忽然顿住。

  陆秋然疑惑:“怎么了?”

  “我本想用符鹤联系商黎,可转念一想,商黎若是知道我在这里,定会驱赶你我二人回宗门的。”江幼贻自认为还是很了解商黎的,她能想象到要是用符鹤联系了商黎,定会冷声叱责,可若是不用符鹤,那得找到什么时候。

  江幼贻犯难了,不知该怎么办。

  “那只能用上我的看家本领帮你找人。”陆秋然伸懒腰,活动筋骨,“我以前饿肚子的时候,时常进林子找野生水果吃,不知不觉就学会追踪人的本事。”

  “太好了,那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

  陆秋然笑了笑,她蹲下/身辨别土地和灌木丛的痕迹,在林子里追踪人只是她最没用的能力,避开野兽才是她在林子里生存的根本。

  “走这边。”

  茂密的林子遮挡大部分视野,七拐八拐,看哪里都一样,江幼贻都快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她跟着陆秋然转悠许久,太阳都不知何时高挂在天空,林子外是灼/热的气候,里面却是凉爽的,但二人均出了一身汗。

  “转了半天,别说是人了,连灵兽影子都没有,这铃兰山里的活物该不会都被无脸妖吃了吧?”江幼贻靠在树上泄气道。

  “怎么会,你看前面的草丛被压的痕迹,都是灵兽行走过的地方,我只是带你避开了而已。”陆秋然指了指地上,“这边的痕迹是修士留下的,很淡,应该是无脸妖的关系,许久没人敢来铃兰山。”

  江幼贻听言,忽然笑了起来,如银铃一般清脆,在林中回荡,一旁的陆秋然都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笑什么?”

  “笑你傻,她们既然找无脸妖,那我们更应该往有灵兽的方向寻,如此才能找到她们的踪迹,也难怪我们转了半天,一个鬼影子都没见着。”江幼贻揉了揉笑疼的肚子。

  “对不起啊,我只是不想你遇见危险,没想那么多,害你瞎转半天。”陆秋然的目光满含歉意。

  江幼贻挥手,率先踏上那条灵兽踩出来的路劲,说:“无妨,我们再找一会,若还是找不到人,那便是命,不强求。”

  江幼贻总不能因为心里不安的感觉,而将陆秋然置于危险之境,她还没自私自利到这般地步。

  二人穿过一片又一片榛莽,期间有遇见过灵兽,不过二人只是确定附近无人后就会悄悄退离,有一次甚至遇上出来猎食的二阶灵兽苍狼,狼群都是集体行动,数量有几十只,好在她们足够小心翼翼躲藏,倒也有惊无险避开了。

  许是太过紧张,陆秋然一直在咽口水,江幼贻注意到后,把水和辟谷丹给陆秋然,吃过东西,肚子填饱,陆秋然明显镇定了。

  到了下午,陆秋然出现疲态,脚步都是飘的,江幼贻就出了点汗,没有别的异常。

  “这里有好多灵兽尸体。”

  陆秋然指着前面,灵兽尸体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就十几条血灵蛇,只是每条蛇都只是被咬断头部,剩下的一截就被随意丢在地上,显然猎捕者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食脑。

  “这些血灵蛇体型不小,伤口上一颗齿印有两指宽,会不会是无脸妖所为?”陆秋然蹲在血灵蛇旁边检查着。

  “有这个可能。”

  陆秋然惋惜:“只可惜,血灵蛇蛇尾没什么价值,连个便宜也捞不到。”

  江幼贻笑道:“又不是非得有价值的东西才能赚到灵石,血灵蛇的皮坚硬且有韧性,可以用来缝制束腰和靴子,只要有手艺,工艺品的价格也不比天材地宝的价格差。”

  “可我不会女红。”

  “茵曼会。”

  陆秋然眼睛一亮,说:“那这些东西能不能一人一半?”

  “你都拿去,算是你给我带路的酬劳,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你可以回去了。”

  陆秋然收血灵蛇的动作一顿,她看着江幼贻沉默片刻,这短暂的开心完全压不住此刻无奈的分别,陆秋然修为太低,真要遇见无脸妖,她是完全帮不上忙的。

  她懂,也明白,所以才惆怅,不过陆秋然不是多愁之人,回宗门种灵植才能真的帮到江幼贻。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

  陆秋然收完血灵蛇,和江幼贻告别后就离开了,等她的身影彻底看不见,江幼贻才继续往里深入。

  盘根错节的根须和花叶上时不时就能看见血迹,血肉横飞,满地狼藉,味道也不好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四下无人的关系,江幼贻觉得此地莫名阴冷。

  “妖会如此残忍嗜血吗?”

  地上的内脏都完好,显然无脸妖只食脑,且胃口还不小。史书对妖、神的记载不多,神族高高在上,而妖是欲念难断,不是嗜血的欲念,而是与人族亲近的欲念,这点就挺匪夷所思的,因为按照人族理论来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不可能与妖来往的。

  如今看此般情景,到更像是魔族人所为,但这个世上同样也无魔族踪迹,无论无脸妖是魔是妖,修仙界是不会太平了。

  江幼贻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定是打不过无脸妖的,她便转身绕路,或许是九凤影响到她,总有商黎会出现在这边的错觉,便没有远离,徘徊在附近寻找踪迹。

  不多久,江幼贻远远就看见商黎的身影,只是身边的男主实在过于刺眼,让本该欢喜的她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走向迎面而来的二人。

  她的心闷闷的,像是生病了,提不起斗志,甚至想扭头回宗门的冲动,不过她还是忍住了,若无其事向二人笑了一下。

  历炎睿见到江幼贻,神色稍微不自然,目光更是回避着,道:“幼贻,你怎会在此?”

  许久不见,见面第一问竟然是质问,明显是不太欢迎甚至不想江幼贻出现在这里,江幼贻也没了好脸色,轻哼一声:“出来历练,恰好碰上/你们,我倒想问你,天剑派和铃兰山相隔十万八千里,你总不会特意来此地历练吧?”

  “无脸妖在此地作恶,我修为低,却也想出份力除妖,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还能遇上机缘。”

  “那正好,我也想出份力,干脆我们三人一起。”江幼贻看着一旁缄默的商黎,先发制人说道,“师尊应该不会阻止我寻找机缘吧?”

  “嗯,自然不会。”

  江幼贻有点意外商黎会答应得如此爽快,预想的口舌之争没有发生,反而商黎的目光看着温温柔柔的,她感觉自己看错了,眨眼再瞧,商黎的蓝眸静如湖水,怎么可能会有旁的情绪。

  “那我们快走吧,前面有好多灵兽尸体,我怀疑无脸就在附近。”江幼贻拉着商黎说。

  “好。”

  商黎的语气没有起伏,不知是何情绪,江幼贻也不管商黎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是跟定了,才不让二人独处。

  商黎掌心被牢牢锁着,她微微挑眉,倒是没说什么:“你好端端在别院炼丹,为何忽然出关来此?”

  “啊……”江幼贻回想别院的狼藉,不自觉挽着商黎,颇有讨好的意味,“就是出了一点小小的事故,得等师尊回宗后帮我处理一下。”

  江幼贻小心翼翼观察着,见商黎无奈摇头,心里也轻松不少,她也不想事事找商黎处理,可她自己一穷二白,若商黎不帮忙,江幼贻短时间内是炼不了丹的。

  默默跟在后面的历炎睿紧了紧双手,见江幼贻挽着商黎走路,这下更插不上话了,只能在二人看不见的时候铁青着脸。

  回到血腥之地,江幼贻松开商黎:“就是这里,这些灵兽的实力均在二阶左右。”

  灵兽尸体都残缺不全,七零八落,商黎查看一番后,发现有的尸体上有一层霜雪,用树枝轻轻敲打,表面一层皮就碎开了。

  “看来此妖的能力是冰,尸体虽被冰封,内里却完好,实力应当在玄神初期,只不过妖天生有一副硬骨,力大无穷,皮如钢铁,纵使是玄神初期的修为,也不好对付。”

  “难道比师尊还厉害?”江幼贻挺好奇神和妖之间谁更厉害,便隐晦地问了问。

  商黎只是摇摇头,并未细答,她虽是神族,可若想发挥自己全部实力,就得以龙身来战,以当下情景来说,若是露了龙身,恐怕生前所经历的拔鳞割肉之事会再一次上演,在实力没有彻底恢复前,商黎自然得隐匿好身份。

  此时天色渐暗,不方便夜间搜寻,一直想插嘴的历炎睿马上说:“我们已经整整找了两日,今夜不如找个地方修整如何?”

  江幼贻听言,立马说:“好啊!”

  她虽不知历炎睿作何打算,反正她不会让半步,江幼贻想清楚了,自己之前的忍让退步,却未曾换来安宁,那又何必委屈自己,且以商黎的性子来说,强行和历炎睿凑一对就很不合理,历炎睿的品性也谈不上有多好,即使不是自己的未婚夫,那也配不上商黎,这份姻缘,她是断定了。

  几人没有离这里太远,而是选了一处较高的地,靠着树,燃着篝火歇着,火焰的光芒照在江幼贻脸上似有一层晕人的光,而照在历炎睿脸上,却是阴森森的。

  可能是为了展现自己的能力,添火找柴的事情都由历炎睿来做,没有用火灵木这种能持续燃火的辅助材料,江幼贻见他如此喜欢自找麻烦,便也懒得理会。

  历炎睿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江幼贻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很多话想私下找她谈,江幼贻见一旁的商黎在闭目养神,就起身走了过去,却并未发现商黎又睁开了眼。?

  ? 第36章

  “为何今日见你,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敌意,若是因为陈家的事,上次我同你解释过,你心中若是不满,可以说出来。”历炎睿摆弄柴火,状似不经意问了江幼贻一句。

  “是能你想多了,我对你怎会有敌意?”江幼贻敛着情绪,坐到他对面,二人中间隔着篝火,仿佛隔出天与地。

  历炎睿见江幼贻还和以往一样笑得甜,除了脸蛋长开后变得更清丽外,性子倒没多大变化,可能真是自己想太多、太敏感了。

  “抱歉,是我误会了。”历炎睿友好一笑,“我瞧你修为大有进步,想必下品神元的事已经影响不了你。”

  “本来就影响不了我,我听你话里话外还有别的意思,若有话就直说,不必同我拐弯抹角。”

  历炎睿之所以那么问,就是想提退婚之事,可他不能落井下石,在江幼贻最受打击的时候提出解除婚约,他不是小人,做不出这种事,如今听江幼贻那么说,又见她神采飞扬,解除婚约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他欲言又止,迟疑不定。

  江幼贻不耐烦说:“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有话快说。”

  “你我之间其实谈不上青梅竹马,也就小时候见过一回,长大了也是各奔东西,难得才能见上一面,我们对彼此都不了解……”历炎睿咽了咽口水,似下定决心,攥着拳说,“所以……”

  历炎睿是想提退婚一事,可他偏偏抬眼之时,眼角余光瞥见商黎探究而来的视线,他不想让人误会自己是势利小人,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所以我们应该多走动走动,等除了无脸妖后,我想请你出去吃顿饭,你觉得如何?”

  “那倒不必,你吞吞/吐吐那么久,要说的只有这些?”江幼贻审视着历炎睿,发觉此人都不敢正眼瞧自己,好像挺心虚的。

  “对……只有这些。”历炎睿抿着唇,心情不是很好,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提这种事也不合适,还得缓一缓。

  “行,那换我来说,你们历家不是有座原石山吗,能不能卖给我们江家?”江幼贻迫切地想帮家里拿到新的原石山,如此才不会受制于人。

  历炎睿摇头:“我做不了主,父亲说过,原石山是聘礼,任何人都不能动。”

  江幼贻也预料到历炎睿会拒绝,看来她还得寻个由头亲自去一趟人界和历家家主谈谈才行,说来,她也许久未见过家人,甚是想念躺在母亲的怀里耍性子的时光。

  念及亲人,江幼贻就有点心不在焉回到商黎身边,在这个修真界里,好像也只有商黎会不计回报对她好,就和族中长辈一样,可商黎毕竟和她非亲非故,自己也不能真如孩子一般同商黎亲近。

  江幼贻抱着双膝,抬头看着天空繁星,不经想到第一次和商黎见面的时候,商黎面戴轻纱,在柔和的月光照射下,仿若下凡的仙女。

  她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讨厌商黎,而是讨厌二人之间诡异的关系,商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都能一次次容忍江幼贻的无理取闹,换成自己是做不到的。

  这样一个美好的人却要因为一本破书的设定而强行和历炎睿捆绑在一起就挺离谱的,商黎做事向来一板一眼,守礼节,是绝无可能看上弟子的未婚夫,所以当江幼贻决定拆官配时,她不仅兴奋,还有一点小欢喜。

  不过想到自己还被一纸婚约束缚着,这点欢喜顷刻间就荡然无存,只余满腔惆怅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初江幼贻会同意和历家联姻,为的就是那座原石山,若拿不到原石山,她是不会解除婚的,哪怕是历炎睿开口都不行。

  恍然间,江幼贻嗅到一股果子香,虽说她能辟谷一月不吃,可不代表她不馋,循着香味侧目一瞧,商黎打开一包油纸,里面便是五颜六色的果子糕。

  “吃吧!”

  商黎把吃食递给江幼贻,江幼贻接过后便迫不及待咬上一口,糕点软糯,果香浓郁,甜而不腻,是真的好吃,本来还郁结的心情随着美食入口,心情豁然开朗。

  这果子糕应该刚出炉没几天,修士的储物袋只是开屏一个储物空间,食物放里头可不会保质,显然是商黎来铃兰山之前买的。

  江幼贻大眼一转,又把糕点递回去,说:“师尊也尝尝。”

  “不必,你吃吧!”

  江幼贻见商黎对美食没有兴致的样子,有点怀疑这是特意为她准备的,总觉得商黎很早就料到她要来铃兰山,难道是未卜先知?

  她倒是有听人讲过,大能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对虚无缥缈的命理和气运有一定的感知,商黎只是玄神中期就已经能感应到这些,实在是厉害。

  江幼贻很快就吃饱了,还剩几个果子糕被她收了起来,然后和商黎一起打坐养神,厉炎睿一直在拨弄干柴,眼睛时不时会转向商黎。

  商黎有个习惯,每次离开宗门就会面戴轻纱,不喜欢引来过多注目,但她不知道的是,这种半遮半掩反而会让旁人注目,不自觉被那双蓝眸吸引。

  历炎睿第一次见到商黎的时候是在自家药铺,当时他正在药铺算账,聚精会神地低着头,却被商黎的声音吸引。

  商黎在打听金钨的事,而他恰好就得了一块金钨,便忍不住上前和她搭话,不过他没有立即拿出金钨,而是谎称自己有办法弄来金钨,轻而易举让商黎留下了身份信息。

  他今日本想给商黎留下好印象,打算先从朋友做起,哪里知道半路上会遇见江幼贻,此刻二人形影不离,历炎睿所有的打算都得从长计议了。

  他深深叹气,烦躁地丢下手里的干柴,独自一人靠着树歇息,林中夜晚风很凉,他搓了搓手,用灵力暖身。

  江幼贻呼出一口气,形成霜雾,四周温度越来越低,还有一群鸟儿忽然在夜间飞离,察觉出不对劲的她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商黎。

  商黎说:“来了,小心点。”

  江幼贻和历炎睿同时站起身,手持利剑警惕四周,静谧的环境仿佛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清,接着就是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透过月光和篝火的照射下,树根下不知何时覆盖上一层霜,一个硕大的身影出现在光线不足的地方,和黑暗融合,看起来好似一堵高墙,正一步步朝众人紧逼而来。

  江幼贻眯着眼,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她一挥剑,将篝火里的几根木头给挑了过去,那黑影的身躯被火光照射得清清楚楚。

  依稀能看清是个人身,不过手脚奇长,虎背熊腰,身上全是血,没有皮毛,长了一个不知是狼头还是熊头一样的脑袋,幽幽眸子正发着绿光注视着江幼贻。

  这无脸妖的目光瘆人,江幼贻往商黎身边靠,那绿幽幽的眼睛就跟着她移动,江幼贻只觉得头皮发麻,不明白这鬼东西盯着自己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在三人当中实力最弱?

  妖也会挑软柿子捏?

  “吼!”

  那无脸妖见到江幼贻就好比见到灭族仇人,猛地向她扑来,被商黎一掌打飞,无脸妖在半空中翻滚,完好无损落在地上。

  商黎拿出竹筒,点燃信子朝天空射出一道白色光团,把整片幽暗的林子照亮了,无脸妖张嘴,一股寒气从它嘴里喷出,目标依旧是江幼贻。

  江幼贻把剑插在地上,一个横扫,大片泥土被挑了起来,与寒气相互碰撞后变成一片雪白的土,这时,历炎睿手持长/枪,这把枪上面还镶了灵石,是灵器。

  长/枪被他当作暗器掷向无脸妖,只见一抹光在黑夜中划出一条直线,在碰到无脸妖的一瞬间停了下来,长/枪被无脸妖拽住,轻而易举折断。

  然后坚定不移向江幼贻走去,江幼贻欲哭无泪,也不知道哪里得罪此妖,要如此紧咬着她不松口,她心里是觉得怪异的,却又不知哪里怪异。

  看此妖明显没有神志,那又怎么可能挑人咬。江幼贻想不明白,还以为自己身上某个东西吸引了妖,下意识摸了摸衣襟和袖口,也没摸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直到她摸到储物袋,才发觉妖的视线其实一直都在这里,江幼贻试着侧身,把储物袋挡住,看不见储物袋的妖忽然愤怒一吼,长长的爪子伸出来,竟有一寸长。

  无脸妖轻轻挥动爪子,树干上就被整齐划出四道口子,那双碧绿的眼睛始终在江幼贻身上,嘴巴一张,锋利的獠牙在月光下就特别显眼,若是被咬上一口,江幼贻觉得自己的脑袋恰好可以整齐掉落。

  江幼贻下意识动了一下喉咙,此妖身躯连灵器都破不了,那自己更对付不了了,她回头看向商黎,本来是想求救,可商黎却双手环抱靠着树干,丝毫没有出手救人的打算。

  “恰好给你练练手。”

  这是商黎说给江幼贻听的原话,江幼贻满头疑问,自己的实力只是凝神初期,让她对付玄神期的无脸妖,也太高看她了吧!

  还给她练练手,是给妖练手才对。

  作者有话说:

  夸夸我,明天还加更【狗头】?

  ? 第37章

  江幼贻第一次见到妖,据说妖的眼眸会和动物一样,在夜晚闪着碧绿的幽光,因妖喜人,同人亲近,所以妖修炼到元神期化形之时,都以人为基准。

  眼前的妖应该是修为不够,只会像人一般行走,却又如同行尸走肉,没有思考能力,只凭本能追着江幼贻。

  无脸妖的爪子左右挥动,江幼贻依靠轻盈的身躯和身法灵巧躲避,四周的树木被爪子切断,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断枝和残叶。

  江幼贻被逼到连连后退,无脸妖站直身,随着一声吼叫,江幼贻顿感四肢沉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她,地上的断枝被再次折断,江幼贻也被压弯了腰。

  这便是强者自带的威压,这种感觉就是天地之间的鸿沟,是不可战胜的,自然,江幼贻偏不认输,她向来要强,更不能连打都没打就放弃。

  她强忍着压力,抬起沉重的手使剑,此刻的她仿佛置身海洋,每一剑每一个动作,都遭受着巨大的阻力,随着一招剑法形成,天地之力一斩,破开威压,剑法顿时流畅。

  江幼贻靠近无脸妖的一瞬间,剑气横斩而出,神元之力在脉络中行走,隐约飘落几根火羽,在即将爆发之时,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神元是厄运,是不能被人瞧见的。

  修士在踏入凝神期后就能修习术法,术法分为通用型无属性和五行术法,像江幼贻火属性九凤是适合修炼火系功法,修士一旦发动术法,必定得用上神元力,神元便会外露。

  江幼贻不得不强收剑法,神元力倒流,把自己给震退好几步,经脉巨疼,让她四肢僵硬片刻,抬眼一看,无脸妖的利爪朝自己脸上袭来。

  江幼贻浑身哆嗦,感觉死亡逼近,下一刻就要人头落地时,身体却毫无反应,她猛咬舌尖,丝丝缕缕的疼痛让她反应过来,起手掷出一枚爆裂丹。

  丹药制作的时候,江幼贻特意减弱威力,参入迷魂香,所以只在半空中炸出一朵白茫茫的雾,她捂着口鼻向后退,无脸妖却毫无所惧,在白雾里头胡乱吼叫,然后动作越来越慢,像喝醉了一般左右摇摆。

  接着一柄水剑掠过,在无脸妖张嘴吼叫的一瞬间刺入咽喉,从后颈贯穿而出,最后慢悠悠飞回一名踏空而来的青衣女子手中。

  江幼贻还以为刚刚是商黎出手,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别人出手,此人应该就是扬艳,她稍感失落,不明白刚刚的危机时刻,商黎为何没有出手相救。

  她一时间搞不懂商黎是什么意思,心里空空荡荡,走到商黎身边是一句话都不想说,就连方才吃的甜甜果子糕都不香了。

  扬艳瞧了一眼体型庞大的无脸妖,一旁的历炎睿手持火把小跑而来,四周一亮,这才看清无脸妖的样子是熊,虽身上无皮毛,但依稀能看见熊掌上些许的白毛,是一只白熊妖。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白熊妖上,只有江幼贻的目光是在扬艳身上,陌生的记忆浮现,是江幼贻一剑穿过扬艳胸膛的画面,鲜红的血滴滴答答流在地上,画出一朵又一朵红梅。

  原来,江幼贻真的杀了一位内门长老,没有误会,没有陷害,是她真真实实刺下一剑,不带任何感情,一剑斩杀扬艳。

  江幼贻难以相信自己会变得那么狠,虽然只是一瞬间的画面,却叫她手脚冰凉,恐惧将来堕入魔道,恐惧商黎为了捍卫正道而斩杀她。

  江幼贻越想越哆嗦,她瞧了一眼目光清冷的商黎,就连暖暖的火光都化不开蓝眸底下的寒意,一如生前被一剑穿心的时候,那眼神和此刻是一模一样的。

  商黎是神族,江幼贻不指望和神打感情牌,那简直是自寻死路,为今之计就是闷声修炼,低调做人。

  商黎侧目,忽然伸手探江幼贻的额头,凉如冰水,她问:“可还好?”

  江幼贻只是笑了一下。

  她相当不好,天道要她辅助女主救世,可这个世界处处充满危机,自己的厄运神元也是个大/麻烦,感觉一不小心,随时一命呜呼。

  可若不救世,她还是得一命呜呼,所以没得选,就算生活再苦,她也得笑脸相迎。

  扬艳蹲下/身,摸了摸白熊妖腹部,说:“怪哉,此妖明明有玄神期修为,却无妖丹,倒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拔至玄神,可即便如此……也该有妖丹才是。”

  历炎睿问:“师尊,妖无妖丹那还是妖吗?会不会弄错了?”

  等等,历炎睿喊扬艳师尊?

  难道改变男主命运的神秘师尊是扬艳,而自己又把扬艳给杀了,和男主对立?

  江幼贻抓了抓耳朵,完全搞不懂这错乱的关系,她的脑子就和浆糊一样,被搅了一圈又一圈,完全糊涂了。

  扬艳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妖,不好判断,得先回宗门查阅史书。”

  商黎这时说:“既如此,那我们先回宗门,此妖就暂时交给师伯看管。”

  “恩。”

  扬艳将尸体收进储物袋,转身之时瞧见商黎身旁的江幼贻,便细细打量一番,此女双目清澈,容颜秀丽,狭长的眉眼微微一皱,似狡黠的狐狸,单看外表,是个聪明的女孩,她问商黎:“这是你弟子?”

  商黎点头。

  “嗯,年纪轻轻便到凝神期,倒是不多见,是什么神元?”扬艳问江幼贻。

  明明只是简单的问题,江幼贻却支支吾吾,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因为她怕,怕扬艳要她当场展现神元,届时什么谎言都不攻自破了。

  商黎替答:“只是普通的神元,没什么特别,我这个徒弟肯吃苦,加之运气不错,才能有今日成就。”

  扬艳听言,只是多看了两眼江幼贻,倒也没有多问,转身带着历炎睿离开了,江幼贻等人走远,这才松口气。

  她的厄运神元是个大/麻烦,躲得了今日可不一定躲得了明日,江幼贻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为何魂不守舍?”商黎问。

  “没有啊!”江幼贻心不在焉说。

  “方才见你和妖搏斗之时忽然收了神元力,这是为何?”商黎觑着眼,夜晚的黑暗并不会阻碍她的视线,自然是把江幼贻脸上的愁容看得一清二楚。

  江幼贻快烦死了,躲过了扬艳的追问却躲不了商黎的火眼金睛,商黎毕竟是她师尊,躲也躲不到哪里去,她思来想去,干脆两眼一闭,装作一副委屈的神色。

  “我就是故意收神元之力的,方才我和那头大妖搏斗半天,师尊都不曾出手帮忙,我就想着若是遇到危险,师尊总不会不管我,岂料还是扬长老出手救下了我……”

  起初,江幼贻表演得很差,一眼就看出来做作的样子,可不知为何,她说着说着,心里就生出一股子委屈,她的修为才刚踏入凝神期,哪里是无脸妖的对手,商黎却硬要她和妖搏斗,哪怕这个妖很虚,没有妖丹,江幼贻也完全不是对手。

  明明就看出来她打不过,商黎这个硬心肝的冷情坏龙,丝毫不心疼人,就看戏似的往那一杵,说不帮就不帮。

  商黎脸上的面纱遮住神色,却不难看出她目光透着惊讶,显然是没有料到江幼贻会讲这番话,一时间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静静看着不断抽泣的江幼贻。

  江幼贻是真的在哭,好似要把之前积攒的泪水一并哭完,她边哭边用上衣袖擦眼泪,或许是长得足够美,江幼贻哭的样子楚楚可怜,没有破坏丝毫的美感,过了好一会,可能是哭够了,眼泪流不出来,这才抬起头看着商黎。

  “哭够了?”

  “……”

  江幼贻哭完后才觉得有点尴尬,没想到商黎一点要哄人的意思都没有,她眼睛都哭得火辣辣,等天一亮,估计该胀了。

  商黎伸手,轻轻擦拭江幼贻眼角下的泪痕,语气淡淡说:“你何时变得如此娇柔,我本意就是想借此机会帮你巩固修为,却不曾料到你会胡思乱想,我知你斗不过无脸妖,若是威胁到你生命,我自会出手。”

  江幼贻不是娇柔的人,只不过是为了让商黎不要问那么多才想出了自毁形象的下下策,结果看来,商黎是信了自己的言辞,那这坚强的形象不要也罢。

  “好了,咱们该回宗门了。”

  “哦!”

  江幼贻和商黎一同飞空,她修为低,飞行速度没有商黎快,商黎为了照顾她的感受,特意放慢了速度,和江幼贻肩并肩前行。

  江幼贻摸了摸脸颊,这个地方刚刚还被商黎碰过,现在感觉炽热无比,虽然商黎的语调一直都很淡,可言语之中的关怀还是掩藏不住的。

  江幼贻傻笑片刻,然后又摇头否决,商黎乃神族人,怎会关心她闹别扭的心情,江幼贻一下子陷入了商黎到底关不关心她的复杂情绪里,就好像脑海里有两个小人一直在拔河,却势均力敌分不出胜负。

  “师尊,神族人真的没有欲念吗?”

  商黎看着东边升起的一轮太阳,朝霞染红半边天,晕了眼眸,这个问题在生前的时候,江幼贻已经问过一次,她只能如常说:“或许吧!”

  作者有话说:

  等会还有一更?

  ? 第38章

  商黎站在别院门口,烈日晒顶,她周身却凉凉的,江幼贻站在一旁都感受不到烈日的温度,别院里进进出出许多杂役弟子,正在清理院子里的碎石,有些碎石个头大,得两三人一起搬。

  商黎面色一如往常,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只是站在这里老半天也不说话,江幼贻心里就没底。

  “这次是我给师尊添麻烦了。”江幼贻不喜欢一句话不说,这样只会让自己胡思乱想,就算要死,也请让她死快点,死得干净利落。

  “无妨。”商黎平静道。

  江幼贻盯着商黎看,想从她脸上探一探是否真的“无妨”,只可惜,她眼睛瞪酸了也不知道商黎心里是怎么想的。

  忽然,商黎视线瞥来,江幼贻赶忙低着头,不敢说话了,更不敢找错漏白出的借口搪塞,她怕商黎不高兴,直接把她赶走,心里就开始惶恐不安起来,哪里还有往日里的无所畏惧。

  “你的房间短时间内是修不好了,若要炼丹,就先去我房里炼。”

  商黎那间偏房也被改造过,因为商黎得炼制空符,所以房间里的设施基本和炼丹房一样,倒是可以给江幼贻暂用。

  江幼贻听了这话,便知道自己不会被赶走了,她这才笑嘻嘻拉着商黎的手,说:“多谢师尊。”

  自昨日哭哭啼啼和商黎说了那一番话后,两个人之间莫名亲近了许多,商黎这人平时不苟言笑,看起来有点不好亲近的样子,但每次江幼贻和商黎拉拉扯扯,其实都不曾说教过,明显是江幼贻自己想太多。

  就连江幼贻询问比较隐私的问题,问商黎会不会有欲念,商黎也是心平气和回一声不清楚,毕竟她从小生活在修真界,没有长辈教导商黎何为龙,反而和人接触多了也更有人情味,哪里还有神傲慢又难以近身的样子。

  “师尊,借我点灵石可以吗?”

  陆秋然种的灵植还需一些时日方能摘取炼丹,江幼贻对商黎有进一步了解后,便大着胆子和商黎借了点灵石,不出意料,商黎没有过多犹豫就借给了她。

  江幼贻又把灵石给茵曼,让她去药铺买药材,茵曼时常往返药铺,关注药材价格,交给茵曼是最适合不过。

  一整个下午,江幼贻都在帮忙清理碎石,忙得团团转,等到了夜晚,茵曼才把所需药材给带回给她,因为自己的房间废掉了,别院里没有别的客房,她只能和茵曼挤一挤。

  晚上沐浴,洗去一身汗,刚碰到床,困意便席卷而来,迷迷糊糊睡着了,茵曼蹑手蹑脚从衣橱拿了一床棉被铺到地上,只躺在上面浅眠,不敢睡太熟,生怕江幼贻夜起有什么吩咐。

  睡到半夜,江幼贻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看见扬艳神色怪异,一直捂着脑袋,好像在和什么东西抗争,非常痛苦,恰好这时江幼贻来了,扬艳就像疯了一般袭击她。

  许是扬艳还存有理智,没有下死手,但是她的双目赤红,眼睛随时有爆裂的感觉,江幼贻也不像以前那般纯良,见扬艳如此痛苦,根本没打算救人,直接转身就走。

  扬艳意识有那么片刻清醒,恳求江幼贻动手杀她,江幼贻只是迟疑片刻,手里的剑便刺入扬艳胸口,绝她经脉,断她灵气,一剑致死。

  偏偏这个时候,宗主和商黎赶来,见此一幕便不由分说命人擒拿江幼贻,她未曾反抗,而是放下佩剑,口口声声说不是她杀的人,而是扬艳自己求死。

  江幼贻心里清楚,扬艳的意识被人侵占,即使她不动手,最后这具躯壳也会成为别人的东西,届时只会更麻烦,她向宗主解释,最后只换来废神元的待遇,江幼贻自嘲,心里的阴郁越来越强,以至于最后堕入魔道。

  江幼贻睁开眼睛,她摸了摸额头,异常冰冷,梦境里的事真实发生过,她能感觉到自己当时的委屈,那种没有人信任,一个个都恨不得她死,仿佛天地之间再也容不下的感觉挺不好受。

  她轻轻坐起身,见茵曼躺在地上,用手臂作枕头,呼吸时快时慢,似乎睡得不太/安稳,江幼贻便抬手一指,灵气钻入茵曼额头,呼吸顿时平稳。

  江幼贻下地,把茵曼抱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则披了件外衣走到院中。

  院子里还有许多碎石,但不影响梨花树绽放出美丽的花朵,她站在梨花树下陷入沉思。

  既然已经知道将来要发生的事情,她自然是要努力改变的,现在的自己没有变得越来越坏,没有和商黎闹掰,那就一切都有可能改变。

  江幼贻不清楚扬艳到底是被什么影响了意识,又会不会和她灵泉遇到的女尸有关。

  若是如此,倒是可以用上特殊的法宝保护意识,不过看扬艳一直在抵抗,说不定身上就有保护意识的法宝,只是远远不够,还得想想别的办法才行。

  “这么晚了还在院子里头转悠,是有何心事吗?”商黎着一身白衣走出房门,衣着整齐。

  “哪有什么心事,师尊不也没歇着。”江幼贻只披件外衣,夜间山头寒凉,风一吹,瑟瑟发抖,只能以灵力暖身。

  “我这般修为,打坐即可。”商黎也走到古梨树下,轻轻摸了摸树,天上的月光好似只为商黎一人掌灯,连梨花树都黯然失色,“你可以去我房里歇着,反正那张床空着也浪费。”

  睡商黎的房间啊……

  江幼贻觉得自己很有压力,试想一下,有学生和师者住一块,指不定睡前还得来一个灵魂三考,睡不安稳,她怕做噩梦。

  和茵曼挤一间房,虽是身心自由,可茵曼却不自由,今天本来打算和茵曼睡一块,哪知道茵曼死活都不愿,她骨子里和江幼贻分尊卑,要让她和江幼贻同床共枕,还不如盼着太阳打西边出来。

  江幼贻也考虑过自己睡地铺,不过看茵曼快哭的样子,最后只能放弃了,思来想去,她点点头,说道:“那就打扰师尊一段时间了。”

  江幼贻随商黎回房,一进屋,就被亮堂堂的灯火刺了一下眼睛,商黎的房间真是一如既往摆放许多金银器具,住这样的屋子,还真需要一些时日方能习惯。

  床前有一道屏风,屏风上绣着山水,这是江幼贻唯一看得顺眼的物件,她刚走近屏风,忽然听见身后房门关合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紧张起来,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闹笑话被商黎嫌弃,明明以前她都不在意这些的,最近自己的变化真是奇怪了。

  她陷入沉思,或许是天道让她辅助女主救世的关系,心里压力大,且目的不一样,以前一心想远离,现在却不能,得老老实实待在商黎身边,不仅仅要看紧人,还得一点点改变商黎……等一等……

  江幼贻没看过原书,九凤残留的记忆也残缺不全,所以她要把商黎改变成什么样子?

  她不知道啊!

  江幼贻惊了,这个时候发现问题也没有人来解答,天道消失,所有的秘密只在自己心里,只能自己去想。

  不过天道也说过,让江幼贻随心,或许这就是天道提前告诉她的答案。

  想通后,江幼贻宽心了。

  她越过屏风,半躺在床上,透过屏风,能看见商黎的身影正在软榻上打坐,丝毫没有要和她讲话的意思,本来还有点不自在的感觉也因此淡了许多,渐渐地,困意又袭来,她便彻底躺下,拉过被褥盖在小腹处。

  这段时间一直忙修炼忙炼丹,她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仅片刻,江幼贻就进入了梦乡。

  商黎睁开眼睛,抬手灭灯,房间一片黑暗,却不影响她的视线,她的目光静静放在江幼贻身上,眼底有着柔和。

  江幼贻睡着后,睡姿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和白天里闹腾又顽皮的样子截然不同,看着沉稳了许多。商黎轻步移到床边,撩开江幼贻额间碎发,女孩容颜长开后五官分明,清丽可人,和生前相比,少了点邪气,多了点纯真。

  “这段时间为你所做的事,也总算没有白费。”自从灵泉一事之后,江幼贻本性没有发生太多变化,想来前生所发生的事已经出现改变,日后且注意点,应该不会再害她入魔了。

  商黎坐在床沿边上,帮江幼贻掖好被子,视线却无意落在江幼贻红唇上,她微微晃神,想到在灵泉为江幼贻渡龙息的一刻,指尖便不自觉移到江幼贻的软唇上。

  神族有欲/望吗?

  这个问题其实很唐突,商黎本不愿回答,可神使鬼差地回了一句不清楚,毕竟她身边也没有神族长辈教导,她又怎会知道史书讲的是真是假。

  不过在生前,商黎也的确对身边的人不怎么上心,只有江幼贻是例外,她很喜欢江幼贻的眼睛,像星辰一般闪亮,像她收集的金银一样耀眼,现在,她好像也喜欢这张唇,如红翡一般艳丽。

  对于这样的喜爱,算不算得上欲/望,商黎也不清楚,她收回手,指尖轻轻合在一起摩挲,总觉得指腹有点麻。?

  ? 第39章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屋顶的小破口挤进来,恰好照到江幼贻眼睛,她迷迷糊糊揉眼,坐起身并伸了伸腰,昨天晚上她睡得很好,今天精神不错,房间内还全是梨花香……

  江幼贻瞪大眼睛,环顾四周,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商黎房间,她赶忙起身下地,穿戴好衣裳出了门,院子里来了杂役弟子,正在修葺她的破房。

  杂役弟子见她醒来,便和她打招呼:“江师姐,我们今日先修这屋的屋顶,师姐若无事就先上别处转转。”

  “恩,你们忙。”

  江幼贻打了个哈欠,左右不见商黎,询问茵曼才知道商黎一大早就去了主殿,为昨日击杀无脸妖一事忙活去了,江幼贻也很好奇这无脸妖为何没有妖丹,不过宗主未传唤,旁人是不能随意去主殿,好奇归好奇,规矩还是不能破,反正等商黎回来,她问问便好。

  只不过商黎连续几夜都未曾回别院,江幼贻也不知为何,每每会等到夜晚就寝,都快等成了望夫石。她听旁人说,商黎一直和扬艳在阅书殿查阅资料,想来无脸妖一事是毫无头绪,不过妖已伏诛,这铃兰山一带又陆陆续续有修士前去历练,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能捡到无脸妖不吃的灵兽尸体。

  今晚又一次独守空房。

  江幼贻虽好奇无脸妖为何没有妖丹,但现下更重要的事还是炼丹,她思虑许久,决定明天一早准备炼丹一事。

  恰好,商黎第二日一早就来了别院,并且给江幼贻带来一本丹书,说:“如今你已是凝神期修为,可以试一试炼点别的丹药。”

  江幼贻接过丹书翻看,这本丹书只是单纯的丹方,并没有提及炼丹方式以及注意事项,有些丹方的药材比较稀少,看起来不太好炼,无意间,她见到神清丹丹方,此丹服用可短暂护人意识,恰好是江幼贻所需,就是不知道神清丹能不能帮扬艳渡过此劫。

  神清丹别的药草不难得,唯独缺了一味魂幽草,江幼贻默默记住神清丹丹方,一抬头就措不及防撞上商黎的视线,那蓝眸的目光透着一抹复杂和疑惑,江幼贻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她查看丹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商黎又怎会用如此眼光注视着她。

  商黎狭长的眉宇微微一皱,目光顿时锐利,语气淡淡问:“怎么,你对神清丹感兴趣?”

  江幼贻听言,倒也没有多想,说:“是有点兴趣,从灵泉出来后我就一直在想,万一我的意识被人侵入该如何是好,今日见此丹方,便想着日后有机会得到魂幽草就先炼出来,倒也不会毫无还手之力。”

  商黎沉默片刻:“魂幽草生于尸气不散之地,不太常见,药铺也买不到,你若想炼此丹,我替你留意,你莫要为了药材的事分心修炼。”

  江幼贻一听有人帮找,心里是乐开了花,当即就给商黎弯腰行大礼,笑道:“多谢师尊,我今日正好要闭关炼丹,届时会好好研究一番,对了,关于无脸妖的事,师尊可查到什么?”

  商黎:“无脸妖根骨年龄三十六,对妖来说还只是幼年时期,但此妖的妖躯却已成年,也无妖丹,反而躯体更接近人族,故而猜测是一只半妖。”

  “半妖?”

  那岂不是代表妖和人通婚了?

  可问题是世间无妖,即使真还有妖遗留,幻化人形与人来往,也不可能几千几万年一点消息听不到,这太奇怪了。

  江幼贻在想,这忽然出现的妖该不会和新诞生的反派有关?若是有关,那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依理来说,没有妖丹便是人,即使身有妖力,也不可能保持妖身,无脸妖却有妖身,着实叫人摸不着头绪。”商黎轻轻一叹,“罢了,这件事一时半会也查不清,你且静心炼丹,不必为此烦心。”

  “哦……”只有一点点线索,江幼贻也不可能理清这件事,便把心思放在炼丹上面,她闭关可不仅仅只是炼丹,还得专研商黎那本幻影剑阵第二招,短时间内是不会出关的。

  江幼贻有点担心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历炎睿会趁机来诱骗商黎,商黎这人看起来不好相处,其实是很好骗的老实人。

  至于历炎睿,因为扬艳要在道玄宗逗留,也死皮赖脸留了下来,现居幽水阁,离别院不远,只要站在山头高峰就能望见别院出墙的古梨树,其觊觎之心,昭然若揭。

  想到这些,江幼贻又不可避免为原石山烦恼起来,若不能解决此事,自己估计还得和历炎睿纠缠许久。

  “怎么了?”商黎见她神色忧虑,好似遇上什么难题,便问了问。

  江幼贻抿了抿唇,说:“我在闭关前,还有几句话要和师尊说,宗门若有什么大事,还请师尊通知我一声,我虽闭关炼丹,但能中途停止。还有就是历炎睿是我未婚夫,还请师尊帮我多留意点,以防他朝三暮四。”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江幼贻之所以那么说,就是想让商黎深刻意识到历炎睿是徒弟的未婚夫,以商黎的性格,若历炎睿还不知好歹来撩拨,定是要吃一番苦头的。

  商黎只是瞥了江幼贻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甩袖走了,江幼贻愣了一下,她是第一次见到商黎甩脸色,看样子好像是生气了,不过这个猜测很快就被江幼贻耸了耸肩否决,因为她想不到商黎生气的点,况且又是没有七情六欲的神族,思来想去,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反正该说的话商黎听见了就行,江幼贻转身去了丹房,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下午便开始闭关不见人。

  商黎漫无目的在宗门里闲逛,她很少出门,也很少在宗门里散步,若真要去哪里,她只需脚步轻踏,眨眼间就能去想去的地方,所以宗门弟子一年都难见她一面,现在有弟子见到她,还以为眼花看错了,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商黎已经走远。

  “刚刚那是韶华真君?”

  “应该是。”

  “她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可能无脸妖一事太难查了吧,也不知道别处还有没有妖,若是有,恐拍修仙界要不太平了。”

  “但愿这只是意外……”

  商黎不知不觉走到湖水边,平静的湖水里倒影着对面一座宅院,宅院四周无路,只有几艘小船,院墙里外同样栽种了梨花树,此处是宗主长居之地,她自己也不知为何会来此。

  商黎思绪很乱,不论是无脸妖一事又或是江幼贻同她说的那番话,都让她心中烦闷,她轻轻叹息,不愿理清这让人头疼的事,又偶然想起之前宗主埋怨自己许久不曾来此,便足间点水,飞向宅院。

  “没想到这里也种了那么多梨花树。”庭院里传来扬艳的声音,不冷不热,“一盅小酒,一碟梨花糕,师妹做这个主可真是悠闲。”

  “师姐说笑了,我只是偶尔悠闲。”平日里懒散又威严的宗主,说一不二,此刻却在扬艳面前小心翼翼说话。

  “父亲将宗主之位传给你,就是想你守好道玄宗,可你为何要将幻虚戒给商黎?”扬艳冷笑一声,讽刺意味极强,“我看你寿元多得是,不像快一命呜呼的样子,难不成有隐疾?”

  “当然不是……这事我也不好解释,师姐不必多问,我会尽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在此处饮酒,缅怀与旧人之间的伤恨别离,就是你该做的事吗?”

  “什么旧人,师姐可别乱说。”

  商黎走近宅院,就听见二人之间的谈话,本不愿偷听,却偏偏“旧人”二字勾起她的兴趣,在生前,她可从不晓得宗主心里还有一位旧人,为何扬艳会知道,好奇心驱使她停下离去的步伐,静静听着。

  “好,就当是我胡说八道,那你可知天剑派掌主之妻,去年诞下一女,其天赋远超常人,小小年纪便展现了神元,和她母亲一样,是梨花仙树,已经被掌门指定为少掌门。”

  宗主静静坐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说:“天剑派的家事,与我何干,师姐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扬艳弯下腰,冷眸直视不安的她,嗤笑道:“我以为……你想知道。”

  “我不想知道这些,我累了,要休息,师姐请便。”宗主脸色苍白,她站起身,却被扬艳拽住手腕,她气得甩开她,“师姐究竟想怎样?”

  “你可知我为何要去天剑派?”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若师姐没别的事要谈,就请回吧!”

  扬艳定定看着她已然不悦的脸色,还没来得及把话说清楚,就见她拂袖转身,躲进房里关上房门,明明只有一门之隔,却隔断二人之间的距离和交心。

  扬艳手里拿着一块血色玉佩摩挲着,此玉波光粼粼,非常圆润,没有图雕,却看着不寻常,她最后长叹一声,收起玉佩离开了这里。

  商黎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方才的玉是命魂玉,修士把自身的一魂一魄放入玉中,若玉碎,修士便被毁了一魂一魄,从此修为倒退,痴傻如孩童,所以不会有修士会这么做,除非是被修为高者威胁,修士为保命而迫不得已如此做。

  好在命魂玉极其稀有,修士很难寻到,否则满大街低修为的修士得人人自危,彻夜难眠了。

  商黎皱眉,方才瞧那命魂玉有荧光,说明里头已经装了一魂一魄,也不知是否和宗主有关。?

  ? 第40章

  茵曼坐在窗口前,手拿针线缝制束腰,她手里料子是上好的蛇皮,用针线遮住蛇纹,在阳光的衬托下,隐隐勾出飞鸟图纹。

  陆秋然匆忙闯进来,又拿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毛皮丢在桌上,毫不客气说:“我前些日子去北山兽林又猎了几只灵兽,这些皮毛就拜托你的巧手做一些漂亮的衣裳啦!”

  这些日子,因为江幼贻吩咐过不需要陆秋然种那么多灵植,她每天多余的时间就跑到外头狩猎历练,不管是好的皮毛还是差的皮毛,陆秋然都会带给茵曼缝制,茵曼手指都起茧子了。

  一次两次,茵曼忍了,三翻四次她可忍不了,当即就把手里的活丢下,一拍桌子怒道:“陆秋然,你把我当什么人使唤了,天天让我做这些,你以为我是你的侍女吗?”

  陆秋然一愣,她笑着摸了摸鼻尖,拿了些许灵石放在她身旁,说:“哎呀,别生气,我也不是让你白干活,你绣出来的衣裳好看,卖了不错的价钱,我和你五五分账如何?”

  “不如何,你把灵石拿回去,我不绣了。”茵曼心中有气,她可以毫无怨言为江幼贻办事,可以给朋友行方便,却绝无可能像个下人被旁人使唤,五五分账又如何,谁来问过她的意见呢?

  陆秋然皱眉,随即又笑嘻嘻拉着茵曼的手,说:“消消气,你要是觉得少,我和你四六分或三七分。”

  “不用。”茵曼甩开她。

  陆秋然死皮赖脸又贴上去,嘻皮涎脸说:“好姐姐,咱们在修真界没有灵石寸步难行,你有如此手艺,就不该浪费,凭自己能力赚灵石傍身有何不好,况且好姐姐修炼也是需要用上灵石的。”

  茵曼沉默了,她没有神元,不管如何修炼纳气,她都很难感应到四周灵气,有灵石也无用,她试过的,灵石握在手里一晚上,没有任何变化。

  陆秋然没有注意到茵曼的失落,反而环抱着她的腰嬉笑:“好姐姐,就当帮我个忙嘛!”

  “好,不过我要三七分。”茵曼不想放弃,既然历炎睿能以无神元的废体修炼到凝神期,她也可以的。

  “行,没问题。”

  陆秋然又把桌上的皮料拿起来,亲手递给茵曼,茵曼只好又坐下来慢慢缝制,只不过她有点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正巧看见上完公开课的商黎回到别院。

  她有的时候挺羡慕这些天之骄子,不管做什么都会很顺利,身后还有一群人拥戴,能快意恩仇,能广结交友,是天上的星辰,永远只能仰望。

  她也好想自由自在,也好想去见见这片更广阔的天地,想和友人一起冒险,而不是整日待在宗门里受人庇护,她也想尝尝自己在天上飞的快意。

  “嘶!”

  “怎么了?”

  茵曼分神,针头一不小心扎到指尖,她看着手指上的血珠越来越大,不禁想到,若是自己修为高了,是不是这种针头就扎不破自己的手指,不过现在的她,也只能缝制这种低端皮毛,再坚韧一点的皮毛,她是没有办法缝制的,恐怕连孔都扎不出来。

  茵曼自嘲一笑,她又哪里来的脸和陆秋然三七分呢!

  忽然,茵曼的手被陆秋然拉着,那受伤的指头在她毫无防备之下进到嘴里,舌尖的温软划过指腹,让她的心脏直接漏了一拍。

  陆秋然吮了片刻就松了唇,说:“你在发什么呆呢,手指扎到了也不知道处理一下。”

  茵曼呆呆地感受指尖带来的凉意和暖意,已经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好像被陆秋然吸光了所有力气,再也动弹不得。

  陆秋然歪着头,见她又发呆,忽然噗嗤一笑,明明看着挺成熟挺聪明的人,却像个傻子一般呆呆的,又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怪异感。

  一时间的沉默诡异地开始暧昧,陆秋然赶忙咳了咳,打破这种尴尬局面,说:“咦,历炎睿为何来这里?”

  茵曼回过神,指尖不自觉曲起来,顺着陆秋然目光向窗外望去,见到历炎睿提着一个小方盒走到商黎房门前止步,恭谨说:“历炎睿拜见韶华真君。”

  商黎走出房门,问:“何事?”

  “我听闻韶华真君好茶,特意带了雪莲茶叶赠与韶华真君,还请不要嫌弃。”

  陆秋然远远听见,讥讽道:“这人还真是有心,雪莲生存的环境在雪山上,雪山多为风雪天,灵植极难生存,这一盒的雪莲少说也得一万下品灵石起步,这历家竟如此富有吗?”

  茵曼说:“历家富不富我也不清楚,不过历炎睿能拜入天剑派,自然不能小觑。”

  “你可别涨他人志气,区区一盒雪莲,韶华真君又怎么会放在眼里,想同真君较好,历炎睿用的方式错了。”

  果然,陆秋然刚说完,商黎便摇头拒绝了,茵曼见状,问:“那你知道如何讨好真君?”

  “那还不简单,江幼贻是历炎睿未婚妻,他若能真心待之,韶华真君自然高看他一眼,可惜,此人对江幼贻无意,配不上。”

  茵曼叹息,说:“有时候,家族之间的联姻可不是一句配不得上就能决定得了的,小姐为人孝顺,明明来了修真界就能脱离家族,她却始终放不下,更断不了。”

  陆秋然沉默着,她没有家人,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不是很能理解江幼贻为何要被家族束缚,在她看来,任何事都得随心,否则辛辛苦苦修炼却一成不变,那为何要修炼,还不如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做个普通人。

  茵曼起身,从床头下拿出一封信,叹息说:“在小姐闭关之前,家里就来了信,我虽不知信里写了什么,却不希望小姐为家里的事烦心,所以一直没有交给小姐,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茵曼甚至做好被责骂的准备,可她也是在江家长大的,受家族庇佑,心里又何曾能放下,若是家族有难才寄来信件,却因为她扣留而害了江家,定会此生难安,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信该不该交给江幼贻。

  “等江幼贻出关,你把信给她。”陆秋然说,“断与不断,都该是她自己决定,旁人替她决定是无用的。”

  茵曼迷茫了,修仙之人就得与凡人断开来往,而她作为不能修炼的普通人,因为跟着江幼贻才侥幸来到修仙界,若她此生都不能修炼,是否又意味着自己也得和江幼贻断开来往。

  茵曼苦笑:“我会转交的。”

  陆秋然见茵曼惆怅的神色,向来心思粗狂的她也意识到了什么,便把人搂在怀里,轻轻拍她后背安抚不安的情绪。

  茵曼僵着身体,一时间忘了反应,陆秋然身上有很好闻的青草香,她的怀抱不冷不热,舒适宜人,渐渐地,茵曼放松了身子,静静靠着陆秋然。

  而另外一边,历炎睿被拒绝了还是厚着脸皮把茶叶放在院里的石桌上,告别商黎后便好心情地回了幽水阁,却看见扬艳冷着脸站在门口。

  历炎睿赶忙上前行礼:“师尊。”

  扬艳问:“你去别院作何?”

  “额,就是去给韶华真君送了点茶叶。”历炎睿察觉到扬艳心情不佳,顿时连说话声都小了很多,他知道这边看得见别院情况,也不敢隐瞒。

  “只是如此?”

  “是的。”

  扬艳说:“明日你回天剑派,在这里你也帮不上忙。”

  “可我还想历练啊!”

  “历练也不必待在道玄宗。”

  “我想留在师尊身边。”

  扬艳听言,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叱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你留在道玄宗想作何?”

  “我不明白师尊是何意?”

  “历炎睿,你是江幼贻的未婚夫,黎儿是她师尊,你若还要脸,就该懂得适可而止。”

  历炎睿双手捏拳,咬牙说:“可我对江幼贻无意,我只是想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这有何错?”

  “是没错,你与江幼贻之间如何我不管,你想追别的女子我也都随你,但商黎不可,以她自傲的性子是绝不可能看上徒弟的未婚夫,莫要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扬艳说的这番话他岂能不懂,可喜欢一个人是控制不了的,他光是看一眼商黎,心里就抑制不住喜悦,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奢望,可是不试一试就放弃可不是他的性格,他能在别人不看好的情况下修炼到凝神期,可不仅仅只是凭际遇,更多的还是靠自身毅力。

  别人睡觉他炼体,不知多少个日夜弄得浑身血淋淋,别人不敢去太凶险的地方历练,他哪里危险往哪里去,几次都差点没命,即便如此,他依然敢往前冲,如今面对心仪之人,他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冒犯,却也绝不可能放弃的。

  “师尊,我不想放弃,我知道不该这样,可我是真的喜欢韶华真君。”

  “莫要多言,明日你若不肯离开道玄宗,我便将你丢出去。”扬艳甩袖离开,不给他任何反驳机会。

  历炎睿红着眼,不明白扬艳为何要阻止他,他没有用下作手段去对待商黎,也不曾害过别人,为何要如此待他?

  是因为他还没和江幼贻解除婚约吗,若是如此,他可以立马回人界,求父亲解了婚约。?

  ? 第41章

  江幼贻出关之时,破损的院子和房屋已经全部修葺好,就连之前划成猫脸的外墙也重新粉刷好,刻上了四四方方的符文,抬头一看,别院四周有一层霞光笼罩,甚为梦幻。

  “江幼贻,你出关啦!”陆秋然刚踏入别院就看见了江幼贻,霞光晃动,给她开辟一条通道后缓缓闭合。

  “恩,刚出关。”江幼贻指了指天空,“商黎布置了什么阵法,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这就是一层简单的禁制,你师尊说,近些年来,有些人太过放肆,随意进出别院,便布下阵法,谨防别人再来别院烦她。”

  “这别人是不是历炎睿?”

  “是的,在你刚闭关的时候,历炎睿就来过一次别院,不过你师尊不怎么待见他,之后他便离开了道玄宗。”

  这么容易就走了?

  江幼贻闭关之时还时常在想,万一等自己出关后,见到历炎睿和商黎相谈甚欢情景该怎么办,却没想到历炎睿轻易就离开了道玄宗。

  她虽和历炎睿不熟,但他既然能靠毅力修炼到凝神期,不可能这么容易放弃,许是之后还会有动作,不得不防。

  “对了,茵曼呢?”

  “我也不知道。”

  陆秋然叹息,她这些年时常往别院跑,只不过茵曼最近老躲着她,也不知是哪里做得不好,她只能每天打理完灵植就来这里堵人,却没想到碰到出关的江幼贻。

  “怎么,你们两人吵架了?”

  “没有,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喜欢嘴巴逗一下茵曼,她要真生气,我肯定会让着,哪里敢和她吵,也不知道最近几个月怎么回事,她一直躲着我不见,我还有好多皮毛等着她缝制呢!”

  “茵曼很少生气,就算真气得想打死你,第二天她就能自己气消,肯定是你把人当牛马使唤,她才避着你的,回头你见着她,记得态度诚恳点道歉,她自然就不气了。”

  “哦!”陆秋然挠了挠后脑,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把人给当作了牛马呼来喝去。

  之后,江幼贻和陆秋然交谈了一下午,都是有关灵植的事,江幼贻需要炼制高阶丹药,那些低等级的灵植便用得少了,需要陆秋然多种一些二阶的灵植。

  陆秋然的神元也是成长型,加之她有特殊的体质,气血恢复得比常人快,恰好用气血辅助灵植成长的同时也能提升修为,而陆秋然的修为卡在炼神七阶好几年,就是因为低阶灵植已经满足不了陆秋然修炼的要求。

  重新定则好种植需求后,天色已近黄昏,陆秋然久久不见茵曼归来,只好告辞离去,江幼贻看着陆秋然的背影陷入沉思。

  方才和陆秋然谈论之时,江幼贻能明显察觉对方有点心不在焉,弄得江幼贻也没心情询问商黎近几年的状况。

  她瞧了一眼茵曼住所,门窗紧闭,也不知人去了哪里,庭院里冷冷清清,冷风萧萧,她推开自己屋子的房门,房间布局还是和以前一样,木质的桌椅换成新的。

  她又推开炼丹房,房间中央有个半人高的丹鼎,地上有符文,只围绕丹鼎刻画,不用猜想,江幼贻知道符文的作用是预防丹鼎再一次炸开。

  “都弄好了啊!”

  可能是过于专注炼丹,只觉得破房还是昨日之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在认认真真思考还要不要住在商黎那边,最后还是觉得一直霸占别人的床不好,江幼贻就搬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第二日早晨,茵曼好像丢了魂一般回到了别院,就连江幼贻和她打招呼都没什么反应,江幼贻还是第一次见到茵曼如此失魂落魄。

  “茵曼,你怎么了?”江幼贻拉住她。

  茵曼回过神,见到江幼贻后笑道:“我没什么,小姐何时出关的?”

  “昨日出关,你是不是和陆秋然吵架了?”江幼贻觉得茵曼笑容很勉强,以前她都不这样的。

  “我为何会和她吵架?”茵曼拉着江幼贻说,“她这人整天没个正形,我和她吵架还不得气死自己,小姐就不必担心我了。”

  江幼贻从小和茵曼一起长大,说没说谎一眼就看出来,不过茵曼不想说,她也不便追问,将一个小瓷瓶递给她,说:“行,我不担心你,若你和陆秋然有误会,记得说开,朋友之间无需计较太多,这里面是气元丹,我知你无法汇聚灵气,特意为你炼制此丹,你每次纳气前服用一枚,应能助你感知灵气。”

  茵曼接过丹药的瞬间,眼睛红了,她以为自己像历炎睿一样努力,早晚也能修炼,可是这几年,她日日夜夜手握灵石,甚至睡觉的时候都要在周身摆满灵石,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无法纳气,她不是历炎睿,做不到心平气和接受这一切。

  前几个月,她洗漱之时照镜子,看见眼角出现几道鱼尾纹,心里慌得不行,更不想让陆秋然见到她垂垂老矣的样子,所以就一直避开她。

  江幼贻送的丹药,无疑是一道光,一道让茵曼看见希望的光,一道让她展望未来的光,眼底聚集的泪在此刻落下来,她说:“谢谢。”此刻唯有二字能表达她的感恩之心。

  “和我客气什么,不过在你纳气修炼之前,你写一份药材价目给我。”江幼贻说。

  “小姐要这个做什么?”茵曼用指腹轻轻擦了眼角快要落下泪。

  “我之前向商黎借了灵石买药材,打算估算一下我这次炼丹的成本,然后卖掉一部分丹药还债。”

  “原来如此,小姐且等候一会。”

  茵曼回到房间,拿出纸墨笔砚,认认真真把记住的每一种药材价格和种子价格都写了上去,江幼贻按照价目表初略一算,自己炼成丹的几率可是比别的丹药师高了两倍,细算一番,她若要卖丹药,完全可以走低价多销路子先博取名声。

  “小姐,家里前几年送来一封家书,我还没来得及交给小姐。”茵曼又把枕头下的纸张拿出来给江幼贻。

  茵曼神色有点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对江幼贻撒谎了,递过去信件的手一直在发抖,心里甚至不断怀疑这是不是已经背叛了江幼贻,可她真的是无意的。

  江幼贻被信件吸引了注意力,倒是没有注意到茵曼和以前比,话也少了很多,她只是迫不及待打开信件阅读。

  茵曼一直揪着衣袖,她希望这封信带来的是好消息,这样也能减轻心理的罪恶,好在江幼贻笑了,说:“姐姐生娃了,只可惜信里未曾言明是男娃还是女娃。”

  茵曼听言,松了口气:“时光荏苒,没想到大小姐都为人母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江幼贻还是原来的江幼贻,还是像个孩子一般,回过头却发现,曾经的亲人都有了不一样的生活,仿佛过了很久,只有自己还在原地踏步。

  “对了,我昨日未曾见到商黎,你可知她人在哪里?”江幼贻想家了,如今看了这封信,越发想回人界和亲人见面,她打算死皮赖脸求着商黎帮忙,心里好像已经认定商黎会同意似的。

  “宗门来了一批新弟子,韶华真君此刻应在北山兽林观察那帮新弟子吧!”

  江幼贻听言,便让茵曼回房休息,自己则一整夜都在盘算丹药卖什么价格合适,又该怎么卖。

  她炼制的丹药有一部分是上品,中下品最多,这些丹药也只有凝元丹稍微值钱,可卖给药铺,药铺一定会压价,路子太窄,拿去拍卖行也不够资格,思来想去,这天不知不觉已亮。

  江幼贻便收了思绪,腾空飞向北山兽林,见到曾经所去之地,不经想起陈兰欣的尸体至今未寻到,其侍女也死在陆秋然手里,陈家恐怕是要恨死江家了。

  其实,若不是自己总在陈兰欣面前挑衅,若不是陈兰欣争强好胜,说不定二人也能成为好友,只可惜,她和陈兰欣八字不合,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成不了朋友。

  江幼贻甩头,她又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今日不知为何会同情起陈兰欣,定是太想家了。

  来到攀登崖处,这里的弟子已经开始比试,有一半的人爬到半山腰,江幼贻飞在高处,能把比赛情况尽收眼底,自然也一眼就瞧见站在崖顶上的商黎。

  商黎还和以前一样,出门就戴面纱,白衣上绣着的缂丝金光闪闪,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是佼佼者,站在人堆里也一样是独领风骚。

  商黎忽然抬头朝天空看了一眼,因为隔得远,江幼贻一开始没在意,直到她感觉怪异,稍微飞近一点才看清商黎的视线一直都在自己身上,却还能若无其事分心同身边的弟子讲话。

  江幼贻撇嘴,她想了想,自己不能妨碍商黎监督弟子试炼,便在落地后选了较远的地方静静等候商黎,她看着这些弟子争先恐后往上爬,却在半山腰的时候就挂不动,在崖边随风荡,忍不住噗呲一笑。

  “是否想起以前你在攀登崖试炼的时候?”

  商黎不知何时到了江幼贻身后,吓得江幼贻压了压狂跳的心脏,然后若无其事笑道:“是啊,感觉试炼就在昨日一样,转眼间我也到了凝神期修为,今日,我还收到了姐姐来信,她都做母亲了,我好想回去看看。”

  江幼贻讲话的时候真假参半,她仔细回想攀登崖试炼的那几天,就只记自己莫名其妙遇到开导自己的商黎,好像从那天起,二人注定要开始不解的缘分。?

  ? 第42章

  “修士不可随意回人界。”商黎语重心长劝导,“你既以踏入修仙路,便早些做好斩断尘缘的准备。”

  其实在来修仙界之前,江幼贻就有听过修士会斩断尘缘一事,她一直没有放在心里,因为江家是修仙家族之一,也算不上真正意义的凡人,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何培养的家族子弟一旦去了修仙界就了无音讯。

  她一直以为是修仙界太危险,可能家族子弟都被人杀人夺宝了,现在想想,不是杀人夺宝,而是和家族斩断了尘缘,做无拘无束逍遥神仙去了。

  江幼贻很不明白,作为修士为何得斩断尘缘,为何可以如此无情,她爹爹和母亲辛辛苦苦养育她,生怕少她吃少她穿,又凭什么不能在二老身边尽孝,她想姐姐,也想父亲和母亲,她就要回家。

  “师尊,我就是回家看看,不会做什么杀人放火之事,更不会干预人界之事,你就带我回去看看嘛!”

  江幼贻知道商黎心软,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不近人情,就拉着人软磨硬泡,今日不行就明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就不信自己磨不了这块冰。

  “我没有手令,求我也无用。”

  “那师尊就去求宗主啊!”

  商黎只是摇摇头,没有理会江幼贻,此时,攀登崖底下陆陆续续有人爬了上来,江幼贻也不好妨碍商黎,只能暂时作罢。

  商黎查阅入内门的弟子名单,江幼贻便无所事事将目光放在这些少年人身上,男的血气方刚,女的温婉又不失活力,他们看起来很紧张,只要商黎翻动名册,他们便吞咽一次口水。

  江幼贻又微微瞥了一眼商黎手中的名单,均来自修仙家族,有几名散修只能勉强入外门,奇怪的是,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人来自江家。

  江幼贻颦眉,笑嘻嘻走向这些少年人,说:“恭喜诸位入了内门,咱们以后便是同门师兄弟了。”

  “不敢当……”这些少年人见江幼贻巧笑嫣然,不仅生得美,人又温和,顿时红了脸。

  “我能问一下,你们当中可有人来自江家?”江幼贻观察着他们的神情,可能是目光太直白,他们一个个低着头,都不敢看她。

  有位黄衣女子说:“江家近些年因为分家一事内斗得厉害,走了不少人,今年更是无人有缘入修仙界。”

  “分家?为何要分家?”

  “我们外人哪里能知道,不过我倒是听说江家是因为废掉的原石山才闹着要分家,真假不得而知。”

  江幼贻陷入沉思,族里几位叔叔伯伯和善,为了江家繁荣把修炼资源堆到江幼贻身上也绝无二话,她才离家十多年,原石山就算废掉了,有几位叔叔伯伯在,就还能撑住一段时间,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内斗。

  江幼贻忧心忡忡,如今想回家的念头更强了,若是商黎不肯帮她,以她目前的修为也是不可能强闯石阙结界的。

  江幼贻回头看着商黎,商黎好似没有听见那些言论似的,只是在和一旁的同门师弟交代要核实这些人的身份,且因为灵泉一事,还得多加一场试炼考核。

  考核的内容定在北山兽林,对外称只是考一考个人实力,若优者,自然会有内门长老收为弟子,实则是要看看这些人品行。

  考核内容不难,只是抓一只风灵鸟,风灵鸟生性温和,攻击性也不强,却极其灵敏难捕捉,以这些人目前的修为来讲,若不能相互合作,基本是不可能成功的。

  江幼贻的心思都被原石山所扰,她只是像个木头一样跟在商黎身边,对这些少年的表现全然不在意。

  一开始捕捉风灵,他们完全只想表现自己,各自为战,近百人反而被风灵鸟甩得团团转,一夜过去,没有一人能抓到,或是累了,又或是各种方法尝试过,他们这才有人提议共同合作。

  制作陷阱,然后四面包抄,把风灵鸟逼入陷阱之中,当他们捕获成功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出真心实意的快乐,这和江幼贻当初入门时的感受完全不同。

  江幼贻试炼的时候并不开心,她有的时候在想,若自己不是第一个攀登上崖顶,如今的自己是不是就成无名小卒了。

  如今,她的命运已经发生变化,她和商黎之间也是相处融洽,那么其他人的命运是不是也改变了,这一切都成了未知。

  “走吧!”商黎轻声说。

  试炼结束,接下来这些少年人的命运会如何,全凭自己。江幼贻本来还想缠着商黎说回家之事,不过她又想了想,求人办事总得送点礼来表示自己的心意,两手空空,仅凭一张嘴就让商黎去找宗主要手令,显得太不懂事。

  江幼贻身上的灵石都用去炼丹,若要送礼,就得花灵石,她必须先卖掉手里的丹药,可她又不想低价卖给药铺,思来想去,她只能去永辉城的永夜市摆摊。

  永辉城的地段在道玄宗、合欢宗和万鬼宗之间,三宗修士便喜欢聚集在永夜市交换自己所得之物,或以灵石购之,永夜市归兰香阁管辖,这兰香阁虽只是小门小派,却也隐秘得很,在修仙界生意做得极大极广,其阁主据说是从合欢宗分离出来自立门户,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反正也没有人见过阁主。

  “师尊,我有事,先行一步。”

  江幼贻打定主意,便和商黎告辞,往宗门外飞去。商黎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江幼贻身边有符鹤,倒也不必时时刻刻跟着她,便独自去了宗主所居住的宅院。

  今日,扬艳不在。

  商黎踏入院子,宗主就站在梨花树下发呆,手里还拿着酒壶,靠近的时候能嗅到清雅的酒香,宗主眼神清明,显然是知道分寸,没有过多饮酒。

  宗主回过神,笑道:“小混蛋,总算舍得来我院子坐坐了?”

  “我有事找母亲。”

  宗主瞪着眼:“你的意思是,没事就不来了?”

  “我前几年来过一次,不过见师伯在便没进来,我见师伯离开时,手里拿了一块命魂玉,不知是否和母亲有关?”

  “命魂玉……她怎会有命魂玉……”宗主喃喃自语,神情呆呆地陷入以往的回忆。

  商夏也来自人界,在商家也是出了名的少年天才,不过她为人大大咧咧,对任何事都不争不抢,她的天赋也就族里几位长辈清楚。

  商家和温家离得近,她便和温月姣成了最好的朋友,两个从小黏一块,不过温月姣天赋一般,商夏就带着她一起修炼,有什么好东西,商夏也会送给温月姣。

  温月姣相貌出众,时常会引得男子出言调戏,商夏脾气暴,每次都和这群登徒子打作一团,若是受了伤,温月姣就会边哭边给她上药,那个时候,两人都很快乐。

  直到来了修仙界,商夏因为天赋入了天剑派,本来温月姣是入不了天剑派的,却因为她的相貌被天剑派掌门看中,破格选入。

  那个时候两人都是少女,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们还是一如既往地要好,不论是吃或是睡,从来都是一起的。

  在天剑派,没有男子再来调戏,每个人都温和有礼,反而是商夏招来不少男修青睐,送书信时常有,温月姣见到后每次都会不理她,在商夏几次逼问下,温月姣才红着眼道出实情。

  温月姣心悦商夏。

  那个时候,商夏其实是懵懵懂懂的,还以为就是两个人太要好了,喜欢彼此也是正常的,后来才知道,这份喜欢不是朋友之间,而是男女情。

  她们吻在一起,拥抱彼此,述说对将来的憧憬,允诺海誓山盟,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商夏红了眼,抿着唇,手中的酒壶在这一瞬间碎裂,清酒洒了到裙摆,和支离破碎的酒壶一起落地。

  “母亲可还好?”商黎皱眉问。

  “我没事,这命魂玉你不必理会,说吧,找我有何事?”她恢复常态,曲指弹了弹衣摆,红衣干净如新。

  “我要手令。”

  宗主诧异:“你精通阵法,若想去人界,那石阙阵法也拦不了你,何必还往我这边跑一趟?”

  商黎冷冷淡淡说:“母亲不是说过我身份特殊,最好规矩点,安分一点,谦逊一点……”

  “行,我知道了。”宗主将手令塞给商黎,“你既然要去人界,就顺道去夏幽村看看,之前就听人说,夏幽村常有人失踪,我那时也没在意,现在想想着实怪异,也不知是否和无脸妖一事有关,你去瞧瞧,我也好安心。”

  “母亲放心,我正有此意。”

  宗主见商黎拿了东西,转身就走,毫不留恋,她颇为震惊:“小混蛋,拿了东西就这么走了?”

  商黎顿足:“母亲若和师伯之间有误会,最好说清楚。”生前,她就是因为把对江幼贻的好藏着掖着,才会徒增那么多误会,回想起当时自己,商黎也不清楚为何要如此做,对一个人好,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算了,你还是走吧!”

  “黎儿告退。”

  宗主:“……”?

  ? 第43章

  第二日,江幼贻准备好摆摊所需的桌椅和牌匾,匆忙御剑前往永辉城,而永夜市则在南门一条长街,此地不仅仅是三宗来往的修士多,还有一些小宗门也会前来此地交易。

  永夜市门口会有兰香阁的修士把守,修士进去得交三块下品灵石,江幼贻交了灵石,便好奇地走进去。

  这里人满为患,街道两旁的门店都是兰香阁自己开设的,兰香阁有庞大的商队和拍卖行,所以来此的人络绎不绝,到处能听见别人声嘶力竭的吆喝声。

  江幼贻发现这些摆摊都挺讲究,不能挡在门店前,且卖的货物和门店是截然不同的,这就避免和兰香阁竞价抢生意。

  她没有急着卖丹药,而是先逛逛,东瞧瞧西看看,来这卖丹药的人不多,不仅是卖丹药的少,灵符也不多,而来此地卖灵器的修士最多。

  “老板,你这凝元丹如何卖?”江幼贻走到其中一人卖丹药的摊位前,此人应该是炼丹师,卖的丹药品种有十多种,且瞧此人修为,和江幼贻差不多。

  不过奇怪的是,周围没有修士来买药,甚至连看都不看,难道是丹药在此地不好卖?

  “姑娘,瞧您眼生,是第一次来永夜市吧?”他嘿嘿一笑,没有急着说价格。

  江幼贻皱眉:“是又如何?”

  “姑娘莫恼,我就是顺口一问,这一枚凝元丹的价格是五十个下品灵石。”他伸出手指比划,橙黄的外衣下还有一件黑色的外衣,这样穿就看起来挺怪异。

  江幼贻没在意,心思全在价格上,五十个下品灵石,小贵,不过还得看看品级:“什么品级的?”

  “姑娘瞧瞧就知道,我炼的丹向来是有口碑的,绝不坑人。”他打开瓷瓶,倒出一枚凝元丹放在手心里,“姑娘瞧瞧这成色,还有药香,是否值这个价?”

  这……

  药香极淡,色泽暗沉,是下品。

  江幼贻没想到这种丹药居然也能卖五十个下品灵石,要知道她自己炼出来的丹大部分是在中品,岂不是能卖一百个灵石?

  江幼贻摇摇头,没有买下丹药,摊主还不断出言挽留,就差拉着她的手求她了,还好四周人多,她脚下快走两步,闪入人群中才没被缠住。

  看他的架势,许是看江幼贻第一次来永夜市,想宰她一笔,江幼贻摸了摸下巴,心里已经有了考量,接下来就是寻找适合的位置摆摊了。

  她来来回回转悠许久,每个地方都有人待着,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江幼贻挠挠头,眼见天色越来越暗,难不成要她寻一个位置一直盯着人走吗?

  “江幼贻,你怎么会在这里?”陆秋然从人群中挤出来,拍了拍江幼贻肩膀,欣喜问道。

  江幼贻惊讶道:“我想找个地方摆摊卖丹药,你又怎会在这里?”

  陆秋然指了指一旁的小摊,上面摆放了许多好看的皮毛衣,鞋子还有小饰品,摊位四周全是女修士,一个个眼睛锃亮挑拣着。

  “你放我这里卖吧!”陆秋然拉着江幼贻回到摊位,清理出一半空位给江幼贻,“我告诉你啊,这永夜市之所以叫夜市,那是因为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刻在夜晚。”

  永夜市一到夜晚,灯火通明,街道顶上有悬挂的灵灯,有人牵着灵兽当街表演吐火,为的就是吸引修士前来购买,这些灵兽自然是刚抓来不久,还未来得及驯化,一只只关在笼子里凶得要死。

  还有的人甚至卖起吃食,还别说,在这里卖吃的,生意也不错,除了江幼贻这边。

  她的丹药在桌上摆了好一会,来陆秋然这边看衣裳的女修不少,却没有一人来瞧丹药,陆秋然见状,拉着江幼贻说:“你这样可不行,得呦呵,得热情一点。”

  陆秋然当即示范,见有女子经过,就手拿饰品,跑到人跟前不要脸地一顿猛夸,然后才说对方和这饰品怎么怎么相配,又见女子没有兴趣,陆秋然又道:“这位姐姐对丹药可感兴趣,价格便宜,且买两瓶丹药送一个小首饰。”

  “哦?”女子顿时有了兴致。

  陆秋然见状,赶忙把人拉到摊位前,江幼贻也忙不迭将丹药递给女子查验。

  摊位上只有凝元丹卖,牌子上不仅仅写了名称,还写了价格,下品凝元丹价格在三十个下品灵石,中品六十个,上品只有一枚,价格在二百个下品灵石。

  女子有点迟疑,一个小瓷瓶有十枚丹药,两瓶至少也是六百起步,不过修士出门在外时常有危险,灵力不足就得依靠凝元丹快速补充。

  “我拿两瓶下品凝元丹。”

  “好嘞,姐姐来我这挑一件小首饰。”陆秋然热情招呼,丝毫不见羞涩。

  等女修走后,陆秋然说:“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你的丹药比寻常炼丹师炼得好,物美价廉,就往这上面做文章。”

  江幼贻点头,笑道:“多谢了,对了,你和茵曼和好了吗?”

  提到茵曼,陆秋然忽然脸红起来,要多害羞有多害羞,和方才判若两人,这勾起江幼贻的好奇心,直勾勾盯着陆秋然又问:“怎么,还没和好?”

  “没有,已经和好了。”陆秋然赶忙转移话题,指着对面几人说,“瞧那几人穿衣打扮,定是有钱的主,我去那边呦呵。”

  江幼贻失笑,她也没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却没想到陆秋然像偷了东西的小贼一般支支吾吾,不过茵曼和陆秋然之间有小秘密也是好事,至少说明茵曼已经有了自己的社交,不必总围着自己转。

  很快,陆秋然又拉过来两人,来买衣裳的女修见到一旁摆放的丹药,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有人觉得便宜,直接买了一瓶下品凝元丹,还有人想看看这上品凝元丹,江幼贻便把丹药倒了出来,摆放在一个小盒子供大家鉴别,药香味吸引了附近许多人,陆陆续续围了上来。

  “药香浓郁,色泽饱满,是上上品,二百个灵石算便宜了。”那人看了看江幼贻和陆秋然,“敢问二位,是谁炼了此丹?”

  江幼贻没打算隐瞒自己炼丹师的身份,便说:“是我,我也只是侥幸炼制了这一枚上品丹药。”

  “哎呀,小友真是年少天才,只不过……”那人迟疑说,“我有意想买,毕竟此丹可在我灵力枯竭时保我一命,但我灵石不够。”

  “用药材换也行。”

  “如此……”

  那人刚想拿什么,却被另外一群人推开,然后对着四周群众瞪眼,一副流氓样,把修士都给赶走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江幼贻有点摸不着头脑。

  “道友原来是同行啊!”

  讲话的人是之前卖丹药的摊主,他撩开衣袖,猛地拍桌:“你知不知道永夜市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我第一次来,又怎会知道?”

  “那我来告诉你,在永夜市做生意,不能标出价格,所有卖的货品也得与同行统一价格,你不仅标出价格,而且还远远低于我们,你这是在抢我们生意呢!”

  “做生意各凭本事,我东西卖的便宜,丹品又好,别人自然乐意来我这里买,你们这些不成文的规定又与我何干?”

  周围的人自然是认同这种说法,毕竟竞争大了,价格实惠,他们就是得利者,不禁纷纷附和:“就是,你们自己的东西差,那就卖便宜点,非要以次充好卖高阶,当我们是傻子啊!”

  “就是,你们的丹药卖不出去,不好好反思,反而搞这种小手段,真是不要脸得很。”

  “即使这位姑娘不卖丹药,我们也不会傻到去买你们的丹药,我们能修炼到今天,谁还没点眼力。”

  他被人说得脸色通红:“闭嘴,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如此对我大呼小叫?”

  陆秋然嗤笑:“你谁啊?”

  他冷笑一声,脱下自己的外衣,露出里面的黑衣和獠牙鬼头图,他们是万鬼宗的弟子,四周的修士见到这件衣服就如同见到鬼一般,一下子就跑光了,就连附近的摊位也纷纷收走了。

  “要不是他们都怕我们万鬼宗,我也不至于搞得这么麻烦。”他拿出匕首,插在桌上,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现在给你两条路走,要么离开这里,要么把价格抬高,还必须抬得比我们贵。”

  陆秋然和江幼贻相视一眼,两个人都是那种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不怕惹麻烦的主,一个眼神就从彼此眼中瞧见了蠢蠢欲动,一拍即合。

  江幼贻和陆秋然不慌不忙收摊,她们可舍不得东西被打坏,刚收到一半,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男子清脆的笑声,抬头一看,原来是万鬼宗少宗主槐苍珏,江幼贻之前在茶楼和他有过一次接触,对此人的印象着实不太好。

  “少宗主!”

  槐苍珏摆手,他摇着折扇走到摊位前,目光直勾勾盯着江幼贻,好似要把人吃进肚子里似的:“哎呀,这几年不见,江师妹长漂亮了。”

  “我不是你师妹,请直呼我全名。”

  槐苍珏身后依旧跟着两名老者,或许是有人保护,他就肆无忌惮打量着江幼贻,说:“别这么小气,我就是叫你一声师妹而已,要不要如此大的反应?”

  “请直呼我全名。”江幼贻重复说。

  槐苍珏猛地合上扇子,明显不悦说,他身边的护卫走到江幼贻身后,把二人给围住,然后假惺惺说:“美人别气,你的丹药我全买了就是。”

  “我不想卖给你。”

  “为何?”

  “没有为何。”

  “我出双倍你也不卖?”

  江幼贻听槐苍珏这么说,心里顿时乐开花,说:“可以,一共是六千四下品灵石。”要不是她想留一部分凝元丹,真想全部卖给这个冤大头。

  “什么,六千四?”

  江幼贻点头,笑眯眯把丹药递给他,说:“少宗主该不会食言吧?”

  “咳咳,那倒不会。”

  槐苍珏拿出一个储物袋,笑容挺不怀好意,江幼贻在拿过储物袋的一瞬间,手心被他给拽住,她只觉得毛骨悚然,全身都在抗拒和此人接触,汗毛竖起,头皮炸裂。

  “放手!”

  槐苍珏只是笑笑,甚至用上双手拽着她,那眼神叫人看了直作呕。

  江幼贻运转灵力,却忽然感觉到一股阴寒的灵气在身后游走,她知道是那两名老者在盯着她,若敢有一丝丝的异动,定会毫不留情将她斩杀于此。

  她迟疑了,但陆秋然没有。

  陆秋然手持长剑,直往槐苍珏手腕上砍下,却被老者单手捏住手腕,陆秋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要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提起甩飞出去。?

  ? 第44章

  陆秋然在半空中翻滚数圈,砸到地上疼得直皱眉,江幼贻见状,心里的怒火化作一团火焰凝聚在手心,槐苍珏顿时松开手,江幼贻趁机跃向陆秋然。

  槐苍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双手,被火灼焦,皮肤坑坑洼洼起了水泡,他身边的老者赶忙拿出一枚丹药给他服用,手上的伤这才有了好转。

  “好厉害的火焰,你是什么神元?”槐苍珏不是很在意地说,“算了,不管你是什么神元,今日你伤我,就别想着安全离开了。”

  槐苍珏话音刚落,两名老者一挥手,两具木制傀儡出现在眼前,一具傀儡为人形,四手两腿,另外一具为双首天狗。

  江幼贻拉起陆秋然。

  她见槐苍珏被人团团围住护在中央,而两名老者身前亦有傀儡挡着,爆裂丹威力不够,迷魂香飘不到那边。

  这时,天狗其中一首张开嘴,嘴里有个圆形阵法,光芒一闪,强劲的水流喷出,江幼贻赶忙推开陆秋然,二人纷纷往街道两侧躲避,水流紧追陆秋然,陆秋然不得不跃上房顶,水流冲势极猛,击夸瓦顶。

  江幼贻本想去救人,人形傀儡手持兵刃,挡着她,接着便是四面八方的兵刃朝她刺过来,江幼贻边防边退,应接不暇。

  都说双拳不敌四手,江幼贻防了左边防不住右边,接二连三的攻击完全不带喘/息,且傀儡落下的每一剑,力道极强,震得她手腕发麻,偏偏她又不能使用神元力,方才之所以能用火,完全是因为她将神元力控制在最小范围,不易被人察觉,也只有敌人在近距离的情况下有用。

  不过,她这些年可不仅仅只是炼丹,依靠神元之力使用术法固然很强,却消耗太大。

  “碰!”

  江幼贻起手,剑气震退傀儡,随着手诀变化,不远处的摊位上,有三柄剑飞来,围绕在她身边,傀儡一靠近,三柄剑左右横飞,完全不用考虑防护,逼得傀儡不得不像拍苍蝇似的和剑缠斗在一块。

  “江幼贻!”

  陆秋然被水流逼到房顶边缘,江幼贻听言,没有把时间浪费在傀儡这边,转身接住从瓦房上摔落的陆秋然。

  这间房屋被毁了一大半,里面的人早跑光了,店铺里的灵器都被压在里头,四周全是水,人形傀儡还在和剑作斗争,因为不断操控三柄剑,江幼贻的灵力流失也非常快,她便服用一枚凝元丹。

  仅仅只是下品丹药,也让江幼贻的灵力恢复了一大半,紧接着,天狗另外一首也张开了嘴巴,里面同样画了一个阵法,阵芒一闪,雷光四乱窜,江幼贻拉着陆秋然御剑飞空。

  “快,把我往天狗那边丢过去。”陆秋然只有炼神修为,用不了什么强悍的术法,但她从小吃苦,力气大,近身搏斗才是她的优点。

  江幼贻将她往高空抛去。

  陆秋然稳稳当当坐在天狗身上,双手锁住天狗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拧动,天狗的嘴巴合上,开始猛甩身上的人,甩不下来,便往墙上撞。

  “给我断!”

  陆秋然赤红着眼睛,她不怕疼,无论天狗怎么甩怎么撞墙,她都未曾松开手,硬生生把灵木掰出了裂痕,不一会,天狗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万鬼门制作的傀儡里面都有阵符,让人与之建立一道控制的桥梁,一旦出现裂痕,桥梁便断了。

  还剩一只人形傀儡,江幼贻把手中的剑掷出,四剑环绕下和其对冲,看似章乱无法,其实每一剑都是有迹可循,这便是江幼贻从幻影剑阵里学的第二招。

  只见傀儡被困,犀利的剑锋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灵力加持,和傀儡对碰的一瞬间,灵力搅碎傀儡手臂,而后将其撕成了碎片,洒落在湿漉漉的地上。

  江幼贻潇洒收剑,剑势不减,悬浮在身侧,轻风一来,拂过衣袂,婉如白蝶,槐苍珏不禁看呆,一时间连狠话都忘了说。

  陆秋然拍了拍手走到江幼贻身边,说:“万鬼宗的人也不过如此,我看这宗门排名也该换一换了。”

  两名老者冷笑:“小儿狂妄。”

  说完,他们二人手一挥,又有数具傀儡出现,这一回的傀儡身上可是有钢片护着,不容易被破坏。

  陆秋然见状,缩到江幼贻身后:“没想到他们还有那么多傀儡,我们该怎么办啊?”

  “不急,拖延时间便可。”

  江幼贻倒是不担心这些,因为刚刚在动手的一瞬间,她第一时间就通过符鹤向商黎求援了,估计再有一会,应该就能到。

  “不必拖延时间,今日定叫你们伤筋动骨一番。”随着老者手诀变换,那些刚铁傀儡的双目亮起光芒,这道光自然是阵法启动的征兆。

  “何人胆敢在我永夜市闹事?”

  就在老者要动手时,半空飞来几名紫衣修士,为首的是位女子,身姿多娇,媚眼如丝,他们如花瓣飘落下来,悠然自得,好似世外桃源里不谙世事的人一般,偏偏为首的女子目光有着人情世故,好似看破了红尘。

  女子落在江幼贻身边,上下扫了一眼,见她腰间的腰牌莞尔一笑,江幼贻却直勾勾盯着女子,总觉得女子看起来很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她知道又是九凤残存的记忆在提醒着她什么。

  女子靠近江幼贻,抿唇一笑:“姑娘这般瞧着我,倒叫我一颗芳心乱跳不已。”

  江幼贻回神,忙说:“抱歉。”

  “不必道歉,你这么看着我,不就证明我有魅力,欢喜都来不及呢!”女子的眼眸好似有一抹紫色光芒,叫人目光难移。

  江幼贻就觉得女子的声音柔情似水,一颦一笑,一个小动作,都是柔美无骨的,相貌也很出挑,小巧的鼻尖,微厚的唇,处处充满诱/惑。

  女子伸出手,还没来得及碰一下江幼贻,就被陆秋然拉走,警惕地护在身后,女子也不恼,只是打量着陆秋然,也不知看出了什么,竟然笑道:“原来是同道中人。”

  陆秋然:“?”

  女子没有理会陆秋然疑惑的目光,而是看向槐苍珏,说:“槐苍珏,怎么每次有你的地方就少不了欺男霸女之事?”

  槐苍珏推开层层保护,走到女子身边说:“你这回可就冤枉我了,我就是跟你身边的姑娘买两瓶丹药,谁知道这二人发了疯似的要打我。”

  陆秋然撸袖子:“你颠倒黑白,明明就是你放肆在前,我们才不得不自保,这周围的东西可都是你们打坏的,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平时挺嚣张的槐苍珏,好像在这位女子面前不敢太过放肆,竟笑脸温和地说:“东西的确是我们打坏的,赔钱就是了。”

  女子眸光一闪:“如此啊……”

  她挥手示意身边的人,把一张字据带给槐苍珏签字画押,但凡修士都是要脸面的人,都会好好还了这笔钱,当然也有人品差劲不想还钱的人,这类人基本也不会有太大成就,且对外名声不好就没有宗门愿意收入门。

  槐苍珏爽快画押。

  女子收回字据后笑道:“谢了。”

  槐苍珏一个激灵,好似才回过神,他看了眼身边没有反应的下属,猛地拍到他们脑袋,怒道:“都给我醒醒。”

  这些人好似如梦初醒,迷茫不知所措,女子嫣然一笑,他们便红了脸,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如痴如醉,江幼贻挺不喜欢被人用这般目光盯着,然而女子却无所谓地向他们眨了眨眼,掩唇一笑。

  槐苍珏听见女子银铃般笑声,似乎更暴怒了,连指人的手都在发抖:“你竟对我用媚术!”

  “怎么了,不能用吗?”

  紫衣、媚术、还是在永夜市里遇见的陌生女子,有了这几条关键信息,江幼贻脑海里闪过三个字:舒心兰。

  除此之外,她就想不起更多有用的信息了,江幼贻倒也挺知足,毕竟知道对方的名字,就代表自己以后或多或少会和对方有接触,便忍不住多观察起此人来。

  舒心兰摇了摇手里的字据说:“你之前就坏了我们这里不少东西,加上今天的,你一共得还我们一百二十三万下品灵石,若你现在还,字据给你,若不能,那我只能拿着字据去找你父亲要个理了。”

  “你……舒心兰,你坑我!”槐苍珏大吼一声,他之前确实毁了不少永夜市的东西,可根本不需要赔那么多灵石。

  “哎呦,槐少宗这是哪里的话,怎么能说我坑你,你坏了那么多东西都需要我自己掏腰包垫付,算上利息,这一百多万灵石也合理啊!”舒心兰连走路都透着一股媚态,“这灵石……你今日是给还是不给啊?”

  槐苍珏可不敢把事情闹到父亲那边,一想到父亲那张恐怖的脸,他就忍不住颤抖,只能咬了咬牙,说:“我没有那么多灵石,只能以物易物。”

  “可以。”

  槐苍珏不得不拿出几样灵器和灵石给舒心兰,抢走字据后还甩袖放下狠话,说:“这件事我记住了,下次不要让我碰见你们。”

  舒心兰瞧着他狼狈逃走的背影嗤笑,并没有把这句狠话放在心上,她转身看着江幼贻说:“我叫舒心兰,是合欢宗弟子,这几位是兰香阁管事。”

  “我叫江幼贻,这位是我的朋友陆秋然,今日多谢诸位仗义相助。”江幼贻瞧着兰香阁的几人都乖乖听舒心兰的话,心里也是颇为疑惑。

  不过这兰香阁阁主来自合欢宗,与前宗交好不足为奇,会听舒心兰的话也就合理了许多。

  “不必言谢,我和你师尊颇有渊源……”舒心兰拉着江幼贻的手,“见到你就像见到了亲人,以后这永夜市就随你自由出入,要是还有人不长眼敢惹你,我定叫他挫骨扬灰。”

  “不知舒姑娘和我师尊有何渊源?”

  “……倾慕已久的渊源。”?

  ? 第45章

  东西卖得差不多,江幼贻本想告辞回宗门,奈何舒心兰好客,说什么也要请吃饭,硬是将她和陆秋然拽去墨香楼。

  这墨香楼自然也是兰香阁的产业,奇怪的是,舒心兰作为合欢宗的弟子,兰香阁的管事却对她毕恭毕敬,无论是端茶送水,还是上的佳肴,都优先往她面前摆放。

  陆秋然直言道:“他们好像挺怕你的,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舒心兰给二人斟茶,笑道:“我是合欢宗弟子,不过我母亲是兰香阁的阁主,虽然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啦!”

  陆秋然惊讶:“你是兰香阁少阁主,为何要去合欢宗,要知道合欢宗的名声可不太好,我可是……”

  江幼贻悄悄踢了踢陆秋然,陆秋然意识到什么,这才闭了嘴,不过这些小动作自然是瞒不了舒心兰。

  “不妨事,我就喜欢直性子的人,最讨厌那种拐弯抹角之辈,合欢宗在外名声虽难听了点,不过好歹也是下九宗,兰香阁除了有钱,也没别的优点,我总得去强者多的地方历练。”

  江幼贻不明白,修士还是非常注重自己的名声,尤其是女子,任凭谁也不想被人骂,被人指指点点,不过今日见到舒心兰举手投足的媚态却守礼谦和,合欢宗似乎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不堪。

  陆秋然:“这下九宗又不是只有合欢宗一家。”

  “是,但这媚术却只有合欢宗才是最好的。”舒心兰将糕点放在她们面前,“来,尝尝酥花糕。”

  “不瞒你们说,我之所以学媚术,就是为了勾引心仪之人,你们瞧瞧今日万鬼宗的几人,被我迷得神魂颠倒,是不是很有趣?”

  江幼贻并不觉得有趣,修士修炼为的就是踏上永生一途,为的是自己,舒心兰却为了别人而修炼,若是那人负了舒心兰,定会道心不稳,所有的努力也将前功尽弃,江幼贻可不会把自己的命运赌在别人手里。

  “姐姐,你可以教我两招吗?”陆秋然端着茶水,颇有拜师的意味。

  江幼贻:“?”

  舒心兰:“看来妹妹有心仪之人了,不知妹妹是何神元?”

  江幼贻见陆秋然红着脸,如此羞涩般的模样显然是真的有喜欢的人,她是相当震惊的,因为她没看见陆秋然和什么男子有亲密来往。

  陆秋然:“我的神元是棵草。”

  “你的神元不适合习媚术,不过修士不一定得习媚术勾引人,有些人天生媚骨,能通过肢体训练吸引别人的目光。”舒心兰站起身,衣袂轻甩,“既然你叫了一声姐姐,我自然得授你两招。”

  “且瞧好了。”

  舒心兰走路的步伐好似一阵轻风,似一只猫儿踏步,优雅又从容,她来到江幼贻身边,只是压低身子靠近,江幼贻下意识往后退,却被舒心兰勾住腰窝。

  “你瞧瞧,她这双眼睛水灵灵,眉目清雅,目光却叫人心生怜爱。”舒心兰指腹放在江幼贻脸上,氤氲的双眼似包含深情,“瞧这脸蛋,肤如玉,唇如梅,叫人爱不释手啊!”

  江幼贻是懵的,不知道舒心兰在干什么,陆秋然却瞧得认真仔细,舒心兰的每一个动作,其实都在挑逗,奈何江幼贻是一张白纸,完全不懂。

  舒心兰见江幼贻目光清澈如泉,心里也是颇为讶异,她指尖点了点殷红的梅花酒,将酒水点在江幼贻唇上,本来江幼贻姿色就出众,只不过她的性格掩盖了些许,不然也不会受到槐苍珏骚扰。

  此刻酒水点在红唇上,她便如魅惑的妖姬,叫舒心兰失了神:“天生媚骨。”

  舒心兰错了,这酒水应该点在自己唇上,没想到今日她也有栽跟头的时候,竟被小辈无意识撩拨了心房。

  这时,包厢房门被人推开,好似有一阵冰冷刺骨的风吹了进来。

  “师尊!”江幼贻瞧见来人,欣喜地起身迎接。

  商黎面戴白纱,一双寒凉的蓝眸看着江幼贻唇上的那点酒水,江幼贻察觉到什么,下意识伸出舌尖,扫掉唇上红梅酒。

  江幼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舔去酒水的样子有多诱人,也未曾注意到商黎那双冰眸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她拉着商黎衣袖,说:“这位是合欢宗的弟子舒心兰,是她帮了我们。”

  舒心兰轻飘飘走到商黎面前,目光是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只可惜戴着面纱,只有一双眼眸能瞧得真切,却也足够了:“眸如碧海,气若仙风,韶华真君果然不负美誉。”

  听到赞美,商黎自然是没有什么反应的,美与丑对她来说都一样的,没有分别,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回了一句:“谬赞。”

  “哪里哪里……”舒心兰给商黎让道,抬手示意说,“韶华真君若是不嫌弃,不如坐下来和我们一同吃晚饭?”

  商黎来得巧,桌上的饭菜都还没动,江幼贻嘴馋,就拉着商黎衣袖坐下来一同吃了,商黎对食物无感,自然是未动一筷,都是在帮江幼贻夹菜,舒心兰给商黎斟酒,商黎也未曾喝一口,这要是换作旁人,舒心兰早就掀桌了。

  几次示好都被商黎拒绝后,舒心兰郁闷不已,便旁敲侧击套江幼贻的话:“韶华真君平时喜欢什么?”

  江幼贻喝了一点小酒,今天又赚了一大笔灵石,心情好就不假思索说:“师尊为人古板,平日里除了看书就是喝茶,没有什么特别喜好。”

  “不可能吧,你要不再想想?”

  “修炼算吗?”

  “当然不算啊!”

  江幼贻苦思冥想:“哦,可能还有一个喜好,那就是欺负我,你不知道我刚入门的时候,师尊不是罚抄就是让我背这个背那个,陪我练剑的时候还把我打得惨不忍睹……”

  舒心兰听着江幼贻说这些,面露古怪,她瞧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商黎,虽然看不出神情,却也能感觉到此刻的商黎看江幼贻的目光是相当温柔的。

  舒心兰捂着心,默默哀嚎。

  吃完饭,江幼贻和陆秋然都是将醉未醉的状态,人看起来清醒,走路却虚浮,和舒心兰告辞后,商黎先把陆秋然给送了回去,之后才带江幼贻回别院。

  酒水的后劲大,江幼贻昏昏欲睡。

  茵曼已经开始闭关,不知何时能出关,照顾醉酒的江幼贻自然是落在商黎身上,不过江幼贻从小就不喜欢茵曼以外的人伺候,下意识地把商黎往门口推。

  商黎不和醉鬼计较,轻轻摸了摸她脑袋说:“乖,我给你换了衣裳就走。”

  江幼贻这才哼哼唧唧把商黎放进门,商黎只是给江幼贻换了外衣,然后用毛巾蘸水给她擦脸擦手,将人按进床上,江幼贻却拉着商黎不放手了。

  她低头摸着自己的心,说:“刚刚我就在想,舒心兰虽会媚术,却不及师尊十之一二,师尊每次看我的时候,我这个心就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胡乱跳,一点也不听话。”

  商黎听过太多的夸赞和美誉,包括方才舒心兰夸的那句话,都不知听了多少,可今日听了江幼贻一番夸赞,商黎仿若置身云海间,翩然如自由的蝶儿。

  她微微低头,靠近她,吐气如兰说:“嗯,那你可喜欢我这般瞧着你?”

  “喜欢啊!”

  “不会觉得没自由?”

  “怎么会,有师尊看着我才安心。”

  商黎给她掖好被子:“好,我晓得了,你安心睡吧……”

  江幼贻今晚说的这一番话到了第二天一早就忘了,她只觉得头有点疼,嘴巴也是干的,便起身倒了一杯水喝,然后检查了一下储物袋,见到上万的灵石忍不住一笑,被水呛了呛。

  江幼贻没有忘记要贿赂商黎的事,洗漱一番后就匆忙出门,她又去永夜市,想找一找适合送礼的东西。

  经过昨天这一遭,兰香阁的管事自然是认识她的,见到她在街上晃悠,便上去询问一番,才知道她想送礼给人。

  “不知江姑娘想送什么礼?”

  江幼贻叹息:“就是不知道才晃悠了半天,我师尊平日里的喜好太少了,既然要送礼,自然是要送合她心意的。”

  等等,商黎房间里那些亮瞎的金银不就是她喜好的东西么,只是送金银……也太拿不出手了,这些东西也就人界需要,不过也有上好的灵器点缀金银,倒是可以考虑这方面的礼物。

  “给我瞧瞧灵器吧!”

  “好的,请随我来。”

  管事把江幼贻领进灵器店铺,墙壁上挂满了武器,不过只有一阶,价格倒也不贵,在一百至一千下品灵石之间,只是这些灵器都未曾点缀金银,江幼贻便和管事换了一家店铺。

  接二连三换了几家,江幼贻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灵器,一旁陪同的管事也是紧张得流了许多汗,说:“韶华真君是符道大师,我们兰香阁来了一小块金钨,您看……”

  “行,带我去瞧瞧。”

  管事直接领她去兰香阁分部,这金钨确实只有一小块,大概是鸡蛋大小,但这价格却要八千多下品灵石,心是疼了点,但江幼贻还是把金钨给买了下来,又花了一些灵石买了几件防身用的灵器方才回宗门。

  作者有话说:

  情敌就要扼杀在摇篮里【商黎留】?

  ? 第46章

  江幼贻神秘兮兮拿着金钨找到在房间里喝茶的商黎,挺骄傲地把东西放在她面前,却没有在商黎脸上看出任何意外之喜,她花了那么多心思挑选礼物,却接到这样的反应,倍感挫败。

  商黎手里的金钨不大,和历炎睿手里的那块完全不能相比,能不能炼制出一张四阶灵也不好说,像这种金钨一般是留给那些口袋紧张的符修练手用。

  商黎不过是嫌弃黑钨不足以承受她的灵力,炼制不出更强的灵符,才不得不物色金钨,之所以会去人界寻找,那也不过是生前忽然想去看看母亲所出生的地方。

  千年过去,商家早已忘了昔日的天才,只知道曾经确实有那么一位老祖入了天剑派,物是人非,恐怕商夏站在他们面噎埖前也认不出自家的老祖了。

  商黎把金钨放在桌上,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说:“忽然送礼,是想求我拿手令?”

  江幼贻笑着点头,生怕商黎不收,再次拿起金钨塞到她手里,说:“师尊,我就是回家看看,保证不会多管闲事。”

  商黎抬眼瞧她,江幼贻面色红润,身上的酒气已散,想到昨夜的话,商黎便多瞧了两眼,果然如江幼贻所说,气息不一会就紊乱,倒是有趣得很。

  “师尊!”江幼贻厚着脸皮拉着商黎的衣袖摇晃了两下,娇俏的脸蛋全是红晕。

  商黎收下金钨:“手令已经拿到手,明日便启程前往人界。”

  “何时拿到手的?”

  “昨日。”

  “那你怎么没和我说?”

  “你没问。”

  江幼贻气死了,这人明明拿了手令不说,害她像个孩子一样和商黎撒娇,她长这么大,也就同母亲和姐姐如此亲昵,她真想扒开商黎气定神闲的皮,想瞧一瞧商黎没了伪装后又该是什么样子。

  江幼贻深呼吸,她不急。

  只要她活成王八,早晚能看见。

  哼!

  第二日动身时,商黎没有立刻带江幼贻去人界,而是在宗门口等了一会,一开始,江幼贻不明白商黎在等什么,她还记着昨日被耍的事,心中有气,并不想和商黎说话,便也没有多问。

  直到陆陆续续来了几名弟子,通过他们口中得知,商黎此次前往人界的主要目的是去夏幽村,据说那个村子已经有好多人失踪了,其村长将此事上报给官府,官府查询多日后认为是山贼所为,派过官兵前去剿匪,这匪是剿了,但村子始终不得太平,官府也只认定是村里的人上山打猎,失踪也正常,派人找过几次无果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这夏幽村就在江家废弃的原石山附近,平日里开矿时,江家人手不足,便会雇佣夏幽村的人前去干活,现如今山头已废弃,这夏幽村的收入和口粮就只能依靠附近的山脉。

  山脉里若是有什么凶险之物,这夏幽村的人基本就失去了生活来源,所以明知山中危险,他们也不得不上山。

  一行人共十二人,除了商黎,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在凝神中期,最低在炼神大圆满,此行凶吉不得而知,他们也只是接了门中任务前去夏幽村。

  第二次来到石阙前,江幼贻的心态变得很奇妙,有种衣锦还乡的自豪感,随着商黎掷出手令,一阵光芒闪耀,石阙中央开辟出一条若隐若现的通道,众人一一走了进去,只觉得四周空间分解扭曲再组合,他们便到了另一处山间。

  江幼贻深吸一口气,空气是清新的,却总有种浑浊的不适感,这便是灵气不足所造成,身为修士的她,全身气血都有这种凝滞难受的感觉。

  此刻的人界是夜晚,蝉鸣瓜叫,蚊虫扰人,若不是山间清凉,这些蚊虫起码还得多数倍。

  商黎拿出一只符鹤和几张灵符,对那些同门师弟师妹说:“我还有旁事,尔等先去夏幽村探听,莫要有任何行动,一切等我来再行商议,这是符鹤与金刚符,若有危险,用符鹤联络我。”

  “是,真君。”

  他们接过东西,未曾多问,也不敢多问,匆匆告别后,一行人就前往夏幽村,转眼就只剩江幼贻和商黎了。

  江幼贻心里清楚,商黎说的旁事其实就是去江家,她本来可以一人回家,虽不清楚商黎为何要跟着,但有她在,恰好可以去皇甫家狐假虎威一番,如此一来,皇甫家定会善待姐姐。

  修士来到人界,就得遵循人界之规,不可干预人界之事,也不可伤害凡人,因为这样会遭到天谴,也不可以在凡人面前使用术法,因为凡人没有神元,不可修炼,没必要让他们生出妄念,从而执念一生也无果。

  “还在恼我?”商黎问。

  江幼贻一个人闷声走在前头,坚决不和商黎讲话,等二人下了山,这烈阳也出来了,火热的阳光烤着大地,江幼贻额间全是汗,她几次三番用衣袖擦额头,汗水还是不断往外冒。

  四周虽无人,但江幼贻也是用不了术法降温,她的神元是九凤,如果想喝水,想乘凉,就只能依靠身边的同伴,所以每个修士的神元才会显得独一无二。

  江幼贻抬眼瞧了瞧商黎,冰龙天生体寒,即使不用术法都不会流汗,羡慕是羡慕,不过在冬季之时,恐怕就离不开暖炉了。

  不对,商黎会阵法,完全可以弥补这些不足,江幼贻撇嘴,心里还是很羡慕的。

  忽然一阵清凉气息覆盖,外面火热的风吹来,都变得舒畅无比,她侧目瞧了一眼商黎,因为戴着面纱,只能见到那双不冷不淡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心里的气也消了很多。

  “还气吗?”

  “我没生气。”

  “嗯。”

  商黎听言,便收回了灵力,那滚烫的热气再次压得江幼贻透不过气,她实在是受不了,便往商黎身边贴近,说:“干嘛撤掉灵力,我热!”

  “乖,有人来了。”

  对面来了一家三口,两个大人分别拉着小孩的手赶路,肩上还有包裹,粗布衣,草鞋,肤色黝黑,显然生活条件比较拮据,他们看见商黎和江幼贻时,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倒也没有让人觉得不适的感觉,他们只是单纯被吸引。

  商黎叫住了他们,还拿出一包糕点递给小朋友,小朋友哪里能拒绝美食的诱/惑,更何况还是漂亮的姐姐给的食物,主观上就已经有了好感,那对夫妻见孩子吃的欢,便一直和商黎道谢。

  “多谢姑娘。”

  商黎这才冷冰冰问:“不必客气,不知二位可曾听说夏幽村时常有人失踪一事?”

  那二人相视一眼,说:“听是听过,不过官府剿匪后就没怎么听过了,想必是太平了吧?”

  “那不知二位是要去何处?”

  “去投奔亲戚,近几个月天不下雨,到处闹干旱,地里颗粒不收,许多人吃不上饭,我看二位姑娘也是城里来的,应该是大户人家,若是路上再见到灾民,可千万别拿食物出来,最好离他们远一点。”

  “好,多谢二位。”

  和他们告别后,江幼贻和商黎继续赶路,途经一家茶馆,茶馆外面有商客的马屁,江幼贻便花了银子高价买走两匹。

  说来,她是许久未曾骑马,刚骑上去还很不习惯,路上总觉得颠簸,屁/股都快磨烂了,她直了直酸痛的腰,笑着问商黎:“师尊平日里没有吃食的习惯,方才给那小孩的零嘴是何时买的?”

  “昨日。”

  许是想堵着江幼贻的嘴,商黎扔了一包零嘴给她,打开一看,是无壳的蚕豆,江幼贻随意拿了一颗往嘴里扔,蚕豆又香又脆,接着,商黎又递给她一袋水,打开一喝,是冰的,本来还燥热的心情瞬间畅快了。

  她们的路程是往最近的皇甫家、也就是皇城而去,皇甫家如今是帝王制,她姐姐是妃子,关于这一点,江幼贻每每想起来心中就不快,可木已成舟,她也只能接受。

  到了夜晚,二人本来是想连夜赶路,却在路上遇见大量的灾民,他们每个人都蓬头垢面,草鞋都破了,身上又脏又乱,当看见她们二人时,眼睛就好似妖一般发绿,叫人看了心里直发毛。

  好在二人骑着马,若灾民真要做什么,也是追不上马儿的,江幼贻只是瞥了一眼,便踹着马腹离开此地,商黎跟在后面。

  却在这时,有人晕倒在地,这本没什么,江幼贻也不想多管闲事,毕竟她们是修士,不可管人界之事,若是乱了人界命里,那将来渡劫之时遭受反噬的也会是自己,除非是邪修,他们本就以命搏机缘,根本不怕反噬。

  可偏偏那群饿极了的灾民像着魔一般朝晕倒的男子走过去,先是扒开他的衣服寻找有用的东西,当他们发现一无所获时,各个都红着眼盯着昏迷的男子咽口水,似乎在理智和饥饿之间做斗争。

  江幼贻作为修士也是心惊胆战的,就怕这群人没了理智,连人也不放过,好在他们最后还是散开了,如死尸一般跟着群众随波逐流。?

  ? 第47章

  江幼贻和商黎途经一个村子歇脚,村外的门楼子上挂了个牌子,牌子上的字迹模糊,加之夜晚视线不好,她便也没在意这个村子叫什么,不过门楼子一角有个奇怪的图形,她瞥了一眼也没在意。

  村里好一点的人家是稍微整齐的白墙瓦房,大部分人家是黄土墙,差一点的是草屋木屋,看起来不怎么富裕。

  村子人口不多,只有一家客栈,是专门提供给路过的商客歇脚用,本村人可没那个闲钱去住,现下已是半夜,客栈大门紧闭,江幼贻敲了许久的门,小二才打开房门。

  小二双眼朦胧,衣服随意披了一件,衣襟敞开,露出瘦弱的胸膛,见到二人的一瞬间,先是揉了揉眼,后是瞪大双眼上下打量二人,见二人气质非凡,但双手空空,不确定地问:“二位姑娘是要住店?”

  江幼贻丢给他一定银子:“自然是要住店,给我们安排两间上好的客房,还有这两匹马儿也记得喂点吃的。”

  “好嘞,二位里头请。”

  小二面露古怪,不过他马上挂上了笑脸,牵过马绳,将马匹安顿在马棚,后领着二人去了客栈二楼,这家客栈最好的房间也不过是老旧的桌椅,一盏青灯,一张发了霉的木床,垫在木床下的被褥和席子倒是比较干净,显然白日里经常换洗。

  小二点燃青灯,又匆忙拿了茶水上来放在桌上,他也不敢多瞧江幼贻,临走前说:“姑娘若还有需要,就去柜台前寻我。”

  “恩,好。”

  商黎住隔壁,房间简陋,墙面掉灰,以二人的修为和耳力,无需太大声讲话也能听见。

  江幼贻走到窗口边,打开窗户,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漆黑,唯一明亮的只有夜空上的一轮明月,她说:“师尊,我怎么觉得这个村子死气沉沉的?”

  商黎:“寻常老百姓家境贫寒,若是受灾,便是一家老小等着挨饿受苦,饥荒数月,这个村子还有人气算是好的。”

  江幼贻从小衣食无忧,不能理解这份人间疾苦,只是觉得那些饿得面黄肌瘦的灾民可怜,不过身为修士,她也不好做什么来改变现状,除非这些灾民之中有天赋异禀者,可以改变一人命运,带其踏上修仙之路。

  商黎:“小心点四周,也别喝客栈里的茶水,今夜闭目养神即可。”

  “师尊是否察觉有何不妥?”

  即使商黎不说,江幼贻也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睡着的,她娇气,睡惯了软床,而且这个房间总有股霉味,感觉不干净,便关上窗,坐在床上靠近墙角,这样就能清晰地听见商黎讲话。

  “这家客栈里的住客只有我们,方才我们经过客堂时,桌上布了一层灰,显然这干旱天导致许久未曾有商客来此地投宿,小二便也懒得打理,偏偏我们住的这两间房很干净,这不合理。”

  确实,若真的失去了客源,要么彻底关门倒闭,哪有人只打扫几间房等客人上门的,除非他们还有别的目的。

  “师尊是想守株待兔?”

  “嗯,先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江幼贻倒不怕这些人,在修士眼里,蝼蚁的任何阴谋在绝对力量面前显得弱小无力,掀不起风浪,不知不觉中,江幼贻的心态变了很多,似乎也看不起凡人做着无用的挣扎,变得高高在上。

  她揉了揉眉心,总觉得自己想太多反而缺了点修士果敢无谓的性子,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她闭上眼睛聆听外头的动静。

  酷热的夏季让蝉鸣变得声嘶力竭,房间内蚊虫飞来,但也只在江幼贻身边数米外来回折腾,摇曳的烛火映出庞大的影子,四周昏暗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悄然靠近,踩得地板咯吱作响,江幼贻和商黎同时抬手灭灯,脚步声戛然而止,随后又渐行渐远。

  “这些人还挺谨慎的。”江幼贻是没想到一个灭灯的动作就能把人吓跑,“今晚看来是要白等了。”

  商黎:“那便歇着吧!”

  “恩。”

  不知对方的目的,江幼贻也不敢安心歇着,便靠在墙边,手握灵石打坐纳气,等天一亮,她手里的灵石也化作了灰烬。

  神品神元果然纳气极快,要不是怕被人发现她是修仙者,江幼贻会弄上一堆灵石来修炼。

  她拍了拍手出门,商黎比她早些许下楼,正在客堂等她,小二已经准备好早点端上来,早点只有两碗粥和腌菜,客堂的桌椅也已经擦干净,在太阳照射下,少了点霉味,多了点清香。

  江幼贻坐在商黎身边,端起粥喝上一口,粥没有米香,像是囤积数年的米,吃着不新鲜,腌菜也一样,嘴里嚼了两口,好像有股烂掉的味道,小二就在柜台前看着,两眼一直盯着吃食咽口水。

  江幼贻勉强吃完,问小二:“你们村里是不是也闹饥荒?”

  小二坐在柜台前无所事事,他听见江幼贻的话,神色略不自然地找块抹布擦桌,说:“南方干旱,都在闹饥荒,我们这边自然是不例外的。”

  “朝廷没有放粮赈灾吗?”

  “上面的人也要吃饭,放了几次粮后就不管我们的死活,我们只能自己想法子渡过此难……”小二忽然神色一僵,好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生硬转移话题,问,“二位客人打算在本店住多久啊?”

  江幼贻看向商黎。

  商黎说:“三日。”

  “那我去给二位寻些粮食。”小二说完,把商黎那份未曾动过的腌菜和粥收走,收拾好桌子便匆忙出门。

  江幼贻和商黎都不约而同站起身,在客栈里走动观察,后院有两口井,一口井已经干涸了,还有一口井全是泥巴,旁边有几个桶和布将泥巴里的水给过滤了出来,难怪那粥和腌菜有股怪味,厨房连只老鼠都看不见,空空荡荡的客栈现在连招呼客人的东西都没有,这样一家破败的店却还一直开着,着实怪异得很。

  江幼贻摸了摸灶台,没有灰,应该都有打扫过,灶台后面的柴火不多,切口干净,是刚砍不久,看来近些天,的确只有她们二人来过这家客栈。

  江幼贻和商黎又把每个房间检查了一遍,有几间房显然还没来得及打扫,一推门,灰尘就洒落下来,看样子几个月都不曾住过人。

  “这地板黑了一块,是血迹。”江幼贻见到床边有一块很深的暗红色,和陈旧发霉的地板混在一起还是有些显眼的,修士见血是常事,她便一眼瞧出来那块暗斑就是血迹。

  “这间房视野开阔,还有耳房,衣柜虽然是空的,但这妆奁明显是女子之物,能住在这间房的人应是客栈老板,且还是位女子。”商黎把耳房的门拉开,一股难闻的味道飘了出来,房间暗沉,连烈日的阳光都照不进去,但是不难看出这间房到处都有暗斑。

  江幼贻恍然大悟:“难怪这家客栈不见掌柜,原来是遇害了啊!”

  她不经想起灾民围着男子的情景,那一双双红发红的眼睛恨不得吞掉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方才小二看江幼贻吃饭的时候,目光和那些灾民是一样的,她有点怀疑小二是不是饿急了,就把掌柜给剁了吃掉。

  江幼贻打了个寒颤,都不敢去想这恐怖的一幕,转身拉着商黎回到客堂,恰好小二也带来两名中年男子过来,他们一人手提篮子,篮子里装了点米、鸡蛋和一只鸡。

  他们把篮子放在桌上,目光毫不客气打量二人:“我看二位姑娘生得俊,家里条件应不差,现在到处闹饥荒,不太平,为何要来此地?”

  “我们去皇城探亲。”江幼贻说。

  “那二位家里人可知道?”

  “我们是瞒着家里人出来的。”江幼贻微笑,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可能是得到他们要问的答案,中年男子便不再多问,他们拿了小二一吊钱就走了,看起来没什么特殊,却走出数十米后方才摇头叹气。

  “可惜了那两娃娃。”

  “老张头,别惋惜了,你若不狠心,明日可就轮到你家闺女献给天尊了。”

  “我知道,那今晚动手。”

  他们二人的谈话,自然是被商黎听了去,商黎又将谈话内容告诉了江幼贻。

  江幼贻感叹商黎的耳力真强,然后思考着这位天尊是何许人也,竟然要村民献祭人,又用了什么手段让村民言听计从,甚至不去报官。

  “师尊,这事我们能管吗?”江幼贻心里担心天罚,自己怎么样无所谓,但不能连累商黎。

  商黎说:“这些村民口中的天尊是位修仙者,若真是如此,便能管。”

  大部分修士挺冷漠的,即便是二十七大修仙家族也不会去管旱灾,在他们眼里,培养弟子前往修仙界才是最重要的事,但也不会要村民献上女子,这可是邪修才有的行事风格。

  江幼贻和商黎离开客栈,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才返回客栈,这时天都已经黑了,小二还将村民白天送来的鸡给宰了,给她们二人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桌上还点了几根蜡烛,只有蜡烛四周的光线稍微明亮,其他地方是黑得瘆人,看起来就像最后一顿断头饭。

  小二沉默不语地摆好碗筷,倒上酒水就退到柜台那边,然后和白天一样,目光幽幽地看着她们。

  江幼贻下意识拉着商黎冰冷的手,忍不住靠近一点点,明明她想碾死这些村民易如反掌,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心生惧意,要是传到陆秋然耳里,指不定被笑话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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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48章

  “二位客官慢用。”

  小二把瘦弱的身体隐在黑暗中,透过微弱的烛光能见到小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以及赤红如恶鬼的双目。

  商黎不动声色坐下,江幼贻死死挨着商黎入座,要是换作平时,她只会坐商黎对面,可今日这诡异又恐怖的氛围,叫江幼贻胆寒发怵。

  说来也可笑,江幼贻可是凝神期修士,居然会被这些凡人吓到了,她可以面对生与死之间的厮杀,能毫不犹豫夺取生命,却讨厌这种看得见但摸不着的阴森之感。

  更加讨厌的是,商黎盛了一碗不知道有没有加特殊料的汤放在江幼贻面前,而商黎自己却没有要动筷的意思。

  商黎:“你素来嘴馋,快吃吧!”

  江幼贻不否认自己嘴馋,但也不是什么都吃,她很挑剔,至少一点也不想喝这碗鸡汤。

  “恩?”商黎端起碗,把勺子里的鸡汤递到江幼贻唇边,“是要我喂你?”

  虽说商黎在征求江幼贻的意见,语气也柔和,可态度却很强硬,江幼贻撇嘴,不情不愿张嘴喝下。

  鸡汤有股怪味,倒不是因为难喝,而是汤里确实加了点特别的料,江幼贻是炼丹师,长时间和药材打交道,无论是嗅觉还是味觉对药材都很敏锐。

  江幼贻的舌尖抵在上颚,尝出来这股怪味是凡人界最常用的蒙汗药,没有经过炼丹师的提炼,对如今的江幼贻来说,喝下去也无大事,最多就是困了一点,好入眠。

  江幼贻便端着碗,慢慢喝着,商黎只是端坐,没有要吃的意思。

  躲藏在柜台下的两名中年男子是急得额头冒汗,还有一人若不喝,岂不是不好下手,可他们不敢出声,只能拉了一下小二的衣摆。

  小二这才森然说:“这位客官为何不用餐,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商黎只是淡淡“恩”一下便不再理会小二,小二咬了咬牙,又说:“那客官要喝点茶水吗,我瞧客官一整日都未曾进食。”

  “不必。”

  商黎冷冷淡淡的态度让小二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勇气,躲在底下的二人也是不断擦汗,他们相互递了一个眼神,觉得他们三个大男人总不能对付不了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逐放下焦急的心态。

  江幼贻觉得差不多了,故作一阵晕眩趴在桌上,躲藏的二人迅速拿着刀跳出来,把刀架在商黎脖子上。

  “不想死就老实点。”

  商黎目无惧意,这让他们愣了一下,接着,小二扑到桌前,先把米饭吃了,一阵狼吞虎咽后,又不管不顾吃起鸡来,最后在晕倒前还不忘把嘴里的鸡肉咽下腹。

  中年男子骂道:“这小子是饿傻了吧,有蒙汗药的鸡也敢吃。”

  老张头说:“别管他了,眼下正事要紧。”

  他们拿了绳子,把商黎和装晕的江幼贻捆绑起来,然后就坐在一旁守着,老张头见事情如此顺利,不免松口气,然后看了眼天色,似乎是在等天亮。

  商黎问:“你们想怎样处置我们?”

  一开始,他们没有作答,许是因为心里愧疚,老张头叹气说:“村里因为饥荒死了不少人,朝廷看不见百姓疾苦,我们只能啃树皮,吃草根,可是没有水,我们也坚持不了多久,没几个月,村里的人逃的逃,死的死,直到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位叫天尊的仙长,只要我们村里每三日送去一位壮丁,天尊就会给村里人提供一日的水和粮食,我们也是为了活下去,没有办法才会如此。”

  商黎:“你们怎么知道他是仙长?”

  “因为我们看见他用术法,将干涸的井引出了水。”

  用术法引水,而不是用术法生水,那此人的修为是在炼神期,只要对方是修仙者,那今日江幼贻和商黎便不算犯了天地之规。

  “被送去的人会如何?”

  他摇头:“我们也不知道。”

  老张头见二人衣着靓丽,尤其是戴面纱的女子,白衣上的绣纹好像有层光似的,看起来很不一般,他心里也是打鼓,总觉得这二人比天尊更像仙长。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愧疚代替,之前,村里别人家出壮丁给天尊,他没有太大感觉,只觉得是受人恩惠,可轮到自己家,他方才慌了神。

  老张头只有一个闺女,天尊只要壮丁,只要青年男女,老者不要,幼者不要,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把主意打在别人身上。

  老张头说:“我可以放了你们当中一人……”

  商黎打断他:“不必假好心,即便你愿意放,你们村里人也不会同意,这家客栈的老板是独居女子,也是外地人,不愿被你们送去天尊那里,还不是被你们村里人给杀了。”

  张老头脸色苍白,觉得眼前的女子目光幽冷,好似有把无形的刀把他的胸膛剖开,里面一颗黑心展露无疑:“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的房间里被你们整理过一次,但所有日常用具只有一人份,若是有家人在村里,不会只备一份。”

  商黎见他沉默,也懒得多言,她无权干预凡人生死,日后他们的命运会如何,和她也没关系,若非突然冒出所谓的天尊,客栈掌柜即便难逃一死,也不会死得如此凄惨,被人拖进耳房碎尸,溅了地板上一大片血迹,因为干旱,水源珍贵,他们只能用布擦,才会遗留那么一大片污渍。

  所以,修仙界才会规定修士不能干预凡人界,否则凡人界早已生灵涂炭。

  等天一亮,江幼贻假装醒来,蒙圈表情很逼真,倒也没有叫他们怀疑什么,不多久,来了十多人,把江幼贻和商黎围住,十几双眼睛就像黏在了商黎身上。

  “她们二人,选谁去天尊哪里?”村民又把目光放在老张头身上。

  江幼贻想去,刚动了一下,商黎却站起身,率先说:“我去。”

  “那就随我们走吧!”

  看见商黎被四人带走,理智是告诉江幼贻商黎不会有危险,只是心里难免会担忧,剩下的人把江幼贻围住,村民们也的确没打算放她走,甚至还备了一点水和干面包给江幼贻吃,明显是想等三天后将她一同送给天尊换粮食。

  江幼贻看这些人的嘴脸,都像失去人气的邪修一般,若不是怕这位天尊跑了,她早动手把这些人暴打一顿。

  “你们现在可以放了我女儿了吧?”老张头驼着背,语气恳求着。

  “放?”村民狞笑着,“我们自己也牺牲了儿女,你觉得你找了两个外人来,你女儿就能没事?”

  老张头瞪着眼,双手发颤:“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村里的壮丁是越来越少,早晚也会轮到你女儿,我们谁也逃不过的。”村民拍了拍他肩膀,“六日后便将她送给天尊,你就趁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她吧!”

  老张头颓废坐地,神色呆呆,村民们也懒得安慰了,他们从一开始的同情到心疼,最后到麻木,现在对他们来说,活下去才对得起以往的牺牲,他们心里都清楚,壮丁早晚会抓完,他们便把一部分食物储备在粮草库,为的就是给年幼的村民留一条活路。

  至于他们,手上沾满鲜血,不配活着,但年幼的村民不同,他们还小,什么都不懂,不该被牵连进来。

  江幼贻听着他们的谈话,嗤笑一声:“别给你们作恶添上冠冕堂皇的借口了,一个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舍弃,你们竟然还讲什么为了后代,不觉得可笑吗?”

  他们当然知道可笑,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把人送给天尊,可是当时的他们是怎么做的?

  先把寡妇的儿女送给天尊,寡妇又怎能对付得了几千人,只能撕心裂肺四处求人,却没有一人去帮她,因为村民都拿到天尊的恩惠,吃了顿饱饭。

  之后便是强迫一家又一家把儿女送给了天尊,等他们想反悔时就已经来不及了,有太多人每日以泪洗面,吃着血馒头,他们又岂能甘心放过那些家庭完好的村民。

  “你一个外人懂什么,看你穿得如此体面,想必从未在外面吃过苦头,不知人间疾苦,若是朝廷能重视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又何至于让我们同儿女阴阳相隔?”

  “阴阳相隔?”江幼贻笑了,“你们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下去陪他们,这阴与阴总够近了吧?”

  “你……”村民们脸色难看得很,被揭穿后他们恼羞成怒收走水和干粮,道,“你自身难保还敢来嗤笑我们?”

  “难不成要我给你们哭丧?”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把你关柴房三天三夜,不给吃喝,我看你嘴还硬不硬。”

  江幼贻无所谓地耸肩,村民气得把她关进柴房,房门锁上后,一群人轮班看管,江幼贻轻轻松松挣断绳子,然后拿出符鹤,把灵力注入。

  村外的画面顿时映入脑海里,他们把商黎带到一间平房,房子外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居民楼,房门一开,里头漆黑一片,村民不敢进去,只是把商黎推进去后就迅速关上了门。?

  ? 第49章

  整栋楼的窗户全被木板封死,光线进不来,血腥味也散不去,所以商黎在进门的一瞬间,就嗅到扑鼻的恶臭,就像土溝里混合了许多腌臜物,令人作呕不已。

  有人手持烛台从楼上走下来,烛火照亮四周,许多的木板床上躺着青年男女,包括楼道里也有,他们面色苍白,唇无血色,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腐烂,目测至少有近百具尸首。

  “你倒是有趣,往常来我这的人可都被吓哭了,你不害怕吗?”天尊身穿黑白相间的袍子,束的道冠一丝不苟,有些许的白发,面容苍老却祥和慈目,乍一看,的确道骨仙风。

  天尊走到她面前,将烛台往前送了些许,当他瞧清来人时,不由得一愣,那一身的白衣看着不似凡品,清冷的眉眼无悲无喜,却锐利如刀,身材颀长,竟比他还高了些许。

  好一个冷美人,他自己都有点舍不得把这女子变成躺在床板上的尸体了。

  天尊思量了一会,他拿出了灵源珠,笑道:“你莫怕,且让我测一测你是否具有神元,若是有,我可以向家主举荐你。”

  商黎微微颦眉,凡人界家族的确不少,但是能调动修士的只有二十七大修仙家族,她未曾想到此事竟和修仙家族扯上关系,难怪夏幽村有异动,却无人向修仙界求助:“哦,是哪位家主?”

  “自然是……”

  天尊察觉对方在套话,不免警惕起来,他重新打量面前的女子,起初是不以为然,可当烛火映出那双蓝眸时,他心里方才惊惧,视线往下移,那“道玄宗”明晃晃的腰牌宛若一把刀架在脖子上。

  天尊毫不迟疑把手里的烛台朝她丢,转身破窗狂奔,门外的村民见他,纷纷围堵上来,媚笑道:“天尊,我们今日的粮食何时发下来?”

  “还有水……”

  他们差不多半跪在地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天尊被围在中央,看着乌泱泱的一帮村民堵了路,便大怒一声:“滚,都给我滚!”

  “天尊这是何意?”

  “让你们滚,没听见吗?”

  村民一直都在等粮食,现在把人送进去了,却见他食言不肯给吃的,目光变得森冷,纷纷伸手开始一番拉扯,不一会,天尊的衣裳就被扯烂。

  有的村民甚至把手伸向他腰间的储物袋,被他发现后一剑穿心,村民见有人死了,依然无动于衷,毕竟他们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没了孩子没了牵绊,他们眼里只有食物,纷纷开始争抢他腰上的储物袋,甚至还有人拿起木棍想打他。

  本来还高高在上的天尊,村民敬畏他,完全是想活命,可是抢了半天都不见食物,他们便不再怕他敬他,接二连三有村民拿着扫把或石头打他,逼他交出粮食。

  “你们找死!”

  天尊修为只有炼神五阶,却也足够对付这帮无知的凡夫俗子,当他举剑准备大开杀戒时,手里的剑不知为何会化作刺骨的冰雕,把他的手和剑柄冰冻在一起,被失去理智的村民用锄头敲碎。

  “啊!”

  他的储物袋最后还是被村民抢走,村民不再理会他,而是纷纷去追抢走储物袋的村民,只留狼狈不堪的天尊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吼叫。

  商黎缓步来到天尊面前,再问:“你若实话告诉我,你背后的家族意欲何为,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呵呵……”天尊抬眼看她,将灵力逆行,自绝经脉,一口鲜血喷出,他目光里的神采逐渐消失,最后只遗留一句,“……奉劝你们一句,不要多管闲事。”

  商黎见他已死,弯腰撩开那被撕破的衣服,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她只能又反身回到方才的楼房里,一一检查尸首。

  因为现在是立夏的季节,许多尸首放在此处没有经过特别的处理,凡人的尸首已经出现大面积腐烂,蛆虫都从眼窝子里爬了出来,一个个的又肥又白。

  商黎面对这些尸体是面不改色,甚至连嫌弃的目光都没有,将灵力探入尸体游走一圈,尸体里的血液已经被抽干,未见别的损伤。

  她又往楼上走去,刚踏上楼梯,江幼贻呕吐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商黎只是顿了一下继续往上走。

  江幼贻通过符鹤确认这位天尊死后,打晕守门的村民跑出来,她本来是要骑马,谁知道两匹马都被村民宰掉了,只能用双腿跑,可当她踏入门槛,嗅到这些难闻的气味还是忍不住又回到门口呕吐起来,把昨天吃的鸡汤一起吐了个干净。

  她作为修士,死人不是没见过,可就没见过如此变态的人,把尸体一个个排放在一起,等着自然腐烂发臭,那尸臭的味道简直能熏死老鼠了。

  江幼贻在门口吸气,只敢远远回头望着里面的尸首,那些人,都还是少年,乌黑的发丝,稚气的面庞,却再也没了鲜活,这便是凡人的命,又短又脆。

  江幼贻不想进去,她受不了那股味道,也不想见到那么多鲜活的人慢慢烂掉,她干脆靠在墙边等商黎,让烈阳嗮身,驱走心底的阴寒。

  “走吧,去村口。”

  江幼贻见商黎出来了,也没有多问,就乖乖跟在她身后,避开村民来到村口,商黎在门楼子前停住脚步,门楼子底下有一角画了奇怪的图形,之前江幼贻在入村时见过,不过天太黑,她没有在意,现在一看,这图形似某种阵法,中间还有一小块灵石作为阵法的基石。

  江幼贻问:“这是阵法吗?”

  “嗯,绝水阵,是那人在入村前就已经断了村里的水源,这只是其中一个阵法,得找到水源那头阵法方能破阵。”商黎一掌拍碎门楼子上的阵法,上面镶入的灵石也一同掉落下来。

  “这人也太坏了吧!”江幼贻听言,就明白是那位天尊为了控制这里,才故意先断水源,等这些村民饿得头脑发昏,他再拿食物诱之,村里总会有那么自私的几人会像条狗一样听话,“如此说来,师尊是不是早就知道村子有问题了?”

  “嗯,还不笨。”商黎伸手,本想摸摸江幼贻脑袋,却被江幼贻以极快的速度避开。

  “那我们快去找水源。”江幼贻尴尬地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方才商黎靠近的一瞬间,她便嗅到那股尸臭味,避开商黎纯粹是下意识反应,不是故意的,“等会我还想洗个澡,这天实在是太热了,师尊也一起吧!”

  商黎收回手,倒是没多说什么。

  村里附近有几条小河流全都干涸了,乍一看,好像是因为这次干旱不下雨的关系,但这条小河明明是活水,连通大河,又怎会轻易被嗮干,商黎只是顺着干涸的小河往上寻找,就找到了绝水阵。

  这绝水阵在河道口摆放,大河的水流就流不下来,能清楚看见河流像是被切断,断口还有鱼儿来回游,阵法一破,水如泥石流一般狂涌,最后把小河填满,恢复往日的平静。

  “师尊,那栋楼里摆了如此多的尸体是想做什么?”江幼贻用了符鹤,自然是听清天尊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她有点怕江家也参与了,不过转念一想,她父亲为人正直,姐姐嫉恶如仇,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收集鲜血和尸油。”商黎说完,便纵身跃入流水当中,整个人都沉了下去,看不见人影。

  江幼贻还来不及思考这番话,就见商黎跃进水里,她赶忙警惕四周会不会有人经过,不过商黎穿着衣裳下水,就算有人来也看不见什么。

  过了一会,商黎浮出水面,似无骨的水蛇一般游到岸边,她伸出手,只是淡淡说:“现在应该没味道了。”

  江幼贻没想到她方才嫌弃的想法被看穿了,有点不好意思去嗅,不过见商黎一动不动,她最后还是妥协了,慢慢靠近,却被商黎一把拽住手腕,把她整个人拖进了水里,狠狠地呛了一口水,她扑腾几下浮出水,轻轻咳了咳。

  忽然被拽下水,江幼贻倒也不生气,毕竟是自己先嫌弃商黎身上沾到尸臭味,清凉的快感反倒是让夏季带来的酷暑消退不少,让她玩心大起,顺手就拨了一浪反击商黎。

  商黎只是抬起手,挡住了脸,江幼贻嬉笑着又拨了几下水面,金银的水珠四溅,勾出五彩斑斓的色彩,玲珑曲线的身段似蛇一般又软又魅,光辉洒在商黎身上自带光晕,迷人眼眸。

  江幼贻就是愣了那么一下,商黎便把她钳制住,一手搂腰,一手锁腕,说:“莫闹了,村子的绝水阵已破,我们也该启程去皇城。”

  “哦!”

  江幼贻被紧紧抱着,和商黎贴在一起的一瞬间,心跳顿时乱了,连她讲什么都没听清楚,她羞涩地低下头,却恰好看见商黎凌乱的衣襟下露出些许的锁骨,几缕乌黑的发梢挂在锁骨上,在蛊惑着江幼贻伸手将其撩开。

  好在江幼贻被束缚住,这个怪异的想法到底是没有付诸行动,但却不妨碍她凑到商黎耳坠边轻轻嗅了一下,说:“不臭了。”

  江幼贻还没来得及继续打趣商黎,就被猛地推开,力气还蛮大,导致她再一次沉入水里扑腾,商黎跃上岸边,抬手把耳鬓处的碎发理了一下。

  江幼贻游上岸,弹走衣服上的水珠。

  二人在半路上遇见商队,便向其买了两匹马,赶了三日的路程总算是进了皇城,皇城人杰地灵,即便是旱灾也瞧不见百姓面上的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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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50章

  江幼贻和商黎到皇城的第一时间不是进宫,而是先报官,把村子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皇甫家好歹也是修仙家族之一,等官员上报此事,就看各个修仙家族有什么反应。

  只是官员收到报案,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很是敷衍地和二人说:“此事本官会派人去查,二位先回去等消息吧!”

  “人命关天,还请大人将此事上报朝廷。”江幼贻见官员不停地喝茶擦汗,并没有把心思放在案件上,心里就一阵不爽。

  他听了,顿时不乐意地拿着惊堂木一拍,说:“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你瞧瞧这外头的天气,烈阳高挂,这个时候派人出去办案,那还不得中暑,再说了,现在流民多,时常发生这种肢体冲突的情况,总不能都上报朝廷。”

  江幼贻又说:“可此事非同一般,或有邪修作祟,若是隐瞒不报,死的人只会更多。”

  官员一听,顿时吓到瞪大双眼打量她们,那戴面纱的女子气度不凡,那么热的天,竟一点汗都没有,他便试探问:“二位可是仙长?”

  虽说凡人界有二十\七大修仙家族,但是底下的普通人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修士,像皇宫里高手如云,但真正的修士却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是闭门不出的老妖怪,所以在场的官兵听见江幼贻说了“正是”二字后,一个个都惊得跪在地上。

  “拜见仙长。”

  凡人界,修士地位远高于任何人,因为在他们眼里,凡人是蝼蚁,律法也不可能管束修士,能做的只有尽量顺着,说不定还能得到一场机缘造化。

  江幼贻怕他们不信,还亮出了腰牌,不过这些对凡人来说,他们也不懂,只知道是个很厉害的宗门,官员不敢怠慢,特意把二人安排到馆驿休息,馆驿只能给办差的官员居住,所以很安静,环境也优美。

  商黎和江幼贻各自一间房,桌上还备了水果和糕点,江幼贻随手拿上梨,一边吃一边往商黎的房间走去。

  这梨不怎么甜,和别院里种的梨相比可要差了很多,却能解渴,至少比茶好。

  “师尊,我们何时入宫。”江幼贻坐在商黎对面,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姐姐,并不想住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必着急,你既作为道玄宗弟子,便不能上赶着入宫,叫人看笑话。”

  “什么意思啊?”

  商黎自己带了套茶具,茶杯还是江幼贻送的玉金杯,和瓷器格格不入,但捏在商黎手里却并不显得突兀,她有条不紊泡着茶叶,说:“单凭几句话,他们是不会信我们的,定会派宫人前来探查,你作为你姐姐的娘家人,又是道玄宗弟子,理当要摆足架子吓唬一下他们。”

  江幼贻懂了,就是狐假虎威,给姐姐撑场子,她果断笑着把梨放在桌边,接过商黎手里的茶具,洗杯热杯,亲自倒茶奉给商黎,做个又乖巧又懂事好徒弟。

  到了第二天,果然如商黎所言,宫里派来了一位公公,公公地位明显不低,身后有十多位侍卫跟随,侍卫都是普通人,但其实力也能媲美炼神期的修士,他们是武者,从小习武,内含气劲。

  武者的实力分为一到十阶,对应炼神期修士一到五阶,武者终其一生都难以突破十阶,像历炎睿这般能修炼的屈指可数。

  传言,天剑派开派老祖就是以凡人之躯修炼至大乘之境,不过却未能修到渡劫境,后因寿元耗尽而陨落,但他的神话还是一直流传着,激励后人永不言弃的精神。

  公公年约五十,黑发且油光满面,唇红齿白,显然在宫里的小日子过得不错,他一来就摆足了官架子,觑着二人上下打量,见这二人的气质比宫里的几位娘娘都要好,本想先礼后兵夸一下,却没想到二人就像看不见他似的饮茶吃梨,好没礼貌,就这样的品行能是仙者?

  “咳,不知二位来自何门何派?”公公嗓音尖细,雌雄莫辨。

  “宫里来的人怎的如此无礼?”江幼贻虽是坐着,目光却比俯瞰的公公还要来得仗势,“连城下的官员见了我们都尊称一声仙长,你却如此怠慢,皇甫家便是如此御下的?”

  公公气得小白脸通红,指着她:“你放肆,怎敢直言圣上姓氏,来人,将此人拿下杖责。”

  场面一下变得剑拔弩张,侍卫刚有动作,商黎的指尖就点在了茶水上,向公公曲指一弹,水珠肉眼难见凝结成冰,射入胸膛穴道,公公顿时捂着心跪地,大口大口喘气,却还是疼得倒地不起。

  侍卫们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先扶起公公:“公公你没事吧?”

  公公哪里能说得出话,就好像有什么隐疾爆发了一样,一直用发抖的手指着商黎,他的面色越来越苍白,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还请仙长手下留情。”有眼力劲的侍卫赶忙跪在二人面前。

  “要不了他的命。”

  商黎只是用冰珠堵着公公心脉,待冰珠化开,自然能恢复。不一会,公公果然气顺畅了,他一直拍着胸脯,看商黎的眼神也逐渐变得畏惧,不似方才那样盛气凌人。

  “老奴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二位仙长出自何宗?”公公抬起双手行礼,声音低柔了许多。

  “说了你们也不一定知道,我们这次来只是探亲,我姐姐是江幼清。”江幼贻咬牙切齿说,“就是你们圣上的妃子,且带我去见她。”

  公公愣住:“啊……这……原来仙长是江妃娘娘的妹妹,您若早说,我等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只不过……”

  江幼贻皱眉:“有话快说。”

  公公听言,眼珠子转悠,他好歹是圣上跟前的红人,今日是第一次被人戏耍,即便对方是不可高攀的仙长,他心里亦是有气的,况且江妃娘娘与圣上不和,若将此事告知圣上,圣上定会凉一凉她们,正好借机杀一杀江家气焰。

  于是,公公谄媚一笑:“仙长的身份虽尊贵,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若二位仙长要入宫,还得容老奴回去禀明圣上。”

  江幼贻瞥了一眼商黎,见她没有表态,便大着胆子说:“我是见我姐姐,你们圣上同不同意关我何事,现在立刻给我带路,不然就扒光你们的衣服挂到城墙上让天下百姓欣赏你们的雄伟身姿。”

  公公擦了擦额头上汗,跪在地上卖惨说:“仙长不可,老奴也只是个凡人,仙长可以不遵规矩,但是我们不能不守规矩,还请仙长给老奴留条生路吧!”

  江幼贻抬手召剑,那阴森森又银闪闪的冷剑就悬挂在公公脖子边,公公顿时吓得半坐在地上,本来他还有点不信眼前二人的实力有多强,现在见江幼贻御剑,已经结巴到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再说一次,带路。”

  公公不敢带路,圣上威严不可犯,若今日贸然带路,即便圣上不敢对她们二人发火,可待日后,他定会受到严惩,就连身后的侍卫也一样,圣上是绝不容许自己的威严受损的。

  公公在圣上身边侍候这么久,实在是太了解他了,公公心一横,说:“还请仙长不要为难老奴。”

  “如此说来,你是想逼我杀进宫?”江幼贻冷着眼,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强,她只是见自己姐姐而已,凭什么皇甫家的人就可以拦着她。

  “仙长说笑了,天道有规,修士不可滥杀凡人,仙长若想拿自己的前途换我等性命可不值,还请仙长三思。”公公冷静应对。

  “你……”

  江幼贻已经快忍不了了,从姐姐嫁入皇甫家起,她就对皇甫家的人没有好印象,如今见他们的行为举止,哪里像是重视姐姐的样子。

  江幼贻在想,杀几个人其实也影响不了渡劫,只要自己有充足的准备就行,况且这些人这么可气,不将这些人的脑袋砍下来,皇甫家的人依旧不会重视江家人。

  她的目光忽暗忽明,悬挂着的剑一寸寸往公公脖子上移动,刺破了皮肤,公公面色一变,一股怪味飘了出来,江幼贻嫌弃地掩鼻,倒是没想到这人吓尿了,着实让她没了心思动手杀人,生怕脏了自己的剑。

  公公双目含泪,羞愤道:“仙长要杀便杀,老奴是坚决不会犯了规矩。”

  “你还真以为我不敢。”江幼贻召回剑,将其握紧,直指公公眉心。

  公公吓得紧闭双眼,他身后的侍卫赶忙挡在前面,将公公护在身后,江幼贻见状,周身的灵力运转起来,地上的尘土围绕着她飘,衣摆无风自动,又冷又飒。

  “幼贻,不可。”商黎察觉到江幼贻身上的杀气,这才站起身拦住,说,“强闯杀人是下下策。”

  公公附议点头。

  接着,商黎拿起了茶杯,指尖来回在茶水上拨动,淡淡道:“我更喜欢让人生不如死,只要封住他们几个穴位,方才窒息的感觉便能缠绕一生,一辈子躺在病床上不能自理生活,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辱。”

  商黎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没有把这些蝼蚁的命放在眼里,波动茶水的指间已经晕出一片冷霜,江幼贻只在一旁看着就觉得商黎气势强到让人后怕,却又那么的帅气,一下子就击散她心里的怒火,眼底只剩星光。

  公公的白脸更白了,方才的感觉还心有余悸,如今听见“缠绕一生”四字,他顿时顾不得什么,赶忙磕头说:“仙长不要啊,老奴带路……老奴带路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7 11:26:00~2022-10-30 11:2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嗯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静湖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 20瓶;江暮辞. 6瓶;终究是跟帝君没有缘分 5瓶;浮尸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51章

  公公弯腰走在前头,带着江幼贻和商黎入宫门,守门侍卫见状还特意询问了一声,公公支支吾吾交代来龙去脉,先让守门的侍卫去通报圣上,自己则先领着人去找江妃娘娘。

  皇宫地大又宏伟,古树参天,黄墙青砖,到处都是鎏金色的装饰品,商黎左右环顾,目光炯炯。

  江幼贻却对这里无感,尤其是见到路过的宫女唯唯诺诺向公公行礼问安,就越发担忧性子清高的姐姐,明显和这里格格不入。

  等公公领着她来到一处僻静的宫院时,就更加印证自己的猜测,此处院子种满鲜花,打理的宫人不多,且宫人衣着饰品也没有旁人多,安安静静,清贫寡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一处庵堂。

  “小……小姐?”

  江家侍女墨兰见到江幼贻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当即走向前上下打量,江幼贻面容长开后越发秀丽,却依旧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拉着她的手,说:“墨兰姐,我来看看我姐姐,她人呢?”

  江幼贻见到墨兰时,差点没有认出来,墨兰年纪比她姐姐还要大上几年,此刻看上去老了许多,曾经乌黑的发丝已经多了几缕白发,比以前更稳重更庄严。

  “江妃娘娘去探望小皇子了。”墨兰感慨说,“奴婢本来是要同去的,但陈贵人说,若江妃娘娘想看望小皇子只能独自前去。”

  江幼贻不傻,听明白了墨兰的意思,姐姐的儿子给了别人养,作为亲生母亲明明地位高于别人,却也不得不投鼠忌器,这是皇家惯用的手段,为的就是防止各位皇子成人以后为了亲母夺位,可即便如此,那也不会将皇子交给地位不高的贵人抚养,母子分离已经够可恶,这皇甫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带我见见这位陈贵人。”江幼贻压着心底的怒火说。

  一旁的公公大惊:“不可,万万不可,仙长若是要大闹,那苦的还是手底下的人,况且仙长不能长留此地,待仙长归去后,又叫江妃娘娘如何自处,还请仙长三思。”

  江幼贻听言,一腔怒火就只能灼烧自己的五脏六腑,无处发泄,气得脸通红,她一心只想给姐姐出头,的确没有考虑后果,等冷静下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被无力感包围,不知如何是好。

  墨兰叹息:“小姐,公公所言极是,这件事还是交给江妃娘娘自己处理最为稳妥。”

  江幼贻低着头,她都成了凝神期的修士,好不容易来此处,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她不要也不想。

  就在她情绪低落时,商黎清冷的声音传入耳朵:“你好歹是炼丹师,想治这些人办法多得是。”

  江幼贻一听,思路豁然开朗,她抬头看着商黎,眼底满是化不开的崇拜之色:“师尊所言极是,墨兰姐,带路。”

  墨兰点头,她偷偷瞧了一眼江幼贻的师尊,之前家里传信过来,说江幼贻天赋不好,但拜了韶华真君为师,她之前还和江妃娘娘一起担心江幼贻会不会被赶出师门,如今看来是不会了。

  墨兰前头带路,公公想拦也拦不住,只能自己先开溜,路上偶尔有侍卫经过会询问一番,都被墨兰给打发走了。

  陈贵人住的宫院不大,宫人却不少,光是门口把守的宫人就有四人,江幼贻刚想入院,就被四人拦住,院子里头远远就听见她姐姐的声音还有旁人羞辱的话语。

  “江妃娘娘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这些吃食谁稀罕,你们江家好歹是大家族……哦,不对,瞧我这记性,江家的原石山废了,此刻怕是连口饭都吃不上了,还是江妃娘娘的命好,嫁给圣上,受到恩泽庇护。”

  “陈贵人,本官不想同你争辩这些,轩儿在哪?”

  “小皇子皮得很,我哪里知道他跑哪里去玩了,要不江妃娘娘改日再来探望?”

  “又是改日,陈贵妃究竟想如何?”

  “哎呀,娘娘可是冤枉我了,真是小皇子自己玩得乐不思蜀,又与我何干?”

  江幼贻听不下去了,用灵力震开拦路的四名宫人,宫人倒在地上发出惊呼,陈贵人循声而望,看见墨兰带人气势汹汹闯入,不免疑惑。

  “江妃娘娘这是作何?”

  江幼贻直径来到江幼清面前,心心念念的姐姐就在眼前,和十几年前变化很大,姐姐眉眼间尽是威严,胖了一点却不失妩媚柔情,衣着蓝白相间,戴了几枝白玉发簪,微微一笑,脸颊还有浅浅的酒窝。

  “幼贻,真的是你!”江幼清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不可置信说,“十多年不见,个子都超过我了,你来时该提前知会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

  江幼贻可太了解姐姐的性子,真要提前知会,今日恐怖就见不到这些人这般欺负姐姐了,她把目光放在陈贵人身上,此人她见过,是陈兰欣的表姐,江家和陈家,不管在哪里遇上就注定是天生的敌人。

  江幼贻笑了一下,和商黎一样不露任何情绪:“姐姐,这人欺负你,我替姐姐教训一下,帮姐姐出口气。”

  陈贵听到江幼贻的名字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毕竟陈家一辈的佼佼者陈兰欣都斗不过江幼贻,更何况是自己了,她赶忙说:“误会,都是误会,我可不敢欺负江妃娘娘,小皇子真的是出去玩了,娘娘也知道,现在的孩子皮得很,又坐不住,我也不敢拦着小皇子。”

  江幼贻之前三番两次给陈兰欣机会,让着对方,却还是针锋相对,如今她又哪里会听陈家人辩解,当即便拽着陈贵人手腕,一旁的宫人见状,纷纷上前阻拦,却被江幼贻释放的灵力震退,一声“哎呦”全都倒在地上,顿时乱作一团。

  陈贵人因为手腕的疼痛而面容扭曲,又见宫人毫无用处,顿时大喊:“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她喊了好一会,除了宫人哀求喊着,再无旁人来相救,毕竟她只是一个贵人,又怎会有高手保护,她能在江妃娘娘面前耀武扬威,也不过是因为小皇子在她的手里。

  陈贵人感觉手要断了,开声求饶,但江幼贻却在她张嘴的一瞬间往她嘴里塞了个药丸,她都没尝出味道,被江幼贻一掌拍胸,药丸便咽了下去,随后江幼贻才把她给放了。

  陈贵人可不认为江幼贻会好心给她吃好东西,定是什么对身体不好的毒/药,她可是听家里人说过,如今江幼贻已经成了丹师,虽还炼不成神丹,但炼毒丹却不是什么难事。

  陈贵人立马用手指扣嗓子眼,恶心的感觉令她呕吐,将午时吃的饭都给吐了出来,污秽物散发着菜肴混合的怪味,却不见药丸。

  “别白费力气了,我方才给你吃的是食心丹,用特殊的蛊虫炼制,每年需要服用解药压制蛊虫,否则就会食心而亡。”江幼贻睁着眼说瞎话,其实刚刚给陈贵人吃的不过是很久之前搓成药丸还未炼制的丹药,因为数量不多且用不上了,就一直存放在储物袋里,也不知有没有发霉,她把一整瓶药丸交给姐姐,“这药我就交给姐姐了,你日后好自为之。”

  江幼贻其实不想用这种略拙手段,可之前她送了姐姐那么多丹药,皇甫家知道江家有位炼丹师,却并没有善待姐姐,那她自然不会再傻傻拿丹送人情,不可靠。

  陈贵人脸色苍白,她可不想日日夜夜和一只虫为伴,跪在江幼贻面前,轻轻拉着她裙角:“我错了,我不该刁难江妃娘娘的,不该被妒忌心蒙蔽双眼,请仙长高抬贵手!”

  江幼贻冷笑。

  陈贵人见她没反应,只好又跪到江妃娘娘面前求饶,再三保证自己不敢了,各种画大饼,江妃娘娘叹息一声,将她扶起。

  “好歹是贵人,你手底下的人都看着呢,莫要失了身份。”江妃娘娘给陈贵人整理仪容,陈贵人虽刁蛮,但相貌还是极好的,此刻看起来颇有弱不禁风的感觉。

  “江妃娘娘肯原谅我了?”

  江妃娘娘只是温和一笑:“陈贵人,宫里尔虞我诈,到了今日你也该明白,皇后不是你的靠山。”

  陈贵人缄默了。

  皇后是皇甫家旁系,皇甫家虽也是二十\七大修仙家族之一,实力确是排名第一的,旁的二十六大家族都以皇甫家马首是瞻,不是他们不敢反,而是老百姓都认为皇甫家是真龙,吃皇甫家的饭,用的是皇甫家的政策,丰衣足食,光是军队就有数百万,修士不可对凡人出手,他们不可能为了争夺皇甫家帝王之位而拿自己的修仙路冒险,久而久之,皇甫家的势力越来越大,老百姓渐渐忘了修仙家族,虽然也有别的家族效仿皇甫家的帝王制度,却还是比不过皇甫家。

  陈贵人想投靠皇后,就是因为皇甫家势力大,帝王目前有两子,长子是皇后娘娘所出,次子便是江妃娘娘所出,两人都有继承帝位的可能,皇后自然视江妃为眼中钉,所以才提议把小皇子交给她来抚养。

  “圣上驾到!”?

  ? 第52章

  皇甫晋一身鎏金龙袍威严森冷,头上的金冠也是张牙舞爪的龙,剑眉高鼻梁,模样已到中年,却依然帅气,至少站在年轻的陈贵人身边毫无突兀感,修为在炼神四阶,他身后的侍卫皆是武者,人数过百,气势汹汹地瞪着江幼贻和商黎。

  “二位仙长若只是为了探亲强闯皇宫倒也罢了,为何还来陈贵人这边大闹?”皇甫晋沉着脸说。

  “圣上误会了,我姐姐在陈贵人这边,我自然要来此寻人,何来大闹一说?”江幼贻笑了笑,算是有礼貌给对方台阶下,毕竟姐姐身在皇甫家,不好闹得太难看。

  皇甫晋把目光放在哭哭啼啼的陈贵人身上,显然是不想下这个台阶。陈贵人见状,也不哭了,刚想说什么却忽然感觉心悸,背后一寒,好似被野兽盯着一般,她浑身一哆嗦,顿时想起方才江妃娘娘那番别有深意的话。

  “确实是误会,江妃娘娘的妹妹只是思念亲人,来我这里时未曾经过宫人通报便闯进来,行为虽莽撞,但毕竟不是宫里人,可以理解。”

  皇甫晋听言,斜视了陈贵人一眼,似乎颇为不满意这种说辞,不过话已出,他也奈何不了她们,只是把目光放在江妃娘娘身上,目光颇为复杂问:“爱妃来此是为了见轩儿的吧?”

  江妃娘娘只是欠身,算是给了回话便不在理会皇甫晋,江幼贻左右瞧着两人都不愿搭理彼此,像是小两口吵架一般,谁也不愿先低头。

  皇甫晋叹息,问陈贵人:“轩儿人呢?”

  陈贵人说:“小皇子出去玩了,此时应该在后花园和宫人蹴鞠吧!”

  江幼贻诧异,没想到此人说的是真话,并不是在敷衍姐姐,她稍感疑惑地看着姐姐,姐姐只是意味不明笑了一下,没有多言,以姐姐的聪明才智,若真想见儿子方法多得是,却偏偏选了最简单的方式,就好像料到今日见不到小皇子,却还是来陈贵人这边要人。

  江幼贻是第一次看不明白自己的姐姐在想什么,似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长大了,自己却一如既往,初心不变,为了姐姐千里迢迢赶过来撑场子,但姐姐又真的需要吗?

  江幼不知道,也不愿多想。

  “二位仙长既然是爱妃亲人,便由爱妃安排住处吧,今日之事虽是误会,不过这里毕竟是后宫,还请二位仙长不要随意走动。”皇甫晋说,“陈贵人,待会你把轩儿送去爱妃那里小住几日,待仙长离开后再接回来。”

  还不等陈贵人应下,忽然有宫人匆匆忙忙跑来,看见皇甫晋也在,顿时吓软了腿一跪,哆哆嗦嗦说:“娘娘,圣上……小皇子……不慎落水了。”

  “什么……”

  皇甫晋大惊,顾不得江幼贻和商黎在场,和江幼清急忙往后花园跑,陈贵人早就吓得瘫软在地,还是一旁的宫人把她给扶起来,才不至于太过失态,慌张地跟在队伍后头。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所有的巧合混在一起便不是巧合了,江幼贻闷着声不说话,心里已经有猜测,却不愿去多想。

  商黎说:“不必想太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即便你姐姐变了,那还是你姐姐。”

  江幼贻笑了,的确,不管姐姐如何变,那都是从小疼她的姐姐,这一点是绝不会变的:“那我们跟过去瞧瞧。”

  “嗯。”

  江幼贻和商黎脚步快,不一会就到了后花园,皇甫晋在池塘边找到昏迷的小皇子,太医正在为其把脉,许多宫人都跪在一旁,把身子压到了地上,他们听到皇甫晋震怒声后吓得直发抖,惶惶不安。

  “一群废物,拖下去杖责一百。”皇甫晋抱起小皇子,带回自己的寝宫,命人给小皇子换了衣裳,好在救助及时,小皇子只是吓晕过去,并无大碍。

  江妃娘娘坐在小皇子身边,不哭不闹,只是静静地给小皇子擦拭未干的头发,皇甫晋站在一旁,几次张嘴,但又见江妃娘娘不理他,只好嘱咐宫人好生照料。

  皇甫晋来到寝宫门口,见到跪地不起的陈贵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说:“孤把小皇子交给你照料,便如此不上心?”

  陈贵人不知该如何反驳,除了哭便是哭,生怕受到牵连,她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江妃方才为何说了那番话。

  她有心投靠皇后,的确对小皇子不上心,还屡次刁难江妃,却从来没有想过,万一小皇子出了事,她岂能有命活,所以从一开始,皇后不会信她,反而会借她的手除掉小皇子,她早就被绑在江妃这条贼船上,却还妄想求得皇后庇护,当真是傻。

  “轩儿既然只是受到惊吓,此事便算了。”江妃娘娘走到门口,神情说不出的萧冷,“陈贵人,日后轩儿再出事,你应当知道后果。”

  陈贵人磕头拜谢,她不蠢,江妃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小皇子是她安身立命之本,也是江妃交于的信任,自然不敢把话讲太明显:“多谢江妃娘娘,我知道错了,以后定会好生照料小皇子。”

  皇甫晋皱眉,刚想说什么,江妃便回了屋里照顾小皇子,全然把他当作空气,他气得一甩袖,带着宫人去了书房批阅奏折。

  陈贵人这才起身,诚惶诚恐走到江幼贻面前说:“仙长,方才的情况您也看见了,我陈安安日后定会听从江妃娘娘的吩咐,能不能请仙长把解药给我?”

  江幼贻笑道:“解药在姐姐那边,日后你表现得好,姐姐自然会给你解药的,今日姐姐也受惊了,解药的事你日后同姐姐商量,你先回去吧!”

  “好。”陈贵人无奈离去。

  江妃摸了摸小皇子额头,还好没有发烧,因为天热,她命宫人准备了许多冰块放在一边降暑,又命人备好果茶放在桌上,等忙活完后方才静静坐在江幼贻身边。

  她先是看了一眼戴着白面纱的商黎的说:“这位便是韶华真君吧,当真是闻名不如一见,清雅脱俗。”

  “过奖了。”

  商黎对江幼清不是很有兴趣,目光一直在房间里的瓷器和金器上,江幼贻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商黎喜欢这些闪闪发亮的东西,每回见到商黎视金如宝的样子就觉得很不可思议,毕竟商黎本人看起来更像是两袖清风的高洁莲花,和庸俗的金银沾不上边。

  “本宫寝殿里也有不少珠宝,真君若喜欢,回头本宫送真君几件。”

  商黎点头。

  江幼贻顿时噎住,没想到商黎轻易答应了,她很难不怀疑,若当初历炎睿送的不是金钨,而是金子,商黎立马就能收下了。

  江妃先把果盘推到江幼贻面前,然后才慢条斯理泡茶,将其双手将奉上:“家妹顽劣,日后还劳烦真君多看顾一二。”

  商黎接过茶杯:“自然。”

  江幼贻一听,眼睛就不自禁发热,她拉着姐姐的手说:“我在道玄宗过得很好,有师尊在,可没人敢欺负我,倒是姐姐为何要嫁到皇甫家?”

  这是江幼贻一直不理解的,她小的时候还听姐姐说过,即便将来要嫁人,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会和别人共事一夫,可到了如今,为何都变了?

  江妃叹息,只是拉着江幼贻的手轻轻拍打:“你该了解本……了解我的,既然走上这条路,自然不会后悔,也不会问因由。”

  “姐姐可以和我一起去修仙界。”

  江妃笑了笑,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小皇子,说:“今日的事你也看见了,我知道轩儿早晚会出事,一早便安排好太医等候在一旁,即便你不去吓唬陈贵人,我也有的是办法叫她只能站在我这边,我年纪大了,也已经适应了如今的生活,可没办法适应随时丢脑袋的修仙界。”

  “可是……”

  “幼贻,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你也看见了,这些人想对付我可没那么容易,况且今日你也已经唬过陈贵妃,宫里消息传得快,他们知道后自然不敢轻易惹我的。”

  江幼贻知道姐姐性子和自己一样倔,既然姐姐已经决定走这条路,那她能做的只有全力相帮,便从储物袋里取了两瓶丹药递给姐姐,说:“这里面是复元丹和气元丹,日后姐姐有什么外伤,就服用复元丹,至于这气元丹,姐姐只能一年服用一次,避免灵气爆体。”

  “好好,都听你的。”

  江妃很欣慰妹妹的能力,她收下两瓶丹药,和江幼贻叙了许久的家长,之后又安排二人住在偏殿,偏殿后房还有一处硕大的温泉,江幼贻本来是想去泡的,结果被一圈想要服侍她的宫人给吓得打消念头。

  到了第二天,小皇子睡醒。

  看见江妃在一旁守着,那圆圆的眼睛顿时积蓄了许多泪水,看着可委屈了,小皇子抱着江妃:“母妃,儿臣想你。”

  江妃笑着拍了拍小皇子后背,说:“好了,轩儿可是男子汉,可不能哭鼻子,否则你小姨看了定会笑话你的。”

  “姨姨?”

  小皇子这才看见江妃身后的江幼贻和商黎,一身白衣,出尘如仙,他好奇地望着二人,眼泪一下子就缩回眼睛里,说:“仙女姨姨。”?

  ? 第53章

  江幼贻被小皇子缠了两日,已经累到不想说话不想动一根手指了,她未曾想到小皇子这么好动,不是拉她去蹴鞠就是骑马马,还得陪着一起学琴棋书画,小皇子正是好学的时候,什么天马行空的问题都要来问一遍,时常逗得她哭笑不得、身心俱疲。

  江幼贻小的时候也很皮,姐姐却因为年长些许,就得处处包容,现在想来,姐姐的耐心是真的好。

  江幼贻坐在台阶上查阅夏幽村的案卷,偶尔瞥一眼小皇子,看他有没有皮,小皇子今天很乖,他手里捧着许多的珠宝献给商黎,商黎毫不客气全部收下,对小皇子的态度也是冷冷淡淡,小皇子根本不在意,又屁颠屁颠回寝宫去拿珠宝了,看其架势,是想搬空整个皇宫送给商黎。

  江幼贻其实有心想带小皇子回修仙界,不过姐姐从未提起这事,大概是不愿小皇子去的,她还是选择尊重姐姐的意愿,便也不提这件事了,只希望小皇子能平安长大。

  这时,有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领着宫人朝这边走来,男子相貌和皇甫晋相似,应该就是大皇子皇甫宇,江幼贻见到来人微微蹙眉,总觉得有点熟悉,体内的血液也跟着翻滚,躁动不安的感觉顿时让她警惕地站起来,下意识收了手中的案卷,走到商黎身边。

  “皇甫宇拜见二位仙长。”皇甫宇抬手示意身后的宫人把珠宝、黄金、首饰通通摆放在商黎面前,“我听人说,仙长喜欢这些小玩意,便特意带来赠与仙长,还请仙长不要嫌弃。”

  商黎没有搭话,静静看书。

  皇甫宇低垂着眉头,等着答复。

  江幼贻却耐不住性子了,毕竟皇甫宇的出现让她感觉很不适,可能和她生前有牵扯,不得不先套话:“无功不受禄,不知大皇子送这些礼物是何意?”

  皇甫宇迟疑地看了一眼商黎,纤细的手指翻动书页,即使戴着面纱都美得惊心动魄,直到商黎瞥来冰冷的目光,他方才慌忙收起视线跪在地上,身后的宫人也跟着跪地。

  “我一直都很向往修仙界,但是母后不愿我修炼,今日才来此,想……我想拜师,还请仙长收我为徒。”皇甫宇磕磕绊绊说着,他跪拜的方向是向着商黎的,这话自然是对商黎所说。

  江幼贻听言,心中郁结,想用这些不值钱的玩意收买商黎,算盘倒是打得很响:“我师尊不收徒了,你还是把这些垃圾收回去吧!”

  皇甫宇向商黎磕头:“请仙长收我为徒。”

  江幼贻倒是不担心商黎会收徒,她可是记得商黎设定的人设里只有她是唯一的徒弟,只不过头一次被人如此无视,她又怎能忍住不发怒,当即便挥袖,一道强风将皇甫宇掀翻,掉入一旁的池塘里,溅出一片浪花。

  宫人一惊,纷纷跳入池塘向不会水的皇甫宇游去,江幼贻冷眼旁观,看着皇甫宇在水中挣扎,几次沉沉浮浮,终于还是被宫人给救上了岸。

  江幼贻本以为皇甫宇会因此打退堂鼓,却未曾想到此人只是咳了两声,就着湿漉漉的衣裳又坚定无比地跪在商黎面前:“还请仙长收我为徒。”

  江幼贻气炸了,她干脆踹了商黎一脚,目光瞪着,看起来特别地哀怨。

  商黎放下书:“我的确不收徒了,不过可以举荐你入道玄宗,今后不管有何成就,全凭你自己。”

  “多谢仙长。”皇甫宇拜谢后,让宫人把东西都留下,然后才行礼告退。

  江幼贻更不开心了,闷着气又坐回台阶上,她其实是想让商黎彻彻底底拒绝对方,而不是引荐人去到道玄宗,况且修仙界那么多宗门,又为何非得是道玄宗,她总有一种预感,此人绝不是善类,这种感觉也一定是九凤在提醒她什么。

  商黎好像是意识到徒弟不开心,走到江幼贻面前,颀长的身影遮住烈日,投下一片阴影,问:“不开心了?”

  “没有,只是未曾料到师尊因为一些珠宝就轻易举荐别人去道玄宗,遥想当年,我可是辛辛苦苦打败数百人夺魁后才入的宗门,早知如此,我也该送些珠宝给师尊,也不至于走了那么多弯路。”江幼贻阴阳怪气道。

  “还说不气?”商黎用冰凉的指尖划过江幼贻鬓角几缕落下来的发丝,然后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逐渐晕红的双颊就倍感有趣,说,“即使我不举荐此人,以他的资质也能轻易入别宗,倒不如放在眼下看顾来得好。”

  江幼贻心慌,赶忙拍开商黎的手,这才好受了点,她觉得商黎这番话有点怪异,疑惑道:“师尊怎知他的资质,又为何要放在眼下看顾,难道师尊一早就认识他吗?”

  商黎弹了一下江幼贻额头:“和你外甥一样,问这么多问题,我该如何作答?”

  江幼贻撇嘴,不可置否。

  “二十\七大修仙家族,每个人的资质好坏其实我都有所了解。”商黎只能说这么多,更多的事她只能慢慢去改变,“如此回答可满意?”

  “不满意,师尊还没回答为何要看管此人。”

  商黎无奈,她出神地望着皇甫宇离开的方向,在生前,此人是入了万鬼宗,而跟着江幼贻从小长大的茵曼就是死在这人手里,但此人不是罪魁祸首,幕后究竟还有谁,商黎也不知,她更不知道把人送去道玄宗又会不会引来旁的祸端,又会不会断了幕后主使者的线索,所有的事都被打乱,向来成竹在胸的商黎也多了几分迷茫。

  “为了你姐姐也得看着此人,皇甫宇若去了道玄宗,以皇后一派为首的下臣自然会转投你姐姐,而皇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

  江幼贻眼前一亮,若皇甫宇去了道玄宗,皇后必定投鼠忌器,且一旦入了宗门,轻易不得回人界,更别提继承皇位,简直就是一石二鸟。

  江幼贻没想到商黎处处为自己着想,方才的怨怼一扫而空,取而代之便是深深的愧疚,她感动道:“是我误会师尊了,师尊处处为我着想,我还天天和师尊置气,是我的不对,对不起。”

  商黎指着石桌上的珍宝问:“那我现在可以收了这些东西吗?”

  江幼贻:“???”

  她真情实感道歉,商黎却只惦记这些珠宝,难道不应该说一句没关系,然后二人一如既往地和和美/美?

  江幼贻幽怨点头,看着商黎收走珠宝。

  这几天,商黎也收了不少东西,却从来不见商黎拿出一样佩戴,平日里用得最多的也是江幼贻送的茶杯,就和那些收藏家一样,只喜欢囤,不舍得用。

  次日,也不知道哪个大嘴巴,又或者大皇子身边有皇后的人通风报信,总之,皇后带着人急匆匆来找商黎,并且带了一堆珠宝,表示让商黎不要写举荐信。

  江幼贻怕商黎被珠宝蒙蔽双眼,赶忙拒绝了,皇后好说歹说,江幼贻只答:“即使师尊不写举荐信,大皇子还是有旁的办法进入宗门,皇后娘娘与其来劝说师尊,倒不如劝说大皇子打消念头。”

  江幼贻可不认为皇后能成功阻挠大皇子,对皇后来说,儿子入宗门,就等同于失去所有,但对大皇子来说,仙途是他的所有,二人注定闹得不可开交,倒是给姐姐省去许多麻烦。

  果然,大皇子不久就被皇后囚禁,许多大臣都不敢劝说,也有人蠢蠢欲动,不是他们势利,而是如江幼贻这般整天心心念念想着回家的人其实也有,却不是所有人能和江幼贻一样能拿到手令回家探亲的,若是灵符师、丹药师还好,至少可以寄点东西回家,也能成为家族背后靠山,可皇甫家世代都舞刀弄剑,是不可能出辅助系神元的,良禽择木而栖,他们得为以后做打算。

  皇后几次劝说无果,只能去找皇甫晋,可皇甫晋最近为了邪修一事而烦恼,也懒得理会皇后,次次都是闭门不见。

  皇甫晋派人去查过,同欢村上游河道的确被人动过手脚,村里的尸体都已经发臭,壮丁基本死绝,只剩老弱妇孺,这些人他没有办法给他们安排新住处,因为村民心中有怨,把邪修的尸体给啃食了,如此丧尽天良可不能放任不管,只能命人封村。

  失去邪修的尸体,也等于断了线索,皇甫晋只能请商黎帮忙把邪修的相貌画出来,之后请画师复画,昭告全国严查此人相关消息,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饥荒持续发展,饥饿的平民暴动,抢了官粮,皇甫晋没有对百姓怎么样,而是严惩了公公以及被笼络的一行人,公公是皇甫晋面前的红人,时常会拿别人好处而把一些非常重要的消息给隐瞒下来,皇甫晋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些,他念在公公和他一起长大,屡次给他机会,可同欢村一事,已经让皇甫晋彻底失望,他身为帝王,已经够仁慈了,又见公公闭口不言邪修一事,便命人严刑拷打,经过一番折磨,公公一命呜呼,这也导致邪修一事暂且搁置。

  之后,朝廷开仓赈灾,却是杯水车薪,皇甫晋已经几天未曾合眼,反观江妃这边,陪儿子陪妹妹,悠闲地下棋喝茶,仿佛回到从前,她还是那个人人称颂的才女,而不是心狠毒辣的江妃。

  江妃看着江幼贻和小皇子嬉闹在一起,心里就很惆怅,她知道妹妹不会久留,早晚还会分开,日后再见也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墨兰来到江妃身边,递了一封信给她:“娘娘,家主来了信,十万火急。”

  江妃拆开信封一看,原本温和的神情顿时变成阴冷寒冬:“历炎睿竟独自一人去江家退婚,实在是放肆!”?

  ? 第54章

  家里寄来的信讲述不清,大概就是历炎睿没有经过家里同意,独自前来退婚,连当初写下的婚书都未曾带上,这就显得有点打脸江家了,更是在羞辱江幼贻,即使退婚不成,江家也会成为笑柄。

  江幼贻其实是无所谓的,毕竟不是第一次经历别人指指点点,况且以后还得回修仙界,也听不见这些大嘴巴胡言乱语,只是她爹爹和母亲年事已高,她害得二老不能安享晚年,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商黎依照约定,写了一封举荐信交给了大皇子,江幼贻同姐姐告别后,和商黎又骑着马儿日夜赶往江家。

  江家位于永泰城,和夏幽村相隔百里,中间有数座山头将两地隔开,江幼贻入了城门,看着熟悉的街道和不太一样的店铺,是既熟悉又陌生。

  她嗅着街边小吃飘来的香味,看着小孩打闹乱跑,听着人们大谈阔论,可比修仙界要热闹多了,永泰城不止有江家,还有陈家和历家,普通老百姓是接触不到这三家修士的,只有改姓入家族者方才有机会见到修士,所以在街道上随便走走,就能看见大人拿着棍棒呵斥小孩。

  “小兔崽子,不好好学武,将来哪有机会入修仙家族,不能修炼,就一辈子没有出息!”

  所有人都以修仙为荣,这种事情随处可见,自然也随处能听见百姓大谈三家趣事,其中,又以江幼贻的事迹为主。

  有人说她漂亮也聪明,却是个废物神元,将来成就有限,也有人说她是天才,是最年轻的炼丹师,但说得最多的还是历炎睿独自一人来退婚一事。

  江幼贻听见有人在谈这件事,脚步不免放慢了许多,讲这些话的几人正在吃早饭,说到江幼贻就眉飞色舞,好似人生之中唯一的乐趣就只有数落江幼贻了。

  “我当时看见历炎睿一人进了江家门,那时也没多想,直到我表哥告诉我才知道,历炎睿去江家是为了退婚,却连婚书都没带,这不是耍人玩么!”

  “后来呢?”

  “江家的原石山已废,历炎睿去退婚,那江幼贻的几位叔叔伯伯自然是不同意的,把历炎睿送回历家后,历家家主大发雷霆,把历炎睿给锁在家里不让出门了。”

  “这历炎睿是脑子不好吗,据说江幼贻长得也算倾国倾城,身份也不差,他怎么说退婚就退婚了?”

  “不管她长得再好,在历炎睿心里也比不过那人的一根手指头,况且江幼贻的神元是下品,日后成就有限,他想退婚也是情有可原。”

  “那江幼贻知道此事吗?”

  “那我哪里能知道。”

  “真可惜,要是江幼贻也在就好了,她的脸色一定是铁青的……”

  这些人一边吃一边议论,脸上时不时露出笑容,江幼贻见状,当即黑了脸,她听见别人这么议论自己,其实是不在意的,但偏偏还要带上商黎,明明就是历炎睿配不上,却讲得商黎高攀不起似的,如此贬低,将多年沉积的恩怨爆发出来,怒火攻心之下,她刚想跳出去,告诉这些有眼无珠的人自己就是江幼贻,却没想到商黎出手更快。

  只见那几人刚把热腾腾的水饺塞进嘴里,就发出“哎呦”一声,又纷纷将水饺给吐了出来,他们看着被冰成石头一般坚硬的水饺傻眼了,环顾四周,只瞧见两人出挑的背影不一会消失在人海中。

  修仙家族的住宅远离人群,一般建立在高处,江家便在永泰城偏北一点的高山上,山路难走,骑马不便,二人弃马爬山,一开始,在山脚下偶尔能看见猎户经过,但到了半山腰,便无人行走的迹象了。

  江幼贻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商黎,也不知道方才那一番话会不会让商黎产生什么想法,以商黎的聪明才智,应该是不难猜到大家口中的“那人”是谁。

  她担心商黎会不会感觉厌烦,毕竟无缘无故就被别人说三道四,还和徒弟扯上了奇怪的关系,这换作旁人,早就一连串质问了。

  “为何这般看着我?”商黎问。

  “方才那些人谈论我的话,师尊是听见了吧……”江幼贻属望的目光不由自主露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祈盼商黎说什么,又为何明知故问,看起来很傻。

  商黎微微垂着眼帘,重活一世后,她是越来越了解江幼贻的小心思,只是一个小小的目光,便知道此刻的江幼贻是迷茫的,不知该如何处理和历炎睿之间的关系,希望她能帮忙做决定。

  商黎叹息,再次听见同样的问题,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身为修士,不该被凡尘世俗所束缚,可现在的江幼贻心心念念回家探亲,她很孝顺,是听不进这话的,商黎只能冷着脸回答:“你与历炎睿之间的事,我并不关心。”

  江幼贻微微晃神,这样冷漠的神态,这样毫无温度的话语,她好像听过,心里莫名有点难受,可紧接着,商黎又说:“不过,此人并非良配,你且自行斟酌。”

  只是一点点关心的话,就把难受的心情一扫而空,江幼贻就觉得好神奇,感觉自己的心情时时刻刻因为商黎的态度变化而变化,却并不叫人讨厌。她拉着商黎衣袖走在前头,回眸一笑:“知道了师尊,走这边。”

  江家立在悬崖边上,只有一条摇摇晃晃的木桥相连,木桥是用上好的灵木和铁所铸造,走起来不稳,却非常结实,木桥底下是一望无际的云海,山尖捅破云海,等夕阳西下,云海便成了火海,这种绮丽的景色,江幼贻也是许久未见,她站在桥头遥望江家大门,开心地向商黎介绍:“这里便是我家。”

  “峡谷作河,山崖为墙,江家主宅位置确实不错。”商黎说。

  “那是自然。”

  江幼贻很自豪,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跑,商黎无奈跟随,江家大门紧闭,门庭高耸,江幼贻敲了敲门,大门打开的时候还发出沉重的“咯吱”声,开门的是位老头,也是江家管事。

  管事瞧见江幼贻的笑脸,还揉了揉眼睛,脸上的褶皱杨起,喊道:“小……小姐回来啦……”

  江幼贻连话都还没说出口,管事转身就往里跑,边跑边喊:“小姐回来啦……老爷……夫人……”

  许多人听见管事叫声,纷纷往前院大门涌来,其中就有江幼贻的叔叔和伯伯,江家是世代同堂,若是生的子女多了,就会在崖壁上多建一座院子。

  叔叔伯伯年纪也大了,有不少的白发,他们把目光放在江幼贻身后,目光之中的惊艳完全隐藏不住,不过他们岁数大,说话做事沉稳,便先询问江幼贻:“这位是你师尊?”

  “恩。”

  江幼贻给他们相互介绍,但叔叔伯伯似乎更关注商黎,纷纷抢着要给商黎安排住处,还问喜好,对江幼贻没有从前那般关心,江幼贻只认为是叔叔伯伯想接待好客人才会如此,倒也没有多想,反而因为家人如此在意商黎而开心。

  “幼贻……真是幼贻……”

  江父江母携手而来,一如既往形影不离,江幼贻瞧见二人满头的白发,心里不免一酸,她当初离开的时候,父亲和母亲还有一头乌黑的秀发,这才离开多少年,二人怎会满头的白发?

  她上前抱着母亲,鼻头发酸,双眼视线模糊,道:“母亲,父亲,贻儿回来了。”

  “乖,让母亲瞧瞧……”

  江父很威严地站在一旁,看着母女二人抱在一起轻轻一叹,之后又把视线转移到商黎身上,被其清冷且迫人的气势镇住。

  商黎眉头一皱,明显不悦。

  江父又见自己的哥哥和弟弟像大傻子似的毫无所觉,立马上前解围说:“未曾想到韶华真君也随小女来了,有失远迎,小女的房间平日里都有下人打扫,若是不介意,便住那吧!”

  叔叔伯伯二人落了脸色,明显是不乐意的,叔叔说:“那幼贻住哪?”

  江母听言,擦了擦眼角的泪,说:“想必她们不会久留,就让贻儿同我住,让我们母女二人多说会话。”

  确实,江幼贻不会久留,现在看见母亲满头白发,只想待在母亲身边多陪陪她。叔叔伯伯听见这话也无话可说了,只能同意江父的安排。

  管事客客气气把商黎往江幼贻的房间领,商黎是第一次住在江幼贻的房间里,这里的摆设还是那样的寡淡,清一色的沉香木,墙壁上有几张字画,上面印了江幼贻的大名。

  “真君若无吩咐,我就先下去了。”

  商黎点头,待管事离开后,她便在这间小屋子里随意走动起来,指尖摸了摸墙角,一点灰也没有,确实经常有下人来打扫,可见江父江母是真心疼江幼贻。

  无意间,商黎看见床底下有个小箱子,箱子未落锁,她便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物件,木剑、机关匣、暗器、弹弓,就连唯一看起来不太危险的木偶里面也是装了痒痒粉。

  “竟喜欢这些。”商黎把箱子合上,不难想象江幼贻小时候有多么调皮捣蛋了。?

  ? 第55章

  江幼贻和母亲说了一整晚的话,她只挑了一些趣事和母亲讲,没有提过凶险,等她讲完时,才发现天亮了,母亲也睡着了。

  江幼贻轻手轻脚给母亲掖好被子,即使是夏季,可山间只有中午才炎热,旁的时候都比较凉,她看着母亲衰老的面庞,叹息一声。

  昨夜二人谈话,母亲也未曾提过家里的困难,更没有提过历炎睿来退婚一事,二人都是报喜不报忧,江幼贻只好出门寻父亲。

  山间鸟儿多,时常有鸟屎掉下来,正在清理道路的仆人都比较眼生,至于熟悉的那些人,想必因为原石山废弃后,也纷纷离开了,她看着零零散散的几人,心里也是倍感惆怅。

  转悠许久,不知不觉,江幼贻来到书房门口,还没等她推门进去,就听见叔叔伯伯和父亲大吵起来。

  “你当初是怎么说的,只要我们不反对把家族资源都用在江幼贻身上,你便会把九凤血分给我们,你不但食言了,甚至还想和历家解除婚约,你这是想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

  江父说:“今时不同往日,你们也看见贻儿如今的成就了,若是把九凤血给你们,你们又能改变什么,倒不如培养后人,又有何不妥?”

  “呵,那你为什么不培养我儿?”

  “耀儿整天沉迷酒色,不学无术,他若是有贻儿一半的努力,我也不至于如此,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们,但贻儿寄来的丹药我也全给你们了,日后待她学有所成,自然会孝敬你们。”

  “你不必再来诓我们,下品神元能学成什么,况且这些丹药本来就是我们应得的,若不是你诓骗我,害我忽视了耀儿,他也不至于如此,说到底,错都在你,如今江家一日不如一日,你却为了你自己,还想和历家解除婚约,这件事,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你们也看见了,历炎睿前来退婚,他不爱贻儿,我不能拿她的未来换一座原石山。”

  “是,你不想换,那是因为她是你女儿,她的一生是未来,我们是死是活和你无关,对吗?”

  江父听言,语气越发深沉:“大哥,没有一个家族是能长久不衰的,我会尽力挽救。”

  伯伯激动道:“救,你怎么救,贻儿身为家族的一份子,享用家族最好的资源待遇,就该为家族出力,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那我们只能召开族会,让所有人投票表决贻儿的婚事。”

  书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江幼贻躲在墙角,叔叔伯伯怒气冲冲离开了,她未曾想到,父亲为了她会做到如此地步,难怪昨日叔叔伯伯见到她,态度冷冷淡淡,他们心里有气,在所难免。

  江幼贻待叔叔伯伯走远后,才踏入书房,书桌上的书落了一地,江父正蹲着捡书,他的背影看着没有以往那般挺拔,加之满头的白发,似到了风烛残年之际,但江幼贻知道,父亲修为在炼神三阶,即便是衰老,也不该如此之快,是因为自己的事,才让母亲和父亲白了头。

  江幼贻走到江父身边蹲下,一起捡书,江父见状,摆了摆手,撑着膝盖站起身,江幼贻只好放下书,扶着江父坐在靠椅上。

  “方才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嗯,父亲不必为我的事烦心,我这次回家,本就打算和历炎睿单独谈这件事。”

  江父摇头:“历炎睿被他父亲关了起来,你是见不到他的,对于你和他之间的婚事,历家的态度就和你叔叔伯伯一样,我若不上心,你就只能嫁过去。”

  江幼贻撇嘴:“我现在可是修士,若不能和历家谈拢,大不了就赖掉婚事。”

  “若历炎睿只是平平凡凡的人,你确实可以赖掉,可你别忘了,他是天剑派的弟子,手里又有婚书,即使强娶,道玄宗也不会护着你。”江父看着江幼贻低垂的眉眼,即使相貌长开了,性格依旧没变,这也说明她在商黎身边过得不错,“我知道你孝顺,不过这件事,你还是得听我的,明日/我便带你去历家退婚。”

  “不行,族亲不会同意的,父亲,我已经长大了,这件事就让我自己解决吧!”修士之间的婚约有一定的束缚力,若是哪一方毁约,可是要赔付一定的财力,且不说历家会不会同意,以江家目前的能力,恐怕掏空家底也很难赔清这笔费用,届时,父亲和母亲将无容身之地。

  作为族长,父亲已经背负够多了,若是江家毁在父亲手里,以他的性格,定会自责一生,江幼贻看着那满头白发,心里就不忍再让他操劳,补充道:“父亲就相信我吧,既然历炎睿也想退婚,那我就有机会和他谈条件,历家主总不能关他一辈子的。”

  以往的江幼贻,目光总是透着些许迷离,不知要做什么,现在却异常坚定,几分不容置疑的威势迸发,让江父顿时哑口无言,露出欣慰笑容。

  “确实长大了,那便听你的。”

  安抚过江父情绪,江幼贻这才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远远的,她听见有人在和商黎说话,走近一看,是一位年轻女子,年约十六,长相甜美,江幼贻不认识。

  女子气质也很不错,似乎对茶道也有研究,献出一副茶具,正有模有样碾茶饼,一举一动都像是特意做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商黎的注意力。

  江幼贻对这忽然出现的陌生人没有好感,甚至是厌恶,商黎一直在看书,没有理会女子,江幼贻心里这才好受一点,也仅仅是一点。

  她就不明白,若是不想理会女子,商黎为何不驱赶,别告诉她是怜香惜玉,商黎这人冷冰冰,下手不分男女,才不懂得怜香惜玉。

  江幼贻刚踏入院子,商黎就把视线放在她身上,说:“不多陪陪你母亲?”

  “她累了,让她多睡会。”

  碾茶饼的女子听见声音,这才放下手中的活,回头打量江幼贻,然后乖巧地喊道:“菲儿见过姑姑。”

  江幼贻听言,便知道来人是叔叔的孙女,倒是没想到堂兄已经娶妻生子了,时间过得太快,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喜此人,就像她天生不喜欢陈兰欣一样,可能是八字不合,况且还有皇甫宇的前车之鉴,她怀疑叔叔是想让菲儿拜师。

  “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幼贻态度不算有多好,菲儿一时间愣在原地吗,手足无措,讲话都变得唯唯诺诺:“是……是我爹……说韶华真君喜欢饮茶,我就是想一展我的茶艺,是菲儿哪里做得不好,惹姑姑生气了吗?”

  江幼贻往常对待族人能包容就包容,更何况还是有血缘关系的族亲,今日她也不知是怎么了,竟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侄女冷着脸。

  “没有,我就是说话比较大声,你别在意。”

  “那就好,我还以为姑姑讨厌我了。”菲儿很自然地挽着她,“姑姑要不要尝一尝我泡的茶?”

  江幼贻不是很习惯这样和人亲近,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侄女,她还是没有推开人,而是揉了揉眉心,只是面对一人,她就觉得很累,难以想象父亲作为族长是怎么熬过来的。

  菲儿泡的茶确实香,且不苦,待茶入喉,还有淡淡的甘甜,江幼贻敷衍夸赞了两句,本来是想把人请走,岂料菲儿是个好奇宝宝,和皇甫轩一样问东问西,就是不走。

  “姑姑能不能帮我测一测神元,若是尚可,来年我也能入修仙界和姑姑一起修炼了。”

  江幼贻惊了,到是不是因为菲儿要修炼,而是听她的口气,也是要来道玄宗,这要是以往,她一定拍手欢迎,可在书房听了叔叔和伯伯那翻言论,心里有了芥蒂,她不希望菲儿来道玄宗。

  “此番归家,不是为了收徒,我没带灵源珠,抱歉。”江幼贻说得很认真,神情相当自责。

  菲儿有一颗锲而不舍的心,当即又转身问商黎:“那不知韶华真君可带了灵源珠?”

  江幼贻朝商黎使眼色,她可是知道这人带了灵源珠的,不过商黎不善谎言,只能示意商黎装傻就行,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商黎把灵源珠放在石桌上。

  江幼贻气得心快炸了。

  菲儿喜滋滋拿着灵源珠,她满含期待闭上双眼,过了一会,灵源珠没有任何反应,她睁开双眼一看,然后不死心地又闭上眼睛继续,反复几次,菲儿的脸变白,咬着下唇一副快哭的样子。

  “姑姑,菲儿是不是不能修炼了?”

  江幼贻看着小姑娘红红的眼睛,就想到茵曼的遭遇,顿时有点不忍,况且只是个孩子,自己也的确不该像防贼一般防着菲儿,问:“你能纳气吗?”

  菲儿摇头:“我从小体弱多病,不能纳气,爹爹一直安慰我,说我还小,等长大就能慢慢感应到周围的灵气,我知道,那是爹爹在安慰我。”

  体弱多病,还不会纳气,即便江幼贻给菲儿丹药,那也会害她爆体而亡:“当普通人也挺好的。”?

  ? 第56章

  江幼贻让管事打听历炎睿被关的地方,但是等了几天都未曾探查到,想必历炎睿在何处只有历家家主知道,而历家又反对历炎睿来退婚,江幼贻也不可能直接找上门。

  她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只好先和商黎去看看江家废弃的原石山。江幼贻听管事说,原石山之所以会废弃,是因为山体被挖空导致坍塌,死了不少人,赔了不少钱。

  经过勘察,原石山已经没有再被挖掘的必要,那坍塌的地方也曾经试过清理,但由于面积过大,太过耗费人力,且夏幽村的村民接二连三闹事,江父只能拿出一笔钱安抚,这件事也就搁置了。

  管事走前头带路,刚踏出江家大门,菲儿的声音便从后面传来:“姑姑,真君,等一等我,我也要出去玩。”

  江幼贻这几天就被菲儿烦得不行,她去原石山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躲着菲儿,看菲儿兴冲冲的架势,是没有办法甩掉了。

  管事见江幼贻不耐烦的样子,只好小声说:“早些年,菲儿小姐因为一场大病险些一命呜呼,又从小没有父母,三爷从不敢苛责她,所以菲儿小姐才养成这般性子,小姐总归是要离家的,便多让着些吧,不然三爷定会找老爷的麻烦。”

  原来堂兄已故,难怪江幼贻回来这些天未见其人,她面色平静,内心却是沉闷的,等菲儿气喘呼呼跑近后才说:“身体不好就在家待着,我们也不是出去玩的。”

  菲儿拉着江幼贻的手,说:“菲儿不管,就要跟着姑姑出去。”

  江幼贻不想过多苛责菲儿,毕竟小姑娘也挺可怜,不过她察觉菲儿的手异常冰冷,明明现在是大夏天,方才又一阵奔跑,即使体弱,手也不该如此冰冷,仿佛没有温度的死人,这不经让她产生疑惑。

  江幼贻正想用灵力悄悄探查时,菲儿却松开手,问:“姑姑,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原石山。”

  “那里不是废弃了吗?”

  “就是去看看。”

  江幼贻没有过多解释,管事带着几人过了峡谷的木桥,翻过一座山头就看见一片光秃秃的原石山了,原石山洞口前还残留许多推车和锄头,山顶一侧有个缺口,应该是山体塌陷的地方。

  江幼贻来到洞口,里面很黑,管事拿了一个火把照明,整个洞口是往下倾斜的,还有一个极其长的龙骨车往里延伸,龙骨车每一节都有一个车轴,通过人力转动可以把传送带上的东西运送出来,倒是节省了不少人力。

  “这里不好玩,姑姑,我们回去吧?”菲儿拉着江幼贻衣袖,嘟囔着小嘴说。

  江幼贻懒得理会,管事看出来她的不耐烦,赶忙将菲儿拉到一旁,说:“菲儿小姐不如和老奴在此等候。”

  菲儿还想说什么,江幼贻接过火把,拉着商黎便往里走,菲儿看着二人渐行渐远,待火光消失后才冷哼一声、瞪了管事一眼离开了。

  山洞的路不好走,碎石太多,越往里走越多,且洞口还有许多的岔口,还好有龙骨车相连,倒也不至于在洞口里迷失方向,就是莫名有种阴冷的感觉,不是山洞清凉,是真的有股冷风吹进心里,遍体生寒。

  江幼贻打量四周,没有发现异常:“师尊有没有觉得这里不太对劲?”

  “管事说过有不少人死在洞里,但凡死人多的地方,阴气就重。”商黎指了指洞口的边边角角,“这些地方都是湿的,原石山附近没有水源,近几日也未曾落雨,那只能是尸气引起的潮湿。”

  “啊,师尊的意思……是有鬼?”

  商黎摇头:“修士怕甚神鬼,就算是鬼也是鬼修,能对付,我说的阴气其实就是煞气,聚煞之地,最适合生长特殊的灵植。”

  “那我们还要往里走吗?”

  “自然,若不能确定塌方的原因,你恐怕也无心同我去夏幽村。”

  江幼贻的小心思被看穿,快无地自容了,因为她的事已经耽误商黎的行程,她得加快脚步,不能拖拖拉拉。

  和商黎继续深入,尸气便越来越重,越来越冷,连壁上都是湿的,直到她们走进死胡同,这条路被碎石堵住,还有暗红的血斑,想必还有许多死人在里面不曾挖出来。

  这个位置有很浓的臭味,让人倍感不适,江幼贻伸手摸了摸碎石,冰冷潮湿:“师尊,过不去了。”若非要过去,就只能让江家人搬开这些碎石,可山洞因为坍塌过一次,搬碎石的风险很大,也太过费时。

  商黎没有答话,一直盯着一块卡在中央不起眼的碎石看,她伸手把石头上的灰尘拍干净,露出伤痕累累的面貌,石头上有不少划痕,这本不稀奇,但有一道特别明显,呈垂直样,明显是有人为之。

  “这是剑痕。”

  江幼贻一愣,原石山里头怎么会有剑痕,且看这道痕迹的深浅以及切口,明显是修士所为:“师尊的意思是……原石山塌方是人为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

  若是如此,那江家内部定然是有人联合外人叛变了,否则岂能满过她的父亲,毁了江家根基,此人其心可诛。

  “不行,这件事得告诉父亲。”

  江幼贻匆匆忙忙离开山洞,等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大伯的儿子江耀言醉醺醺躺在门口,眼底乌青,脸色暗沉,还有许多女子留下的红唇印,想到那日大伯所言,她目光沉了沉,上去踢了两脚,见人未醒,只好敲门喊人把他架起来。

  江耀言的双眼这才睁开一条细缝,可能是醉糊涂了,竟对江幼贻说:“呦,大美人……给爷亲……”

  “啪!”一巴掌。

  江耀言挨了打,疼痛感让他顿时清醒,他推开身边的家仆,揉了揉脸颊,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江家的大天才,还有……美人师父。”

  “请堂兄放尊重点。”

  “怎么,现在你厉害了,反过来教训我……”江耀言神态虚浮,走路不稳,他胡乱指了指,“你既然踏上仙路……这个家就不该回来。”

  说完这句话,江耀言摆手,似乎是不想和江幼贻说话,转身离开了这里。

  江幼贻看着他不再挺拔的背影和那毫无寸进的修为,心里是惋惜的:“师尊是否也觉得我不该回家?”

  “你生在此地,长在此地,想回自然能回,不必在意他人言语。”商黎的语气依旧很冷,却像冬日里的一抹暖阳,叫人心里舒适。

  江幼贻又怎会不知道商黎其实也希望她能斩断尘缘,只是商黎更尊重她的意愿,没有强迫,没有说教,全凭她心意,所以商黎才会显得那么特殊,那么耀眼,是最好的师尊。

  面对这么好的人,江幼贻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商黎反目,为了表示她心底的感激,江幼贻侧身抱了一下商黎:“还是师尊最好了。”

  一触即分,快到商黎以为没发生过,等她回过神,江幼贻已经匆忙跑向书房,商黎也不急着去追,而是问一旁的管事问:“原石山坍塌那日,可曾发现异常之事?”

  管事低头回忆:“也算不上异常,就是……菲儿小姐贪玩,进去过一次,还好那日菲儿小姐没事,不然三爷定会伤心欲绝。”

  “你之前说她生过一场大病,是何病?”商黎又问。

  “我也不知道,族里的医师查不出病因,菲儿小姐是突然病倒,高烧不退,当时医师就开了去风邪的药,几日都不见效,好在菲儿小姐自己挺过来了。”管事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不确定说,“哦,对了,当时菲儿小姐身边有一只死掉的蜜蜂,菲儿小姐在病倒前被蛰过,不过这只蜜蜂无毒,应该和这个没关系吧?”

  商黎没见过蜜蜂,不好断言,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病倒,确实很可疑,她正沉思着,菲儿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笑盈盈看着商黎。

  “真君为何要打听我的事?”

  “随口一问罢了。”

  商黎皱眉,她的修为不低,却未曾察觉到菲儿靠近,这就很不对劲,目光重新打量起此人,心里有点怀疑上次的灵源珠测试被此人的演技给骗了。

  “我还以为是真君关心我呢!”菲儿忽然靠近,被商黎很巧妙地侧身避开了,菲儿也不恼,而是乖巧说,“族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真君要不要去看看?”

  “什么族会?”

  “自然是姑姑的婚事,今天早上就准备开的,不过姑姑和真君去了原石山,就拖到了现在,对了,姑姑人呢?”

  江幼贻此刻应是被人带去了族会,商黎立刻让管事带路,参与这次族会的人老老少少皆有,其中就有醉醺醺的江耀言,而江父和江幼贻就像犯人似的跪在祠堂正中央,叔叔伯伯则在正座上,后面就是一排排恐怖的灵位,再配合每个人不苟言笑的样子,就显得阴森森。

  “昨日,历家家主派人送来一封致歉信,并且严惩了历炎睿。”伯伯问,“不知贻儿对历家的处理可满意?”

  “满意啊!”江幼贻笑道。

  “可你父亲想退婚……”

  “伯伯您弄错了吧,父亲说了不退婚,您连问都不问就如此大费周章召开族会,还把远在十里地的外亲都给请来了,怕是要让他们白跑一趟。”

  伯伯和叔叔懵了,这召开族会意义重大,轻易不能马虎,若真闹了个乌龙,那以后二人的公信力便会降低,再想召开族会恐怕是不可能了。

  岂料,江父慢悠悠点了下头,叔叔和伯伯顿时慌了,追问:“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江幼贻冷笑,看着四周之人的面庞逐渐变得陌生,即使他们冷漠,但江幼贻还是尊重叔叔伯伯的,但他们二人太咄咄逼人,今日算是给了下马威,她只愿经过这一次,能在自己离开后让父亲减轻点压力。

  伯伯指着她,想说什么挽回:“你……”

  江幼贻站起身,拍了拍裙摆,然后扶起江父,说:“我的婚事,我自己说了算,以后谁胆敢背后议论,我杀了又何妨。”

  场面瞬间沉默,这族会才开始不过一刻就结束了,仿佛就是个笑话,尤其是站在两旁的人群,都拉着一张脸看着叔叔和伯伯,他们修为虽不高,但也算修士,江幼贻若动手杀他们,可不会受到业力反噬,家族里谁的地位高顿时一目了然。

  江耀言顿时狂笑,打破这一瞬间的尴尬:“哎呀,真是浪费小爷我的时间,还不如找我的美人玩去。”

  伯伯一听,大怒:“逆子,给我站住。”

  江耀言已经好多年都不曾做过乖孩子,只是摆摆手便潇洒离去,剩下的人也对此议论纷纷,外亲不敢明目张胆说什么,只能委婉告辞,可族亲就没有外亲那么好说话,一个个指着伯伯和叔叔的鼻子一通阴阳怪气,气得二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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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57章

  叔叔和伯伯迫于族亲给的压力,不得不和江父道歉,江父只是叹息,并未多言,族会一散,等人都走光后,江幼贻方才把原石山一事道给江父听。

  江父只是笑着说:“贻儿和真君来人界应该不是为了插手族里的事,日后你还是少管些。”

  “父亲这是何意?”

  江父站在灵位前,看着逝去的先辈以及后辈,意味深长说:“那么明显的剑痕,我又怎会看不出来,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不想你再管族里的事。”

  江幼贻知道父亲是为了她好,可接二连三拒绝她的好意,她也会累,会觉得亲人都不想要她了,让她无所适从,周围熟悉的环境和人也因此变得好陌生,好让人窒息,她做的这一切难道都错了吗?

  江幼贻纤瘦的身体立在那里,孤零零,凄凄惨惨,好像被人抛弃了一般,江父咬着牙,见她如此也心有不忍,几番迟疑后,他还是冷漠背过身,然后顺着台阶走到正中央的灵位前,拜了三次后将灵牌拿在手里,灵牌后面有一个匣口,将其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个瓷瓶。

  瓷瓶有些特殊,是镂空的,镂空的形状是阵纹,瓶口用一个雕刻的灵石镇压,透过镂空的地方可以看见有一滴血珠漂浮在中央,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是什么?”江幼贻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也从来不知道父亲竟还有此等宝物,她的目光不可避免被吸引,身体的血液也跟着沸腾,一时间忘了自己还在为父亲屡次婉拒而伤心的事情。

  “九凤神血。”

  “这不是伯伯想要的东西吗?”

  “恩,若你不回族里,这个东西,大概会被历代家主代代传承下去,是绝不可能交给我大哥的。”所以,江父从一开始就骗了江伯,他愧疚道,“前几年就有人不断试图盗取九凤血,无奈之下,我才想到将其藏匿在灵位里,今日思来想去,江家注定是要没落了,已经无力守护,交给你,为父方能安心,至于你想如何处置九凤血,皆随你意。”

  江幼贻在接过瓷瓶的瞬间就感觉到一股磅礴且熟悉的感觉,她陷入沉思,不知这九凤血和她的神元有没有关联。

  “父亲,家族怎会有神鸟血传承下来?”江幼贻捧着瓷瓶,心脏剧烈跳动,全身都在叫嚣着将其吞噬,这不免令她出了一身冷汗,不知是好是坏。

  “太过久远了,为父也不知道,不过有一句话倒是代代传了下来,那就是族里若有人觉醒了九凤神元,这神血就得交给那人,只可惜,你的神元只是雏鸟。”江父未曾察觉到江幼贻的异常,他惋惜一声,“原本神血不止这一滴,皆因有人起了贪念而吞噬神血后焚烧而亡,想必这神血只能是九凤神元之人方能炼化,所以你记住,千万不能炼化此物。”

  江幼贻听言,几次张嘴想告知父亲自己的神元就是九凤,可转念一想,她还是放弃了,且不说她现在的神元已经堕落成厄运,更不想父亲担心,她便收了瓷瓶,说:“父亲放心,我有分寸的,父亲可知是哪方势力想盗取九凤血?”

  江父还是那个啥也不想女儿担心的死样子,说:“反正东西交给了你,那些人即使想偷也无所谓了。”

  江幼贻听出来了,应该是族里的人偷盗,除了叔叔伯伯,她也想不到还有谁想偷,父亲本就因为欺骗叔叔伯伯心里有愧,即使当场捉住二人,父亲也不会追责的。

  江幼贻垂着眼帘,敛去眸中的忧色,说:“好,父亲既然不想说,我就不问,贻儿先告退了。”

  江幼贻离开祠堂,江父也跟着离开了,她回头看了一眼父亲宽厚的背影,心里无奈的同时也感觉很累,就连看见商黎身边站着菲儿也懒得去阴阳怪气了,她有点怀念小时候的无忧无虑,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感觉,哪里像现在,做什么事都得思前想后,像是被网住的鱼,拼了命在寻找大网的缺口。

  “家主和姑姑说了些什么悄悄话啊,怎么那么久才出来?”菲儿来到她身边,天真地问。

  江幼贻瞥了一眼,本来是懒得答话,忽然注意到午后这么炎热的天气,菲儿竟是一点汗也不留,额间很清爽,又联想到早上菲儿牵她手的时候异常冰冷,便不动声色说:“父亲把族中至宝交给了我。”

  “什么至宝?”

  “没什么,天气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叔叔该担心了。”

  菲儿拉耸着肩:“哦,那菲儿先回去了,姑姑再见。”

  江幼贻的双眼微微一阖,变得狭长又危险,哪里还有一副羸弱可欺的模样,等看不见菲儿身影时,她方才恢复常态。

  “贻儿怀疑她?”

  忽然被商黎亲昵喊“贻儿”,江幼贻很不给面子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说:“恩,菲儿四肢冰凉,也不出汗,异于正常人,所以才想试探一下。”

  “有何计划?”

  “族里有人偷盗九凤血,我方才特意告诉了菲儿,她若有问题,必有所动作,即使没有,她那张嘴也把不了门,也会引别人前来。”

  “不怕你父亲又被族亲斥责?”

  江幼贻气势猛涨,裙摆飞扬,道:“怕什么,大不了就把他们的嘴缝起来,不服就打到服。”她好不容易修炼到凝神期,为了父亲母亲,回家憋屈这么些天,这些人若敢多言一句,她正好出口气。

  商黎见她抬起拳,向空荡荡的四周耀武扬威,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便轻轻将她的拳握住,江幼贻如纸老虎瞬间被捏蔫了。

  “师……师尊这是干嘛?”虽然不是第一次这么亲密接触了,但每次被触碰的地方都让江幼贻觉得好痒好麻,说话时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自然是随你一起守株待兔,不过你记住,在你修为未到玄神境时,不可轻易炼化神血。”

  “哦。”江幼贻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商黎转而拉着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就将人拖回江母身边,为了方便引出贼人,商黎没有明目张胆跟着江幼贻,而是如往日一般待在院子里喝茶看书。

  贼人很聪明,接连几日不曾出现,菲儿也无异常,不是给商黎请安就是想拉着江幼贻出去玩,江幼贻还特意带菲儿出去钓鱼,选了人少的地方,却也不见菲儿有任何行动。

  鸟儿叽叽喳喳飞走了,水里的鱼儿晃来晃去,就是不咬饵,鸡贼得很,江幼贻单手拿着钓竿,另一手无聊地撑着下巴,时不时打一下哈欠,但眼角的目光一直落在菲儿身上。

  凉爽的早晨过去,到了中午,温度逐渐攀高,江幼贻特意选了太阳能照射的地方,让烈阳烤着皮肤,汗水打湿衣领,让她很不舒服,反观菲儿,不仅一身清爽,就连小脸也是呈病态的样子。

  “姑姑有点心不在焉啊?”菲儿忽然回过头,笑眯眯看来,她手里的鱼竿恰好被拉动,勾到鱼儿,却还是直勾勾看着江幼贻没有动,神情也是说不出的诡异。

  江幼贻知道商黎藏匿在附近,自己好歹也是凝神期修士,却有点被菲儿诡异的目光吓到了,她强装镇定,说:“抱歉啊,实在是太无聊了,有点想睡觉,你的鱼儿上钩了,还不收竿吗?”

  菲儿笑了笑,这才猛地提竿,一条大鱼跃出水面,晶莹剔透的水珠划出美丽的线条,菲儿拿下鱼钩,将鱼丢进篓子,一气呵成完成了这些,一点也不像体弱多病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江幼贻看着诡异的菲儿会想起曾经在灵泉里遇见的邪修,当时的邪修披着陈兰欣的皮,也和菲儿一样,外表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只是面色苍白得可怕,至于体温……江幼贻不确定,当时她也没有近距离接触到披皮的陈兰欣。

  如果江幼贻遇见同一位邪修,那也得邪修有时间绑走菲儿才行,但听管事的口气,菲儿的异常只有那次生病,或许是江幼贻想多了。

  “咦,真君也来了啊,要不要一起钓鱼?”菲儿有些意外说道。

  江幼贻疑惑地看着走过来的商黎。

  “不必了,我们明日就得启程离开。”商黎淡淡说。

  江幼贻一愣,一时间不知道商黎想做什么,只见菲儿吃惊道:“这么快就要走了啊!”

  商黎点头:“夏幽村传来消息,有妖物出现,以他们的能力,对付不了。”

  江幼贻听了,心里有点愧疚,毕竟商黎为了她的事耽搁许久,再三权衡,她决定先随商黎去夏幽村。

  江幼贻刚站起身,准备收了鱼竿,偏偏这时候有鱼儿上钩了,她便顺手一拉,一条黑色不知名的黑鱼直朝江幼贻面门袭来,鱼儿眼睛赤红,鱼鳞都掉了一大半,这是一条又丑又恶心的死鱼。

  江幼贻下意识避开,死鱼恰好从她脸颊侧面飞过,留下臭臭的鱼腥味,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掉到死鱼,回头本想一看究竟,却没想到死鱼在半空转了圈,仿佛在空中也能游泳,小嘴巴一张一合再次咬向江幼贻。

  江幼贻丢下鱼竿,从储物袋取剑,一剑将死鱼劈成两半,死鱼掉在地上,露出腐烂许久的内脏,和灵泉遇见的邪修用了极其相似的手法。

  “听见我们要离开,你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商黎平静地看着菲儿。

  菲儿似乎一点也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她蹲在溪边洗了洗手,然后用水抹脸,把胭脂水粉洗掉后,她的脸就真的一点血色也没了。?

  ? 第58章

  “我可不是因为你们要离开才出手。”她整理了一下仪容,苍白的脸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容,“再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鬼刀。”

  “原石山坍塌,是你所为?”

  江幼贻不在意对方的名字,她只想知道对方究竟是何目的,为何潜入江家害死菲儿,这件事若被叔叔知道,大概会疯,因为菲儿的母亲难产而死,叔叔的儿子也因伤心过度而亡,留下年幼的菲儿陪伴叔叔,菲儿如今就是叔叔的命根子。

  鬼刀的声音变得不男不女,脸上的笑容阴冷,道:“是啊,还有你手里的九凤血我也想要,如果你肯让给我,我可以乖乖扮好菲儿,给你叔叔养老送终。”

  “绝无可能!”

  话音刚落,江幼贻御剑,却没想到鬼刀没有要和她们动手的意思,转身就跑了,商黎第一时间瞬移至鬼刀身边,掠过一阵风,树梢的叶子也被带走一片。

  就在商黎即将抓到鬼刀时,鬼刀扯开嗓子大喊:“爷爷救我,真君和姑姑要杀我。”

  叔叔身后带了家仆向这边跑来,急得额头满是汗:“真君,手下留情。”

  商黎顿足,鬼刀顺利地跑到叔叔身后,被一众家仆护着,江幼贻见到鬼刀得意的笑容,哪能不明白鬼刀的意图,这是想让叔叔作盾,她若动手,叔侄之间必定心生嫌隙,兄弟阋墙,可若不动手,鬼刀也必定有法子弄垮江家。

  叔叔和家仆如临大敌一般盯着江幼贻和商黎,留了后背给鬼刀,自然没有看见鬼刀脸上的笑容有多诡异,鬼刀举起苍白的手,朝江幼贻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挑衅意味十足。

  叔叔:“幼贻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菲儿。”

  “你在胡说什么?”叔叔皱眉,下意识伸手把菲儿挡在身后,“菲儿是我的命根子,我不管你要做什么,请别伤害菲儿,否则,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绝不叫你好过。”

  江幼贻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叔叔都不会信,她瞥了一眼商黎,若换作平时,商黎早出手击杀了鬼刀,却因为自己迟迟没有动手,这些是她的家事,该做决定的是自己,她不能总把商黎推在前面,替她解决所有难题。

  “对不住了。”

  江幼贻抬手聚气震开他们,叔叔和家仆被震到数米开外,她持剑来到鬼刀身边,鬼刀惊呼一声,双目含泪迎接了江幼贻那穿心剑,没有任何反抗,像断了线的风筝残落。

  江幼贻蹲下/身,摸了摸菲儿脸颊,不是人皮,的的确确是菲儿的身躯,可她上次分明看见鬼刀披了陈兰欣的皮,若鬼刀能吞噬人的意识,又为何多此一举只扒了陈兰欣的皮,难道是陈兰欣修为高,鬼刀没有办法吞噬陈兰欣的意识,就只能杀人夺皮?

  “菲儿!”

  叔叔痛心疾首跑来,推开江幼贻后把菲儿抱在怀里嚎啕大哭,哭声引来附近的江家人,见此情景,便返回江家通知了江父。

  叔叔一直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旁边许多人安慰,叔叔根本听不进去,自然也注意不到菲儿身上流出来的血又黑又浓稠,没有一点鲜活人该有的嫣红,江幼贻几次张嘴说话,都被叔叔的哭声掩盖,她只能默默忍着他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种被亲人指指点点的感觉可比被外人指点要难受得多,直到商黎站在她身边,无形的威势迸发,四周草木无风摇摆,温度骤降,如此奇艺的一幕惊得众人低下头,不敢多言。

  江幼贻牵着商黎,商黎回视,虽没有任何言语,却胜过所有的话语,让她一颗不安的心得以落脚,似乎也就不那么在意族亲的眼光了。

  她看着菲儿的尸首倍感惋惜,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就被残害,江幼贻下意识收紧十指,只恨不知鬼刀真面目,若有朝一日逮到此人,定叫其挫骨扬灰。

  商黎的手被捏得微疼,她皱眉说:“你做得很好,不必自责,鬼刀目的未成,定会再出现。”

  是的,九凤血还在自己手里,鬼刀还会出现夺取,她一定要摸清此人的意图,务必将人击杀。

  不多久,江父领着族中子弟匆忙赶来,叔叔看见江父,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冲向江父,却被十几人死死拉着,才勉强制住。

  “你女儿杀了我孙女,我要她偿命……放开我……我要她偿命……”

  叔叔有些疯癫地胡乱抓人,家仆被挠破了脸皮也不敢松手,江父要比叔叔冷静,询问了江幼贻前因后果。

  “菲儿早就死了,是被邪修侵占了躯体,不信的话可以看看菲儿的五脏六腑。”

  叔叔听言,当即更疯了,目眦尽裂:“你放屁,菲儿她好好的……本来就好好的……是你杀了她。”

  江幼贻知道叔叔听不进解释,她干脆提剑走到菲儿尸体旁边,叔叔见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家仆推开,像个疯子似的,头发乱如杂草,红着眼睛朝江幼贻扑去,却被江父拦住。

  叔叔的目标只是江幼贻,几次三番推开江父,却被族中子弟以剑相拦,叔叔便以肉身夺剑,拿到剑后,叔叔就彻底没了理智,一剑要了人命,见人就砍,鲜血弄得满地都是。

  江父和叔叔搏斗,处处留手,不忍伤了对方,几个回合斗下来,江父身上多了几道剑伤,伤口不深,只是有些触目惊心,但作为凡人之躯,失血过多也会危及性命。

  江幼贻捡起一颗石子,找准机会射晕叔叔,她也不知道这么做对还是不对,不过看江父如此心疼叔叔,有些话便也不忍说出口了。

  江父命人把叔叔关了起来,派人轮班看守,又命医师检查了菲儿的尸体,菲儿的确早些年就死了,但医师却搞不明白,作为凡人的躯体为何外表没有腐烂,而内脏却已经烂成水。

  商黎说:“邪修可以靠药物保持尸体新鲜,但凡人界灵植不多见,只能依靠秘术保持尸体外表不腐,可尸体一旦受伤,自然也瞒不住身边的人。”

  “我弟弟对菲儿太过保护了,从来不敢让她受伤,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发现……”江父语顿,陷入沉思。

  商黎对江父说:“你们江家事,我不便插手,可若他早晓得菲儿已死却还袒护,奉劝你尽早给他一个痛快。”

  “好……”

  江父仿佛又老了许多,他安排人手给菲儿入殓,并同时排查族里所有人,确定所有人都正常后方才叮嘱大家最近少出门。

  这天,江家挂满白绸,哭声震天地,叔叔即使被关了起来,也能隐约听见他的咆哮和撞击门墙的声音。

  江幼贻找过叔叔几次,本想谈谈心,却因叔叔身上的杀气而打消念头,伯伯也来探望过叔叔几次,也被那一身的杀气吓得说不出话。

  江幼贻知道,若叔叔再这么下去,定会误入歧途,可叔叔根本不想听她说话,正一筹莫展时,江耀言拖着一身酒气来到门前开骂。

  “你孙女被邪修害死,你自己没本事报仇,冲幼贻发什么脾气,你就是个孬种,江家子弟的骨气都被你喂了狗,不对……你狗都不如才是……”江耀言骂骂咧咧,因为喝了酒,完全不怕房间里传出愈来愈浓的杀气,“唉……菲儿还那么小……你不报仇就算了,还自欺欺人把邪修当作菲儿……可悲……可悲……”

  “你说够了没有……”叔叔暴怒,随后在房间里哭泣,“我的菲儿……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叔叔哭得伤心欲绝,不知哭了多久,江耀言靠在门边睡着了,叔叔也渐渐哭不动了。

  “叔叔,我们谈谈吧!”江幼贻见叔叔情绪平复,又尝试说。

  “好,不过你得放我出去,让我再见菲儿最后一面,可以吗?”

  这个要求不过分,况且叔叔也打不过江幼贻,有她在,叔叔也跑不了,她便一挥袖,震断封锁房门的铁链和木条,门“咯吱”一声打开,昏暗的房间里连阳光都照不进去,特别地压抑。

  叔叔衣衫褴褛走了出来,他的眼睛都被哭红了,头发散乱,几天的时间就长出了一层霜白的银发,络腮胡也长了出来,他双眼无神,瞥了一眼江幼贻后晃晃悠悠向前走。

  江幼贻跟在后面,不过叔叔没走两步就转过身看着她,阳光透过他的身体,笼罩出一片阴影,江幼贻站在这片阴影下,仿佛要被吞噬一般,她顿时警惕。

  “叔叔不是要去看菲儿吗?”

  “菲儿……菲儿……”叔叔神情看起来很不对劲,像失去了自我,他猛地抓住江幼贻肩膀,“你害我的菲儿……都是你的错,你若不来,我的菲儿不会死!”

  江幼贻皱眉,一掌震开他,叔叔倒在地上仰天大笑,疯疯癫癫,无可救药,她看着叔叔熟悉的眉眼,没有往日的慈祥,只有不可化解的恨。

  她闭上眼睛,指尖抬起,长剑没入他的胸膛,画出一朵艳红的花。?

  ? 第59章

  给叔叔办完白事,江幼贻也准备离开了,只有江母和江耀言相送,她知道父亲其实也在远远看着她,但因她亲手杀了叔叔,父亲不知该如何面对,所以不肯见她。

  江幼贻不强求,留了许多丹药给母亲,而后和商黎踏上前往夏幽村的路,二人骑马纵情狂奔,道路两旁翠绿的树木飞快掠过,但这条路荒无人烟,路面也狭窄,马儿只能一前一后奔跑。

  碧蓝的天空不知何时聚集了乌云,凉风吹起,清爽无比,接着变成狂风肆虐,黑幕笼罩,树叶“沙沙”响。

  放眼望去,前方的黑云把蓝空一分为二,滚滚雷光从黑云里探出头,伴随鼓一般的响声接二连三由远及近传来,仿若震怒的妖魔即将破土而出。

  江幼贻和商黎无所畏惧地骑马冲入这片被黑云包围的天空,硕大的雨珠压弯了树叶,和泥土滚在一起,雨势越来越大,这场雨来得很突然,却解了干旱,连干燥的空气都充满了甘甜。

  山上的泥土都被大雨给冲了下来,地面湿滑,马儿被惊雷吓到失蹄,一声嘶叫,把江幼贻给甩了出去,纤细的身影在雨中翻滚后稳稳落地,这场雨比想象中来得磅礴,雨水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方向,马儿也不肯往前走,无论江幼贻怎么拉缰绳也不动,摇头晃脑,似乎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江幼贻见马儿如此不听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上脚踹了马腹,马儿吃痛下又受了惊吓,直接向前夺命狂奔,速度很快,不一会就消失在这片雨里。

  江幼贻抿着唇,任凭雨水淋透身体。

  “何必拿马儿撒气,心里若有不痛快,可以同我说。”商黎骑着马儿来到江幼贻身边,向她伸手,“上来,先寻个地方避雨。”

  江幼贻面无表情地拉着商黎的手骑上马背,在马儿迈蹄的一瞬间,江幼贻轻轻环住商黎的腰,低着头,把脸贴在商黎后背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心里想要的那份安全。

  她一直都明白,只要踏上修仙路,早晚会有一天会和家人分别,可明白不代表要接受,既然江幼贻能改命,那她为什么不能把家人接来仙界,只要自己变强,炼制更强的丹药就行了。

  商黎寻了一处高地落脚,她先安顿马儿,然后曲指一弹,几棵相近的树梢上迅速结冰,然后画出一把弓形巨伞,将所有的雨给挡在外面,就连树干也结了一层似有似无的薄冰。

  江幼贻伸手摸了摸冰块,冰冷刺骨:“师尊,若我能炼制出灵髓丹,是否能接我父母来仙界?”

  “自然能。”

  商黎瞧了一眼江幼贻脸上没落的神情,一时也不忍打击她,灵髓丹能洗髓伐骨,改善躯体,虽不能改变神元,却是武修最需要且难以炼制的丹药,以江幼贻目前的修为来看,若想炼制灵髓丹,也要几十年的时间,江父江母等不起,不过江幼贻的姐姐江幼清或许能等到这个机会,便稍作安慰。

  江幼贻笑了:“师尊说能就一定能。”

  其实江幼贻自己心里也没底,她虽然对炼丹一事有把握,却也没到如此自信的地步,且不说现在修为不够,单单是灵髓丹的药材就很不容易得到,不过得到商黎的鼓励,即使很难做到,江幼贻也不会轻言放弃。

  雨势大到仿若瀑布垂帘,江幼贻刚弹走身上的水,就被溅了一身,四周低矮坑洼的山沟已经被灌满了水,树枝被风折断,不知刮去哪里,山里的野兽不分敌我,纷纷保命逃窜,甚至还有一只野狼站在不远处避雨,因为野兽天生的敏锐,本能使它不敢靠近江幼贻和商黎。

  等雨过天晴还需要许久的时间,无聊之下,江幼贻伸手唤野狼过来玩玩,岂料一道闪光忽然从天而降,就正好落在了江幼贻面前,伴随一阵猛烈的响声,吓得野狼逃窜,就连江幼贻也下意识往后一缩,刚好缩到了商黎身边,紧接着,一条长长的雷光划过乌泱泱的天空,照亮整片被雨浸泡的丛林,雷声恨不得撕裂万物,所有的野兽瑟瑟发抖。

  江幼贻下意识缩了下/身躯,作为修士,天生惧怕雷电,这是骨子里对天劫的敬畏,说来也是矛盾,修士怕雷,却偏偏避免不了度雷劫,要么借雷洗礼自身,要么飞灰湮灭。

  商黎环住江幼贻,一双蓝眸和雷电一样与生俱来让人惧怕的威严,却在此刻敛藏,说:“莫怕,只是普通的雷,打不到这边。”

  江幼贻靠着商黎柔软的身躯,哪里还会怕,都可以去挑战雷劫了,她好奇问:“师尊作为神族,也要渡劫吗?”

  “我也不清楚,应该不用渡劫。”

  神族真好啊,既不用渡劫,且睡个觉都能长修为,得天独厚,却也被人觊觎神族那份力量,商黎身份若是暴露,就算是女主也很难活下来,不过江幼贻也好不到哪里去,厄运神元的问题若不能优先解决,莫说炼制灵髓丹,活下来也成了难题。

  想到这,江幼贻看着商黎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忍不住问:“师尊,有厄运神元的修士就一定是邪修吗?”

  “自然,修士只有在堕入魔道的时候能厄化神元,那拥有厄运神元的修士必然是邪修。”商黎耐心解释,“邪修做事随心所欲,不受天道庇护,不受天道束缚,他们也不怕雷劫,因为总有万般惨无人道的手段避开雷劫,甚至渡过雷劫,所以修士一旦遇见邪修,必杀之,绝不能心慈手软。”

  江幼贻面色一沉,如此说来,她没有任何可以辩解的机会,若是自己不小心露了厄运神元,她不确定商黎会不会第一个动手把她杀了,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赌,所有想说的话都闷在了心口,只能自我慢慢排解。

  商黎又说:“也不知道村子里遇见的邪修和鬼刀之间有没有关系,待回道玄宗后,这些事情都得上报。”

  江幼贻心不在焉地点头。

  商黎颦眉,察觉到江幼贻的异常,但她没有多问,而是微微收紧了手臂,把江幼贻抱得更紧了。

  江幼贻心神不在此,毫无所觉自己被商黎抱了个满怀,她虽然很粗心,但对在意的人总是显得过分小心,天道虽说她的命运已经改变,可心里还是很担心,万一她和商黎因为厄运神元的事情走向对立面,那又该如何是好?

  “轰隆隆!”

  又一道雷电划过,瘆人的雷声让江幼贻回过神,侧目一瞧便是商黎近在咫尺的秀丽容颜,还好戴了面纱,江幼贻只是看了商黎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想了想,她还是有点不甘心问:“师尊,邪修有没有保持神智清醒的可能?”

  商黎觑着双眸,她的眼眶本就深,眼帘一阖,目光就变得狭长而又锐利,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无所遁形,在她面前展现本质:“既已堕魔道,就绝无清醒的可能。”

  在生前,商黎也是对江幼贻还抱有一丝期望,想将入了魔的江幼贻唤醒拉回正道,却最后换来自己的生死道消,商黎不怪也不怨江幼贻,是她没有好好引导江幼贻,反而无意间把江幼贻推入了魔道。

  商黎的死,就当是一种偿还。

  “绝无可能么?”江幼贻低着头,她明明知道答案,实在搞不懂自己为什么非要再问。

  “是,绝无可能。”商黎又强调了一遍,“所以你得守好自己的道,若真有一日你堕入魔道,我……”

  江幼贻听言,笑了笑,不用想都知道后面商黎想说什么,她点头说:“师尊放心,我绝不堕入魔道,若真有那一日,即使被师尊杀了也绝无怨言。”

  “我不会杀你。”

  江幼贻一愣,抬头又看商黎,那一双蓝眸看不出情绪,她不确定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目光直勾勾盯着她,问:“为何不杀我?”

  “因为你是我弟子,若你真入了魔道,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拉你回正道。”商黎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若是不能呢?”她追问。

  “那就同你一起入黄泉。”

  江幼贻瞳孔一缩,感觉窒息胸闷,指尖发抖,好像身体变得不受控制了一样,变得自己不是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不是第一次有了,可每次出现的时候总让人措手不及,却又甘之如饴,就连方才惶惶不安的情绪也一扫而空了,实在神奇。

  “这可是师尊说的,不能耍赖。”江幼贻想板着脸隐藏情绪,可她的脸不听使唤,挂满明媚的笑容,愈来愈浓。

  “若是不放心,可以击掌为誓。”

  “那倒不必。”

  江幼贻努力平复情绪,击掌为誓会受到天道束缚,无论商黎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该被束缚,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天道,也不知誓言有没有用,不管如何,江幼贻听到商黎这些话便足够了。

  江幼贻干脆往商黎身边坐近些,悄悄瞥了一眼没有反应的商黎,便大大方方靠在她身上等雨停,但是到了夜晚,雨势都未曾减弱,山顶上的泥被雨水冲到下面,水势蔓延,成了急流,有一中年男子不知从哪里被冲过来,时而被泥水没过头顶,恰好看见不远处结冰的树梢底下站着俏丽的二人,他立马挥着手呼救。?

  ? 第60章

  江幼贻本还犹豫要不要救人之时,看见中年男子将怀中快要被淹死的男孩举起来,便动了恻隐之心:“师尊,可以救人吗?”

  商黎觑着眼,神态冰冰冷冷,就在男子快被水流冲走之时,她抬指斩断男子前方的一棵树,恰好截到男子,男子抱着树干,一手拖着男孩爬上高处,他们身上全是湿泥,瘦瘦的,个头也不高,男孩更惨,胸前无肉,一条条肋骨清晰可见。

  男子一到安全高地就开始检查男孩的身体有没有异样,江幼贻刚想上前帮一把,就被商黎拉住,她虽然疑惑,但是商黎从来不会阻止她想要做的事,不会无缘无故如此,想来是商黎察觉出二人不妥之处。

  江幼贻仔细打量起他们。

  男子和孩童的身体全是泥,方才江幼贻没有看清,这会便瞧着有些怪异,那孩童明明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皮肤却泛白而不是泛黄,且这一带基本很少有人走,这一路上江幼贻都没看见有人走过的痕迹,这忽然冒出来的两人本就显得更诡异了。

  这让江幼贻想起鬼刀,鬼刀说过一定会回来找她,难道这么快就来了?

  江幼贻不确定,得提前防患。

  男子冒着大雨,协同男孩向这边跑过来,他先是看了一眼巨大的冰伞,把暴雨尽数挡住,便慌忙跪在她们面前叩首:“多谢两位仙长相救,小民无以为报啊!”

  “不必谢,你也知道修士不得干预凡人生死,救你也只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你们既然没事了,就快些离开。”其实,救一两人也影响不到凡人界秩序,江幼贻之所以说这些,便是想看看男子待会是何反应。

  男子扶着男孩站起来,但却是低着头,仿佛是不敢看二人,不敢逾越,他指了指男孩干瘦的身躯,哭着说:“仙长吩咐,小民自当遵从,但我儿子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东西,还请仙长能可怜可怜我父子俩,赏口饭吧!”

  江幼贻迟疑,想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被鬼刀吞噬意识也不是很难,她看了一眼商黎,商黎只是微微颔首,幽冷的目光竟透了几丝温柔,鼓励江幼贻自己做决定。

  江幼贻便向商黎要了一包糕点递给男子,男子面露欣喜接过,却忽然被江幼贻捏住手腕。

  男子因为泡了泥水,身体摸不出一丝温度,但也没有脉相,江幼贻极其肯定男子就是鬼刀,正要使用术法束缚之时,男孩忽然暴起却抢夺江幼贻腰上的储物袋,却被早有准备的商黎瞬间冰封,男孩就差一点点够到那储物袋,却被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

  鬼刀毫不犹豫一掌断臂,独自奔逃,他还不忘回头桀桀笑道:“可惜可惜,看来以后不太好接近你们了,不过没关系,我总有机会的,哈哈哈哈!”

  鬼刀高兴得太早了,他本想跳进急流里,却不曾想整条急流瞬间结冰,一头扎进了冰里,脑袋磕碎半边,那黑红的血直流到胸膛,不过鬼刀感觉不到疼,他只是拿出匕首往自己的脖子上刺,被商黎瞬息间冻住了半身,连自杀都不到了。

  “韶华真君真不愧是神品冰蛟龙,这一手术法用得真是炉火纯青。”

  江幼贻听鬼刀这么一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说的是商黎,商黎的真实身份是神族冰龙,神族人没有神元,只有神格,商夏为了掩盖商黎的神格,所以才把宗门象征身份的幻虚戒给了商黎,若商黎动用了神力,幻虚戒便会幻化出一条冰蛟龙出来,这世人自然只知道商黎的神元是冰蛟龙。

  “过奖。”

  商黎毫不虚心接受了夸奖,她冒着大雨走到鬼刀身边,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鬼刀的脸瞧,鬼刀一开始还不在意,毕竟他现在的身躯不是自己的,死了可以再换一个,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被这双冰蓝色的眸子盯出了惧意。

  雨水打湿衣裳,勾出商黎苗条的身姿,发丝揉了一团在肩上,气质看上去更加清冷,但不管怎么说,商黎始终是女子,这狂暴的风雨往她身上一打,不管气质再怎么凌厉,都有种弱不禁风的脆弱感,叫人心生怜惜。

  江幼贻就不自觉跟在商黎身后,即使挡不住雨,亦能风雨共济,况且这鬼刀阴险狡诈,屡次想夺自己的储物袋,跟着商黎才能以防万一被偷袭。

  商黎:“你为何要夺取九凤血?”

  鬼刀阴笑:“你虽然逮住了我,可不代表你能套出我的话,否则我又怎敢冒险来抢九凤血。”

  “不!”江幼贻打断道,“你不仅想抢九凤血,你还想抢我的鬼道丹书,这两者看来是有什么关联。”

  鬼刀目露惊讶:“你居然知道鬼道丹书,嘿嘿,即使如此又如何,我还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大不了就再换个身体,总有办法把这些东西抢过来。”

  确实,鬼刀的术法太过邪门,若下一次鬼刀抓了更厉害的修士,就更难对付了,江幼贻皱眉:“你方才想自缢,这就说明你的术法有弊端,你的意识只能在一个人身体里,旁边的小孩应该只是尸儡,养尸儡需要鲜血,所以被你侵占的尸体才会用特制的药保持鲜活来供养尸儡。”

  江幼贻伸手拔弄鬼刀的头发丝,说:“待我回去研究研究,看你用了哪些药材,即使你不说,我们也总有办法弄清楚你的目的,又或者说……是你们的目的。”

  鬼刀不笑了,他没想到才见过三面,江幼贻就能知道这么多东西,好在他占据的尸体是死的,不然此刻该他冒冷汗,那所有的掩饰都不攻自破。

  鬼刀强装镇定说:“嘿嘿,你可以继续猜,反正我什么也不会说。”

  “哦,是么!”

  江幼贻拿出一个空的瓷瓶和匕首,正准备下手之时,那被冰封的尸儡忽然震碎冰块,转身就往鬼刀身上扑去,商黎和江幼贻都没有阻止,静静地看着尸儡把鬼刀的脖子咬断,鬼刀还面带笑容,仿佛在和她们说:还会再见的。

  尸儡失去鬼刀控制,彻底变得狂躁,他扭头看着江幼贻和商黎,本能让他选了最弱的江幼贻,张开恶臭的嘴向她咬去。

  江幼贻掷出手里的匕首,直直朝尸儡嘴里插去,一刀没入咽喉,但尸儡不知痛,嘴巴被卡住,便用手去抓,这只尸儡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不知道怎么落入了鬼刀手里才被养成这样,看起来很凶很厉害,却完全不是江幼贻的对手。

  只见尸儡嘴里的匕首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在他嘴里搅动,继续往咽喉里送,割开食道,入了肺部,在从肚脐眼破开飞出,肠子都露了头,匕首上也染了腐烂的血液,远远便透到一股恶臭。

  江幼贻嫌弃甩手,匕首也跟着掉头,从尸儡眼窝子刺入,劈开了脑门,尸儡这才倒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看着瘦弱的尸儡,江幼贻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鬼刀为了接近她们,所以才选了平凡又凄苦的小孩来博取她们的同情心,这个孩子和中年男子完全就是被无端卷入的无辜人,所以才显得邪修那么可恶。

  江幼贻无比庆幸天道唤醒了她,还抽掉她的记忆,否则心中带着仇恨重活一世,她绝对会成为鬼刀这样的邪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漠视生命,残害他人。

  可惜,天道没了。

  江幼贻似乎一声谢谢都没有和天道说过,现在能做的就是完成天道交代的事,护着商黎,哪怕为此的代价是自己的命。

  江幼贻收集了血液后,把瓷瓶放进储物袋,和商黎在冰伞下躲雨,这雨依旧哗啦啦下着,那两具尸体就这么被无情丢在那边,没有进行任何处理。

  商黎靠着树,弹走身上雨水,状似不经意问:“鬼道丹书是怎么回事?”

  江幼贻思虑了一下,把丹书碎片递给商黎:“就是这个,我是在陈兰欣大伯身上得到的。”

  商黎仔细瞧了瞧,她没见过鬼道丹书,但记得鬼道丹书是历炎睿的东西,历炎睿后来有实力与她一战,全凭此物,未曾想到今世阴差阳错到了江幼贻手里。

  “材质很特殊,上面写的药材也很难找,且只有一部分,看来还得找到其它部位才能窥探全貌。”

  “这东西不好集齐,不过鬼刀这么想要它,极有可能丹书碎片他也有一块。”江幼贻说,“且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一块。”

  商黎点头,又若无其事将其还给江幼贻:“不必多想,只要你手里的丹书还在,鬼刀定会再出手。”

  江幼贻不可置否“哼唧”了一声,把东西收好,二人待到第二天早上,雨才渐渐小了。

  她们共骑一匹马往夏幽村而去,山里还有许多的路不好走,更何况又下了一场那么大的雨,绕来绕去最后也只能弃马徒步上山找路,夏幽村周围全是山,路极其难走,江幼贻和商黎为了缩短路程,见四下无人便腾空低飞,等她们到村里时,已经是三天后。

  门中弟子都聚集在一家小客栈,男女分开住,每两人一间房,可以相互照应,他们这些时日,陆陆续续有在打听夏幽村的事,不过村民支支吾吾,对陌生人的到来好像并不那么欢迎,不怎么理会他们,而他们又不能表明身份,一开始还真的受到了不少冷眼。

  幸好这些弟子当中有一人比较聪明,让他们放低姿态,撩起衣袖帮忙给村民搭把手干活,这才有人渐渐接纳他们,对他们也和蔼了不少。

  他们问村里有多少人失踪,又是如何失踪,村民一开始有说是山上狩猎之后再也不回的,也有人把失踪归结到江家原石山坍塌一事,说是死了不少人,总之就很乱,好像没有一个人在说真话,这很怪异。

  江幼贻在离开皇宫之前,就已经查过案卷,夏幽村真正意义算得上无缘无故失踪的有十二人,有两人是在四十多年前不见的,之后便风平浪静,直到十一年前,每年都会有人失踪,到去年为止恰好是十人。

  今年不知还有没有人遭殃。?

  ? 第61章

  夏幽村地理位置特殊,四周环绕群山,壁崖隔风,还有一条天然的排水河流,倒是未曾受到狂风暴雨的侵蚀,只有少数人家的瓦顶被掀翻,村民都挺团结友爱,在风雨过后纷纷出力帮忙修葺。

  这两天,江幼贻闷在房间里研究尸体采集来的血液,失踪人口调查一事由商黎负责,商黎和门中弟子分头打探消息,她走在街道上,许多村民的目光不由自主投来,大部分是被商黎的美貌所惊艳,只有一小部分村民的目光透着警惕。

  商黎环顾四周,夏幽村人口不是很多,因为道路难走的原因,这里也很少有商人会来,久而久之,一个比较封闭的村子只会越来越穷,但看村民的住所都算得上可以,青堂瓦舍,养了许多家禽,这个村子能存在这么些年,和江家分不开,村民为江家挖矿,每年得的银钱足够建一栋房。

  可按理来说,江家原石山废弃的这些年,村民收入锐减,外加出行不便,坐吃山空,日子应是过得极清贫,但事实却相反,村民们丰衣足食,单看饭馆里丰富的吃食和食客身上的衣料都不差,街道也算热闹,小摊贩卖的物品也挺齐全,完全不像一个封闭的村子。

  几名弟子向周围打听一番后回到商黎身边,说:“真君,这段时间我们打听来打听去,村民说的话前后不一,我们该从何处着手查起?”

  “这个村子的村长是谁?”

  “是一位梁姓的老妇人,就住在村头,之前就有村民说,梁村长有个痴傻的儿子要照顾,平日里很难见到她,更不许外来者去打扰。”

  “无妨,去瞧瞧。”

  商黎带着弟子前往梁村长家。

  梁村长家的条件不错,远远就看见红色屋脊,高墙下是连绵起伏的鹅卵石走道,一直通往大门前一座木桥,一条小溪将这座华丽的小院隔绝在里面,像个世外桃源。

  “咚咚咚!”弟子伸手拍门,打破世外桃源的宁静,过了一会,他又敲了几下。

  门静悄悄打开,开门的是个年轻男人,长得还挺壮实,男人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商黎看了一会,神情相当不满:“不是警告过你们不可以来这里吗?”

  早在道玄宗弟子入村的时候,男人就说过,他们可以留在村里,去哪里干什么都行,但不能来打扰村长,否则就会把他们赶出村子,如今见这些外来人这么不听话,即使面对绝色女子,男子也没好脸色。

  商黎说:“我们是圣上派来调查村子里失踪人口的钦差,有事需要询问村长,现在请你立刻带我去见她。”

  男子愣住:“有何凭证?”

  商黎拿了一块金牌给男子看,这块金牌还是当初在皇宫时,小皇子搬空江妃寝宫送给她的,或许连江妃自己都不知道寝宫里少了什么,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对江妃来说,就算搬空整个皇宫送给商黎也没问题。

  男子看过金牌后,只能姗姗开门,他的态度急转,媚笑说:“几位大人请随我去客厅等候。”

  商黎跟在男子身后,目光打量四周,卵石小径一直向四周延伸,位于四个角落方位恰好有几颗灵树,其余都是普通的树木,商黎不动声色抬头瞧了一眼天空,灵气汇聚出淡淡霞光,肉眼难见,不过却逃不过商黎的眼睛。

  一个小小的村子,居然有人懂得布置聚气阵,连江家这样的修仙世家都没有这种阵法,看来这个村子果然不简单。

  男子将一行人领到客厅后便退下了,客厅倒是平平无奇,只有一株妖艳的蓝花摆在窗口前,这花可用来制作迷魂香,平常放在房间里可以当做熏香,在修仙界很常见,但在凡人界可是稀罕之物。

  不过事无绝对,夏幽村的村民毕竟给江家做过事,能弄来一株灵花倒也不奇怪,商黎什么也没说,就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待。

  梁村长自然是不敢怠慢,被男子搀扶而来,梁村长腿脚不便,杵着拐杖跨过门槛,她脸上全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满头的白发束在后脑,忧愁挂在脸上,也不知是不是愁这些不速之客。

  “几位大人,老妇有失远迎。”梁村长对一旁的男子说,“你去给几位大人泡茶。”

  男子把梁村长扶到首位后就退下泡茶去了,梁村长虽已年迈,气质却像个年轻的女孩,脊背挺直,不一会,男子端来茶水放在商黎面前,商黎只是把茶水推给道玄宗的弟子,并没有打算喝梁村长的茶。

  “听说大人是要调查村里那些失踪的人?”梁村长见他们一直围着一位戴面纱的女子转悠,便知此人才是大人物,就冒昧开口询问。

  商黎点头:“嗯,我们在村里停留许久,却从村民口中得到的答案都不太一样,所以才前来询问村长,此前,我们知道村长时常会和官府交涉,定是知道的比村民多,对吗?”她的语气听着很平和,可最后一句反问却徒然变冷,明显是不想听梁村长反驳。

  梁村长笑了笑,随后叹息一声:“大人既然知道老妇和官府交涉许久,就该清楚那些人是因为上山狩猎而遇难,尸体寻不到,估计是被野兽吃了,为何今日又忽然想重新调查此事?”

  商黎没有答话,她的指尖轻轻敲在桌上,每一下都好像敲在梁村长心房,其余几人,悠闲地喝茶,这些人的气质非凡,明明装束看着不普通,却莫名有种两袖清风的感觉,像无欲无求的仙者,面对这样的人,梁村长只能掏心窝子去交谈,用任何旁门左道都没用。

  “大人,我就说实话吧,之前村民失踪,官府派人去山里搜寻过几次无果,实在没有办法,我只能组织村民自己去找,可大人也瞧见我们这个村子四面全是山头,想找人谈何容易,我们找了许多天,正打算放弃的时候,却偏偏在那一晚瞧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那黑影高三丈,全身都是毛,獠牙就跟匕首一样锋利,我和村里的几人都吓晕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抬回村里,我敢肯定那黑影就是妖,从那时候起,村里每年都会组织一次狩猎,旁的时候是不准入山的,即便如此,每次狩猎也总会死些人。”

  商黎听完这些,只是轻飘飘说:“这个世上无妖,梁村长若不想说实话,也不必编这等谎言骗我等知难而退。”

  梁村长气得用拐杖重重杵地:“老妇说的都是实话,每年山上狩猎,我们总会有一人被那妖掳走。”

  商黎站起身,梁村长也跟着踉跄站起,还好梁村长身边的人及时扶住了她,才没导致她摔倒,不过当村长见到商黎的目光瞥向院落里的灵树时,差点腿软去世。

  “村里还有多久会上山狩猎?”

  梁村长听言,松口气说:“还有半个月,大人难道也想上山?”

  “我不信有妖,自然要跟着一起去看看。”商黎转过身看着梁村长,意味深长说,“怎的,村长是不愿我去,怕我发现了什么?”

  “自然不是,大人也知道我们村里的人不愿和外人打交道,就怕他们不同意,不过没关系,若大人想去,我自然会提前安抚好村民的情绪,不会扰到大人查案的。”

  商黎:“如此甚好。”

  梁村长听了,只能赔笑,看起来很轻松,双手却死死捏着拐杖,然而,商黎接下来的话让她直接窒息。

  她说:“我看你这还有许多空置的房间,若是不介意,安排十二间给我们如何?”

  梁村长胸口起伏着,却也只能笑道:“大人,我这里拢共就七间客房,大人还是住客栈更舒服一些,这银钱就由我出,如何?”

  “无妨,我们几个大男人可以挤一挤。”有弟子立刻回了一句,还拿了一袋银子丢在桌上,宛若在丢垃圾一般。

  梁村长听他们这么一说,只能答应这个要求,她就像战败的斗鸡一样垂头丧气,商黎得了答复,这才和梁长老告辞离开。

  这大院的门一合,梁村长就变了个脸色,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慈爱,她吩咐身边的男子:“待会去找些人,把客房收拾一下。”

  “村长,这些人要真的上山,那我们还要继续原定计划吗?”男子迟疑问。

  “要,怎么不要,这些人可是现成送入虎口的肉,得叫他们有去无回!”梁村长阴沉着一张脸,上面横七竖八的褶皱和沟渠一样深。

  “娘!”一名中年男子像个孩子蹦蹦跳跳来到梁村长面前,梁村长见到自己的儿子,立刻换成慈爱的面孔抱着他。

  “你怎么忽然跑过来了?”

  梁村长的儿子衣着整齐,样子却痴痴呆呆说:“我刚刚睡午觉做噩梦了,娘,我又梦到穿绿衣服的女孩,她的脸都被怪物吃掉了,好恐怖,我好害怕。”

  梁村长面色一变,拍着他的后背说:“都是假的,噩梦都是假的……”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哽咽,好像有道不出的痛苦与无奈。?

  ? 第62章

  江幼贻收拾好屋子,伸了个懒腰出门,有道玄宗的弟子守在她门口,见她出来后说:“师姐,真君先带了其他人去村长家住下,让我在此等候师姐出来。”

  “哦,发生什么事了吗?”

  弟子将这几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江幼贻,江幼贻仔细听完,自然也和商黎的猜测不谋而合。

  之前查看案卷时,江幼贻便发现村里每次失踪的人都和狩猎有关,山里本就危险重重,村民对此也毫不在意,诡异的是每次狩猎只失踪一人,这个不像狩猎,更像选定某人而举行的一场祭祀。

  “师姐闭关数日,可发现了什么?”

  江幼贻除了商黎,对待旁人会很警惕,更何况还有鬼刀这样的邪修在暗中虎视眈眈,她瞥了一眼他,说:“有一味药材辨别不出,暂时没有头绪,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呆,耸着肩膀说:“师姐不记得我了吗,我曾经在内门大比和师姐交过手,我叫南岳,现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炼神大圆满。”

  江幼贻好像是和他交过手,不过她不记得了,毕竟只有一面之缘,她哪里能记住,只能不好意思笑了一下,装作记起来的样子说:“原来是你啊,你实力不错,好好修炼,将来有机会我们还能过两招。”

  南岳眼睛贼亮,好似天上火辣的太阳,道:“师姐放心,我一定努力修炼。”

  被这样炽热的目光盯着,江幼贻倍感压力,也很心虚,便赶忙催促南岳带路去村长家,南岳虽在前头带路,却时不时回过头看顾一下江幼贻,生怕把人给弄丢了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黎不在的原因,南岳话很多,一直在江幼贻耳边喋喋不休,说:“上次受到师姐指点,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太过傲慢,这一次有机会同师姐一起任务,还请师姐能够再指点我一二。”

  “有机会自然会……”

  江幼贻最怕别人客客气气、恭恭敬敬说话,这会使她不自然礼貌微笑,结果就是脸都笑僵了,她无奈揉了揉脸颊,偶然间注意到村民投来的视线像是防狼一般很不友好,江幼贻还以为是看错了,仔细瞧了一下周围的人群,他们让得很远,目光交错间直接回避,似乎不愿交流。

  在她思考的时候,南岳就在一旁自顾自说话,江幼贻有点烦,干脆打发人去和那些村民聊天,不出她所料,南岳一靠近,村民就躲得远远,好似看见了瘟神。

  “张婶,为什么躲着我啊?”

  南岳之前有帮张婶修葺过房屋,本来是想套近乎,岂料张婶立刻挥手说:“我没有躲着你……是我家里有急事,先走了。”

  江幼贻见这些村民避之不及的模样,嗤笑一声,拍了拍南岳肩膀就离开了这里,到了村长家里,同门弟子都已经分配好了房间,两人一间房,江幼贻和商黎本来可以各自住一间,但其中一间房年久失修,她只能和商黎住一起。

  南岳一看见商黎,就不敢说话了,一本正经等着商黎下达命令,那模样,明显是怕极了商黎,其实也不仅是南岳,同门弟子对商黎也是又敬又怕,否则也不会让江幼贻和商黎住一间房。

  不过怕归怕,他们还是很狗腿地给商黎在院子中搭建一个小凉棚,凉棚里头摆放桌椅和茶具,前面是观赏池塘,四色鲤鱼在池塘里游出一副静谧的画,看着好不惬意。

  “在村民入山狩猎前,你们便随意活动,莫要漏了身份。”商黎见他们忙活完,一个个都无所事事,却又不得不拘谨找事做,只好出声把人赶走。

  得到确切的指示,他们很快就跑光了,商黎坐在凉棚里头,外面的烈日便晒不到她,优哉游哉泡茶喝,她越是气定神闲,那暗中观察商黎的人就越难捱。

  凡人气息浑浊,别说瞒不过商黎,就连江幼贻也瞒不了,目前只有一人在盯着商黎,人就在房顶上躲着,如今这么烈的太阳,不消多久就能嗮成人干。

  江幼贻笑了笑,走到凉棚底下坐在商黎对面,商黎把泡好的第一杯茶推到江幼贻面前,江幼贻举杯抿了一小口,说:“师尊泡的茶还是一如既往唇齿留香。”

  商黎抬眼,瞧见江幼贻嘴角边上的一抹茶渍,荧光闪闪得宛若一颗珍珠,她未曾思量,伸手用指腹将其抹去。

  江幼贻愣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等回过味时,就感觉自己的脸发烫,或许是这个天太过闷热,导致她口干,便一口气把滚烫的茶水往口里灌,却忘了刚泡好的茶水有多烫,烫得直皱眉也不敢吐出来。

  “呵!”

  江幼贻好像是听见商黎轻笑一声,以为是幻听,等她把茶水咽下后去瞧的时候,商黎就冷冰冰坐在那里,怎么可能会笑,一定是被热昏了头。

  江幼贻拿衣袖当做扇子扇风,悄悄瞥了一眼房顶上还在偷窥的探子,对方很沉得住气,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小声说:“师尊,我已经查清鬼刀是用什么手段防止人体不腐。”

  “哦?是用了什么手段?”

  “鬼刀用尸油保持尸体肌肤弹性,尸体内里是靠魂幽草的种子吊着,魂幽草生在阴暗且煞气重的地方,尸体可是绝佳的种植之地,魂幽草的种子养尸,尸体给种子供给养分,之前不管是丹药集还是草药集,都未曾讲过魂幽草还能用来养尸,要么是因为此法太过阴损未曾记载,要么就是鬼刀自己实验出来的办法,如果是后者,那鬼刀杀的人可想而知有多少。”

  光是尸油就得从不少的尸体里提炼,江幼贻仅是把尸血用火去烧,就直接被点燃,那烧出来的一股怪味真叫人作呕,不过臭味中又夹杂了一点草药香,等血液烧完后,就剩一点点细小的残渣颗粒,江幼贻便把手帕包裹的残渣放在桌子上。

  “这便是魂幽草残余的种子,只不过……”江幼贻指了指残渣里不同的颜色说,“这种子好像有两种,另外一种我没有在书籍里见过,所以不知道是什么。”

  商黎沉思了一会:“尸油或许和同欢村出现的邪修有关联,若是如此,那鬼刀也定和修仙家族脱不了干系。”

  江幼贻缄默了,她之前也是这般想法,现在听商黎这么一说,那心头的不安就更挥之不去,总觉得事情不仅仅只是邪修作恶那么简单。

  “嗯,不必着急,邪修之事可不单单是你我之事,若是查不清就推给上三派去查,也该让他们出出力,省得这般不食人间烟火。”

  不食人间烟火,这话从商黎口中说出来毫无说服之力,在江幼贻眼里,商黎就是天上的仙女,远离一切悲欢离合,虚无缥缈,抓也抓不住。

  她很庆幸自己是商黎的弟子。

  江幼贻收起种子残渣,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一道声音在蛊惑她,去抓住商黎的手,即使商黎是任何人抓不到神,可她却要做最特别的那个人,做唯一能触碰商黎的人。

  这个声音很有诱/惑力,江幼贻难以拒绝,她就像失去自我的傀儡,没有任何意识地伸出手,把商黎的手腕紧紧拽在手心里,感受着强而有力的脉搏跳动。

  江幼贻做到了,商黎也未曾推拒,但这一举动做出来后,她就后悔了,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么鲁莽的举动,只敢稍微抬起眼帘看着商黎,商黎清冷的眉目干净透澈,并不意外也未曾惊讶,就似前面的池塘静悄悄。

  “想喝茶?”

  江幼贻急忙点头。

  商黎只好把手里的茶杯给江幼贻,无奈说:“想喝茶直说便是,怎的和孩子一般还抢了起来。”

  “抢来的东西好嘛!”江幼贻胡扯,接过茶杯就很是豪爽地一饮而尽,却再次不小心被热水给烫了舌头,不过她心里还是偷乐的,毕竟商黎从头到尾都没反感她。

  商黎摇摇头,她瞥了一眼房顶上的人,见时辰差不多了,就把一颗小金珠掷出,将房顶上的探子给打了下来,那人已经被嗮晕了,毫无知觉从上面滚落下来,硬生生给砸到了地上。

  村长的房子虽不高,但是普通人这么摔下来,至少会断一条腿,有人听见了动静,跑过来查看,见到探子被发现,他们还装糊涂,说此人是修屋顶给晒晕的,赶忙把人抬走了,商黎也懒得和这些人掰扯,今日只是警告,村长如果不笨就不会再派人来监视。

  果然,村长收回所有的探子,规规矩矩当一个慈祥的老人,相安无事了几日,村长的儿子傻乎乎跑出了房间,看见商黎和江幼贻这般如仙的女子,好奇地跑过来打量,他的目光透着好奇,却又不敢太过接近,只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杵着。

  江幼贻向他招手,村长的儿子毫无防备走近,问:“仙女姐姐们也要去山上打猎吗?”

  “对啊,你怎么知道?”

  “我偷偷听见我娘说的,仙女姐姐还是不要去山里好,我听说每年打猎都会死一人,姐姐若是去了,一定会遇见吃人的妖怪。”

  之前就听南岳说村长的儿子是傻子,看他的样子,应该只有七八岁孩童的智力,江幼贻问什么,男子就会说什么,完全不设防。

  “你见过怪物?”

  “我见过怪物,它有好长的牙齿,他还吃了好多人,我看见好多血,好多尸体……”男子越说越激动,疯疯癫癫地手舞足蹈。

  这些信息绝不是空穴来风,且男子智力倒退,现在就是单纯的孩子,不存在欺骗,那就是男子是真的见过怪物,真的见过那么多的尸体和鲜血。?

  ? 第63章

  这几日,大家都无所事事,便抓了几只蛐蛐斗着玩,这明面上的赌注是银子,暗地里自然是灵石,这落在村长眼里,就是一群啥也不会的公子和小姐凑在一起查案,她一声冷笑,还特意吩咐村民多抓一些蛐蛐供给他们玩。

  江幼贻比较喜欢自己动手抓蛐蛐,一大早便出门了,商黎在软榻上打坐,并没有和他们嬉闹在一块,门外的呐喊声仿佛是另外一个天地,与她格格不入。

  商黎向来不喜喧闹,她知道自己若是出了房门,他们定会不自在,便也懒得和他们掺和在一起,指尖捏了两下,一道微光笼罩在身侧,外头的声音全部消失,只剩自己轻轻的呼吸声。

  一个人独自打坐,商黎能很快静下心,不似昨晚,心神总在江幼贻身上,哪怕江幼贻只是一个小小的翻身都能打断商黎的精力。

  她倒是不厌烦,反而觉得这种时时刻刻惦记一人的感觉要比从前单调寂静的生活有趣了许多,回想起生前,在江幼贻叛逃宗门后,她便一直待在别院里,望着古梨树发呆,那种无人可以陪伴述说的日子,真的是令人闷到心慌。

  幸好,商黎又重新来过了,美好的人还在身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想到这里,商黎感觉一颗波澜不惊的心变得灼/热,一口混浊的霜气从她嘴里吐出来,氤氲弥漫,在空中化开消失不见,商黎睁开眼睛,察觉到身体异常,伸手摸了摸左侧腰部。

  透过雪白的丝布,能隐约看见淡淡的光芒,光芒的形状是个角边,但是被商黎的手遮住了一大半,并伴随轻微的刺痛,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破开一般。

  商黎皱眉,环顾四周。

  房间里有一面落地的青铜镜,她便起身迈步走到铜镜前,铜镜映照出商黎高挑的身形以及腰侧的蓝光,先前,商黎的身体从未出现这般变化,倒叫她有点摸不清是什么状况,身边也无族人可以教导,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商黎独自摸索。

  她伸手解开束腰带,撩开衣襟,把白净的衣裳滑落到手腕处,银白的肩头和性感的锁骨被一卷黑发遮住,视线再往下就是曲线优美的饱满轮廓,柔和的小腹又不失野性线条,将衣裳拉开些许,侧腰上的光芒才展露全貌。

  这是一片五角边龙鳞,光芒异彩夺目,似一道寒冰碎裂的花纹,随着花纹逐渐减少,变成坚硬的冰纹,把商黎本就清冷毫无情感的人衬出一丝魅人妖艳,这是刺青也做不到的技艺,独一无二,煞是好看,连商黎自己都看入了神。

  “师尊,我捉到一只最厉害的蛐蛐,我们一起去……”江幼贻习惯性推门而入,抬眼便看见商黎洁白的后背以及腰侧的光纹,手里装蛐蛐的盒子不知为何变得沉重,掉在地上,盒盖翻开,刚抓的蛐蛐就这么跑掉了。

  江幼贻完全被眼前的美景吸引,哪里顾得上蛐蛐,赶忙转身关好房门,捂着自己跳动异常的心,几次深呼吸之后才敢走到商黎面前,问:“这是什么?”

  商黎摇头:“我也不知。”

  江幼贻听商黎这么说,就忍不住盯着这道光探究起来:“这光该不会一直亮着吧,那师尊岂不是走到哪里都和灯笼一般明亮了?”

  商黎觑她一眼,将衣裳重新穿戴,却被江幼贻伸手阻止,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江幼贻柔荑的指腹便触碰到腰侧禁区,商黎倒吸一口气,赶忙钳制住江幼贻的手腕。

  “你这是作何?”

  “我担心师尊的身体,想用灵力探查一下。”

  “不必,我自己的身体再清楚不过。”

  “但总不能让它这么亮着啊,这要是被村民瞧见,岂不是都知道我们是修士了?”

  江幼贻可是心无旁贷,她是真的担心商黎,毕竟谁也不清楚神族的身体构造,鬼知道这道光芒在预示着什么,只有用灵力查看过一次,确定身体没有问题才能安心。

  但不知为何,江幼贻能感觉到商黎似乎不太愿意,只好故作委屈又说:“师尊若出了什么事,那我该如何是好。”

  商黎将来可是得救世的,若真出了事,那大家都乖乖等死好了,所以江幼贻不光是为了商黎,也是为了牺牲的天道。

  江幼贻本来以为,自己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商黎应该不会再拒绝她,况且商黎也从来没有拒绝过她,但此刻,商黎却依旧摇头坚定立场。

  她愣了一下,前几日江幼贻还得意洋洋自己可以随意触碰商黎,未曾想到这么快就遭到了拒绝,江幼贻有点不习惯,心情也莫名低落。

  商黎坐回软塌:“我没事。”

  有些事情,商黎没有办法解释,因为她体内浑厚的灵力和根骨年龄不符,若是被江幼贻探查,自然无法解释这种诡异的状况。

  她重新打坐入定,内视身体状况,神格无事,神脉稳定,血肉强悍,那一抹光芒似乎并未伤害商黎,只不过随着刺痛感减弱,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灼烧,不疼,就是有点难受。

  商黎的灵力是属冰,灵力围绕四肢百骸,灼烧感依旧未曾降低,就连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许多,不过仅一会,光芒渐渐淡去,这种炽热的灼烧也消失不见了。

  商黎睁开双眼,见江幼贻神色担忧地守在一旁,出口解释道:“这光芒应该是神族特有的某种印记,等回道玄宗后再仔细查阅史书便可。”

  “不会伤害身体?”

  “嗯,不会。”

  得到确定答案,江幼贻便不想理会商黎,毕竟方才被冷冰冰拒绝,她感觉很没面子,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师尊,气归气,商黎腰间的光芒印记她还是记在了心里,等回宗门后就能立刻查阅书籍。

  江幼贻寻了个借口出门抓蛐蛐,她以为自己的小情绪隐藏得很好,但却瞒不过朝夕相处的商黎。

  商黎走出房门,同门弟子正斗蛐蛐斗得起劲,并没有注意到轻轻飘来的商黎。

  南岳面前摆放的银子最多,一锭银子等一个灵石,他自然笑得最欢,不过当他眼角余光瞥到商黎时,他的面部表情就成了灾难级,用山崩地裂形容也不为过。

  “真……真……”南岳“真”了老半天也没有喊出后面的“君”字,憋得脸都红了。

  商黎抬手打断他,尽可能放柔声音,虚心求教,问:“什么样的蛐蛐最狠?”

  “当……当然是金翅黄麻头,脚踩斑黄的蛐蛐最为凶狠,这种蛐蛐被人成为将军。”

  商黎得了答案,又飘然离去,宛若一阵风。

  南岳拍了拍胸,缓了一会后才接着和人斗蛐蛐,他本以为可以一路杀到底,谁知道江幼贻笑眯眯拿了一只将军过来和他斗,一上午赢来的灵石只用一个时辰全输给她了。

  南岳捶足顿胸,将军是最难寻的蛐蛐,鬼知道商黎用了什么方法轻易就找到了,一袋灵石还没捂热就没了,赚钱不易啊!

  几日后。

  村民为上山狩猎的队伍举办轰轰烈烈的告别仪式,他们身穿兽衣,头戴野兽面具,手里拿着各种狩猎用的武器,沿着街道跳着奇怪的舞蹈,然后将手里的武器递给狩猎的人,送上祝福。

  这种告别仪式很热闹,全村人都会参加,大家都是高高兴兴的,只有一些小朋友会被这诡异的装扮吓哭,父母却还要逼着小孩看,不管小孩怎么闹都没用。

  江幼贻和商黎作为出行狩猎的队员之一,自然也拿到村民送来的武器,江幼贻被塞了一把弓箭,也有村民想塞长矛给商黎,却被那一身疏离冷漠的气势吓退,转而塞给了旁人。

  算上道玄宗,队伍一共三十人,每个人身后背着箩筐,带了些许干粮和水,由一位姓蔡的男子作为领队,此人长得很壮,看起来很威武,是村长家里的仆人,自然是听命村长。

  江幼贻冷笑,一年狩猎一次,就派了这么一点人,明显是不能养活一个村子的人口,显然里头是大有文章。

  队伍出发的时候,江幼贻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村民的神情,都是麻木冷漠的,仿佛江幼贻是鲜活的尸体,不是活人一般,叫人心里一寒。

  蔡壮汉带着村民走在前头,道玄宗弟子则在后头,仿佛就是两波人,中间隔了一条分界线,谁也不越界。

  夏幽村在山脚下,若要入山,首先得过悬崖边的木桩梯,当初江幼贻和商黎是飞下来的,并没有像普通人那般过木桩梯。

  如今脚踩在上面,悬崖上的冷风一吹,裙摆飞扬,真是恨不得把人扯下悬崖,着实危险,可就是这样一条道路,村民们却走了一代又一代。

  江幼贻想不明白,她问蔡壮汉:“我看你们村里人的日子过得不错,为何不直接筹钱请人来修路?”

  “请人修路,请谁?”他嗤笑,头也不回说,“是请那帮只知道要钱的官员,还是请怕死的百姓,又或是请那些高高在上修士?”?

  ? 第64章

  队伍顺利入山,高耸的丛林遮天蔽日,只余斑驳的碎光透进来,绿植铺地,陡峭的泥路蜿蜒曲折,蝶儿翩翩起舞,花香扑鼻,看起来很美好,不像有妖出没的样子。

  村民毕竟只是普通人,在爬上山崖后,基本就没力气狩猎,得休息一阵子才行,蔡领队便带着大家走了好一会山路,这才安排在此地休整。

  村民动手的能力很强,生火削树枝、砍树叶搭棚子、爬树摘果子,竟赶在天黑前搭了三个棚子,反观道玄宗弟子,就显得很随意,用干净的布垫屁/股就行了,身为修士,他们没有那么多讲究,且身体素质也和村民不一样,少睡个几天根本无所谓。

  村民笑嘻嘻捧来些许水果递给江幼贻,说:“吃点水果吧,诸位大人若是不嫌弃,可以入棚子里歇息。”

  江幼贻没有推拒,接过水果后便招呼大家入了棚子,村民给的水果五颜六色,她先是嗅了一下,确认水果没什么问题就分给了大家一起吃。

  不过商黎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况且还戴了面纱,水果又被推回江幼贻手里,江幼贻再推过去,俯身靠近商黎,在她耳旁说:“普通人不能不吃东西,总得做做样子。”

  商黎撇过脸,避开江幼贻,勉勉强强接下水果后说:“恩,我知晓了。”

  又一次被避开,江幼贻抿了抿唇,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对,怎么忽然遭人嫌,她还以为上次商黎抓来蛐蛐送她玩,是有意亲近拉关系,原来不是么?

  江幼贻感觉挺挫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还精神抖擞的人一下子蔫在一旁,手里的水果就和她的心情一样,咬在嘴里是又酸又涩,难吃得要死。

  商黎掀开面纱一角,露出红唇轻咬一口水果,然后就不吃了,真就如江幼贻所说,只是做做样子,又或者是水果太过难吃,不合她胃口。

  “这果子还挺甜的。”南岳和其他人说道,又见江幼贻不吃,便试着问,“师姐若不吃的话就让给我吧!”

  甜,哪里甜了?

  江幼贻一脸嫌弃的把手里的果子都丢给南岳,说:“这么涩的果子也吃得下,都给你了。”

  南岳疑惑,咬了一小口果子,汁水直流,他道:“没有啊,挺甜的,这些村民有外出经验,挑的果子不可能涩。”

  怎么可能甜,江幼贻又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可能是刚刚太过走神,果肉吃到嘴里后直接咽下了,现在仔细品尝,确实有甘甜味,但也仅仅只是一点点甜。

  江幼贻瞧见商黎投来的视线,嘴硬道:“可能是我手里的果子比较生涩。”她手里的果皮通红,明显是成熟的,江幼贻几口就把果子啃完,避免谎言被戳穿。

  幸好,商黎对这种小事不是很上心,转而闭目养神起来,村民看着也很疲惫的样子,躺在铺好的树叶上小憩,分了几人出来守夜,蔡领队可能是忌讳商黎的身份,所以并未要求她匀点人出来干活。

  到了后半夜。

  轮到蔡领队守夜的时候,他和换班的村民悄悄交谈起来,说:“这些人看来挺警惕,务必先取得他们的信任,等他们毫无防备之时再动手。”

  村民点头,和他换班去休息。

  而他们之间的谈话,自然是瞒不过修士的耳朵,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江幼贻睁开眼睛,恰好瞧见商黎那双明亮的眼眸正直勾勾盯着自己,如此措不及防对视,叫江幼贻的心脏骤停一息。

  江幼贻不明白商黎为何这么看着她,她只觉得商黎的目光比天空上的一轮明月还亮,不似烈阳那么热,温温和和,叫人倍感舒适,就像夜风吹来,树枝摇摆出一首曲目,抚过江幼贻的发丝,吹入耳内,撩拨心房。

  江幼贻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背过身,捂着心房将这种难以掌控的感觉压在心里最深的地方,过了许久,她才渐渐平静下来。

  等到了天亮,队伍便离开了这里。

  大家都养足的精神,准备开始狩猎,蔡领队很有经验,由他打头,通过泥地上的猎物脚印追踪,率先找到了一只虎。

  虎的皮毛较为珍贵,可以给村民带来不菲的收入,村民小心翼翼趴在地上,虎抬起头慵懒地打着哈欠,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完全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机。

  道玄宗众人因为身份的关系,只是远远站在一旁,没有打算出手帮忙,况且他们这次行动的名义就只是跟着村民看看有没有妖,该扮的身份还是得好好扮。

  村民小心翼翼围堵虎,然后不约而同拉起弓箭,但是他们并没有急着射箭,毕竟虎皮珍贵,要是射出一堆洞口,那皮也就不好卖了。

  蔡领队瞄准了虎头,当弓箭射出的一瞬间,虎被惊醒得跳了起来,箭稍微射偏了一点点,恰好卡在虎耳上,老虎疼得一声怒吼,身影蹿走,四面八方的箭同时射出来,却被老虎灵敏的身躯一一避开,恰好往江幼贻这边跑来。

  江幼贻冷笑,这帮村民明显是故意把老虎往这边引,然后再来救人,就是想取得信任,那就遂了他们愿。

  等老虎快扑到江幼贻面前的时候,她让自己的脸憋出一丝苍白感,然后一声惊呼:“救命啊!”

  她狼狈避开,往村民方向逃窜,老虎发了怒,逮着江幼贻追,道玄宗的弟子也跟着做做样子,躲在树后,一副胆小懦弱的模样,叫蔡领队瞧见后,鄙夷一笑。

  “别怕……”

  村民为了救江幼贻,手里的箭猛射,好似为了救人而顾不上虎皮的珍贵,老虎就这么被射成蜂窝,江幼贻劫后余生,还得热泪谢过村民相救,道玄宗的弟子也纷纷赶来表示感谢。

  大家的情感在这一刻莫名达到一个高点,彼此拱手、彼此欢笑,就差烧香跪地结拜成兄弟了。

  虚情假意的一天就这么过去,第二日一早,蔡领队剥下虎皮,割肉的手法娴熟,村民上烤架,将肉翻烤上盐巴,然后笑嘻嘻分给大家。

  江幼贻检查过肉,没有问题,她很疑惑,不知道村民要等到什么时候动手,这样子感觉很被动,却又无可奈何。

  江幼贻漫不经心走到商黎身边坐下,将手中的烤肉递给商黎,即使商黎对她冷冰冰,她还是忍不住要亲近商黎:“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快了,我能感觉到附近有浓厚的血腥和煞气,他们应该是等到了地方才会动手。”商黎接过烤肉,但是并没有打算吃。

  “哦……”江幼贻打起了精神。

  她修为低,倒是觉得附近平平常常,没有什么特别的,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四周的气温有点低了,就和当初江幼贻入原石山的感觉一样,冷风入骨,异常的冰。

  “师尊昨晚为何盯着我瞧啊?”

  “嗯?”商黎抬起眼帘,“你不也时常瞧着我,我瞧你又何须理由?”

  啧,好有道理的样子。

  江幼贻语塞,说也说不过商黎,不过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这几日她真的变得奇奇怪怪,心里不管想什么总离不开商黎,明明就快遇上危险了,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胡思乱想。

  “是不需要理由,师尊想看便看吧!”

  江幼贻强行收了心思,把注意力放在了村民身上,那蔡姓村民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往这边瞥,目光阴险,明显是不怀好意。

  她悄悄和同门嘱咐,让大家防着点。

  吃饱喝足,蔡领队带着队伍接着赶路,随着日光渐弱,江幼贻也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地面的泥土潮湿,绿色的草坪越来越稀疏,没有鸟儿没有蝴蝶,甚至连空气都夹着一点腐烂的气味。

  这样的地方明显不适合休息,但蔡领队却让大家在这里休息,这一次,村民连棚子都懒得搭了,拿着水袋递给每一个人喝。

  但是江幼贻有点小洁癖,不喜欢喝别人喝过的东西,村民见她这般娇贵,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重新拿了水袋给她,商黎同样也拿了新的水袋。

  江幼贻先是浅尝一口,喝出了非常熟悉的味道——迷魂香,制作迷魂香的花种在村长家里,江幼贻自己炼制爆裂丹也会用上迷魂香,这迷魂香可不是凡人制作的蒙汗药,修士若吃了迷魂香,绝对受不住的。

  她不清楚村民是不是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才会使用如此珍贵的迷魂香,还是单纯想用最安全的方法对付他们,但不管是哪一种原因,江幼贻都必须喝下水,否则这些人是不会动手的。

  江幼贻喝了一大口,将水袋还给村民,村民见状,笑着拿走水袋,在村民未注意的时候,江幼贻偷偷拿出木参咬了一小口咽下。

  这一举动,被商黎注意到了,以她的聪明才智,自然是猜到水里有问题,她在喝下水的一瞬间,别在身后的手顿时结出一层寒霜,随着寒霜化开,变成水珠一滴滴落在地上,将喝下腹的水全部排出体外。

  没多久,道玄宗的弟子纷纷晕倒,江幼贻也假意晕倒,村民见状,这才围上来,阴森森的双目好似夜间的野兽一般发着寒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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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65章

  村民把江幼贻抬起来,其余人也被绑了手脚,然后把人全部往一处山洞里扛,江幼贻悄悄睁开眼睛,透过细缝瞧见山洞附近没有完好的植被,基本是枯萎的居多,不过面积不大,若有修士从上空飞跃,还真不一定能发现此处的诡异。

  山洞呈垂直方向直直下落,村民应该是没有发现他们是修士,所以是把人用绳索捆绑后往山洞里头慢慢放下。

  江幼贻是第一个被送入山洞的,一入洞,那刺骨的阴寒就更加明显,她不得不用灵力暖身。

  待到地面时,整条绳索就被村民给丢了下来,江幼贻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村民应该看不见山洞底下,她便震碎绳索。

  山洞里很潮湿,感觉皮肤都是湿的,江幼贻摸了摸洞壁,一片黏糊,还有一阵阴风吹来,她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因为这阵阴风是从山洞里头吹来的,她眯着眼睛仔细瞧,一片漆黑,好似无尽的深渊。

  陆陆续续,江幼贻的同门被一一放下来,江幼贻赶忙掰开一点木参喂给他们吃,不一会,他们便悠悠醒来。

  “怎么回事啊?”

  “嘘,莫急,待会解释。”

  江幼贻用鼻尖仔细嗅了一下,这洞里全是腥臭味,却没有商黎身上独有的梨花香,莫不是这个人还在山洞上面?

  她正忧心之时,商黎拽着一人飘然落下,起手几道灵力分别打入大家体内,每个人的眼睛都被一层蓝光覆盖,像是潺潺流水一般,原本昏暗的视线顿时明亮。

  江幼贻见商黎安然无恙,又抓了蔡领队下来,便知道不必隐瞒自己修士的身份了,她直接问:“你最好老实交代,这个山洞里有什么?”

  蔡领队唇色发白,跪在湿软的泥土上叩首:“几位仙长饶命啊,我只是按照村长吩咐行事,什么都不知道。”

  “哦,既然不知道,那就只能麻烦你和我们一起入洞了。”江幼贻笑吟吟说道。

  “不,不行,洞里真的有妖怪,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村长吩咐我们把你们带到这里来就行了。”

  江幼贻皱眉。

  南岳忽然说:“洞里好像真的有妖,你们看地上的脚印,这应该是狼爪印。”

  泥地上的抓印深浅不一,有的是较早的时间留下的,有的是最近的时间,之所以判断这只狼是妖,是因为狼爪印非常大,且只有后肢,泥地上还有凝固的土块,江幼贻用手捏了一下,土块是被血迹凝固起来的。

  商黎指着一处刚有人踩出来的鞋印说:“有人在我们之前下来了。”

  南岳一听,当即就踹了蔡领队一脚,凶恶道:“说,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这个地方?”

  “我……我不敢说。”

  “快说,若不然,我们便搜魂,你知道什么是搜魂吗?”南岳阴狠着脸,“就是不会伤害你性命,但是会令人变成痴傻样,如此一来,我们既能得到情报,也不会受到天道降罚。”

  “别……我说……”蔡领队哆哆嗦嗦,吓到失禁,一阵骚味飘了出来,“确实有个人知道此地,不过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或许村长知道,因为是那人告诉村长每年送一位有神元的人入山洞,他便能保证夏幽村所有村民喜乐安康,我们村里的银钱,都是那人给的。”

  “为何要选有神元之人?”

  “我不知道啊!”

  “那你又怎能确定我们当中谁有神元?”

  蔡领队支支吾吾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着碰碰运气,万一你们当中有人身具神元,我们村里就少牺牲一人。”

  南岳嫌弃地推开此人,说:“杀人就杀人,谈何牺牲,可莫要侮辱了这两字,你们村里的人是不是都知道上山狩猎其实就是送人来死吧?”

  蔡领队点头哈腰:“我们都没有办法啊,若能牺牲……杀一人,换来全村人富裕的生活,那也是值得的。”

  南岳嗤笑,还想说什么来讥讽,却被江幼贻拦住,夏幽村所有村民知道此事,且无一人反抗,那不管他们怎么劝,怎么讲道理,村民都听不进去的,在村民眼里,当下活着才更重要。

  “凡人死活与我们无关,把他送上去,我们此行的目的只为除妖。”哪怕事后,作为修士也无权干预夏幽村的做派是对是错。

  南岳撇嘴,不情不愿拽着尿骚味的蔡领队,一跃而上,脚踩黏糊的墙壁把人送出山洞后又下来了。

  商黎说:“你们跟在我身后。”

  大家小心翼翼跟着商黎深入,山洞里的黑暗已经挡不住大家的视线,倒是让人心里安定不少,这条山洞的道路很深很长,一直斜着往下延伸。

  壁洞是越来越湿,洞顶的尖锐部分甚至还有水滴落下来,聚成一小滩水,地面的脚印很凌乱,甚至还有拖拽的痕迹,走了几步,商黎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江幼贻问。

  商黎没有答话,她抬起食指,示意大家禁声,洞口深处,有细微的脚步和沉重的呼吸,但这种呼吸却又不是人才该有呼吸,更像是某种野兽带有呼噜的声音。

  大家一瞬间警惕。

  商黎率先往声音的方向蹿出去,江幼贻心中一惊,赶紧跟在她身后,死死盯着那一抹纤细的背影,生怕把人给跟丢了。

  洞壁飞快在眼前掠过,不一会,江幼贻和商黎到了一处广阔的地方,这里四面八方全是洞口,而呼噜声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很难判断那妖的具体方位。

  “真君,慢一点!”

  南岳他们修为低,光是跟着商黎就感觉很吃力了,若真要和妖动手,他们铁定会成为累赘,不过作为修士,不能因为实力弱而怕这怕那,虽然有点拖后腿,但他们也会尽全力的。

  “师尊,这洞口明显是人造的。”

  山洞岩壁呈现红黄交叠,好似糕点一般绚丽,但是这四通八达的洞口明显不可能是一只妖挖出来的,若是人挖的,那么时间肯定是好几十年前了。

  “既然有人先我们一步入了山洞,那只要抓来此人问一问便知。”商黎指着入口说,“你们几人守住路口,任何人都不准放出去。”

  留下了两男两女看守洞口,其余人修为低,也不好分头行事,可洞口这么多,若一起行动的话,又不知该找到猴年马月,着实头疼。

  “师尊可有法子寻出那妖?”

  “嗯,自然有。”

  商黎一挥手,许许多多的符鹤扇动着翅膀飞在半空中,好似点点白雪,江幼贻顿时惊住,因为修士很难同时操控这么多物品,例如剑修,操控飞剑一般不过十柄,商黎这个数量,估计近百。

  只见密密麻麻的符鹤成群结队飞入洞口,商黎闭上双眼,近百的画面映入脑海,那些符鹤又飞到新的广阔之地,而后又纷纷飞入不同的洞口,这里就好像蚂蚁建的帝国一般,随着符鹤深入,这个隐藏的帝国也渐渐浮出水面。

  忽然,一道火从崖壁喷出。

  把经过的符鹤瞬间烧成灰烬,其余的符鹤也陆陆续续遭受到不同的攻击,或被箭矢射穿,或被蜘蛛网罩住,没多久,符鹤团灭。

  商黎睁眼,微微蹙眉说:“这山洞宛若迷宫,层层叠叠,且还有机关,迷宫各处都有动物骸骨,应该是用来喂养妖,但却未曾见到人骨。”

  “啊,没有人骨?”江幼贻不明白,她摸了摸下巴,“说不定那些村民还活着,那师尊可找到了妖?”

  “且随我来。”

  商黎带着人往最左边的洞口走,江幼贻和她肩并同行,南岳带着其余人跟在后面,这洞口时窄时宽,越是深入,刺骨的阴冷就越明显,四周也结了冰霜。

  江幼贻的神元是火系九凤,自然可以悄悄用神元之力暖身,阻拦阴邪入体,但是南岳他们则不行了,一个个都冻得瑟瑟发抖,他们双手抱臂前行,牙都在上下对打。

  商黎说:“屏息,以灵力为屏障护身。”

  南岳听言,只好站在原地屏息,用灵力护身有点难度,得非常仔细地把灵力罩在周身,若是控制不得当,那灵力就如流水一般,哗啦一下就没了。

  他们需要时辰去控制,若是能熟练,那对他们修炼一事也是有好处的。

  商黎和江幼贻也不急,反正已经到了地方,那妖自然也不怕跑了,过了一会,南岳等人总算将灵力罩在身上,商黎便继续带人往里走。

  可能妖感觉到有陌生人闯入它的领地,那呼噜声又出现了,而且更明显且更低沉,颇有警告众人的意味。

  商黎自然是无视的,带着人走到洞口边,她低头一看,底下一圈的泥土比别的地方更湿更粘,像是妖的口水滴在上面。

  “它就在附近。”商黎说道。

  江幼贻听言,不自觉走在商黎前面,即使她的修为没有商黎高,可她的内心还是会不自觉想去保护商黎,就如商黎时时刻刻在保护她一样。

  一道黑影眨眼间消失,快如闪电,只一阵风掠过,江幼贻没来得及看清,不过黑影身躯威猛,至少有三丈之高,绝对是妖无疑。

  而此地是人为建设,那妖应该不是被困,而是有人把妖放在这里饲养,且角落堆积的野兽骨骸形状不一,大多为食草类,说明那妖活了挺长一段时间。

  再往前看,更多的骸骨堆满了这个洞穴,数也数不清,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骸骨之下偶尔埋了几只箭,想必是村民狩猎野兽时遗留下来的弓箭,连同野兽一起丢了下来。?

  ? 第66章

  这个洞口并不小,放眼望到对面的墙壁约有三十几丈,呼噜声极其清晰,却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

  江幼贻率先往前走,为了防止妖偷袭,她是靠着墙壁走的,抬头看去,并未发现有妖,但声音就在耳旁附近。

  她脚踩野兽骨骸,转身朝商黎伸出手,这完全是下意识行为,江幼贻就是想接一下商黎,可转眼又一想,商黎又不是什么弱女子,这简直是多此一举。

  江幼贻刚要收回手,商黎就把柔荑的手心放在她的手心上,跟着一起踩上骨骸,尸骨彼此间相互挤压,发出敲鼓般的声音,谱出一首骇人的歌曲。

  同行弟子也纷纷踩上骨骸,他们的身躯直接陷落几寸,可见骨骸堆积之多,呼噜声也随着尸骨响动而越发明确,大家都不敢大意,听着声音环顾四周,剑也被牢牢握在手里。

  “师尊,这妖究竟在哪?”

  这呼噜声从各处传来,很难辨别具体方位,但商黎的目光依旧从容,只见她轻轻抬腿后重重落下,尸骨在被踩碎的一瞬间发出沉闷的碎裂声。

  那妖好似被声音刺激到了,整个洞穴的尸骨被震上半空中,江幼贻瞳孔一缩,尸骨在她眼里好似变成慢吞吞蜗牛,怎么也没有办法加速落回远处,这便让她清晰看见数只似狼非狼的妖。

  银色的毛发,碧绿的双眸,三丈身高,壮而又有爆发力的后腿,以及锋利的爪子和尖锐的獠牙,狼妖就像蜘蛛似的贴上墙壁俯瞰众人,似乎因为被打扰到休息,对他们的到来感到非常恼怒。

  “竟然不止一只妖!”江幼贻惊讶。

  要知道,妖在上古时期便逐渐消失匿迹,在修仙界见到妖已经很诡异了,没想到在人界,还有这么多妖,而且还是人工进行饲养的妖,这些妖从何而来,又是如何隐匿多年不被发现,这些都值得细究。

  狼妖碧绿的眼眸盯着众人,恐怖的妖力外泄,透着心悸一般的压力,不算空旷的洞穴迷蒙出白茫茫的雾气,漂浮在半空的尸骨宛若千斤坠一般砸了下来,尸骨之间互相对撞,碎片横飞。

  南岳挡在众人身前,依靠剑法和灵活的身法将这些不算太锋利的碎骨拦住,待一切趋于平静后,狼妖的身影无端端在眼前消失了。

  南岳环顾:“狼妖呢?”

  “在雾里,大家小心点。”江幼贻能感觉到妖力在附近徘徊,但是方向不明确。

  这雾气很浓,狼妖又全身雪白,肉眼难以捕捉,只能依稀看见雾气飘动,眨眼间又归于沉寂。呼噜声就像在耳边,江幼贻回过头,没见到妖,倒是看见商黎不以为然的目光。

  这妖的实力江幼贻不清楚,但商黎若如此悠然自得,显然此妖的实力是不如商黎的,那为何商黎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呢?

  有弟子握着剑,神情慌乱地转身求助商黎:“真君,我们该如何应对?”

  江幼贻听言,不免把目光放在同门身上,他们在如此境遇下,第一时间不是考虑怎么去处理,而是等着商黎给指示,失去自主判断,日后他们若要单独历练,恐要丧命。

  南岳天赋一般,却胜在有丰富的历练经验,也懂得察言观色,他迟迟不见商黎给出明确的意见时,立刻说:“摆剑阵。”

  其余人一愣。

  南岳把手里的剑插在尸骨堆里,又说:“还在等什么,快摆飞剑阵。”

  飞剑阵是道玄宗内门弟子必须学的一种团体剑阵,除了亲传弟子,基本每个人都会,不过能不能很好的配合则另说。

  亲传弟子之间自然也有此等术法,甚至更强更多变,不过商黎门下只有江幼贻一位弟子,日后也无缘习得这团体术法了。

  其余人跟着南岳一起将剑插进尸骨堆,六人并排站,双掌相抵,灵力在彼此体内横穿,一样的手决捏出,原本安安静静的六柄剑震动起来,他们大声一喝:“御!”

  灵力灌入剑中,剑芒比之雷电都要来得耀眼刺目,他们当中,有两人的修为未到凝神期,却借助剑阵催发神元之力,每一柄剑或闪着火光、或流水缠绕、或飓风吸尘。

  江幼贻虽不曾修炼这剑阵,但也听说过此剑阵含三重,第一重“御”天地之灵,和商黎教授的幻影剑阵决有异曲同工之妙,第二重“借”他人之力辅佐,第三重“合”他人之力灭敌。

  今日是第一次六人配合,竟然意外地契合,随着灵力输送,他们身上各自的神元显现,不同的形态宛若一道薄弱的光芒在皮肤表面上游走,最后汇聚在掌心形成不相同的术法。

  一人借风吹散雾气,狼妖见无处藏匿,一声嘶吼下分别朝六人袭去,另一人借土,四周筑起一道墙,但狼妖利爪极其锋利,轻易将其碎开,六人不得不脚踩着剑飞向半空。

  江幼贻和商黎就在一旁光看。

  有商黎在,倒是给六人多一次锻炼,完全没有后顾之忧,江幼贻其实也想上,甚至是用手痒来形容也不为过,可她没有办法像别人一般毫无顾虑使用神元之力。

  江幼贻低着头,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这么些年,她想不到任何的办法去掩盖自己异常的神元,除非她能寻到似幻虚戒这般宝物。

  就在她出神之时,一道利剑穿过狼妖之身,银白的妖身就这么在半空中消散,而后又出现在另外一端,完好无损。

  南岳额头冒汗,离他最近的一只狼妖发出狼嚎,强而有力的后腿微曲,猛地弹射,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南岳是完全依靠多年来外出历练的经验,下意识借助脚下的飞剑跳跃,恰好狼妖硕大的身躯从他□□掠过,撞进洞壁当中。

  整个洞口的泥土落下,幸好洞穴是红黄交错的岩石,极其坚固,倒是没有造成坍塌。

  江幼贻挥手吹开灰尘,卡在洞壁上的狼妖再次消散,眨眼间又出现在最初的位置,她疑惑:“是妖狼速度过快导致的错觉,还是此妖会幻术?”

  “是幻术。”商黎说。

  妖狼倒也配合商黎,在她刚说完后,妖狼的数量成倍增加,把南岳等人团团围困,六人不得不再次捏手诀,借助彼此的灵力,筑起一道灵力墙。

  灵墙的防御可比土墙强得多,狼妖依靠数量的优势不断发动攻势,若是幻术,这些狼妖便都是假的,真正攻击灵墙的妖肯定只有一只,即使如此,灵墙也撑不了多久。

  江幼贻说:“以他们六人的修为来说,即使用上飞剑阵,也对不付不了一只大妖,还请师尊出手帮他们一把。”

  商黎觑眼:“你为何不去帮?”

  江幼贻心头一紧,只能假意靠着商黎娇笑道:“我去也无甚用,师尊就出手帮一帮嘛!”

  江幼贻被商黎盯着,她最怕商黎这般默不作声的样子,总觉商黎的目光是一把刀,把自己那一点小心思全都剖了出来,无所遁形。

  随着时间推移,江幼贻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她心里真是有苦说不出,指不定现在的自己在商黎心里成了遇事就躲的懦夫,却也只能卖力讨好,无法解释。

  “砰!”

  南岳等人的灵力飞速流逝,他们不得不用上剑阵最后一重,将六人之力合一,一道光铸成的巨横斩,气流冲撞洞穴,碎石纷飞,狼妖的数量锐减,还剩半数。

  南岳等人力竭落地。

  狼妖传出来的“呼噜”声好似在嘲笑众人的不自量力,那被除掉的半数狼妖以数倍的量出现,一个个摇着尾巴舔着舌头,似乎是把他们当作美食,准备饱餐一顿。

  “落雪!”

  商黎清冷的声音就是大家心里的一颗定心丹,江幼贻见到一束蓝色的光芒在洞穴当中似乎游走了一圈,又似乎并没有,等她看清落雪晶莹剔透的剑身浮在商黎身侧时,狼群像流光一般消失了,只剩一只银白的妖狼倒在尸骨当中,余下一口微弱的气息。

  就结束了?

  江幼贻知道商黎厉害,却没想到如此厉害,眨眼的工夫便杀了妖狼,她不知是玄神期的修士真的有如此之强,还是妖狼太弱。

  在江幼贻的认知里,妖比修士强,若是同阶级的实力,基本是妖碾压修士的,在上古时期,妖仅凭身躯的强悍就能压住同阶级的修士。

  而江幼贻亲眼见到的妖似乎有点不堪一击,还是说狼妖修炼的时间过短?

  江幼贻带着疑惑走近妖狼身边,妖狼有智,勉强睁着眼睛看着她,那呼噜声越来越弱,但目光却好像透着某种情绪,越来越强。

  南岳拉着江幼贻,说:“太危险了,你别靠太近。”

  “无妨。”商黎蹲在狼妖身边,好似感受到狼妖目光中的情感,伸手轻轻摸了摸妖狼身上的毛发安抚。

  商黎那一剑抵得上数剑,狼妖身上千疮百孔,生机已绝,救是不可能救,只是狼妖如此悲凉的目光难免让人心里生出一丝怜悯,最后在一声长啸中,狼妖彻底闭上眼睛。?

  ? 第67章

  “这妖并无妖丹。”

  江幼贻听商黎这么一说,便想起当初在铃兰山里遇见的无皮妖,同样没有妖丹,却有妖身,这明显是不合理的。

  如此看来,这些妖的来历就很可疑了,是人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形成,显然都和邪修脱不了干系。

  “你们来看。”商黎拨开妖狼毛发,露出满身伤痕,这些伤痕有些是落雪剑造成的,但还有一些诡异的伤口,似疙瘩,但又不似疙瘩,用手一摸,更像老树皮长在了身上。

  “这是什么?”江幼贻疑惑。

  南岳也疑惑:“这伤口也太奇怪了吧,感觉像身体里长出来什么东西。”

  听见南岳这么说,江幼贻想到鬼刀所占据的尸体里就有残余的种子渣,便用指尖蘸了点狼妖流出来的血,微微一搓,并未羼旁物。

  江幼贻愁着眉,看来这妖和鬼刀没什么关联,只是她不明白鬼刀养尸用了魂幽草的种子已经足够了,为何还要多加另外一种种子,这几天她想了许久,始终想不通,还是她看书太少,见识不够,等回道玄宗后,她得多阅书籍才是。

  商黎瞥了一眼江幼贻,见她曲眉不展,便把狼妖的尸体收了起来,站起身说:“狼妖的尸体日后交给宗门处理即可,此地建造之广,显然不会只为了养一只狼妖,我等还得接着往下探查。”

  江幼贻听言,便收了心思,附和一声:“的确,我们不知道幕后之人建造此处的目的,不能就这么走了。”

  南岳环顾洞穴,有数个深幽的通道不知延绵至何处,他问:“那我们该往哪里走?”

  江幼贻说:“我们行了一路,一直在往下,期间没有遇上任何死路,既如此,无论走哪里都行,总归是要通往最大的一处洞穴。”

  商黎颔首,赞同江幼贻的观点。

  大家便选了其中一个通道继续往下走,本来生冷的环境在离开洞穴后逐渐转为温热,空气也是越来越闷,四周的墙壁摸在手里也是烫的。

  随着众人不断向下,温热变成炽热,炽热又成了炉火里的灼烧,除了商黎,所有人大汗淋漓,身上流的汗都够装一桶水了。

  江幼贻很难受,便试着静心,将灵力罩在身侧,虽好受了点,但灵力却如流水一般不断流失,不过她还能坚持,但同门弟子就不一定了,方才和妖狼搏斗中,他们的消耗很大,现在更是气息不稳。

  江幼贻思虑再三,接下来的路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便拿出一瓶凝元丹给他们分食,大家道了一声谢,毫不犹豫服下丹药。

  南岳说:“没想到师姐炼丹的品级如此之好,刚服下,我的灵力便恢复得差不多了。”

  “是啊,师姐真厉害。”

  面对大家的恭维,江幼贻微笑待之,她表面看似很平静,好像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其实心里乐开了花,毕竟她炼丹多年,怕别人惦记也不敢过于招摇,但她还是渴望听见别人的夸奖,才会令她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是有用的。

  穿过隧道,他们又到了一处新的洞穴,这个洞穴有点深,光线十足,因为底下是灼/热的熔岩,滚滚红浆烫得吹起一个又一个泡泡,站在洞口边上就感觉像是站在烤架上,热得连灵力罩都阻挡不了,而另外几个通道则在熔岩洞穴的对面,目测有百来丈的距离。

  南岳御剑,刚想带头向前就被商黎拦住,商黎指了指洞穴上方,天面上雕刻了阵纹,不过与普通阵法不同的是,这阵纹闪着薄弱的微光,是以灵力刻出来的阵法,外力不可毁,只能凭借对阵法的理解进行破阵。

  而阵纹当中并未依靠任何天地灵宝作为阵法的支柱,显然布阵之人灵力很强,否则这道阵纹在没有天地灵宝作为能量补充时,是不可能坚持这么久的。

  南岳咽口水,心有余悸道:“真君,这是什么阵法?”

  “重力阵,不可飞行,不可御物。”

  本来还热得直冒汗的南岳,顿时感到后背一阵阴寒,若没有商黎及时拦下,他会直直往熔岩下面载去,以他目前的修为,仅片刻就能和熔岩融为一体,连骨头渣都分不出来。

  不过熔岩底下立起来数道石柱,大小不一,分别通向对面的几个隧道。

  “师尊,能破阵吗?”

  江幼贻见这些石柱之间相隔甚远,若不能飞行,不能御物,那单凭身体素质跳过去还挺考验平时的锻炼,她平日里要么练剑,要么炼丹,却很少炼体,还真没什么信心能跳得过去。

  “以我目前的修为,破不了。”商黎摸了摸戴在食指上的幻虚戒。

  江幼贻震惊了,商黎的意思就是阵能破,但因为布阵之人修为和灵力太高,以商黎目前的修为是破不了的,究竟是怎样的高手布了此阵?

  “那就跳过去,我先来。”

  南岳活动筋骨,又做了几个下蹲动作,然后助力奔跑跳跃,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怯弱,他跳得极高,似一只灵活的猫,稳稳当当跳上第一根石柱,这根石柱有一丈宽,倒是可以多容一人。

  南岳向大家挥手:“跳过来,我会接住你们的。”

  商黎还在观察天顶上的阵法,江幼贻见状,自己就先向下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这边到南岳的距离,有三丈,心中微惧,便让他人先跳。

  他们却摇头说:“南岳师兄日日夜夜都在炼体,他能跳过去,我们不一定能跳过去。”

  原来,他们比江幼贻还害怕,江幼贻见状,这个时候反而不那么怕了,说:“不必担心,我在后面接应你们,若是有人跳不过去,我用石子推你们一把,就是会有点疼。”

  通道里碎石多得很,大家一听,便宽了心,有人愿意先跳,江幼贻让所有人带上碎石互助,她也把石头拿在手里。同门弟子准备就绪,跳跃的时候可没有南岳那么优美,像被抛高的球,不太精准地踩到石柱边缘,被南岳拉了一把才不至于被石头打。

  之后,南岳又跳向第二根石柱,留下来的弟子接应下一位,当有人明显跳不上石柱时,江幼贻手里的石头便精准射中他们的屁/股助推一把,倒也相安无事纷纷上了石柱。

  现在只剩商黎和江幼贻。

  江幼贻知道神族躯体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无论是跳远还是跳高,比任何人都轻松,便说:“我先过去,还请师尊在后方照看一二。”

  商黎皱了下眉。

  江幼贻见她如此神情,略疑惑:“师尊,是否有不妥之处。”

  “方才如此寒冷,现又如此炎热,就怕此地是一处阵中阵。”

  江幼贻觉得商黎担忧不无道理,可即使知道前面危险,作为修士也不容退缩,她道:“布阵之人的修为定在师尊之上,那此人所设的阵法是否比师尊强?”

  “这只是普通的阵法,与我相差甚远,若是阵中阵,可勉强与我一比。”

  江幼贻笑道:“那就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嗯!”

  江幼贻见商黎舒展眉宇,这才转身准备先跳,却被商黎拉住,她侧目而视:“怎么了?”

  “你是否有事瞒着我?”

  江幼贻瞒商黎的事多了去,她哪里会承认,只是反问:“师尊为何会如此想?”

  “先前在铃兰山,你与无皮妖一战匆忙收了神元之力,你随意寻个借口糊弄我,我只当你不知如何解释,便也不多问,可今日同狼妖一战,你宁愿看着同门战至力竭也不愿出手,又是为何?”

  果然还是被怀疑了,江幼贻额头都是汗,也不知是被热的,还是被吓的,实话她自然不能说,所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难熬。

  商黎的声音很小,同门并未注意到这边,江幼贻也不知是否该感激商黎没有大声质问,但她知道若自己说了实话,就会和前生一般被剑穿心,那滋味真不好受。

  江幼贻甩开商黎的手,说:“我能有什么事瞒着,刚刚我都说了,我打不过,出手也无用。”

  江幼贻挺怕商黎让她展示神元,便也不等商黎追问,匆忙跃向石柱,可能是太过着急,灵力汇聚腿部的时候发力不准,离石柱还差整整一丈距离,身躯便不受控制往下堕。

  感受到热浪扑面,江幼贻的心在这一刻骤停,眼见快跌落石柱,却仍然倔强地紧抿着红唇,不肯发出一丝惊呼。

  仿佛有叹息声传入耳。

  接着便是淡淡梨花香飘来。

  江幼贻只觉得后衣领被人拽住,下落的身躯被提了几分,一阵天旋地转后,空落落的脚底踩到石柱,而她也被商黎抱了个满香怀。

  似是无奈一般,商黎的手心轻轻抚过江幼贻的后脑,说:“不问你便是,待你愿意信我之时再说与我听吧!”

  商黎清冷的声音被柔情的言语覆盖,有那么片刻,江幼贻被蛊惑,想把所有的事和盘托出,可到底还是恐惧占了上风,江幼贻害怕和商黎撕破脸皮,从所未有地害怕。?

  ? 第68章

  商黎抱着江幼贻,缄默无言,五指入发,顺着发丝一路向下滑,就好似长辈一般极为宽容地安抚怀中之人,但又不似长辈那般急切苛责。

  江幼贻嗅着梨花香,劻勷的情绪渐渐平复,她推开商黎,红着脸说:“多谢师尊。”

  她很感激商黎的贴心和宽容,面对这么好的人,江幼贻都快无地自容了,更不知该如何回报商黎,她甚至在想,不管商黎信与不信,即便告知真相后会被穿心也是值得的。

  或许,江幼贻可以踏出信任的一步,即便万劫不复又能如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和商黎交付信任,那也绝不能退缩。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在江幼贻踏上石柱之时,这里的气温更高了,即便有灵力护体,肌肤依然能感受到沸水烫过的疼痛。

  同门弟子已经跃到中央,能明显看见他们通红的脸颊以及剧烈起伏的胸膛,好似透不了气一般,修为低的人甚至跪下了,南岳意识到了什么,他把人扶起来大喊一声:“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江幼贻也不敢胡思乱想,先行一步往前跃,却不知为何有一股更灼/热的温度扑上脸,这股热流吹扬白色裙摆,当落在石柱的一瞬间,明显感觉体内的灵力不支,她赶忙服用一枚凝元丹补充流失的灵力。

  江幼贻刚站稳,商黎便已经到了她身后,还未来得及反应,商黎揪住江幼贻的束腰,带着人连续跃过几根石柱,不一会就已经追上同门。

  等她们再次跳跃之时,偏偏突生意外,顶端上的阵纹原本是微弱的光源,却忽然成了强光,江幼贻和商黎同一时间抬头看,阵纹竟然生出几道纹理,形成新的阵法!

  “阵中阵!”江幼贻瞳孔一缩。

  这话音刚落,前面的石柱断裂,直直往下沉,这巨大的动静吸引到所有人注意力,只见商黎和江幼贻失去前方落脚地,底下的熔岩也不知为何成海浪一般往上卷。

  熔岩卷起来的高度直逼石柱台,大家都吓得往中间站,同时又担心江幼贻和商黎,正焦急地想办法,却又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浪潮卷向二人。

  江幼贻下意识抱紧了商黎,空空的脑袋想的全是要和商黎一起死了,有人陪着似乎也就不那么害怕。

  可商黎却一掌将她震开,推向远处的石柱,江幼贻下意识伸手,什么也没抓住,而商黎白色的身影在这一刻被熔岩吞没,在她眼前彻底消失,直到她站在石柱上,都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心里空空荡荡,举足无措。

  江幼贻面对未知的危险虽有点怕,但从不退缩,哪怕为此身死道消,可她却没有想过,万一前方的危险先要了商黎的命,自己又是否会如此洒脱。

  “师尊!”

  答案是否定的,江幼贻做不到这般洒脱,她从来道玄宗起,所做的一切皆因商黎,若是没了商黎,那往后余生也了无生趣。

  所以,江幼贻不许商黎有事。

  “师尊!”她又大喊一声。

  “砰!”

  又一声巨响,石柱再次断裂,同门弟子惊呼,有两人连同断口一切坠落,江幼贻咬着唇,依依不舍收回酸涩的心思,她之间一抬,控制利剑飞向那两人,可剑在飞行几寸后如同落叶一般摇摇晃晃,越飞越低,最后和那两名弟子一同被熔岩卷入。

  “啊!”惨叫声回荡片刻就没了。

  江幼贻呆呆地看着同门消失的地方,感觉自己好没用,南岳一直在喊她的名字,而她的耳朵在“嗡嗡”不断吵,把所有的声音隔绝。

  “快走啊!”

  南岳边拖拽同门弟子,边担心地望着江幼贻,他正想带着同门一同跳,忽然脚底下的石柱出现裂缝,缝隙逐渐扩大,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同门弟子抛向高空,自己脚下一空,和碎石一同往下陷。

  好在那同门弟子安全后的第一时间便是掷出一条长绳,绳子极其坚韧,穿透碎石卷上南岳手腕,轻轻一拽,南岳就被拽了上去。

  南岳说:“快,把江幼贻拉过来。”

  那弟子毫不废话,再次将绳子抛出,熔岩热浪偏偏这个时候又一卷,把绳子吞掉了一半,没有拉到江幼贻。

  南岳问:“还有没有绳子了?”

  “我穷,就这一件一阶灵器。”

  话刚说完,整个熔岩洞穴都开始震动,顶上掉了一些灰,坚固的洞壁也掉下一些不起眼的石头,看似随时要坍塌的样子,底下的熔岩翻江倒海。

  大家还以为要完蛋的时候,商黎竟然骑着一条火蛇从熔岩底下冒出,火蛇全身都是熔岩鳞,蛇信子一出,伴随着焰火,商黎完全不惧这火蛇,手上的落雪剑就是它的克星,刺入七寸之处,火蛇长啸,往墙壁上撞,可商黎却牢牢站在蛇背上,一手握剑,一手结印,宛若不可战胜的神邸。

  江幼贻愣了一下。

  火蛇从面前飞过,那炽热的温度烫伤眼帘,江幼贻下意识闭上眼睛,双手打出一道灵力墙,等火蛇飞走后,这烫人的温度也跟着被带走了。

  这般骇人的温度,商黎竟完全不受影响,只见幻虚戒幻化的一条冰蛟龙在商黎身侧游走,顺着经脉聚集到掌心,神元力一出,整个熔岩洞穴下起了雪,温度骤降,由热至冷。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开始瑟瑟发抖,裹住衣襟,甚至两人对抱取暖,而底下的熔岩已结冰,火蛇也失去了生命体征,庞大的身躯从空中跌落,商黎踩着蛇身飘到江幼贻身边。

  江幼贻把商黎抱在怀里,眼眶变得湿润,后怕道:“师尊可还好?”

  “无事。”商黎轻轻拍着江幼贻后背,解释道,“方才我忽略一件事,布阵之人看起来对阵法的理解很强,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不用阵眼布下阵中阵,思来想去,那人若要隐藏阵眼,最好的地方便是底下的熔岩,这条熔岩蛇便是最好阵眼。”

  “所以师尊便直接冒险去找阵眼?”江幼贻松开商黎,语气略冷,方才的无力感以及说不清的恐惧感,真的不想再有。

  “我自是有把握才出手。”商黎柔声说,“下此会同你知会一声,不会叫你担忧了。”

  “我才不担心,”江幼贻也不是想责备,也跟着柔下声音问,“方才师尊入了熔岩后,有同门师弟也掉了下去,不知……”

  商黎摇头,不便多言。

  出来历练,总会有伤亡,那两名弟子是尸骨无存,连腰牌都收不回来,大家只能在墙壁上刻下两人的名字作为衣冠冢。

  火蛇是灵兽,身上物件可以用来制丹或制器,不过火蛇的体型太过庞大,江幼贻的储物袋装不下,只能切割出最曾贵的一步分带走,剩下的则被别人分掉了。

  熔岩洞的阵眼已毁,阵法自破,一行人歇息了片刻便继续往新的隧道里走,这一回,由商黎打头,江幼贻跟在其后,大家都敬小慎微,步伐不快。

  这条隧道目前很正常,正常的温度,墙壁干燥,肉眼看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条山道,但是江幼贻心里清楚,不管是遗迹也好,秘境也罢,越是往深处走就越是危险,不存在安全一说。

  那这条隧道越是正常,也越是威胁。

  江幼贻刚刚差点失去商黎,现在的精力不仅在四周环境上,更多的还是在商黎身上,生怕又遇上什么意外。

  商黎似乎感受到江幼贻不安的目光,回过头看了一眼,江幼贻顿了一下,总有一种自己也被商黎时时刻刻看顾的错觉。

  南岳打断二人对视,摸着墙壁问:“这些纹理会不会也是阵法?”

  隧道上雕刻了许多花纹,看起来不像阵纹,只是普通的美化艺术,不过这些纹理在这样的环境下实在是显得多余,除非……

  南岳不知摸了什么东西,墙壁上有处花纹忽然凹陷,江幼贻目光一凝,一掌打飞南岳,隧道上方落下巨石,一块接着一块,江幼贻几次退步避开,回身一看,商黎那边的巨石都很尖锐,落下更多。

  南岳以剑劈石,却被震断了剑。

  “这是黑钨,好硬啊!”

  这么多的黑钨,那建造这里的人得有多大的财力,又有多大的势力,就连出现的妖与之相比也不算什么了。

  不一会,大家各自分散,但江幼贻想往商黎那边走,可是刚走没两步,忽然脚下一空,她整个人陷入泥沙当中,连一声惊呼都未来得及发出来,她就滑了下去。

  “幼贻!”

  江幼贻听见商黎呼喊,抬头一看,那缺口合了上去,把所有的声音隔绝,而她自己却不断下滑,滑过一个又一个弯道,沙子成了水流,把她冲到另外一个未知的洞穴。

  “啊!”

  江幼贻惊呼,从隧道里滑出来,在空中失去了方向,她不断调整身子,从储物袋取剑,御剑停留在半空当中。

  再次抬头看,那条隧道也消失了,四周静悄悄,只有她一人急促的呼吸声。?

  ? 第69章

  江幼贻眼底的蓝光消散,视线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用指尖燃起一串小火苗,她抬头看了看,没有路,墙壁上全是土,用手一扒就掉,但眨眼间,泥土好似有生命一般又长回原样。

  江幼贻试过几次,以掌发力打向墙壁,泥土脱落又生长,反而消耗自己的灵力,只能放弃原路返回。

  她御着剑慢悠悠往下飞。

  先前有同门有商黎在,大家遇事能商量,如今只剩自己一人,四周环境安静得可怕,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无旁物,她不知墙壁为何能再生,有点担心凭自己一人之力能不能安全离开这里。

  江幼贻只能不断思索,不漏四周任何一丝异动,她恍然间想到什么,拿出符鹤注入灵力,符鹤上的符文仅闪了片刻后归于沉静。

  “看来我是掉入另外一处阵法当中。”只有阵法和灵力壁障能屏蔽修士之间的通话,这里怎么看也不是灵力壁障,那就只能是阵法,这也能解释为何这些泥土会生长的原因。

  江幼贻不懂阵法,只能自行摸索,异变却在这时徒生,土墙像是活了一般,变化无数的触手卷向她,宛若漫天飞舞的丝带。

  江幼贻从中躲避,与这些触手竞赛,触手的速度不及她,奈何数量众多,向四周包围,视线所及,皆是飞舞的长条,一掌震碎还有更多的长条卷来,没完没了。

  江幼贻耗不过,且顾前就顾不了后,时间一长,她飞行的速度明显下降,被触手追上,拍飞她脚下的剑,灵力阻断,又没有了支撑,她真就生出堕入地府一般的感觉,不受控制地被深渊拉扯。

  慌乱间,双手无处抓放,失重感让她心跳加快,弄了满身的泥土,随着下落的速度被吹了个干净。

  江幼贻眯着眼,发现土墙也在这个时候平静下来,触手散落,似要和她一同坠落,可一旦她起手招剑,散落的土雨又有凝聚之势。

  江幼贻便明白了,这里的阵法应该对灵力有感应,可若不用灵力,以她的躯体落地后,必定粉身碎骨。

  幸好江幼贻在来人界之前,就多备了几柄剑,她睁着眼,起手托举一道火焰,流光溢彩的九凤宛若刺青若隐若现。

  那散落的沙土再次凝聚,江幼贻见状,把火焰往下方深渊抛去,无数的触手便不要命地越过江幼贻往火焰方向追去。

  火光照亮底部,江幼贻还没来得及看清,便被沙土遮去视线,不过也足够她确认这个洞穴的深度,就在她快砸到地面之时,赶忙握紧利剑往墙面刺去,锋利的剑身将其划出一道很深的口子,却在片刻之后消失。

  江幼贻安全落地。

  松软的地面令她双脚陷下去,她又无法使用灵力,只能蹲下/身用手去摸,全是泥沙,不过她还摸到一些碎木头,将其捡起来,用棉布裹好点燃,制成简易的火把。

  这里像是战场,不仅有断枝,还有许多的尸骸,尸骸身上的衣裳是普通布料,已经老化,用手一捏就碎,应该都是寻常百姓。

  当务之急还是得离开这里,江幼贻拍干净手,在洞穴里转了一会,没有任何出入口,又或许是出入口都被这些活泥土给堵住了,若她不能破阵,一辈子都别想出去。

  “这些人该不会活生生被泥沙闷死的吧?”仔细观察后,江幼贻发现这些百姓都被沙土掩埋,有的只露出手、有的只露出半个脑袋、有的被泥土给压到窒息死亡,“这也太残忍了。”

  像是印证江幼贻的猜测一般,上方开始落起了泥沙,像是下雨一般哗啦啦,江幼贻轻轻一跃就到了墙角跟,这里的沙子少,不会影响到视力,但她若不能想好应对之策,即使修为在凝神期的她也撑不了多久。

  洞穴足够大,江幼贻还有时间思考,即使心里再怎么紧张恐惧,她都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若此地有阵法,江幼贻得先找到阵法才行,她围着墙壁开始摸索,她沿着土墙转,摸索许久却一无所获,时间一点点流逝,脚底下的泥土厚度比方才高了好几寸,那些尸骸都被埋了下去。

  江幼贻急得全身冒汗,鬓角上的发丝都贴在了脸颊上,她觉得自己好无能,连阵法都找不到,又怎么出得去。

  或许是想要发泄,又或许是想惩罚自己,她一拳轰打土墙,没有用灵力护手,借用疼痛来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

  “这面墙没有复原。”

  江幼贻的手虽然很疼,还破了点皮,但她内心无疑是欣喜的,便用剑柄开始凿墙,这面墙的厚度大约一寸,对于修士来说,破开墙面用不了多少力气,等扒开泥土后便看见了刻在上面的阵纹。

  手摸在阵纹上,能感觉到淡淡的灵力正守护着,她试着用剑刺在阵纹上,手里的剑却被弹开,在空中转了数圈后落进泥沙里,再也寻不到剑影。

  阵法是找到了,但是江幼贻看不懂,也不知道如何破,不过她想起商黎话,大概意思就是,没有阵法师能做到不借用阵眼的灵力长期维持阵法不衰弱。

  也就是说,这里应该也有阵眼。

  若这一次的阵眼依旧是灵兽,江幼贻只能猜测泥土下面是最好的藏身地。

  没有太多时间给江幼贻犹豫了,她单手一抬,将丢失的两柄剑招来,同时一时间,流沙凝聚,不论是土墙上泥土还是地面的泥土都在往空中汇聚。

  江幼贻脚踩长剑飞向高空。

  那泥沙便发疯似的袭来,江幼贻有了主意后,心便沉静了许多,面对密密麻麻的触手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放在眼里。

  接着便和这些触手玩起了你追我逃的戏码,江幼贻在空中玩耍,灵力被控制得很精妙,每每被围困之时,她便如猫一般软若无骨地从缝隙滑走。

  不一会,底下原本被掩埋的尸骸也露出原貌,江幼贻向下一瞥,有一只似穿穿山甲的灵兽正蜷缩着身体,看样子在睡觉,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江幼贻见到目标,起手唤剑。

  几把长剑瞄准灵兽刺去,却被其坚硬的甲片阻挠,剑砍在上面没有伤到灵兽,反而把灵兽给吵醒了,它先是舒展身躯,然后甩了甩脑袋。

  江幼贻知道穿山甲腹部才是弱点,一边逃一边控着飞剑往它腹部刺,被其坚硬的尾巴来回一甩,几把剑全被拍飞。

  灵兽清醒了,它远远瞧了一眼江幼贻,可能是许久未见有人来,它舔了舔唇,在江幼贻诧异的目光中,灵兽如人一般站立起来,原本还是脚的前肢忽然扭曲,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逐渐长成了五指,眼眸闪出幽幽绿光,一声长啸,妖力四溢。

  “竟然以妖为阵眼!”

  江幼贻还在震惊当中时,妖曲着膝,一个弹跳,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江幼贻根本来不及去搜寻,因为她身后还被触手追着。

  几次闪躲后,她服用一枚凝元丹,手里还悄悄拿着爆裂丹,却忽然感觉一阵凉风在耳旁吹来,江幼贻目光一凝,毫不迟疑将手里的丹药掷出,在极为近的距离下引爆。

  “砰!”

  江幼贻和妖同时被震飞,泥土也被打散,幸好爆裂丹当初制作之时降低了引爆的威力,江幼贻又及时用灵力护体,倒也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空气中迷漫的烟雾散发着淡淡香味,江幼贻不敢吸气,她在稳定身形后又朝烟雾打出一道火光,照射到妖的身影,却不知为何,火焰在接触烟雾的一刹那再一次起爆。

  威力可比方才要强得多,妖发出一声惨叫后往地上坠,江幼贻一脸懵,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能伤到妖倒是意外之喜,那些触手也随之散开。

  江幼贻赶忙飞到妖身边,它还有一口气,即便伤痕累累也依然站起来,它伛偻着身也比江幼贻高了半截,一拳挥下,漫天尘土迷人眼。

  江幼贻可不敢让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第一时间追上前,却还是把妖给弄丢了,她环顾四周,脚下一沉,被沙土给困住,而原本散落的沙子也围困在她身侧,将她绑得严严实实。

  妖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听着像野兽低鸣,它在沙土的拥戴中出现,站在江幼贻面前,抬起双手,用舌头舔了舔那锋利的爪子。

  这妖不会讲话,一直在舔爪子,似乎是想舔干净后再宰了江幼贻,江幼贻哪里会坐以待毙,神元之力运转,她身上的皮肤好似一泓池水,九凤在里头游泳,而后从水面冒出头,张开翅膀飞跃,在空中凝成烈焰包裹着江幼贻。

  烈焰的温度有多高,江幼贻不清楚,但是围困着江幼贻的泥沙竟然在一瞬间被灼成金红色,被她轻松震开,迅速锁住妖的手腕。

  妖被烫得吱吱叫,再也顾不得爪子是否干净,用另外一只手抓向江幼贻的脸,被江幼贻一个矮身避开,反身绕到妖身后,褪去自己身上的火焰,掌心一推,火焰便披在了妖身上。

  无论妖如何打滚,如何用沙土掩埋身躯,这股烈火灼烧之势依旧不减,不一会,一阵焦味冒出来,四周的沙土也归于平静。?

  ? 第70章

  阵眼已毁,阵法没了灵力供给逐渐失去色彩,原本封闭的土墙脱落出几个通道。

  “又没有妖丹。”

  江幼贻摸了摸妖的腹部,这里本该有妖丹,现在却空空荡荡,别说妖丹,连妖力都难寻一丝踪迹。

  不过也庆幸,若此妖有了妖丹,江幼贻便不是对手,可能连皮毛都伤不到,妖若没有妖丹,那妖力就不纯,也养不了妖身,和废物没什么两样。

  忽然,有一道黑影掠过。

  江幼贻抬头,捡起地上的火把环顾,火光只能照亮附近,再往远处便是漆黑未知的黑幕,不知哪里来的冷风从身后飘来,她赶紧转身,眼角余光好似捕捉到了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咽了咽口水,向来不怕强劲的对手、也不怕艰难的险境,却独独怕这种未知又难以掌控的感觉,况且这里死了那么多人,指不定成了怨鬼。

  不对,商黎说过世上无鬼,只有鬼修和阴煞之地,她记得鬼修就是大能修士身陨后,只能依靠神魂修炼,简而言之就是成鬼了,没有身躯。

  江幼贻顿感胆寒,身躯止不住抖了一下,喃喃自语宽慰自己:“呸呸,不要自己吓自己,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和商黎会和。”

  她又拿出符鹤尝试联络商黎,但尝试过几次都失败了,这令她倍感焦躁,担心商黎遇上危险,可转眼一想,商黎那么厉害,与其担心她还不如担心自己。

  这几个通道她不知该走哪边,若再掉入阵法当中,江幼贻可没信心还能破阵。

  正当她踌躇未定时,黑影竟大摇大摆从江幼贻眼前飘过,这一次,她看清了,是一个人,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人脸。

  之前商黎就说过,有人在他们之前就入了山洞,而这人极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江幼贻急忙追赶。

  黑影好似没有脚一般,轻飘飘往通道跑了,江幼贻也顾不得许多,跟着入了通道。

  那黑影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一直和江幼贻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江幼贻气恼之下,起手御剑,以极快的速度刺向黑影。

  黑影不躲不避,任凭利剑穿透胸膛,然后发出“桀桀”的笑声,这声笑,江幼贻再熟悉不过。

  她怒目而视:“鬼刀!”

  鬼刀拍了拍手:“你们还真是厉害啊,连破数阵,差点毁了我的心血。”

  “这里是你建造的?”这里的通道狭窄,她警惕地盯着鬼刀,“和夏幽村村长联络的人也是你,对吗?”

  “对啊,我修炼的功法特殊,养尸不容易啊,所以建造了这里,夏幽村的人也好骗,为了让他们与外界彻底断开联系,我只能先炸了江家原石山,这里便成了绝佳隐蔽的地方,可惜,还是被你们发现了,不过也无所谓。”

  “你丧心病狂。”

  江幼贻气得手发抖,五指一张一曲,插在鬼刀胸膛的剑又飞回到她手中,鬼刀撩开兜帽,露出一张帅气的脸,唇色苍白,面无血色,显然不是鬼刀真身,即使江幼贻砍下鬼刀的头颅也没有用,面对这样的敌人实在是棘手。

  “怎么不动手杀我啊?”鬼刀贱兮兮笑道,“哦,因为你杀不了我,哈哈哈。”

  江幼贻微怒,挥斩出如虹的剑气,狭小的通道被剑气剐蹭出笔直的缺口,往鬼刀腰部切去。

  鬼刀翻身跳上顶端,如蜘蛛一般灵活攀爬,避开剑气,跃向江幼贻,与她近身搏斗。

  鬼刀新的躯体像棉花似的,江幼贻手里的剑好像是刺中对方,又好像刺空了,越打越累,越累越急。

  “嘿嘿!”鬼刀嗤笑一声。

  江幼贻意识到鬼刀是故意在影响她的情绪,鬼刀现在的身体比之前的强,速度极快,却力量不足,所以鬼刀也对付不了现在的江幼贻,两个人在通道里来回搏斗,谁也奈何不了谁。

  “鬼刀,有本事使上/你真正的实力,还是说,你的实力也就如此了?”

  “呵呵,不必激将,在我眼里,你不过是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娃,我若出全力,你师尊都不是我的对手。”

  江幼贻和鬼刀拉开距离,她好歹根骨年龄近四十,该长的地方都长好了,对方如此言语,要么是瞧不起她,要么就真的是某个未露面的老不死,若是后者,商黎的确不是对手。

  “既然你如此强,为何不把我们全灭了,是你不能露面,还是无法露面?”江幼贻手里的火把早就被打落在地,微弱的火光只能令她看清鬼刀大致方位。

  鬼刀不笑了,沉默一会说:“你很聪明,我也不跟你废话,把九凤血和鬼道丹书交给我,从今往后,我不会在你面前出现。”

  “呵,想得美,你杀我侄女,害我叔叔,岂能让你称心如意。”江幼贻剑指鬼刀,“你我之间,只能不死不休。”

  鬼刀听言,毫不在意放声大笑,在鬼刀眼里,这番话就是大言不惭:“好一个不死不休,你又拿什么来和我不死不休,在我眼里,你就是个蝼蚁,既然你不想活,那便遂你意。”

  鬼刀一掌触墙。

  江幼贻听见“沙沙”声,好像什么东西在蠕动,昏暗的四周瞧不清,只能第一时间往后撤,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缠住脚腕,低头一看,好似藤蔓,一剑斩断,却四面八方接踪而来的藤蔓将她束缚,不等她发力,藤蔓便将她绊倒,一路拖拽,凹凸不平的路面划破衣服,割破皮肤。

  不知道什么原因,江幼贻感觉好疲惫,灵力使不上,任凭藤蔓将她拖到一处新的洞穴里。

  昏昏沉沉间,她瞧见这个洞穴四周镶嵌了灵石,顶上是一个仿造的太阳,光线照亮四周,这里宛若一座森林,高树、草药、溪流、以及被藤蔓捆绑的妖。

  江幼贻睁开眼睛,那只妖似乎还活着,还有微弱的呼吸,藤蔓长到妖身里头,还有些许挣扎过后断裂的藤蔓长到肉里,她这才明白狼妖伤口上似木头一样坚硬的物体就是这些藤蔓造成的。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身体,藤蔓上面的捯饬将她勒出鲜血,染红了白衣,灵力正不断顺着伤口流逝,涌入这些藤蔓当中,而顺着藤蔓一眼望去,是一片又一片的灵植。

  这种种植方式应该和陆秋然培育灵植的方式相似,依靠鲜血和灵力养活灵植,幸好陆秋然的体质没有被鬼刀发现,等这次脱离险境,她一定要好好叮嘱陆秋然,万万不可暴露体质。

  “瞧瞧,我对付你还不是轻而易举。”鬼刀慢悠悠走到江幼贻面前,伸手去拿她腰上的储物袋。

  江幼贻原本还昏昏欲睡,此刻顿时精神起来,她知道,储物袋里的东西绝不能落入鬼刀手里,即使粉身碎骨,她也不会让鬼刀如愿。

  她把手里的爆裂丹捏碎。

  鬼刀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声巨响,不仅炸断藤蔓,连他和江幼贻一起被炸飞,等重重摔到地上之时,鬼刀已然断了腿,虽没有痛觉,却也行动不便。

  反观江幼贻,依靠肉身强行抵抗,导致身上全是伤,她慢慢支起身,凌乱的发丝垂落,宛若恶鬼出世。

  疼,全身都疼。

  可即便如此,江幼贻也不能失了气势,勉勉强强站起来,方才捏碎爆裂丹的右手,已经失去知觉,抬起手看,掌心的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淋漓的鲜血“滴滴答答”往地上落,绽开一朵又一朵红花。

  她服用一枚复元丹,还未来得及调息,四周藤蔓死灰复燃,再度往她身边涌来,像是饿极了,竟还相互拥挤。

  江幼贻拿出灵符往自己身上一拍,以极快的速度避开藤蔓,左手持剑,疯狂挥砍。

  即使只用左手,剑在她手里也是一体的,旋转、挑刺,一切都是那么的行云流水,她着一身血衣在藤蔓中来回穿梭,就是这世上最凄美的一副画作。

  江幼贻眼角余光一直有在盯着鬼刀,见他依靠双手爬到藤蔓堆,藤蔓好似不太喜欢他,又或者是不太喜欢吸食尸体的气血,完全把他当作空气。

  “别急,等我换副躯体来。”

  在她疑惑的目光下,鬼刀用匕首割开咽喉,黑色的血液全流到藤蔓上,原本绿油油的藤与叶,好似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开始褪去原本的色彩,膨胀变黑,比方才还要凶猛。

  江幼贻不甘地咬着牙,虽然用上灵符为自己加了速,可她的身体受了伤,每动一下就相当于一次剧烈运动,伤口被来回挤压,血流得更多了。

  一剑斩断黑色藤蔓,断口竟喷出汁液,江幼贻下意识避开,但裙摆依旧沾了点,“滋滋”冒着烟,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江幼贻见状,便不敢轻易挥下利剑,左右闪避下,不一会便被黑色藤蔓包围,一圈又一圈缠绕,好像一个茧蛹,而后火焰灼烧,九凤展开翅膀破茧而出,烈焰不仅烧毁藤蔓,就连腐蚀性汁液也在火焰中被灼了个干净。

  双头九凤即使是一道虚影,那也是不可小觑的王者,所有生物在它的火焰下都不值一提,更别说它赤红的眼睛,被瞧上一眼也能吓到失禁。

  江幼贻耗光力气,九凤消散,她半跪在地上,失血过多也令她头脑昏沉,难以坚持,在她晕倒的一刹那,好似嗅到了梨花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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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71章

  江幼贻一身白衣褴褛不堪,发丝散乱,眉间全是戾气,眼中更是充满了怨恨,她好像受了伤,坐在溪边清理脚上的裂口,嫣红的血顺着水流逐渐扩散。

  等清理好后,她便发起了呆。

  痴痴傻傻的,看样子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手里拿着匕首在石头上刻画着什么东西,眼里流露出了眷恋,而后逐渐被阴鸷给替代。

  她疯狂划拉着石头,说:“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

  “那干脆同归于尽吧!”

  石头上,刻着商黎的名字,一笔一划,清晰也端正,或许是太过恨商黎,名字上又被划了许多道横条,江幼贻还不满意,又疯狂拿匕首刺。

  如此的疯狂的样子,江幼贻也不敢相信这人就是自己,她被吓醒了,睁开眼睛不敢再合上,身体传来的剧痛也让她清醒很多。

  方才她做了个梦,梦里的自己应该是入魔后的样子,应该是和商黎反目成仇了,被赶出道玄宗,但是她不服气,她想让道玄宗所有人陪葬,想让商黎后悔。

  那个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还好,现在的自己能稳住本心,虽然神元九凤让她头疼,但她还是愿意去信商黎。

  环顾四周,她还在洞穴里,花草树木,阳光明媚,虽然没有鸟语,却有梨花香,身体躺着的地方有点硌,不过后脑却是软的,很舒适,她还特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然后全身僵住了。

  “醒了。”

  商黎清清淡淡的声音传入耳朵里,好似清风拂过心房,一点点抚慰着江幼贻噩梦后的恐惧,她僵硬着不敢动,只能顺着声音把眼睛瞥过去,恰好对上商黎的冰蓝色眸子。

  “师……师尊,你怎么在这里啊!”

  江幼贻人傻了,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枕在商黎腿上,她还是第一次把人的腿当做枕头,还别说,挺软的,也挺慌的。

  她想坐起来,但是商黎却按住了她,说:“莫要动,你的伤很重,就这样躺着调息吧!”

  “额……好……”

  这样躺着调息……

  这般待遇,恐怕也只有江幼贻才有,当真是奢侈,奢侈到江幼贻认为这次重伤也并非是什么坏事了。

  她闭上眼睛,缓缓调动灵力游走伤处,鼻尖萦绕着梨花香,又枕在商黎腿上,江幼贻是满满的安心。

  几个时辰后。

  她的伤就调息得差不多了,不过也只是减轻,至少可以动,不会很疼,剩下的还需时日慢慢调理。

  江幼贻有点不舍地坐起身,她的手已经被包扎好,只留了两根手指在外头,动一动,手指头便摇了摇。

  “你是否该同我解释,你的神元。”

  江幼贻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晕倒前似乎嗅到商黎身上的梨花香,那自己最后一刻展示的神元应该是被商黎看见了,她倒不觉得害怕,反而因为自己最大且最担忧的秘密有人一起承担,变轻松许多。

  至于江幼贻为何会认为商黎会帮她一起承担而不是一剑宰了她,是因为……直觉,虽然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有的时候不太准。

  “如师尊所见,我的神元是厄运神元,但是我没有入魔,不是邪修,我也没做过任何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的神元是厄运神元。”坦白之后便是苦恼怎么解释这件事的起因,江幼贻皱眉,左手揪着发梢。

  “师尊可信前世今生?”

  商黎缄默无言,没有表态。

  江幼贻也无所谓,捡着最容易让人理解并接受的话说:“我梦见我入魔后被师尊杀了,可能我前生就是个大魔头,孟婆收了我记忆,留下躯体今生还债。”

  商黎冰蓝色的眸子一凝,问:“除此之外,你还梦见了什么?”

  “很多,不过都零零碎碎,也没什么特别的,我说的这些话,师尊信吗?”江幼贻小心翼翼观察着商黎,到底还是不太信任自己的直觉。

  商黎垂着眼帘,指尖发颤,说:“我不能妄下判断,得先检查一下你的识海里,若是堕魔者,识海是浑浊不堪的,神元才因此转变。”

  “哦,那师尊检查吧!”

  江幼贻以为商黎会像以前一样,没有任何迟疑说信她,结果不是,她理解商黎,毕竟这件事史无前例,不是凭一些话就能证明她的清白,但心里难免会失落,虽然她掩饰得很好,可说出口的话却透着些许的委屈。

  “来!”

  商黎抬起手,示意江幼贻坐近一些,江幼贻坐近后,后脑便被商黎勾住,额头相抵,双目相视,鼻尖基本是挨在一起的,缠绵的呼吸彼此交融,中间隔着面纱,随着鼻尖呼吸来回飘动,摩挲着各自的唇瓣。

  江幼贻感觉自己好像死了,要不然怎么感觉自己没了呼吸,但是剧烈跳动的心房还在告诉她,她是活着的,还活得很健康。

  看着商黎的双眸,她不知不觉想到曾经在灵泉里接受商黎渡来的龙息,那个时候,她们也是如此近的距离,甚至比现在更近,彼此贴合,没有一丝细缝。

  江幼贻下意识抓紧裙摆,努力平复心情,忽然感觉额间一阵清凉,一直钻入脑海里,原本火热的识海成了冰天雪地,什么旖旎的想法都被一扫而空。

  良久。

  商黎松开江幼贻,说:“没有邪气,你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难怪你都不曾在我面前用过神元之力。”

  “那师尊是信我了?”

  “自然是信你的,不过我信你,不代表别人会信。”商黎顿了顿,她摸了摸幻虚戒,将其摘下,拉着江幼贻的手给她戴上,“你也不能一辈子不用神元力,这幻虚戒你戴好,可助你隐匿厄运神元,上面的灵识我已经抹去了,你将你的灵识覆上便可。”

  江幼贻心头一跳,缩着手不肯戴,说:“我戴了幻虚戒,那师尊怎么办,若师尊的本体被人知道,那些贪婪的人一定不会放过师尊的。”

  “无碍,这些年,我的阵法不是白学的,我寻金钨,便是想刻画能隐匿神元的阵法。”

  “金钨虽难寻,但它能支撑师尊刻画的阵法吗?”江幼贻虽不懂阵法,但是像隐匿神元的阵法必定需要时时刻刻运转使用的,金钨应该是承受不了才对。

  “坚持不了多久,在此之前,总能寻到旁物替代的。”商黎再一次拽住江幼贻的手,将幻虚戒给她戴上,“我还轮不到你来担心,快印上/你的灵识。”

  幻虚戒可不仅仅隐匿神元那么简单,更是一个庞大的储物空间戒,是一件七阶灵器,其珍贵程度不用言说,江幼贻就是没想到商黎会把这么贵重的灵器说给就给,心里暖暖的,胀胀的,这份恩情,穷极一生也还不清。

  她思虑再三,乖乖把灵识覆上,有灵识的储物戒,即使被人抢了也拿不了里面的东西,所以储物袋不太/安全,若是被抢了,里面的东西也就成了贼人的。

  她稍微瞥了一眼幻虚戒里头的东西,顿时惊讶得合不拢嘴,里面的灵石堆成山,灵符一叠叠摆放,黑钨一堆,金钨倒是不多,还有江幼贻之前送的丹药,但在这些东西面前就显得特别寒碜,叫人无地自容。

  当然,更多的东西还是金银器具,放眼望去,直接亮瞎眼睛,还有许多金丝银丝绣袍,面纱也是论堆地放,还有吃的,平时睡觉用的被褥枕头都有。

  “那个……师尊,等回道玄宗后,我在把幻虚戒里的东西拿出来还给师尊。”主要是,江幼贻就那两破储物袋,根本装不下那么多东西。

  “嗯。”商黎颔首。

  等心情平复后,江幼贻把储物袋里的东西都丢进幻虚戒里,这样就不怕鬼刀来抢。

  “对了师尊,我遇见了鬼刀。”

  江幼贻把分开后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商黎,尤其是鬼刀那句“待我换过身体”这就话强调了一遍。

  鬼刀说过,这里是他养尸体的地方,可一路走来,江幼贻并未见到尸体,也就是说,她们所在的洞穴不是主穴,可能还有一处更大的地方还没被找到。

  “此人的功法是个麻烦。”商黎说,“依你所言,鬼刀的实力若在我之上,却宁愿冒着山洞被暴露的风险也不愿现出真身,那他极有可能……是我们认识的,又或者是大家认识的人。”

  “那师尊的意思是,鬼刀混在正道修士当中,且地位还不低?”

  商黎点头:“嗯,在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此事就不要伸张了,避免引来灾祸。”

  “我谁也不说。”

  江幼贻默默消化鬼刀的事,不过一直被这样一个人盯着,恐怕连觉都要睡不好了,烦,当真烦,她总算知道正道修士为何那么恨邪修了,真是闹得人不得安生。

  “师尊,其他人怎么样了?”

  商黎摇头:“那日/我弄丢你后,也被关在一处阵法当中,其余人或许也如此,待你伤好些,我们先去寻他们。”

  “我没事,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江幼贻站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这些灵植都价值不菲,且还有她想寻的魂幽草,便毫不犹豫一挥手,灵力带走一片灵植。?

  ? 第72章

  江幼贻收获了满满的灵植,而商黎却把目光放在妖身上,藤蔓把妖缠绕得死死的,宛若蜘网一路向外延伸,地上、墙面、天顶、树干上都有。

  “师尊在看什么?”

  商黎指着这些藤蔓说:“这些藤蔓的根不在此地,妖血只是顺带供养了灵植,我们顺着这些藤蔓走,或许能寻到养尸地。”

  江幼贻陷入沉思,鬼刀杀她族亲的嘴脸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是毫无人性玩弄他人性命的恶魔,想起叔叔死前疯癫的样子,她便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可她不能弃同门不顾。

  她几次咬了咬牙,最后说:“不管了,我们还是先找人。”

  “嗯。”商黎颔首。

  江幼贻的伤只好了一半,走路的时候有点一瘸一拐,商黎伸手扶着她,江幼贻本想拒绝,不过回头见商黎清冷且不容置疑的目光,便任她所为了。

  这个洞穴挺大的,也有另外几只妖被藤蔓困住,有的妖只剩下一具皮包骨的尸体,有的妖还勉强吊着一口气,江幼贻大致数了数,竟然有九只,如此多数量的妖,鬼刀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做到的?

  江幼贻正思考时,藤蔓忽然动了起来,商黎拉着她往后退,藤蔓疯狂往通道口扑去,一条条的,密密麻麻,接着就传来男子的尖叫声,通道放大了声音,还清晰地听见他在怒骂:“什么狗玩意!”

  “是南岳。”

  江幼贻话落,南岳就被藤蔓五花大绑给捆了过来,商黎一掌震断,南岳“哎呦”一声和藤蔓一同被震飞,掉进了水塘里,四溅的水花浇灌了花草,待他游上来时,头上还顶了一片水草。

  “多谢真君出手相救。”南岳拱手,不同方才的骂骂咧咧,他见到商黎后就像只小猫,又温顺又乖。

  “南岳,其他人呢?”江幼贻问。

  南岳咬着唇,摇头说:“和我在一起的陈师弟死了,其他人我也不知道。”

  南岳也掉进一处阵法,那里金碧辉煌,立着的两座雕塑人像追着他砍,人像很坚固,以他和陈师弟的修为根本打不碎人像,最后以陈师弟自爆破开一条生路,助他逃生。

  南岳讲述这些事的时候,眼睛都红了,江幼贻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用比较完好的左右拍了拍他肩膀。

  南岳气愤道:“死了那么多人,这邪修若不能除掉,难以消我心头之恨。”

  “那是自然,你看这些藤蔓,就是邪修用来养尸的地方,我们顺着藤蔓寻,或许就能逮住此人。”江幼贻知道顺着藤蔓也是抓不到鬼刀的,鬼刀的身份未知,便只是讲了个大概给南岳听。

  “养尸?”

  南岳环顾,见到有妖被捆着,以血供养灵植,便也明白此地弄了那么大的阵仗是用来养尸的,他紧了紧双手,说:“不如真君和师姐去逮邪修,我去找其他人。”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江幼贻想了想,侧目看了一眼商黎,商黎回望,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不知怎么的,江幼贻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视线,然后从幻虚戒里拿出一些灵符递给南岳。

  “那好,你自己万事小心。”

  南岳诧异,他瞧了瞧戒指,又瞧了瞧眸光淡淡的商黎,幻虚戒他自然是知道的,这可是道玄宗宗主历代身份象征,宗主给了商黎,全宗弟子便默认商黎会成为下一代宗主,可他不明白,这幻虚戒怎么又无缘无故到了江幼贻手里。

  难道……下一代宗主是江幼贻?

  南岳肃然起敬,小心翼翼接过灵符:“师姐放心,我也外出历练过,有这些灵符在,我定能全身而退找到他们。”

  江幼贻目送着南岳。

  刚刚南岳怪异的反应让江幼贻倍感疑惑,思来想去,或许是商黎在一旁站着,南岳不习惯罢了,她回头说:“师尊不会怪我私自把灵符给了南岳吧?”

  “无妨,幻虚戒里的东西你随意用。”商黎蹲下/身查看藤蔓,顺着藤蔓看了一眼四周,“这藤蔓太长了,除去我们和南岳来的那三条通道口,还有三处通道,就是不知哪一处才是根部。”

  “那就三条都找一遍。”

  只是全都找一遍,难免会遇上意外,商黎的幻虚戒又到了江幼贻手里,不能随意使用神力,她有点担心自己半残的躯体招架不住。

  江幼贻正在忧心之际,见到商黎看着天顶上仿造的太阳,她便也抬头看着,这个太阳是用阵法刻画出来的,光线过于刺眼,她看了片刻就收回了目光。

  视线黑了一阵,过了一会,江幼贻的视线才正常,再一看,商黎不见了,她心里一慌,好似丢了魂,急道:“师尊?”

  “我在这。”

  循着声向上看,商黎抓着藤蔓挂在顶上,她拨开一片杂草,露出另一条通道,商黎说:“这个太阳光过于刺眼,倒是容易叫人忽略此处。”

  江幼贻跃上去,左手抓住藤蔓,头往通道里头探去,这条通道一路笔直往上,被密密麻麻的藤蔓覆盖,拨开藤蔓,通道壁极为光滑,倒是没有阵纹,但也不能肯定就是安全的。

  “走!”

  江幼贻还没观察好,就被商黎拽着后衣领往上飞去,藤蔓有倒刺,通道又狭窄,她们一路小心翼翼,也难免会被倒刺勾破衣裳。

  飞了挺长一段距离,她们嗅到一股怪异的味道,有点像青草香混合了一点臭味,又过了一会,总算飞到一处全被藤蔓覆盖的洞穴,藤蔓根部便生在泥巴床上,泥巴床上躺着尸体,由近极远看去,竟望不到尽头。

  江幼贻心中巨震,而这怪异的味道,便是尸体的臭味和藤蔓的清香混合在了一起,且这处洞穴的气温也极低,呼出的气体都成了氤氲的雾气。

  她脑海里构架了一下山洞地形,入洞的时候,所有人一路倾斜向下,走过许多不一样的洞穴,后又一直向上找到此地,以花、草、树的方式建造的,下面所有的洞穴便是根部,吸收妖血转为养分,往上供养给尸体。

  “这得多少尸体?”目测有上千了吧,江幼贻走到最近的尸体旁边,尸体的皮肤看起来完好,还保持弹性,只有一些极细微的裂口上似乎长了些许像青苔东西,“这些是什么?”

  “不知。”

  江幼贻没见过这些,商黎也没见过,不过江幼贻胜在记性好,便把这些怪异的灵植给记忆在脑海里,她也不敢轻易去碰,谁知道这玩意碰了会怎么样。

  接着,江幼贻又去看了另外一具尸体,和方才的尸体一样,身上长了青苔,再看下一具尸体,青苔又好似不是青苔,更像是某种草。

  “鬼刀该不会是在养尸体里面的东西吧?”江幼贻思来想去,觉得鬼刀根本没有必要养那么多尸体备用,而且她怀疑,尸体上遗留的另外一个不知名的种子,就是这种青苔一般的东西。

  思及至此,江幼贻又往其他尸体看了看,有些青苔长成了草,她便拿出一个盒子,先是观察了一下尸体有没有异样,然后才低头嗅了一下草的味道,混合了一点血腥的臭味,但尸体周围应该是没什么陷阱。

  不过她也不敢贸然用手拔草,便回头看了一眼商黎,商黎也在观察尸体上的草,这些草长得还挺有特色,草边成锯齿状,上面还有一点白色的毛绒。

  “无妨,你且动手便是。”

  江幼贻这才动手拔草,不过当草拔/出来后,这株草根下竟然是有一团泥土,泥土里头似乎还包裹着什么东西,江幼贻小心翼翼用手扒开,是一个软软的血珠。

  这等奇异的灵植不管是长相和生存的方式,都让人作呕,她把草放在盒子里,将其丢入幻虚戒当中。

  “师尊,鬼刀会藏在哪里?”

  “哈哈,你是在找我吗?”

  空空荡荡的洞穴里传来阴森森的笑声,鬼刀换了一副新的躯体走来,江幼贻看见这新的躯体,不免惊讶的同时透着点惊惧。

  这躯体是只妖,还是一只被吸/干了的鼠妖,身上的毛发都掉了一半,但是那一双突出的眼睛看得江幼贻心里直发毛,那一条巨长的条纹尾巴也让江幼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想到鬼刀连妖身亦可占据,这到底是什么逆天又恶毒的术法,面对这样的敌人,稍有不慎就得一命呜呼,可防贼千日终究不是办法。

  鬼刀眯着眼睛,似乎用新的躯体看东西的时候有点吃力,说:“啧,终究还是叫你们给找到了这里。”

  “鬼刀,你惨无人道,即便今日不能奈何你,他日也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江幼贻拖着半残的身体,说出的话毫无威慑力。

  鬼刀听言,又见她这般残样,便嗤笑道:“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自语正道的修士,说我惨无人道,你们比起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帮垃圾还想嫌弃垃圾,不可笑吗?”

  江幼贻可不会和这种没有人性的邪修掰扯,况且商黎不便用神力,否则被鬼刀瞧见真身,那鬼刀日后定会借题发挥。

  可半残的身躯,打得过妖躯的鬼刀吗??

  ? 第73章

  鬼刀鼠头鼠脑地眯着眼一直盯着商黎瞧,似乎有些忌惮她,江幼贻见状,便明白鬼刀虽然用上了新的躯体,但依旧不是商黎的对手,可鬼刀并不知道,商黎暂时不能用术法。

  不过,鬼刀为什么明知打不过却还要浪费时间来挑衅,江幼贻正思索着,忽然,那些躺在藤蔓根部的尸体齐齐坐起身,如此诡异的画面稍微吓到了她。

  随后,江幼贻便明白了。

  鬼刀是在拖延时间,目的就是想把这些长满草的尸体运出去,鬼刀除了有侵占尸体的本事,也能操控尸体,却没想到可以操控如此多的尸体。

  江幼贻不明白的鬼刀的目的,但知道无论如何都让不能让鬼刀的计划得逞,她全力调动神元之力,红色荧光如波光粼粼的水面一般扩向全身。

  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紧张的同时也很兴奋,炽热的火焰在身侧摇曳,幻化一只五色火鸟,而后扩散,顺着藤蔓蔓延迅速扩散蔓延成火网。

  那尸体沾上火焰后烧得更厉害了,整个洞穴不一会成了火炉子,热得空气都跟着火焰扭曲。

  鬼刀怒骂一声,强悍的鼠身倒是未曾受到火焰灼烧,他只是没想到江幼贻的神元之力会如此猛,即使藤蔓属木,可藤蔓根茎里头含有汁液,那火焰燃烧的速度不该如此之快。

  眼见养的尸体都烧成焦炭,鬼刀气得直跳脚,轻轻一蹦,就到了江幼贻面前,他只是把自己的意识放在尸体里,尸体已经是死脉,只能操控,却用不了任何妖力。

  可即便如此,这具妖身的强硬程度也不是江幼贻可以对付的,只见鬼刀被焰火缠身,身体上稀疏的毛发却未曾受到任何伤害,随着鬼刀快速移动,火焰如同衣裳一般被脱下。

  江幼贻见状,下意识往后退。

  但鬼刀已经近身,她退鬼刀便进,甩也甩不掉,利爪挥动,锋利的指甲尖从她脸庞边划过,虽未伤到脸,却也足够让她胆战心惊。

  江幼贻取剑,神元之力附着于剑上,原本冰冷的剑身成了赤红色,那滚烫的温度可比四周的火焰还要高,剑法使出,带起一片星火。

  那剑法行云流水,变化莫测,剑在江幼贻手里宛若左膀右臂,不分彼此,每一招都往鬼刀脖子上刺。

  鬼刀用手腕挡过几次,原本火焰都烧不毁的毛发被烧焦了,他内心在一次感叹江幼贻的神元之力竟然这般强,这哪里是下品神元,分明是上品。

  鬼刀低头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双手,又见一旁的商黎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目光幽冷,她身侧是唯一没有火源地方:“看来我被小瞧了。”

  鬼刀一拍腰间储物袋,几只爬行尸儡愕然出现,四只风灵犬,本来这四只犬身上的毛皮烂掉,瞳色浑浊,江幼贻是认不出来的,她是看见狗的四肢又长又状而猜出来的。

  这风灵犬速度快是天生的,即使死后被人制成尸儡,那速度也不可能随之消失,江幼贻可不敢托大,手里的剑也被她牢牢握紧。

  “莫怕,有我在,你且吸引鬼刀注意,来一个出其不意,让我打入一道神魂追踪术。”

  商黎的声音忽然在江幼贻脑海里响起,就好似在耳旁耳语一般,她很快便猜到是商黎给她传音了,倍感稀奇的同时,江幼贻也有种被人需要的快乐感,而且这人还是商黎。

  风灵犬和鼠妖一样有强悍的身躯,不惧火焰侵蚀,眨眼间便集体发动了攻击,刚好前后左右四面包抄。

  江幼贻赶忙往自己身上拍了两道灵符,在风灵狗扑过来的一瞬间消失,直往鬼刀方向攻去。

  鬼刀恨得咬牙,他都差点忘了商黎可是灵符师,即便商黎不出手,以目前的江幼来说也能顶得住现在的局面,他怀疑自己被当作历练的牺牲品。

  他面对赤红的剑柄不得不往后退,抬手一招,风灵犬紧跟在江幼贻身后,就在江幼贻打算避开风灵犬时,鬼刀迅速出手,死死扣住江幼贻左手。

  江幼贻的右手虽然没有好全,不过忍着疼拿剑还是没有问题的,她便松开左手,右手接住剑的一瞬间就往鬼刀脖子上刺,鬼刀也不是吃素的,徒手接剑,哪怕掌心传来一阵焦味也无动于衷。

  二人僵持的瞬间,风灵犬已经到了江幼贻身边张开了嘴巴,那一颗颗锋利的獠牙还有腐烂的汁液直往下滴,碰到地面的火焰发出一阵“滋滋”的响声,眼见江幼贻快一命呜呼,鬼刀扬起的笑脸却僵住。

  四周不知哪里飘来的雪花,落在风灵犬身上被割开了无数的口子,细细密密,风灵犬的身体莫名其妙被爆成一片血雾,被火焰烧得不剩一滴。

  “落雪。”

  商黎抬手一指,鬼刀的鼠身便被数不清的雪花围绕,四肢轻易被割断,而江幼贻却完好无损,反而还感觉到一阵清凉。

  摆脱鬼刀束缚,江幼贻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雪花,这便是落雪真面目,一片雪花冻一方天地,落雪神剑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神兵利器。

  雪花被江幼贻捏在手心里,冰凉却不伤肌肤,在江幼贻好奇的目光中,雪花飞向高空,片片汇聚成一柄通体冰雕的剑,慢悠悠回到商黎手中。

  即使不用神力,旁人也很难在落雪剑下伤到商黎,目前也的确不需要江幼贻当心太多。

  “你这把剑不是灵器,若说是神器,可我从未听说有哪种神器叫‘落雪’的,这东西你究竟从何得来?”鬼刀睁大眼睛问。

  江幼贻皱眉,毫不犹豫将剑送入鼠妖脖子里,用尽力气把脑袋切了下来,那颗硕大的头颅滚到火焰中,留下来的浓稠血液很快被烧干。

  落雪神剑是商黎身体的骨骼所铸,一直以神血温养,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只有道玄宗宗主,旁人要是知道得太多,那即便商黎很好的掩盖了身份,其剑也一样会遭到旁人垂涎。

  所以江幼贻才急不可耐将鬼刀斩杀,她担心道:“鬼刀要是不除掉,定会猜到师尊的落雪剑是神器,一样会让世人疯狂的。”

  “莫急,我已悄悄打入一道灵识印记,只要他的灵识在附近出现,我便能察觉到。”商黎拉起江幼贻的右手,轻轻解开白布,掌心的伤口开裂,好在没有流血,“先处理一下你的伤,然后我们离开这里。”

  江幼贻听言,稍微宽心了点,随即一挥手,洞穴里还在拼命燃烧的火焰顿时滚回地里,只余一片青烟和一堆焦黑的尸体。

  待伤口处理好,商黎和江幼贻便在山洞里头寻找同门,虽然打败了鬼刀,但这片山洞留下的机关可不会因为主人不在而失去效用。

  好在机关没有鬼刀控制,威力要小许多,甚至很难伤到修士,有等于无,就是会浪费点时辰去处理。

  不知过了多久,江幼贻还是没能找到人,就在她怀疑南岳等人是不是全军覆没时,看见通道口边上刻上了一些字,大概意思就是找到了两活人,先带着伤员去山洞口等着。

  商黎和江幼贻便不再寻人。

  转悠了两日后,二人也出了山洞,南岳等人果然在山洞附近等着,他们身上的伤有经过处理,手臂、脖子、大腿等等,都包裹着白布,不过却少了三人,江幼贻见他们灰头土脸的样子,似乎挺受打击。

  十二人当中,除去商黎,死三人已经是最低的代价,修士出行任务,运气不好,往往都是灭队的。

  “诸位,我们启程回宗门。”

  路上,大家都挺沉默,南岳适应得比较快,在听见江幼贻说处理了幕后黑手后,便打开话夹子骂邪修不是人。

  大家跟着附和,可能是骂痛快了,脸上也多了一点笑容,压抑的氛围好了许多,江幼贻也跟着松口气。

  “师姐不知何时再出任务?”

  南岳灼灼的目光盯着江幼贻,看得她怪不好意思的,江幼贻对南岳如此直白的问题倒也没觉得不妥,毕竟大家一起完成了一次任务,以后再合作会顺手很多。

  “不知道,我其实不怎么接宗门任务的,这一次是因为回家探亲顺手接的任务。”江幼贻大部分时间还得用来炼丹,接任务反而是本末倒置了。

  南岳失落道:“那师姐以后若是接了什么宗门任务,还请师姐能多考虑一下我。”

  “那是自然。”

  旁人一听,也纷纷表示以后有机会就想跟着江幼贻,她第一次被人拥戴,有点受宠若惊,虽然以前在家族里也时常有人拥戴,可今日的感觉却有一点点不一样,毕竟他们非亲非故,只是因为一次任务而结缘。

  再一次来到石阙前,江幼贻是越发沉稳了,心态也是波澜不惊,随着一阵光芒闪烁,眨眼间便来到修仙界。

  清凉的气息让江幼贻舒爽曲眉,方才在人界还病恹恹的经脉,此刻却热血沸腾,疯狂吸收灵气,这种感觉江幼贻再熟悉不过。

  “我好像要突破了。”?

  ? 第74章

  江幼贻这次突破其实来得不算突兀,毕竟只是小阶级的跳跃,突破到玄神期才是真的难,但神元之力也会得到一个质的飞跃。

  不过,这些事情都还不是江幼贻目前能考虑的,如今她已经得到魂幽草,得尽快炼制丹药,因为她也不知道扬滟会在什么时候被人夺取意识。

  想到这里,江幼贻不免疑虑,因为目前能如此肆无忌惮夺人意识的人,也只有邪修鬼刀。

  江幼贻回了道玄宗,茵曼和陆秋然都在闭关,别院空无一人,而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便也打算先闭关,和商黎商榷后,将那不知名的草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转交给商黎代为查阅其品种。

  商黎应下,接过东西后便前往主殿向商夏汇报人界一行所发生的事,除了鬼刀那特殊的能力,其余的事她都一五一十上报。

  商夏身边还有扬滟在,两人着的衣色一红一白,一冷一热,看着倒也和谐。

  商夏静静听完,皱眉:“如此说来,铃兰山的妖和人界的妖是有关联的,可如此多数量的出现,为何无一人察觉?”

  一旁的扬滟说:“这些忽然出现的妖,会不会和秘境有关?”

  秘境是上古时代遗留的独立空间,分布在仙界各地,根据史书记载,在上古时期,神与妖因肆虐的魔气发生一场相当于灭族的大战,后由尸身散去的灵力逐步形成秘境,秘境里头的瑰宝数之不尽,却也凶险异常。

  其中,妖气与魔气长年不散,吸妖气者身体会有异变,触魔气者立刻毙命,成为装载魔气的傀儡,被后人称作魔族修士,为了能让门中弟子更好地在秘境里历练,每次秘境开启时,宗门都会派修为高者去加强对妖气与魔气的封印。

  目前离道玄宗最近的秘境是北部秘境,分别由道玄宗、万鬼宗、合欢宗三宗看管,别的宗门不可入,同理,南部秘境和东部秘境这三宗也不可入,剩下的西部秘境则是留给各个小宗门。

  商夏思虑许久:“也不是不可能,据说沾上妖气的修士,修为不仅会暴涨,身体也会出现妖化,有些人,寿元将近,或许会吸食妖气,可这些妖化的修士但凡出了秘境,都会被斩杀。”

  扬滟说:“总有意外不是吗?”

  确实,百密一疏。

  商夏着一身红裳慵懒靠坐在殿上首座,似乎是懒得思考了,也似乎是想得头疼了,她揉了揉眉心说:“黎儿,这件事等秘境开启后再查,看看这些妖的出现是否与妖气有关。”

  商黎点头:“是,母亲。”

  距离秘境开启还有好些年,倒也不必着急,商黎和扬滟一起离开主殿,在门口,二人相视,一人神情不悦,一人目光平静如湖水。

  扬滟冷声问:“方才在殿里我便想问你,宗门传承的幻虚戒你弄哪里去了?”

  “送人了。”商黎淡淡说道。

  扬滟听言,清冷的一张脸顿时被气得变化多端:“你……你送谁了,为何送,你知不知道幻虚戒是代表着道玄宗宗主的身份,你如此草率行事,将来又如何接任宗主之位?”

  商黎说:“母亲还年轻,寿元多得是,还能稳坐宗位上千年,师伯倒也不必过于忧虑,反倒是您,离天剑派好些时日,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怎么,想赶我走?”

  “不敢,只是以后的道玄宗并不太平,师伯回天剑派不是更好吗?”

  扬滟平复情绪之后,仔细瞧了一眼面无异色的商黎,心中疑虑:“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未曾,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行一步。”商黎拱手告退。

  扬滟自然不会离开道玄宗,她来了之后本就不打算回去,默默看着商黎身影远遁后,她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前往商夏住处。

  商黎去了丹峰殿寻了朱长老。

  朱长老正在殿中讲课,这些年他收了许多弟子,正一板一眼地朗读,这些弟子虽不算聪慧,可至少有人愿意开始炼丹,也算是一个好的开端。

  不过,总会有些不服管教的弟子在上课的时候做些小动作,不是打瞌睡便是传小纸条,朱长老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收弟子不容易,舍不得责骂。

  商黎站在这些弟子身后,道:“既不肯好好炼丹,那留着也无用,明日你们几人便下山去吧!”

  朱长老一听,心中可比那些调皮的弟子紧张多了,赶忙说:“真君何时回宗门的?”

  商黎没有理会朱长老,而是盯着那些不听话的几人说:“我方才所言可听清了?”

  几名弟子反应过来后,立刻跪在地上叩首,一时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或许是被商黎吓到不知说什么,还是朱长老在一旁踢了几脚,他们才反应过来。

  “真……真君,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定会好好炼丹,绝不叫师尊丢人。”

  商黎微微蹙眉,朱长老见状,又踢了他们一脚,他们才改口说:“不……不是,我们的意思是,以后定会好好学习,不叫师尊失望。”

  这些新弟子都是第一次见商黎,心里虽好奇,想多瞅两眼,却始终不敢抬头去盯着人看,朱长老在一旁打圆场,见商黎没有表态,便赶忙将这些弟子驱散,他们这才躲了一劫。

  “不知真君来我这,有何要事?”

  商黎把尸体上摘下来的草递给朱长老,问:“不知长老可曾见过此灵植。”

  朱长老小心翼翼接过看了看,这草边全是利齿,根部那颗血珠异常惹眼:“此物可是人界一行时获得?”

  商黎点头。

  “我好像见过,还请真君稍等。”

  朱长老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把储物袋里的书本全部搬出来,堆成一座小山,人便一头扎进书堆里找书,商黎反正也无事可做,便拿起书慢慢看了起来。

  朱长老记性算可以的,可偏偏关于这株灵植的记忆并不多,他一边翻书一边对比,从午时找到夜晚,从夜晚找到天亮,都怀疑自己记错了。

  “找到了。”朱长老手里一本丹药集看起来有些年头,书皮上全是斑驳的黄渍,“这是化形草,是妖化成人必不可少的一株灵植。”

  商黎放下手中的书:“化形草?”

  朱长老点头:“是的,化形草,不过这化形草不是同妖一同消失了么,怎会出现在人界?”

  “具体的事情我不方便透露,不过这化形草除了令妖化作人身,还能有什么作用?”

  朱长老摇头:“这化形草已绝迹,我连这灵植该如何养育都不知,又怎知晓旁的作用。”

  虽不知鬼刀种化形草做什么,可最起码知道这草的名头便是极好的,商黎谢过朱长老,收回草又去了阅书殿查看相关的古集。

  有关化形草的记载很少,就如上古时期灭族大战的事也很少有记载,原本商黎对自己的身世并无兴趣,现下看来,她还是有必要去了解一下。

  商黎知道自己的出生地,那是商夏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和她说过的,那处地方很隐秘,却也很显眼,就在北部秘境里。

  在商夏继任宗主之位前,曾带着宗门弟子入秘境,后来和万鬼宗的弟子起冲突,她和别的宗门弟子走散,找到一颗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蛋,当时商夏已经得了幻虚戒,可以存放活物,便将蛋放入其中。

  回到宗门后,商夏便一直没有管过蛋,谁知道就莫名其妙孵出一个女孩,着实吓得商夏不知该说什么好。

  商夏知道这件事代表着什么,所以才下定决心养育商黎,即便宗门弟子怀疑商黎是她和男子瞎搞出来的孩子,她也没有解释过什么。

  商黎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细细想来,当时的商夏应该曾受了很多流言蜚语,一想到商夏时常抱怨自己不曾去小院子里陪伴她,第一次生了些许恻隐之心,姑且称作恻隐之心吧!

  商黎回到别院里,摘取许多的梨花花瓣酿酒,她知道商夏喜欢梨花酒,便想亲自酿制。

  几日后,一坛香气扑鼻的梨花酒便酿制好了,商黎带上酒前往商夏住处,岂料还没踏入院中,她又听见扬滟在和商夏吵架。

  “我此番回来,便没打算回天剑派,师妹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师姐别说了,道玄宗本就属于师姐,师姐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你究竟有没有听明白我在说什么,道玄宗与我来说,不过是个宗门,父亲将宗门交给你,我没有任何意见,我留下是因为你。”

  “那师姐当初为何要去天剑派?”

  “我那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商夏冷笑,“师姐又说笑了,师姐总为我做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事后又说我不懂,我是不懂,也不想懂,也麻烦师姐以后做事别总带上我……”

  商黎眨了眨眼,怎么感觉越听越怪,里面也不知怎么的,安静了一会,随后传来脚步声,她便只好带着梨花酒又回到别院里。

  想着酒没有送出去,也不能浪费,可她又不喜饮酒,不过江幼贻却喜欢,便将梨花酒埋进地里,用术法封存了起来。?

  ? 第75章

  几月后。

  茵曼率先出关,这期间,她都是依靠辟谷丹维持食物的日常摄取,以气元丹强行纳气修炼,今日总算迈入炼神一阶,寿元虽增长了些许,可她却欢喜不起来。

  因为她至今还不会纳气,也就是说,她是真的没有修炼天赋,以后都得靠吃丹药强行拔升修为,以目前的状态来看,她至多只能修到炼神二阶,要还想往上修炼,无机缘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不能放弃。”茵曼想到陆秋然贱兮兮的笑容,不自觉攥拳鼓励自己。

  茵曼见商黎已归宗,便上去询问江幼贻的状况,得知江幼贻正在闭关,只能壮着胆子请教商黎接下来该如何修炼,商黎倒也随和,喝了一口茶淡淡询问了一下茵曼自身状况。

  茵曼交代后,只听商黎说:“你先锻体,拓其筋脉,方可纳气于体内。”

  茵曼问:“那我该如何锻体?”

  商黎沉思道:“你此前从未锻体,就先每日清晨起,去攀登崖攀山,你且寻陆秋然作为看护。”

  “可是她还在闭关。”

  “无妨,你去寻她便是,闭关修炼不一定得闭死关,攀登崖亦是一种修行方式。”

  茵曼拱手:“多谢真君指教。”

  陆秋然闭关地点是在后山那处小木屋,这里先前种植许多灵植,听了江幼贻的话后,陆秋然现在只在小木屋前种了些许名贵且少有的灵植。

  在茵曼踏入小木屋前,灵植便会摇摆叶子,拉响木屋里头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声宛若清脆的鸟鸣。

  陆秋然立刻打开房门,见到茵曼时,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熟练地将人揽入怀里。

  “茵曼,你踏入炼神期了!”

  茵曼红着脸推开陆秋然,支支吾吾表明来意,陆秋然听了之后,笑道:“你和我之间就不要那么客气了,我正好也到瓶颈期,去攀登崖陪你也好换个修行方式。”

  茵曼听言,脸更红了:“你我之间的事还是别总挂口中,我还不想让小姐知道。”

  陆秋然苦着脸:“好。”

  茵曼叹息,她知道陆秋然在想什么,也没过多解释,便讨好似地拉着陆秋然的手去了攀登崖。

  陆秋然教了茵曼攀爬之时要注意时刻保持体力,且越是高处,灵力损耗便越多。

  茵曼并不在意灵力损耗,她此番前来只为锻体,一开始攀爬,茵曼只觉得手臂酸痛,每次不过十丈便掉了下去,都是陆秋然接住她的。

  几日下来,成效可微。

  陆秋然劝她休息,茵曼都不曾理会,因为她心里着急,非常急,曾经,她不可修炼,对此是无所谓的,可今时不同往日,茵曼有了在意的人,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她不能懈怠,也没有资格去懈怠。

  又几日,陆秋然察觉茵曼的焦虑,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每每见茵曼跌落后又不顾身体的样子便心疼不已,茵曼手心起泡留茧,陆秋然也只能默默给她擦点药。

  这一日,陆秋然坐在地上不肯起身,说:“曼曼,我都好些时间没有洗澡了,你不如陪我去溪边梳洗一番可好?”

  茵曼见陆秋然头发乱糟糟,身上不是泥就是汗,心生不忍,只好点头同意。

  小溪离攀登崖不远,这里只有道玄宗招收弟子之时才会热闹,平日里无人来,二人倒也不必担心被人瞧见什么,况且陆秋然现在的修为已经到炼神大圆满,真要有人来,会被她第一时间察觉。

  茵曼褪去衣裳,沉入溪水中,任凭清凉的水流淌过肌肤,看着林间翠绿,疲惫的身体总算是有点舒展开了。

  陆秋然不知何时游到茵曼身边,与她紧贴在一块,茵曼像是碰到刺一般游开,却被陆秋然拽住手腕:“你跑什么啊?”

  茵曼移开目光:“我就是有点紧张,不是故意要跑的。”

  陆秋然游到茵曼面前,丝毫不在意自己此刻未着寸缕:“那你看我。”

  茵曼慢吞吞抬起头,陆秋然身形凹凸有致,小麦色肌肤让她看起来特别野,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是修为到了炼神一阶的缘故,倒是没有变老,却也不再年轻。

  陆秋然靠近些许,盯着茵曼说:“我们许久没有这般亲近,你就不想我吗?”

  想,茵曼做梦都想。

  可她却没什么心情,对于未知的未来,茵曼是惶恐不安的,当初是她先和陆秋然告白,可之后种种问题却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甚至不知道同陆秋然在一起是对是错,她不想成为累赘。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陆秋然拦着茵曼吻了吻唇,“我说了,就算你真的不能修炼,那我就陪你到老。”

  茵曼的思绪被陆秋然强行拉回,身上只觉有无尽的欲/望,随着陆秋然双手游动,便也沉溺在这一场欢愉当中。

  四季交替变化,两年后,茵曼总算爬至半山腰,可她的修为却毫无变化,反倒是陆秋然的修为有所松动,以这般速度修炼,茵曼这辈子都别想赶上陆秋然的步伐。

  茵曼打开瓷瓶,里面的气元丹已经吃光了,似乎连老天都在劝解她,凡人便是凡人,不要妄图逆天改命。

  “秋然,我们回去吧!”

  “不接着攀崖顶吗?”

  “不了,我有点累,欲速则不达,先回去歇几天。”

  陆秋然都听茵曼的,便带着她回了宗门,恰好碰见商黎讲公开课,都是锻体的内容,她们便听了一下午,收益良多。

  等下课之时,商黎叫住茵曼,并且给了一个储物袋,里面都是气元丹,是商黎特意去药铺买来的。

  “好好修炼,不必操之过急,等你攀上崖顶,许能到炼神二阶,届时,我再送你们二人入灵泉修炼。”

  茵曼一惊,道:“可是灵泉不是不让人随意进吗,如此会不会太麻烦韶华真君了?”

  “无妨,不过你只能在灵泉里头待三年,是否能突破,全看你造化。”

  茵曼点点头,听见商黎的鼓励,她心里也安定不少,有了努力的目标,她也没那么沮丧了,安安心心修养了两日身体,又迫不及待和陆秋然前往攀登崖。

  ……

  阴暗的地堡里,有一间非常坚固的牢房,牢房外面有许多人把手,崎岖的石壁低矮的让人压抑,牢房里头却是另外一番景色。

  暖人的烛火,床、桌、椅还有昂贵的皮毯铺在地上,书桌上的书散落一地,墙上的字画被撕烂,还有一条长长的铁链如蛇一般缠绕在人的脚腕上,随着步伐走动,铁链扭腰跟着摆动起来。

  “家主!”

  门外看守的弟子和历家主行礼,而后打开了牢门,历炎睿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听见开门的声音便回头看了历家主一眼。

  此刻的历炎睿面色苍白得可怕,唇无血色,神情恍惚地站起来,说:“爹……你放我出去吧!”

  “放你出去和江家退婚吗?”

  “爹,我不喜欢江幼贻。”历炎睿走路晃晃悠悠,在拉住历家主衣袖的一瞬间又跪在了地上,“我不明白为何我不能和她退婚?”

  “因为我不允许。”

  历家主身后又传来另外一人的声音,雌雄莫辨,那人身穿一身黑色长袍,戴着阎王面具,一进牢房,便感觉有一股诡异的阴凉袭上心头。

  历炎睿皱眉:“你算老几?”

  黑袍人嗤笑:“呦呵,你被关了这么些年,看来是没有吃够被功法反噬的苦头啊!”

  历炎睿捏紧双手,他是废物,不能修炼的废物,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靠他师尊教授的功法,不过这种功法很邪气,是吸食他人的功法转化成自己的,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吸,修为高于自己的不能吸,神元特殊者不能吸。

  不仅如此,还有很严重的反噬作用,每隔两三年,历炎睿就得服用化形草结出来的血珠,若不然,将有万蚁食骨之疼,历炎睿面色如此苍白,便是疼成这样的,这还是有医师给他服用了止疼丹的情况下。

  “我不怕疼……”

  “呵呵,话可别说太早,你若再不服用血珠,这食骨之疼会越来越强,届时连止疼丹都压不住,我奉劝你一句,乖乖和江幼贻成婚,以你的性子来说,是压不住商黎的,哦,不对,是任何人都压不住她。”

  “那也是我的事,不用你来管,把血珠给我。”历炎睿向黑袍者伸手,似乎是要习惯了,他并未有求人的姿态。

  “血珠我只有一颗,剩下的血珠都给江幼贻毁了,你若想要血珠,就和她成婚。”

  “为何我非得和她成婚?”

  “她身上有九凤神血和鬼道丹书的碎片,九凤神血可以不要,但鬼道丹书若能筹齐,你便不需要在服用替代品,且你的功法才能真正完善,彻底解决反噬问题。”

  历炎睿沉默了。

  黑袍人递给历炎睿一瓶丹药,说:“这是槐苍珏从江幼贻手里买来的丹药,成品质量可是同品级中最好的,娶她,对你有利,而我们也能少个对手,至于商黎,你就别想了,此人心性堪比无情道修士,你不可能打动她的。”

  历炎睿似乎放弃了,问:“我师尊呢,我师尊是怎么说的。”

  “我说的这些,就是你师尊的意思。”?

  ? 第76章

  江幼贻闭关期间,炼制了许多丹药,品级有次有好,但都是一、二阶的丹药,她想炼制三阶丹药的话,得重新寻找一本新的丹药集。

  她摸了摸幻虚戒思索,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匆忙御剑往阅书殿方向飞去,她的修为成功到了凝神中期,飞行的速度比以往更快,不多久便到达目的地。

  守殿的弟子知道她,纷纷恭贺江幼贻,不过当他们见到江幼贻指尖上套着的幻虚戒后又突然安静下来,她也没在意,一门心思只想赶紧查一查商黎腰上那鳞光是怎么回事。

  有关神族记载的书籍其实并不多,查起来倒也不费力,看完几本书便找到相关记载。

  “龙族生命悠久,不能以年岁来衡量龙族的成长,寻常龙到了成年期,身上的鳞片会改变,若是生来便是人形龙,便以腰间鳞光作为判断……”

  江幼贻疑惑了,商黎也就活了几十年,怎么就到青年期了,莫不是她看漏了什么?

  江幼贻把所有关于龙族记载的书籍翻了遍,这龙也就分为两大类,普通的龙,相当于士兵,而生来便是人形姿态的龙,那是龙皇,血脉天性会让万龙臣服。

  但即便是龙皇,成年期也得到两百年左右:“难道是因为在仙界生活太久了,所以身体发生异变?”

  这个想法太过牵强。

  江幼贻觉得这件事必须要告诉商黎,她把所有的书籍归位,确保和先前一样摆放好,不被人察觉江幼贻看了什么书。

  自从知道鬼刀一直在暗处盯着自己后,江幼贻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变得小心翼翼,甚至疑神疑鬼,看谁都像被鬼刀侵占了身体。

  回到别院,不见商黎,不过商黎的偏房却是紧闭的,外层还有淡淡的薄光,显然是在闭关,茵曼和陆秋然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只剩孤零零的江幼贻。

  本来江幼贻因为炼丹、修炼忙得焦头烂额,此刻闲下来,倒叫她心慌不已。

  她茫然地回了房间,直接去躺床上,但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翻看被褥一看,是一封信。

  信是商黎写的,大致交代了化形草和茵曼的事,茵曼因为修为迟迟不曾突破,状态不佳,恐误入歧途,让她去攀登崖寻人开导。

  江幼贻看完信,便御剑前往攀登崖去找茵曼,今日的天气不太好,空中乌云密布,攀登崖下还有许多人正在比试。

  “又到了入门测试。”

  江幼贻没瞧见茵曼,许是今日来了太多人的缘故,而崖顶上的内门弟子正等着底下的人爬上来,其中一人正是被商黎推荐来道玄宗的皇甫宇。

  皇甫宇站在最前面,目光和神情透着轻蔑,他身后的两名同门弟子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皇甫宇本就在皇甫家习惯把人呼来喝去,如今来了道玄宗,这种习惯也是改不了的。

  江幼贻对皇甫宇没什么好感,既然茵曼不在攀登崖,她也不打算在此地逗留,偏偏皇甫宇眼尖,在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中看到了身穿白衣的她。

  “江幼贻,许久不见啊!”

  皇甫宇摇了摇手中扇子,崖顶上的风大,将白色的衣裳吹得飘扬,乍一看,的确有那么一点翩翩公子的味道,可他说得话就不那么令人讨喜了。

  江幼贻本来就不想理皇甫宇,此刻他的态度算不上恭敬,她便也懒得做些面子功夫,微微撇了一眼就转身飞走了。

  “皇甫兄认识江师姐?”

  皇甫宇看着远去的背影沉着脸,说:“认识啊,一个被厉炎睿嫌弃的弃妇罢了,她姐姐还是我父皇的妃子呢,现在江家没了原石山,全靠我们皇甫家接济度日。”

  那两名弟子闻言,均是尴尬一视,毕竟对他们来说,人界家族送来的子弟基本帮扶家族不过百年,百年之后父母都死去了,谁还理会。

  而大部分人则和家族断开了联系,他们也是听说过江幼贻时常会和家里人保持联系,想必是放不下家里的父母,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被嫌弃,明显是这帮人配不上。

  “皇甫兄以后莫要这般说话,江师姐为人还是很好的,我可是听说几年前,师姐回人界执行任务的时候,大大方方给人丹药不收一个灵石,这般豪爽的性子,换作我等可是做不到的。”

  “是啊,师姐年纪轻轻,修为就如此高,长得也好看,人也好说话,谁能娶她为妻,那定是九世修来的福分。”

  皇甫宇不说话了。

  本来还在夸江幼贻的两人也跟着沉默,若不是皇甫宇是商黎推荐来的,且又拜了朱长老为师,他们才懒得提醒。

  现在又见皇甫宇这般不知好歹,二人便也不想理会此人了,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攀登崖试炼上。

  今年来试炼的人一共有两百多人通过,其中就有四十多人都是来自皇甫家,二人自然明白这些人无论是入外门还是内门,都只听令皇甫宇,而不是道玄宗。

  他们不明白,像这种大少爷为什么会被韶华真君推荐过来,心理即便不爽,他们也不好表现出来。

  “你们可知江幼贻炼丹的水平如何?”皇甫宇问道。

  二人摇头:“不知。”

  皇甫宇听言,眯着眼,拿着手里的扇子拍了拍掌心,显得不悦。大家忙着照顾攀登崖的新人,自然也不想把太多的精力放在皇甫宇身上,敷衍了一句就去接引第一位爬上崖顶的弟子。

  对于皇甫宇的出现,江幼贻自己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在攀登崖上没有找到茵曼,她便往别院后山飞去。

  茵曼和陆秋然都在,不过二人是相拥躺在花丛中,举止看起来很亲密,江幼贻只当二人感情好,毕竟她自己一天天不是闭关便是往外跑,茵曼一人孤零零待在道玄宗,也全靠陆秋然的陪伴,日子才过得不会那么无趣。

  茵曼和陆秋然看见江幼贻飞来,迅速分开站起来迎接,两个人的脸颊都红扑扑的,许是嗮得太久了缘故,虽然……今日也没什么日头就是了。

  江幼贻看了茵曼一眼,想起信中所言,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怎么说才能让茵曼不要在意修炼一事。

  “江幼贻,你出关了啊!”陆秋然见茵曼不自然的神色,便赶忙说话吸引了江幼贻的注意力,“恭喜恭喜,修为又进一步,我听说你在人界除掉了邪修,这件事基本全宗门的人都知道了,都在夸你英勇呢!”

  “别提了,我才没有杀死什么邪修,那只能算是邪修操控的一具尸首而已。”

  江幼贻把人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陆秋然和茵曼,甚至把自己的担心都告诉了她们,然后板着脸警告陆秋然,万万不可暴露特殊的体质。

  陆秋然听后,毛骨悚然:“养妖做肥料,尸体做土壤就是为了种已经绝迹的化形草?”

  江幼贻点头:“我还没有想明白鬼刀究竟想做什么,总之你们要小心,万万不可亲信别人,还有今天我说的话,你们也绝不能说出去,鬼刀的身份不简单,实力也不清楚,我们在明,他在暗,要是把他逼急了,我怕他鱼死网破。”

  “放心吧,绝对不说。”

  陆秋然拉着江幼贻去到小木屋里,一进去,就是满屋的花香,但屋里却没有花草,江幼贻疑惑:“你做了什么香囊,这么香?”

  陆秋然笑道:“不是香囊。”

  屋子里有一间里屋,不过这间里屋的房门和普通的门不一样,外面有一层淡淡的光幕,随着陆秋然打出几个手势,门自己打开了。

  江幼贻愣住了。

  里头是另外一番天地,不过只有三十多丈宽,却有光、有土、有花草、有水,这般奇异的景色恐怕也只有商黎才有本事做得出来。

  “这个地方是韶华真君特意为你准备的,这般巧夺天工的阵法,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也如你这般惊讶。”

  在这里种灵植,就不用太担心被有心人惦记,对于商黎的阵法,江幼贻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些灵植,有相当一部分已经成熟,江幼贻便也不客气,将一部分移植到幻虚戒里,剩下的灵植便让陆秋然自己处理。

  江幼贻和陆秋然攀谈,茵曼就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江幼贻不知茵曼在想什么,不过见她如此消沉,心想着还是得用别的办法开导一下。

  “今日/我们难得聚在一起,不如……”江幼贻想了想说道,“我们去墨香楼找舒心兰喝酒去?”

  陆秋然欣然接受:“好啊,我请客。”

  茵曼也默默点了点头。

  上一次见舒心兰还是好几年前,江幼贻对这人的映像还不错,人也豪爽心细,到时问问对方该如何处理茵曼这件事,也好过自己无头乱说一通的好。

  墨香楼还是依旧人来人往,生意兴隆,她们来的时候都不见有空桌,好在掌柜认识江幼贻,见她一来,便直接给开了个独立的厢房。

  江幼贻疑惑:“掌柜,你们这里生意那么好,怎么还有空余的厢房?”

  “这间厢房一直只留给少阁主用的,少阁主特意吩咐过了,若是江小姐来,便留给江小姐用。”?

  ? 第77章

  江幼贻把酒水刚点好,舒心兰便摇着细腰走了进来,飘飘然坐到江幼贻身边。

  “许久不见,贻儿妹妹真是越发清丽了。”舒心兰柔若无骨靠着江幼贻,细指勾住酒壶上的耳垂斟酒,“今日算我的,诸位敞开肚皮吃。”

  “不必,若是每回来都免单,那下回我们可不敢来了。”况且江幼贻来此是有目的,要是免单了,她反而不好意思开口问。

  “那姐姐给你折扣可行?”

  “多谢!”

  等菜都上齐,江幼贻想着先夹菜给茵曼,谁知道陆秋然手更快,给茵曼夹好了,不仅如此,还给茵曼倒酒,差不多就是茵曼一个眼神,陆秋然就知道茵曼想要什么的程度。

  陆秋然的性子大大咧咧,却又敏感,茵曼能有这么好的朋友在身边照顾,江幼贻欣慰的同时又有点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替茵曼开心。

  “来,多吃一点。”舒心兰低声一笑,给江幼贻夹菜,“你也不必羡慕她们,我给你夹菜。”

  “不……不用了。”江幼贻又不是小孩,哪里需要别人夹菜,她也不习惯这样,便伸手推拒了舒心兰的好意,转而悄悄地靠近舒心兰,道:“问你一件事,如果你是个普通人,没有修炼天赋,这辈子修为只能停留在炼神一、二阶,你会如何?”

  舒心兰不动声色饮酒。

  江幼贻还以为舒心兰是在思考怎么回答,便耐心等着,谁知道自己还没喝上一口酒,耳旁边传来舒心兰银铃般笑声,这笑声只有江幼贻一人能听见,陆秋然和茵曼都没什么反应,她便知道这是传音。

  这种术法真好用,说悄悄话也不用怕别人知道,等回去后,江幼贻也要抓紧时间把一些生活上常用的小术法都学起来才行。

  “你说的这人是茵曼吧,说真的,像我这么厉害的天才,是不会有这种假想,我也不能体会不能修炼是什么感觉,与其安慰人,倒不如少提修炼的事,让她自己放下才是,你也莫要说什么炼丹助人修炼,你可知仙界最厉害的丹师,即便炼出七阶灵丹,那也只是助人多活几百年,是不可能让毫无根基的人去修炼的。”

  江幼贻缄默。

  她可不认为自己短时间能炼出七阶丹药,那么厉害的丹师都做不到的事情,她也做不到。

  江幼贻看了一眼不停喝酒的茵曼,明显是心情不佳,可既然无法令其修炼,那她说再多的好话也没用,即便炼出了灵髓丹,那也只能助茵曼走武修的道路。

  但武修之间也是有差距的,例如人界的武修,至多修炼到十阶,因为他们本身无神元,而魂武宗的人虽然也是武修,可他们再怎么样,也身具神元,并不会被限制,实力甚至不比道玄宗的修士差。

  茵曼自然属于前者。

  “你呀,也不必忧心了,茵曼身边不是有陆秋然了么,想那么多作甚。”舒心兰传音道。

  江幼贻几次抿唇想说一句“不能次次劳烦陆秋然”,可她暂时不会传音,只能自己将话憋回去。

  “对了,送你一样东西。”舒心兰递给江幼贻一个木牌,木牌是红色,上面刻了繁杂的阵纹,“这个是拍卖行的贵客才能拥有的身份牌,日后你若来,在拍卖行进行买卖,可以少收你的手续费。”

  这东西江幼贻听过,她还知道入拍卖行的人都要缴纳场地费,有身份牌的人不但免去场地费,还会额外提供一间厢房,厢房的保密性良好,至少不怕别人偷偷探查。

  江幼贻接过牌子:“多谢,那还麻烦你帮我多注意一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丹药集。”

  “没问题,若是有好东西,我定会先通知你。”舒心兰举杯。

  江幼贻便和舒心兰喝起酒。

  等到夜间快来临时,江幼贻感觉自己喝多了,头有点晕,但意识还清醒,便抢先付了灵石和舒心兰告辞。

  茵曼已经睡着,被陆秋然背着,江幼贻便晃晃悠悠跟在后头,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光普照,江幼贻看着茵曼和陆秋然二人,总觉得就像自己和商黎一般形影不离。

  “陆秋然,你什么时候和茵曼如此要好了?”江幼贻略有醉态,讲话的时候舌头打了下结。

  陆秋然为了照顾茵曼,滴酒未沾,脚步稳稳停下,瞥了一眼东倒西歪的江幼贻,几次张嘴后说:“我也不知道,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不想和她分开了。”

  “那就不分开。”江幼贻打了个哈欠,“我知道茵曼最近在为修炼一事烦恼,我除了炼丹,便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她了。”

  “我知道,其实我不求茵曼修为有多高,能陪在她身边多一天我便足矣,可茵曼却总担心她活不了太久,怕有一天老去,怕我嫌弃她不要她,可我从来没有如此想过。”

  江幼贻可能是有点头晕,把陆秋然的话听出另外一层意思,她说:“不怕,我知道有一种驻颜丹,服用后可保几年的青春,明日/我便去问问舒心兰有没有此丹方卖我。”

  陆秋然笑着摇头,道:“江幼贻,我可是隐晦地说了我和茵曼之间的关系,将来可莫要来责怪我没有和你坦白。”

  “啊,你和茵曼不是朋友?”

  “是朋友,快回宗门吧,你都醉了。”

  “我没有醉啊!”

  第二日,江幼贻头疼起床。

  她茫然环顾四周,不太记得自己怎么回房间了,但隐约还记得昨晚说了什么,揉了揉眉心,江幼贻洗漱一番便又去找舒心兰。

  江幼贻只能通过墨香楼里的掌柜去找人,得知舒心兰昨夜宿在墨香楼里,到现在还没睡醒。

  她笑道:“酒量这么差还灌我酒。”

  “谁酒量差了。”

  舒心兰从楼下走下来,穿戴很整齐,脚步沉稳,看不出昨夜有喝过酒的样子:“你今日来还是为了茵曼,对吗?”

  “嗯,你有没有驻颜丹的丹方?”

  “驻颜丹随便上街就能买到,这东西谁要啊,一枚驻颜丹才延缓几年的青春,价格还死贵,修士都不会浪费钱买这种不实用的丹药,不过你是为了茵曼才炼制此丹便另说。”

  江幼贻疑惑:“驻颜丹很贵吗?”

  “贵,但不是成本高,而是灵果不好养殖,且一枚驻颜丹才保几年清楚,没有修士会花冤枉钱买,炼丹师也不愿自己炼,物以稀为贵,驻颜丹才会价高,只能用来送人情用罢了。”

  “我知道了,多谢你。”

  灵果生长环境苛刻,首先得水源干净,还得用灵石温养,其次,不能热不能冷,但有陆秋然在,那这些问题便都不是问题了。

  江幼贻去永夜市问问,果然就有驻颜丹的丹方,价格倒是不贵,还附赠了一本没什么用的丹药集。

  随后,她还买了一点灵果种子,回到宗门后便将其交给了陆秋然,约莫半月,灵果便被陆秋然催熟了。

  驻颜丹是二阶丹药,对如今的江幼贻来说完全没有难度,大约用了半年不到的时间,她便炼出了数百枚驻颜丹,品质有好有坏。

  上品驻颜丹,一枚筑二十年青春,中品十年,下品六年,多服无副作用,不会返老还童,只能保住现阶段的相貌。

  如今的茵曼,脸上有轻微的眼角纹,虽无白发,却尽显老年人才有的暮气沉沉,她的修为还是炼神一阶,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已经用完所有的幸运和力气,再也抵达不了二阶了。

  “茵曼,这个给你。”

  茵曼正缝补着衣物,那件衣裳江幼贻知道是陆秋然的,她心里再一次疑惑她们二人之间的要好,简直比亲人之间还不分彼此。

  茵曼放下手中的针线:“这是?”

  “驻颜丹,我给你留了上品,服用一枚可保二十年青春,你都拿着吧,不够我再炼。”

  茵曼苦笑,摇了摇头,只收下六枚,道:“这些足够了,反正我也活不了那么久。”

  江幼贻听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望着桌上被退回来的几瓶丹药,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她见茵曼如此消沉,心里也不好受。

  不知不觉,有什么变了。

  江幼贻不明白是自己变得太无所谓,还是茵曼变得太多愁善感,她们之间明显没有以前那般亲密,这本该是好事,也是江幼贻一直希望的,她并不想茵曼整天围着自己而失去自己的生活。

  如今茵曼生分起来,江幼贻反倒不习惯了,她扭扭捏捏说:“那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或是想说的,都可以告诉我。”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小姐不必为我忙前忙后。”茵曼又拿起衣裳缝补起来,“我已经看开了,不能修炼便不能修炼吧,好歹我在意的人也在意我,这就够了。”

  “那就好。”听到茵曼如此说,江幼贻是松了口气,就好像卸下心上的一颗石头一般,说话也欢快了许多。

  但江幼贻却没有注意到,茵曼脸上并无笑意,反而随着这口松掉的气,神情变得苦涩了起来。

  江幼贻又说了几句话,见茵曼兴致缺缺就不好意思多打扰,最后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

  茵曼目光幽幽,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卸下我这个包袱,小姐应该是开心的吧?”?

  ? 第78章

  江幼贻把最近几年炼制的丹药放在桌上清点,一桌放不下就只能往床上堆放,满打满算,怎么也得值个好几百万灵石,虽然和商黎比只是九牛一毛,但好歹也是自己赚来的。

  她想卖掉一部分丹药,可若去拍卖行,这点小东西又显得有点上不了台面,卖给铺子,又压价太狠,去永夜市摆摊又太过招摇,尤其是上次和万鬼宗起了冲突后,估计会有更多的人暗中探查她。

  思来想去,江幼贻决定去问问朱长老,好歹对方炼丹数百年,一定有卖丹药的门道。

  江幼贻收了丹药,离开别院飞往丹峰殿,今年的丹峰殿可比往常热闹,一大清早,丹峰殿广场上便围了许多弟子。

  广场上有一个一人高的丹炉,朱长老正端坐在丹炉前教导弟子如何炼丹,江幼贻还从来没见过别人炼丹,便悄然落地观看起来。

  她看了一下朱长老准备的药材,是最普通的固气丹,炼制时间不会太久,用此丹授课再合适不过。

  “你们修为只有炼神,刚入门,炼丹之前最好是先分配好药材,制成药丸,我呢,便省去这一步,尔等且瞧好了。”

  朱长老几个手势打出火焰暖鼎,然后一一投入药材,每一次间隔都有讲究,火候掌握得也极好,旁边的弟子不敢打扰朱长老,说话都是交头接耳,轻声细语。

  这一点倒是和江幼贻不太一样,她炼丹的时候偶尔会分心,但不会影响炼丹,可能和她的神元具有一定的意识有关,且朱长老炼打出的火焰温度实在是过于低,若要加大温度,就得多等一会,来来回回便浪费了许多的时间。

  不知不觉,等到午时。

  朱长老炼制的固元丹出炉,丹色圆润,杂质很少,算得上是上品。

  他笑了笑,把手里的丹药展示给大家看,丹刚出炉还热乎着,有点烫手,他又换了另外一只手拿丹药:“炼丹要注意火候,以及放入药材的时辰,若是炼制药丸,那你们就得注意配比,听起来是不是把药材搓成药丸要容易炼制了许多?”

  大家点点头。

  “可丹药若是搓成丸,成丹后的药性便会降低,所以待你们日后修为上了凝神期,便不能用此法走捷径,可懂?”

  “谨遵师尊教诲。”大家又点头。

  “有人要来试试吗?”朱长老收起丹药和药材,又取了一盒的药丸放在地上。

  这些刚入门的弟子毕竟年轻,听到这话便都迫不及待想试试,却被另外几人推开,拥护皇甫宇走到朱长老身边。

  皇甫宇身上的宗门服饰和别的弟子略有不同,上面绣着的银丝边的图文更繁琐,和江幼贻身上的宗门服饰同一类,都是亲传弟子的服饰。

  “师尊,让我来试。”

  皇甫宇拱手行礼,目光却是傲慢无礼的,他也不等朱长老回答,便自顾自拿起了药丸左右瞧了瞧,甚是嫌弃地又丢回了盒子里,朱长老面色有一瞬间僵硬,显得极其尴尬,却并未训斥皇甫宇。

  江幼贻躲在人群里看着,虽很不爽皇甫宇的行为,可朱长老都未曾说什么,她也就不打算多管闲事,前提是皇甫宇不要惹到她头上便可。

  皇甫宇身边的小弟一言一行都像是经过训练的士兵,恭恭敬敬拿出了固元丹的药材,一一摆放在皇甫宇身边。

  江幼贻挺诧异,因为皇甫宇的修为只在炼神大圆满,看其架势是想直接以药入鼎炼丹,若是能成功,那皇甫宇的确是有点本事。

  大家窃窃私语,都在说皇甫宇是天才炼丹师,只不过性格有点不讨喜,江幼贻本来对皇甫宇的出现略感不适,此刻听人在悄悄谈论着,便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着。

  皇甫宇在前几年入门的时候,修为在炼神五阶,这般修炼速度丝毫不比江幼贻慢,更别说炼得一手好丹,所以皇甫宇偶尔对朱长老不敬,朱长老也从未责罚。

  皇甫宇坐在蒲团上。

  他身边的小弟用灵木作为火引子,待火焰点燃后,皇甫宇同样打出几道手势,火焰在他手里就跟玩似的跳来跳去,而后取药掷入鼎中。

  江幼贻摸了摸下巴,也不觉得皇甫宇此般炼丹有何特殊,且看不见他的神元,还真不好判断他的实力。

  随着药香飘出来,江幼贻仔细嗅了一下,其中一味药材的药香过于浓郁,明显是放入药材的时候,时辰未曾掌控好,若皇甫宇不能补救,那此丹应在中品之列。

  皇甫宇满头大汗。

  似乎是意识到有失误,神情不似方才那般从容,入药的动作明显变慢,不过在其他弟子眼里,皇甫宇依旧是自信且傲慢的一人。

  直到江幼贻见到皇甫宇忽然变化手势,鼎下的火焰旋转出旋涡,将鼎里头的丹药粉重新分解融合,药香味也跟着变化起来。

  没想到皇甫宇能有这般控火的能力,她忽然想起来,皇甫家世代出剑修,怎么今日就出了一名炼丹师,她有点担心自己的姐姐了,若皇甫宇能炼出好丹,又时常寄丹回家,那皇后那一派的党羽可就不一定会转投姐姐。

  “这位师弟,可知皇甫宇是什么神元?”江幼贻忍不住问了问身旁的弟子。

  那弟子新来的,并不认识江幼贻,反而愣住了,直勾勾看着江幼贻的脸,如今的她,眉梢微垂,眼角微勾,清淡儒雅,第一眼便会让人有初恋一般的心悸。

  “这位师弟?”

  “啊……皇甫……他的神元好像是上品火神鸟。”那弟子痴痴呆呆地说道。

  火神鸟?

  这不对,神元具有遗传性,若是鸟与虎的修士结合,那生下来的孩子不是飞禽便是走兽,但是皇甫宇的母亲也是皇甫家旁系,其父是嫡系,那皇甫宇遗传下来的神元也只能是走兽。

  莫不是皇甫晋被戴了顶绿帽?

  这消息要是传给了姐姐,想必应该是能帮姐姐打压皇后一派的臣官,江幼贻笑了笑,心里安定许多。

  一旁的弟子见她笑,都红了脸。

  不多久,丹药出鼎。

  皇甫宇取丹,这枚丹药的色泽不如朱长老炼制的丹药那般圆润,是中品丹,却也算不错了,可皇甫宇脸上的神情明显是不悦的,果然,不等朱长老夸赞,他便将此丹丢在一旁。

  “今日略有失误,下次我定能炼出上品丹。”

  “无妨,已经极好了,想当年我如你这般修为之时炼丹,也只在下品,后生可畏,你也不必太过焦急。”朱长老宽慰一声。

  皇甫宇并不领情:“师尊的神元只在中品,炼成下品也情有可原,可我是上品神元,若不能炼成上品丹,实在是丢人。”

  朱长老面色又一僵。

  江幼贻有点看不下去了,她本来心里就对皇甫宇的出现倍感不适,气闷心慌,她刚想上去怼人,却被一旁的弟子拦住。

  “这位师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可瞧见皇甫师兄身边那几人没有,都是炼神大圆满的修士,来自皇甫家,听说手上有过不少人命。”

  江幼贻看了看皇甫宇身边的人数,这些人腰板挺直,一言一行都规规矩矩,放眼一数,约莫四十人,头发乌黑,根骨年龄应该是不大的,还都是炼神大圆满?

  她当初去皇宫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多高手,而且在人界的修士,基本都是老不死,那这些年轻的修士又是从哪里来的?

  不对。

  江幼贻冷静下来后,她想到有邪修联手修仙家族一事,这个家族一直没有查到,该不会是皇甫家?

  可看皇甫晋如此积极追查邪修,看着又不像,但若真是如此,那也能解释这些高手的来处,也定和邪修脱不了干系,难怪江幼贻见皇甫宇就很不适,等商黎出关,这件事还得告知,听一听商黎的意见和想法。

  “呦,江幼贻,许久不见啊!”皇甫宇转身之际发现了江幼贻,他眼睛一眯,略微不爽说道。

  当初他要拜师商黎,就是江幼贻千方百计阻挠,即便江幼贻长得不错,却在皇甫宇眼里也是面目可憎的。

  “我可不认识你这般不懂尊师重道的人。”江幼贻走出人群,给朱长老行礼,“朱长老好,我今日来是有事询问。”

  朱长老见到江幼贻,便笑呵呵迎接,而后挥手遣散弟子,又见皇甫宇没有动,难得硬气道:“你既然对自己炼的丹不满意,可以下去闭关了。”

  皇甫宇面色铁青,几次捏紧折扇,恨不得当作江幼贻折断,不过朱长老就算再怎么软脾气,那一身玄神期修为摆在那里,他也不敢太过造次,便又假惺惺行礼离开了。

  “长老为何对此人这般宽容?”

  “哎……我一直盼着有亲传弟子,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自然是舍不得打骂,皇甫宇出自第一修仙家族,从小被人拥戴,有点傲气也能理解。”

  “这可不是傲气,是目无尊长。”

  朱长老摆手,显然不想过于纠结这些,问:“算了,不说他,你此有何事?”

  江幼贻叹息,便也不去揪着不放,说出自己的来意,朱长老一听,便想看看她炼制的丹药,江幼贻除了商黎,对待别人都很谨慎,只拿了最次的丹药给朱长老看。

  朱长老即便是见了最次的丹药,也连夸了几个“好”字,说:“虽是下品丹,药效却不比中品丹差,你若要卖丹,便等每月一次的宗门交易会,卖给自家弟子的东西,既比外面便宜,又不让你吃亏,两全其美。”

  宗门交易会。

  只有下九宗和上三派才有,因为弟子人数众多,时常会得到好东西,若卖给铺子便太便宜,但又不够格去拍卖会的东西往往卖给自家弟子最划算,中间少了差价,大家都有赚,互惠互利。?

  ? 第79章

  宗门交易会举办的地点在后门广场,这里场地较宽,一般来这里的弟子修为都不低,且都是宗门里的老牌弟子,放眼望去,虽不是人山人海,却也有上千人。

  江幼贻走在人群中观察了一会,大家只是简单的用布条垫在地上,摆放一些物品,有器具、有灵兽身上切下来的兽骨、有灵植等等,虽比不上永夜市那般的规模,但在宗门里交易既能省去一部分费用,又有一定的安全性。

  不过江幼贻刚走没两步,她发觉一点点的怪异,就是宗门弟子见到她后纷纷行礼,弄得江幼贻也不得不回礼一敬。

  江幼贻也没太放在心上,找到空位后便也用布垫在地上,摆放上丹药并且写上功效,她卖的丹药都是比较常见的气元丹、凝元丹、复元丹、爆裂丹等等,只有神清丹没有拿出来卖。

  来交易会的弟子很少能见到卖丹药的弟子,江幼贻把丹药拿出来的那一刻就围上来许多弟子,尤其是女弟子见到驻颜丹的价格和功效,便忍不住拿了一瓶看了看。

  “江师姐,这驻颜丹真的是一枚驻颜十年吗?”女弟子的目光不断往价格上瞄,一枚五百下品灵石,这可比外面药铺卖的价格便宜了一半。

  “对,功效五六年的价格是三百下品灵石,不过一人限购买三枚,不管任何丹药都是如此,所以诸位要买丹药便好好考虑买什么丹。”

  “为何要限制三枚?”

  “没有为何,我就是这么卖的,我记性可不差,若被我发现有人重复来买丹,后果自负。”江幼贻其实就是怕有人买光她的丹药后转头卖给药铺,那她不仅仅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还很有可能向外爆露自己炼丹的实力。

  这话一出,女弟子便咬了咬牙,选了一枚驻颜丹和凝元丹购买,别人自然也纷纷掏钱抢着买,毕竟江幼贻的丹药功效和价格都是外面没有的,能薅一点是一点。

  人一多便有点乱,江幼贻只能让他们排队,广场上便排起了长龙,其他人也纷纷收摊,跟着排队去买丹,本来好好的一场交易会,就变成江幼贻一人的交易会了。

  江幼贻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归根结底是道玄宗炼丹的人太少,所以连皇甫宇这种人都受到朱长老的维护,如此看来,是江幼贻把价格定得有点低了,不过她也无所谓,就当是送人情吧!

  她乐呵呵收取灵石。

  不一会,江幼贻的丹药就卖得只剩十几瓶,可后面还有许多人没有买到,她在想要不要再拿点丹药出来卖,却意外瞥见了扬滟长老往这边飞来。

  扬滟长老的面色阴沉沉的,江幼贻一见此人,心里便有点惧怕,明明商黎和扬滟都是不苟言笑的人,可她偏偏就怕扬滟那张脸。

  “扬长老好!”江幼贻躬身说道。

  别人似乎也挺怕扬滟长老,排在最前的弟子都不敢吱声买丹了,扬滟先是瞥了一眼江幼贻的丹药,后是瞥了一眼江幼贻手指上戴的戒指,目光寒到人的心底。

  江幼贻感到威压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很重很重,压到她额间流汗,背后打湿衣裳,她不明白扬滟为何如此生气,便挺着腰板问:“不知扬长老有何指教?”

  扬滟冷着眸子,冷哼一声:“好好的交易会倒是变成你个人的交易场,为何丹药卖得如此便宜?”

  “我卖便宜还有错?”

  扬滟说:“你炼丹很厉害,你很有天赋,可不是人人都如你这般能炼出这般好的丹药,若你卖得便宜,叫丹峰殿的弟子该如何依靠炼丹生存?”

  江幼贻陷入沉思,她的确没有考虑那么多,丹峰殿招收弟子本就不易,若是因为她卖丹便宜,导致丹峰殿的弟子赚不到灵石,反而还得赔上一大把灵石,那这些弟子早晚会离开丹峰殿另寻他路。

  “扬长老教训的是。”

  扬滟摇摇头:“我可不敢教训你,毕竟你可是未来的道玄宗宗主。”

  江幼贻懵了:“长老可别乱说。”

  扬滟指着江幼贻手上佩戴的幻虚戒说:“你可知戴上这枚戒指意味着什么?”

  江幼贻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因为自己的神元特殊,便不曾把此事放在心上,现在想想,方才那么多弟子见到她时会行礼,便是因为这枚戒指,可她又不能解释太多,只能默不作声。

  “看来你是知道的,我虽不知你师尊为何将这枚戒指传给你,但你既然戴上了,便注意好你的一言一行,以后不管做何事,还望你多考虑道玄宗。”

  江幼贻赶忙说:“长老误会了,师尊给我幻虚戒是因为别的事,并不是想让我成为下一任宗主,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担任不起这份责任。”

  “我自然看出来你担不了事,可担不了事和不想担事是两回事,你师尊是何意与我无关,可你既然戴了幻虚戒,该担的责任你便赖不掉,除非你归还幻虚戒。”扬滟拂袖,“我虽离开了道玄宗,管不了道玄宗的事,可你若做出任何不利于宗门的事,即便你师尊护你,我也绝不容你。”

  江幼贻低头摸了摸幻虚戒,没想到商黎只是好意,却也带来那么大/麻烦,不是她不想担责任,是一宗宗主的责任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抗住的,如今见扬滟这般强势,想来是不归还幻虚戒便不会罢休的。

  可江幼贻又不能没有幻虚戒,两难之下,她说:“扬长老不必在此逼迫我,若是心有不满,不如等是师尊出关后去问问她的意思如何?”

  扬滟笑了笑,不过笑意很冷,不达眼底:“这般说来,你是既不想担责,又不想归还幻虚是吗?”

  “是。”江幼贻抬头说道。

  扬滟眼眸一凝,指尖止不住地发抖,尤其是见江幼贻倔如牛一般的目光,便让她有点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来,恐怖的灵力汇聚,四周无风,发丝自扬。

  扬滟虽说过不在意道玄宗将来会怎么样,可那是基于道玄宗在商夏手里,若是换了个人,她便绝不容别人如此糟蹋她父亲的心血。

  道玄宗能有如今的地位,都是她父亲一点点闯出来的,最后却因秘境里染上魔气而痛苦死去。

  就在扬滟的掌心落下来的一刻,江幼贻下意识往后一退,腰身忽然被人拦住,一个回身旋转,她便看见了心心念念的清冷面庞出现在眼前。

  四目相对下,似乎有什么在暗潮涌动,就如此刻乱跳的心一般,叫人期待的同时又慌张不已。

  “可有事?”商黎见江幼贻痴痴呆呆,便伸手理了理江幼贻鬓角间飞乱的发丝。

  “啊……我没事。”江幼贻只觉得头皮发麻,深吸一口气缓缓后退一步,避开指尖的轻抚,稍微和商黎保持了点距离后,这才感觉好受了点。

  只是,鼻尖总萦绕着梨花香,好受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却也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的笑着面对商黎。

  “无事便好。”商黎回头看着掌心落空的扬滟说道,“师伯,这幻虚戒是我赠予贻儿的,若有不妥,可直接同我说。”

  商黎说的是赠予,意思便是和旁人无关,和宗位传承也无关了,只是单纯的把东西送人,把所有的不满就全都吸引到商黎身上去了。

  江幼贻听到这话,心里好像受到一击,不疼,却叫人难忘,叫人不知该如何报答商黎的好。

  “幻虚戒可是宗门传承之物,岂能容你当做私人物件说送就送?”扬滟气得嗓音都颤抖起来。

  “这本来就是我的私人物件,若师伯不信,可以去问问我母亲。”商黎淡淡回了句。

  这下好了,所有的不满又引到宗主那边,且扬滟还无话可说,只能冷冷留下一句:“很好,真不愧是师妹带大的孩子。”

  江幼贻见扬滟甩袖离去,这才安下心来,不过旁边还有很多弟子瞧着,便只好和大家讲了声抱歉,收起剩余的丹药,和商黎一起离开了。

  但是在人群当中,有一名弟子却冷眼瞧着江幼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天边后才转身寻到躲在树后的皇甫宇。

  “殿下,这是江幼贻炼的丹。”

  皇甫宇接过侍卫递过来的丹药查看,无论是丹色还是香味都远远不是现在皇甫宇可以触及的,他不信江幼贻能炼出这般好的丹,价格还卖那么便宜,一定是夸大其词。

  皇甫宇便吞了一枚凝元丹,待他真正感受到凝元丹带来的恢复里后,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总之是变化多端。

  “没想到下品丹药的功效竟不比中品的差。”皇甫宇冷着眼眸,恨不得把另外两枚丹药全部捏碎,“这扬长老也太不中用了,还以为方才那巴掌能打下去。”

  “殿下,江幼贻实力不容小觑,连扬长老都不能拿她怎样,我等还是别惹她了吧?”

  皇甫宇反手一巴掌将侍卫打蒙,骂道:“你这个废物,若你能快些引来扬长老,她江幼贻今日便躺在医馆里了。”?

  ? 第80章

  江幼贻写了封信交给茵曼,让她把信送去给姐姐,陆秋然担心茵曼,便跟着一起去皇甫家,顺便回曾经的住所看看。

  两人修为都在炼神期,无需手令,可直接通过石阙大门,不过江幼贻怕鬼刀在暗中盯上二人,临行前对她们千叮万嘱不要信任任何人,包括江家人。

  江幼贻还塞了几瓶丹药和灵符给她们二人,陆秋然还笑她像个老妈子,不过笑归笑,陆秋然自然会护好茵曼,这一点无需质疑。

  送走二人后,江幼贻便去了永夜市物色适合商黎的储物戒,这存储空间稍微小一点的就不够用,大一点的少说也得好几万下品灵石,但不管多贵,都是比不了商黎送给江幼贻的幻虚戒。

  思来想去,这些戒指都配不上商黎,可再好的储物戒也不可能放在永夜市里卖,只能去拍卖行,江幼贻点了点自己赚到的灵石,约莫上百万。

  也不知道够不够,若是不够,应该是可以用丹药来抵押的,打定主意后,江幼贻就去找舒心兰。

  舒心兰恰好在店里帮忙收账,见到江幼贻还挺诧异,就干脆送了一块巴掌大的传音石:“日后,你我可以用传音石来联络,省得你东跑西跑的。”

  传音石和符鹤有区别,符鹤能被商黎操控,且制作的数量随自己心意,传音石为天地自然形成灵石,分为子母两块,刻上符文后,可用来两方传音,不受距离限制,但在特殊的阵法和结界里是传不了音的。

  江幼贻收了礼,也不好意思空手待之,便送了几瓶丹药说明自己的来意,舒心兰起初是不怎么在意这些丹药,可当她打开瓷瓶,嗅到丹香时,神情还是极为惊讶的。

  “我倒是听人说过你在炼丹,却不知你炼丹的水平这般好,这上品驻颜丹,少说也得卖个七八千下品灵石了。”不过,舒心兰转而又道,“可你想寻五阶储物戒,价格都不会低于百万灵石,你可得早些备好灵石。”

  江幼贻点头,心里有了个大概的价位便安定许多,告别了舒心兰后,她就回了别院。

  刚踏入别院,江幼贻便嗅到了梨花酿的芳香,顺着香味瞧去,商黎手中捧着酒坛坐在古梨树下,酒水顺着坛口流进碗口,到处都充满了梨花香。

  “我酿的梨花酒,来尝尝。”

  江幼贻诧异,没想到商黎竟然还有闲情逸致酿酒喝,她便迫不及待端起一碗尝了一口,酒香浓而不烈,微甜微涩。

  还未等江幼贻夸赞,商黎又不知从哪里取了一叠花生米放在她面前,有好酒又有小菜,瞧着美人,赏着美景,惬意人生也不过如此了。

  “酒如何?”商黎问。

  江幼贻一口饮尽:“好!”

  她坐在商黎身边,自顾自倒酒喝,说:“我去过阅书殿查了一下师尊腰间出现的鳞光其实是代表年岁,可师尊的根骨年龄明明未到百岁,又怎会出现成年期的鳞光呢?”

  江幼贻说这番话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商黎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本意是想让商黎注意一下,可她却因为好酒而未曾看见商黎那片刻不自然的神色。

  “书里也做不得准,许是我从小生活在修仙界,身体和寻常神族人不一样吧!”商黎并没有告诉江幼贻自身真实情况,她完全是下意识不想让江幼贻知道生前二人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对商黎来说,前生的事其实不算好的经历,江幼贻不知道这些也许会过得更开心吧!

  “师尊言之有理。”

  江幼贻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如今又见商黎的身体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便大口喝酒,小口吃着花生米,眼睛一眯,太阳一嗮,小日子不要太好过。

  不过这酒都是有后劲的,江幼贻喝多了便脸染嫣红,舌尖舔了舔唇边的酒珠,懒腰一伸,像极了偷吃到美食的小猫咪。

  “师尊也喝点呀!”江幼贻发现就自己一直在吃吃喝喝,商黎是动也未动,被人这么看着似乎也不太好,便想拉着商黎一同吃酒。

  商黎摇头,反而是给江幼贻斟酒:“你喜欢便多喝点,下回我再给你酿。”

  “好,一言为定。”

  “嗯,小酒鬼。”

  江幼贻可不在意自己是不是酒鬼,反正有得喝就好,这一坛子酒下了肚后,她是真的头晕了,看商黎的时候都是重影的,不过脑子还有点意识,知道自己得躺床上睡一觉才行,便起身和商黎告退。

  商黎同样站起身,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扶着江幼贻回了房间,江幼贻直接往床上躺,靴子都没有脱,是商黎帮她脱下鞋袜,掖好被子。

  江幼贻打了个哈欠,只觉得很困,没有瞧见商黎也在时时刻刻盯着自己,她迷糊说:“师尊,你身上怎么那么香啊?”她确定不是梨花香,是另外一种甘甜的香味,这种香味突然出现,倒是蛮好闻。

  江幼贻还特意坐起身往商黎身上靠去,这甘甜的香味就越发浓郁了,且直入心肺,叫人甜到牙疼。

  商黎往后退了一步,说:“你的错觉,快些睡吧!”她悄悄摸了摸后腰,这处地方滚烫,烫到汗流浃背。

  “哦!”江幼贻醉了之后就会很乖,商黎说什么她便做什么,躺下后就直勾勾盯着商黎瞧。

  “为何这般瞧着我?”

  “师尊好看呀!”江幼贻实话实说。

  商黎是江幼贻目前为止见过最好看的女修,如雪一般通透的肌肤,高鼻梁,让人一眼便忘不了的蓝眸,仿佛总有奇怪的力量一直在诱/惑江幼贻不断地靠近。

  真等她靠近了,却又止步于此,不敢亵渎,只想把商黎高高供奉,又叫商黎只能在自己眼前哪里都去不了。

  “你也好看的。”商黎呼吸变得急促许多,额间也开始冒汗。

  “师尊怎么越来越香了?”江幼贻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商黎,虽见人流汗不止,却因为头晕的关系也没让她细想其中的缘由,只觉得向来不出汗的商黎如今像出浴的芙蓉一般令人心悸不已。

  这甘甜的芳香堪比毒/药让人欲生欲死,江幼贻也不知是怎么了,浑身燥热,也跟着商黎一般大出汗,直到一抹清凉之气笼罩而来,她方才静心安睡。

  商黎见江幼贻呼吸平稳,便收了术法,脚步虚浮地出了房间,连房门都来不及带上,足间轻点,身影转瞬就到了后山处的溪流,如惊落的仙子一般落入了溪水中,一瞥惊鸿。

  波光粼粼的溪水不一会便结上一层薄冰,冰面上开了一朵朵美丽的冰花,不消多久,冰雪消融,商黎从溪水中冒出头,发梢贴服在白衣上,水珠顺流而下,滚过商黎身上的每一处,通红的耳垂此刻也恢复了常色。

  方才,商黎腰间的鳞光在灼烧着她的身体,不疼,却难受到叫人心生不明的渴求,这般怪异的感觉倒叫商黎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是好,第一想法就是浇灭这种灼烧,所以她才跳入溪水中。

  好在,这灼烧来也快,去也快。

  商黎只怕日后还有此般不受控制的感觉,便想着去阅书殿查阅一番,上岸后弹去身上的水后就飞离此地,半路上,她恰好遇见道玄宗守门弟子,说是有一人想见她,商黎听见来人名字后便让守门弟子将人打发走。

  之后往阅书殿飞去查资料,可查来查去,除了知道鳞光代表龙族的年岁外便再无旁的信息。

  她无奈将所有的书籍归位后,头一次感觉心中闷得透不了气,却只能强忍着,顺其自然等着,该知道的东西总会知道的。

  “听说了吗,丹峰殿明年要举办炼丹大赛,这还是道玄宗头一次举办此赛,听说前三者可以去圣医宗交流一下医术。”

  “丹峰殿好不容易收了这么多弟子,恰好又赶上圣医宗和丹师的交流会,自然是得选出最优秀的弟子去的。”

  商黎耳聪目明,阅书殿里的弟子在谈论的事自然都被她听了去,她也听过圣医宗和丹师之间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医修需要特制丹药医治病人,最喜欢和丹师结交,这才有了这几十年一次的交流会。

  商黎之前倒也不怎么在意这些,也不知道江幼贻有没有兴趣,便将此事记在了心里,届时让江幼贻自行决定便可。

  待到第二日。

  江幼贻幽幽醒来,见到桌上有醒酒汤,就先喝了一口汤,洗漱后方才出了门,见到商黎站在古梨树下时,她有那么片刻想到昨日嗅到的甘甜香,就忍不住走到商黎身后又嗅了一下,那香味没了。

  难道是错觉,做了梦?

  江幼贻动了动舌尖,回味那甘甜香,仿佛还有一丝丝的甜在口中打转,叫人难忘,不免有点可惜,不过她面上却无异色,似开玩笑一般说:“师尊,我昨日喝醉后没有闹笑话吧?”

  “没有。”商黎转过身,“明年丹峰殿要举办一场比赛,选前三者送去圣医宗的交流会,你可想去?”

  江幼贻见识少,但也知道圣医宗的弟子都非常富有,她虽然想去见识见识,却不想参加丹峰殿的比试,一来,她不想招摇,二来,是没有必要,丹峰殿除了朱长老,其他人炼丹的水平挺一般,唯一尚可的皇甫宇又太过自负,一想到要和这种人比试,江幼贻浑身抗拒。

  商黎说:“你若想去,我便让朱长老留一个位置,你不必去比试。”

  不用比试也能去,江幼贻点头同意了,能有后门走自然要走,她才不会去想这般做派对与不对。

  作者有话说:

  我移情别恋新的预收了

  这里先带一带,末世和人那啥qi都很想写

  反正是前后一脚开,具体看预收情况

  新预收《离婚后,我和前夫白月光HE了》

  沫微嫁入豪门五年,却活成了保姆,每天听婆婆教诲,看丈夫脸色,逐渐失去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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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敲门而入,却看见前妻坐在白月光的怀里热吻,当场愣住了。

  沐微不慌不忙舔了下唇,笑道:“傅总,让你失望了,我不但没有饿死,还活得相当滋润。”

  他闻言,脸都发绿了。

  ……

  苏清心里清楚,她只是沫微报复前夫的工具,可她却甘之如饴。

  最后,搭上了自己。

  【感情线在离婚后发展,存一下脑洞】?

  ? 第81章

  在等舒心兰传来消息前,江幼贻先给了商黎一个储物袋,里面装满了灵石,大概是够用一段时间,商黎倒也随意,将褐色又皱巴巴的储物袋挂在腰上,与一身白的衣裳显得极其不搭。

  “我教你的剑法练得如何了?”

  江幼贻最近都在为了怎么赚灵石奔波,倒是忘了研习幻影剑阵,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说:“第一层还有许多剑招没有学会呢!”

  商黎沉思片刻,说:“随我去石室练剑。”商黎也不给江幼贻拒绝的机会,起身飞向高空。

  江幼贻只能御剑追赶。

  商黎飞行的速度不快不慢,一直和江幼贻保持一定的距离,石室是宗门提供给弟子训练用的,分别有炼丹房、体能训练、术法训练等等,其中,炼丹房空置许久,是近期才有弟子使用。

  石室外有杂役弟子把守,不管是谁进去都要缴纳一块下品灵石,石室内有许多的房间,商黎选了体能训练。

  推开石门,四周空荡荡,但是地面和顶面都有阵法,启动阵法还需一块灵石,商黎将灵石放入墙上的槽口,阵纹便闪出微弱的光芒。

  “你在此地练剑事半功倍,过几日/我再来瞧瞧你训练的结果。”商黎说完便离开了石室。

  江幼贻环顾四周,好像没什么危险,可就在她踏入阵内的一瞬间,四面八方的压力将她压弯了腰,举步艰难,抬手的时候更像是八旬老人,做什么都累。

  这是重力阵,和当初在人界山洞里遇见的重力阵有异曲同工之妙,想必石室里的阵法都是出自商黎的手。

  江幼贻眉眼弯弯,明明商黎刚走,可如今只要自己一想到她,心里便会欢喜,自然也不敢叫商黎失望。

  灵力运转四肢百骸,江幼贻直起腰,手持长剑,脑海里回忆剑招的同时悄然挥洒出来,配合着神元之力,灼/热的气息顿时扭曲了石室内的气流。

  ……

  商黎在离开石室后便去了宗门口,她今日是特意支开江幼贻,就是为了来见见门口立着的青衣男子,历炎睿。

  这历炎睿前两日便来登门拜访,是商黎命守门弟子将人拦在外头,这件事连扬滟都不晓得,商黎也不知为何要这般做,她厌烦江幼贻同此人有瓜葛,便想着亲自来试探历炎睿。

  历炎睿的脸色瞧起来很不好,像是大病初愈,人也消瘦了许多,风一吹来,如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他瞧商黎的目光也甚为复杂,负责到商黎瞧不懂此人。

  他行礼,说:“拜见韶华真君,我前两日便想来瞧瞧我未婚妻,可不知为何被守门弟子拦在门外,无奈之下,只能在此等候。”

  “道玄宗岂是他人想来就来的,不管是何人来拜访,总要得到宗主首肯才是。”守门的弟子自然不敢胡乱讲话,便将事推给了宗主,反正历炎睿也不可能找宗主求证,就算真的找了,宗主也护短,自然也会默认。

  “是我鲁莽了,抱歉。”

  商黎见历炎睿这般低三下四,总觉得怪异,她虽不怎么了解此人,但也知道此人心高气傲,轻易不会向人低头。

  “你见江幼贻是为了何事?”

  历炎睿抬眼又瞧了瞧商黎,目光是含了七分痛和三分的无奈,说:“也没什么事,我作为幼贻的未婚夫,来瞧瞧她并无不妥吧?”

  商黎冷声说:“若不说实话,就请回。”

  此话一出,守门的弟子踏前一步,气势汹汹,恨不得现在就将此人给丢远一点,历炎睿只能说:“等等……”

  他拿出了一卷文书,像是诀别一般说:“这是婚书,我和幼贻的年纪也不小了,今日/我来自然是要她履行婚约,让她同我回人界成亲,若是再晚点,待我和幼贻修为高了,恐难有后。”

  修士寿命悠长,却也因此难以生育,修为越高越难,所以修士之间时常会在孩童还小的时候同别家定亲,这婚书自然也会有一定的天道约束力,以防修士之间反悔后大打出手。

  商黎本就不苟言笑的脸此刻看起来就越发的严肃,叫人连瞧都不敢瞧上一眼,守门的弟子身躯颤抖,冷到抱臂搓手,他们瞧了瞧天空,明明晴朗得很,却不知哪里来的冰冷刺进骨头。

  “你!以后不准踏入道玄宗。”商黎知道婚书的束缚力,不能将历炎睿如何,只能一声令下甩袖离开。

  历炎睿愣住,见商黎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就往前追,却被守门弟子拦住,他只能大喊一声:“为何?”

  只听,商黎说:“我行事,无需任何理由,贻儿的婚事,我说了算,不日,我会带贻儿去历家退婚。”

  历炎睿慌了神,不知道商黎为何会这般恼怒,他和江幼贻的婚事明明人尽皆知,又为何到今日突然发怒,莫不是……商黎其实对他也有意?

  可即便如此,他与她之间还横着江幼贻,注定是无缘,历炎睿只能大声诉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是被逼无奈!”

  这句话,真的触怒商黎了。

  什么叫被逼无奈,江幼贻这般优秀,旁人想娶想要还要不到,这种人怎能配江幼贻,商黎反手甩出一道灵力,把历炎睿震退好几步,令他口吐鲜血。

  “将他丢出去!”

  “是。”

  守门弟子的修为虽没有历炎睿高,但商黎方才那一掌暂时震麻历炎睿的经脉,空有一身修为,被守门弟子轻易架住,远远朝外甩了出去。

  历炎睿在半空中狼狈翻滚摔地,衣裳上全是泥土,等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才发现自己被真的丢出道玄宗,他抬眼一看,道玄宗山门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如天涯一般远。

  守门弟子嗤笑的面庞深深刺痛了历炎睿,曾经他作为废材的时候,有父亲守着,即便他人嘲笑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可是今日,他切身感受到这般赤/裸裸的羞辱。

  历炎睿站起身,婚书被他愤恨的情绪捏成团,可心里却又抱有一丝对商黎的期待,痴笑癫狂地转身离开,说:“那我便在族里恭候大驾。”

  历炎睿的话,商黎听清了。

  似在告诉商黎,他也有意退婚,不过商黎并不在意这些,在她看来,这婚事定要退的,她想要做的事,还从来没有做不成的时候,除了教导江幼贻一事。

  江幼贻真的让商黎倍感无奈,打也舍不得,骂也不知从何开口,只能一点点耐心引导,好在江幼贻也争气,炼丹的能力连她都惊叹。

  只是……

  商黎知道自己方才是动了真怒,相传,神族人不会表露情绪,都说是无情无义,恼怒也无从谈起,她觉得也是,否则生前那些想将她生吞扒皮的修士早被她大卸八块了。

  可今日,商黎就不确定了。

  也许传言真的不可信吧!

  商黎回到别院,第一次觉得劳累瘫倒在床上,本来是想闭眼小憩,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紧闭的房间里忽然充斥一股甘甜香,商黎躺在床上辗转反复,身上的汗也不断冒出来,呼吸急促,脸颊赤红。

  也不知道是否是梦见了什么,商黎清冷的眉目紧挨在一起,如此熬到了夜晚,商黎被热醒。

  她起身倒了杯水喝,而后走到落地的铜镜前,解开束腰,撩开衣襟,白皙的腰间上有细微的鳞光,比之前的鳞光要凝实也华丽了许多,似乎已经完成了蜕变。

  商黎看着自己绯红的脸,有点不可思议用指尖碰了碰,滚烫的余温还在,却没之前那般难挨:“成年期,莫不是以后我会同野兽一般发情?”

  身体种种怪异的表现不得不让她产生这般不害臊的猜测,这令商黎下意识反感,可作为龙族却也不是不可能,可要让她接受自己像野兽一般的作为又难以接受。

  这些都是猜测,不一定作数。

  待腰间的鳞光彻底消失,商黎恢复了常态,她重新穿戴好衣裳,疲惫地坐在床沿边,这一坐便到了天边泛起淡黄色的光晕。

  商黎回到石室门口,轻吸一口气推门而入,迎面而来一股灼烧的热浪,接着便是熊熊烈火宛若游龙盘旋在商黎身侧,不过火焰并未触碰到商黎就被江幼贻收住神元之力消散了。

  江幼贻跳出阵法,重力消散,浑身轻松了不少,她笑道:“短短两日,我便掌握了一招,厉害吧!”

  “很厉害,练剑一事暂且放一放,我有另外一事要与你商议。”

  “何事?”

  商黎斟酌着如何开口:“你与历家之间的婚事打算如何处理?”

  江幼贻听言,笑容僵住。

  她不是很想和商黎讨论自己的婚事,也不明白商黎为何要问,有那么片刻,江幼贻很慌,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尤其是想到自己临死前打了商黎一掌,被厉炎睿搀扶的画面就感觉心里透不过气。

  “什么如何处理?”

  “历炎睿昨日拿了婚书过来,要你和他完婚。”商黎盯着江幼贻苍白的面色瞧。

  “怎么会,他不是不喜欢我吗?”

  江幼贻更慌了,感觉事情有点不受控制,明明历炎睿喜欢商黎,他是要退婚的,怎么忽然就改变主意了,若是如此,她还如何同历炎睿谈解除婚约的条件?

  “那你呢,你可喜欢他?”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如此,你可愿同我一起回江家拿上婚书去历家退婚?”

  江幼贻的婚书的确在江家,她并没有带在身上,若是要退婚,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江家的原石山该怎么办,爹爹和母亲岂不是要失去赖以生存的依靠了?

  商黎声音微冷:“你可愿?”?

  ? 第82章

  以往,商黎从不强迫江幼贻做选择,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商黎异常强硬,江幼贻略有不适,她明显察觉到商黎生气了,所以才会如此。

  江幼贻意外的同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见商黎目光越来越冷,她心里也跟着微颤,脱口而出便是带了哭腔:“师尊为何如此凶,我也不是不愿退婚,我就是担心我父母没了原石山,日后举步艰难。”

  商黎见江幼贻眼眶积攒着隐隐泪光,顿时愣得双手不知往哪安放,语气稍柔和道:“贻儿,若历家非要你与历炎睿成亲方才给江家原石山,那你是否真的要嫁?”

  “我……不愿意……”江幼贻当然不愿意,之前是因为可以和历炎睿谈,现在她拿什么与人谈,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此,那先退了婚事可好?”

  “那我父亲和母亲该怎么办?”

  商黎叹息,本想将手置于江幼贻头顶轻轻安抚,不过伸出的手却又在半路收回,淡淡说道:“你就是想太多了,你父亲和母亲总该有自己的归处和路,而你……终究是要离家的,江家没了原石山,或许还能活,可你若是稀里糊涂嫁人,世上可没后悔药吃。”

  江幼贻不是优柔寡断之辈,可在面对在意的人时,会变得优柔寡断,需要商黎推一把才行,不凶点,江幼贻又怎会怕,又怎会拥有斩断一切的决心。

  “我最后问你一次,可愿去退婚?”商黎目光寒如冰川,她的话不容置喙,根本不给江幼贻思考的时间,稍微往前踏半步,气势破人。

  被玄神期修士压迫,江幼贻呼吸困难的同时,冷汗也顺着脸颊往下\流淌,就好像四周有什么东西在挤压她,随着商黎步步靠近,她能生存的空间就越来越小,生不出一点反抗心思。

  这便是玄神期修士的威压。

  “愿意。”江幼贻赶忙说。

  “那明日\你同我去趟人界。”商黎说完后就离开了石室。

  江幼贻松口气,被方才的气势压得腿都软了,她靠着墙吸气,用衣袖擦了擦脸颊,冷静下来后,其实倒也不后悔去历家退婚。

  商黎说的没错,既然历炎睿拿出婚书逼迫她成亲,确实也没有必要为了原石山还死拽着这一段扭曲的关系,大不了以后她多炼丹给父亲,族里的人自然也不敢太过放肆。

  只是不知道历家主是否会为难江家,江幼贻甩了甩头,迫使自己不去想太多,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退婚,那商黎也定有办法能防止历家日后刁难的。

  翌日。

  江幼贻和商黎一同前往人界。

  二人照旧骑马赶路,如今的人界虽没了饥荒,却迎来寒冬腊月,江幼贻和商黎自然是不觉得冷,但还是穿了一身厚重的棉衣,披着大氅。

  天空下着雪,路面也有积雪,马儿奔跑的速度受到影响,几日后方才赶到江家,江管家见到江幼贻是极为开心的,转身就大呼小叫把江父和江母给吵了出来。

  江母和江父明显又老了,腰板也没以前那样笔挺,脸上的皱纹也深了,江幼贻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二老的变化。

  江母见到江幼贻便上去拉着她的手说话,神情激动不已,但是江父却因为叔叔的事始终不愿同江幼贻讲话,只是瞥了一眼算是打过招呼了。

  江母见江父对江幼贻拉脸色,便拉着江父做思想工作,江父只是叹息,说:“这次回来,是为了何事?”

  “为了退婚一事。”商黎直言不讳,“还请江家主交出贻儿的婚书,由我出面退婚。”

  “这……”江父既意外又觉得理所应当,他瞧了瞧默不作声的江幼贻,便点头说,“还请真君稍等,我这就去拿婚书。”

  拿婚书不难,毕竟江父从流言蜚语传出来的那段时间就一直有在考虑退婚一事,是江幼贻不曾松口才拖延至今。

  江父拿出一个木桶子,只有一节竹子大小,还未等他将其交给商黎时,大伯恰好经过时,听见这件事,就急忙赶过来拦住。

  “不可,若是退了,江家以后该如何是好?”大伯死死拽住江父的手,恨不得把婚书抢过去。

  “大哥!”江父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不是靠你我就能力挽狂澜,放手吧!”

  “你可是江家家主,族里的子弟可都在依靠你,江幼贻从小得到家族庇护,为了家族牺牲一次也是理所应当的。”大伯干脆上手去抢,“江家不能毁在你我手里。”

  二人意见不一致,如街坊邻里一般争吵不休,还是商黎出手震退二人,衣袖轻甩,那婚书就这么自然飞到了商黎手里。

  “你!”大伯指着商黎,却又不敢造次,只能将目光放在江幼贻身上,“贻儿,你来说,你是如何想的,难道真想让江家万劫不复吗?”

  商黎挡在江幼贻身前,说:“这是我的意思,我作为她的师尊,自然不能容忍任何影响贻儿修炼的事发生,婚是退定了,若有不服,可与我来过两招。”

  这话简直是流氓,江家全家老小上去围殴都是打不过商黎的,简而言之,拳头没有商黎大,那他们就得乖乖听话。

  大伯脸色气得铁青,却又不能将商黎怎么样,江幼贻也不想家里人讨厌商黎,便拿出一瓶丹药递给母亲和大伯,说:“我好歹也是丹药师,日后会寄些丹药来,所以大伯也不必过于忧心。”

  丹药的价值也不比原石山差,大伯听她这么说,也缓和了不少,他打开瓷瓶看了一眼,也不懂丹药好不好,便问:“这是什么丹?”

  “驻颜丹,一枚丹药驻颜十年。”

  在修仙界,驻颜丹不怎么受欢迎,除非是修为低,已经衰老的修士才会重金考虑驻颜丹,但是在人界,凡人居多,每个人都想年轻不老,这驻颜丹自然会成为抢手货,甚至能帮江家翻身也不一定。

  大伯懂得这个道理,更是惊叹江幼贻炼丹的能力,既然已经得到江幼贻的允诺,他自然不会纠缠不休,说:“你要退婚可以,若历家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我们可不会同意,你们要自行解决。”

  商黎说:“自然。”

  历家离江家不远,骑马也就两日路程,江幼贻并没有急着去,而是在家里小住了两日,和母亲说了一些贴心的话才动身前去历家。

  或许是刚见面又要离开的关系,江父没有板着脸,在江家门口目送江幼贻远去,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方才收回目光。

  “你这又是何必呢?”江母叹息。

  江父自然是担心江幼贻的,也并不是因为弟弟的死而苛责她,他只是不希望江幼贻活得那么累,修炼本就不易,却还要处处考虑江家,他作为一家之主,真的太没用了。

  “但愿她能一生顺遂。”

  ……

  历家在修仙家族当中排行老二,仅次于皇甫家,主家所在的位置比江家隐蔽,位于最高的山巅之上,浓厚的云雾遮挡,山体垂落,山中无路,若是没有点本事,还真没有人能找到历家。

  等二人到历家大门前时,历家主早已带着众人在此恭候,历炎睿站在历家主身旁,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历家主拱手:“久闻韶华真君风华绝代,虽是轻纱遮面,却也难掩秀丽之姿,今日一见,果真是名副其实。”

  江幼贻皱眉,大家都知道对强者要保持敬畏,要是一见面就对相貌评头论足,是极其不尊重的,更何况历家主的语气透着轻蔑,这是摆明了要商黎难堪。

  再瞧历炎睿,一直低头,若真的心悦商黎,又怎会任由历家主鄙弃,江幼贻冷笑:“我也听闻历家主杀伐果断,善于趋利避害,今日一见,怎的和那些谗慝之口的小人一般无二?”

  “放肆!”历家主身后的子弟怒道,“好歹你将踏入历家大门,怎的如此目无长辈?”

  “那不好意思,我这人便是这样,瞧谁不爽,莫说长辈,就是无知的三岁孩童,我也照打不误。”江幼贻眉眼微微弯下,贱兮兮说,“我这般不知好歹,反正你们也瞧不上,不如……退婚可好?”

  那人还想说什么,却被历家主瞪了回去,而后慈眉善眼笑道:“唉,莫要气恼,方才是我的不是,言辞略有不当,不过婚姻乃大事,万万不可冲动退婚。”

  “不是冲动。”商黎说,“我今日带贻儿来退婚,自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历家主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既是来退婚,那为何不见江家主?”

  “我在是一样的。”

  历家主气得双眼都快瞪掉出来:“好,好,好,历家和江家的婚约定了几十年,我儿也一直洁身自好,从未同别的女子纠缠不清,你们今日突然来退婚,可是我儿哪里做得不对?”

  江幼贻说:“前些时间,历炎睿去我家退婚,动静也闹得不小,既然他不想娶,我也不想嫁,双方退亲有何不可?”

  历家主听言,瞥了一眼不争气的历炎睿,恨不得现在就一巴掌把他拍进地里,若非历炎睿为了躲避婚约,一直在外不肯归家,今日断然不会闹到退婚的地步。

  他见历炎睿迟迟不肯抬头,心里便愁得不行,显然他的儿子对商黎依旧念念不忘,也是希望这婚约能推掉的。

  历家主眯着眼,瞧今日商黎的架势,这婚约定是保不住,既然儿子无能,他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是要替历家另谋出路。?

  ? 第83章

  “好,既然你们要退婚,那就请里头谈。”历家主看似做出了妥协,抬手示意身后的家族子弟让开一条路。

  江幼贻真的很想大声嘲笑,刚刚堵在门口不让进,现在又假惺惺的样子做给谁看,谁知道里头没有用陷阱。

  她轻轻拉了一下商黎的衣袖,商黎虽没有任何言语,却用行动给了最好的回应,对历家主说:“不必了,要谈便在此地谈。”

  历家主大笑:“哈哈,我可是听闻韶华真君乃天之骄女,又是玄神期修士,怎么,难道还怕我在里头设下埋伏?”

  “人外有人,我还没有自负到漠视天下人,历家主也不必同我兜圈子,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来。”

  历家主没想到商黎会如此谨慎,不过急着退婚的是江家,他自然是不急,便慢悠悠说道:“韶华真君当真是爽快,我们历家其实不愿退婚的,毕竟我儿等了这么多年,所以要点补偿自然是不过分的。”

  好一个不要脸的臭老头。

  感情还是江幼贻的错了,但凡历炎睿能够一心一意,她也不会有退婚的念头,不过对于这些歪话,她也懒得纠正,就想着赶紧和历家断个干净,就是不知道历家会提出什么条件。

  要不是修士之间的婚书受到天道约束,悔婚时需要双方同时撕碎婚书方解除,若是一方擅自撕毁婚书,那在日后修炼便会受到天雷之罚,能不能躲过去都是未知数。

  不过……天道已经消亡,新的天道并未诞生,这件事也只有江幼贻一人知道,那婚书还会不会受到约束呢?

  她不清楚,也不敢去赌。

  商黎说:“且说来听听。”

  历家主看向江幼贻说:“我知道幼贻是炼丹师,且炼制的丹药还不错,我的要求也不高,以后你炼制出来的丹药需要分我们历家五成,我便同意退掉这门婚事。”

  “五成?”江幼贻怒道,“你怎么不去抢,我自己辛辛苦苦炼制的丹药还不一定能赚多少,却要分你们五成?”

  历家主笑道:“这便是我的条件,你可别忘了,是你要来退婚,吃亏的可是我们历家,要五成不过分,且只需提供三代即可。”

  三代,对修士来说看似不长,可若从历炎睿这一代算起,指不定江幼贻就得被压榨个好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到她死,这个条件万万不能应下。

  “不行,你换别的条件。”

  历家主冷笑,刚要开口,历炎睿便抓着他的手腕说:“父亲,五成确实太多了,莫要为难幼贻。”

  历炎睿始终对江幼贻有一分愧疚,况且和江家定亲的时候,他真的还是废物,也就江幼贻没有嫌弃他,他真的不想去为难她。

  “闭嘴,这里轮不到你来说话。”历家主甩开历炎睿的手,让身后的弟子看着他,然后才和江幼贻说,“好,条件我可以放宽些,那就四成,可别说我不近人情。”

  四成,那也不行,江幼贻自己炼丹也就赚个三四成:“不行,只能两成,最多了,这是我的底线。”

  历家主冷笑,主动权可是在他们手里,哪里轮到江幼贻来谈条件:“必须四成,否则你们便回去吧!”

  婚书若退不成,江幼贻将来也是不能嫁给别人的,否则一样会遭受到反噬,且背着别人未婚妻的名头,江幼贻心里也会很不舒服。

  她紧紧捏着裙摆,在想要不要先妥协,又或者直接撕掉婚书,一了百了算了,可她又不敢去赌,怯生生瞧了一眼面色越来越寒的商黎,下意识拉着商黎的手。

  虽然商黎的手有点阴冷,但与她双手相握的一瞬间,江幼贻便什么都不怕了,因为她知道,不管再难的问题在商黎面前都不算事。

  “历家主,莫要太贪心了,还是再放宽些条件吧!”商黎周身的气温骤降,虽面无异色,但目光却似在瞧一群没有生机的人一般寡淡。

  江幼贻站在商黎身边其实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莫名其妙看见历家主满头大汗,他身后的子弟比他还惨,汗水把衣裳染成了深色,一个个都跪在地上喘不过气,眼白周围的血管都凸了起来,感觉双眼随时会爆掉。

  江幼贻这才明白,其实石室那次威压是商黎有意收敛了许多,否则她岂能如此好过,商黎这人就是如此,外表看起来冷冰冰,其实人很好,又温柔,这般好的人,也难怪历炎睿会喜欢了,若她是男儿身,也定拒绝不了商黎这样完美的女子。

  可惜。

  “好,既然韶华真君开口,我自然是要给这个面子。”历家主脸色爆红,在他讲出这句话后,脸色方才恢复正常,却也是铁青的颜色。

  “这样吧,我不要丹药了,不如……韶华真君炼制的灵符提供两成给我们历家,同样是三代为限,若是同意,我立刻同意退婚……”

  “不必了!”

  历家主还没讲完,江幼贻便回绝,并且拿出婚书,毫不犹豫将其撕成粉碎,向空中挥洒,飘落的碎片仿佛是在告诉所有人,历家唯一的筹码已经随风而去,再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江幼贻见他们目瞪口呆,冷笑道:“即便我被雷劫劈死,也不想我师尊成为你们的傀儡,告辞!”

  “你……”

  江幼贻觉得今日来此就是害商黎受罪的,早知历家如此刁难,她干脆撕掉算了,不过现在撕也不算太晚,她拉着商黎手准备离开这里。

  临走前,商黎说:“日后历家若敢同江家人作对,我商黎定屠之。”

  这般霸气的话令历家人鸦雀无声,他们之所以敢如此放肆,就是凭借一张婚书,如今倒好,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大摇大摆离开了这里。

  历家主甩袖,又瞧了一眼不中用的历炎睿说:“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日后我倒要瞧瞧江幼贻如何渡劫飞升。”

  历家人一一离开,只剩历炎睿还在瞧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发呆,今日退婚其实也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之后呢?

  他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江幼贻和商黎牵着手走在山间里,因为下雪的关系,路面上印着一深一浅的脚印,却又恰到好处并排在一块,两双脚印的大小区别不大,鞋底纹理相同。

  她见商黎不说话,又瞧不出商黎是不是生气了,只能先说:“师尊,我是不是又冲动了?”

  “嗯,是挺冲动的,不过你的冲动是因为我吗?”商黎停住脚步,一双冷眸盯着江幼贻的深邃的黑眸,从中瞧到自己的神情竟然异常地温柔如水。

  商黎挺意外的,这是她吗?

  “嗯,他们想薅我的丹药就算了,反正我是不能让旁人拿了师尊的东西。”江幼贻不认为自己错了,便低着头,撇着嘴说。

  “为何我东西旁人拿不得?”商黎用指尖轻轻挑起江幼贻的下巴,她喜欢盯着江幼贻的眼睛看,这双眼睛比星辰宝石都要来得耀眼。

  “他们……他们不配。”如此近距离瞧着商黎的绝世容颜,江幼贻呼吸一滞,目光就顺着商黎的话语盯着红唇瞧,她都不记得商黎当初渡龙息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

  “嗯?”商黎冰凉的指尖顺着江幼贻的下巴滑落至咽喉,指尖感受到轻微的酥/麻震动,“仅是如此吗?”

  江幼贻咽喉一滚,迷茫地瞧着商黎的双眸,不知为何心里会有一股异常的渴望,叫人口干舌燥,却又不得解法:“嗯,不然呢?”

  “我的东西都在你手里,你若觉得不配那就不配。”商黎松开江幼贻,指腹之间轻轻摩挲着,说,“你也不必担心雷劫一事,我会替你挡下。”

  江幼贻睁大眼,她什么时候担心雷劫了,不过神龙一族可是有强悍的身躯,天生不惧雷劫,可若真的要替她挡住雷劫,那商黎势必也得暴露真身,她可不想商黎涉险,且天道消失了,她会不会受到雷劈还不一定呢!

  “再说吧!说不定以后等我厉害了,自己就能抗住这雷劫。”江幼贻没心没肺笑道,“至于师尊的东西,日后我会还的。”

  商黎不可置否。

  退婚一事告一段落,二人下山后便骑着马儿往峦山界赶,却恰好在半道上遇见返回的茵曼和陆秋然。

  江幼贻交给茵曼的信件已经交到了姐姐手里,并且回了一封信给江幼贻。

  信里说,江幼贻提供的消息很有用,在皇甫宇去了修仙界后,皇后的势力其实并没有减弱,且暗中似乎还有什么人在支持皇后,江妃一直很疑惑,现在想来,应该是皇甫宇亲生父亲那一派的势力,不过也不足为惧。

  现在的主动权掌握在江妃手里,叫江幼贻不必担心,待一切尘埃落定后,父母也会被江妃接去宫里,叫她安心修炼。

  江幼贻瞧见回信,心里也安定许多,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邪修的背后家族,到目前为止,她们都不知道是哪个修仙家族和邪修为伍,也不知道邪修的目的又是什么。?

  ? 第84章

  江幼贻本来是打算回道玄宗好好炼丹赚钱,可茵曼送来的信件反倒让她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皇甫宇身边的高手,全是炼神期大圆满,那就是说皇甫宇亲生父亲背后的势力可是比皇甫家还强,在人界又有谁有那么强的势力?

  除了暗处的邪修,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哪个修仙家族有那么强的实力,皇甫宇的神元是飞禽类,还是火系,思来想去,也就历家和江家是一类的神元,但江幼贻清楚自己的父亲是绝不可能背叛母亲,大伯也是为了亡妻终身未娶。

  那就只能是历家了。

  江幼贻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商黎,她想去历家探查一番,想必历家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们二人会杀一个回马枪,现在去查,定是防备最薄弱的时候。

  商黎也觉得有理,便打算独自一人去查,但是江幼贻表示一定要跟着去,即使商黎不带她,她也是有腿自己去的,无奈之下,商黎只好同意了。

  陆秋然说:“我也去。”

  陆秋然要是去了,茵曼自然也会去,江幼贻摇头:“你们还是先回道玄宗,查历家的事有我和师尊便够了。”

  “可是我们出来就是想多历练,况且人界修士的修为顶天也就炼神大圆满,怕什么,就算有危险,打不过我也能跑。”

  江幼贻其实不担心陆秋然,她就是担心茵曼,因为她知道茵曼一定也想跟着,好不容易开导了茵曼,她不想因为一些小事情又让茵曼陷入修炼的焦虑。

  “不行,若历家真和邪修有关联,那他们的实力定不止炼神大圆满。”江幼贻给陆秋然使了使眼色,“我和师尊去便够了,你们回道玄宗等消息便可。”

  陆秋然自然是察觉到江幼贻的眼色,只好说:“那好吧,我回去等你们消息,若是不见你们回来,我也好将这件事告知宗主。”

  茵曼苦笑,什么也没说,江幼贻使眼色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毕竟从小到大生活在一起,一个眼神一句话她就知道江幼贻想说什么做什么,她知道是自己的存在阻碍了陆秋然的脚步,可她却毫无办法。

  只能默默跟着陆秋然离开了。

  江幼贻并未察觉茵曼低落的心情,急忙同商黎骑马往回赶,不过雪地真的太拖行程,且马儿连续赶了几天路是需要歇息的,她和商黎便在客栈里歇息了一夜,让小二喂饱了马。

  来客栈投宿的百姓倒是挺多的,且瞧他们的穿着打扮,小日子应是过得不错的,看来这些年,皇甫家把普通百姓管理得很好,百姓们才会面带笑容,悠闲吃酒。

  江幼贻还特意打听了一番,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事发生,可能是山洞被捣毁,邪修有所收敛,倒是没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

  第二日,江幼贻吃了点早餐便和商黎往历家赶,等二人到了山脚下时,方才腾空飞跃,再一次来到历家门口,大门是紧闭的。

  她们不能打草惊蛇,自然不能走正门,而是绕到侧面瞧了瞧,反正江幼贻是瞧不出什么的,她将目光放在商黎身上,等她指示。

  商黎看了一眼四周,红瓦白墙,但院子里最高一处的楼房上有一道非常亮眼的光芒,看起来如同日月,但光芒却恰到好处照射到整个院墙。

  “有阵法,若我们破阵闯进去,会被发现,只能走正门。”

  江幼贻说:“可走正门也会被发现。”

  “那就只能打地洞了,还不能用术法,否则也会被发现。”商黎抬手唤出铁锹递给江幼贻,“若是你一人挖得快,今天晚上就能潜进去。”

  “打地洞?”江幼贻长这么大还没做过这种事,“我一个人打?”

  “不然呢?”

  江幼贻见商黎一身白衣清冷出尘,如天上的仙子,确实不适合打洞,光是想想就觉得怪异得很,她叹息一声,只能撸起袖子开始挖。

  商黎就站在一旁看着,许是太过无聊了,她手里捧着茶杯,坐在雪地上饮茶,若是茶换作酒水,此刻的商黎就像极了闯荡江湖的侠女,只可惜捧着茶杯,怎么看怎么怪异。

  她撇了撇嘴,这段时间和商黎相处,都快忘了二人之间是师徒关系,此刻作为徒弟的江幼贻只能卖力挖土。

  打洞,对江幼贻来说也没什么,作为修士,一铲下去就能挖走大半的泥土,在天色刚暗下时,江幼贻便挖通了洞。

  她收起铁锹,钻出洞用衣袖搽脸,说:“师尊,可以了。”

  商黎跳入坑里,还算有良心地用手给江幼贻抹去脸颊上的泥土,然后才潜入历家。

  她们所在位置比较偏,商黎抬手弄断几根树枝遮住洞口,环顾四周,挑了人少的地方先探查,二人的修为高,隐匿起来还真没有历家子弟能发现她们。

  江幼贻修为低,她每次都需要上瓦房或假山后躲避一下,等她回过头时,商黎的身影早就不知道去哪里,每次都需要商黎拍一下江幼贻的肩膀才行。

  偶尔,商黎走到一处小院便吩咐江幼贻往回走,询问下才得知,历家有不少小型机关和阵法,若前几日谈退婚真的进了历家,她们二人还真不一定能完好无损。

  小型机关倒是伤不了人,但是阵法却令江哟贻还挺惊讶的,毕竟商黎可是阵道高手,能让商黎小心翼翼待之的,貌似只有山洞的那一次。

  “难道是鬼刀布的阵?”

  “不排除这个可能。”

  如此说来,那历家有极大的可能和邪修扯上关系,幸好没有让陆秋然跟过来,这些邪修用来对付人的手段可是防不胜防,毫无人性可言,江幼贻和商黎还真不一定能顾及到她们。

  “砰!”突然,有东西摔碎的声音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她们便悄悄往那边寻去,躲在不远处的房顶上。

  祠堂里,历炎睿跪在列祖列宗前,一言不发,眼神倔强,历家主正拿藤鞭抽打历炎睿,将他的后背打出血,而历家主还是不满意,便拿起椅子砸,若非历炎睿的修为在凝神期,还真受不了历家主这般的责罚。

  江幼贻都有点同情历炎睿了,只不过是退婚而已,历家主却恨不得一刀杀了历炎睿,难道一张婚约书比自己的儿子性命更重要?

  历家主见历炎睿不说话,便又抽了好几鞭子,他背后的衣服已经被鞭子上的倒刺扯碎,上面有些伤口已经结痂,有些是刚刚抽打出来的,结痂的伤口应该是前几日打出来的,显然历炎睿这几天一直被厉家主打。

  “你应该知道你毫无天赋,她不会看上/你的,为何要为了儿女私情浪费如此良缘,到现在你还不知道错吗?”

  历炎睿帅气的面庞惨白,说话也是气长气短的:“父亲曾教导过我,人活一世就是为了争口气,为了这口气,我可以每日起早贪黑,我可以越阶挑战凶兽,我可以日日受蚀骨之疼,如今,我好不容易修炼到凝神期,我已经争到这口气了,为何我还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怎么,凝神期你就满足了?”历家主冷笑,“你知不知道你肩上的担子是什么,仅仅只是凝神期,你能做什么,恐怕你连江幼贻都不一定能打过,你还同我说你争到这口气,不觉得可笑?”

  历炎睿低着头。

  历家主说:“你师尊看中的是你坚韧不拔的毅力,是一颗赤子之心,若是为了儿女私情而抛弃这些,你觉得你师尊还会待你这般好吗?”

  听见历家主这般说,江幼贻便又疑惑了,历炎睿的师尊是扬滟,难道书里提到的神秘师尊就是她?

  就在江幼贻思考的时候,忽然嗅到清晰的梨花香,侧目一瞧,商黎贴得极近,差不多快脸挨着脸,她耳朵一烫,都忘记刚刚自己在想什么了。

  “鬼刀出现了。”商黎说。

  江幼贻惊讶,朝四周望去,果然瞧见一位黑袍人正向祠堂走来,上次商黎就说过,将一抹灵识打入鬼刀神魂当中,只要鬼刀一出现,商黎便能感知出来。

  如今鬼刀在历家里大摇大摆走着,显然是和历家有脱不了的干系,江幼贻觑眼,若不是商黎用手压着她的后背,她真的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干掉鬼刀。

  “师尊可能瞧出来鬼刀是借了尸身还是本体?”江幼贻小声问道。

  “瞧不出来,不过瞧鬼刀的打扮,极有可能是本体,若是尸身,他没有影藏的需要。”

  的确,鬼刀不仅仅披着黑袍,腰上还有储物袋,别的什么都没有,应该是怕什么特殊的东西挂在身上被人认出来,所以连储物的东西都是用最低级的储物袋。

  难道那个神秘师尊是鬼刀?

  那如此说来,历炎睿有可能是知道历家和邪修有关联,那江幼贻觉得历家主打得有点轻了,应该直接抽死才对。

  “拜见尊者。”历家主见来人,便放下鞭子,恭恭敬敬给鬼刀行礼,态度极其卑微,失去了一家之主该有的傲慢和威严。?

  ? 第85章

  “尊者。”

  历炎睿拖着一身的伤给鬼刀行礼,显然鬼刀不是历炎睿的神秘师尊,这件事真的越来越扑朔迷离,弄得江幼贻头疼。

  “为何将人打成这样?”鬼刀蹲在历炎睿面前,语气却丝毫没有怜惜。

  历家主说:“逆子忤逆,让尊者笑话了。”

  “年轻人嘛,倒是可以理解,不过你的蚀骨之疼,恐怕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了,既然做了选择,就好好承担选择的后果。”鬼刀站起来,“我呢,以后不会再来人界了。”

  “为何?”历家主慌乱地问。

  鬼刀脸上是带着面具的,一双森冷的眼睛瞥了一眼历家主,说:“我办事还需要和你交代前因后果吗?”

  历家主低着头:“不敢。”

  江幼贻瞧着历家主这般卑微的样子,又有点不确定他是否知道鬼刀是邪修的身份,说不定是鬼刀利用自己的修为来欺骗历家效力也不一定,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她也不愿去冤枉别人。

  “呵!”鬼刀笑声透着鄙夷,即便历家主知道是在讥笑自己,也不敢生出一点反抗的心思。

  “这一家之主做得也太憋屈了。”江幼贻小声的在商黎耳旁说道。

  商黎敛着眼眸,微微撇过头说:“弱肉强食罢了,历家主在人界或许过得很好,可若来修仙界,也不过是修为最低的修士,连废物都称不上。”

  所以,江幼贻才庆幸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来修仙界有庇护自己的商黎,修炼的道路虽然不是一番风顺,却也谈不上有多坎坷。

  这一切归根结底,是天道给了她一次机会,叫她与商黎亲近,改变了未来凄凉的命运,所以江幼贻很珍惜自己的命。

  “家主,不好了,有贼人在后院墙角处打了地洞!”有历家子弟巡逻时发现洞口,匆忙跑来禀报。

  历家主和鬼刀相视一眼。

  鬼刀走出祠堂,瞧了瞧四周,说:“是何人闯了进来,不如现身一叙。”

  江幼贻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她们得到的信息也没多少有用的,真是可惜了。

  商黎和江幼贻同时从房顶一跃而下,历家主瞧见她们时,脸都绿了,历炎睿也是愣着不动,任谁都没想到商黎和江幼贻会杀个回马枪。

  “你们怎么没回道玄宗?”历家主面色比历炎睿都要白,双手颤抖,气息紊乱。

  江幼贻笑道:“突然想起一些事,就回来看看,没想到历家主与邪修为伍,真是我辈正道修士的耻辱。”

  “你在胡说些什么?”历家主呵斥。

  江幼贻指着鬼刀说:“历家主可别告诉我不知道此人乃邪修,又或者历家主可以同我解释此人是什么身份?”

  历家主神情呆滞地瞧了一眼鬼刀,鬼刀无所谓耸了耸肩膀,说:“不必套话,他只知道我是下九宗的一员,就连我都未曾料到你们会返回来查历家,真是叫我吃惊,不过……你们是如何发现我的?”

  糟了,说得太多,鬼刀并不知道神魂被商黎的灵识粘附,江幼贻只能平静笑道:“鬼刀,你我交手数次,害我族人,就算你占了尸身,化成灰我也能揪出你。”

  “哈哈哈,看来你是相当地恨我啊,可你又能拿我怎样呢?”鬼刀桀桀笑着,这些话倒是打消了他的疑虑,也丝毫没有把江幼贻放在心里。

  鬼刀和江幼贻的对话尽数落在历家主耳里,他惊道:“尊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修仙界你有很多事情不懂的,下九宗可都是竞争对手,我若是邪修,又何须尽心尽力帮你们,现在,你要做的事只有一样,要么你帮她们杀我,要么,帮我一起杀了她们,日后有事,我来担着。”

  说是选择,但历家主其实根本没得选,他回头瞧了一眼浑身是伤的历炎睿,要不是因为这个儿子,历家也不必走到今日两难的地步。

  “历家主,此人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孰是孰非,你心中清楚。”江幼贻说道。

  历家主盯着历炎睿的双眼渐渐泛红,历炎睿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刚要站起身,却被厉家主一掌拍进祠堂里,本来身体就受到数日摧残的历炎睿,在倒地后一时间竟站不起来了。

  “众子弟听令!”历家主剑指商黎和江幼贻,“今日,定要叫她们留下!”

  “是!”

  江幼贻见历家子弟数百之众尽数汇聚而来,将四周包围,鬼刀便在一旁站着,他这些人自然是奈何不了她们二人,只是单纯叫子弟来做肉盾,若她们心怀善念,定会有破绽,若心狠手辣……

  鬼刀笑了,若是心狠手辣,江幼贻和商黎也不会一直咬着他不放了,今日的局面,她们二人定会束手束脚,他的目光盯着江幼贻手上的幻虚戒,杀了其主,里面的东西便属于他了。

  江幼贻拔剑对峙,冷眼说:“历家主,你当真要让历家千百年的基业葬送于此?”

  历家主闭眼,仿佛只有这般才看不见历家子弟的牺牲,心才会硬,血才会冷:“杀!”

  数百人不要命地冲过来,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凝神期和玄神期修士的恐怖,他们只知道自己生在历家,便要做好为历家而死的准备。

  江幼贻迟疑了那么片刻。

  瞧着那一张张年轻又鲜活的脸,就有点下不去手,若是只有几人那还好,可这是数百人的命,轻易就被人定了生死,他们完全不是江幼贻的对手,如同蝼蚁被碾压。

  一剑横斩,便带走十数人的命。

  商黎飞跃高空,历家子弟不会飞,只能抬头看着,有的历家子弟拉弓射箭,却无法近商黎的身,只见商黎单手一挥,天空下起冰刺,穿透他们的身体,鲜血满地,腥味在鼻尖萦绕,眨眼间,数百人只剩几十人还站在原地。

  他们目光惊恐,面对这种自杀式的行为,心生胆怯,最后丢下剑转身逃走了,历家主并没有阻止他们,而是深深叹息,而后,鬼刀吹了一声口哨,天空飞来黑色鸟群,围绕那些幸存者啄食,惨叫声接连四起,将他们的生命尽数带走。

  历家主面对这种情况,却什么反应也没有,仿佛是知道鬼刀会这么做似的,这令江幼贻稍感疑惑,不知历家主到底在想什么。

  鬼刀拍了拍手:“韶华真君真是心狠啊,一掌就带走数百人的生命,啧啧,只可惜,这些人都是修士,若是凡人就好了,真想见一见真君被雷劈的景色。”

  “放屁,要劈也是劈你。”江幼贻忍不住出口骂人,“不对,是我亲自劈死你!”

  江幼贻持剑往鬼刀那边一跃,鬼刀却不避不让,在剑锋即将刺中鬼刀胸膛时,有两具倒地的尸体站起来,手里的剑不偏不倚恰好刺入尸体里,鬼刀就站在尸体后边尽情讥笑着江幼贻。

  江幼贻没有被这笑声影响到情绪,她发现四周的尸体正一一站起来,成了鬼刀的尸儡,她这才明白,鬼刀应该早有准备,而历家主也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历家主早就没得选了。

  用如此邪恶的手段控制历家,历家主又怎会不知鬼刀是邪修,他这般装傻充愣,是为了洗脱与邪修为伍的嫌疑。

  尸儡密密麻麻往江幼贻身上扑,商黎揽住江幼贻的腰腾空而起,这些尸儡生前弱,却在死后一个个都拥有了惊人的弹跳力,像蚂蚱似的跃向高空,若是高度不够,便踩着同伴的身体跳上来。

  “落雪!”

  随着商黎呼唤,通体冰蓝的落雪剑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横冲直撞,没入尸儡头颅,再飞出来穿透另外一只尸儡,没了头的尸儡便失去控制,往地上砸去。

  灼灼白影在空中显得遗世而独立,江幼贻被商黎护在怀里安然无恙,尸儡不管再多也无法近身,再有几息,落雪便能将尸儡尽数剿灭。

  江幼贻的目光如日月星辉映着那白影,她就像个小废物似的心安理得受着商黎庇护,不过见到鬼刀鬼魅般出现在商黎身侧之时,江幼贻面色一变,道:“小心。”

  鬼刀一掌甩出,商黎对接。

  恐怖的灵力在对冲之下变成一场骇人的风暴,原本四周的尸儡全数被震飞,散落到各个地方,房屋建筑、花草树木皆被摧残,平静的池塘波动出惊天骇浪,最后遗留在岸边。

  片刻后,鬼刀和商黎一同被震开。

  江幼贻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紧紧抱着商黎不敢松开手,待脚落在地上后,她方才回过神,惊讶鬼刀的实力竟然与商黎匹敌。

  然而商黎的话却让江幼贻更震惊了。

  “你竟然是元神期修士,如此说来,你要么是下九宗某位宗主,要么便是不出山的某个老不死。”商黎和鬼刀对掌后,手一直在发抖,只能攥拳缓解。

  “对啊,你们可以尽管猜,反正今日就是你们二人的忌日。”鬼刀打出几道手势,掌心的光芒笼罩所有的尸儡,那些尸儡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和桐人一般无二。

  落雪剑只能勉强刺入尸儡躯体一寸,江幼贻见状,便急忙说:“师尊,擒贼先擒王,我来拖住这些尸儡。”

  “好!”?

  ? 第86章

  “哈哈哈,你师尊不过是玄神期修士,真以为能打赢我吗?”鬼刀仿佛听见什么笑话,嘲讽二人不自量力。

  “能不能赢,打了才知道。”

  江幼贻也知道玄神期修士和元神期修士之间的差距,可鬼刀并不知道商黎是神族,越阶挑战不在话下,就是不能露出本体,稍微有点吃力,可她还是信商黎能退败鬼刀的。

  况且杀了这些尸儡也只是浪费时间,只有让商黎全力对付鬼刀方有获胜的机会,若江幼贻自己有能力击杀鬼刀,她断然不会让商黎打前排。

  “勇气可嘉,若再给你们几十年的时间成长,确实不好对付,可惜,天才总是短命的。”

  鬼刀不在废话,双手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那些不会飞的尸儡一个个都浮在半空中,有些尸儡腰部被斩断,尚且温热的血液滴答滴答往下落,肠子随风荡。

  江幼贻最讨厌这种半死不活的东西,头皮发麻,见尸儡将四周包围,她便也顾不得许多,迅速御剑和商黎分开。

  商黎慢条斯理带上一个金色手环,这个手环看起来像是凡人最喜爱戴的黄金,上面还印有繁杂的花纹,带在商黎手上虽不显土,却也把她身上的仙气给盖住了。

  鬼刀笑道:“以前听闻韶华真君喜爱这些无用的饰物,看来是真的。”

  商黎淡淡道:“与你无关。”

  江幼贻听言,回头瞥了一眼商黎手上的黄金镯子,她知道商黎喜爱金银首饰,却从不喜欢佩戴,能戴在商黎的身上的东西,自然是不普通的。

  之前,商黎闭关应该也是和这镯子有关,她平日里又爱收集金银,是人尽皆知,如今突兀戴上金镯子,意外起了掩人耳目的作用。

  鬼刀笑道:“自然有关,待你死后,我便给你盖一座黄金墓,哈哈!”

  “聒噪,留给你自己用!”

  商黎的身影转瞬消失,江幼贻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鬼刀那边出现一道灵力罩,落雪剑忽然出现与之对冲,其溢出来的灵力也拥有恐怖的破坏力,将附近的尸儡尽数震开。

  江幼贻也同样被震落。

  她以灵力稳住身形,安全落地,抬头再看时,只见残影在半空中来回搏斗,玄神期之上的对决没想到会如此恐怖,真是一个阶级如同天与地一般不可相触。

  尸儡纷纷站起身,因为镀上一层金光缘故,他们毫发无损,江幼贻也顾不上商黎那边的战斗,起手召剑,数把剑围绕身侧,随着她指尖一瞄,剑飞速向尸儡刺去。

  同一时间,江幼贻体内的神元之力迸发,火焰绕剑,烧得剑身金红,在碰到尸儡的一瞬间,仿佛有烤肉的声音发了出来。

  那坚硬的金色皮肤硬生生被灼出伤口,剑被卡在脖子里,难以寸进,江幼贻飞身靠近,双手握紧剑柄将其切下,尸儡倒地后,身上的那层金光也随之消失。

  江幼贻算了下时间,杀一只尸儡用了十息,那杀几百只得到猴年马月?

  “江幼贻,刺他们的眼睛。”

  江幼贻听见历家主的声音,回头瞧了一眼,对于这声提醒,她一时间有点弄不清楚对方在盘算着什么,不过她也没时间去想,转身御剑朝尸儡的眼睛刺。

  这些尸儡生前的修为不高,死后也未曾受到炼化,反应也不快,江幼贻的剑轻松没入尸儡眼眶,从后脑飞出。

  知道历家主所言不虚,她便将剑召回,双手打出几道手印,几柄剑不断震动,相互争鸣,跟着手势来回游动。

  江幼贻的掌心合拢后打开,争鸣的剑跟着掌心摊开出无数柄剑,这是幻影剑阵第一层最后一招,幻影剑。

  数百只尸儡在幻影剑下显得寥寥无几,几息之间就像垃圾一般被清扫,站在一旁的历家主见到江幼贻如此般天赋和卓绝的身姿,心里就替历炎睿感到可惜,到嘴的天才儿媳就这么给放走了。

  江幼贻收起剑,忧心忡忡看着天空上被云雾遮挡的残影,阵阵轰鸣声宛若惊雷一般叫人心悸,这般生死搏斗,她没有办法参与,只能干着急。

  “你师尊作为玄神期修士能和尊者打了这么久,确实厉害,寻常后期修士的神元之力足以压制中期和初期修士,可你师尊的对手毕竟是跨了一大阶的元神期修士,想要越阶挑战无异于痴人说梦。”

  江幼贻瞥向历家主:“你同我说这些意欲何为,又为何要提醒我尸儡的弱点?”

  历家主缄默无言,他心里的打算自然都是为了能保护历炎睿,无论是商黎胜也罢,输也罢,反正他今日是活不了的,亦如他命家族子弟赴死一般身不由己,从今往后,历家将会从修仙家族里除名。

  但他有儿子,历家今日的牺牲,也是为了日后东山再起,只要历炎睿的师尊还在,这些都不是问题。

  “父亲!”

  历炎睿浑身是伤地走来,步伐虚浮,看样子随时都要倒下,他环顾四周,地上躺着家族子弟的尸体,许多人都和他一起长大,有的人瞧不起他,有的人鼓励他,却在这一刻全都死了,如过眼的云烟,一吹就散,什么都没了。

  历家主没有瞧他,只是冷冷道:“你可要看清今日的局面,都是因为你造成,若不是你坚持要退婚,他们都不会死。”

  这一番话让倔强的历炎睿跪在了地上,神色恍惚得让江幼贻都生出一丝的同情,历家今日的局面其实不全都是历炎睿的错,罪魁祸首是鬼刀,不仅仅害了历家,也害了江幼贻的亲人,罪该万死。

  “历家主在外可有私生子?”

  历炎睿听见江幼贻的问话,不免迷茫抬起了头,他的父亲在母亲死后娶过几房,不过都未曾有后,若父亲在外真的还有孩子,可以大大方方接过来,何必藏匿在外。

  历家主眼神闪躲:“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回答得如此轻描淡写,也不怒斥,江幼贻见他这般反应,心里便有了答案。

  这时,本来就寒冷的天气又降了温,天上下起了小雪,黑色的云层不知何时遮住一片天,搏斗的光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江幼贻伸手接住几片雪花,也懒得理会历家了,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天空上,恨不得飞去帮商黎。

  鬼刀戴着面具,面具上结了一层霜白,从中吐出白雾,被风吹散,他死死盯着面无异色的商黎,没想到斗了数个回合,他不但没能把商黎怎么样,反而自己身体里的经脉被冻得灵力运转缓慢。

  他确实听过不少人夸赞商黎多有天赋,却不承想会如此厉害,此人今日不杀之,将来必定是绊脚石,他冷笑道:“便让你瞧瞧元神期和玄神期之间的差距吧!”

  鬼刀的神元力缠绕身侧,黑雾中的厄运神元似乎睁开赤红的双眼盯着商黎瞧,那是一只灰黑色的蜂王,蜂躯溃烂,黑雾向四周蔓延,很快就把乌云也给染成了黑色。

  江幼贻本就忧心忡忡,此刻见这般情景哪里还能安然无恙等着商黎,直冲向高空,不过她没有贸然进入黑雾当中,而是游离在四周。

  黑雾里头已经换成另外一番天地。

  到处是坑坑洼洼的岩石,和当初在山洞之中的情景极其相似,无数的洞口蔓延再蔓延,而鬼刀却不知躲在何处。

  这便是元神期修士的灵识领域,在领域中,修士无所遁形,也很难找到布置领域的人,总之会很被动。

  “嗡嗡!”

  无数只蜜蜂从四面八方飞向商黎,商黎起手筑起一道冰蓝色的防御罩,蜜蜂在碰到罩子的一瞬间结成冰块落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这些蜜蜂源源不断,数不胜数,冻结了一片又来一群,鬼刀的声音悠悠传来:“在我领域里,看你能坚持多久。”

  鬼刀的话看似轻松,其实他心里有点吃不准商黎的实力,因为打到现在,也不见商黎用阵法或者灵符,这些他都得防着点。

  “我一直知道玄神期和元神期之间的差距,所以在和你动手搏斗的时候,便已经在防着你展开灵识领域。”商黎不徐不疾说道。

  鬼刀心惊,蜜蜂都跟着慌乱飞着,像个无头苍蝇乱撞:“哦,你还有何手段,尽管使来。”

  这手段,自然是覆在鬼刀身上的灵识,商黎知道鬼刀的方位,但是她不能动手,因为手腕上戴着的镯子是用来掩盖她的神元,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怎么,只会说大话?”鬼刀嗤笑。

  他见商黎迟迟不动,自然是认为方才那一番话是故意来引导他露出破绽,玄神期的修士是绝不可能战胜元神期修士。

  不过商黎的实力确实令人害怕,仿佛像骨子里害怕似的,天生被压迫,这种感觉令鬼刀很不爽,他也懒得废话,今日是一定要将她扼杀的。

  鬼刀念头一动。

  那些被冻结的蜜蜂全部炸成冰花,原本的岩石变成炽热的山体,除了商黎脚下完好的山石,底下全是翻滚的岩浆。?

  ? 第87章

  温度极高的岩浆仿佛有生命似的往冰罩上攀附,将商黎包裹在里头,冷热相遇,迸发出强烈的雾气,填满四周。

  商黎皱眉,撩开衣袖,白皙的胳膊上有几片冰蓝色的鳞片若隐若现,她放下衣袖,将其遮住,神色不见慌乱,镇定自若。

  “落雪。”

  落雪剑应声而动,变化成无数片雪花覆盖在冰罩上,商黎收回神力,胳膊上的鳞片也消失不见。

  莫说鬼刀只是元神期修士,即便是化神期强者也很难摧毁神器,商黎倒也不担心鬼刀会将神器的消息传出来,因为鬼刀如此鬼祟,便是不想让人知道其真实身份,要是因为泄愤传出落雪剑是神器的消息,商黎自然能顺藤摸瓜抓到鬼刀。

  邪修和神器之间,修士自然会先斩邪修,后谋夺神器,这便是人性,作为邪修的鬼刀自然比正道修士更明白这一点,商黎是笃定鬼刀不敢说。

  算算时辰,商黎用符鹤悄然通知江幼贻,她那边应该找到鬼刀方位了,只是以江幼贻现在的修为,尚不能强闯灵识领域。

  随着时间流逝,鬼刀开始焦躁,大手一挥,岩浆褪去,见到那些雪花他颇为震惊:“这是落雪剑?”

  雪花飘飘,回聚成剑到了商黎手里:“是,落雪剑乃神器,今日\你注定不能斩杀我。”

  “我就说,你面对元神期修士为何这般有恃无恐,原来是有神剑庇佑。”鬼刀没有能力毁掉神器,再打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今日暂且绕过你,咱们来日方长。”

  鬼刀收起领域,黑色的雾气渐渐消散,可他全身的汗毛却在这时候忽然竖起来,背后一阵强烈的杀气叫他下意识警惕转身。

  “鬼刀,拿命来!”

  数十道灵符好似垃圾一般被江幼贻丢来,符光汇聚成光束,像天边划过一道绚丽的流星,照亮乌黑的夜色。

  鬼刀眼眸一凝,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有些措手不及,这些灵符各式各样,他也来不及分辨每一张灵符的作用,只能全力唤出神元护身,黑色的雾气笼罩,却在极近的距离下难以护着全身。

  第一道灵符化作一道冰蛇将黑雾和鬼刀一起束缚,第二道便是无数根冰刺,有的冰刺被黑雾挡下,有的透过缝隙刺中了鬼刀,虽不致命,却令他本来就滞留经脉又结上一层寒霜,气血倒流,呕出一口鲜血。

  紧接着便是第三道、第四道……

  鬼刀毫无招架之力,他可是元神期修士,竟然弱到被凝神期修士摆了一道,他的目光变得阴狠。

  “你……江幼贻!”

  鬼刀已经气得只能喊出名字,连脏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况且他也来不及说就被一道灵符炸出黑雾,灵力一时间接不上,他的身形在空中狼狈下坠。

  还有十几道灵符依旧锲而不舍追在鬼刀屁/股后面,鬼刀在接近地面的瞬间总算稳住身体,他直接往历家飞去,借助历家的建筑和部分阵法躲避灵符追踪。

  鬼刀时不时回头看,江幼贻又拿出了一叠灵符,气得他大骂一声:“哪有人这般滥用灵符的。”

  确实没有修士这般使用灵符,因为他们用不起,若是能一叠一叠用,他们也愿意这般装蒜,江幼贻用的灵符都是商黎的,虽然有点不厚道,不过等击败鬼刀后,她以后慢慢还就是。

  “鬼刀,你好歹是元神期修士,一叠灵符可难不倒你,有甚好跑的,可别叫我瞧不起你。”

  “一叠灵符的确难不倒我,若非近日气血亏损,老子早就宰了你们。”

  江幼贻听见鬼刀这番话,才想起来鬼刀的功法特殊,需要以血养尸,显然鬼刀有别的手段,只是用不出来,那今日岂不是击杀鬼刀的绝佳时机,断然不能叫他跑了。

  江幼贻瞧了一眼手里的灵符,最强的几张灵符是四阶,三阶灵符用了也是浪费,她便收起三阶灵符,留下几张四阶。

  “贻儿!”

  江幼贻闻声,回头瞧去,商黎手持落雪剑跟在后面,有落雪剑在,她只要想办法拦住鬼刀片刻,给商黎创造击杀鬼刀的机会便可。

  以江幼贻飞行的速度是追不上鬼刀的,她将神行符拍在自己身上,紧咬在鬼刀身后,每当看见鬼刀往拐角飞,她手里的灵符便会掷出一道。

  鬼刀很狡猾,似乎是故意在骗江幼贻使用手里的灵符,轻轻一顿,就避开了灵符,反手一击,灵符在半空炸开,极冷的气流将一栋楼房冻住,鬼刀又一掌打出黑色雾气,托起冰冻的楼房向二人砸去。

  江幼贻轻松避开,却没有注意到她身后还有历家主和历炎睿在,那一整栋楼房恰好往他们身上砸去,历家主修为只在炼神六阶,跟本避不开,历炎睿又身受重伤,同样是避不开的。

  建筑庞大的影音笼罩下来。

  将他们渺小的身影盖住,而后如陶瓷一般砸了个粉碎。

  “别跑。”

  鬼刀回头望了一下,见她们像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心里越来越恼怒,他何曾如此狼狈过,何曾如此憋屈过,还想杀他,真当他的修为是假的吗?

  鬼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经脉,他方才一直在逃就是因为经脉被冰冻,到现在还没有化开的迹象,他只能取出凝元丹服用,勉强恢复一些灵力。

  江幼贻跟得近,自然是瞧见鬼刀吃了什么丹,她毫不迟疑,立刻将手中的几张四阶灵符掷出,符光大盛,映照出鬼刀阴冷的双眼。

  “砰!”

  灵符和鬼刀的灵力对冲出强烈的气流,气流扰乱四周,树木拔地而起,房顶都被掀翻,江幼贻又拍了一道灵符护着身体,而后借着气流暴/乱的时刻悄然往鬼刀身边飞去。

  商黎见状,大喊一声:“贻儿,回来。”然而气流的轰鸣声掩盖了商黎的声音,即便她想传音将人喊回来也来不及了。

  商黎已经顾不上本体有被鬼刀发现的可能,神力运转,她蓝色的眸子冰冷异常,苍白的唇色仿佛要和冰雪融为一体,身上有部分的鳞片悄然从锁骨露了出来。

  整个人凭空消失。

  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江幼贻身边,手中的落雪剑刺向牢牢擒住江幼贻的鬼刀,许是太过兴奋,鬼刀的注意力都在江幼贻身上,等瞧见商黎的身影时,落雪剑已经刺中他的脖子。

  鬼刀能清楚感觉到落雪剑的冰冷,脖子没有丝毫的痛觉,因为已经被冰冻住,作为元神期的修士,脖子被砍也死不了的,但是落雪剑正在破坏他身体机能,他的肉/体正逐渐走向死亡。

  鬼刀心中惊惧,暗叹神剑的强悍远远不是他能抗住的,为了保命,鬼刀一掌击中江幼贻的心脏,黑色的雾气钻入她的身体,这一举动完全让毫无情绪波动的商黎激起杀心。

  鬼刀嘶哑道:“再不救她,你便只能亲手安葬徒弟了……咳咳……”

  商黎没有任何迟疑地收回落雪剑,一脚将鬼刀踹飞,抱着江幼贻往反方向遁走了。

  鬼刀剧烈地咳出血,方才的事情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他自己也没来得及想清楚商黎怎么会爆发出这么强的神元力,也没有时间去想,他的肉/体还在衰败,经脉、骨骼、血液都有渐冻的迹象,他得赶紧回修仙界疗伤。

  “今日的伤,来日必还。”

  鬼刀落下一句狠话离开了,只留下残破的历家随风发出期期艾艾的声音,尸体到处遗留,却无人收尸,天上的雪还在下,似乎是在帮着掩埋尸体。

  不多久,白色的棉被就覆盖了整片大地,有一处雪地忽然伸出一只手,那只手血淋淋的,却为了其主人活下来坚定不移地刨雪。

  历炎睿从雪里爬了出来,他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身就拼命刨雪,指甲都被冻紫了,血也凝固流不出来。

  方才,是历家主抱着历炎睿,用自己的肉身挡住那庞大的建筑,他被压在下面,若不是有修为傍身,若不是有他父亲用最后一口气扛着,他或许也跟着死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父亲是不喜欢他的,处处嫌弃他,他甚至忤逆父亲坚持退婚,为何最后还要救他,甚至为了让他洗清与邪修为伍的名声,不惜牺牲整个家族。

  “睿儿,族中子弟死绝,即使商黎和江幼贻控诉你和邪修为伍也没有任何证据,况且你师尊也会在暗中护着你,不过你的功法反噬,只能找全鬼道丹书,以你一人之力是不可能从江幼贻手里拿到丹书的。”

  “你要去找皇甫宇,他是你兄弟,他身边的护卫都是尊者安排的,让他帮你谋取鬼道丹书和九凤血,鬼道丹书有一种丹药可以遏制你功法的反噬,这丹需要纯正的妖血炼制,所以两样你必须得到,若是皇甫宇不愿帮你,你便告发他与邪修为伍,他定然惧你。”

  原来,他父亲已经替他想好了所有,包括退路,历炎睿刨到最后刨不动了,只剩两行悔恨的泪水不断流淌。?

  ? 第88章

  江幼贻被黑气侵入经脉,大肆破坏,她运转神元之力也难以抵挡,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鬼刀溜走了。

  不过,她在疼晕前偷偷顺走了鬼刀腰间的储物袋,里面有什么江幼贻也不清楚,以鬼刀自大又谨慎的性子,大概会把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可惜鬼刀做梦也不会想到,作为元神期的强者,竟会被凝神期的修士偷走随身物品。

  商黎带着昏厥的江幼贻飞去毫无人烟的深山里,找了一处溪流将人放在了地上,瞧见江幼贻手上还紧紧拽着抢来的储物袋,商黎本想将储物袋卸下,却不不承想江幼贻即使昏迷了也不肯松手。

  商黎拿不下来,便也随她去。

  如今,黑气顺着经脉已经爬满了江幼贻身体,正逐渐往识海入侵,宛若黑色的蜘蛛网罩着,极其可怖。

  商黎不是医师,她只能用灵力小心翼翼探查这黑气,发现这黑气会蚕食灵力,似魔气又不似魔气,魔气蚕食有灵之体,基本沾上就是死,但这黑气的威力却不及魔气十之一二,尚能抵挡一段时间。

  商黎不知该如何处理这黑气,她以前入过一次秘境,和长老一同去封印过溢出来的魔气,如今这黑气,也只能用此法暂且封印。

  可江幼贻是人,该如何封印倒是件难事,既不能影响修炼,还得防止黑气蔓延,商黎苦思冥想许久,见江幼贻面容越来越痛苦,有点手忙脚乱将人半抱着。

  商黎的指尖轻抬江幼贻下巴,指腹无意中摩挲着,冷淡的双眸瞥向被黑气覆盖的黑唇,找准了位置低头亲吻,舌尖拨开唇瓣,将体内的龙息渡了进去。

  用此法,只能稍微缓解江幼贻的疼痛,还是得立刻想办法封印黑气,日后寻圣医宗的弟子救治才是。

  片刻后,商黎鼻尖上冒了些许薄汗,她心中一震,腰间鳞光又滚烫了起来,这般心痒难耐的感觉叫她举手无措,无奈下只能松开江幼贻,停止渡龙息。

  不过江幼贻身上的黑气好像也因此停止了蔓延,商黎见此,又吻住江幼贻的唇,用龙息驱赶黑气,将其逼到丹田处。

  丹田里有充足的灵气,广阔的天地也足以容纳黑气,不过为了防止黑气破坏丹田,商黎以龙息在此描绘阵法。

  这个过程是极其漫长的。

  商黎心无旁贷,从午时熬到天黑,熬到身上冒出汗,一阵幽幽的甘甜香味都快萦绕这片小天地了。

  江幼贻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黑气给疼傻了,那一双漆黑的双眼写满了迷茫,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不知真假,如梦如幻。

  商黎与她对视。

  唇却未分。

  焦灼的呼吸缠绵悱恻,哪里都是烫得惊人,阵法还有片刻就能绘制好,商黎无法言说,下意识捏紧衣裙,只能闭眼玩一出掩耳盗铃的戏码。

  本以为熬过这片刻就好。

  口中却忽然遭到侵袭,湿滑的舌尖相互对碰,商黎惊得气息紊乱,还未待她做出反应,便被江幼贻勾住后颈,双唇贴合到没有一丝的缝隙,哪里都逃不了,避不开。

  只能被动承受,任凭施为。

  而商黎腰间的鳞光此刻愈来愈热,汗越多,甘甜的香味越浓郁,江幼贻便越疯狂,轻轻撕咬着唇,咬出一道口子,品尝鲜血,恨不得现在就将人和吞下腹。

  商黎被动承受片刻,总算画完阵法,用双手拉开了江幼贻,说:“贻儿……”

  江幼贻好似听不见,只是自言自语:“师尊,你好香啊!”这香味就像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全凭本能,像只野兽。

  商黎听言,轻轻嗅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她闻不到任何香味,显然是自己身上出的汗水影响到江幼贻的神志。

  江幼贻搂抱这商黎,抬着头还想吻,但是没有吻到,被商黎避开了,她便吻上商黎的脖子,舌尖一扫,将甘甜的香味吃到嘴里,而后像满足的孩子笑了起来。

  商黎耳垂嫣红,一掌击晕江幼贻。

  把人放下后,商黎跳入溪水中洗净身上的汗水,冬季的溪水冷到刺骨,水淌过肌肤,体内的热气也因此淡了许多。

  就这么一折腾,商黎有气无力上岸,疲惫地坐在江幼贻身边,此刻,她一点都不想动弹,只用几根灵木在一旁点了火堆驱散寒冷。

  半夜,没有用灵力护体的江幼贻被冻醒了,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勺,脑海里回闪过亲吻的画面,把她愣在了原地。

  这个梦有点模糊,让她看不清人脸,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在和女子轻吻,且和商黎的身形有点相似,她的脸蛋一红,偷偷往身旁一瞥,商黎坐在火堆前,火光映照出那张冷淡的容颜没有任何情绪。

  她整敢肖想商黎?

  但江幼贻摸了摸心脏,这里跳得异常快。

  “醒了?”

  “嗯。”江幼贻一个激灵,有点心虚,都不敢瞧商黎,不过二人离得远,不好说话,她只能把僵硬的身体移到商黎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商黎却转过身,好像有点抗拒她的亲近。

  “身体可有不适?”

  江幼贻本来是有点失落的,不过听见商黎的关心的话,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说:“有点虚,调养几天应该没事了。”

  “你体内被鬼刀打入了黑气,这股黑气我只是暂时帮你压在丹田里,日后还得请圣医宗的子弟帮你医治。”

  江幼贻这才想起来之前鬼刀打了她一掌,立刻盘腿而坐,内视自己的丹田,丹田是修士修炼时储备灵力的地方,随着修为提高,丹田也会逐渐扩大,甚至形成一方天地。

  一个修士的灵力强弱也和丹田息息相关,灵力弱者,丹田也小,灵力强者,使用神元之力也能坚持得更久,大能则是一方天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还好,江幼贻丹田里的黑气被一圈阵纹压制,乖得很,她松口气的同时又担心道:“师尊为何不先杀了鬼刀再救我?”

  鬼刀逃走了,以后还有无数个日夜要提心吊胆,真怕鬼刀寻到她们松懈的时刻捅上一刀,还不如拼一把,将鬼刀击杀呢!

  “贻儿,元神期的修士没有那么好杀,我若对付他,你就得死,权衡再三,他的命留着日后再取吧!”

  “那师尊的身份可有被他发现?”江幼贻可记得,商黎最后爆发的时刻,手上的金镯子都消散了。

  “他被落雪刺中,应该没有注意到我。”商黎叹息,又转过身来,“日后,你莫要如此以身犯险,我不一定能救下你。”

  “没有下次啦!”

  说是这么说,江幼贻只是为了让商黎放心,真的遇上什么事,躲也不一定能躲掉,该拼命还得拼。

  这次和鬼刀对战最大的收获,便是江幼贻偷摸摸抢来的储物袋,她看着鼓鼓的袋子,心里还是很期待这位元神期的强者都有什么家底。

  她立刻打开储物。

  一股脑全倒在地上。

  竟然有好多的中品灵石,丹药数瓶,还有一些化形草摘下来的血珠,妖血、妖骨、灵植,竟然还有鬼道丹书!

  江幼贻一声惊呼,引起商黎的注意,江幼贻把自己身上的那片鬼道丹书拿了出来,和鬼刀这片放在一起,恰好相连,组合出一套丹药集,不过边角还有别的缺口,显然还有鬼道丹书遗留在外。

  不过现有的丹药集,却也足够现在的江幼贻用了,其中一味丹药,是以妖血为引,炼制出一种化解反噬的阏灵丹。

  “原来鬼刀是想炼阏灵丹,却偏偏缺了我这块关键性药材,只能寻找血珠作为替代品。”许多事情也因此串联了起来,鬼刀养尸,若是养得不好,自然会受到尸儡的反噬,有这味丹药,鬼刀自然就能冒险去养更强的尸儡。

  商黎拿起一片丹书瞧,上面的丹药都未曾听闻,药材也罕见,不过也不难找:“破玄丹、破元丹,这些丹药若是练出来,定叫世人为之疯狂。”

  江幼贻倾身去瞧,这些丹药都是帮玄神期修士和元神期修士突破用的,的确会叫人疯狂,但鬼刀的运气很不好,缺的几味药材都在江幼贻这片丹书上,难怪鬼刀这么想夺取,若是江幼贻能筹齐鬼道丹书,又不知会出现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

  商黎将东西还给江幼贻,说:“东西收好,在未有实力守护这些东西前,即便炼制出了这些丹药,也莫要再送人了,即便经过拍卖行转手,也不一定安全。”

  “那怎样才叫有实力?”难道江幼贻不修炼到渡劫期,就不去炼制这些丹药?

  江幼贻见商黎沉默,又说:“用丹药收买人心,广交好友,亦是实力,师尊放心,我自有分寸的。”

  商黎听见这番话,不免想起生前自己暴露身份后被人围剿,即便有商夏护着,却也难以抵挡这些人的疯狂,若是多些友人,的确比双手抵御百人强。

  商黎看着江幼贻已经褪去稚嫩的脸,不知不觉,江幼贻已经慢慢成长起来,或许有一日,就不再需要商黎帮扶了,想到这些,商黎也有片刻的迷茫,她一直想徒弟一飞冲天,如日月一般耀眼,可在那之后却从未想过自己会如何。?

  ? 第89章

  江幼贻回到道玄宗后便一直惦记着梦里吻,连意外得到的鬼道丹书都被她放在幻虚戒的角落里。

  那个吻,简直叫人面红耳赤。

  “我怎么会做这种梦?”这个问题令江幼贻很困惑,她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古梨树,嗅着梨花香,心里的悸动却始终不得平静。

  江幼贻在发呆之余,茵曼也是心不在焉地拿着扫把走出房间,好似没了魂,日复一日扫地、洗衣、做饭,很少能看见她修炼。

  虽说茵曼修为在炼神一阶,不过她入门较晚,相貌看上去年近四十,无论是气质还是一言一行,都颇有老成的感觉,不似年轻人一般活力四射。

  江幼贻听见扫地的声音便将目光放在了茵曼身上,她见茵曼修为迟迟不动,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其实缴获鬼刀的储物袋里有好些丹药都是极其珍贵的,例如破凝丹、筑凝丹、灵髓丹等等。

  以茵曼的资质来说,这些丹药之中只有灵髓丹勉强可以用,还有就是最初给茵曼炼制的气元丹最合适,茵曼至今都不能自主纳灵气,只能依靠气元丹储备灵力,算一算,这些气元丹也该用完了。

  可茵曼却从来不曾开口讨要。

  江幼贻不知道该不该把灵髓丹和气元给茵曼,她怕给了希望又叫茵曼失望,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幼贻!”陆秋然匆忙跑入院子,“打听到了,历炎睿还活着,有人见他曾在道玄宗附近出现过。”

  江幼贻沉思片刻。

  自那日打跑鬼刀后,江幼贻和商黎返回过历家一次,不过未见一人存活,历炎睿不知去向,没想到会在道玄宗附近出现。

  江幼贻打听历炎睿去处,不是有多关心他,而是她想知道历炎睿作为男主失去气运后会变成什么样,是好是坏,都值得观察。

  还有一点就是她怀疑历炎睿其实知道鬼刀是邪修的,若猜测正确,那她不得不防着,不过历家人都死光了,鬼刀也不知躲去哪里疗伤,仅凭自己的猜测也做不得数,总之多盯着此人大抵没有坏处。

  “可知道他有接触过谁?”

  陆秋然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出现没多久,好像又启程回天剑派了。”

  “他人既然走了就算了,对了……”江幼贻拿出许多的丹药递给陆秋然,其中还混合了气元丹,给她使了使眼神,说,“我这里有筑凝丹,还有破凝丹和灵髓丹,你拿去用吧!”

  陆秋然嬉笑着拿下这些丹药,并不客气说:“恰好我要突破,谢了!”

  不过陆秋然的笑意却不达眼底,显然是明白江幼贻的意思,也一样为了茵曼修炼一事而烦恼。陆秋然将几瓶丹药递给了茵曼,说:“茵曼,这灵髓丹是锻体的丹药,你不如用着试试?”

  “小姐给你的,你便用着,给我用也是浪费。”茵曼摇头拒绝,笑道,“放心吧,我已经看开了,一切随缘。”

  陆秋然只是站在原地,依然坚持把手里的丹递给茵曼,茵曼无奈下只能收好,说:“真拿你没办法,好,我且试试。”

  陆秋然一笑:“嗯!”

  江幼贻觉得陆秋然对茵曼好得有点过分,两个人之间的笑容也腻乎,叫人心里发麻,不过茵曼到底是收了丹药,她便能心安许多。

  但看着她们愈来愈亲昵,拉手抵额说笑,不知为何又想到自己那一吻的梦境。

  脸颊莫名一红,烫得心慌。

  正是因为这奇怪的梦,导致江幼贻都不敢过分和商黎亲近,这两天也是有意无意躲着商黎,叫她不知该怎么去直视商黎的双目。

  “陆秋然,我问你个问题。”

  陆秋然听言,有点不舍地松开茵曼的手,转身来到江幼身边:“什么问题。”

  江幼贻扭扭捏捏,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不过她心里痒痒的,真的很想弄清楚一些事:“就是……就是你会不会做一些有点奇怪的梦?”

  “什么梦,你倒是说清楚些啊!”

  “就是……”江幼贻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说,又见茵曼好奇地看过来,只能噘嘴做了个轻吻的动作,“么……这个梦。”

  陆秋然见状,捧腹大笑,一边笑一边接不上气地说:“江幼贻,你好单纯啊,思春便思春,有什么不可以说出口的,哈哈哈!”

  “你才思春!”

  江幼贻被陆秋然这般嘲笑,面子稍微有点挂不住,她是真的没有思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梦,而且梦里的身影还和商黎极其相似,这话要是说出去不得让人惊掉下巴。

  商黎可是她的师尊啊!

  这已经不仅仅是性别的问题,更是江幼贻需要敬重的长辈,她怎能如此大逆不道。

  “你这就是思春。”陆秋然肯定说。

  “才不是!”

  江幼贻起身去打陆秋然,但陆秋然就跟猴子似的到处乱窜,她也追不上,却还是紧咬着牙,一副誓死要打死陆秋然的架势。

  两个人嬉闹,相互追逐。

  茵曼捂着唇笑了笑,随后一声叹息,大家都长大了,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分开各自成家立业。

  跑了几圈后,陆秋然求饶道:“停一停,真的……我跑不过你。”江幼贻可是凝神期修士,若非谦让,她再怎么样也是跑不过江幼贻的。

  “那你还敢说我思春吗?”

  “不敢了,不过话说回来,你那……么的对象是谁啊?”陆秋然喘气问。

  江幼贻白皙的脸顿时红如天边的太阳,烫得她不得不用手遮挡了一下,说:“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

  “哦,随口问问!”陆秋然笑着拉长音。

  江幼贻捶了一下陆秋然:“都说了随口问问,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

  “行吧!”陆秋然还是很有分寸,该打住的时候便也不去多问,谁都有秘密,她自己也有,何必问到底,“若以后还有什么奇怪的梦,你再来问我,我保证不多话。”

  “没有了。”

  江幼贻才不会问了,好丢人。

  “什么没有了?”商黎这时恰好从外面回来,她耳力好,并非有意偷听,“我远远就听见你说做了梦,是什么梦?”

  “没什么。”

  商黎是以为江幼贻又梦见生前零星点的记忆,便忍不住多口问了问,岂料江幼贻红着脸跑回了房间,商黎只能把目光放在了陆秋然和茵曼身上。

  陆秋然笑道:“她啊……”

  “陆秋然,不准乱说话。”江幼贻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否则和你绝交。”

  陆秋然耸肩,和商黎说:“真君也听见了,江幼贻不让我说,不然就要和我绝交了。”

  商黎只能站在江幼贻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倒也没有再问方才的问题,而是说:“你体内的黑气可安分?”

  “嗯,没什么事。”

  “打算何时动身去圣医宗?”

  江幼贻背靠房门,看不见商黎,心情也平静了许多,她还没打算那么快去圣医宗,毕竟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完,况且半年多后,她也是要去交流会的,黑气暂时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影响,就是需要多花点时间注意一下。

  “师尊,昨日舒心兰联系过我,说是一个月后有一场拍卖会上会有许多好东西拍卖,届时还会有很多宗门都会去,我想去拍卖行看看。”

  “拍卖行日后可以去。”

  “但是好东西卖掉就没了。”

  “好,不过每三日得让我检查一下你体内的黑气,不能再躲着我了。”

  江幼贻没想到商黎察会觉出来她有意躲避,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说:“我没有躲着师尊,师尊若让我去拍卖行,让我做什么都行。”

  “那你开门。”

  江幼贻摸了摸脸颊,应该是没那么红了,便深吸一口气,转身打开房门,不过再见到商黎的目光,她还是不争气地被迷了双眼。

  商黎走了进来:“把手给我。”

  江幼贻知道商黎是不放心自己身体里的黑气,得要亲自检查,便乖乖交出了手给商黎号脉。

  清凉的灵力透过柔荑的指腹传入丹田,江幼贻真的是舒服到想呻/吟出来,为了避免丢人,她只能轻咬着下唇,以免真的发出什么丢人的声音。

  她最近变得太不对劲,比如现在,总是有意无意去瞧商黎的红唇,被碰一下就软弱无力,整日胡思乱想,再这么下去,都感觉自己变得不是自己了,这可不行,她得去阅书殿寻一本能静心的口诀修身养性才行。

  商黎松开手:“黑气暂无异动,一个月后,我与你一同去拍卖行,若是灵石不够,用我的。”

  “应该够了吧!”江幼贻笑嘻嘻取出储物袋,将其打开一道口子给商黎看,像极了讨赏的孩子,“鬼刀的储物袋里可有不少的中品灵石,而且我还有舒心兰送的木牌,到时还能省下不少的场地费用。”

  不知不觉,江幼贻已交许多的友人,商黎挺欣赏江幼贻如此健谈,和她沉默寡言的性子相反,也难怪许多人都喜欢江幼贻,而喜欢商黎的人,大多被其相貌吸引。

  这也是商黎不愿和人深交的原因,现在,她身边有江幼贻这个小弟子,也就不羡慕那些友人成堆的修士了。?

  ? 第90章

  兰香阁的拍卖行有不少,舒心兰将这一次盛大的拍卖行放在永辉城,一来,这里离道玄宗近,若江幼贻拍了什么珍贵物品,也不必担心被人截杀,二来,兰香阁大本营也在永辉城,但凡拍卖珍贵物品都会在此举办,以确保顾客的安全性。

  江幼贻可是第一次去拍卖行,一大早便兴奋地拉着商黎来到永辉城,因为时间太早,天都蒙蒙亮,拍卖行大门尚且紧闭着。

  不过拍卖行的大门很高,门口还有许多凝神期修士把守,门上雕刻了阵法,想必只要人一踏进去,阵法便会启动。

  “拍卖行午时才开,先去别处转转,永辉城的早市,可是有许多的美食。”商黎说。

  说来,每次江幼贻来永辉城都不曾好好停留玩耍过,今日她定要玩个痛快。

  早市,其实就是菜市场附近的街边摊,全是各种各样的早点,江幼贻现在有钱了,差不多每样都会吃上一点,吃不完便打包放在储物袋里。

  商黎只是坐一旁看着,没有打算动口,只有江幼贻一人吃,很不香。

  江幼贻就把豆花放在商黎面前,特别想看商黎为了自己妥协的样子:“师尊也吃。”

  商黎拿着勺子,摘下面纱浅尝一口,江幼贻笑了笑,这应该是商黎第一次出门在外不戴着面纱。

  红唇蓝眸,看着冷冷淡淡,却对江幼贻温柔体贴,好得没话说。

  还别说,如果商黎是男子,大概就是女子心中梦寐以求的夫婿。

  江幼贻收敛眸光,平静地喝了一口豆花,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商黎是女子,亦是她敬重的师者。

  陆陆续续,来赶早市的人越来越多,江幼贻吃饱后便和商黎去了别处逛,首饰、衣裳、还有一阶的剑都买了好多,顺便还看了看药铺里的药材价格,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随后,街道上便来了许多宗门子弟,服饰各不相同,这些修士都是来参加拍卖会的,每个人的腰包都鼓成圆球,江幼贻见状,便担心自己的灵石不够叫价。

  “让开,让开,我的灵兽可不长眼。”

  不远处,有一群白衣子弟带着威风凛凛的灵兽耀武扬威,却偏偏和万鬼宗的子弟碰撞在一块,两方人马相差不大,修为也是差不多。

  万鬼宗的子弟向来无法无天,如今被人要求给灵兽让路,岂不是让他们抬不起头来,不一会的工夫便剑拔弩张。

  “御兽宗的诸位,实力一般,却嚣张得很啊,你爷爷我偏不让,又能奈我何?”

  御兽宗的实力排名在道玄宗之后,不过宗门排名也不是一成不变,每一次宗门大比,会重新排一次名,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孰强孰弱还真不好说。

  “呵呵,我的赤灵虎可是养到了二阶,实力可等同于凝神期强者,我的修为的确不如你们,不过我的灵兽却能干翻你们一群人,真要动手,你们只会成赤灵虎的口粮。”

  这般言语,无疑是让万鬼宗的子弟没了面子,可永辉城是有规矩的,为了不牵连无辜,不能使用术法,其他事情自行解决。

  万鬼宗的子弟若不能用术法,就真的是赤灵虎的口粮,来多少吃多少,就连江幼贻都不敢用肉/体和灵兽互搏的。

  江幼贻见万鬼宗的人吃瘪,心情还是极好的,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这次拍卖会来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她拿出传音石:“舒心兰,这次的拍卖会你能不能和我透个底?”

  “你要的五阶灵戒,还有稀世药材全都有,最后还有一件残卷,据说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丹书,叫鬼道。”

  江幼贻听言,心脏紧缩,抬眼去瞧了瞧平静的商黎,又继续问舒心兰:“那……这么好的东西,为何要拿出来卖?”

  “那我怎么知道,多的你也别问了,行里的规矩,说多了,就会暴露客户的信息。”

  “嗯,多谢了。”

  江幼贻收起传音石,心中越发惆怅,没想到这么快又得到鬼道丹书的消息,只是这件东西,一定会有很多人争抢,她还真不一定能抢到手。

  “师尊……”江幼贻怕自己的灵石不够花,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商黎。

  “无妨,若是灵石不够,便拿灵符丹药抵债,若是还不够……”商黎平静地说,“那就抢。”

  “这……不好吧?”

  “别人抢得,我们为何抢不得,好与不好,强者说了算。”商黎走在前头,转身和江幼贻说,“走吧,去拍卖行。”

  望着走在人流中的背影,江幼贻会心一笑,紧紧跟着,然后伸手轻轻拉着商黎的衣袖,美名其曰:怕走丢。

  拍卖行大门前排满了人,门里头还有一道侧门,排队的人只能一个个往侧门进,接受检查和登记,登记的是个人资产,以免有人乱叫价。

  “怎么才一眨眼的功法就那么多人了?”

  “你身上有舒心兰送的贵宾木牌,我们走另外一条通道,不必排队。”

  商黎领着江幼贻绕去贵宾通道,就在大门侧面,进去的时候只需要给守门者看一眼木牌,而后就会有人出来领路。

  连登记都不需要,挺方便。

  就在江幼贻收起木牌时,身后传来许多轻盈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全是身穿白袍、面戴轻纱的女子,这些女子身上的服饰都被白袍遮住,看不出来历,不过每个人的眼睛都透着一种淡漠,好似出家的尼姑,眼里没有生死。

  江幼贻稍微愣了一下。

  她们便幽幽地从身旁飘过,连木牌都未曾展示就进了拍卖行,显然要么是熟客,要么……就是刚来过拍卖行不久,守门者还记得她们。

  江幼贻鼻尖动了一下:“好香啊!”

  是药香,这些女子要么是常年和药材打交道的炼丹师,要么就是医师,她们看起来都很年轻,根骨年龄不大,每个人都是佼佼者。

  看着她们,江幼贻莫名兴奋。

  忽然,其中一名女子转过身看了一眼江幼贻,她的目光和商黎一样清淡,却比商黎还锐利,一点都不温和。

  江幼贻还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话太过无礼,便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笑道:“抱歉,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

  女子没有说什么,转身进了拍卖行。

  江幼贻松口气,和商黎说:“我方才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她们身上的药香很特别。”

  “如何特别?”

  “这寻常药香是苦涩味,她们却是甜的。”江幼贻嗅了嗅自己的衣袖上的味道,都被梨花香给盖住了,“我也经常和药材打交道,怎么就没有这种香味呢?”

  商黎敛眸,甩袖进门。

  江幼贻后知后觉意识到商黎不悦的心情,赶忙跟在后面进门,刚踏过门槛,光幕飘动,身上的灵力停滞。

  原来门上的阵法是压制灵力的。

  “二位,我家少阁主在厢房等待,请随我这边走。”男子一直在此等待,见到二人就赶忙上前行礼说道。

  江幼贻和商黎跟随男子前往厢房,路上都是各种栩栩如生的雕刻,地板都是青砖,天花板上都是夜明珠,没有灯火那般亮,却恰到好处让走道变得朦朦胧胧,有着说不出的氤氲暖色。

  舒心兰早就在包厢里等候,还命人准备好果盘,甚至还有额外服饰的侍从,都是身穿红衣的美人,美人肤白长腿,站在舒心兰身后实在是养眼。

  厢房只有一个硕大的窗台,窗台上挂着珠帘和纱幔,遮挡别人探查的视线。

  “你们可算来了,怎么样,我亲自招待,够不够义气?”舒心兰站起身迎接,不过目光却是放在商黎身上的。

  江幼贻怀疑舒心兰不是为了朋友义气,而是为了看商黎这般的大美人,瞧瞧那双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哪里还有身为兰香阁少阁主的气魄。

  她上手去掰舒心兰的脑袋,说:“真是谢谢你了啊,不过你准备这些侍从做什么,我和师尊也不需要人伺候啊!”

  “你们不需要,我需要。”

  舒心兰推开江幼贻,躺在软塌上,那两位大美人便一人剥葡萄喂吃的,一人捏肩放松的,让江幼贻看得目瞪口呆。

  这也太能享受了。

  “你们坐,拍卖马上就开始了。”舒心兰眯眼,惬意道,“我先提前给你们说下拍卖规则,一、三锤定音,二、不能乱叫价,三、在拍卖行里不能动手,四、贵宾拥有抢拍权,五……”

  舒心兰一边吃一边说,甚至脱下鞋袜翘着腿,让美人捏着脚丫子,要是捏痒了,还会浅笑着瞪一眼,这目光没有任何杀伤力,却风情万种。

  江幼贻看向总觉得怪怪的,一种用言语难以表达的怪异,不过她也没太在意,其实来拍卖行之前,她有大致了解过拍卖行规矩的,此刻真不想听废话,就打断她问:“停,你就给我讲讲鬼道丹书的事。”

  “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多,我只知道上古时期有位很厉害的炼丹师,被人称作鬼道老祖,他留下来的传承便是鬼道丹书。”

  “据说,这鬼道丹书被分作好几个残片,就是为了等气运强者筹齐,而且这书其实是分为鬼道和丹道,所以才叫鬼道丹书。”

  “不过这些都是我道听途说,真假不知,毕竟过去那么久了。”

  “恩,多谢!”

  江幼贻只发现许多稀奇的丹药,却并未发现什么鬼道功法,显然还是得凑齐其他残卷才是。

  她又将目光放在商黎身上,商黎站在窗台前,正俯瞰整个拍卖场所。

  “师尊,喝茶。”

  江幼贻倒了杯茶递给商黎,没想到商黎未曾理会,只是淡淡说:“恩,放在一旁吧!”

  这……还在生气??

  ? 第91章

  “师尊,吃个苹果。”

  江幼贻见商黎不理自己,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便又亲自削苹果递给商黎,可却遭到冷漠地对待。

  江幼贻一直举着苹果,商黎一直盯着窗外陆陆续续入座的人群,渐渐地,手举酸了,笑容也僵了,心也发慌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舒心兰饮了一口美人递来的酒,见江幼贻看商黎情意绵绵的眼神,略感慨说,“江幼贻,你是觉得做落花好,还是流水好?”

  江幼贻才不选,当然是两情相悦的鸳鸯更好,她回头看着舒心兰,问:“你如此多愁善感,是失恋了?”

  “呸,我还没尝过爱情的苦,何来失恋。”舒心兰见她如此不开窍,叹息道,“算了,对牛弹琴,不说也罢!”

  “不说拉倒。”

  舒心兰被酒水呛了一口,看着江幼贻傻呆呆举着苹果,心里是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还是羡慕。

  其实那番话,又何尝不是说过给商黎听,商黎敛着目光,思绪飘忽。

  曾几何时,江幼贻站在古梨树下总是目光忧愁,一遍遍问古梨树是否会结果,商黎只是如实回答,不会。

  如今细细想来,或许江幼贻真正想问的不是古梨树能不能结果,而是有别的意思。

  至于是何意,商黎也不敢胡乱猜测,况且都是生前之事,也无从追究了。

  “师尊!”江幼贻拉着商黎衣袖喊人,委屈道,“别不理我。”

  商黎回过神,目光瞥向自己被拽皱的衣袖,她素来不喜多想多虑,只是因为身边有个心大的小弟子,不得不多想多看顾,如今又见小弟子这般惶惶不安的神情,只能抑住心中那份道不明的情绪,柔声说:“我没有不理你,今日拍卖会拍出鬼道丹书,我只是在想鬼刀会不会出现罢了。”

  江幼贻这才想起鬼刀一直想抢鬼道丹书,如今,鬼刀那份落入自己手里,会不会疯狂报复抢夺也犹未可知。

  “鬼刀是谁?”舒心兰问。

  江幼贻既然想和舒心兰交朋友,自然不会隐瞒,简单地将鬼刀的事说了一遍。

  舒心兰听得聚精会神,偶尔一声惊呼:“太刺激了。”

  不过鬼刀被落雪刺中脖子,那么重的伤,不一定会来拍卖会,也不敢寻人医治,倒是会躲起来疗伤。

  江幼贻正思索着,一声锣鼓鸣响打断她的思路,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群众顿时闭了嘴,拍卖台上缓缓走来一名红衣女子介绍拍卖会的规矩,大致和舒心兰说的不差。

  待女子解说完后,便有人抬上来拍卖物品,将其放在台中央的石柱上,楼上高处还有夜明珠借着铜镜将所有的光源打在石柱上。

  一开始拍卖的物品都不算太惊艳,不过寻常铺面里也很少见,底下叫价的人还挺多,前几轮,大致上万灵石就能拍下。

  江幼贻看了看对面几间厢房,都有珠帘和纱幔遮住视线,底下叫声一片火热,唯独几间贵宾厢房却静得叫人摸不透。

  “接下来一件拍卖品,是半人之高的金钨,这般大小的金钨可不常见,起拍价是五万下品灵石。”

  江幼贻瞧见抬上台的金钨还是相当激动的,这可是商黎最需要的,便毫不迟疑拿起鼓槌准备敲响锣鼓叫价,却被商黎制止。

  “莫急,先等等。”

  江幼贻疑惑:“等什么?”

  舒心兰笑着说:“你叫得越急,别人不就知道你定要拍下此件吗?”

  “不行吗?”

  “当然不行,有些人为了顺利拍到后面的物品,会在前面故意叫价的。”

  “买个东西而已,怎么还这么多门道。”江幼贻乖乖放下鼓槌,只能眼睁睁听着台上的美人报了一次又一次高价。

  不过,江幼贻也算见识到别人多么有钱了,反观自己,炼丹这么多年,才赚多少。

  不过也没办法,她想拿丹药做人情,又想顾及家里人,还得兼顾修炼,自然是赚得不多。

  倘若,江幼贻炼制鬼道丹书里的丹药就又不一样,随便拿上一枚去卖,那也是天价,不过药材不好收集,连鬼刀也只是收集了半数,即使药材集齐了,丹也是不好炼,指不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很快,金钨的价格就被喊到十五万之多,价格还在往上翻,不过叫价的人却越来越少,其他贵宾房依旧是静悄悄,直到金钨的价格最终定格在二十万下品灵石。

  台上的美人开始喊数。

  江幼贻问商黎:“可以了吗?”

  商黎拿起鼓槌,敲响锣鼓,底下的人群顿时回头看来,不过也只是因为声音随意瞥了一眼。

  “三十万下品灵石。”

  这是商黎喊的价格,直接往上涨十万,着实让江幼贻冒出冷汗,原来在拍卖行,百万灵石都不够花的,那江幼贻赚的灵石可能就够买个一两样东西,穷得很。

  倒是拍卖行,光是收取交易费用都能猛赚一笔,也难怪许多修士看不起兰香阁却又不敢得罪。

  “三十万一次、两次、三次,成交。”美人一锤定音,“金钨归天字房的贵客,下一件拍卖品,五阶储物戒,是由魂器宗太上长老所炼制,其储物空间高达十里之宽,可储备活物,起拍价为二十万下品灵石。”

  天,起拍价就二十万。

  江幼贻大致就估摸出这储物戒最后的价格不会低于百万,她思来想去,还是得先发制人,因为这枚储物戒用途广泛,不似金钨只有炼器师和炼符师才有用,也定会有别的贵宾看中,倒不如搏一把,看看这些人是想跟价还是想卖一个面子。

  台上有人把储物戒端到石柱上,随着美人高喊一声,江幼贻便立刻敲响锣鼓:“一百五十万下品灵石。”

  这个价格还不是极限,不过底下却没有人出声了,贵宾房暂时没有动静,江幼贻挺紧张的,就怕有人故意捣蛋,把价格打到好几百万灵石,那她真的倾家荡产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买这枚储物戒要花商黎的灵石,既然是自己要送,那当然是自己出钱才是。

  等了一会,美人开始喊数。

  喊到第二声,江幼贻手心里全是汗,全神贯注盯着台上的美人慢悠悠数数,倒是没有注意到商黎的琉璃异色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两百万下品灵石。”

  就在美人快敲响锣鼓时,有别的贵宾房喊了价格,江幼贻心里无疑是被狠狠敲打了一下,只能接着喊:“两百五十万下品灵石。”

  “三百万!”

  “三百五十万!”

  江幼贻抿着唇,若不是拿了鬼刀的储物袋,她还真不敢如此叫价,可对方明显是故意在捣蛋,每次就在美人要敲响锣鼓的时候就加价。

  “四百万!”

  好家伙,这已经完全超过五阶储物戒的价值了,再叫价便不划算,可是江幼贻等这枚储物戒等了好久,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就在她准备叫价的时候,舒心兰看不下去了,说:“你别急着叫价,等拍卖师快敲响锣鼓的时候你再叫,也好让对方尝一尝乱叫价的后果。”

  江幼贻点头。

  就等着美人喊数,底下的人群也在激烈讨论这储物戒会被谁买走,直到美人快敲锣鼓的时候,江幼贻又加价。

  “四百零一万。”

  可能是舒心兰的计策挺成功,对方没敢继续追价,最后被江幼贻以高价拍中五阶储物戒。

  江幼贻松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后背都是湿热的,还别说,这般叫价挺刺激,不过也真的烧钱,以后若无事,她是轻易不敢再来拍卖会了。

  不多久,侍从把拍卖物给送了过来,江幼贻将灵石付给侍从,拿上储物戒和金钨递给商黎。

  商黎接过东西,江幼贻把幻虚戒里本该属于商黎的物品都还了回去,不过还有许多的灵石,商黎没有要。

  “还要拍鬼道丹书,灵石你先留着。”

  “多谢师尊。”

  江幼贻确实需要大量的灵石,便也不和商黎客气,不过她已经默默把账记在了心里,待日后有了能力,定会双倍回报的。

  接下来,拍卖了许多的灵植,都是不太常见的,恰好有一些灵植可以炼制破凝丹和破玄丹,江幼贻便没有忍住,全部拍了下来,这一次,倒是没有人再捣乱,拍的价格也算合理。

  陆陆续续又拍掉几件商品。

  最后,才有侍从小心翼翼将鬼道丹书的碎片双手奉上石柱,美人说:“这是远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碎片,上面记载了丹药的配方,不过不全,所以起拍价为一百万。”

  远古时期的东西,还是和丹药有关,底下无人应声,不过贵宾房却有人开始喊价,一个喊,就个个开始叫价。

  江幼贻倒也没急着叫价了,就等着贵宾房淘汰一部分人群后,才和他们一起叫价,这价格也就从一百万叫到三千万,还在往上加。

  “八千万。”

  其中一间贵宾房直接翻倍叫价,导致其他人都不敢出声,江幼贻挺吃惊对方的财力,便试着喊:“八千零一百万。”

  “一亿下品灵石。”?

  ? 第92章

  好家伙,都到一亿的价格了。

  江幼贻手心又开始冒汗,也不知对方是谁,是否和鬼刀有关联,她瞧了瞧幻虚戒里的灵石和丹药,貌似只能最后叫两次价了,可总不能为了鬼道丹书真的倾家荡产,毕竟这些灵石都是商黎的。

  她只能试着加一点,瞧瞧对方会怎么出什么价,于是又喊:“一亿零一千万。”

  “一亿五千万。”

  对方叫价都不带犹豫地,显然对方的财力远不止如此,她再挣扎都无用,难不成真的要动手抢劫?

  江幼贻沉默,台上的美人已经开始喊数,那优美的身姿和激昂陈词一直在诱惑江幼贻继续出价,否则宝贝就要落入别人口袋。

  商黎问:“不继续叫价了?”

  江幼贻冷静摇头:“不了,对方财力在我们之上,再喊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商黎淡淡说:“恩,不叫便不叫,届时去抢下来就是。”

  江幼贻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如今对方也未曾招惹自己,自己却要去打劫,有点不像她的风格,不过鬼道丹书对她是真的有用,况且对方只是拿了个残片也是无用,若双方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谈一谈,说不定不用大动干戈达到双赢局面。

  最后,台上的美人一锤定音,这残片被对方买去,江幼贻只能看着残片被侍从端走。

  这时,又有侍从入门。

  他走到舒心兰身边耳语几句,舒心兰极其惊讶,挥手让房间里的侍从全部退下,而后和江幼贻说:“真是奇怪了,哪有人自己把东西拿出来卖又买回去的,是嫌钱多,往我们这里送吗?”

  “你这话是何意?”

  “就是拿鬼道丹书出来卖的人,又将其买了回去,一亿五千万啊,手续费可不少,这人可真是钱多。”

  江幼贻和商黎相视一眼。

  总觉得其中不简单,即使钱多也不可能这般乱花钱,还可能被人暗算,思来想去,此人极可能不是想卖鬼道丹书,而是抛砖引玉,引出持有鬼道丹书的人。

  若江幼贻和商黎贸然去打劫,还真有可能遭到反截杀,她问:“师尊,我们该如何是好?”

  “鬼道丹书定要夺取的,不过得从长计议。”商黎看着舒心兰,说,“你先回去吧,不叫你难做人。”

  舒心兰会心一笑:“真君好体贴,那我先告辞了。”她未曾多停留,转身离开。

  商黎和江幼贻商量一会后也跟着离开拍卖行,将符鹤随意放在街道上的各个角落,以防有人埋伏。

  江幼贻则躲在楼房高处观察。

  不多久,贵宾通道陆陆续续出来一些人,有万鬼宗的槐苍珏、御兽宗、和一些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群,还有上次江幼贻遇见的一行白衣女子。

  江幼贻不确定这些人当中谁拥有残片,便通知商黎用符鹤跟着这些人。

  这些人,起初看不出异常,直到离开永辉城,万鬼宗竟然还有一部分人在城门口徘徊,把出城门的人堵着挨个盘问。

  盘问到御兽宗的弟子,两方人马差点动起手来,可能是万鬼宗信了残片不在御兽宗的弟子身上,便要求他们留下来一起堵截拍下残片的修士。

  “除了残片,其余东西皆归你们,如何?”槐苍珏笑道,“此人能以一亿五千万拍下残片,身上定还有别的宝物,这买卖不亏吧?”

  御兽宗弟子说:“呵呵,和你们这般不讲信用的万鬼宗合作,怕不是脑子有问题,我们恕不奉陪,告辞!”

  槐苍珏阴沉着双眼,抬手示意身边的人将其围堵,道:“若是不肯合作,那就只能麻烦诸位留下储物袋和御兽袋了。”

  “槐苍珏,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合作,就留下东西,人走。”

  “可以啊,万鬼宗明目张胆打劫,还要不要脸了?”

  “就是不要脸了,你能奈何我?”槐苍珏才不管这些,如今万鬼宗人数和实力高于御兽宗,在不确定残片的去向,就只能让他们留下储物袋,顺手打劫一波。

  御兽宗弟子冷着脸,唤出灵兽,这些灵兽有飞的,有陆地行走或爬行的,万鬼宗弟子跟着唤出傀儡,人数上,万鬼宗已经把御兽宗团团围困,论实力,槐苍珏身边的两名黑袍老者修为在凝神后期和玄神初期。

  江幼贻蹙眉,这万鬼宗的整体实力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多了,玄神期的强者在下九宗里不多见,对方为了残片显然是做足了准备。

  会和鬼刀有关吗?

  毕竟鬼刀受重伤,若真是某个宗门高位者,定不会自己出手。

  “诸位想要找的残片在我身上。”

  这时,一行白衣女子缓步走向槐苍珏,为首的女子衣袍稍显不同,有着零零散散的花边,这位女子也和江幼贻对视过,清淡锐利的眉目她记得很深刻。

  江幼贻躲在一旁,目光忍不住在女子身上打量,气质和商黎一样清冷,是个冷美人,修为看不透,应该是比自己高很多。

  冷美人的出现,倒是化解了御兽宗弟子的危机,江幼贻很好奇,竟然还有人知道危险而故意跳入火坑,这越发令人猜不透。

  她正想得入神,肩膀倏地被柔荑的手搭上,回头一看,商黎清冷的目光正一瞬不瞬注视着她。

  不知道为何,江幼贻心虚地笑了一下,然后就不敢去看冷美人了,只能竖起耳朵去听。

  槐苍珏色眯眯的眼睛粘在冷美人身上,一如既往为了美色不要命地靠近:“美人身上真有残片?”

  “是又如何?”

  槐苍珏嘿嘿一笑,见冷美人带着面纱就手痒,忍不住伸出手想摘下,不过被身边的黑袍老者给制止了,老者在槐苍珏耳边耳语了几句,他的脸色顿时一变。

  “你说真的?”槐苍珏不信,毕竟难得见到如此极品的美人,心痒难耐,“她的修为你真的看不透?”

  老者点头:“不仅如此,她身后的每个人,修为都不低于凝神中期。”

  槐苍珏面露不悦,他上下打量冷美人,又见身边的老者这般唯唯诺诺,只好拱手说:“抱歉,晚辈无意冲撞了前辈,还请见谅。”

  “无妨,尔等留下财物自行离去,我便不计较。”冷美人却并没有因为槐苍珏的态度转变而客气,依旧冷言冷语。

  风水轮流转,御兽宗弟子听言,便在一旁叫嚣,帮冷美人助威,槐苍珏的脸色几乎是黑红的,脑门的青筋也突突直跳。

  江幼贻不厚道地笑了一下,这槐苍珏欺软怕硬,今日踢到铁板,以他的性子来讲,不伤筋动骨是不会轻易求饶。

  果然,槐苍珏往后一退,吩咐宗门子弟上去打架,冷美人身后的一行人衣袖轻甩,四面八方飞出白色丝带,纵使这些木头傀儡数量多也被捆成粽子。

  这些丝带极其坚韧,砍不断,烧不毁,傀儡就和玩偶一样被甩来甩去,毫无招架之力。

  御兽宗弟子趁机偷袭,没了傀儡的万鬼宗弟子,活生生被灵兽虐,当作皮球踢来踢去。

  那玄神期老者见此情景,不得不向冷美人出手,老者掌心汇聚庞大的灵力,就连远处的江幼贻都感觉到灵力毁天灭地之威。

  冷美人却是轻描淡写,也不见什么动作,只是把指尖一捏一弹,那老者仿佛遇见了鬼似的往旁边闪躲。

  老者躲开,后面的槐苍珏捂着腹部倒地,哀嚎道:“混账,谁让你躲开的,伤到我了啊!”

  “啊,什么鬼东西,好疼啊!”槐苍珏疼得满地打滚,“快救我。”

  老者没办法,只好回到槐苍珏查看伤势,但他不是医师,只能转身问冷美人:“你到底把什么东西打入少宗主体内,为何我查不出来?”

  “放心,要不了他的命,只要你们将储物袋留下,我保他无碍。”

  “你们还愣住干什么,把储物袋留下。”槐苍珏这下老实了,哭着让人把储物袋留下。

  万鬼宗的弟子只能乖乖留下储物袋,其余人也已经停手,冷美人这才抬起手,将打入槐苍珏体内的东西收了回去。

  江幼贻揉了揉眼,什么东西也没看见,槐苍珏却已经如常站立起来,带着人灰溜溜跑了。

  御兽宗弟子和冷美人道谢后也离开了,周围的修士即便知道残片在冷美人身上也不敢如何,看完热闹也散了。

  江幼贻见冷美人走远了,赶紧拉着商黎悄悄跟着,这冷美人明明可以腾空飞行,却偏偏喜欢散步,看样子也不在欣赏美景,这倒是挺稀奇。

  商黎说:“她早就知道我们一路跟着,我们过去会会她。”

  难怪慢悠悠散步,原来是在等她们露面,此人可真有耐心,也很有手段和心计,所以当她们走到冷美人身边时,目光也是波澜不惊的。

  “在拍卖行最后与我竞价的,便是你们吧!”冷美人的眸光在她们身上驻留片刻,说,“一个凝神中期的修为,一个即将踏入玄神后期的修为,若是想硬抢残片,我劝你们不要浪费时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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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93章

  不知道为什么江幼贻觉得冷美人对待她们的态度要比槐苍珏来得好,起码冷美人眼中并无杀意,还给了她们台阶下。

  江幼贻虽不确定对方的年龄,但是面对强者称一声前辈总是没错,便拱手说:“前辈,我和师尊并无恶意,也并非来抢残卷。”

  “这残卷只有一份,其实等同废物,若是前辈愿意,我们可以合作的。”

  “哦,你这般说辞,莫不是身上也有残卷?”冷美人听言,目光一敛,态度也有所温和。

  江幼贻点头:“前辈将残卷交给拍卖行,又将其拍下,晚辈便斗胆猜测,前辈是想抛砖引玉,找寻其余的残片,并非真心想卖。”

  冷美人没有啃声,清冷的目光打量着江幼贻,道:“你猜得不错,不过……你又怎知我不是引人出来截杀呢?”

  截杀自然也是有可能,不过不试试,眼睁睁看着残片飞走,江幼贻会不甘心,但这番话着实没有必要和陌生人说,只道:“我方才躲在暗处观察,前辈面对槐苍珏这般恶人也留人一条生路,想必前辈也不屑做局截杀旁人,若是我猜错了也无妨,真要动手,前辈也不一定能讨得好处。”

  江幼贻对商黎还是很有信心的,若是冷美人不好对付,又或者杀人不眨眼,莫说她不敢现身试探,商黎也一定不会允许她冒险的。

  “你只猜对了一半。”冷美人走近几步,声音变得更清晰,也更叫人胆寒,“我远比你想象中要狠,此番抛砖引玉,自然是要截杀的,不过你是炼丹师,我们从不和炼丹师动手。”

  “前辈怎知我是炼丹师?”

  冷美人放在商黎身上的目光透着赞许和惊艳:“韶华真君的名头如雷贯耳,其弟子是炼丹师的事,我想知道自然能知道,残卷在你手里应该更有用,我可以把残卷给你,不过你得帮我炼一枚丹。”

  天下还有这般好事?

  江幼贻觉得自己运气爆棚,信心满满说:“前辈但说无妨,只要我能炼出来,莫说一枚,几十枚都没问题。”

  “你莫急着答应,我要炼的丹在鬼道丹书里,而我所拥有的残卷却并无此丹记载,若你的残卷也没有记载,那你我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也就是说,若冷美人要的丹药,江幼贻的残卷上没有,那冷美人手里的残卷就不会送给她,若是抢,就要和冷美人为敌,若是不抢,日后相见起码还能相互道一声好。

  显然,冷美人是在考验江幼贻和商黎的人品,思虑良久,江幼贻说:“若是我的残卷没有记载前辈需要的丹药,那我和师尊便不打扰前辈了。”

  “我需要阏灵丹。”

  “抑制反噬的丹药,前辈被功法反噬了?”江幼贻松口气,好在,她的残卷有记载阏灵丹。

  “是我母亲被反噬,你能说出此丹功效,想来是残卷有相关记载了。”冷美人信守承诺,取出残卷递给她,“不知你需要多久时间炼出此丹?”

  江幼贻没有接过残卷,为难道:“现在不是我炼制需要多少时间的问题,而是炼制阏灵丹的药材还缺一味,一时半会我弄不到。”

  “什么药材?”

  “生长在极寒之地的血冬蚕。”鬼刀就是缺少这味药的记载,只能种植化形草,夺其血珠来替代。

  冷美人听言,又拿出一个盒子一并给江幼贻,说:“我恰好有,你都拿去。”

  这血冬蚕生长环境苛刻,不仅要求灵气富裕,严寒的天气,还有厉害的灵兽守着,没想到冷美人竟然有。

  江幼贻收下东西,打开盒子,阴冷的寒气化作白烟冒出来,四周的温度也跟着降低许多,血冬蚕上方长着冰蓝色叶子,根部连接着冰冻的蚕蛹。

  “若只是炼制一枚阏灵丹,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不知前辈如何称呼,我又该去何处找前辈兑现承诺?”

  “不急,到时辰,你自会来寻我。”

  冷美人没有告诉江幼贻她的姓名身份和住址,江幼贻是第一次和这般怪异的女子打交道,却并不叫人讨厌,反而觉得此人神秘又厉害。

  尤其是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旁人,连契约都无需定下就潇洒离开了,江幼贻望着冷美人的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到时辰,到什么时辰?”江幼贻其实很疑惑,难不成对方还能算命,算出以后见面的时间,“师尊可认识此人?”

  “不认识,不过她的身份大抵能猜出来。”商黎话说一半,轻轻拂袖,“走吧,回宗门。”

  江幼贻愣神间,商黎已经飞向高空,她立刻御剑去追,以往,商黎总会和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现在却眨眼间不见人影了。

  她不懂了,这鬼道丹书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手里,商黎不应该替她开心吗?

  为何是这般冷漠的态度?

  江幼贻愁眉不展,连连叹息,实在是弄不懂商黎心中的想法,但是不懂归不懂,她还是知道要哄人开心的,至于如何哄,也实在令人头疼。

  回到宗门。

  江幼贻也没什么心思看冷美人送的残卷,本来是想问问冷美人到底是谁,岂料她刚回别院,商黎便借口有事忙离开了,感觉是在刻意避开自己。

  她烦躁地抓了一把发梢,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商黎是神族,平日里很少生气,若真的气恼了,那一定是江幼贻无意间惹到商黎。

  想要哄人,就要从喜好下手,但商黎也没有特别的喜好,除了饮茶就是看书,还有就是金银器具。

  “江幼贻,后山上的灵植已经成熟了,我已经帮你摘下,都在这里。”陆秋然将储物袋交给江幼贻,但发愣的江幼贻却没有接过,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江幼贻回过神,像是找到救星一般箍住陆秋然手腕:“你来得正好,你知道怎么去哄人开心吗?”

  陆秋然歪着脑袋,贱兮兮笑道:“你要哄的人,是上次做梦……么的人吗?”

  “陆秋然,你找打是不?”江幼贻加大手中力度,恨不得捏死陆秋然,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陆秋然本性贱兮兮的。

  “哎呀,疼哦!”陆秋然求饶,又一本正经说,“你别生气,想要哄人开心,得先了解那人的脾性,这样我才好帮你对症下药。”

  有道理。

  江幼贻认真思索:“她吧……不苟言笑,不对,是从来就不会笑,我都没见她笑过,平日里连说话也是正颜厉色,跟欠她钱似的凶巴巴!”

  陆秋然越听越不对味,面色古怪地瞥了一眼还在喋喋不休的江幼贻。

  或许连江幼贻自己都没发现,嘴巴虽然在损人,神情却是眉飞色舞,浅笑嫣然。

  “不过,她看起来不好相处,其实心很软……”

  陆秋然点头:“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什么?”江幼贻愣住。

  “我的意思是说,讨这类人欢心很简单,就脸皮厚点,装可怜,再不行就受点皮肉之苦,被她打两下就好了。”

  “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我平日里生气,茵曼就会给我做吃的,吃人嘴短嘛,再不济就是拿一本功法问我怎么修炼,一来二去,我也就不好意思生气了。”

  江幼贻默默记在心里,自己琢磨了一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说:“你为什么要生茵曼气?”

  “我……”陆秋然见江幼贻傻乎乎的样子,欲言又止,“朋友之间闹脾气很正常,我这人也心软,你就照我的方法试。”

  也对,朋友之间总会有点小矛盾,江幼贻便不再多想,只是警告了陆秋然不准欺负茵曼。

  陆秋然嬉笑说:“哪敢欺负她,对了,茵曼已经决定再闭一次关,冲一下炼神二阶,我也要闭关冲凝神期了。”

  “恭喜你啊!”

  “别,能不能成功突破还不一定,你还是等我闭关出来恭喜吧!”

  “行,到时带你去吃好的。”

  “我要吃最贵的。”

  陆秋然和江幼贻说说笑笑,见天色不早便回后山闭关去了,留下江幼贻一人苦恼接下来该如何哄人。

  她不会做饭,只能先从请教功法方面下手了,恰好,她也该练习第二层幻影剑阵。

  这第二层需要多剑同时运转,不会省灵力,但剑阵形成后却拥有毁天灭地的威力,只是这剑阵太过繁杂,一心二用,稍有不注意便前功尽弃。

  江幼贻坐在别院外台阶上,即使满院的梨花树芳香四溢也吸引不了她,只对着火红的天空发起呆。

  望眼欲穿,大概就是讲现在的江幼贻吧,她是等到天黑也不见商黎回来,无法,只能回房间点亮几盏灯,将其中一盏灯放到院外石桌上。

  看着灯火通明的院子,江幼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自从踏上修仙路,有很多人和事变化太快,对修炼,她不敢懈怠,其实就怕像现在这般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只有看着亮锃锃的灯火才不会觉得孤凉。

  这便是修士口中时常挂在嘴里的仙路漫漫,仅仅等待一会,江幼贻便受不了,也不知道这些年,茵曼是如何熬过来。?

  ? 第94章

  “天色黑了,为何不回房里歇着?”

  江幼贻等得无聊,单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之时,听见商黎的声音瞬间清醒,猛地站起来,说:“我等师尊呢!”

  柔和的灯光和月关彼此交融,将商黎清冷的面庞也照得柔和起来:“宗主不怎么管宗门之事,许多事情还需我来打理,日后你不必等我。”

  这个宗主当得可真清闲。

  不过宗主之所以如此,好像是和过往的一位恋人有关,江幼贻记得宗主的人物设定是情伤,被那位恋人伤得挺深,差点丢了命,即便如此,宗主也未曾怨恨过,甚至每日醉饮梨花酿。

  这般资质卓绝的女子竟然还会为情所困,明明宗主看起来像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阔达之人,她实在是想象不出那人究竟有怎样的天人资质才能叫宗主走到今日也忘不了。

  念及至此,江幼贻漆黑的眼睛转到商黎身上,却被商黎曲指弹了一下额头。

  “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嘶!”江幼贻揉了揉额头,说,“我在想第二层幻影剑阵该怎么修炼。”

  “你不炼阏灵丹了?”

  炼丹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哄人是等不及的,况且练剑也很重要,不过为了避免说错话又惹商黎生气,江幼贻只能捡着好听的话说:“炼阏灵丹又不是什么大事,过一阵子再说,师尊能不能先教我练剑?”

  江幼贻可是记得陆秋然说过,脸皮要厚一点,也不等商黎拒绝,她就先拉着商黎手腕,又道:“不如明日一早开始教我好不好?”

  “嗯,那今晚你先歇着。”

  商黎抽回手就回了房。

  江幼贻见房门紧闭,也没弄清商黎是生气了还是不生气,又见灯光熄灭,她也只能先回房歇着,明日再战。

  她是一整夜没有睡,而是坐在床上打坐,依靠纳气来清扫身体带来的疲惫,等天蒙蒙亮之时,也是第一个走出房间。

  山顶上,清晨的朝气略湿。

  天边也是渐渐翻起鱼肚白,江幼贻活动了一下筋骨,在院子里一边走动一边等待商黎,不多久,商黎的房门打开。

  话也没说多少就领着江幼贻去石室,这一次的石室和上一次训练的石室不一样,是一个巨大的棋盘,棋子都雕刻成人像,栩栩如生,棋子底部的圆盘雕刻了阵法,这是一间专门训练灵力控制力的石室。

  一般都是两名弟子一起博弈。

  “你一人饰两角,自行博弈。”

  这……

  江幼贻还以为商黎会手把手教导,如今要自己独自训练,还怎么去哄人开心呢?

  “还有何问题?”商黎见江幼贻迟迟不动,声音冷上了几分。

  “那师尊会走吗?”

  “不走。”

  既然商黎不走,那就慢慢找机会。

  江幼贻御剑飞在半空中,棋子都还没动过,第一步,她是先随意动了左边的炮,灵力打入石像里,宛若沉入了大海,毫无波澜,更别说移动炮台了。

  她皱眉,再一次运起灵力,慢慢将其汇聚在手心里,重新打入炮台当中,这炮台开始移动,速度却如乌龟,一旦江幼贻懈怠,炮台便停在半路上一动不动。

  江幼贻没想到移动棋子会这般费力,起初她是不以为意,甚至觉得一人饰两角也不是什么难题,如今却连动一下棋子都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究竟是自己太高估自己,还是不知不觉变得傲慢,目中无人起来?

  商黎说:“有何感想?”

  江幼贻有些惭愧,不过见商黎还在一旁看着,有些话到嘴边就变成:“还行吧!”

  商黎颔首:“那就继续,我等你下完这盘棋子后,再同你过招练剑。”

  江幼贻抿着唇,既然商黎都这么说了,这盘棋子她还真就要好好下完,灵力不够,那就吃凝元丹,即使如此,她移动棋子的速度也是缓慢的。

  同时,她还得站在不同角色的角度去布局解局,不但吃力,也很费时间,她这边下棋有多辛苦,商黎那边就有多悠闲,竟坐到看台上饮起了茶。

  移动棋子,完全没有技巧可言,全是在拼灵力,有商黎盯着,江幼贻还不能放水,因为一旦移动错了,商黎便会指挥移动旁边的棋子,久而久之,棋盘很快下成了死局。

  两方都没有出路,平手。

  “继续,直到分出胜负。”

  商黎简单一句话,江幼贻只能服用凝元丹调息片刻就开始第二局,接着便是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

  接连几日都在下棋,江幼贻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掏空,离猝死的边缘不远,更别提哄人了,先保命要紧。

  江幼贻也顾不上自己的面子,就带着憔悴的脸庞坐到商黎脚边,轻轻拽着裙摆述说着心里的苦:“师尊,我好累,能不能歇一会?”

  “不能。”

  商黎举着茶杯,毫不留情拒绝了,江幼贻心里气恼,一把抢过茶杯,自己将茶水一饮而尽,嘴巴里还是干渴,干脆把茶壶里的茶也不放过,一滴都不留给商黎。

  然后慷慨赴死,继续去下棋了。

  商黎摸了摸江幼贻喝过的茶杯,碧蓝的眸子忽暗忽明,像沉睡的巨龙即将睁眼,叫人心惊胆战,小心翼翼,不敢去吵醒。

  好在,商黎只是默默收了茶具。

  又过几日,江幼贻是真的快不行了,灵力耗尽还能依靠凝元丹补充,但是疲惫的心神只能靠日常睡眠来恢复,任凭谁这般日夜不停使用灵力,都受不了的。

  或许商黎觉得差不多了,最后一局棋局没有干涉,江幼贻自己稍微放了水,马马虎虎应付了过去,等出了石室,她的腿都是软的。

  江幼贻抬头看着天空。

  还能见到太阳,真好。

  回到房间,江幼贻是倒头就睡,一夜安好,第二日起身的时候,脑子都是晕乎乎的,不过还得接着训练。

  她摇摇晃晃出了房门,商黎已经在院中等着她,此刻不知为何,忽然感觉身心俱疲,慢悠悠走到商黎面前,像个老人似的长叹一声。

  商黎觑了她一眼:“怎么,很累?”

  “没有。”江幼贻挺直腰板。

  作为师尊,商黎无疑是严格的,她也许久未曾见过这般严苛的商黎,这些年相处,商黎都是依着她,惯着她,反倒让她忘了商黎是不会因为自己扮可怜,装累而放宽要求,所以请教功法根本行不通。

  然,刀已架在脖子上,她也只能先练好剑,后再徐徐图之。

  后院有阵法,在此练剑可以防止术法给别院造成破坏,商黎带着江幼贻前往后院。

  商黎抬起手,她的掌心凝结出冰花,花生长绽放,节节攀高,汇聚成剑,破人的寒气在阳光照射出氤氲之息。

  江幼贻咽喉滚动:“师尊,练剑而已,用不着落雪剑吧?”

  这可是神剑,连鬼刀都拿其没办法的落雪剑,却拿来陪练,有点大材小用了。

  “宗门还有事务等我处理,我也不便一直陪着你练剑,就让落雪替我。”

  “?”江幼贻眼睁睁看着商黎留下剑,人转眼就消失在天际。

  无奈,江幼贻只能大眼睛盯着漂浮在半空的落雪剑,她知道神剑有灵,不过却不知道这神剑到底灵成什么样。

  “你好啊,落雪!”

  好奇心的驱使下,江幼贻干脆把神剑当作人打了声招呼,然后迈着小步子一点点靠近。

  近距离才发现,落雪剑的剑身上有着细细的雪花纹理,她伸手想摸一摸,岂料似乎惹怒了落雪剑,忽然向她刺过来。

  江幼贻缩手,忙后退几步,但落雪剑却不依不饶追着她,江幼贻躲避几次,猝不及防被落雪剑抽了一下屁/股。

  她揉臀转身,落雪剑已经漂浮到半空不断转悠叫嚣,江幼贻气恼,抬手唤出三柄剑悬浮身侧。

  随着手决变化,三柄剑向落雪包抄,不过神剑连元神期修士都拿其没有办法,又怎会怕一些破铜烂铁,只是不得不手下留情让着江幼贻罢了。

  商黎留在树梢上的符鹤一直都在观察江幼贻的一举一动,她本人已经到了丹峰殿。

  朱长老正在给弟子授课,在授课期间,其余几峰的弟子亦可来听课,商黎在一旁静静等待朱长老授完课。

  炼丹可比练剑枯燥无味,整天分辨药材、背书、炼丹、种植,连商黎都听得倍感无趣,更别说那些昏昏欲睡的弟子了。

  现在细细想来,江幼贻炼丹的天赋不仅好,耐心也强,许多事情一点就通,无需费心教导,若非如此,商黎可真要误人子弟了,毕竟她不会炼丹。

  一到下课时间,丹峰殿弟子便跑光了,只留几名弟子打扫场地。

  朱长老叹息,起身迎接商黎:“叫真君看笑话了,这些弟子年轻,心性不稳,还需些时日教导。”

  “朱长老或许可以严苛一些,有些人就和牛一样,不鞭打,怎会耕地。”

  “再说吧!”朱长老拿出一块玉交给商黎,“上次真君说,要留个去交流会的名额,这玉佩便是圣医宗差人送来的邀请函。”

  “多谢。”

  朱长老对于教导弟子一事永远是再说,每个人的教导方式不同,商黎不便强人所难,接过玉佩道谢后就离开了。

  回到别院时,江幼贻已经被落雪剑折磨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边的三柄剑也化作铁水,滚烫的铁水把地面烫出青烟。

  商黎召回落雪剑,走到江幼贻身边:“我需要闭关炼化金钨,待你也炼出阏灵丹后,我们便前往圣医宗,你体内的黑气可不能拖延太久。”

  江幼贻坐起身,经过一番搏斗,她的头发都是乌糟糟的,不过也难掩秀丽的容颜。

  “那师尊还生气吗?”

  商黎反问:“气什么?”

  知道气什么她就不会问了,江幼贻只能如实摇头。

  商黎转身就走。

  江幼贻起身去追,却不料疲惫的身体在耗光灵力的情况下,导致腿发软,身躯控制不住往前栽倒。

  一声惊呼,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反而栽进一片温软的香坏里,江幼贻抬起头,首先看见的便是商黎的红唇,缀了点光泽,让薄片看起来相当饱满,叫人移不开目光。

  “我虽恼你,可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那师尊究竟在恼我什么?”

  “恼你不专心修炼,还能恼你什么?”商黎扶正江幼贻,“以后,不要总被旁的事物分去心神,修道本就该时刻谨慎,即使是广交友人,也当留一份心眼才是。”

  江幼贻懵懵懂懂点头。

  她虽不知道自己何时交友,但商黎这么说,应是不生气了,总归顺着点不会错。?

  ? 第95章

  商黎不生气了,江幼贻自然是能放心闭关炼制阏灵丹,不过在炼丹之前,她将冷美人送的残卷给拿出来端详了一会。

  这份残卷上没有文字,若不是其材质没有什么变化,她都以为冷美人故意骗她。

  “奇怪,怎么什么都没有?”

  也难怪冷美人要和江幼贻合作了,连江幼贻拿了这份残卷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就以为是什么稀世炼器的材料。

  想了想,江幼贻把自己的那份残卷拿出来,运气还不错,三份残卷恰好拼接在一起。

  诡异的情况发生了。

  原本一片空白的残卷上缓慢显现文字,就连另外两片残卷上的文字和图片也发生了变化,如同墨水点在水面上,晕开后汇聚成新的文字和图案。

  江幼贻眼角瞪得老大了,若非商黎已经闭关,她此刻能立马冲入商黎的房间,将残卷的变化告知。

  仔仔细细阅读残卷。

  江幼贻发现之前的丹方虽没有错,但炼制的方法却是错误的,何时入什么药,以及火候的掌控,现在的记载才是正确的。

  幸好有冷美人的残卷,否则真的开始动手炼制也只是浪费药材了,不过,江幼贻记得鬼刀的储物袋里有破凝丹,此丹也是残卷记载的其中一种,那为何炼制方法错误,鬼刀还能炼制出破凝丹呢?

  “难道……鬼刀知道正确的炼丹方法?”江幼贻喃喃自语,“鬼道丹书……鬼刀……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若是知道炼丹方法,又怎会不知阏灵丹的丹方,越想越头疼,江幼贻抓耳挠腮,还是决定先炼丹,这件事等商黎出关后再行告知,两个人总比一人想得通透。

  江幼贻默默将新的文字记在心里,指尖碰了碰残卷,上面的文字还奇迹般荡漾出波纹,若是轻轻滑动,文字也跟着移动,而后又有新的文字出现。

  “可真神奇。”

  她继续滑动残卷,里头纪律的丹药令人眼花缭乱,甚至还有上古大妖需要用来化形成人的化形丹。

  只可惜,现在都没有妖的存在,至于最近出现的妖,江幼贻更倾向于是鬼刀故意让人沾到妖气导致的,否则妖无妖丹的事很难解释得通。

  江幼贻将残卷分开,这些残卷又恢复成原先的模样,倒是很奇特,上古大能遗留的物品果然是不同凡响。

  收好残卷,江幼贻拿出药材。

  将冷美人给的血冬蚕小心翼翼放在地上,打开盒子,冷气瞬间让炼丹房变得森冷,她摘下一个冬蚕,又盖好盒子。

  初次炼制阏灵丹,江幼贻不认为自己能成功,那毕竟是上古时期四阶丹药,以她目前的炼丹水平,只能勉强炼制三阶,之所以这般夸下海口,也只是为了先拿到残卷而已。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别人,江幼贻自然说到做到,她根据残卷记载,先用冬蚕冷鼎,寻常炼丹都得先暖鼎,这阏灵丹却反其道而行之。

  冷鼎后,再用灵力灌入冬蚕之中,催生寒气,见鼎被冰霜覆盖,再一一加入药材,这个过程很漫长,且不能用火,依靠冰蚕的寒气碎灵植,融合汇聚成丹。

  然而,在成丹之时,江幼贻灵力不足,彻底被掏空身体,打开鼎盖一瞧,丹药是散的,药性也挥发,成了废丹。

  灵力不足,完全是因为她修为低,短时间内,她也不可能突破到凝神后期,该如何是好呢?

  残卷里倒是有一种溢灵丹可以短时间提升一个小阶级的修为,只是使用后的代价便是灵力掏空,全身无力。

  江幼贻炼丹的时间不多,只能先炼制个两三枚溢灵丹,她不敢耽误,当即便盘腿调息……

  八月后。

  江幼贻走出炼丹房,整个人精神不佳,面色苍白,走路摇晃,虚脱成一张薄纸,随时能被风吹上天。

  反观商黎,闭关出来后精神奕奕,修为长进,无论是气质还是修为,都比以往更沉稳。

  “阏灵丹可炼成了?”商黎静静坐在古梨树下看书,眉眼清淡,在感受到江幼贻紊乱的气息时,方才抬眼一瞧,“怎的弄成这副模样?”

  江幼贻坐到商黎身旁倒了一杯茶水喝,将炼丹的辛苦和残卷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而后有气无力地趴在石桌上,说:“难怪许多人都不愿意成为炼丹师,实在是太累了。”

  莫说炼丹师,阵法师、炼器师和炼符师都累,大部分人更愿意一心一意修炼。

  “如此看来,得想办法将剩余的残卷收集起来。”商黎纤细圆润的指尖捏着书页翻动,“你既以炼成阏灵丹那便好好歇几日,几日后,我们得动身去圣医宗。”

  “那师尊可知冷美人是何人啊?”江幼贻发愁,“这阏灵丹,我到底该送去哪里?”

  商黎拿书的手顿了顿:“不知。”

  “可我明明记得师尊说,已经猜到冷美人的身份了。”

  商黎将书籍猛地放下,书本拍在石桌上发出异常响亮的声音:“说了,不知。”

  商黎起身离开。

  江幼贻全身无力,只能看着商黎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懵道:“怎么又生气了?”

  她似一滩烂泥趴着,这段时间,她也不是没有察觉商黎的性子越来越多变,之前,商黎在她面前的脾气一直挺好的,几次闯祸也没生气。

  现在想想,也未尝不是好事。

  有脾气,起码像个人,知喜怒哀乐,那在漫漫仙路上过的小日子也就不那么无聊了。

  念及此处,江幼贻失声笑了笑,待改日身体养好了就去哄人,虽有些难道,却也是挑战,还挺有意思的。

  ……

  一同出发前往圣医宗的人除了江幼贻和商黎以外,还有皇甫宇以及皇甫宇的师弟罗奇,带队的则是朱长老和扬滟。

  这朱长老带队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也是炼丹师,虽然邀请函只有三个名额,但是作为旁观者还是可以入圣医宗的,这扬滟跟过去,除非是受重伤,否则是不准进入圣医宗,去了也白去。

  而且扬滟的目光一直在江幼贻身上,凶神恶煞,很不友好,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扬滟,为何要这般看着她,宛若灭族仇人似的。

  哼哼!

  这般令人讨厌,小心将来她不救扬滟,任其被鬼刀夺取意识好了。

  扬滟祭出一叶小舟,这是三阶飞行灵器,可以同时坐下几人,江幼贻虽然不喜欢扬滟,不过还是对飞行灵器很感兴趣,见人都跳了上去,她自然也跟着跳入小舟里。

  灵器起飞。

  外部有一层薄薄的罩子用来阻挡风,里头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都很稳,飞行的速度要比江幼贻自己御剑来得快,也来得省力。

  坐在小舟里头看着四周的景色,偶尔会有鸟儿以及陌生的修士掠过,低头便是山川以及亮晶晶的溪流,这还挺惬意的。

  只是,江幼贻总觉得背后阴寒,回头看去,皇甫宇正好笑了一下,说来,江幼贻一直能察觉到皇甫宇的敌意,此行她自然也不敢大意,得好好盯着这人。

  或许是小舟里气氛太过压抑,朱长老想找扬滟说说话,但是扬滟却不理人,和商黎说话吧,也是问一句答一句,很无聊,也只能和小弟子罗奇勉强搭话,不过罗奇并不尊重朱长老,与之对话之时,目光一直都在四周游离。

  朱长老就是脾气太好了,江幼贻还记得当初入殿拜师的时候,朱长老也是这般热心肠提醒她,只是,不是每个人都会领情的。

  也不知这一行,会不会改变朱长老的脾气,至少对弟子们,莫要如此温和。

  “依照目前的飞行的速度,约莫五日后便能抵达圣医宗附属城镇——花谷城。”朱长老尴尬一笑,随后自言自语说道。

  “我听说花谷城开满鲜花,种植各种灵植,未入城便能嗅到扑鼻的花香,是真的吗?”江幼贻主动和朱长老搭话。

  朱长老笑道:“是,毕竟圣医宗需要诸多的灵植入药治病,花谷城也是依靠灵植才富甲一方,且城里还经常举办赏花大赛,若是运气好,我们还能见一见这比赛。”

  江幼贻本来是想化解朱长老的尴尬,此刻听言,她倒是来了兴致,问:“赏花大赛若是胜了,会有什么奖励吗?”

  “奖励倒是没有,就是习俗,倘若拔得头筹,那此人养花之名将会带来不小的利益,要知道,同样一株灵植,也是有好坏区分的,若是有人种的灵植皆为极品,你是否会去买此人种的灵植呢?”

  “当然会。”

  不过江幼贻身边有陆秋然在,与其大老远跑来花谷城,倒不如好好培养陆秋然的能力,不过多见识一番总没错的,况且也不能事事依靠旁人。

  朱长老继续说:“而且这养灵植者皆为女子,不仅仅是赏花,更是赏美人啊!”

  “那为何男子不养灵植?”

  “额……这……”朱长老语顿。

  扬滟这时嗤笑:“男子认为养灵植没有出息,只有女儿家才会侍弄花草,即便是修仙者,也难免会有凡人根深蒂固的糟粕思想。”

  江幼贻和朱长老相视一眼,都不敢接话了,她总感觉扬滟话里有话,却又捕捉不了其意。?

  ? 第96章

  在飞行的路上,遇见各门各派的炼丹师飞往花谷城,偶尔,大家会相互打招呼,自然除了万鬼宗的几人。

  江幼贻很不喜欢万鬼宗的子弟,偏偏很不巧,在入花谷城之时遇见了万鬼宗,两方人自然是相看两厌,不过这一回倒是没有见到槐苍珏,想想也是,槐苍珏又不是炼丹师,又怎么来此。

  这花谷城位于峡谷之中,连绵不绝的花在峡谷里野蛮生长,城镇就在灵植之上,与花融为一体,再往下便是深入云海的景湖,依稀能看见有船只经过。

  “好香啊!”这花谷城果然名副其实,未入城便嗅到满鼻的芳香。

  “距离交流会还有段时间,我们先入城小住几日。”商黎淡淡道。

  朱长老和扬滟点了点头。

  一行人本来是想入住客栈,岂料没有空房,因为这交易会,来此地的炼丹师很多,大家都很早就定下了客房。

  无奈,朱长老只能带着人去别的客栈问问,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客房了,然后再找、再找又再找。

  江幼贻倒是没什么所谓,反正修士能以天为被地为床,她的心思反而在街道上的各色灵植上,见到如此多的花草,她的手都开始发痒了,想摸一下,然后全部买下来。

  罗奇不满道:“师尊为何不早些预定客栈,如今不会叫我们露宿街头吧?”

  “这……是我的疏忽。”朱长老也是第一次来此,“我本以为提前来花谷城,应该有许多空房的。”

  罗奇又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扬滟见此人态度如此恶略,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商黎抢先回答:“继续找找看,花谷城不小,应该能找到空房的客栈。”

  商黎一发话,罗奇便不敢吱声了,果然还是面上看起来凶一点才有威慑力,当初江幼贻也是怕极了这般的商黎,才乖乖听话,用最温和的手段去对抗,虽然没什么用就是了。

  朱长老立刻前方带路。

  皇甫宇和罗奇跟在后面。

  扬滟故意走慢两步,与商黎肩并肩说:“那两小子本来就欠教训,为何阻止我?”

  “你教训他们有何用,还得朱长老自己想通才是,况且有些人不是教训两下便能有良心的,且看看吧!”商黎觑眼,“倒是师伯,为何会跟来?”

  江幼贻竖起耳朵听。

  “怎么,你来得我便不能来?”

  商黎摇摇头,并未反驳。

  扬滟敛了气势,也不像刺猬那般刺人了,只有跟在二人身后的江幼贻感觉成了外人似的,听也听不懂,也无法融入。

  不过好在还有空房的客栈,只是房间只剩两间,只能男女分开挤一挤,江幼贻就难受了,这代表着她还得和扬滟挤在一间房,要好几天被横眉竖眼对待。

  她宁可睡大街。

  但与之相比,更惨的还是朱长老,带来的弟子都不听他的话,这几日应该过得比江幼贻还难。

  夜晚。

  江幼贻一人躺在床上歇息,商黎和扬滟作为长辈自然不好和她争一张床,两人都是坐在椅子上打坐,很少说话。

  她很难受,大气都不敢出。

  也不敢翻身,生怕扰到二人。

  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她也好想出去玩、还想买灵植、还想吃夜宵,还想听别人谈论各种的趣事。

  这般躺着着实难受,江幼贻小心翼翼动弹一下,曲着脖子,斜着眼睛瞥向商黎和杨滟。

  明亮的烛光映照二人冷淡的面庞,她们一人闭目养神,一人静静地看书,似乎相处挺和睦,却苦了江幼贻。

  “静心冥想。”

  安静的房间里突兀响起商黎的声音,略惊吓到江幼贻,便赶紧闭上眼睛冥想幻影剑阵第二层心法招式。

  好不容易熬到早晨,江幼贻起身出门,离开商黎和杨滟的视线,她浑身舒畅无比,同时,朱长老也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二人相似一眼,从彼此眼中找到那一丝的共鸣,宛若失散多年的异姓亲兄妹。

  皇甫宇和罗奇也跟着出门,不过二人瞧江幼贻的目光充满鄙夷,似乎有点瞧不起她,这令江幼贻一头雾水,这皇甫宇不喜欢她还想得通,但她和罗奇不认识,二人之间无仇无怨,怎么就被人鄙视了呢?

  “一同去街上逛逛。”

  身后的商黎跟着出门,这皇甫宇和罗奇又立马又换了一副嘴脸,笑道:“好啊,昨夜我们便想着要逛逛,就是没好意思提。”

  一行人走上街道。

  江幼贻的目光一直在灵植上面,这花谷城的灵植药材的成色和年份可要比永辉城好太多,不过这价格自然也是贵了一点。

  瞧见什么有用的,江幼贻会顺手买一点,不过皇甫宇和罗奇时而会抢在她面前买下灵植,明显就是故意的。

  不过江幼贻也不在意,街边上摆放的灵植其实到处都能买,品种不算珍贵,她便也故意表现出想买其中一种灵植的样子,皇甫宇和罗奇像个傻子似的盯着买。

  还别说,耍人玩还挺有趣,不过那二人也不是真傻,很快察觉江幼贻的意图,但因身后还有商黎和杨滟跟着,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江幼贻还特意朝二人笑了笑,气得皇甫宇面色铁青,无疑间,她嗅到养神的清香味,便顺着此香味找到一个卖手绳的摊位。

  这些手绳五颜六色,用灵植根须编织而成,有些手绳还缀上金银,很是好看。

  “这怎么卖?”

  “三个下品灵石,缀了金银的四个下品灵石。”

  江幼贻拿起手绳轻轻嗅了一下,每种手绳都有不同的香味,她挑挑拣拣几样喜欢的香味拿在手里,实在分不出那种颜色更胜一筹。

  转身便把商黎拉了过来,撩起衣袖,将手绳放在商黎手腕上比对。

  商黎肌肤银白,差不多每一种都好看,戴黑色的多了点帅气、红色热情、蓝色高贵、白色清冷,着实让她选了好一会,最后选了条蓝色的。

  付钱后,江幼贻便给商黎戴上,还忍不住捏了一下商黎掌心,软软的,凉凉的,和蓝色手绳一样,似碧海似蓝天,说:“太好看了,师尊可喜欢?”

  “恩。”

  商黎应了一声,任凭江幼贻捏着手心,一旁的皇甫宇都快羡慕得捏碎手中折扇,又瞧了瞧满脸胡渣的朱长老就很厌烦。

  “跑快点,比赛要开始了。”

  这时,许多青年男子跑着,嘴里嚷嚷赛花节,江幼贻听言,便拉着商黎跟在人群后面来到一处种满花草的阁楼。

  阁楼下还有一处凉亭,人基本是围着凉亭的,只让出一条可让花娘走的道。

  等了一会,不见花娘出来,皇甫宇嗤笑:“哗众取宠,有什么可看的。”

  “不看可以走。”江幼贻瞥他一眼,心里很不爽地怼了一句。

  皇甫宇只能闭嘴,一直在扇扇子,仿佛只有这般才能将心里火气扇灭。

  朱长老打圆场说:“都是同门,理当相互谦让,交流会上/你们也当齐心协力,为道玄宗争光。”

  罗奇不以为然说:“我和皇甫师兄自然会给道玄宗争光的,可某些走后门的人是争光还是丢脸可就不知道了。”

  某些人?

  是在说江幼贻?

  她明白了,难怪此二人是横眉竖眼,原来是妒忌她有商黎这般好的师尊,完全不介意开后门会不会败坏名声,只想着把最好的给她,这样的师尊也的确屈指可数。

  “不准胡说。”朱长老急道,“江幼贻炼丹的水准可不比你们差。”

  罗奇笑了笑:“是,师尊所言极是。”

  他的语气相当敷衍,任凭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意味,扬滟这时说:“好与不好,看了便知,若是无才,那就各归各位,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

  “长老所言极是。”皇甫宇朝江幼贻挑眉,这般挑衅,显然是认定江幼贻炼丹的水准不如他的。

  江幼贻也懒得同他们讲了,随便旁人怎么想,反正她也没打算把自己的本领昭告天下,尤其是鬼刀还在暗处的情况下,多保留一份实力,便是多了一道保命手段。

  扬滟看着商黎:“你觉得呢?”

  商黎似乎很喜欢江幼贻送的手绳,指腹一直未曾离开过手绳,对于扬滟的问题,自然也是敷衍道:“嗯!”

  扬滟目露不悦:“你当真明白我的意思?”

  “嗯。”

  是人都看得出来,商黎有没有明白不知道,但明显是不想理扬滟的,而扬滟却又拿商黎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瞪了一眼比较好欺负的江幼贻。

  江幼贻无所谓地笑了笑。

  好在,这时候的花娘总算是捧着灵植一一从阁楼里走向凉亭,倒是让心思各异的几人将目光放在花娘的身上。

  本来江幼贻还想瞧瞧这些灵植,目光却不由自主被这些花娘吸引了,这些花娘各个绝色,容颜有俏丽的、冷淡的、妖艳的、温婉的、俊美的……

  人比花娇,一时间,江幼贻有点分不清这是在赛花还是在选美。

  四周看热闹的人群甚至对着美人和花吟诗作对,是不是好诗不知道,反正文人的气势倒是摆得十足,文绉绉的,江幼贻可欣赏不来。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几天会万更?

  ? 第97章

  “这赛花会马上就要开始,在开始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同诸位宣布,今日这些花娘,不管是谁得了头筹,我儿都会迎娶。”一位中气十足的中年男子站在阁楼上说道。

  男子修为在炼神大圆满,穿的衣裳和戴的储物戒都价值不菲,男子身边的俊俏郎君,应该就是他的儿子了,这两人一出现,那些花娘便个个欢呼雀跃。

  好家伙,赛花会变成相亲比赛。

  见这些花娘花痴的样子,想必阁楼上的俊俏郎君也是颇为有名,只不过外地人不知道罢了,江幼贻见好好的比赛变成这样,便也没了兴致,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阁楼上中年男子忽然一声震吼:“顾……顾仙师怎么来了?”

  只见一位披着花边斗篷的女子从空中缓缓落下,女子戴了面纱,气质冷若冰霜,江幼贻见女子,下意识说了一声:“冷美人!”

  商黎顿住,淡淡瞥了一眼兴奋起来的江幼贻,嫌少有情绪波动的她,周身的寒气不自觉溢出来,许多低修为的修士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江幼贻后知后觉感觉到什么,等回头看的时候,商黎已经恢复常态,指尖也不再轻抚手绳了。

  “未曾想到顾仙师也来这赛花会,是小人有失远迎,还请仙师上座。”中年男子和其儿子赶忙跑下楼迎接。

  “不必了,在这里便于赏花。”冷美人就坐在凉亭里,“时间也差不多了,开始比赛吧!”

  中年男子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挥手示意比赛开始,看样子,这冷美人的身份不简单。

  身旁有人悄悄讨论着冷美人,原来,冷美人是圣医宗少宗主,叫顾凝霜,修为在元神之境,医术已经超过了宗主,若不是顾凝霜无心宗主之位,那中年男子现在就该叫顾凝霜宗主了。

  难怪,顾凝霜送江幼贻残卷的时候有恃无恐,是那个时候已经看出江幼贻体内被封的黑气了,早晚还是得来圣医宗处理,也认定了这黑气只有圣医宗才能根除。

  顾凝霜清冷的眉目瞧了江幼贻一眼,显然这次造访不是因为赛花会,而是因为江幼贻手里的阏灵丹。

  江幼贻笑了笑,明明顾凝霜急着寻来,却要装作若无其事,既然如此,她便也静了心,慢慢等着。

  这些花娘种的花确实不错,无论是品色还是年份,都是上乘,不过相互比较之下,也没有特殊的,若硬要分个胜负,应当是最为娇生惯养的紫琉璃为最优,这株灵植无论是根茎叶,都是透光的,所以极其惧光,但喜水,每日浇灌的水不能多也不能少,因为透光的原因,紫琉璃很嫩,一不小心就会碰坏,每次松土都得小心翼翼。

  为了防止晒伤紫琉璃,花娘身后还有一位胖胖的侍女为其打伞,那侍女看着比花娘还要爱惜紫琉璃,目光一直盯着花未曾移开过。

  等在场所有的花娘介绍完手中的灵植后,便轮到场外的修士对这些灵植评头论足,大部分人的看法和江幼贻一样,都觉得紫琉璃更胜一筹。

  捧着紫琉璃的花娘腼腆一笑,目光偷偷看向那俊俏郎君,那俊俏郎君对花娘相貌甚为满意,目光一直在打量着,还别说,乍一看,真是郎才女貌。

  中年男子拱手问顾凝霜:“不知顾仙师以为哪一株灵植更为出色?”

  “自然是紫琉璃。”

  花娘一听,面露喜色:“多谢仙师,这几个月为了养好紫琉璃,我可是彻夜难眠,如今得到仙师的肯定,也不枉我如此操心。”

  “哦,彻夜难眠?”顾凝霜声音幽冷,“我看你气色不错,不像彻夜难眠的样子。”

  确实,那花娘修为在炼神六阶,若夜晚真难以安眠,可不该脸颊红润、目光明亮、精神饱满,显然花娘在撒谎。

  花娘面部僵硬了噎埖片刻,用手摸了摸脸颊,不自然说:“许是我用了点胭脂水粉,这气色就看起来好了点。”

  顾凝霜只是用目光打量了一会,那花娘便不自在地侧过身,这般表现,大家自然就猜到了点什么,开始议论纷纷。

  不过在他们眼里,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有能力的家族小姐,时常为了博取名头会拿别人养的灵植参赛,大家赏花的同时其实也是在赏美人,久而久之,这赛花会也就变了味。

  “十指红润纤细,这哪里是养花的手。”顾凝霜站起身,“我看这赛花会也不过如此,日后圣医宗也会重新考量这些花娘养的灵植是否值得购入。”

  “仙师息怒!”

  中年男子大惊失色,他们家族可都靠圣医宗发家的,哪里敢怠慢,立刻命人将花娘拿下,那花娘哪里见过这般阵仗,还未用上手段,便哭着招了。

  “这紫琉璃是我身边的侍女种的,仙师,我再也不敢了,请仙师饶我一命!”

  中年男子将目光放在侍女身上,那侍女体态虽胖,却身形矫健,用庞大的身躯护着紫琉璃却不管花娘死活。

  “你家小姐所言可真?”

  “紫琉璃的确是我负责养护的,不过我家小姐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听说令郎要在赛花会上选魁首为妻,这才无奈出此下策。”

  此言一出,花娘颜面尽失,包括其身后的家族也没了脸面,只能掩面跑出人群。不管是修仙界还是凡人界,都嫌少有女子追求男子,更何况还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这侍女看似为花娘辩解,实则背后捅刀,都不是什么好人。

  江幼贻也不得不感叹:“人心险恶。”

  中年男子也挺尴尬地看了一眼花娘的侍女,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最后无奈宣布侍女为魁首,命其子三日后与侍女完婚。

  俊俏郎君瞧侍女一身肥肉,五官更是扭曲在一块,和方才的花娘相比,简直不能看,哪里会愿意,当即便哭着闹着不肯履行约定。

  中年男子显然更在意自己的名声,说什么也不肯改口,俊俏郎君只能又对着侍女破口大骂:“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长什么样,你配入我们家门吗,识趣的就主动离开,我自会赔偿一笔灵石给你。”

  侍女可不像花娘那般脸皮薄,反而还笑着说:“灵石哪里比得上郎君,三日后,我嫁定了。”

  这一场闹剧倒是给赛花会添了不少乐趣,不过到底是损了中年男子的脸面,只能草草宣布赛花会结束,并命人拖走了俊俏郎君。

  没了热闹看,人群自然散开。

  中年男子本来邀请顾凝霜去阁楼小坐,不过家里出了这乱事,也只能匆忙辞别。

  待人走得差不多,江幼贻方才走上前,笑道:“顾医师,我们又见面了。”

  顾凝霜神态冷冷淡淡,并没有因为江幼贻的主动问候而有所变化:“我要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那个我……”

  “如此,那就在交流会见。”

  刚见面,只讲了那么一句半句话,顾凝霜便踏空离去了,当真是热脸贴人冷屁/股,闲得慌。

  江幼贻本来想讨好一下,让顾凝霜开个后门,让她把商黎和杨滟一同带入圣医宗,岂料竟是自己有些不知好歹,妄想和元神期修士攀关系,她和顾凝霜哪有关系可言,只有利益罢了。

  “怎么,你认识顾凝霜?”杨滟来到江幼贻身边问。

  “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她。”

  江幼贻才不会承认自己套近乎失败了,不过距离交流会还有几日,那她还得继续熬几个夜晚,不行,她实在是受不了。

  她转身和商黎商量着,看看自己能不能和大家分开几日,待交流会之后会合。

  本来以为要多费一番口舌,谁知商黎当即便答应,甚至连叮嘱都没有,她得了自由本该高兴,却又高兴不起来,这般矛盾的情感,一时间让江幼贻搞不懂自己想要什么。

  江幼贻未曾注意到皇甫宇异常的目光,就这般与大家匆忙分别,不过她的性格向来是既来之则安之,独自一人逛街,偶尔会买些街边小吃解馋。

  到了夜晚,街道上灯火通明。

  人流也不见减少,反而还有许多人在谈论白日里的赛花会,都说这俊俏郎君被关在房间里后又哭又闹,而那侍女也被花娘赶走了。

  不过侍女背后捅了花娘一刀,本就不指望花娘还能留下她,干脆收拾行李直接搬到阁楼里去住,这般不要脸的行径,反而谈论得不够起劲,大家的话题基本是围绕花娘的。

  人嘛,便是如此。

  面对脸皮厚的人,背后说再多也是浪费口水,反而是脸皮薄的人,越是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他们便讲得越是起劲。

  江幼贻听了一会就没兴趣了,毕竟自己曾经也是别人口中解闷的对象,她随意寻了一处静谧的湖边,跃上树梢,打算这么将就过一晚。

  不过她心里大抵还是有点在意商黎冷淡的态度,烦躁之下,只能对着湖水发呆,试图做到和湖水一般波澜不惊,但都是徒劳的。

  不过当她瞥见湖对面停留在石栏上的符鹤时,却又轻易做到了。?

  ? 第98章

  花谷城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到了半夜后气温便会骤降,拥挤的人群就变得稀稀疏疏,各自回各自的窝里去了。

  江幼贻倒是不怕冷,只需用上一丝神元之力在四肢百骸游走,暖意驱散寒意,即使躺在树上也是清凉有余。

  待灯火熄灭,天空的繁星就异常显眼,不过也比不上湖水对面那只纸鹤来得显眼就是了。

  江幼贻嘴角噙笑,闭眼小憩。

  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有一群黑衣人正缓步靠近,符鹤拍打翅膀飞到江幼贻身边,却并未提醒,只是静静看着那群人把江幼贻给围堵起来。

  这些人身上充满杀气,江幼贻一早便察觉到,不过她并未将这些人放在心上,毕竟十几人当中,修为最高的一人在凝神初期,正好她这段时间隐约摸到凝神后期的门槛,刚好能拿这些人练手。

  “你们想杀我可得小心了,若是用了术法,定会引来守城修士的注意,届时便会前功尽弃。”江幼贻睁开双眼,身姿轻盈地跃下树梢。

  这些蒙面黑衣人面面相觑,为首的男子双手套着如鹰爪一般的指套,听见她的言语冷笑:“你还挺狂妄。”

  “你们修为都比我低,我自然得狂一些,不过我挺好奇的,我在花谷城应该没有仇家,你们上来便气势汹汹,想必和我积怨已久。”江幼贻笑道,“我猜……是鬼刀派你们来的吧?”

  “很可惜,你猜错了。”男子说,“看来你的仇家还不少,不过也无所谓,我们只是拿钱办事,抱歉了。”

  男子一挥手,十多人各自亮出不同的兵器,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的修为在炼神期,用不了神元之力,和江幼贻对搏之时只能依靠剑法招式,可凝神期的修士哪怕是徒手也能轻易化解他们的招式,因为他们的动作在江幼贻眼里就像乌龟和蜗牛,慢吞吞的。

  江幼贻可不是心慈之辈,既然他们想杀她,自然也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她出手快准狠,只要被她钳制住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就会被她一掌拍碎骨骼,或轻轻卸下关节。

  不一会,遍地哀嚎。

  只剩那凝神初期的修士环顾四周,江幼贻说:“别看了,四周没有别人,再不出手我可就走了。”

  “别狂妄。”

  男子调动神元之力,潺潺水流缠绕在冰冷锋利的指套上,江幼贻挺诧异的,对方竟派来水系神元的修士来对付她,这水克火,江幼贻的术法威能也必定受到些许影响。

  不过她的神元乃神品,这五行相克的规则可不一定有用。

  男子以五抓之势袭向江幼贻,他的拳法招式诡异刁钻,专往江幼贻的脖子、心脏和太阳穴上打。

  江幼贻以剑防之,和男子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过那缠绕在指套上的水流极其霸道,每次手里的剑和其对碰,便割出一道小口子。

  几个回合下来,剑就千疮百孔了。

  江幼贻丢下手剑,再换一把,反正像这种一阶的破铜烂铁她有的是,这一次,她以神元之力灼红利剑与男子对杀。

  水和火之间一触碰,便形成一股热烈的气流,不过这气流就像活了似的,同样围到男子身侧,不知不觉,四周都被弥漫的水雾盖住。

  江幼贻忽然感觉肌肤刺痛,赶忙和男子拉开距离,伸手摸了摸脸颊,又看了看手背,细腻的肌肤没有任何伤口,却疼得宛若被针刺,这些肉眼难以分辨的水雾可不仅仅用来妨碍视线,更是成了男子手中的利器。

  在这种环境下作战可不利江幼贻。

  “是不是察觉出来了?”

  江幼贻不以为意:“是又如何,这点小伎俩最多让我惊叹两声你的神元之力控制得不错而已。”

  “还嘴硬,罢了,这就送你见阎王。”

  男子打出手诀,神元之力爆发,一条虚影花蛇转眼即逝,将所有的水雾化作细微的刺,然后一点点往江幼贻身边压缩,这般无死角的攻势,或许江幼贻能防住,可他的目的却是江幼贻每一次地吐纳。

  因为他的神元是毒海蛇,只需要将一点点的神元之力混合在雾气之中给江幼贻吸入身体里,便能叫她毒发身亡。

  可还没等他彻底困住江幼贻,一对火翅在雾中展开,极热的气温瞬间把水雾蒸干,火焰缠绕在她身侧,细微的水雾只要一靠近便消失不见。

  暗的不行,只能明着干。

  男子再次变化手诀,粘稠的水流往四面八方散开,江幼贻见状,立刻唤出三柄长剑,流火分散到剑上,瞬间形成水火不容的场面。

  两人同时出手。

  剑附着火,水漫过头顶。

  水流吞剑,江幼贻能明显感觉到强烈的阻力,剑在水中寸步难行,火焰的热度一时间也不能对抗如此庞大的水流。

  那倒灌在天空上的水流慢慢形成龙卷,三柄剑不仅被卷入,更是要把江幼贻也给吞进去,这般强大的阻力,她也无法用出幻影剑阵第二层。

  就在这时,那水龙卷的威力忽然减弱,三柄剑从龙卷里飞了出来,在男子吃了一把凝元丹后,水龙卷又恢复活力,可却已经太迟了。

  三柄剑一字排开,穿透水墙。

  男子为了避开利剑,不得不分心对抗,那原本固若金汤的漫天水流好似不受控制了一般,化作点点雨水降下。

  江幼贻起手用灵力隔绝雨水,避免衣裳被淋湿,也避免被男子钻空子。

  男子作为凝神初期的修士,神元之力还未强到随意控制水流,能控制住二十缸的水就很不错了。

  “还没死的给老子爬起来杀了她!”

  男子被三柄剑耍得焦头烂额,难以分心再去使用那么庞大的术法,只能把目光放在地上呻/吟的几人,不过这些人要么是被江幼贻打断骨头,要么是被卸了双胳膊,真要动起手来,那也只是多送几条命而已。

  江幼贻见他们乖乖听话站起来的一刻,手里的剑便不再迟疑,半息之间夺走他们的性命。

  鲜血流了一地,和水混合再也不分彼此,其中一人见状,转身就逃,却被男子一把扯住后衣领,拖着他的身体作为盾牌,三柄飞剑刺入肉身,作为修士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痛苦地扭曲着面容。

  男子目光阴冷,提着肉盾往前冲。

  江幼贻连连后退,起手唤出一道烈焰卷向男子,那男子完全不设防,不管不顾地冲,她也不得不再次往后退,随着一阵微风吹来,烤熟的肉味飘来,还伴随着毛发的焦味,有些令人作呕。

  男子将尸首抛向江幼贻。

  那味道便更浓郁了,江幼贻侧身避开,却在视线难以捕捉的方向迎来男子一记重拳,小腹被猛地打击,灵力也准确无误侵入丹田。

  好在修士的丹田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破坏,再则男子修为低,其灵力也不足以给丹田造成影响,不过却能疼得江幼贻差点跪倒在地。

  她赶紧反手钳制男子手腕,将其一剑穿心,再一掌打进灵力,彻底绝了男子经脉。

  江幼贻捂着小腹,脸色略苍白的样子楚楚可怜,哪里还像方才那般,以一人之力斩杀十数人英姿飒爽的模样。

  她无力坐在地上调息。

  首先查看了一眼封印在丹田里的黑气,方才男子那一拳,她感觉黑气有异动,果然不出所料,封印黑气的阵法薄弱了一些,不过倒也没什么大事,算是有惊无险。

  而远在湖边另一头。

  商黎和扬滟其实早就在一旁看着,两人都是冰冰冷冷的态度,也看不出心里的想法,不过到底还是扬滟脾气更急一点,当即一脸的怒气飞向江幼贻。

  商黎紧跟其后。

  扬滟没有打扰江幼贻调息,而是扯下黑衣人的面罩,都是一些她不认识的人,只能一一搜查黑衣人身上是否携带什么身份牌之类的东西,却偏偏这个时候,护城修士踏空而来。

  护城修士见此地一片狼藉,瞧了一眼扬滟和商黎说:“还请诸位同我解释一下,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还需要解释吗?”扬滟冷声道,“瞧这些人的穿着打扮,连身份牌都没有,如此见不得人,鬼鬼祟祟,难不成还是我们惹是生非?”

  护城修士笑道:“道友莫急,我也是依规矩办事,总得弄清楚是什么事,也莫要为难我了。”

  确实,护城修士不好当。

  若是不能弄清楚原委,草草了结,那各大城镇岂不是都可以效仿,然后便成了高阶修士肆无忌惮娱乐之地。

  江幼贻睁开眼睛,她知道扬滟作为强者,习惯高高在上,哪里能柔声和人讲话,商黎虽不冷不热,但在外人眼里也是脾气不好的主,只能自己站起身来将事情的原委都老老实实交代,护城修士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见她态度良好,自然也是和善待之。

  “前辈可曾见过这些人?”江幼贻觉得这些人的脸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护城修士翻了翻黑衣人的衣襟,并无发现,又瞧了瞧他们的脸,说:“最近就要展开交流会,人来人往,一时间我也弄不清楚这些人的身份。”?

  ? 第99章

  尸体交给了护城修士处理,经过这件事,江幼贻也被商黎捉回客栈,继续过着不能安稳睡觉的夜晚。

  几日后,朱长老带着江幼贻、皇甫宇和罗奇入圣医宗山门,杨滟和商黎则在山脚下等候。

  江幼贻的目光全被圣医宗的景色吸引,流水直下,翠绿的山间有各不相同的宫殿,每座宫殿都相当宏伟,都以金色调为主,主殿拱门前还有一座三十丈高的人形雕塑,飞行而过的修士在雕像面前微不足道。

  这便是下九宗第一宗门。

  但凡第一次入圣医宗的修士,都会如江幼贻这般在雕像面前停留,主要这个雕像是白色的灵玉,如此大的灵玉,恐怕世间只有这一块。

  这灵玉面上还有流光闪过,富裕的灵力令雕像四周环绕着氤氲白雾,雕像藏在里头如梦如幻,好似活了一般。

  “诸位请入主殿。”

  有两名圣医宗弟子身穿青绿色长袍负责引路,见雕像前围绕许多修士不曾挪动,只能出声提醒一番。

  大家回过神后便一一入了主殿,主殿四周有圣医宗弟子把守,座位和茶桌在主殿两旁排立,茶座上有个小型炼丹丹鼎,至于主位上坐着的女子正是顾凝霜。

  江幼贻是第一次见到顾凝霜真面貌,高鼻梁,鹅蛋脸,结合一双眼睛,反而看起来温润了许多,若是单单蒙着面,就显得那一双眼睛过于锐利,这般露全脸,倒是叫人第一眼会心生好感。

  “诸位请入座。”

  座位都是随意坐的,没有太多讲究,但一般离主位越近的座位,代表身份越尊贵,有能力的炼丹师,早就坐在最前排,末尾一排暂无一人入座。

  江幼贻想到前几日自己被人甩脸色,便也不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随意选了末尾的座位坐下。

  皇甫宇瞥了一眼江幼贻,什么都没说,直径走到靠前的位置坐下,罗奇紧随其后,朱长老为难地瞧了瞧,最后还是选择坐在两个弟子身边。

  江幼贻倒也无所谓,一个人坐着正好清净些,陆陆续续,待座位差不多坐满人后,只剩十几个座位无人。

  圣医宗的邀请函都是按照座位发放,这些空缺的位置恰好和前几日来杀她的黑衣人同样的数目。

  显然这不是巧合。

  江幼贻环顾几个宗门,只有万鬼宗缺席,可当初入花谷城时,她可是见过万鬼宗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种种迹象都表明暗杀她的那波人就是万鬼宗。

  看来这万鬼宗也得多留意。

  她揉了揉眉心,总觉得自己身边全是敌人,明明天道说过,她已经不是反派了。

  罢了,修仙之路哪里会有太平路,且行且小心吧!

  有圣医宗的弟子走到顾凝霜身旁耳语了几句,顾凝霜听言,和大家说:“万鬼宗有事不能来参加此次交流会,人已齐,那我们便开始吧!”

  许多人端着佳肴走进主殿,江幼贻嗅到香味,目光就黏在佳肴上了,这些菜品不光色香味俱全,且用的材料都是灵植,大家都知道,但凡能用成药的灵植都是苦涩的,这般做法,江幼贻也是第一次见,难免就有种乡野丫头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待佳肴上桌,江幼贻是第一个动筷子品尝的,也不知道圣医宗厨子是怎么做的菜,这些灵植不但没有苦涩的味道,而且吞入腹中后还有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游走,口齿留香,味道甘甜,吃了一口接一口。

  她并未注意到身边的人都未曾动筷,那些人都将目光放在江幼贻身上,暗道一声粗鄙无礼,他们都是等顾凝霜先动的筷才品尝起来。

  有人夸赞:“圣医宗的诸位果然是比我等更懂药理,这几味药材相互搭配,不但不相冲,反而是提升了药性。”

  这交流会其实就是把圣医宗救治不了的病症告知炼丹师,然后相互讨论炼制什么丹可以救治,同样的,炼丹师若在炼丹时搭配药材出了问题,同样是可以请教圣医宗。

  这医师和炼丹师之间就像炼符师和炼器师一样,有着相似却又不相同的修炼过程,不过炼器师和炼符师可不会这般相互交流,两者都是竞争对手。

  医师和炼丹师之间并不冲突,医师重在搏斗之后治病,炼丹师重在搏斗过程中保命,但不管如何,大家都会遇见治不了的东西,是人都怕死,修士更惜命,两者间的交流自然是利大于弊。

  就好比这反噬,无药可医,若阏灵丹能帮修士抑制反噬,那第一个炼出此丹的修士不仅名声大噪,还能狠赚一笔。

  不过江幼贻可没想出风头,这丹是要悄悄给顾凝霜的,就看对方什么时候来要了,反正她是不会主动给的。

  前排的炼丹师经验丰富,甚至还有一位年长的六阶炼丹师,他是来自上三派,不远万里赶过来,可见对顾凝霜的看重,而他与顾凝霜之间谈话也是最多,旁边的炼丹师也不敢插嘴。

  江幼贻边吃边观察那老者,修为只在玄神后期,若非修为限制,那老者恐怕能炼制七阶丹药了。

  接下来,圣医宗又给大家上了一壶药酒,这最合江幼贻心意,不过想到之前屡屡喝醉的样子,在外面她也不敢多饮,只能小酌一杯。

  “这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许是后排说不上话,大家开始把目光放在身边的人套话。

  “我姓江。”

  江幼贻心知肚明,这般交流过后,还是竞争对手,对方自然是想多套套底,不过大家都是人精,也只是说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便也无需报全名了。

  “不知江道友能炼几阶丹药?”

  “江道友是一人来的?”

  “我听说道玄宗的韶华真君也跟来了,道友又姓江,难不成道友就是江幼贻?”

  好家伙,江幼贻什么都没说,就莫名其妙被人猜到全名,她如此有名吗?

  不,是商黎太惹眼了。

  她总算知道商黎为何每每出行都要戴面纱了,下次出行,定要商黎不仅仅戴面纱,还得换身行头才行。

  许是那人察觉江幼贻的不耐烦,又转头和别的炼丹师攀谈,不过江幼贻耳边也清净不了多久,就听见有人开始讽刺朱长老教导不好自家弟子。

  才刚入门就敢与他们平起平坐,朱长老作为他们的师尊,不但没有管教,反而还任意为之。

  朱长老脾气软,连连道歉说自己回去定会好生管教,但是皇甫宇作为宫里长大的皇子,向来只有他骂人的份,今日被一群陌生人说不是,他哪里忍得下。

  “顾医师又未曾说前排不能给晚辈坐,你这般不讲理,是否怨恨顾医师未曾安排好座位次序?”

  皇甫宇的声音不小,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顾凝霜之所以不安排座位次序,其实也是不想得罪人,皇甫宇倒好,明明白白讲出来,不仅仅是得罪顾凝霜,也令其余炼丹师心生不悦。

  朱长老很是歉意地想把二人往后拉,罗奇毕竟不似皇甫宇那般真的目中无人,灰溜溜调座到后排,只有皇甫宇没有一点退缩的样子。

  顾凝霜:“倒成了我的不是。”

  朱长老好歹是壮汉,却弯着腰用衣袖擦额上的汗水,说:“不,是我管教不严,我这便带他去后座。”

  朱长老又拉了拉皇甫宇。

  皇甫宇却甩袖,说:“他们为老不尊,就仗着比我先炼丹就这般欺负人,我为何要低三下四让位?”

  “哈哈哈,小儿挺狂妄。”那老者摸了摸小胡须,道,“既然想坐在这里,那便坐吧!”

  六阶炼丹师发话,旁人自然不敢言论,皇甫宇冷哼一声,完全不领情地坐下,朱长老无奈,也只能跟着坐下。

  等吃喝环节结束,圣医宗又搬来一种灵植放在殿中央,让所有的炼丹师检验花谷城花娘种的灵植与旁人种的有何不同。

  这花谷城的花娘自然不是人人可当,首先,神元得是植物系,其次得从小培养,大家都说这花娘手里种出来的灵植都堪比秘境里野蛮生长的灵植。

  真的假的,江幼贻不知道,因为她也没去过秘境,不过看大家都在夸,那应该是真的吧!

  “今日待交流会结束,圣医宗会与诸位当中的一位缔结盟友。”顾凝霜打断众人,淡淡说了一句令人震惊的话,“日后圣医宗种的灵植,将有一成无偿供给盟友。”

  “什么,无偿?”

  “对,无偿提供。”

  这话真的让所有炼丹师心动,要知道炼丹师因为废丹的关系随时都能破产,若有圣医宗支持,确实没了这方面的烦恼。

  只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江幼贻总觉得这个坑是为了自己所设,不然顾凝霜宣布这件事的时候,那锐利的目光怎么会看过来。

  “那这人岂不是非费老莫属?”

  费老便是那六阶炼丹师,他笑着摇头说:“上三派离这里实在是太远,送灵植多麻烦,我就不和你们争了。”

  “多谢费老谦让。”有费老这句话,大家就蠢蠢欲动起来,“不知顾医师选人的标准是什么?”?

  ? 第100章

  “你们每个人的桌上摆了一鼎丹炉。”

  “需要炼制一枚驻颜丹,炼丹的时辰不限,手法不限,我只看结果,待我心中有了人选,也不会堂而皇之公布,会私下里谈。”

  虽说炼制驻颜丹门槛不高,可炼制出来的药效却各不相同,要想检验炼丹师的实力,其实还有更好的选择,江幼贻怀疑顾凝霜是知道她炼制过驻颜丹,却不信她炼制的驻颜丹有如此强的药性,这番比试,也许在试探。

  其实江幼贻可以不用想这么多,若是想和顾凝霜合作,便炼好这次丹,若是不想合作,事后也能拒绝。

  “你们可要为宗门争光。”

  各个长者开始教育身边的弟子好好表现,朱长老却只是喝闷酒,什么也没说,但是看皇甫宇神采奕奕的模样,想必是对自己极其有信心的。

  大家的神情都很紧张,相互对视的时候感觉有一抹瞧不见的火花对碰,这般氛围倒是让江幼贻也兴奋起来,说起来,近二百名炼丹师同时炼丹,这可是大场面,也是她第一次和别的炼丹师比拼,不管结果如何,过程也绝对令她受益匪浅了。

  “诸位若是准备好了,便开始吧!”

  大家在炼丹之前都喝酒吃菜,精神状态是相等的,不过修为和炼丹实力都各不相同,炼丹的手法也略有不同。

  江幼贻慢悠悠暖着丹炉,目光却游离在四周,他们炼丹的时候都不敢分心,眼里只有丹炉,就连自傲的皇甫宇也是,哪里似江幼贻这般闲情逸致。

  炼制一枚驻颜丹,最快也许三日,最慢也许七日,这几天足够江幼贻细细观察旁人是如何炼丹的了。

  不过,当江幼贻把视线放在朱长老身上时略有意外,因为朱长老似乎没有炼丹的打算,一直在喝闷酒,不一会,便有了醉态,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睡着了。

  想必是被皇甫宇气到了。

  江幼贻摇摇头,目光接着瞥,却不小心和顾凝霜的视线撞到一起,下意识地笑了一下,不过顾凝霜却没有理她,又收回视线去观察别人了。

  “啧!”什么人嘛。

  不过,随着炼丹时间越来越久,整个主殿宛若烤炉一般热得发慌,江幼贻幸好坐后排,靠近门口,偶尔还能感受到一丝凉风吹来。

  第一日,大家都中规中矩。

  第二日,整个主殿全是药香。

  江幼贻瞧见大部分人灵力不足,所以放缓了炼丹速度,只有前排的炼丹师,还在源源不断输送灵力,那边的温度最高,且灵力最强最暴/乱,皇甫宇脸色都胀红了,衣裳好似浸了水,拧不干,滴答滴答落着水珠,看样子是快待不住了。

  但倔强的他已经放出狠话,又哪里好意思这个时候调换座位,他只能期待身边的炼丹师快点炼成,给他腾出点空间喘气。

  到了第三日。

  有人率先炼成驻颜丹,由圣医宗的弟子捧着丹药交给顾凝霜,顾凝霜瞧了一眼,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将其放在桌上继续观察炼丹师。

  陆陆续续,前排炼丹师都炼成了驻颜丹放在顾凝霜桌上,江幼贻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也准备开始成丹。

  成丹之时,灵力消耗最大。

  江幼贻是游刃有余,却还得装作吃力流汗的样子,主要是后排到现在竟然还没有一人炼成丹,若非她的丹再炼下去就要废了,她还真想拖到七日后。

  忽然!

  江幼贻面色一变。

  她感觉到丹田剧痛,赶忙收回心思内视,发现原本封印黑气的阵法已经稀薄到快消失了,黑气正疯狂冲撞阵法,这才导致丹田剧痛。

  这一下,她是真的疼得控制不了灵力,黑气每次冲撞,就像在碎她的骨头,痛不欲生,最终在黑气冲破封印后,她便难以维持灵力,导致丹炉温度过高。

  焦味突兀混在药香中飘荡。

  大家循着味道看见江幼贻倒在了地上,有人嗤笑说:“这般差的资质还敢来交流会,真是可笑。”

  顾凝霜却沉着脸,吩咐弟子把江幼贻抬去灵池,随后也不管在座的炼丹师是何想法,跟着江幼贻一同离开主殿了。

  圣医宗弟子把江幼贻放在灵池边上便退了出去,顾凝霜用一根银针刺入江幼贻的耳根后侧,把她强行唤醒。

  江幼贻闷哼一声,醒来后只觉得浑身巨疼,且体内的灵力迅速流失,根本没有力气思考自己在什么地方,又还能不能被治好。

  她疼得四肢抽搐,浑身冒冷汗。

  “待会我给你施针,你得配合我的银针逼出黑气,千万不能晕了,否则你的身体会受到极大的伤害,十几年都不一定能养回来。”

  江幼贻耳边嗡嗡响,勉强听清顾凝霜的要求,虚弱地点着头表示自己懂得的。

  “好,那你入水池。”

  江幼贻就着衣裳滚进池水里,庞大的灵力涌入,令疼痛加倍,忍不住轻哼一声,勉勉强强冒出头后趴在池水边缘苟延残喘。

  寒凉的池水也掩盖不了疼痛带来的炽热,湿嗒嗒的衣裳挂在身上,勾出玲/珑曲线的腰身,裙摆在水池里头荡开,好似美人鱼的尾巴在戏水。

  顾凝霜微微一愣,虽然江幼贻谈不上是绝世美人,但此刻楚楚可怜趴在池水边上也的确叫人生出一丝怜惜,她并未耽搁,起手托举数十根银针,随着指尖摆动迅速飞入江幼贻身体上的各个穴位。

  银针依附着顾凝霜灵力,将穴道封闭,那黑气不断乱串,一直在往江幼贻识海攻克,不过几处关键穴位被封,黑气游走的路线被堵,只能绕道往别的地方游走。

  “江幼贻,将黑气驱赶回丹田。”

  江幼贻死死咬着下唇,依照吩咐用灵力包向黑气,可灵力一旦碰到黑气,便转眼间被吞噬,幸而水池里的灵气不断涌入,灵力倒也勉强维持着,慢慢将黑气往丹田处拽。

  每拽一点,黑气便会大肆破坏。

  江幼贻疼得咬破下唇,几度感觉眼前黑了一下,是顾凝霜一针刺醒的她,接着便是一场度日如年的持久战。

  顾凝霜也是满头大汗。

  这黑气极其顽固,堪比魔气。

  黑气的形成应该是吸收过多的煞气导致的,想必修炼黑气的邪修一样会被折磨,只能通过某种方式缓解。

  例如阏灵丹。

  顾凝霜仅凭黑气便猜到修仙界将要不太平,若是那邪修知道江幼贻能炼制出阏灵丹,也是极其麻烦。

  今日,不仅仅要治好江幼贻。

  更是要守住秘密。

  顾凝霜见池子里灵力越来越稀薄,便吩咐门口守候的弟子将灵植液倒入,又见江幼贻的气息越来越弱,又赶紧吩咐弟子给她喂丹药。

  如此往复,那黑气就被赶至丹田。

  顾凝霜立刻变换手诀,所有的银针往丹田处钻,江幼贻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后便晕厥了。

  黑气再次横冲直撞,不过顾凝霜的银针及时赶到,一道灵力注入,银针在丹田里旋转,画出一道屏障,将黑气吸附,随着银针破体而出,黑气也被拖拽出去。

  那黑气就像一朵乌云一般从江幼贻小腹里喷出来,跟着银针一同入了顾凝霜体内,换了新的宿主。

  黑气本以为可以再次大展神威,岂料顾凝霜体内似一个黑洞,黑气转眼间就被黑洞吞了进去,随着黑洞闭合,愕然发现这并非黑洞,而是一只兽的嘴巴。

  这γιんυā只兽长得很怪异,也很恐怖。

  似羊却又长着虎牙,人面人抓,在吞噬黑气后,它的肚子鼓胀起来,撑得它趴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少宗主,你没事吧?”圣医宗的弟子见顾凝霜跪倒在地上,便上前搀扶着她。

  顾凝霜摇头:“无妨,你们且安排她去后殿歇着,莫要让人打扰。”

  “是!”

  待江幼贻被人带走,顾凝霜只是微微歇了片刻便前往主殿,那里还有许多的炼丹师等候一个说法。

  虽说是交代,不过话怎么说,这些炼丹师其实不在意,就是要个台阶罢了,毕竟大家大老远赶来,就这般莫名其妙被凉着确实说不过去。

  几句客套的言语交代事情后,顾凝霜还送了点小礼物给他们,大家并未觉得不妥,反而夸赞顾凝霜大方。

  顾凝霜只是微笑,不过都是利益罢了,都心知肚明,交流会结束,大家纷纷告辞,皇甫宇和罗奇架着朱长老准备离开圣医宗。

  “慢着,你们二人带句话给韶华真君,就说江幼贻需要静养,一切安好,不日便会把人送下山。”

  皇甫宇却皱眉问:“江幼贻没事?”

  一旁的圣医宗弟子听言,顿时不悦说:“有少宗主在,死人都能医活,自然是没事的。”

  “没事就好。”

  皇甫宇敷衍了两句,便目露嫌弃地带着朱长老下山,他现在的修为只差一点就能突破到凝神期,只能用飞行符御空飞行。

  不过一离开圣医宗,皇甫宇就警告罗奇说:“待会真君问起江幼贻,就说不知道懂了吗?”

  “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若是问责,就说忘了,反正有他在,真君也拿我们没办法。”这个他,自然是指朱长老,“别忘了,你和我才是师出同门。”

  “那……好吧!”?

  ? 第101章

  江幼贻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眼是陌生的青色纱幔,四周无人,桌上点了令人安神的熏香。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身体隐隐作痛,闭眼内视一番,丹田毫发无损,就是部分脉络被黑气给弄伤了,需要静养几日。

  江幼贻知道自己性命无碍,便也宽了心,此刻的身体还需养着,只能闭眼小憩,运转灵力调节经脉的伤口。

  过了一会,有圣医宗女弟子端着碗走了进来,说:“江姑娘是否已经醒了?”

  “你是如何知晓的?”

  “自然是少宗主预测的。”

  女弟子走到江幼贻身边:“这是用灵植熬的药,且趁热喝了吧,有助你恢复经脉上的裂口。”

  江幼贻只能坐起身接过药。

  她先是嗅了嗅,苦涩的药味冲鼻,药味入口便苦得叫人恶心,下意识就想呕,不过这药可是别人辛辛苦苦熬出来的,她自然是得忍着,心一横,便憋着气一饮而尽。

  还未将碗递还给女弟子,江幼贻便被舌尖的极苦给折磨到干呕,幸好女弟子连忙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果肉干,这果肉的甘甜和清香立马冲淡苦涩,她这才觉得好受许多。

  “谢谢啊!”

  “哪里的话,若是无事,我便告退了。”

  “等等,那个……我肚子有点饿了,能不能帮我做点好吃的?”江幼贻有点不好意思说,“如果可以的话……再给我带一点点药酒。”

  “自然是可以的,那请姑娘稍等,我去吩咐厨子备些药膳。”那女弟子出门后便轻轻带上了房门。

  江幼贻上回吃药膳其实没吃够,主要是因为盘子小,即使装满盘子也吃不了几口,想着药膳不一会就到,便也不好意思继续躺在床上。

  起床洗漱一番,又将衣裳整理,那药膳便也恰好端来,瞧着色香味俱全的药膳,又对比口中的残余的苦涩,江幼贻便迫不及待拿上筷子尝了一口,就着小酒,吃得不亦乐乎。

  “哎,对了,你们少宗主现在在何处?”江幼贻可记得顾凝霜的恩情,也是时候把阏灵丹给她了。

  “少宗主在后院,正和韶华真君下棋呢!”那女弟子听言,才想起来说,“少宗主说过,待姑娘喝完药就去后院寻她。”

  没想到商黎也来了。

  江幼贻也顾不得美味佳肴,又赶忙饮了一口酒后就跟着女弟子往后院走去,此刻正是午时,不过天空多云,阳光并不烈。

  商黎和顾凝霜两大冷美人正坐在树荫底下下棋,两人都未曾戴面纱,商黎的面貌明显要有侵略性,第一眼会令人心生畏惧,不过江幼贻和商黎相处那么久,知道商黎也就表面看起来不好相处,其实就是个好人。

  甚至,好到叫人感觉不可思议。

  商黎处处教导她,处处护她,甚至还将宗门代表宗主身份的幻虚都给了她,这般好的人,江幼贻真的是无以为报。

  只是,当江幼贻靠近之时,总觉得商黎和顾凝霜之间的目光透着火花,四周也是冷冷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太虚弱而想岔了。

  江幼贻并没有去打扰二人下棋,而是坐在一旁看着,棋面明显是商黎一方为利,顾凝霜随时会落败。

  江幼贻可是体验过和商黎下棋,虽然过程不怎么愉快,但不得不承认,商黎很聪明,要么不学,要学便是宗师级。

  “我输了。”顾凝霜叹息一声。

  “承让。”

  江幼贻见二人总算是下完棋,这才开口问商黎:“师尊怎回来圣医宗?”要知道,圣医宗大门从来都是不好进的,她记得哪怕是求医,也只是在外门接受治疗,更别提来内门。

  “想来便来了。”商黎没有过多地解释,而是伸手将江幼贻拉近,鼻尖凑近红唇,“你又喝酒了。”

  江幼贻如遭电击,完全没有料到商黎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检查她有没有喝酒,看着那双蓝眸,她不知自己的呼吸有多乱,不知自己的脸颊有多红,仿佛被摄魂,没了自我。

  梨花香与酒香混合是那样的完美,叫人迷醉不想清醒,直到商黎退开,江幼贻的目光也未曾回神。

  顾凝霜锐利的眸子来回在二人身上游走,最后不得不轻咳一声喊回江幼贻的魂魄,说:“你的伤既然已无碍,那阏灵丹也该给我了。”

  “哦,对!”江幼贻本来的目的就是想把丹药交给顾凝霜,立刻从幻虚戒里将丹药取了出来,“你且瞧瞧,是不是此丹?”

  顾凝霜打开一瞧,语气虽然平平淡淡的,可她的目光却透着欣喜:“不错,你炼丹的确有天赋,此丹药香如此浓郁,色泽饱满,是上品,只是阏灵丹终归只是抑制反噬,仅仅只是一枚阏灵丹还不够,每十年,我至少需要一枚,所以圣医宗愿意每十年将一成种植的药材赠予你。”

  确实,反噬药石无医。

  修士痛苦异常,直到陨落,这也是顾凝霜迫不及待想同江幼贻合作的原因,而这一成的药材,不过只是开胃菜,江幼贻知道,若是自己不点头,顾凝霜会付出比这还高的代价。

  明明是第一宗门的少宗主,此刻却没了一点傲气,也不似之前那般对江幼贻冷冰冰的态度,顾凝霜比谁都清楚,此刻她不过就是那些求医无门的患者,除了卑躬屈膝外别无选择,不过到底是少宗主,不可能真的丢去那一身的自傲。

  江幼贻从来都是有恩就报的性格,她说:“少宗主其实不必如此,上回赠送我的残卷便是无价之宝,不过就是一些阏灵丹罢了,少宗主只需提供炼制阏灵丹的药材给我便可,只要我炼好丹,便立即差人送来。”

  顾凝霜愣住,毕竟整整一成药材也不是小数目,要知道那些炼丹师为了这一成的药材都不顾颜面,都能全力以赴和晚辈比拼,而作为晚辈,也完全舍了恭谦态度,和前辈决一胜负。

  “我果然没看错人,我既然说会送一成药给你,便不会食言,你也无需多虑,有了这一层利益,也好叫我安心。”

  江幼贻懂了,便也不再多言,和顾凝霜达成口头协议,双方也未曾签订约束条约,毕竟修士一旦有了约束就会影响心境,顾凝霜懂,江幼贻也懂,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利益来捆绑。

  顾凝霜吹了吹口哨,一只长了翅膀的锯齿虎从空中飞来,那锯齿虎身躯庞大,是不可多得的七阶灵兽,一般这种阶级的灵兽都可以当宗门的守护兽。

  灵兽刚飞下来,便又一阵强风吹扬沙土,那锯齿虎看起来很强很猛,却一到顾凝霜身边便像个宝宝粘着人撒娇,低着身,用虎头去蹭她的腿。

  顾凝霜没办法,只好摸了摸灵兽说:“每十年,我便让它来寻你,待会你别动,让它记住你身上的气味便可。”

  江幼贻点头,那锯齿虎在顾凝霜哄骗下乖乖来到她脚边嗅了嗅,锯齿虎的身高比端坐的江幼贻还高,光是视觉就很有压迫感。

  “对了,我能问问你这阏灵丹是给谁用的吗?”江幼贻只是好奇,究竟是谁令顾凝霜为了阏灵丹做到这般地步。

  “自然是为了我母亲。”

  “我、我的父亲和母亲其实都是医师,因为特殊的神元,在医治病人的时候很容易遭到反噬,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便是因为反噬而陨落的。”

  “那不做医师可行?”江幼贻问。

  一旁听言的商黎说:“自然不行,她的神元是饕餮,本该是神品神元,却因饕餮吞噬万物的本性只能屈于上品,寻常人修炼是纳气,顾少宗主却得先养神元,饕餮是个无底洞,只有成为医师方能赚取更多的灵石,若是遇上你这般被黑气缠绕的病人,几年内都无需花费精力养神元。”

  顾凝霜点头:“是,我这般神元又被称为天漏体,且随着时间推移,我母亲便是因为吞噬过多诡异的灵力而导致灵力暴/乱反噬,而我也不知将来会不会和母亲一样被反噬,只能多备些阏灵丹日后用。”

  这般听着,江哟贻是觉得顾凝霜很厉害,竟凭借一己之力修炼到元神期,又庆幸自己真的好幸运,起码死后重生了,起码没有如顾凝霜一般难缠的神元,还有商黎在一旁陪着。

  “难怪圣医宗不准外人进入。”顾凝霜这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并不是真要拒人千里之外,这般看来,其实顾凝霜人品不错,又有气魄,值得深交,“对了,万一十年期限一到,我偏偏在闭关或者遇上别的事该怎么办?”

  顾凝霜递给江幼贻一个传音石:“无妨,那便待你炼成丹后,我让锯齿虎去寻你便可。”

  如此一来,所有的事基本谈妥。

  江幼贻便也不好意思多待,和顾凝霜辞别,顾凝霜也是阔绰之人,临别前送了一大袋子灵植。

  她乐呵呵收下,算是满载而归。

  虽然过程有点小波折,但结果好就是好的,不过在圣医宗门口,江幼贻遇见等候多时的扬滟,本来还喜滋滋的心情顿时因为扬滟那凶巴巴的眼神而蔫了。

  “那个……朱长老他们呢?”

  “先回道玄宗了,倒是你,在圣医宗里过得不错,下巴还长了些许肉,我倒是白担心了。”?

  ? 第102章

  “杨长老可以先回宗门。”

  面对杨滟阴阳怪气,江幼贻自己也觉得冤枉,她又不知道杨滟在此地等着,便呛回了一声。

  杨滟横眉冷对,拂过袖子便先走一步,不过她飞行的速度并不快,显然是在等着二人。

  江幼贻不是很想跟着杨滟一同返程,那拘束的感觉实在是难受,但商黎却唤一声让她跟上,便也只能不情不愿御剑追去。

  杨滟并未取飞行灵器载人而行,三人也是各自飞各自的,就这般熬到夜晚,因为江幼贻身体初愈,又不得不寻个视野开阔之地歇息,这般算下来,需要七八日路程方能赶回宗门,还不如就厚着脸皮乘坐杨滟的飞行灵器呢!

  不过说来也怪,江幼贻的身体需要歇着也就罢了,商黎竟也跟着打坐纳气,这般厉害的人还如此用功,她是自叹不如的。

  趁着夜色未黑,江幼贻蹑手蹑脚走到杨滟身边,道:“杨长老,白天是我无礼了,您可千万别同我一般见识。”

  “你有话直说,我不吃这套。”

  对方这般态度,也是意料之中,江幼贻只能忍着脾气说:“我们这般赶路着实太慢,要不等明日,我们乘坐您的飞行灵器回宗门吧?”

  杨滟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不屑乘坐我的灵器。”

  “杨长老,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话,您若是一直这般冷言冷语,会让人讨厌的。”

  也不知这话是哪里刺疼了杨滟,只见她神情涣散,复杂的目光好似积攒了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得一句:“我何须你喜欢,厌恶便厌恶吧!”

  话虽说得决绝,语气却温和了许多,甚至是有点哀怜祈求的意味,叫江幼贻瞧得一愣一愣,都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你可知黎儿为了你连伤圣医宗数十人?”扬滟一声叹息,目光扫向还在调息的商黎。

  “我……不知,我去看看她。”

  扬滟拽住江幼贻,说:“莫要打扰她调息,你可知,我之所以一路跟着你们是为何?”

  “是因为师尊给了我幻虚戒?”除了幻虚戒,江幼贻实在想不出扬滟为何要跟着她,“可我说过的,我不会成为宗主。”

  “你倒是想也没资格。”扬滟松开她,说,“幻虚戒是我父亲祖上传下来的,它有何作用我是再清楚不过,趁此机会,你还是老实交代,你的神元究竟与人有何不同,竟叫黎儿赠了幻虚戒?”

  江幼贻如遭雷劈,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她是压根没想到扬滟原来从一开始就怀疑自己的神元有问题,若非商黎是她的师尊,指不定公正严明的扬滟一剑砍了她的脑袋。

  扬滟的目光仿佛能发光似的,照得江幼贻无所遁形,她本想辩解,可转而又想到了商黎,扬滟知道幻虚戒的作用,那商黎是龙神一族的事不会也暴露了吧?

  江幼贻死死盯着扬滟,若是如此,那她要不要找个机会毒死扬滟,不,干脆就等着扬滟死亡的一刻到来而不去救,在此之前,她只要想办法拖延时间便可。

  又或者说,扬滟一直误以为商黎是未来的道玄宗宗主,所以未曾往那一方面想,可是江幼贻不敢赌,也不想因为自己冤枉了人而害人性命。

  “你杀气很重啊!”扬滟觑着眼,倒是未曾想到江幼贻修为不高,胆子却如此大,“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吗?”

  “不敢。”江幼贻敛着气势。

  “若你有能力,便敢杀我了。”扬滟笑了,却笑得平平常常,“你可比你师尊要狠,也罢,以后你们的事我也不过问了,我也没那个心力再管,你最好祈祷幻虚戒的事没有旁人知道,否则别指望道玄宗能护着你。”

  扬滟这般说,便是不想继续探究,算是放了她一马,同时也算是警告,江幼贻都懂的,她不会因为自己的事而牵连那么多无辜的同门,只能拱手说:“多谢扬长老指点一二。”

  不过扬滟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倒也让江幼贻警惕很多,她担心将来有一日,自己的厄运神元昭告天下了该怎么办。

  她该如何未雨绸缪呢?

  江幼贻静静地坐到商黎身边,心里其实更担心自己拖累对方,就好比现在,若非扬滟告知商黎和圣医宗的人起了冲突,她是完全不知道商黎会为了她如此冲动,也不知道商黎是否伤着。

  以往,都是商黎说她莽撞。

  如今看来,倒是商黎更冲动一点。

  却也是因为她而冲动,这般好的师尊,江幼贻也决计不会因为厄运神元的事拖累对方,真到那一天,师徒缘分也该尽了。

  商黎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

  “师尊可好些?”江幼贻见商黎醒了,便迫不及待询问一番。

  扬滟却道:“放心,你师尊虽和圣医宗的人起了冲突,不过双方都未曾下死手,她自然不会有碍,只是需要些时日调息。”

  听见这般回答,江幼贻倒也放心了,不过她心里还是有疑惑,便问二人:“师尊和扬长为何会突然强闯圣医宗?”

  商黎说:“皇甫宇和罗奇架着朱长老下山,我未曾见到你,便询问了一番,但皇甫宇和罗奇却说顾凝霜不知带你去了何处,我用符鹤也联系不上/你,便只能闯圣医宗。”

  江幼贻想不通故意瞒着不说有什么好处,只当是顾凝霜为了救她而忘了通知皇甫宇和罗奇,倒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拉着商黎的手坚持要检查一下方才放心,商黎只好随她意,放任她的灵力探查。

  而先走一步的皇甫宇,已经到另外一座山头里歇脚,朱长老这才摇摇晃晃坐起身,见到自己在荒郊野岭顿时清醒。

  皇甫宇沉着脸没有说话,他正给火堆里加柴,罗奇则在烤肉,朱长老走到火堆里暖身,左右环顾下问:“韶华真君和扬师妹呢?”

  皇甫宇为了带朱长老赶路,花费了好几张飞行符,此刻哪里会同他说话,连个眼神都不想给,还是罗奇告知朱长老她们去找江幼贻了。

  “哎,我真不该喝酒。”

  朱长老说了一句,也只有罗奇稍微会回一句,不过分烤肉却得看皇甫宇眼神,不是罗奇不想给朱长老,而是皇甫宇的脸色实在阴沉得令人害怕。

  这火光明明是暖的,但照在皇甫宇脸上却是冷的,罗奇怕他,便做什么都要瞧一瞧他的眼色。

  不过让人费解的是,皇甫宇忽然笑了一下,亲自拿刀割肉递给朱长老,甚至还送了一壶好酒,罗奇总觉得怪,却又不敢出声,只能装作没看见。

  朱长老是喜出望外,双手接过吃的,似乎也有点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还特意看了一眼皇甫宇。

  脸上的笑容虽有点僵硬,不过皇甫宇却未曾发飙,朱长老便乐呵呵收下吃的,还特意留下一份放入储物戒里。

  皇甫宇见状,不屑一笑。

  朱长老在吃肉的时候,皇甫宇便在一旁劝酒,朱长老其实不想喝的,毕竟才刚刚醒酒,可见自己期望的徒弟这般热情,他自然不会推拒,边喝边吃肉,很快又醉醺醺了。

  不一会,朱长老又睡着了。

  朱长老躺在地上,皇甫宇上前踢了两脚,见其没有反应,便和罗奇说:“我去方便,你看着醉鬼。”

  罗奇赶忙点头。

  皇甫宇这才转身进入漆黑的林子里,七拐八拐下,他来到一棵硕大的树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场地说:“你怎么又来了?”

  “上次我和你说的事,你还未曾答复我。”黑压压的环境传出来低沉的男音,即使男音具有磁性,却也叫人毛发竖起。

  “不是我不答应,是我有心无力,你也看见了,在花谷城里,万鬼宗死了那么多人都奈何不得江幼贻,我又能如何?”

  “你身在道玄宗,自然比任何人容易得手,我也不想同你废话,若是你不帮我拿到残卷,那莫怪我不顾手足之情。”

  皇甫宇真想骂人,什么狗屁东西都敢和他谈手足,他身为皇甫家的皇子,怎么可能会和这个连神元都没有的废物是手足。

  皇甫宇紧紧拽着拳,隐忍道:“那你告诉我该如何做?”

  “莫急,尊者在养伤,待他伤好之后就会告诉你该如何做,我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你也别想敷衍我,尊者留在你身边的人也是我的人,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该紧密合作才是。”

  还一条船上的蚂蚱,怎么看都是监视着他的人才对,皇甫宇很不甘心,他明明是天之骄子,一人之下的皇子,怎么来到修仙界就猪狗不如了,让他听话,做梦去吧!

  皇甫宇笑道:“自然,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是得问清楚,你要的残卷可是被江幼贻放在幻虚戒里,只有杀了她才能拿到残卷,你确定要对她下杀手吗?”

  森冷的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只听他说:“我自身难保,能活着便好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她,这辈子算是我对不住她吧,若有来世,我愿一生偿还。”

  呸,真是比他还虚伪。?

  ? 第103章

  回到宗门,商黎的修为隐约有所松动,便和江幼贻交代一番就去闭关了。

  江幼贻自然也没闲着,继续研究鬼道丹书,又查看顾凝霜给的药材,这刚打开储物袋,便让她惊讶地愣住。

  数一数,有上百种,其中就有几味药材能够炼制破凝丹和破玄丹,破凝丹江幼贻有,是从鬼刀那边缴获的,倒是破玄丹,若是炼制出来,岂不是能帮商黎一举突破至元神期。

  这般想来,江幼贻总算觉得自己有点用处,不过在炼丹之前,她得先突破修为,否则以目前的灵力状态,即便服用了溢灵丹也无用。

  她将东西全部收入幻虚戒,打算去石室锻炼一番,却在半路上遇见南岳,二人好久未见,打起招呼来倒也未曾生疏。

  “南岳,你若无事,便同我一起去石室修炼如何?”

  “好啊,正想同师姐过招。”

  两人本来是开开心心去石室,却哭丧着脸走出来,因为石室这边挤满了人,甚至有些人都提前预约了。

  南岳说:“我都差点忘了,十年后便要开启北部秘境,大家为了能进秘境,都在拼命修炼,石室是最佳修炼之地,自然是人挤人。”

  “不是还要十年吗?”江幼贻结舌,甚至看见有人干脆在石室门口打坐纳气,边等边修炼,“不至于这般着急啊?”

  “江师姐,我们大部分人都是听着公开课自行修炼的,没有师者亲自指点,只能靠悟性、靠勤奋修炼,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亲传弟子,这秘境里头的灵气据说极其富裕,但凡入秘境者,修为皆是连连突破,但秘境里头也相当危险,他们可不得着急修炼,否则入了秘境那就是送人头。”

  “听你这般说,那我们也得加紧修炼,走,随我去后院修炼。”

  后院有阵法,在这里修炼不用担心影响甚至损坏什么东西,二人来此过招,自然是放开了打。

  不过南岳修为低,江幼贻只用双手,南岳则戴上铁拳套,这般打法也不用担心重伤对方,自然是打得酣畅淋漓。

  ……

  杨滟冷着脸来到丹峰殿。

  她所到之处,丹峰殿弟子皆是面色一变,显然大家都很不喜欢她,即便她的相貌不差,甚至可以算得上冷艳美人,但是在别人眼里,不知道为何就是面目可憎,不愿亲近,见之就躲。

  朱长老笑呵呵迎接,气色相当好,一看便知道心情极佳,杨滟见此,便冷声说:“师兄心情不错,是何事令师兄如此开怀?”

  “自然是皇甫宇在圣医宗表现出色而开怀,这小子竟只用三日便炼出一枚下品驻颜丹,我丹峰殿后继有人啊!”且还给他递酒递肉,朱长老都快笑得脸颊僵硬了。

  “呵,师兄倒是开心了,那师兄可知江幼贻受伤,在圣医宗治疗一事?”

  朱长老一愣:“有这事?”

  “师兄不是去了圣医宗吗,怎会不知?”杨滟目光越来越冷,“我差点忘了,师兄醉得不省人事,又怎会知道,身为长者,却这般不知轻重,师兄该好好自省才是。”

  “我……我……”

  朱长老无话可说,毕竟他是因为心里的烦闷而喝得伶仃大醉,确实是他的不是。

  “还有师兄的好徒弟,皇甫宇和罗奇,明知江幼贻在圣医宗接受治疗却隐瞒不报,这般豺狼之心,师兄认为该如何罚他们二人?”

  朱长老愣住:“怎么会……”

  “怎么,我还能骗师兄不成?”杨滟见朱长老这般神态,便知道他还想护着,“若师兄不信,就将他们二人寻来,师兄自己问问。”

  “杨长老可莫要胡说,我们二人确实看见江幼贻莫名其妙被圣医宗弟子带走,可我们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无凭无据,这般冤枉我们,怕说出去让人笑话吧?”

  皇甫宇带着罗奇若无其事走来,他摇着折扇,丝毫没有把杨滟放在眼里,罗奇稍微好一点,唯唯诺诺站到朱长老身后,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杨滟倒也未曾被这般态度激怒,她只是淡淡说:“你们二人确定不知江幼贻被顾凝霜带去治伤了?”

  皇甫宇傲慢点头:“自然。”

  罗奇见状,便跟着点头。

  杨滟轻蔑一笑,她能来,自然是有证据的,商黎忙着突破,懒得计较此事,那也是因为江幼贻没受伤,可自己眼里是容不得沙,若是今日不好好教训二人,将来定会惹出大事。

  杨滟便掌心托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彩色石头,其光滑的表面慢慢印出人影,那是杨滟在门口等待之时,询问离开的炼丹师才知道江幼贻被顾凝霜带去治伤,他还特意询问皇甫宇和罗奇知不知道这件事。

  “顾少宗主可是特意告知他们二人,把江幼贻治伤的事转告给韶华真君,也不知为何真君还要动手,难道是不满顾少宗主自作主张?”

  “是一场误会,待会我便传音给她。”光影到此停住不动了。

  杨滟收起彩石:“这是幻彩石,所记录的东西可做不得假,你们二人还有何话要辩解?”

  “我忘了不行吗?”皇甫宇气焰依旧嚣张,“杨长老,这件事韶华真君都未曾追究,你既然已经离开了道玄宗,便少管闲事,年纪这么大了,脾气还这般差,你瞧瞧道玄宗的子弟,有谁喜欢你,怕连江幼贻都讨厌你吧,你又何必替她强出头?”

  这般言语,莫说会激怒杨滟,连朱长老也气得反手一巴掌将皇甫宇打倒在地,皇甫宇不仅脸被打紫,嘴角还流出了血迹。

  罗奇是吓得跪在地上,也不等问话,便什么都交代:“长老饶命,这一切都是皇甫宇指使我干的。”

  “孽障啊!”

  朱长老痛心疾首,主要还是责怪自己没有教导好二人,罗奇表示自己知道错了,但是皇甫宇却一声不吭,显然是不肯认错的。

  “师兄打算如何处置他们?”杨滟看着他,“总不能一巴掌便将此事揭过吧?”

  朱长老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心里始终不忍,若是日后严加管教,或许还能拉回正轨,况且这件事也没对任何人造成伤害,不过他和杨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今日皇甫宇这般冲撞杨滟,确实得罚。

  “让他们二人去执法堂领刑鞭各五十如何?”执法堂的鞭子可不是普通的鞭子,那鞭子不仅仅带倒刺,且倒刺还具有轻微的毒素,毒素侵入伤口,伤口难以愈合,没有几个月是好不了的,这般惩罚应该是够了。

  果然,杨滟听了便没再说什么,离开前只是嘱咐朱长老:“日后还请师兄严加管教,下次再落入我手,绝不轻饶。”

  “好,我定会严加管教的。”

  朱长老送走杨滟后,又亲自将二人送去执法堂,罗奇见到执法堂大门如此阴森森,便吓得哭了起来,向朱长老不断求饶。

  皇甫宇却二话不说走了进去,罗奇无法,不想一个人走进执法堂,只好慌张跟上。

  不多久,执法堂里头便传来二人如鬼嚎般的惨叫声,朱长老则在门口等着,是越听越着急,却也只能忍着来回踱步。

  等声音喊哑了,他们二人才被执法堂弟子架出来,两个人全晕了过去,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里面的伤口也清晰可见,皮肉外翻,有的皮肉甚至被拉扯出来,还半连着身躯。

  朱长老赶紧给二人服用了复元丹,吩咐执法堂弟子将二人送回丹峰殿,并且小心翼翼地放在软铺上。

  他好歹是丹师,执法堂刑鞭上的毒素可是他配制的,自然也是有法子能解。

  朱长老用几味药材混合研磨成齑粉,都不需要花时间炼制,直接将粉末涂抹在皇甫宇的伤口上。

  伤口碰到药粉,果然开始止血,只不过皇甫宇被疼醒了,看见朱长老在一旁便直接伸手打翻药碗。

  碗落在地上摔成碎片,药粉撒了一地,得重新研磨了,朱长老叹息:“你这是干什么?”

  “不用你假惺惺,嘴巴上说会护着我,可结果呢,还不是被你送去执法堂受罚。”

  “我若不这般做,你早被师妹一掌打死。”朱长老甩袖,“我好歹是你师尊,还能害你不成?”

  “杨滟她已经离开道玄宗,你为何要怕她?”皇甫宇冷笑,“说到底还是师尊可欺,瞧瞧韶华真君,能为了江幼贻强闯圣医宗,若换成师尊……恐怕也只会摇尾乞怜吧!”

  “你……你个混账,若非你这般惹是生非,也不会被鞭刑,罢了罢了,我是没有能力管你,随你去吧!”

  朱长老气得离开丹峰殿,他飞在高空之上任凭冷风吹打他的头发,看着茫茫白云陷入沉思。

  当初,皇甫宇被商黎举荐入宗的时候,他便看中他的炼丹天赋,这才将皇甫宇收为亲传弟子,他对他好,也是因为商黎的举荐。

  岂料商黎寻他说话,才得知是被迫举荐皇甫宇,至于是何缘由,商黎未曾讲明。

  只道:“此人秉性低劣,若能管教自是极好的,若不能,也请朱长老多加留意,以免他惹出祸端。”

  可他实在没有能力管教啊!?

  ? 第104章

  冬至。

  天上飘着小雪。

  茵曼穿着一身厚重的棉衣,披着大氅,拿着扫帚正在清扫院子中的积雪,若是遇上较厚的积雪,就只能先推到路旁。

  她闭关修炼了半年,修为依旧没有进展,之所以出关,便是因为心中烦闷,她无法入定纳气,关在房间里简直和坐牢没什么两样。

  “你修为倒是进步了许多。”

  江幼贻和南岳从后院走出来,二人穿着单薄,这山里恶劣的天气完全影响不到修士,更何况院中还有阵法,至少比外头的天气暖和。

  “哪里哪里,多亏江师姐日日陪练才是,和师姐对打,真是痛快。”南岳走到院门口,向江幼贻摆手,“师姐不必相送,过两日/我再来讨教。”

  “随时恭候。”

  茵曼瞧着二人这般洒脱的笑容和畅快的修炼,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可她的天赋摆在这里,这辈子都不可能修炼,她已经认命了。

  随着年龄渐长,茵曼的身体也是越来越差,越来越怕冷,若非有驻颜丹,此刻的她说不定看上去就是垂垂老矣的老太太。

  “茵曼,给我倒杯热茶。”

  茵曼闻言,应了一声便去厨房烧热水,她不会术法,只能像普通人去缸里舀水烧水,在等待水开的时间段,她脑海里仿佛回忆了自己的一生。

  和江幼贻一同长大,情同姐妹,有欢乐有委屈,却独独没有寂寞,自从来了修仙界,茵曼便时常觉得自己好寂寞,即便有陆秋然陪着也是如此。

  她的身侧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所有人给拦在外面,不,应该是说修仙界将她给拦在外面。

  此时,她心里有一点点不甘,明明江幼贻给了修炼资源,明明触手可及的东西却是遥不可及,她不该奢望,也不该拉住陆秋然修炼的脚步。

  因为自己,陆秋然极少去外面历练,因为自己,陆秋然连闭关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因为自己,陆秋然甚至不似以前那般洒脱,有了牵挂,就有了压力,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茵曼。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可即便知道,也放不了手,或许,她真的很自私,可情感本就很自私,她只是普通人,做不到洒脱。

  “咕噜噜……”水烧开了。

  茵曼回过神,木讷地将开水装进茶壶里,然后端去江幼贻房间,轻手轻脚把茶水放在桌上,然后沏茶。

  江幼贻在研究鬼道丹书,她依旧那般沉迷修炼,尤其是对炼丹一事,即便没有师者指导,也能自行摸索出适合她自己炼丹的方式和技巧。

  茵曼将沏好的茶放到江幼贻面前,可能是因为太过专注,江幼贻并没有注意到面前的茶水。

  茵曼叹息,只好带上房门离开了这里,又见院落清扫得差不多了,无所事事下,她便漫无目的走出了别院,去瞧瞧路边的景色。

  道玄宗所有的事物都没有太大变化,有的灵植是长青的,不会褪色变化,有的灵植已经凋谢,种子落入泥土,来年也会开出新的野花。

  昼夜交替,花开花落。

  都是自然之色,而人的生命同样也是如此,可她就是不舍不甘,她想和陆秋然白头,想和江幼贻一般畅快飞翔。

  走着走着,茵曼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处,这里前后左右都是高耸的树,无论走哪里都一样,虽是迷路了,不过也无恙,她的储物袋里还有许多的飞行符可以用。

  况且雪地上还有她的脚印,跟着脚印往回走亦可。

  正当她打算离开之时,忽然听见林中有人怒骂的声音,便好奇走了过去。

  皇甫宇拿着剑怒砍树木,他身后还站着许多同门,茵曼自然是认识皇甫宇的,对此人的印象就是傲慢无礼。

  “他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同我称兄道弟,一个没有神元的废物,敢来威胁我?”

  茵曼听了,心中一阵刺痛,因为她也是没有神元的废物,这辈子都不能修炼,这便是现实,永远无法改变,可她却妄想改变,可笑,当真是可笑。

  “何人在此偷窥?”

  有人发现了她,茵曼有些惊慌地走过去,不是她不想跑,而是这些人的修为都比她高太多,人数也多,跑是绝不可能成功的。

  皇甫宇见到茵曼,眯着眼说:“你不是江幼贻身边的侍女吗,不好好伺候你主子,瞎跑什么?”

  “我这便回去侍候主子。”

  茵曼活了这么多年,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听话,她刚退两步,却被皇甫宇叫住:“慢着。”

  “你没有神元,竟然也摸到了修炼门槛,看来江幼贻很重视你啊!”皇甫宇来到茵曼身边。

  “没有,我家小姐只是心善罢了。”

  茵曼心里有点紧张,虽说这里是道玄宗,但她可不敢去赌皇甫宇的胆子会有多大,脑海里疯狂想着该如何脱身,却发现都是徒劳的,只能奢望皇甫宇大发慈悲。

  这才是真正的修士,也是茵曼渴望成为的修士,若是她能修炼,今日遇见这般危机又有何惧的。

  “心善?”皇甫宇哈哈大笑,“我可是听说,当初她入门测神元的时候还特地让你一起测试,只可惜,你没有神元。”

  “那也是我的命,不敢奢求。”

  “若是我有办法让你修炼,你可敢奢求?”皇甫宇勾着唇笑,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

  茵曼知道自己不该奢求的,可当她听见这话,心里始终会忍不住去惦记这份可能性,她看着皇甫宇,一句话也不敢说,却又想说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呵呵,就你这般唯唯诺诺的性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放心,这里是道玄宗,我不会伤你。”皇甫宇招呼身后的人,准备离开,“既然你不敢奢望,那就此别过吧!”

  眼见皇甫宇越走越远,茵曼却还做着挣扎,最终还是心里的渴望战胜了理智,说:“慢着。”

  皇甫宇听言,诡异笑了笑,而后转过身又恢复成玩世不恭的笑容,说:“可想好了?”

  “你有何要求?”

  “无要求,就是瞧你可怜,送你一场机缘造化,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想不想了。”

  这般说辞,倒是让茵曼没有疑虑了,她本来还以为皇甫宇会提一些不利于江幼贻的要求,若是如此,她断然不会同意,可既然无要求,她又怎能不去试一试。

  “自然是想的,我想修炼,我想和修士一般自由飞翔,还请大殿下帮我。”茵曼谦卑道。

  这一声大殿下倒是喊得皇甫宇心中舒适,自从来了修仙界,他就处处受制于人,哪里还有以往那般肆意妄为的舒畅。

  “行,我就帮你这一次。”皇甫宇取了一个玉简递给她,“将玉简抵在额间便可。”

  BaN 茵曼接过玉简,按照皇甫宇是吩咐将其抵在额头上,那玉简化作一道光束侵入识海,变成一组组漆黑又诡异的文字。

  那组文字,即使看上一眼也莫名觉得阴寒,茵曼虽恐惧,但还是忍不住去瞧。

  这功法,竟然是……

  “好生修炼,若有何不懂,你可以随时来寻我。”皇甫宇心情极好,摇着扇子离开了。

  待走远后,他身边的护卫方才问:“为何要将此功法给她,若她回去告知江幼贻,岂不是就暴露我们的身份了?”

  “紧张什么,我们又无需修炼此功法,也就只有废物才会把它当作宝,就算她告诉江幼贻,也没有证据,况且……江幼贻害我被鞭刑,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就想让她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不得善终,那感觉好极了。”

  “那尊者交代你的事何时办?”

  皇甫宇本来还挺开心的,一听见这话,顿时冷着脸,说:“你们急什么,我已经在办了,若是事情这么容易得手,尊者也不会被韶华真君伤成这样,你们总得给我点时间。”

  “师兄,谨言慎行。”他们说。

  “行了,我现在就去。”

  皇甫宇快步向前走,把这些烦人的家伙给甩了,他回到丹峰殿,将这段时间精心栽培的灵植捧在怀里,而后一如既往带着笑脸去找杨滟这个老姑婆。

  这几个月,皇甫宇有事没事就往杨滟这边送花,这杨滟厌恶他,他怕对方不收,就哭着喊着知道错了,好在,杨滟却并不厌恶花,最后在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下收了花,这有一自然有二,虽说他心里反感,但他送完就走,也无需和这老姑婆打招呼。

  “你去哪?”朱长老回来的路上发现他,见他目光鬼祟,便担心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只能上前询问一下。

  “我去给杨长老送灵植。”

  朱长老瞧了瞧他怀里的灵植,香气扑鼻,容易招蜂引蝶,却是调香最好的材料,便挥了挥手,放皇甫宇离开了。

  他看着皇甫宇的背影,心中略带羡慕,毕竟作为师尊,他只有那日从圣医宗回来的路上收到过皇甫宇递来的酒肉。

  不过他见皇甫宇规规矩矩,又对长辈恭恭敬敬,心中也是很安慰的。

  但愿他能一直如此。?

  ? 第105章

  寒冬已去,春来不知。

  这一年四季对修士来说,就是弹指一挥,江幼贻也不知商黎还要闭关多久,南岳也因修为即将突破不来了,此刻硕大的别院只有她一人看书练剑,实在是枯燥无味。

  想着找个人多的地方换个心情,江幼贻便御剑飞向道场,正好遇上朱长老的公开课,今年的学子比以往更多,不过来听炼丹课的人始终是少数,不似商黎讲课,每回都是人山人海。

  江幼贻在道场逗留了一会,朱长老讲的炼丹课都是新手入门注意事项,她已过了此阶段,便没有必要继续听,无聊之际,随意寻了一处方向走。

  走着走着,她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不管是谁经过,总会向江幼贻行礼,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幻虚戒,这般走在路上过于招摇了,只能往小径上拐。

  再往前,便是湖水,湖水中央有处庭院,宗主便住那,江幼贻也不知怎么走到这边了,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看见扬滟坐在湖边发呆。

  以往的扬滟总让人觉得很强势,很不好相处,说一句话就能呛死人,还不准反驳,以至于让所有人都忽略了扬滟其实也是心细的女子。

  今日瞧着扬滟没那么强势,眉间好似藏了许多的烦恼,手里拿着一块血色的玉佩摩挲着,这块玉佩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般,有流光划过。

  江幼贻挺好奇那块玉佩,便走上前问:“扬长老,这是什么玉,看着好特别。”

  “命魂玉。”扬滟抬头瞧着她,难得温声问,“怎么,你不怕我了?”

  “我从来都不怕你,就是觉得待在你身边好像被绳子捆着一般难受。”江幼贻坐到扬滟身边,目光一直盯着命魂玉,“这命魂玉我还是第一次见,竟然是长这般模样。”

  “你知道命魂玉?”

  “当然知道,我可看了不少的书,这命魂玉可吸人一魂一魄,若是落入他人手里,那可就得受制于人了。”

  扬滟望着湖中央的庭院,惆怅道:“是啊,那你可知这命魂玉也能救人,若是本体死去,将来只要有人拿着命魂玉便可为其重塑躯体,但毕竟只有一魂一魄,即使人活了,也只有几岁孩童的智商。”

  这命魂玉居然还能这般用,不过重塑肉身何其困难,且只有炼丹师才能做到,这般看来,这命魂玉还是有点鸡肋。

  “如此说来,扬长老手上的命魂玉定是至交好友的吧?”江幼贻见她如此宝贝这命魂玉,那定不是为了控制人的,思来想去,也只能是红颜知己,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扬滟竟有这般情比金坚的友人。

  “不是,说不定……她如你一般厌恶我。”扬滟自嘲一笑,“这命魂玉并非她交给我,而是我从别人手里偷来的。”

  江幼贻见扬滟今日好似受到什么打击一般,就坐在这里自艾自怜,该不会上次那番言语真的伤到扬滟自尊了?

  “其实,我也没有很讨厌你,扬长老为人还是挺不错的,就是能多笑笑就好了。”

  “我只为她而笑,可她却不是。”扬滟收起命魂玉,站起身来。

  今日,扬滟去找商夏,结果又见商夏边喝梨花酒,边看着梨花树思人,每每见到商夏这般,扬滟心中就刺痛。

  她本来是想好好说话,结果开口便是劝说商夏该遗忘曾经的往事,是她太心急,但见商夏这般醉生梦死,她又如何能冷静。

  二人自然是免不了大吵。

  “师姐,若论年龄,我比你还大,莫要把我当成孩子那般训斥,我喜欢这样……我不想忘记……你能不能别管我……”

  扬滟也不想管,可是做不到。

  她轻轻叹息,闭上眼帘,让微红的眼睛恢复不近人情的常态,转而看着江幼贻说:“和南岳交手快一年了,你的修为怎的毫无寸进?”

  江幼贻蒙了,脑子里还想“只为谁笑的”事,哪里受得了扬滟这般用刀宰人的目光:“我……我也快突破了。”

  “最好如此,距离秘境开启的时间还有九年,虽说秘境里很危险,但是作为修士还是得去,你这般修为算是不上不下,待你师尊出关后,同她多要几张灵符保命。”

  几张哪里够,应该要几叠。

  江幼贻笑着说:“多谢扬长老,您果然是个好人,能不能多笑笑?”

  扬滟冷冷瞥了一眼就甩袖走了,余下一抹清幽的花香。

  江幼贻摸了摸鼻子,心想着扬滟竟然还用上了胭脂水粉,不过她也没瞧见扬滟脸上涂了什么,怎么就那么香呢?

  之前也没嗅到这般花香。

  不过……

  这香味怎么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嗅到过,江幼贻摸着下巴苦思冥想,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嗅到过这种花香,也不对,有点类似调香用的灵植。

  等等!

  江幼贻想起来了,当初扬滟出事的时候,院子里便种了许多的调香的灵植,即使扬滟死了,尸体也是久久留香。

  她心里顿感不安,赶紧跟上扬滟,好在扬滟没走远,不一会,江幼贻便跟上了。

  扬滟瞧见她,皱眉道:“你还有何事?”

  “没有啊……”江幼贻眼珠子转了转,“就是觉得长老身上好香啊,不知是哪里买的胭脂水粉?”

  “我从来不用那些东西。”

  “那这香味从何而来?”

  扬滟见江幼贻一副不弄清楚就不肯走的样子,心里也是无奈,看来方才所言是真,江幼贻的确不怕她。

  “你且随我回住处便知道了。”

  无法,扬滟只能带着江幼贻去自己的住所,她的住所离这里倒也不远,也是她特意选了离商夏近一点的住处。

  七拐八拐,越过几片小竹林便到了。

  扬滟的院子里只有两名杂役弟子在打扫,安安静静的,院中到处都是调香用的灵植,许是过于香了,有许多的蝴蝶和蜜蜂都被吸引了过来。

  江幼贻刚踏进院子,那蝴蝶便到处飞,蜜蜂比较镇定,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慌了手脚,依旧慢条斯理地采蜜。

  过了一会,蝴蝶也不惧她了,纷纷起舞围上来瞧,江幼贻伸手,蝴蝶便乖巧地落在指尖上,这般梦幻般的场景很难想象会是扬滟的葬身之地。

  “这些灵植是谁送的?”

  “皇甫宇,他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时常往我这边送花,若我不收,便跪在门口哭,实在不成体统。”

  竟然是皇甫宇。

  江幼贻仔细瞧了瞧这些灵植,即便相互混合也无碍,反倒会让花香更浓郁,看不出任何问题,她还以为是自己太多虑。

  “你若是喜欢,全带走便是。”

  咦,这个主意好,不管花有没有问题,都清理掉不就行了,只是这般做,皇甫宇也能接着送,治标不治本。

  “扬长老,不如以后皇甫宇送来的花都送给我吧?”江幼贻笑道。

  扬滟未曾想到江幼贻会得寸进尺,她本该生气的,可心里却意外的畅快,这般畅快的感觉只出现在商夏可怜巴巴求她的时候,令她只想宠着。

  “好,都给你。”

  “扬长老,您果然是个好人。”

  扬滟被逗笑了,好人,她的确是好人,只不过别人却觉得她坏透了,也只有江幼贻才敢如此调侃她吧!

  江幼贻得到允诺,便忙不迭地开始收花,幸好幻虚戒内的空间足够大,收下这些花可是绰绰有余。

  “嘶!”杨滟伸手挥了一下,把四周的蝴蝶和蜜蜂驱散。

  江幼贻回过头,见杨滟摸着后颈,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疑惑道:“杨长老这是怎么了?”

  “无事,被蜜蜂蛰了。”

  一开始,江幼贻只觉得被蛰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转眼又一想,这些蜜蜂都是普通的蜜蜂,又怎么可能蛰破杨滟后颈的肌肤。

  “快给我瞧瞧。”

  江幼贻赶忙放下花盆,刚起身便察觉出杨滟的不对劲,额头上全是汗,神色有点恍惚,还未待她细想,杨滟双手扶额痛苦呻/吟起来。

  江幼贻意识到不妙,下意识从幻虚戒里翻出准备多时的神清丹,可还未等她将其塞进杨滟口中,便见她双目迸发出红光,杀气腾腾。

  “遭了。”江幼贻怎么也没想到,杨滟的意识会被吞得如此之快,“杨长老,你清醒点!”

  杨滟已经听不见江幼贻在说什么,她看她的目光似瞧见了仇人一般,手持利剑,像个疯子毫无章法朝江幼贻又刺又砍。

  江幼贻矫健的身躯勉强避开锋利的剑身,她见杨滟出手虽狠,却并未用上神元之力,否则就是十个江幼贻都不够砍的,这般说来,杨滟应该还存有意识,她必须寻到间隙将丹药喂给杨滟。

  可到底是玄神后期的修士,即便剑法混乱不堪,可速度却极快,江幼贻每次避开后再接近,难免会被剑碰到衣裳,仅一会的工夫,身上的宗门服饰就破破烂烂了。

  无法,江幼贻只能把神清丹都拿了出来,大概有百枚,她便盯着杨滟张嘴的间隙将其往嘴里丢,可杨滟反应极快,不仅用剑挡住,其灵力也把丹药震成粉末,被风一吹,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说:

  陆和茵曼会有自己的结局,不那么完美的he

  其它副cp也有各自不一样的结局?

  ? 第106章

  扫地的杂役弟子见扬滟和江幼贻莫名其妙打了起来,吓得往湖水方向跑。

  扬滟挥剑的速度是越来越快,江幼贻无法,只好拿出一张灵符往自己身上一拍,速度便和扬滟相差无几了。

  她揪准时机,手持数枚丹药,在扬滟张嘴如疯子一般呐喊之时,同时抛出,又被扬滟一剑拍成粉末,这般下去,丹药够不够先不说,恐怕扬滟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救人要紧。”

  江幼贻咬牙,来回避开剑锋。

  扬滟的剑几次划开她的肌肤,伤口虽浅,却触目惊心,将一身白衣染上斑驳的血红,每次割上一道新伤口,江幼贻便疼得往后缩。

  退了几次后,扬滟终于顿了一下,江幼贻迅疾地扑倒扬滟,就难免被剑又伤着,疼是真的疼,宛若被宰的猪一般一点点切肉,不过她也顾不上这些,强行把丹药往扬滟嘴里塞了进去。

  “扬长老,清醒点。”

  扬滟服下神清丹,失去焦点的瞳仁又恢复了些许明亮,江幼贻见此,赶紧把人扶起来又说:“扬长老,快些打坐护着灵识。”

  偏偏这个时候,扬滟七窍流血,神情依旧恍惚,看似醒了,又看似不起任何作用,江幼贻很急,又喊又晃,扬滟总算把目光放在江幼贻身上了。

  “对方修为在我之上,你的丹药也只能勉强帮我维持片刻清醒……”扬滟取出命魂玉交给江幼贻,“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帮我把命魂玉交给宗主,就说……就说……以后……不要这么傻的相信人。”

  “不行,你得自己交。”要是扬滟死在这里,那她就完蛋了,商黎可还在闭关,这和前生不一样,前生这个时候的商黎未曾闭关,后面会发生什么,完全无法预料。

  扬滟面色异常胀红,她把命魂玉塞给江幼贻后就把人给推开了,然后盘腿坐下:“就算我死,也不会叫他好过。”

  扬滟双手结印,庞大的灵力汇聚。

  江幼贻不知道她要干嘛,正担忧之时,只见她决绝地往额头击了一掌,灵力倾泻,扬起一股凉风,那鲜血从口中喷涌,像是残落又凄美的花瓣。

  扬滟在倒下的一刻,江幼贻赶忙接住人,而后疯狂往她嘴里塞一些治疗的丹药,又是凝元丹,又是复元丹,然后用自己的灵力往扬滟身上渡。

  “你可不能死啊!”

  扬滟为人不懂变通,说话确实呛人,不过人不坏,至少江幼贻刚对她有了一点点的好感,便眼睁睁看着她去死,这种感觉好难受,心脏一阵紧缩,又酸又堵。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江幼贻额上的汗水打湿碎发,她的灵力像是到了一处浩瀚的空间,怎么也填不满。

  “师姐!”

  宗主闻讯而来,见扬滟面容苍白无血色,瞳孔一缩,转眼间带着风来到她身边,下意识便把江幼贻推开。

  江幼贻因为输送过多的灵力没什么力气,这一把直接把她给推倒在地,身上的伤口被扯了一下,疼得她皱起眉头,不过她没有吭声,而是默默爬起来站在一旁。

  宗主扶着扬滟,将自身灵力渡过去,说:“来人,派弟子去圣医宗请顾凝霜。”

  “宗主,我有顾凝霜的传音石,我这就把她叫来。”江幼贻拿出传音石传音。

  宗主没有说话,她周身的气势低得吓人,江幼贻传完音也不敢吭声,心里总感觉慌得瘆人。

  顾凝霜赶过来需要四日,在这期间,宗主得不断给扬滟输送灵力,而扬滟遇袭一事很快便在宗门里传开。

  陆秋然、南岳、还有茵曼都在闭关,现下竟无一人去通知商黎,江幼贻又不敢离开,只能煎熬等着顾凝霜到来。

  三日一过,宗主面无血色,气虚萎靡,江幼贻知道宗主的灵力损耗太大,难以支撑,即便四周还有许多长老在,她也不愿假手于人。

  好在,顾凝霜知道事情严重性,连夜赶路,在夜晚就到了,她也来不及歇息,简单查看了扬滟的伤势。

  还有一口气在。

  “识海已毁,神元难保,我只能尽量保她命。”

  宗主点头:“能活着便好。”

  顾凝霜开始施针,将扬滟碎裂的识海封住,再用药固之,保住识海不会继续分崩离析,这个过程也是漫长的。

  月光照在扬滟脸上就显得更白了,不过随着顾凝霜施针,扬滟脸上逐渐有了血色,宗主见状,那阴森森的面庞也缓和了一些,不过那也是江幼贻自以为是的缓和,毕竟识海被毁,灵识就消散了,就连神元也保不住,这些都是不可逆的,至少……目前是无药可医。

  又过了一会,顾凝霜收起银针,宗主立刻上前把扬滟抱在怀里,左右查看扬滟的伤势。

  顾凝霜摇头说:“我已经尽力,她识海被毁,以后都没有可能醒来了。”

  “怎么会?”宗主呆呆地看着扬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师姐……”

  “或许将来能有炼丹师可以研制出修复识海的丹药。”顾凝霜宽慰道。

  宗主笑了笑,却是凄苦的笑容,她又不是小孩子,炼丹师研制新的丹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识海方面的丹药。

  “来人,带顾医师去客房休息。”

  宗主毕竟是一派之首,只能忍着情绪将顾凝霜安排好,又吩咐宗门子弟把扬滟抬去她房里照料。

  江幼贻知道,待这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就轮到自己被审问了,若是回答不好,小命难保。

  明明她都提前炼制好神清丹,却还是没能救下扬滟,神清丹的等级毕竟太低,只能暂时保住片刻的灵台清明,当初她再妥当一点就好了。

  “你随我来。”

  听到宗主发话,江幼贻身躯一抖,颤颤巍巍跟着宗主进入主殿,这里本来就森严,此刻又发生了这些事,越发觉得阴冷。

  她有点怕,怕生前的事又一次发生,怕宗主连解释都懒得听,干脆一剑刺死,那她死也要当个冤魂缠着宗主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江幼贻见宗主的态度还算柔和,心里也松口气,天道说得不错,看来她是真的摆脱反派的身份了,不至于遇上什么事就要被人往堕魔的路上逼着走。

  她慢条斯理将事情解释,但是没有说为什么忽然想跟着扬滟,就只是单单说喜欢这些花,随后扬滟被蜜蜂蛰,便开始神志不清。

  江幼贻想到自己的妹妹菲儿,好似菲儿在被人占用身体时,也是有蜜蜂出现的,联想到鬼刀养尸的手段以及他的神元,或许他就是依靠蜜蜂尾部的特性将灵石打入了扬滟体内。

  不过扬滟警惕性很强,所以才借花香招蜂引蝶,那……皇甫宇就是和鬼刀一伙的,还有可能知道鬼刀的身份。

  宗主听完这些分析,来回踱步,即便能从她眼底瞧见怒火,依然平静地吩咐门口守候的弟子去把皇甫宇带过来,那些弟子的修为都在凝神初期,倒也不用担心制服不了皇甫宇。

  但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般顺利,道玄宗弟子赶到丹峰殿,推开皇甫宇寝所时,便嗅到一阵血腥味。

  皇甫宇被人割喉,身上没有别的伤,也瞧不见任何抵抗,显然是熟人所为,他死的时候双目一直瞪着,死不瞑目。

  弟子回来报告这件事,令宗主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所有宗门子弟。

  江幼贻也未曾料到对方办事如此狠毒,如今皇甫宇一死,她是有口也难以洗脱嫌疑,也不知道宗主会不会信她一番言语。

  她坎坷地看着宗主越来越阴沉的脸,见宗主寒凉的目光瞧来,江幼贻都不自觉屏住呼吸,等着宗主发话。

  “你说……师姐是不是真的醒不过来了?”宗主语气迷茫问。

  江幼贻还以为会被问责,倒是未曾想到宗主似无措的孩童一般红着眼睛,却仍然倔强收敛着情绪。

  “我不知道……”江幼贻拿出命魂玉交给她,“但杨长老一定是希望您好的,这个命魂玉是杨长老偷来的,她在昏迷前命我将其交给您,还说……让您以后不要那么傻了。”

  宗主接过命魂玉,双手一直在发抖,感受到玉中温润的魂魄时,她终究是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又哭又笑。

  江幼贻不了解其中因由,更无从下手安慰,只能默默站在一旁陪着。

  宗主虽只是抽泣,却比嚎啕大哭更令人撕心裂肺,这个女人在江幼贻印象中,好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慵懒但性格还不错,宗门事务大部分都是商黎处理,欲/望寡淡,今日却这般伤感,想必和杨滟感情极为要好。

  “我早知道她为了我去偷命魂玉,可我一直回避……日日和她拌嘴,从未耐心听她一句劝……为何……为何我现在才明白……”

  宗主用衣袖擦了擦脸畩澕獨傢上的泪痕,将命魂玉收了起来,又拿出一壶酒轻抚了一会,眷恋的目光变得决绝,而后毫不迟疑奋力砸碎,接着又砸,一壶接一壶,好似在宣泄心中的苦与悔,不多久,整个大殿内都是芬芳的梨花香。

  等酒壶砸完了,也发泄够了,宗主才哑着嗓子说:“她能将命魂玉交给你,便是在告诉我,你是无辜的。”

  原来如此。

  果然,杨长老是个好人,只是……江幼贻知道杨长老的用意后,心里是更难受了。?

  ? 第107章

  顾凝霜这几日都在给杨滟检查识海,每次宗主都会在一旁等候,目光总是含着期许,可等顾凝霜摇头后,又失望长叹。

  江幼贻瞧着杨滟一动不动躺着,安安静静,真希望她能跳起来教训人,那怒火中烧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现在想来,那都是杨滟恨铁不成钢而已。

  “她的伤势已稳定,我也该告辞了。”顾凝霜收起银针,“酬劳也不必给了。”

  宗主说:“这如何使得?”

  “我肯来是因为江幼贻,我是帮她,自然不收取费用。”顾凝霜瞥向江幼贻说。

  江幼贻懂她的意思,就是多给点阏灵丹,不过她还没开始炼制,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她难以安心炼丹。

  “好,那便多谢了。”

  顾凝霜临走前又说:“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们一声,在杨长老重伤后,万鬼宗派了人去圣医宗请我,不过被门下弟子回绝了。”

  江幼贻听言,和宗主相视一眼,显然万鬼宗是不知道顾凝霜在这里,还派人去圣医宗请人,那这人的身份定是不低的,偏偏还是在杨滟重伤后,这不得不令人怀疑鬼刀就在万鬼宗。

  “多谢告知。”宗主说。

  顾凝霜走的时候并未让人送,来时匆匆,去时潇洒,倒是个仗义之人。

  “方才顾凝霜所言,你有何看法。”宗主坐在床沿边,替杨滟掖好被子。

  “邪修在万鬼宗,但我不确定这个宗门是否和邪修有染。”怕就怕整个宗门全是邪修的爪牙,那必然会演变成战争,“所以……我觉得……还是先别打草惊蛇。”

  江幼贻讲这番话的时候小心翼翼观察宗主神色,看起来并无怒色。

  宗主点头:“也好,待秘境开启时,道玄宗必然会和万鬼宗接触,届时你去探一探虚实,倘若万鬼宗沦为邪修爪牙,那就得联合下八宗的势力除之。”

  这般说来,江幼贻还得准备好幻彩石留个证据,以免被鬼刀反咬一口。

  “这段时日,你好生修炼,若有何问题也可来问我,你师尊那边等出关后,我会同她讲清楚这件事,你便不要去打扰她闭关。”

  “是,若无事,我便回去修炼了。”即便宗主不说,江幼贻也没想打扰商黎突破。

  宗主挥了挥手,江幼贻告退。

  只不过她刚出门口,便瞧见朱长老憔悴地往这边走来,自从皇甫宇死后,朱长老一直沉默寡言,对门下弟子严厉起来,动不动就罚。

  如今瞧见江幼贻,也没了笑脸。

  他在门口求见宗主,但是宗主未曾理会,房门紧闭,显然二人之间有了那么些许隔阂,宗主并不是责怪朱长老没有带好弟子,但扬滟落到这般境地和皇甫宇脱不了干系。

  朱长老自责,却又于事无补,于是二人便成了今日这般模样,一人不见,一人想赎罪。

  他们的事,江幼贻也不好掺和,她还怕宗主迁怒了自己,躲得远远的。

  至于跟在皇甫宇身边的党羽,自然是还没抓获相继死去,不过既然知道鬼刀如今在万鬼宗,那抓不抓得到这些人自然也没那么重要了。

  江幼贻回到炼丹房,打算边炼丹边积蓄灵力,后突破,她翻着鬼道丹书,准备先从阶级较低的丹药开始炼起。

  首先,秘境定是极其危险的地方,一定少不了有毒植物,她得先炼百毒丹、其次是诱灵丹和威力更强的爆裂丹,这一次,爆裂丹里头不再加迷药,而是毒/药。

  江幼贻起名毒裂丹,待修为突破后,便可着手炼制破凝丹,她一点点规划着闭关修炼的方向……

  几个冬日褪去。

  商黎出关之时正好遇见在门口扫地的茵曼,她微微一愣,茵曼的修为竟然到了炼神三阶,这令她眉头一拧。

  提高修为是好事,却对茵曼来说并不是,如今瞧茵曼的气色并无异常,可商黎知道有些事情该来的还是会来,得想办法做些什么。

  茵曼瞧见商黎出关,赶紧放下扫把,说:“真君,扬长老出事了,宗主说,等您出关后便去找她。”

  “什么,竟提前了六年!”商黎这一次突破是算好了时间,岂料扬滟会提前那么多年出事,是她大意了。

  “什么六年?”

  商黎摇摇头,未曾解释:“贻儿呢?”

  “闭关了。”

  如此说来,许多事都变得不一样了,江幼贻既然没事,她的心也算放下一半。

  商黎御空前往湖边。

  宗主正给扬滟擦脸擦手,仔仔细细,连指缝都不放过,待擦干净后,又将人扶起来整理发丝,她这般照顾扬滟从未间断过。

  而后,宗主又一点点给扬滟喂着补身汤药,只是药效甚微,偶尔,汤药会顺着扬滟嘴角流出一丝,宗主便用指腹将其抹干净。

  商黎进了房间,向宗主行礼。

  宗主放下碗,扶着扬滟躺好。

  “你来了!”

  宗主走到商黎面前,迟疑片刻,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说:“师姐识海毁了,日后也不知能不能醒来,我想请你至少保住她的神元,倘若将来她真能醒来,起码不至于成了废人。”

  商黎一愣。

  什么也没说,点头允诺。

  “我需要一些药材准备药浴,母亲给我三日时间。”商黎面无异色说道。

  宗主没想到商黎答应得如此快,这般毫不迟疑的态度反而令她心中愧疚,神元损伤,无药可医,唯有龙神一族心头血能有起死回生之效。

  她这般祈求,是知道商黎不会拒绝的,却没想到商黎会这般干脆,她实在是走投无路,没了法子,心里的愧疚和无奈交织,令她沉重地跪在地上。

  “黎儿,母亲替师姐谢过你。”

  商黎赶忙扶起她,说:“母亲不必如此,区区心头血罢了,养些时日便无碍。”

  商黎说的是实话,对生命悠久的龙神一族来说,养个十来年也就是小憩一会的时间,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是如此?”

  “真是如此。”

  得到肯定的答复,宗主这才站起身,商黎便告退去收集药材,宗主瞧着商黎远去的背影是微微一叹。

  其实不论商黎同意或者不同意,宗主这般做法多多少少会令人寒心,自己是知道的,却是没得选。

  三日后。

  商黎如约为扬滟备好药浴,浴桶就放在侧房,便于宗主照顾。

  商黎微微撩开衣襟,神元之力汇聚成冰刺,入了胸膛,带出一滴心头血放入浴桶里,那漆黑的浴桶遇上殷红的血液,瞬间荡漾出波光粼粼的红艳色彩,而商黎白净的脸上直接褪去红润,唇色苍白,宛若毫无生机的死人。

  她未曾想到今生为了扬滟取了心头血,许多事情兜兜转转,该发生的还发生,但解开了她与江幼贻之间反目的死结,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商黎用外伤药把伤口处理了一下,取了心头血,她会有一段虚弱的时间,无论是伤口恢复还是身体机能都有所降低。

  她歇了一会,待脸色好看一些,方才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出侧房。

  宗主见她这般脸色,着急问:“不是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吗,你脸色怎的如此难看?”

  “母亲放心,只是刚取了心头血,脸色难免会差些,歇段时日便可。”商黎见宗主这般神情,反而出声宽慰。

  取心头血这件事,她是真的没放在心上,这个世上,除了江幼贻,旁的事物都很难让她心里有起伏。

  “那便好,你赶紧回去歇着。”

  “那黎儿告退。”商黎御空离去。

  宗主关上房门,抱着扬滟去了侧房,浴桶里的鲜红色彩将房间都映成恐怖的血景,庞大的灵力令水面沸腾。

  她慢慢褪去扬滟的衣裳。

  一件件,一层层。

  等全脱完后,宗主将扬滟放入浴桶里,那沸腾的水便开始围绕着扬滟,形成一个小小的光圈波纹,而后,宗主打入灵力,帮扬滟炼化浴桶里的药力。

  于此同时,宗主的目光却放在扬滟的鬓角上,几缕白发突兀藏匿在黑发间,明明扬滟离开的时候是满头黑发,才几十年的光阴,怎么就有白发了?

  宗主不知道扬滟是以怎样的心情独自踏入天剑宗,也不知道扬滟偷走命魂玉是否被那人发现,是否被处罚。

  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饮酒回想曾经有过的美好,明明自己知道那人不在意,却偏偏自欺欺人。

  扬滟说她傻,她确实傻。

  因为那人一句“可我好怕你离开”的话,便毫不迟疑将命魂玉交了出去,只为让那人安心。

  可笑的是,最后她反而受制于人,她也记不清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情决绝离开天剑宗,又是怎样浑浑噩噩入了道玄宗。

  待成了师姐的小师妹后,她才有了依靠,才有了可信任的人,可能是过于依靠师姐,两个人之间的情感才不知不觉变了。

  只是,她未曾在意过。

  现在失去后才在意,才后悔。

  所以,她要承受这些钻心之痛,这些都是她咎由自取,但害了扬滟的人,也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待扬滟吸收完浴桶里的药性,那水便又成了浑浊的黑色,宗主把人抱出来,擦干净身体,穿上衣裳,小心翼翼将人放在床上。

  扬滟面色红润,宗主松了口气,她拿出命魂玉,玉上的魂魄已经回归她的身体里,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块普通的血玉。

  她把命魂玉挂在扬滟腰上,倾身去吻了吻扬滟的唇,说:“师姐,我要闭关了,这段时间只能命女弟子照看,还望师姐不要介意。”?

  ? 第108章

  距离秘境开启还剩一月的时间,道玄宗里所有人都是严阵以待的状态,但也不是人人可入秘境,只有凝神初期修为的弟子方可报名。

  宗门会筛选一半有实力和一半实力较差的弟子去,一般人数不过千,这是为了保存实力,这千人当中,能有两百人回来都算好的。

  江幼贻是算好了时间,在这天出关,如今她的修为在凝神后期,气息内敛沉稳,炼制的丹药也比想象中来得好。

  她本想分一些给商黎,倒是无意间瞧见茵曼炼神四阶的修为,她诧异,不明白茵曼的修为是怎么炼上来的,不过她未曾多想,毕竟能修炼是好事。

  茵曼见江幼贻出关,便露出许久都未曾有过的灿烂笑容,道:“小姐的修为这是又突破了吗?”

  “嗯,你的修为也长进不少,气元丹还够用吗?”江幼贻其实算过,每次给茵曼的量都够用好几年,所以她这次闭关,自然也不会忘了给茵曼准备丹药。

  “够了。”茵曼怕江幼贻不信,还把丹药拿出来给她看,“小姐瞧,还有这么多呢!”

  江幼贻诧异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道了声“好”,不过心里却隐约有点担忧,怀疑茵曼是不是得了什么功法。

  “茵曼,你平时是如何修炼的?”

  茵曼顿了一下,说:“小姐为何这般问,是怀疑我走了邪门歪路吗?”

  “我就是随口问问。”江幼贻心底一沉,为何自己问一声,茵曼会是这般反应?

  “小姐宽心,有陆秋然陪着日日夜夜修炼,我自然不会误入歧途的。”茵曼笑了笑,和往日一般无二。

  也对,别看陆秋然平时讲话没个正型,却对茵曼的事极其上心,有陆秋然在,倒也不必过于忧虑。

  “有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小姐,韶华真君自从出关后,气色一直不太好,我有点担心,便去问了问真君,但是真君什么也没说。”茵曼边说边指了指商黎的房间,“平日里,真君也甚少外出。”

  江幼贻听茵曼这么说,便往商黎房间走去,房门是紧闭的,但是未落锁,一推就开。

  房间里点了安神的熏香,一进屋里就被金银刺了一下眼睛,这么多年了,商黎的房间布置依旧没太大变化。

  商黎躺在床上,呼吸很浅,似乎睡着了,江幼贻便轻手带上房门,缓步走近后才发觉商黎的脸色比以往看起来更白,却是不健康的病态白。

  商黎修为高,基本不用休眠,今日偶然出关就撞到商黎熟睡的样子,连自己推门而入都不知道,显然身体是出了什么状况才导致的。

  江幼贻心中担忧,商黎在她眼里从来都是很强的,她是第一次见到商黎这般虚弱的样子,躺在床上毫无防备。

  她也不知商黎伤哪了,只能静静用目光打量了一番。商黎是穿着衣裳侧睡的,看样子是打算小憩,是无意间熟睡的。

  她见商黎的纤细白皙的手腕露在外面,便伸出手打算查看是否有内伤,岂料她的指腹刚刚搭上脉搏,商黎猛地睁开双眼,把江幼贻给的手给钳制住了。

  即使休眠,商黎的防备心也极强,手上的力度极大,江幼贻被她捏疼了,而商黎也好似迷糊了一般,在瞧清来人时方才松手。

  “怎的是你。”

  江幼贻揉了揉手腕,撇嘴说:“除了我,还有谁敢入师尊的闺房,都把我捏疼了。”

  “抱歉。”商黎撑起身子,“让我瞧瞧。”

  “不必了,就是有点红,过一阵子就没事。”江幼贻见商黎反正都醒了,那干脆就坐在床沿边上说话,“师尊,我听茵曼说你身体不适,几年都未曾好,到底怎么回事?”

  “只是小伤,休养一阵就好了。”

  修养了几年都未曾好,这还不是大事,那什么事情才是大事,江幼贻只认为商黎是不想她担心才如此说,越是这般,她越不能安心。

  “既是小伤,师尊不妨让我检查一下可好。”江幼贻笑道。

  商黎摇摇头:“我就是气血亏损,哪里有伤给你查,真的无碍,你且宽心便好,还剩一月就到了秘境开启的时间,你可做好准备了?”

  “师尊莫要转移话题,该准备的东西我自然是准备好了,且让我看看师尊的伤。”

  商黎知道江幼贻脾气倔,此刻她的目光更是坚定,想来今日就算拒绝了,来日也会弄些防不胜防的手段来查她的伤,无奈之下,商黎也只能伸出手给江幼贻把脉。

  江幼贻不是医师,也不知这气血的亏损的脉象,但她知道健康人的脉象是非常有力的,商黎的脉象略虚,接着,她将灵力探入商黎躯体里游走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

  “如何?”

  “不如何,师尊都养了这么些年,脉象怎的还如此羸弱不堪,师尊且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伤。”

  商黎见她这般执着,想到生前自己为了救治江幼贻的神元自割心脉精血时的情景,当时的江幼贻也是这般执着,不肯接受药浴,这脾气即便重来一世也不曾改变。

  “我取了一滴心脉精血。”

  短短几个字就饱含了许多信息,江幼贻知道这次割心脉血应该是为了扬滟,但……宗主怎么能舍得,舍得伤了养育多年的商黎!

  “母亲与扬长老之间的情意非言语可以形容,扬长老变成这般模样,就属母亲最难过,我作为子女,能帮的也只有这些,区区小伤,再过些年我便没事的,你也不必介怀。”

  江幼贻不是介怀。

  是心里难过,自己同样什么忙都帮不上,又瞧了瞧自己炼制的丹药,有个屁用,以商黎目前的修为来讲,没有一种能帮上她。

  至于破玄丹,江幼贻还炼制不出来,恐怕等炼制出来的时候,商黎的修为就到了元神期,完全用不上了。

  “为何还愁眉苦脸?”

  江幼贻摇摇头,将这些年炼制的丹药拿出一部分给商黎,想了想,说:“这不是马上要入秘境,我有点担心自己的实力不足,想用这些丹药和师尊换些灵符防身。”

  商黎并未收下丹药,而是直接给了一叠灵符,说:“不妨事,你若需要直接开口便是,若我有的,定不会吝啬。”

  江幼贻就知道商黎不会要她炼制的丹药,之前也是,送的丹药好像都交给宗门了,作为大比的福利发放给别人。

  她就是怕商黎不收,才会提议用丹药换,结果还是不要,江幼贻都快自闭了,默默收下灵符,打算换别的来报答商黎。

  思来想去,既然商黎气血亏损,那就做一道丰盛的佳肴给商黎补一补,但她不会做饭,更谈不上做药膳,只能用传音石去求助顾凝霜。

  顾凝霜倒也很有耐心地指导她,江幼贻用纸笔一一记下,而后告知顾凝霜,让她的锯齿虎来取阏灵丹。

  锯齿虎飞行的速度可是极快的,第二日便取走了丹药,顺便还给江幼贻留下一本药膳书籍,上面还画了图,倒是便于江幼贻理解。

  不过江幼贻翻看的时候发现墨水还未干透,显然是顾凝霜临时起意给江幼贻画的。

  看来顾凝霜也是个好人。

  江幼贻把做饭的步骤记下,然后撩开衣袖开始宰鱼,她一双白净的手拿过剑,杀过人,唯独捏不住滑不溜的鱼儿。

  几次抓在手里就滑走,要么就摆着尾巴跳走,江幼贻一怒之下,用匕首钉住鱼头,这才一刀刀顺利刮下鱼鳞。

  然后腌制,切药材。

  她心想,商黎气血亏得如此严重,就应该多一点药材补一补,而且这些药材都还挺珍贵,既然不收她的丹药,那就多吃一点药材也是一样的。

  想着也不能浪费,她就把药材都用上了,是真的一点也没有浪费,熬汤比较慢,她就先干别的活。

  茵曼这时捧着干柴走进来,瞧见江幼贻做饭赶忙走上前,说:“小姐,做饭交给我。”

  “不行,这是我为商黎做的饭,没事,只是一顿饭而已,难不倒我。”江幼贻信心满满说道。

  茵曼狐疑,因为这味道嗅着全是药香味,旁的味道她是没有嗅出来,不过江幼贻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就把干柴放下后蹑手蹑脚离开了。

  等饭菜做好,恰好已是午时,江幼贻本来还想先让茵曼尝一下,结果一转身,人就不见了,而她自己被烟熏了一上午,不吐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胃口品鉴。

  “算了,反正重要的是里面的药材。”江幼贻就这么把饭菜端去商黎房间。

  商黎正坐在椅子上看书,当江幼贻走近时,她不免皱眉抬眼,瞧见桌上的饭菜有黑有白,飘来的味道也有点一言难尽。

  “这是?”商黎问。

  “这是我给师尊准备的药膳,师尊快趁热吃吧。”江幼贻有点兴奋,毕竟是自己第一次下厨,连自己的爹爹和娘亲都未曾尝过她的手艺呢!

  “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商黎眉头一挑,神情充满了抗拒。

  “可是……”江幼贻委屈,“我辛辛苦苦做了一上午,师尊就不能吃两口吗?”

  商黎叹息,放下书籍来到桌子前坐下,江幼贻见状,立马放了碗筷在她面前,用勺子先给商黎盛汤。

  这汤看着黑乎乎,黏糊糊。

  商黎将碗捧在手里,她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局促到不知该怎么处理这碗汤,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师尊,快喝!”江幼贻盯着她。

  商黎只能吹了吹,那汤药的苦香扑鼻,还混合了一点诡异的鱼腥味,最后,屏住呼吸,一饮而尽,相当豪爽。

  “味道如何?”江幼贻目露星光。

  “好,不过你以后还是别下厨了。”?

  ? 第109章

  今日是北部秘境开启之日,道玄宗选了近千人前往,由商黎、两位剑峰的墨长老和筱长老带队。

  这近千人的队伍中,江幼贻也只和南岳熟悉一点,至于陆秋然,并没有跟来,这令江幼贻挺费解的。

  按理来说,她给了陆秋然筑凝丹,应该是能赶在秘境之前把修为突破至凝神期,可这么些年了,陆秋然的修为毫无寸进,反倒是茵曼的修为与日俱增。

  江幼贻其实有问过陆秋然是否在修炼方面遇上瓶颈,但陆秋然说不是,是她想多等一等茵曼,不想让茵曼觉得被抛弃,且以茵曼目前的修炼速度来说,应该再有二三十年就能追上陆秋然了。

  这本该是值得庆祝的。

  可江幼贻却越来越心慌。

  “在想什么?”商黎问。

  “师尊有没有觉得茵曼最近修炼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江幼贻如今能依靠的只有商黎,便把心里的疑虑告知。

  “贻儿,有些路得她自己走,你不可能一辈子都盯着她。”商黎淡淡说道。

  江幼贻皱眉,这话她赞同,可茵曼和她一起长大,她是将她当作姐姐的,若是能拉一把,她定然会全力以赴,如今明明知道茵曼可能遇上了什么问题,却要放任不管,她有点做不到。

  “你应当比我了解她,她若不想告诉你的事,你又能如何?”商黎又说。

  确实,她什么也做不了。

  “莫要想太多,她若真有麻烦,定会来寻你,眼下还是将心思放在秘境上,待入了秘境后,我会同筱长老一起去封印魔气,而你尽量同本门弟子行动,莫要独来独往。”

  江幼贻点了点头。

  北部秘境位于一处雪山上,大家本就穿了一身白衣,刚入雪山,便和白雪混作一体,山上的气候多变,此刻正飘着大雪。

  大家为了节约灵力,便纷纷披上了大氅,江幼贻也是,大氅是一阶灵器,有很好的保暖效果,雪落在大氅上还能防水,很是便利。

  “这里你可有映像?”商黎忽然问。

  江幼贻疑惑,她又没来过这里,又怎会有映像,不过商黎这么一说,不知为何,她想到生前被一剑穿心的时候也是如今日这般下着大雪。

  不过江幼贻对现在的商黎也没有任何看法,往事如烟,过去的事想不起来其实也挺好:“没有,师尊为何这般问?”

  商黎沉默地摇头,江幼贻见状,本来还想追问一番,不过他们已经到了北部秘境,三大宗门弟子汇聚,近五千人的场景足够震撼江幼贻。

  江幼贻的目光在万鬼宗那边,槐苍珏身边又跟着新的高手,实力她看不透,显然是比她强,那对方的修为应该在玄神期。

  这万鬼宗果然卧虎藏龙,每次见到槐苍珏时,身边都是不一样的高手,果然很有问题。

  合欢宗的舒心兰也在,江幼贻见到熟人,便挥手向她打招呼,结果舒心兰抿唇一笑,眸光闪过紫芒,对方的脸蛋不知为何在江幼贻眼里美得惊心动魄,似乎连商黎都比不上……

  “静心。”商黎冷声说。

  江幼贻一个激灵,等回过神后才发觉舒心兰的修为又近一层,方才那般打招呼的方式,只是为了逗一逗江幼贻,舒心兰依旧这般放荡不羁。

  “这合欢宗的美人个个都是尤物,啧啧,可惜了,一旦进入秘境,都得香消玉殒。”槐苍珏的目光可是一直未曾离开过舒心兰。

  “少宗主还是多关心下如何完成宗主交代的任务吧。”他身后的老者提醒一声,“若是又失败,那少宗主恐怕得在小黑屋里待很长一段时间了。”

  槐苍珏听言,便打了个寒颤,也不敢去反驳老者,点点头说:“自然自然。”

  说是说得轻松,可他的父亲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每天神经兮兮就算了,竟然还要去招惹道玄宗,若是真的得手,恐怕万鬼宗要和道玄宗不死不休了,也不知是否值得。

  “长老可知我父亲前几年为何会被人伤了神元?”这是槐苍珏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明明他父亲哪里都没有去,怎么就受那么重的伤,之所以今天来问,就是趁着人多的时候他才有狗胆。

  “莫问、莫查、莫听。”

  长老就说了那么几个字,旁的什么也不说,可那是他的父亲,又怎能做到不闻不问,他几次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长老骇人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这时,大雪停下。

  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前方有个峡谷,风从其中来回飘,透过谷口发出“呜呜”一般的鬼哭声,阳光露了头,照在峡谷上,有一层五颜六色的薄膜将峡谷笼罩。

  这薄膜似水泡抖动了几下,到了极限之时,轻而易举就碎裂,一阵狂风便从谷底涌现,吹得众人扬起发丝和衣裙。

  江幼贻抬手挡着风,眯着眼往下瞧,这峡谷深不见底,时常有空空的风声从里头传出,往前看,是浓厚的云雾和山体的轮廓。

  商黎说:“秘境已开,尔等记住,秘境三年后会关闭,再开启便是五十年后,三年之内一定得出来。”

  若是不出,困在里头五十年,生还的概率微乎其微,大家心中明白,纷纷点头应下。

  三宗各自留下一位长老守在秘境外,道玄宗由墨长老留守,商黎和筱长老则带着众人飞向秘境深渊口,其余两宗紧随其后。

  这峡谷比外头阴冷,大氅的防护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大家只能各显神通,各自取暖,越往下,峡谷边缘的结冰体就越厚,放眼望去,全是冰块。

  狂风呼啸,好似哀嚎。

  风力越来越强,不过大家还能稳住身形,就是这极低的气温令人受不了,用灵力罩身,消耗相当大,修为低的人便有点吃亏。

  商黎便命高修为的弟子飞在外圈,这样在内圈的弟子可以减少一点消耗,大家对商黎的话无所不从,很快便组合出队形,有条不紊往下落。

  合欢宗也跟着效仿,只有万鬼宗的弟子,是不会管修为低者的死活,先头部队早将速度慢的弟子给甩了,超过道玄宗,一路往下。

  几千人浩浩荡荡,在人数足够的情况下,可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起码会相对安全一点。

  不多久,江幼贻便隐约看见灌木丛的轮廓,她稍感讶异,未曾想到这谷底别有洞天,好似进入了另外一片天地。

  接着,又一股狂风袭来。

  这一回的风力比之前都要来得强,强得有点不正常,风不仅仅冷冽,更像是要把众人全部掀翻,江幼贻赶忙打出一道灵力壁。

  薄弱的灵力壁却好似一张纸,被风吹破,有许多人被风吹走了,江幼贻同样也是一阵天旋地转,还未来得及稳住身形,便被商黎揽在怀里,跟着一起翻转。

  四周全是一片哀嚎声。

  或有人撞在一起,或有人不知去向,这突如其来的狂风令三宗乱做一团,过于强大的撕扯力连同大氅上的绳子都被吹断。

  “砰”一声。

  江幼贻和商黎撞上冰壁,商黎一直把她护得很好,冰壁上锋利的口子只划破商黎的衣裳,幸好她的肉身足够强,倒是未曾被伤到,只是难免会觉得疼。

  二人顺手抓住了冰块的缝隙,不过这股狂风丝毫未曾减弱,一直把人往上方吹,好似不想让大家进入秘境。

  江幼贻勉强睁开眼,就看见许多人像残叶被吹走了,毫无抵抗之力,那冷风就像刀子,一刀刀割在脸上,又疼又冷。

  她瞥了一眼商黎,见她身上无伤,但唇色苍白,商黎病弱的躯体能不能抗住这次秘境之行是个未知数,却还得联手其他宗门长老封印溢出来的魔气。

  “师尊,我想和你一起去魔气之地。”

  “不必,你修为低,去了碍事。”

  这话对,却太过直白。

  江幼贻抿着唇不说话,心里有点难受,情绪低落间瞧见南岳和舒心兰的身影,南岳还好一点,扒拉着冰壁往下爬,但是舒心兰却被槐苍珏给抱住了,他的双手死死扣住舒心兰手腕,让她的灵力难以爆发。

  “这个无礼之徒,着实可恨!”江幼贻咬牙切齿,可对方离得太远,她过不去,帮不了忙。

  商黎顺着她的目光,也瞧见了舒心兰的难处,她便取出金手镯,将其戴在手腕上,神力调动下,冰壁好似活了一般往商黎脚腕上缠绕,帮她稳住身形,立在峭壁之上。

  一道冰刺精准击中槐苍珏肩胛,疼得他不得不松开舒心兰,二人被风隔开,各自散到别处。

  “敢伤我少宗主,早死。”

  万鬼宗的老者在空中稳稳地漂浮,那风碰到他身上自觉绕开,显然是一位风属性的修士,能控制风力。

  江幼贻有点怀疑,这股飓风会不会是老者引起的,因为她听门宗师姐师兄说过,秘境外围还是较为安全的,从来没遇上这般诡异的天气。

  老者一声冷笑,衣袖甩了几下,风刀毫无阻力往商黎打去,商黎自是尽数挡下,倒也没什么压力,只是过于猛烈的风将她脸上的面纱也给吹走了。

  同一时间,江幼贻感觉脚腕好似被什么缠住,她勉强回头看,却什么也没瞧见,但是脚腕上的拉扯却越来越强,导致她没能抓住冰壁,被风吹走,像那面纱一般,不知被吹向何处。

  “幼贻!”

  商黎第一时间去拉她,却又被一股风力阻挠,导致她没能拉住江幼贻,再抬头去看老者,那人已经不见了。

  商黎觑眼,杀意迸发。?

  ? 第110章

  江幼贻在被拉走的一瞬间便察觉到,有人在针对她,至于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先保命,所以当她剐蹭树木落在地上的一瞬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忙取出一张隐匿的灵符往自己身上一拍,隐藏气息后悄悄离开了此地。

  她也是第一次来秘境,不知要往哪里走,在秘境里头,任何通讯手段都会失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耳旁传来“沙沙”声,江幼贻立马躲在一棵硕大的树后,小心翼翼探头,瞧见万鬼宗的老者也跟了过来,或许是因为感觉不到江幼贻的气息,老者原地打转了一会,而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走了。

  江幼贻坐在地上,心脏直跳,那老者可是玄神期强者,她完全不是对手,真要对上了,可不一定能逃走了。

  缓了缓情绪,她查看四周环境,这些树木也不知是否因为秘境过于浓郁的灵气,长得异常高壮,倒是能很好地躲避一些人的视线。

  江幼贻站起身,刚想离开,却发现老者又反身回来,吓得她一动不动,尽量把自己当做死人一般不出气。

  那老者左右环顾:“奇怪了,明明是这个方向才对,才片刻,她能去哪里?”

  老者沉思片刻,猛地击出一掌,其灵力如刀刃一般把江幼贻身旁的一棵树给劈倒塌了,沉甸甸的大树同旁边的树木之间对碰,枝叶落得满地,倒地之时还掀起了一片呛人的尘土。

  江幼贻捂着心脏,不敢发出一丝响动,老者仔细探查了四周的动静,最后一甩袖,无奈离开了此地。

  她缓步走了出来,确认老者远去后方才舒口气,这般看来,老者或许和鬼刀有关系,否则不会盯着她,浑身都是杀气。

  如今和同门失散,江幼贻得小心行事,先看看附近能不能遇上其他人吧!

  江幼贻入秘境之前,是有听商黎提过秘境大致情况,那便是灵气越富裕的地方越危险,还有就是无灵气的绝地也很危险。

  这些信息都是历代入秘境的前辈留下来的,应该是挺可靠,所以灵气越薄弱的地方,应该是方才来的入口,也许在那里可以遇见同门。

  她服用了一枚凝元丹后便往灵力薄弱的方向御剑而去,青郁郁的林子遮住视线,她也不敢飞太高,只能在林子里头左右穿梭。

  抬头望去,这黑压压的顶部有一片白雾覆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光源,透过白雾隐约能看见星光,就像夜晚明亮的天空,但秘境里的黑夜要比外界来得亮堂,无需用小术法亦能看清四周。

  飞了一会,江幼贻感觉背后有点痒,便只能停下来伸手去挠,这不挠还好,一挠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黏在后背上,像个小疙瘩似,叫人汗毛竖起。

  江幼贻素来爱干净,此刻身上不知沾上了什么东西,急得她赶忙取出两面镜子,而后微微拉开衣襟照了照。

  她原本白皙的后背上,好像长了一丝一丝的毛绒,蠕动着往肌肤里头钻,她是一点疼痛感都没有,却头皮一阵发麻。

  江幼贻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感觉这东西如果不立马取出来,自己会很麻烦,她便试着用手去拽,但那小东西好像更得劲地往里钻,反而因为自己用力而扯疼了。

  “怎么办?”

  眼看这些鬼东西越钻越深,江幼贻急得六神无主,不过这些东西怎么瞧着像根须?

  她环顾四周的树木,上面果然依附着一层细微的根须,像毛绒,一般人很难会注意到,应该是方才躲避老者的时候背靠在树上才会被这些东西给黏上。

  “不管了,只能当死马医了。”

  江幼贻调动神元之力,一团火焰迅速包裹全身,不断往后背灼烧,肌肤被火焰烤,疼得江幼贻直呼,那些东西遇上火便直燃,顺着根须一直烧进血肉里,最后化作黑灰。

  她跪在了地上,就这么一小会,已经疼到全身发颤,被火烧的滋味可真不好受,还是自己放的一把火。

  后背的伤口形成焦黑的点点,她服用了丹药,又用药粉撒在伤口上,重新穿好衣裳,歇息了片刻又御剑前进。

  路上,她见到了三宗弟子的尸体,他们身上的储物袋也不知被谁也拿走了,有的尸体还挂在了树上,被那些毛茸茸的根茎从五官侵入,成了养分。

  “救命啊!”

  江幼贻听见了南岳的呼救声,便循着声源飞去,不多久,她看见南岳飞逃的身影,以及紧咬在他身后的一头凶兽。

  它有双首,状似犬,身披鳞甲,四肢健壮有力,利爪如刃,因为体型过大,行动笨重,每次南岳拐弯之时,那凶兽就会撞上树腰,坚硬的鳞片会给树留下大小不一的瘢痕。

  这只凶兽,在鬼道丹书里有提及,叫双头甲犬,生性温顺,其鳞甲可做护具,其血肉是炼制破玄丹最佳材料。

  不过这里是上古战场遗留下来的秘境,不管是什么野兽都会变得凶残暴躁,且江幼贻观双头犬的实力,应该是在二、三阶之间,不太好对付。

  眼下还是救人要紧。

  江幼贻拿出一枚诱灵丹朝南岳后方抛去,那双头甲犬嗅到丹香,猛地转身跳跃,一口将丹药给吞下腹,然后那深冷的目光转而盯上了江幼贻。

  “不是吧?”

  江幼贻没想到自己会被盯上,转身就跑,那凶兽果然追着她而来,南岳见状,连忙向她比划手势。

  大概的意思是,反正江幼贻被盯上了,干脆让她做诱饵:“我绕后。”

  江幼贻点点头。

  凶兽这时一个跳跃,庞大的阴影笼罩之下,江幼贻迅速打滚,反手丢出诱灵丹,凶兽便傻愣愣追着丹香而去。

  南岳手里拿着锁链悄悄接近,在凶兽低头觅食的一瞬间,一跃而上,跨坐到凶兽后背,用铁链将双头锁在一起。

  凶兽被束缚,便发了狂地蹦蹦跳跳,南岳屁/股软,坐在尖锐的甲片上面都被磨破了皮,疼得嗷嗷叫。

  凶兽来回摆动身躯和脖子,或撞上树、或蹬着后腿,但南岳依旧牢牢将其抱住不撒手。

  凶兽身躯坚固,可不怕这种挠痒痒的撞击,一下、两下、三下,南岳被撞得口吐鲜血,衣裳破了,发丝乱了,衣襟全是艳红。

  “南岳,把这个塞它嘴里。”

  江幼贻把特制的毒裂丹丢给南岳,他虽不知道这是什么丹,却毫不犹豫用铁链卡进凶兽嘴里,可还未等他将丹药塞进去,凶兽便用锋利的獠牙将铁链给咬断,差点连他的手都给咬了。

  南岳被一把甩了出去,同一时间,一道灵符光束将凶兽束缚,在凶兽张嘴嘶吼的瞬间,南岳手中的丹药准确无误丢进它的嘴里。

  一声闷响,凶兽肚皮撑大,却未曾裂开,而后,一阵诡异的蓝烟从齿缝里徐徐冒出来,凶兽“嗷呜”一声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南岳捂着小腹,一瘸一拐来到江幼贻身边,说:“多谢江师姐出手相助。”

  “别客气,小事一桩。”

  江幼贻见他这般惨兮兮的模样,就给了他一瓶治伤的药,然后就屁颠颠去收拾凶兽的尸体。

  这凶兽死后,身躯失去灵力庇护,腹部就变得柔软,里面的内脏没什么用,她得掏出来,然后剥开甲片,把肉身用药浸泡好,这般繁杂工序,对刀功要求极高。

  江幼贻只是简单地弄掉内脏,一刀划开,鲜血和碎掉的内脏稀稀拉拉流出来,还混合了一阵刺鼻的毒气,她差点给吐了,赶忙捂着鼻尖向后退。

  她见凶兽的内脏和血水和成一团,便知道这特制的毒裂丹比爆裂丹的威力强了很多。

  “师姐炼制的丹药可真厉害。”南岳目瞪口呆。

  “马马虎虎吧!”被人夸,江幼贻心里还是挺受用的,“不过你可别往外说。”

  “师姐放心,我定守口如瓶。”

  江幼贻问:“你有见到其他人吗?”

  南岳摇头:“那风好强,要不是我时常锻炼臂力,恐怕就不会在此地遇上师姐了。”

  这就麻烦了,只有江幼贻和南岳两个人,那探秘境的难度和危险定是成倍增长,运气也太背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调息。”

  江幼贻怕那老者没有走远,不敢过于耽误,赶忙收了凶兽尸体,和南岳往秘境深处走。

  二人御剑低飞。

  不过飞着飞着,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色有点眼熟,这里是一处草坪,草坪上有一块凹凸不平的岩石。

  她的记忆微茫,这岩石旁边应该是个小土丘,土丘下面埋了人,是舒心兰的尸体,还是她亲手埋的!

  江幼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难怪第一次见到舒心兰便觉得眼熟,原来是她亲手埋了她。

  可她并不清楚舒心兰是怎么死的,只确定会在此地陨落,她不能走,得在这里等候,救舒心兰一命。

  “师姐这是怎么了?”南岳一边挠着伤口,一边疑惑问道。他身体到处都是伤,不但不疼,反而痒得厉害,着实怪异。

  “别动,别挠!”?

  ? 第111章

  江幼贻扒开南岳衣裳,他的背后全是毛茸茸的根须,已经钻进血肉里,只余些许的尾巴露在外头,因为被寄生得太多,导致他的皮肤表层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虫子在蠕动,看起来挺严重的。

  南岳很紧张,捏着拳头小声问:“师姐,我后背上有什么啊,为什么我感觉好困?”

  “没什么,就是得忍一忍。”

  南岳本来是昏昏欲睡的,忽然感觉一阵刺痛的灼烧让他清醒了,龇牙咧嘴说:“师姐……烫烫……”

  不仅仅是烫,他好像嗅到了肉香,是他自己的肉香,原来他的肉如此诱人!

  江幼贻见南岳焦黑一片的后背,稍有不忍地给他上了止痛的药粉,说:“好了,没事了,这几天你别碰水。”

  “好嘞,那师姐,我们接下来要往哪里走?”南岳慢吞吞、小心翼翼穿戴好破烂的衣裳。

  “我要在这里等一人,暂时不走了。”江幼贻歉意道,“你可以先去找同门,同他们一起探秘境。”

  “没事,我就陪师姐一起等人。”

  江幼贻点点头,她环顾了四周,找到一棵比较大的树,确定这个位置较为隐蔽,便小心翼翼用火烧光树上毛茸茸的根须,和南岳一起躲了起来。

  南岳话多,天南地北的话题都有,例如哪里有好吃的,还有他平时去哪里修炼,遇上了什么人,倒是让江幼贻不觉得无聊了。

  不过,等了两天,江幼贻并没有见到舒心兰,她也不知道舒心兰会不会在此地出现,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改变后,是否会影响舒心兰,怕在这里等了也是白等。

  可就算是白等,江幼贻也得等。

  舒心兰人不错,也帮过江幼贻,那她自然也想帮回去,若是命运轨迹已经改变,即便是白等又何妨,就权当在此地纳气修炼好了。

  她微微叹息,这般无所事事地等着,心里不免就会记挂起商黎,也不知她是否安好,是否已经同筱长老前去魔气泄露之地。

  不过商黎有落雪神剑护佑,即便真遇上什么难缠的小人也不用过于担心,或许没有自己这个累赘,商黎对敌会更加得心应手。

  江幼贻撇嘴,既然商黎嫌弃自己,那定要做出一番成绩给她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说自己碍事。

  “师姐,有人来了。”南岳立刻趴在草丛中。

  江幼贻听言,便悄悄探出脑袋,眯着眼细看,一身紫衣的舒心兰狼狈逃窜,她身后还有许多万鬼宗的弟子跟着,领头的正是槐苍珏,倒是没有看见那名奇怪的老者。

  “嘿嘿,看你往哪里跑!”

  槐苍珏命人将舒心兰包围,舒心兰只能朝下突围,黝黑的瞳仁闪过紫芒,万鬼宗的弟子一个慌神,她便顺利冲出了包围。

  槐苍珏大骂一声废物,率先骑着一头似虎的机关傀儡紧追其后,伸手一拍虎头,那虎嘴里便射出一道庞大的电网,把舒心兰罩住。

  一阵蓝色电光淌过,舒心兰好似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落到地面上,江幼贻瞧见后,咬牙切齿,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她得见机行事。

  “咱们的少阁主怎么不起来打我了?”槐苍珏笑嘻嘻骑着机关虎走到舒心兰身边,“我还等着你对我用媚术呢!”

  “呸……不要脸。”舒心兰有气无力道。

  “呵呵,你可是合欢宗的弟子,怎么好意思说我不要脸。”槐苍珏跳下机关虎,蹲在舒心兰面前。

  “我们合欢宗的弟子向来都洁身自好,就因为天生的魅体,就成了你们眼里的淫/荡之人,当真是可笑。”舒心兰一动,电流便又淌了过来,导致她全身发麻。

  “呦呵,是吗,洁身自好?”槐苍珏伸手去碰舒心兰,“我怎么就不信呢,除非……让我验验货。”

  他可是觊觎舒心兰许久,每次她对他使用媚术,这心里就痒痒的,如今她落到他手里,又怎能放过这一亲芳泽的机会。

  偏偏他还没摸到一片衣角,头顶忽然发生震耳欲聋的炸裂声,抬头看去,一阵白色的烟雾飘落下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烟雾迷得手脚发软。

  江幼贻赶忙跑到舒心兰身边,南岳皮糙肉厚,可不怕电击,赤手空拳拉开电网,江幼贻背着舒心兰,和南岳一起跑了。

  槐苍珏瞪大双眼,软趴趴说道:“怎么又是她坏我好事。”每次遇见江幼贻,准没有好事,不过她竟然没有和商黎在一起,这件事得赶紧通知长老才行。

  现在大家都没有力气,槐苍珏便肉疼地拿出一小块木参分给大家吃,等恢复力气后,他命两人把江幼贻的行踪回去禀报给宗门长老,剩下的人则继续追着。

  “可恶,我定要叫他们跪地求饶。”槐苍珏一挥手,大家召出机关傀儡乘骑,以极快的速度追去。

  江幼贻背着舒心兰逃窜,并且给南岳和自己拍了一道神行符,借着高耸的树林作为遮掩,一路靠着双腿飞快奔跑。

  舒心兰等麻劲过去后,方才低声说:“多谢你们救了我,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跑。”

  江幼贻停下脚步,递给她一张神行符,说:“槐苍珏定会追来的,我们得找个地方先躲一躲。”

  “我知道一处安全的地方,你们随我来。”舒心兰跑在前头。

  江幼贻和南岳紧随其后。

  舒心兰似乎很熟悉秘境,这一路上,江幼贻都未曾见到过凶兽,接着便看见一片广阔的花海,这些花长得比人都高,花香极其浓郁,不管什么气息都给掩盖了。

  舒心兰说:“我母亲曾经入过两次秘境,在此地播下种子,种下这片花海,母亲同我说过,若是在秘境遇上危险,便来此地,且这里于我而言,是最佳修炼场所。”

  “难怪你能带我们躲过凶兽。”江幼贻瞧了瞧舒心兰,“你现在的修为是凝神后期,此番入秘境是为了寻求突破口吗?”

  舒心兰点头:“是啊,我的修为停在凝神后期许久了,这一次秘境之行,即便再凶险,我也得来。”

  江幼贻没有丝毫迟疑,把破凝丹递给舒心兰,说:“你试试这个。”

  舒心兰打开瓷瓶,里面的丹香顿时溢出,差点都将花海的香味掩盖,这丹药成型的自然纹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是什么丹?”

  “破凝丹,能助你突破。”

  一席话,惊得南岳和舒心兰说不出话来,助人突破的丹药,这个世界上除了筑凝丹,竟然还有别的丹药。

  这无疑是非常贵重的礼物,也是江幼贻在交付信任,才会这般大方毫无遮掩。

  舒心兰觉得胸口火热,看着江幼贻的目光也是炯炯有神,笑道:“这般厚礼,叫姐姐无以为报啊!”

  “也不是礼物,日后我还得仰仗兰香阁的拍卖行多多支持。”江幼贻拱手说道。

  舒心兰明白,江幼贻的意思就是以后不能明面上卖的丹药都会经过兰香阁来处理,这虽然给兰香阁带来了些风险,却也是打响名头,疯狂敛财的机缘。

  不管风险,就冲江幼贻的为人处世,舒心兰也会二话不说,答应这笔交易。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快别说了,他们好像追来了。”南岳指着不远处的天空,有一群人正朝这边赶过来。

  舒心兰收下丹药,双手一晃,拨开花海,这些花好似会听舒心兰的指挥,随着她摆动的手势,自觉开辟一条道路,几人赶忙进入了花海之中。

  槐苍珏在高空中就嗅到花香,连打几个喷嚏后问身边的人:“人往哪里去了?”

  那人养了灵犬,犬一直打喷嚏,只能无奈说:“这些花海影响灵犬的鼻子,不过气味是在这片花海中消失的,也许那些人就躲在里面也说不定。”

  “走,下去看看。”

  万鬼宗弟子浩浩荡荡飞向花海,江幼贻观察了一下,共有六十多人,且还不知对方手里有多少难缠的机关傀儡。

  南岳问:“我们该怎么办?”

  “这些傀儡不好对付,不过一旦离了人控制,也不过是些破铜烂铁罢了。”舒心兰盘腿而坐,“我来控制他们的心神,你们见机行事。”

  “好。”

  舒心兰展开神元之力,花瓣绽放,形成一个个花圈,花海里的花朵也跟着摇曳身姿,将花粉散播了出去。

  江幼贻侧目瞧了一眼。

  舒心兰的神元是忘忧花,又是天生魅骨,修习幻术事半功倍,可不管幻术有多强,却拿一堆机关傀儡没有任何办法,算是天克了。

  花粉悄无声息和花香味混合在一起,被万鬼宗弟子吸入体内,他们仿佛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忽然举刀相向,驱动机关傀儡自相残杀。

  江幼贻和南岳趁虚而入,见人就杀,丝毫不手软,二人得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同时,江幼贻御剑画阵,万鬼宗弟子自顾不暇,此刻无人来打扰,三柄剑寒光闪闪顺利照着方位游走,片刻,三柄剑仿佛受到压迫,一剑竟震出数柄剑。?

  ? 第112章

  数十柄剑突兀出现,在江幼贻指尖下舞动,飞向万鬼宗的一众弟子,被迷了神智的人毫无抵抗之力,被剑穿心,仅仅只是片刻,就收割了十多人的性命,原本骑着的机关傀儡也同其主人一同坠落,淹没在了花海之中。

  或许是嗅到了浓厚的血腥味,槐苍珏醒过神,他赶忙用面巾捂着口鼻,将灵力凝于腹中,一声呵斥,宛若河东狮吼:“都给我把口鼻捂上?”

  大家被这刺耳的声音给唤醒,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中了幻术,赶忙戴上了面巾,操控傀儡向江幼贻反杀过去。

  南岳擅长近战,戴上钢手套挡在江幼贻身前,和他们的机关傀儡硬碰硬,底下的舒心兰发觉万鬼宗的人都醒来后,便又变换手势。

  她的神元绽放,四周的花儿好似有了精神,摇摆腰肢,原本牢牢扎在泥土的根系也冒出头来,纷纷拥抱向万鬼宗的弟子,将机关傀儡缠绕住。

  可仅拖住了片刻,这些傀儡身上便长出许多尖锐之物,把花的根茎给割断,随后便是口吐火焰,尽情焚烧花海。

  舒心兰一咬牙,再次变换手诀,体内的灵力疯狂涌向四肢百骸,用神元之力包裹灵花,抵抗火焰侵蚀。

  狂乱的须根缠绕着机关傀儡,伸进细缝之中,令傀儡四肢卡壳,难以动弹,万鬼宗的弟子不断消耗灵力驱动着,双方不断拼着灵力。

  江幼贻知道这般庞大的术法是极其消耗灵力的,舒心兰撑不了多久,得速战速决,偏偏这个时候,南岳力竭,被一只长相奇特的机关傀儡给锁住了身躯。

  那傀儡无头无四肢,只有空空的一副人体胸腔骨架,南岳被那骨架给锁在里头,江幼贻赶忙御剑前去解救。

  骨架持续收拢,南岳死死抵住,可血肉之躯哪里能和冰冷的铁器抗衡,不一会,他的胸腔便有一根肋骨给压断了,疼得他呕出一口鲜血。

  好在根须一同缠绕上来,帮南岳一起抗衡,江幼贻飞来之时,以剑去斩骨架后方,却直接连同南岳一同拍进了花海里,可那骨架依旧完好无损。

  槐苍珏笑道:“别浪费力气了,这可是四阶灵器,以你们目前的修为来说,是不可能破开的,乖乖束手就擒,我可以放他一条活路。”

  “呸,信你是傻子。”

  “呵呵,就算不降,你们二人莫不是以为可以对抗我们几十人?”槐苍珏用双手理了理微乱的发丝。

  “我对付不了,但是它能对付。”江幼贻拿出商黎给的灵符,“四阶灵符,或许你可以用一件四阶灵器挡下来。”

  槐苍珏笑了笑,同样拿出一张四阶灵符,说:“你莫不是以为这个世上只有你师尊才会炼符吧?”

  “当然不会,不过……"江幼贻也笑了,她拿出更多的灵符,说,”这世上或许不会有人如我这般,把灵符当做纸用。”

  槐苍珏倒吸一口凉气,这整整一叠的四阶灵符,他铁定扛不住,可一想到长老交代的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你可别忘了,你的同门师弟还在我手上,你若用灵符,我定用他来做挡箭牌。”

  南岳听言,大喊一声:“师姐别管我,弄死他们。”

  江幼贻也想,可她手里的灵符都是防御性居多,原因是商黎不想她遇事就靠灵符避祸,若是次次如此,她日后的成长定然不会太高。

  好在,槐苍珏听见南岳这般无畏生死的言论,有些投鼠忌器,说:“不如这样,咱们来一对一公平比试,若你胜了,我放你们离开,若是我胜了,你留下,他们走。”

  原来如此,万鬼宗从始至终的目标就是江幼贻,这般算来,是她连累了南岳和舒心兰。

  “不能答应。”舒心兰站起身,飞到江幼贻身边,“槐苍珏从来不讲信用,即便你赢了,他也不会放我们走的。”

  槐苍珏无辜举手说:“好姐姐,这可冤枉我了,我可以立下誓言契约,如此可好?”

  说到誓言契约,自从江幼贻单方面撕毁婚书后,并没有受到雷罚或者影响到心境,她可以认为天道的消失,的确对这个世界的修士无任何约束力了,不过这件事也就江幼贻一人知道,旁人是不知道的。

  “好,你立誓。”

  槐苍珏笑着咬破手指,对天立誓,他讲话的时候有点不慌不忙,甚至是慢悠悠,这让江幼贻起了疑心。

  “不好,他在拖延时间,你先走。”

  江幼贻可是记得老者一直在找她,且对方就在不远处,若是等他来,那三人就无一人可以离开。

  如今南岳被抓,江幼贻只能先让舒心兰先离开,自己留下来挡住他们,毕竟她有一叠的四阶灵符,即便老者来了,也能拖延一阵子。

  “我不走,我可是兰香阁的少阁主,你有保命手段,我自然也有。”舒心兰拿出了一幅图,“你我联手,或许可以拼上一拼。”

  “好!”

  江幼贻不再多言,拿出一枚溢灵丹服用,只是片刻,一阵火热的气息流到四肢百骸,她周身的灵力暴涨一个阶级,浑厚的灵力迸发出一股骇人的气流,让万鬼宗的弟子目瞪口呆。

  舒心兰展开图纸,图画包裹天地,所有人顿时进入了画中世界,除了人,山水成了墨色,天空成了灰白色,一切看着都好新奇。

  她说:“画中世界的时间流速比外界快上几倍,我们速战速决,或许来得及逃。”

  江幼贻点头,她服用了溢灵丹,得短时间内分胜负:“你打头阵,我需要一点时间布剑阵。”

  “好。”

  江幼贻对第二层幻影剑阵不太熟练,只能让舒心兰前方拖延,自己好安心寻找剑阵方位。

  舒心兰的幻术对机关傀儡毫无用处,她便省下灵力,以剑和根须的躯体拦住万鬼宗,仿若一堵墙。

  槐苍珏命人去抓舒心兰,自己则环顾四周的画景,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把这画给毁掉,可他忽然感觉到磅礴且灼/热的浪潮。

  侧目一瞧,江幼贻周身的火焰好似一只巨大的鸟儿,火焰展开后成了一对羽翅,待鸟儿化作数把火剑,他大喊一声:“别管舒心兰,先对付江幼贻。”

  “想对付她,先过我这一关。”

  舒心兰自然是感觉到身后庞大的灵力,但似乎不太稳定,灵力很乱,得需要些时间去调整,所以她必须挡住这些人。

  她又取出数个圆球,圆球上面刻了阵纹图形,当圆球抛掷而出时,有人认出来是什么东西,便赶忙催动机关傀儡进行防护。

  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许多机关傀儡被炸瘫痪,万鬼宗的弟子没办法驱动,只能扛剑杀去。

  若是活人遇上舒心兰,那可讨不到好处,只见她眸光闪过紫芒,万鬼宗的弟子好似被鬼迷了心窍,转身用自己的躯体做成一堵墙去当机关傀儡。

  槐苍珏暗骂一声:“一群废物。”

  他直接拿出四阶灵符,将其掷出。

  符芒闪现,以符光为中心点,忽然刮出风,风力极强,似无数把尖刀且难以捕捉,同一时间,江幼贻也掷出金刚符,把舒心兰护在其中,那风力撕毁画,山水分离,却伤不到舒心兰分毫。

  槐苍珏心中肉疼,这一次来秘境,他还未赚到一块灵石,就花掉了上万块灵石,这要是放在以前,他是不在意的,可最近,他父亲不给灵石他花,手头紧得很。

  他咬牙切齿说:“别管她们,撕毁画。”

  万鬼宗弟子转身朝山水间的缺口狂轰滥炸,可还未将缺口撕开,便感觉身后一股灼/热的气息,回头一看,江幼贻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火剑,在小小的画里,温度是越积越高。

  随着江幼贻一指,火剑齐飞,在远处看好似萤火虫围绕,然后整整齐齐排列在上空,等江幼贻手一压,那些剑便用肉眼难见的速度射下来。

  浩浩荡荡。

  各个角落都挤满了剑,大家无处可逃,只能用机关傀儡作为盾牌,由于剑身过高的温度,机关傀儡也难以挡住,不一会便被烧出一个洞口,将人和傀儡串在一起,永不分离了。

  画册也在这时被火焰烧成灰烬,随着风吹一同飘散,槐苍珏的机关傀儡足够强悍,倒是挡住了江幼贻的攻击,只是环顾四周,同门子弟皆倒在花海之中。

  江幼贻头痛欲裂,溢灵丹的副作用逐渐浮现,她强撑着退到舒心兰身边,传音说:“姐姐快出手,我快撑不住了。”

  舒心兰反应过来,如今只剩槐苍珏一人,她飞身向前,用修为压制槐苍珏,令其难以动弹,而后积蓄灵力,一掌将所有的愤怒打进他的身体里。

  槐苍珏吐血。

  束缚南岳的骨架也同时松开。

  “快走!”江幼贻微不可察说了一声。

  她坚持不住了,腿部软绵无力,摇摇晃晃倒下,被舒心兰及时接住,她回头愤恨地看了一眼尚存一口气的槐苍珏,然后把江幼贻给背了起来。

  “伤了少宗主就想走,当我们万鬼宗好欺负?”?

  ? 第113章

  江幼贻紧张地盯着老者一张褶皱的脸,试探问:“是他派你来的吧!”

  老者皱着眉头,脸上松弛的皮肤像是拧作一团:“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反正今日\你定要死在此地。”

  江幼贻连忙摊手,说:“我修为低,自然是逃不过,只是我好奇,为何万鬼宗要将我置于死地?”

  老者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老朽也不知,要杀你的人是宗主,老朽也只是依照宗主吩咐办事。”

  这般说来,那万鬼宗的宗主修为也是在元神期,极有可能就是鬼刀,且看老者的神态,应当是不知道他们的宗主是邪修。

  “长老,快别同她废话,把她和那男的杀了,舒心兰留给我就成。”槐苍珏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捂着胸口想站起身,却因翻涌的气血又狼狈跌坐在地上,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舒心兰。

  老者觑他一眼,看着这色胚的蠢货心里就来气,说:“罢了,道玄宗日后定不会善罢甘休,有了兰香阁少阁主做人质,倒是可以替我们周旋一二。”

  江幼贻听言,提剑上前,和舒心兰说:“你们快走,我有灵符护身,打不过他也能跑得掉。”

  舒心兰知道江幼贻在说大话,溢灵丹的副作用是极强的,如今她还能勉强立住而不倒,这已非常人能做到。

  若她此刻离去,江幼贻定会在此香消玉殒,明知如此,却还是选择自己留下断后,这般能两肋插刀的友人,舒心兰又怎会贪生怕死而独自苟活。

  “莫要多言,我不会走的。”

  “哈哈,放心,你们谁也走不了。”老者大笑一声,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钟,“宗主早料到你身上定有一堆灵符,便将这宗门至宝借我一用。”

  这是万鬼宗的离魂钟,七阶灵器,江幼贻有听说过,离魂钟一响震耳欲聋、二响气血翻涌、三响损内脏、四响魂离体、五响灭人魂,每让离魂钟响一次,需要许多灵力,一般人只能三响,到了第四响,可能会因为灵力不足而遭到反噬,五响只有历代宗主能办到。

  江幼贻和舒心兰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担忧,不过既无路可退,那便战到底,也好过束手就擒。

  她捏着三张灵符,同时掷出。

  三道符芒闪过不同的光色,一道化作冰晶屏障护着三人,另外两道化作万千冰刺,却在老者一掌击响离魂钟的一瞬间破灭,声音的余威波动荡漾,传到江幼贻耳边,好似尖锐的针刺在不断捅她的耳蜗,即便她用双手死死遮住耳朵都没有,这声音仿佛能从肌肤里的每个毛孔传进来。

  江幼贻承受不住,又因溢灵丹的副作用,从高空跌落,舒心兰和南岳同样捂着耳朵,自顾不暇,最后也纷纷从高空跌下来,摔进花海里。

  “啊啊啊……长老……快停手……”这声音连槐苍珏也一同攻击,可无论他怎么喊,老者也听不见。

  槐苍珏受不了,感觉经脉都快炸裂,不一会,他的口鼻、眼睛和耳朵都流出了鲜血,许是实在承受不住这般折磨,他用灵力击穿耳膜,可即便如此,那声音依旧在脑海里不断回荡,愈演愈烈,最后他昏死了过去,才觉得全世界安静了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咚!”老者敲了第二响。

  “噗!”

  江幼贻因体内翻滚的气血而口吐鲜血,舒心兰同样是不好受,在花丛中翻滚,狼狈不堪。

  南岳修为最低,是最惨的一人,身上全是破裂的经脉,染红了衣裳,可他却是三人之中意志力最强的,即便是面对第二响的离魂钟,他也能站起身,并且传音给江幼贻。

  “师姐,给我一枚溢灵丹。”

  此刻的江幼贻已经疼到失去思考的能力,还以为南岳是想到了什么对付老者的办法,便抖着手拿出丹药,可南岳却一把夺了过去,将一瓶溢灵丹吞服了下去。

  江幼贻喊道:“不可……”

  南岳红着双眼,因为吞服过多的溢灵丹而导致他身上的肌肤出现膨胀,他最后看了江幼贻一眼,传音道:“师姐保重。”

  “少阁主,快带师姐走!”

  南岳喊完这句话,便以极快的速度跃向老者,因为修为的暴涨,他的身影竟然在半空之中消失了片刻,再出现时,他恶狠狠将老者抱在怀里,依靠强悍的双臂死死地把老者的双手给锁住,不让他敲出第三响。

  “南岳师弟……”

  江幼贻已经虚弱到爬不起来了,舒心兰连口气都来不及缓,爬起来就把江幼贻扛在肩膀飞速逃离。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南岳被老者周身的灵力震碎一寸寸的骨骼,可即便如此,南岳依旧牢牢地抱紧老者。

  直到老者撕裂他的双手,南岳残破的身躯方才离开老者,掉进花海之中,埋骨于此。

  江幼贻的视线变得模糊,滴下来的泪水被风吹开,在半空中飘荡,片刻后消匿,她的心里空荡荡的,身体无力,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将来要做什么。

  舒心兰拼了命地跑,她知道老者一定在身后追赶,可除了跑,她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阻止老者的追杀。

  “江幼贻,接下来该怎么办?”

  舒心兰急得满头大汗,偏偏江幼贻却沉默不语,她又喊了两声,才察觉不对劲:“你振作点,若是被他追上,你师弟就白死了。”

  “咳咳,没有办法了,除非能找到同门。”只要人多了,老者便不敢动手,可秘境如此庞大,又该去哪里找同门。

  舒心兰听言,取出一个小木哨,一路上边吹边跑,这是她寻找同门最后的办法,只能拼速度,拼运气。

  她能感觉到身后一股阴冷的气息逼近,惊得哨声都跟着一抖,好在她的运气不错,有同门在附近听见哨声赶紧寻了过来。

  阴冷的气息这才跟着消散。

  来人是合欢宗的弟子,有近百人,他们瞧见舒心兰这般狼狈,纷纷上去把江幼贻抱下来,询问发生了何事。

  舒心兰满脸的戾气,解释前因后果说:“在秘境里,瞧见万鬼宗的人,我见一人杀一人。”

  “万鬼宗的人瞧不起我们,我们也看他们不顺眼很久了,师姐放心,若是遇上万鬼宗的人,我们定不会手下留情。”

  不管怎么说,若是遇见老者,还是不太容易对付,舒心兰说:“先安顿,随后同我去寻顾长老。”

  “是。”

  合欢宗的弟子带她去方才的歇脚地,这里已经被他们搭建了好了简易的防护阵法,留守的几人已经熟练地开始做饭,让大家紧张的神经好好放松一下。

  江幼贻已经昏迷了,被舒心兰安排在自己身边照料,随后和同门了解了一下走散后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是陆陆续续找到彼此,但是还没找到顾长老,也许是独自去了魔气泄露之地封印魔气去了。

  即便找不到顾长老,舒心兰也得找同门里的师兄师姐才行,有修为高的人在身边会安全许多。

  到了第二日,江幼贻依旧昏迷当中,合欢宗的弟子制作了担架抬着她一同走的,一群人近百位数,飞行的话目标太大,只能陆地行走。

  江幼贻被颠簸醒来。

  她闭上眼睛,是南岳告别的话语,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南岳血肉模糊的身躯,明明前不久还有说有笑的大活人,眨眼间,便这般消失了。

  她改变了舒心兰的结局,却好像影响到旁人的命运了,不知是对错,又好像全是自己的错,总之令她心情倍感难受。

  好似所有人的命运都要因为她而变得不一样,这般沉重的包袱,天道也未曾讲明白这些就一股脑把担子丢给她,她很迷茫,已经分不清对错和轻重缓急了。

  “你醒了,快把丹药服下。”

  舒心兰把凝元丹递给江幼贻,江幼贻摇摇头,只能躺着说话:“溢灵丹的副作用,只能静养自行恢复。”

  舒心兰收回丹药,说:“这一次要谢谢你和……你的那位师弟救了我。”

  “他叫南岳。”

  舒心兰点头:“好,我记住了,不过话说回来,万鬼宗的宗主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杀你?”

  江幼贻不确定那老者是否悄悄跟在队伍后面,她并不想打草惊蛇,只能是摇摇头,什么也没告诉舒心兰。

  合欢宗在寻人的过程中,一直都在秘境外围转悠,倒是寻到不少人,但也遇上不少凶兽,搏斗死人难以避免,这般增减之下,人数竟诡异地没有太大变化。

  又寻了几日,倒是遇上不少道玄宗的弟子,通过他们口中得知,筱长老因为找不到商黎,便只能协同顾长老先去魔气泄露区域先行封印魔气。

  这番话,让江幼贻垂死病中坐起:“找不到师尊,这话是何意?”

  另一人说:“韶华真君是去找你了,放心吧,你都没事,真君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商黎因为损失一滴心脉血,此刻是最虚弱的时期,她不放心,想去找商黎,可又不知该去何处找人。?

  ? 第114章

  约莫过了几日,队伍又汇聚了部分人,大约有二百之多,却始终不见商黎身影,江幼贻询问了一圈人,他们均回答没有见过商黎。

  她心里无疑是着急的,可老者就在附近虎视眈眈,她不可能脱离队伍,也不能让所有人冒险去找人。

  她只能搜寻自己脑海里的记忆,试图寻找一些关于商黎的记忆和秘境的记忆,可左思右想,全是一片空白。

  “我听说秘境朝西有一处灵植丰厚之地,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舒心兰来到江幼贻面前问。

  是了,江幼贻差点忘记自己该做的正事,她实力低,即便寻到商黎也做不了什么,帮不了什么,她现在最该做的事便是提升实力,在秘境西边的确有一处灵植丰厚之地,且相对安全,只是那处地方有壁障,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好,我和你们一道。”

  道玄宗的弟子见江幼贻要往西,便也表示要一起同行,人多一点会更好,大家商量了一番,决定合欢宗的队伍由舒心兰带领,道玄宗则由江幼贻领队。

  江幼贻挺受宠若惊的,她未曾想到同门会推选她做领队,不过转眼一想,她修为高,所以大家才想跟着她,由她带队,会少许多分歧。

  不过她的身体才刚刚恢复,前面的路也不知还有何危险,暗处还有老者虎视眈眈,她得先想办法把人甩了。

  便转头和舒心兰传音,二人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在两百人的队伍里,总会有一些人的神魂适合探查,她们并不急着动身,而是先询问了一番大家的能力。

  待了解透彻后,便叫上几人,偷偷吩咐他们找出老者所藏匿的地方,只要能找到人,便能甩开他。

  那几人能力各不相同,一人依靠耳朵、一人依靠鼻子、一人依靠视觉,可能是老者对自己玄神期修为很有自信,并未用上什么隐匿的法宝或者灵符,在几人相互配合下,不一会便找到了老者藏匿之处。

  就在队伍后方。

  确定了老者所在方位,队伍便出发往西前行,而这探查小队三人组可是作用不小,帮队伍避开许多凶兽。

  但为了避免老者起疑心,江幼贻会特意挑选二阶凶兽给两百人练手,大家相互之间可以更好地熟悉彼此,至于这凶兽的血肉,基本都是平均分配。

  江幼贻暗中观察了一下合欢宗,确实不似外界传言的那么不堪,不过合欢宗的弟子不论男女,都有一副媚态,这是天生的,而不是故意要去勾引什么人,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合欢宗的人修习媚术和幻术会事半功倍。

  “妹妹是否看上我宗的弟子了?”舒心兰见江幼贻的目光瞥来瞥去,便笑着打趣一下。

  江幼贻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舒心兰叹息,心里是清楚江幼贻还在为南岳的死介怀,不过这便是修士的命,争不过朝夕,大不了便是去阎罗殿喝茶,就是苦了还活着的人惦记。

  “妹妹别闷在心里,看上谁就告诉我,我们合欢宗可不仅仅修习媚术和幻术,就连床上的功夫也是独一无二的……”

  “停!”江幼贻挺震惊舒心兰这番言语,“我没心思想这些,恐怕要辜负姐姐的好意了。”

  舒心兰见她面红耳赤,继续说:“现在不想,不代表以后不想,你真的可以考虑考虑合欢宗的弟子,但凡与合欢宗的人双修过,没有一人说不好的。”

  江幼贻连忙摇头,真是越听越羞人,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同她说这些……这些……闺房秘事。

  舒心兰见江幼贻的心思被拉偏,心里也是落下一块石头,然后拿出一本书籍塞给她,说:“罢了,多说无益,你且自己瞧瞧我们合欢宗是如何双修的。”

  江幼贻:“……”

  她着实是没想到舒心兰会这般豪爽,手里拿的书籍自然是和双修有关,她从未看过这种书籍,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可若叫她看,心里就会生出一股羞涩,怎么也不好意思翻开来看了。

  四周来来往往都是人,江幼贻想还回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还,思来想去,只能先把书籍收进幻虚戒里。

  大家歇息了片刻,便继续赶路。

  江幼贻收回心思,悄悄问了那三人组附近有没有高阶且数量成群的凶兽。

  三人微不可察地点头。

  这附近的确有成群的凶兽,听其声,应是蛇群,那“呲呲”声听着就叫人头皮发麻。

  江幼贻心里有了数,不过她的计划也不一定能万无一失,便又传音和舒心兰商量了一下对策。

  舒心兰给的回答简单粗暴,作为修士,哪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和计划,若怕死,不如趁早回人界做个普通人。

  权衡利弊,还是得先把老者给甩掉,否则队伍一旦出现危机,他定会落井下石。

  江幼贻便领着队伍往蛇群走。

  为了不让老者起疑心,她并未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她的心里压力还是挺大的,毕竟老者的目标是她,她却要拿整个队伍来冒险。

  也不知何时,江幼贻活成了小心翼翼的人,她仰头看着四周高耸的树林,似乎从踏进修仙界开始,她就变了,变得不再肆意、变得草木皆兵,若是行错一步,死的可不单单只是她一人。

  忽然,舒心兰抬手示意大家停下脚步,她走在前头,蹲下/身捡起一张挂在枝杈上的蛇皮,这张蛇皮还是黏糊的,展开之后有人这么宽,显然附近有一条刚蜕皮的大蛇。

  “好像是血灵蛇。”

  江幼贻听言,不免想起刚入宗门时,为了炼制复元丹去北山兽林抓灵乌遇见的血灵蛇,这体型相差也太大了吧!

  这血灵蛇定在三阶或者四阶的实力,莫说一群,哪怕只是一条,老者也很难对付,甚至有殒命的可能。

  她是想要甩掉老者,可并不想把队伍陷入危难之中,便果断说:“退!”

  舒心兰倒是未曾过多干预江幼贻的决定,跟着队伍悄悄往后退,然而偏偏这个时候,一道强烈的风刮来,掀翻地上的残叶,扯断树木的枝头,让大家难以睁开双眼。

  “该死!”

  老者果然落井下石了,既然他要大家一起死,倒不如试上一试,江幼贻喊道:“道玄宗弟子,摆剑阵。”

  大家听言,毫不迟疑把剑插在地上,集体打上手诀,牵动神元之力将其注入剑中,上百柄剑闪过不同的色彩,好似五彩斑斓的水晶石。

  剑阵一架好,一道屏障升起,把飓风拦截在外,外头偶尔飞来尖锐的小石子,打在屏障上后又滚向远方。

  紧接着,地面震动。

  地上的泥土好似被塞了什么东西似的,忽然鼓起来,泥土寸寸开裂,缝隙越来越大,不断往前一直延伸,抵达一处一人之宽的洞口方才停下。

  一条通体血红,头部倒三角的巨蛇缓慢游了出来,它身上的鳞片反光,看起来油腻腻的,吐着蛇信子盯着众人,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大家便不自觉竖起了汗毛。

  而在血灵蛇身后,又有好几条小蛇游了出来,纷纷抬起身子,高傲地瞧着众人恐惧的神色。

  “这血灵蛇竟是四阶。”江幼贻见血灵蛇白色的腹部条纹有四条横线,这是蛇在每一次晋级蜕皮后留下的痕迹,四阶血灵蛇的实力等同于元神期。

  话音刚落,血灵蛇便张开了嘴巴,不断撕裂,蛇口竟张到能容下一人的宽度,那黑黝黝的蛇口好似深渊炼狱,大家吓得全力布置防御。

  却被血灵蛇喷出来的液体轻易化解,防护罩瞬间破裂,其毒液如雨一般落下,有的人反应快的,往旁边避开了,有的人却来不及做出反应,脸上、胳膊上被液体溅射到后发出痛苦的叫声。

  江幼贻立刻给人喂了一枚百毒丹,并把人拖离毒液掉落的区域,不过毒可解,但血灵蛇的毒液还具有腐蚀性,那人脸颊和手臂都被灼出坑坑洼洼的熟肉伤疤。

  血灵蛇身后的小蛇这时快速游来,舒心兰领着合欢宗弟子离开展开幻术,神元一出,到处都充满了花香,那些小蛇就好似喝醉了一般,东游一圈,西游一圈。

  就连巨蛇似乎也受到影响,歪着头在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江幼贻见状,立刻吩咐大家往西跑。

  舒心兰和江幼贻垫后。

  这人群一散,仅凭舒心兰一人之力是很难迷惑住巨蛇,江幼贻是见人跑得差不多了,便出好几瓶的灵饵丹,用尽力气往老者所在的方向抛去,然后拉着舒心兰迅速逃走。

  那血灵蛇嗅到丹香,果然被诱导向老者,可让江幼贻没想到的是,老者反手一挥,丹药又被吹回来,那血灵蛇也跟着转悠回来。

  江幼贻赶忙取出灵符往身后掷去,寒冷的气流所到之处皆凝结上一层冰霜,和老者打出来的风力相互对碰。

  那几十枚灵饵丹在半空之中停留一息,便又纷纷奔向老者,引来老者一声怒骂,不得不往后逃窜。

  不过老者有离魂钟护身,指不定有一战之力,江幼贻也不敢耽误,和舒心兰迅速离开了此地。?

  ? 第115章

  成功甩掉老者,江幼贻和舒心兰追上队伍后便连忙带着人御剑飞行,免得路上留下痕迹,又被老者跟踪。

  不过有几人被血灵蛇伤得严重,虽无性命之忧,可他们到底不是化神期的强者,做不到骨肉再生,脸上和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一旦在踏入化神期形成,日后这伤疤也不会消失。

  江幼贻只能帮他们上些膏药,延缓伤口加剧恶化,他们倒也没什么怨言,同她道了谢。

  现在,队伍所在的位置偏西,在秘境较深的地方,这里的灵气因为过于浓厚而产生淡淡的薄雾,轻轻吸上一口,可比外界纳气十日都强。

  “前面的土地和林子怎么血红一片?”有人指着前方问。

  那片土地仿佛和这边相隔开,血荫比绿荫要高耸,堪比通天柱,直顶入上方的云霄,泥土的色泽要比血荫深一点,差不多都快成黑色。

  舒心兰解释:“我母亲说过,这秘境本就是上古遗留下来的战场,这片土地自然浇灌了大能的鲜血,甚至是妖族和神族的鲜血也不在少数,以至于血土里长出来的东西都是艳红色的。”

  江幼贻听得认真,毕竟商黎是神族,她自然对上古时期的事倍感兴趣,只可惜,有很多事情连先辈都不太清楚。

  只知道魔气泄露,第一个被染上魔气的人死后,其尸体里的魔气不散,又感染到旁人,变成没有感情的傀儡,所到之处,比瘟疫传播得都快,这些被魔气感染的修士,被人称作魔族。

  至于这魔气,据说是从另一方天地传来的,因为空间破裂而流向各处,有魔气的地方便寸草不生,与灵气是截然相反的存在,没有任何修士能纳魔气修炼,故而被世人称作死界。

  江幼贻摸了摸下巴,既然魔气能入体,按理来说也是可以修炼的,但魔气入体后,会吞噬修士识海,只是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若是有宝物让修士保护识海不被魔气侵蚀,岂不是可以……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且不说有没有这种宝物,光是想纳魔气修炼的念头就不该有,她赶忙摇头,把这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出去。

  “师姐,若是用这血土培育灵植,是否会长得特别快?”

  舒心兰点头。

  “那我们可以带上一点吗?”

  “自然可以,先瞧瞧周围是否安全,待会取血土的时候要快,莫要贪心。”

  “是。”

  江幼贻是炼丹师,在确定安全后,便同大家一起去挖血土,这血土摸在手里黏糊糊,经历千万年依旧有血腥味。

  她刚用小方盒装好血土,天空上就有一群黑衣修士御剑飞来,来者是万鬼宗弟子,人数不多。

  江幼贻和舒心兰相视。

  “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来得真巧。”

  二人笑了笑,便命人将万鬼宗的几人围住,他们之中,修为最高者在凝神后期,也是领队。

  他拱手问:“不知诸位为何气势汹汹将我师兄弟几人围住?”

  舒心兰咯咯一笑:“对付你们,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舒心兰,咱们好歹都是正道修士,此番入秘境可不仅仅只是为了修炼,更是为了携手封印魔气,尔等这般作为,怕会寒了正道修士的心。”

  这些人可真会扣帽子。

  “师姐,此人腰上的储物袋绣了一朵花,那是我师妹的储物袋,恐怕师妹已经遭了此人毒手。”有合欢宗弟子同舒心兰说道。

  那人听言,下意识捂着腰部储物袋说:“只是刺绣而已,不能代表什么。”

  “废什么话,杀了便是。”江幼贻最烦和人磨嘴皮子,她提起剑,正准备动手时却被拦住。

  “莫急。”舒心兰慢悠悠飘到男子面前。

  在众人面前把手搭在了男子肩上,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好似和他有什么叫人遐想的关系,可男子却满头大汗,什么话也不敢说。

  “你身上有我们合欢宗特制的胭脂水粉的香味,看来师妹不仅仅遭遇了不测,我说得对吗?”舒心兰眸光闪过紫芒。

  男子便好似醉了一般,迷迷糊糊点了点头,舒心兰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说:“好,真好,这么杀了你们就太便宜了你们了,我比较喜欢千刀万剐,你觉得呢?”

  “好,你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

  说完,万鬼宗的弟子解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匕首一刀刀往自己身上割,他们好似不知疼,呆若木鸡。

  那满身的鲜血连衣服也兜不住了,一滴滴往下落,最后落入了血土之中,和先辈们的骨血混在了一块。

  不多久,他们的腹部便露出内脏,胸膛露出了骨骼,可距离一千刀还差得远,他们只能往腿上割、往手臂上割。

  江幼贻忽然感觉有点反胃,便转过了头不去看了,她杀的人也不少,却从未像今日这般产生不适。

  倒也不是同情,而是忽然有些感慨修仙界弱肉强食的规则,若非人还有一丝的底线,就和野兽没有任何区别了。

  又过了好一会,万鬼宗的弟子有些修为低的人坚持不住,在割了几百刀肉后咽气,直径往地上摔去,只有修为最高的男子还在坚持往千刀上计算。

  可能是男子本能察觉到了危机,只剩一口气的时候总算摆脱幻术控制,醒了过来,但此刻他的身体只剩一副骨架和一些将落未落的肉以外,就什么都没了。

  “你……好毒……”

  男子用鲜血淋漓的骨指对着舒心兰一指,然后和其他人一样摔进血土之中,那一身的骨血渐渐流淌进血土里,被其吸收。

  舒心兰冷笑,这就毒了?

  比起这些烂人,她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虽说这些人都死了,可她心里气始终难以咽下这口气,若非她心里还有一丝清明,还想亲手鞭尸。

  “舒心兰,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江幼贻说,“我怎么感觉这里好像变冷了很多?”

  舒心兰回过神,环顾四周,并无任何变化,但的确是冷了许多,她道:“也许秘境里的温度本来就不稳定。”

  “不,我说的是阴冷。”江幼贻总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罢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

  她刚想吩咐大家继续赶路,岂料有人大喊一声:“师姐,那些尸体,快看那些尸体……”

  大家的目光不免放在尸首上,尸首的身边冒出一团光,这团光渐渐形成人的样子,和尸体的长相是一模一样。

  “是魂体!”舒心兰惊道,“快跑!”

  大家听言,便跟着舒心兰飞行,可那些魂体却轻飘飘跟在大家身后,一直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有人害怕,便转身挥出一道灵力,灵力却直接从灵体的身上穿过,没有任何杀伤力,那些魂体好似还记得身前被虐的记忆,目光是阴狠的,面容是扭曲的。

  魂体,江幼贻是知道的。

  一般都是人死后,其七魂六魄就会消散,归于天地之间,但有些特殊的地方,会将人的魂魄束缚,不散不归,就会成为没有意识的魂体。

  有的魂体只是在原地打转,但是有的魂体却有很强烈的杀意,就如万鬼宗的弟子,死前有怨,若是成为魂体,见人就会杀。

  魂体难缠,主要是没有太多对付的办法,目前能做的只有跑,跑出血土就安全了,可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红树林,也不知道要飞多久才能离开这里。

  “啊啊啊!”

  这时,后方有人传来惊叫声。

  江幼贻回头瞧了一眼,那魂体猛然间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一人身边,魂体不见任何动作,却把那人吓了个半死。

  接着,魂体再次消失。

  那人环顾四周寻找魂体,岂料忽然出现在他头顶上,那魂体还是死前的模样,周身差不多只剩骨架,叫人瞧上一眼便全身发颤。

  魂体再次消失,出现之时已经和他重叠在一起,只见魂体抬起手来,他也迫不得已抬手,把手放在脖子上轻轻扭动,在痛苦不已的神情下,将脖子扭了一圈,最后气绝身亡。

  而魂体,好似在玩一般,脖子能自由转动,四周的人都吓得一个比一个飞得快,等魂体的脑袋停下来,目光恰好对着江幼贻。

  只是一个目光,却叫江幼贻头皮发麻,她本来就怕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更别说自己被盯上的那一刻仿佛停了心跳,慌乱无比跟着大家一起比速度。

  舒心兰紧紧跟在江幼贻后面,大喊:“快,快离开这片血土,这些魂体一旦离开血土便会消散……”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个魂体已经出现在她身边,虽然没有盯着她看,却也瘆得慌。

  舒心兰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尽可能往旁边飞,可那魂体却依旧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她便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她苦笑,未曾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就在她分神的间隙,魂体已经到她上方。

  江幼贻也注意到舒心兰有危险,在极度恐慌之下,她迅速思考一番,便忍着恐惧忽然往回飞,大家都急着逃命,即便注意到江幼贻反常的举动也顾不了什么了。?

  ? 第116章

  这些魂体其实说起来也不算强,是他们修为太弱,一旦和魂体重叠,就很难再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之前,江幼贻在这片殷红的林子里并未瞧见魂体,却在万鬼宗弟子死后才愕然出现,且魂体的状态和尸体一模一样,她便猜想,若是毁掉尸首,魂体是否也会跟着消散。

  不过这些猜想还是很危险的,毕竟很少有修士能成为魂修,世人自然对魂体的了解并不多。

  很快,那些尸体便出现在眼前,可忽然,江幼贻感觉遍体阴寒,肌肤上茸茸的毛竖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瞧见自己好像被一层薄薄的光罩住,若是仔细点瞧,这一层薄光好似别人的手。

  当她意识到什么,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起舞,好似被捆绑着的木偶一般,无论她使多大的力气,身体都只在别人手里掌控。

  她后背生寒,出了冷汗。

  四肢手舞足蹈,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好似有一股寒流闯进了识海里,江幼贻心惊胆战,若是意识不清,那她必死无疑,连忙打起精神,把意识沉入识海里。

  她本来是想把魂体驱赶出去,可茫茫的识海里却找不到魂体,明明这里是自己的地盘,她的意识化作一个小人,在识海里环视寻找魂体。

  却猛然间瞧见魂体就站在前方一动不动,而魂体面前,正是江幼贻的神元九凤。

  此刻的九凤羽毛长出了些许,只是那一双血色瞳仁,始终瞧着叫人心里发毛,似乎有极强的戾气和煞气,随时能反噬其主的感觉。

  江幼贻控制识海,形成一股气流环绕魂体,却几次都未能拖动魂体,那魂体看着轻飘飘,却没想到比一座大山还重。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九凤竟然自主地展开羽翼,一股炽热的火焰迸发,连同识海其余地方都遭受牵连,变成一片火海,而那魂体在火海里被灼伤后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魂体好似一张纸,被烧成了灰烬,江幼贻也被这股热浪给吹出了识海,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已经飞到尸体面前。

  江幼贻也来不及细想,连忙打出几道火焰把尸体焚烧,看着熊熊火焰,也不知道她的办法起作用没,便又去寻找舒心兰。

  不一会,江幼贻便追上了队伍。

  那些魂体已经不见了,看来江幼贻想得不错,这些魂体一旦没了尸首就难以维持身形,她见到舒心兰没事,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方才被魂体控制的感觉可真不好受,到现在,她的手都是凉的。

  大家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江幼贻便提议先休息一会后再走,只不过这片血土是不敢再待了。

  商量过后,大家赶忙离开了此地,寻到一处有溪水流淌的地方暂时歇脚,这条溪水倒是干净透彻,许是因为在雪山底下,所以水很冰。

  江幼贻摸了摸溪水,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溪水的冰冷倒是缓和了她体内被魂体侵占时留下的寒气,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温度。

  清澈的溪水隐约照出江幼贻苍白的面庞,方才算是九凤救了她一命,同时她也发现,识海里只要有九凤在,似乎也不怕什么东西侵入。

  她的神元和别人不一样,若是他人被什么东西入侵识海,只能依靠自身实力去对抗,但是江幼贻可以完全不用管识海,九凤的领地意识很强,要不是江幼贻是正主,估计连她都敢杀。

  包括上次被黑气侵蚀,也许没有顾凝霜相助,她大抵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这次好凶险,我差点就没命了。”

  舒心兰来到江幼贻身边,同样用冷水洗脸,感觉身体回了点温度,这才后怕道:“我刚刚就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做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我拿着剑正要自刎。”

  江幼贻点点头:“我自己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对付魂体,万一下次再遇见更厉害的,我们只能跑,毫无反击之力。”

  “对付魂体,只有上三派的佛道派有一战之力,他们的神元可都是清一色的佛猿,天生克制魔修和魂修。”

  “照你这么说,我们若能找到什么和佛有关的宝物也能对付这些魂体咯?”

  “只能克制,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没想到,对付魂体的手段会如此之少,不过想想也对,那些大能肉身死后侥幸成了魂修,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弱点告诉大家。

  所有人盘腿原地纳气休整,也不知过了多久,差不多所有人都焕发了精神,便继续出发往西飞行。

  路上,舒心兰几次三番张嘴,欲言又止的模样,挣扎了许久后才说:“下次再碰见万鬼宗的人,咱们还是先忍忍吧,我可不想再被魂体追杀了。”

  江幼贻只是点头,什么也没说。

  也难为舒心兰憋了那么久才说出这句话,估计她也明白,秘境里本就危险重重,为了对付万鬼宗而牺牲更多的人确实不值得,想要对付万鬼宗,可以等离开秘境之后再慢慢盘算。

  不多久,江幼贻便瞧见前方浓厚的雾气把一个硕大的山口给遮住,只能勉强看出是一个二三十丈高度,再往上便瞧不清了。

  “是这里吗?”江幼贻问。

  舒心兰不确定说:“应该是吧,我听我母亲说这个药园子很隐蔽,就在山洞里头,曾经有人找到过,但是没能进去。”

  江幼贻笑道:“这么大的山洞,看起来也不怎么隐蔽啊!”

  “确实不怎么隐蔽。”

  舒心兰对秘境的了解都是听母亲说,她自己也没来过,自然也不清楚具体的方位,只能来此地碰碰运气。

  她叹息,纤细的指尖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瞧着一旁的江幼贻,问:“怎么样,要不要进去看看?”

  江幼贻也不确定,回头看了一眼合欢宗和道玄宗的弟子,问:“你们可愿随我二人一同入洞冒险?”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进的。”

  来秘境的修士本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况且现在反悔离开,也未必讨得了什么好处,倒不如跟着一起冒险,不仅有个照应,兴许就遇上属于自己的机缘了。

  既然决定要入山洞,那自然是由江幼贻和舒心兰带头率先进去,本来外头还有一丝的光线,在入洞后,大家的视力便被剥夺了,如同盲人一般摸着山壁行走。

  江幼贻用了一道小术法,双目便如同灯笼一样变得亮晶晶,而后顺手就教了别人使用这种小术法,不一会,大家便看见黑漆漆的山壁上好似有一层诡异的黏液,还有一层薄薄的软膜,怪恶心的,大家收回手,还忍不住拿出帕子擦了擦。

  这山洞里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只是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混合的怪味,路面也是湿软难行,由外而内吹来的风仿若呼啸的狼嚎,听着也怪瘆人的。

  大家都警惕地观察四周。

  江幼贻和舒心兰带着大家往里走,只是这一路上也没瞧见有什么特别的药材,且瞧这种环境,也不适合灵植生存。

  “我们会不会找错地方了?”有人心生疑虑,便忍不住询问二人。

  舒心兰摇头:“不知道,再往里走走看看吧!”

  江幼贻走得快,因为她觉得这场景挺熟悉的,便想先去前面探查一番,果然,她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体,伸手摸了摸,是一层防护罩。

  “应该是这里,不过有一层防护罩,若是不能破开这层防护,里面的灵植我们恐怕拿不到。”透过防护罩,只能隐约看见里面的土地是干燥的,有碧绿的草坪,再往里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舒心兰跑上前,同样伸手摸了摸防护罩,而后联合大家的力气强行用灵力冲撞,几次试下来,反倒令头顶的山石震碎了不少。

  山洞里头一阵晃动,大家便不敢再试了,只能另想办法,只不过他们当中无人懂禁制阵法,面对这种远古时期的防护罩就显得无可奈何,即便抓破的脑袋也只能空手而归。

  江幼贻站在一旁思索,她生前应该是来过此地的,就是不知道自己曾经有没有打破过防护罩进去过。

  “大家找找附近有没有特别的地方。”舒心兰同所有人说道。

  这个山洞极其广阔,近两百人站在此地都显得荒凉,高不见顶,只有黑压压的一片,若非方才有石头落下,还以为是黑夜。

  江幼贻说:“去上面看看。”

  她率先御剑而上。

  飞了许久,方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条通道口,碎石是从通道的边缘落下来的,江幼贻没有继续往上飞,因为里头传来有节奏的风声,很细微,若非垂在肩上的发丝轻轻摇晃,她也是察觉不到的。

  舒心兰来到她身边:“发现什么了?”

  江幼贻干脆扯下一根发丝给她看,发丝轻飘飘飞扬,而这股弱风,的的确确是从里由外吹的。

  二人相视一眼,沉思片刻后还是决定带人往上探查,毕竟谁也不甘心就这么空手而归。?

  ? 第117章

  这山洞看着着实诡异,方才的洞口是湿漉漉的,这会又变得干燥异常,气温逐渐攀高,那吹来的风也越来越强,越来越热。

  “怎么好像入了火山一般?”舒心兰微微撩开衣襟,用袖子扇风或擦香汗。

  江幼贻听言,下意识便朝她看去,自然就瞧见线条优美的锁骨,她下意识便扯过她的衣襟,帮她穿得严严实实,说:“热也得忍着。”

  或许合欢宗的弟子习以为常,可道玄宗的弟子都是血气方刚的儿郎,若是合欢宗的弟子都如舒心兰这般无所顾虑,她还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

  “是我的不对,那姐姐谢谢妹妹提点了。”舒心兰嫣然一笑。

  也不知道舒心兰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柔,还靠得那么近,那薄薄的香汗好似沐了一层浴,这魅力可一点都不输给妖精。

  江幼贻心想,好在自己是女子,倒也不会被妖精摄了魂,只是淡淡说:“不用谢。”

  说完,她转身离去。

  舒心兰无奈摇头:“怎么和韶华真君一个样,都是不解风情的主。”

  她身旁的小师弟听言,小声打趣:“也不是谁都和师姐一样,对男子无感,说不定江师姐喜欢像我这样的俊俏儿郎。”

  “你可莫要动妄念,江幼贻和我一样,只是还未开窍罢了,我也只是出于好心,帮她开窍。”舒心兰笑看江幼贻背影,“也不知道她何时会瞧一眼我送她的双修秘籍。”

  “师姐何必多管闲事,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舒心兰没有回答,因为就算说了也只是对牛弹琴,这个世上难道能遇见同好,她这颗孤独又寂寞的心也能有个倾诉的地方。

  只是她试探好几次都失败了,又不忍心一言点破吓到江幼贻,着实伤脑筋,她揉了揉眉间,无奈跟上去。

  待队伍来到另一处洞口,忽然就看见亮锃锃的光源,顺着光源抬头一看,是一团炽热的火焰,难怪山洞里会如此炎热,竟然是有一团火焰。

  这个火焰瞧着挺怪异,是一个火球,四周空荡荡,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灰烬,脚踩上去好似踩进了沙丘,软绵绵的。

  “之前好像有人来过。”舒心兰指着前方留下的脚印,脚印看着不大,应该是女子的,脚印的方向一直通向另外一处洞口,“我们要跟着脚印走吗?”

  江幼贻刚想同意,可顶上的那团火球猛然间动了一下,大家都心惊胆战盯着,只见那团火球慢慢展开的羽翼,露出长长的火尾以及仿若带着皇冠的鸟首。

  这只火鸟俯瞰众人,有着极强的威严,江幼贻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都跟着沸腾,却只能呆呆地看着火鸟而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反而有下跪诚服之势。

  可在这时,江幼贻感觉到一股阴寒袭上心头,瞬间一个激灵就醒神了,她摸了摸额间上的冷汗,这才明白方才是九凤在和半空中的火鸟对抗。

  能让九凤有了反应,那只能说明火鸟不简单,长尾霞冠,这是神鸟凤凰,江幼贻不免惊呼一声,正巧把其他人一同唤醒了。

  “这是凤凰!”

  没想到世间还有神鸟遗留,如此说来,那商黎的存在也就合理了,只是这凤凰瞧着傻愣愣的,难道神鸟都是如此的?

  舒心兰这时说:“不对,这不是凤凰,也不是,应该是说,这只是凤凰遗留下来的神力。”

  江幼贻不可思议说:“只是遗留下来的神力便如此强大,这远古时期的神鸟得有多强?”

  “据说是可以毁天灭地,也能开天辟地,这神界便是神族自己开辟出来的,人能飞升成为神族一份子,只是不知为何这天门忽然闭合,导致修士不能飞升了。”

  这或许就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一大未解之谜了,江幼贻见凤凰并未有袭击大家的意思,便招手吩咐大家悄悄离开这里。

  众人极有秩序顺着脚印往洞口走,那凤凰遗留下来的神力到最后也未曾伤人分毫,仿佛就是让人来参观的,着实叫人摸不着头脑。

  远离这团火焰后,其实还是很热,倒不如说是越来越热,莫说舒心兰拉开衣襟透气,就连江幼贻都快受不了。

  舒心兰回头问:“你们当中就没有冰属性神元吗?”

  有个女孩举起手,舒心兰眼睛一亮,赶忙把人招呼到自己身边,结果女孩满头大汗,看起来没比舒心兰好多少。

  “你是什么神元?”

  “我……我是雪梅。”

  是中品神元,在这场热浪面前不值一提,舒心兰只能痛心疾首放人回去,自己用一根发簪把后颈披散的发丝盘起来,颈部上的汗水一直流进衣襟里头,她迈着柔弱无力的步子跟在江幼贻身后。

  “要是你师尊在就好了。”

  “师尊!”

  江幼贻还以为是自己眼瞎,又或者出现幻觉了,竟然瞧见商黎在前方打坐,她有点怕是什么不知道的上古陷阱,小心翼翼走近,在嗅到熟悉的梨花时,始终没能忍住冲到商黎身边。

  商黎睁开双眼,她的面色依旧苍白,似乎比之前看起来还严重,唇瓣毫无血色,多了一丝病态美,江幼贻挺心疼地把商黎扶起来。

  “师尊怎会在此?”

  “自然是等你。”

  寻常人若是听见这话,定会怀疑商黎怎会知道她要来此地,可江幼贻毕竟是同商黎朝夕相处,极少能听见这般撩拨人心的话,一时间便昏了头,傻呆呆地笑着。

  “未曾想到韶华真君会出现在此地。”舒心兰也瞧出来商黎的身体有所不适,本来还想叫商黎帮忙降热,现在只能打消了念头,“瞧真君的样子,似乎不太好?”

  “无妨,养些时日便能好。”

  又是这句话,什么叫一些时日,这明明就是好几年,江幼贻知道商黎是不想让她担心,可她越是这般就越叫人担心,偏偏又不能对商黎不敬。

  “那真君可瞧见外头的火凤凰?”

  商黎点头:“凤凰天性温顺,只要尔等没有过重的贪念和杀气,它不会对你们怎样的。”

  舒心兰好奇:“若是有呢?”

  “自然是和外头的骨灰一起作伴。”

  骨灰?

  原来那层软绵绵的灰烬竟是骨灰,这凤凰的神力真是不容小觑,幸好道玄宗与合欢宗都还算规矩,即便有小贪,在江幼贻和舒心兰面前也是不敢造次的。

  如今有商黎在,大家自然是更乖巧了,说什么是什么,指哪打哪,就连放肆的舒心兰也将衣裳穿戴好,变得规规矩矩。

  江幼贻感叹商黎的气势真的强,即便是虚弱的模样,大家也敬畏她,这也不知是好是坏,说起来,她从来没见过商黎身边有什么友人,一直都是独来独往。

  “真君来时可瞧见山洞外有一层古禁制,可有办法破解开?”舒心兰问了问。

  “那层古禁制是为了保护正在磐涅的凤凰,破不开的,只能等凤凰醒来,这古禁制自然会破。”

  “什么!”舒心兰震惊,“这般说来,岂不是山洞里真的藏了一只火凤凰?”

  商黎未曾反驳。

  凤凰磐涅,这种稀世罕见的盛景可不容错过,据说,凤凰应天地而生,不死不灭,但是每次磐涅的火焰会破坏四周的物体,所以磐涅后的凤凰会给天地留下馈赠,药材只是其中之一。

  江幼贻好奇问:“凤凰何时磐涅?”

  “快了,不出三日。”

  未曾想到会这般快,江幼贻挺兴奋的,庆幸自己来对了地方,不但遇见商黎,还能看见凤凰磐涅的过程,这一趟秘境之行也算物有所值。

  “师尊,那凤凰现在在何处?”

  商黎虚虚地抬起手,指着前方。

  江幼贻见商黎这般模样,哪怕是再好奇凤凰磐涅的盛景,现在也是不及商黎的身体重要,思来想去,她道:“算了,师尊方才都说凤凰磐涅会焚烧万物,我们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无妨,我已布了阵法,不会伤到你。”

  江幼贻愣住,怎么听商黎的口气好似早料到自己会来此,并且还特意在这边等待,很怪异,不过她信商黎,即便有点怪,却也不会多问什么。

  “那师尊的身体是好些了,还是加重了?”

  “自然是好些了。”

  江幼贻可不信,若是好些了,这面色怎的瞧起来更难看了,她只能默默拿出丹药喂给商黎吃,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至少可以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

  商黎接过了丹药服下。

  舒心兰和其余人就站在一旁不说话,大家都挺有默契地掩盖自己的存在,就是心里难免会羡慕她们二人有这般好的感情。

  之后,商黎便带着大家去设置的阵法当中,可能是商黎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所以阵法布置得有点小,大家只能各自站着,彼此之间的间隔不过半寸。

  而在大家面前,还有一道古禁制将众人拦截在外,这层禁制应该是和山洞口的禁制一致,只不过一边里头有草坪,而这边的禁制后面全是一团火焰。?

  ? 第118章

  这古禁制不仅仅是用来保护磐涅的凤凰,也是为了四周环境不被火焰破坏,这火焰遮住所有的景色,江幼贻看不见凤凰身在何处,也只能静静等待三日后瞧一瞧凤凰的身姿了。

  “这些时日,师尊都在做什么?”反正现在看不见凤凰,江幼贻便坐在商黎身边问了心中最关心的事。

  “担心你,自然是去寻你了。”商黎直视她的双眼,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说,“可我瞧你同舒心兰有说有笑,我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

  江幼贻愣住,怎么觉得商黎这番话有点阴阳怪气,不过她也不敢把这话讲出来,只能赔笑道:“原来师尊早发现我们入了山洞啊,为何不出来寻我呢?”

  “怕你不自在。”商黎说道。

  “……”瞧瞧,又来。

  江幼贻的感觉没错,商黎的确是在阴阳怪气,平日里,商黎不是喝茶便是看书,清清冷冷,与世无争,在她心里,应该是没什么事能让商黎这般动容的。

  她说不清现在的是什么心情,只觉商黎以弱柳扶风之姿说出这般自艾自怜的话,简直就像天方夜谭,来不及多想,她微笑道:“师尊想多了,有师尊在,我才自在,才会更肆无忌惮,就算我欺负别人,他们也不敢说我半个不字。”

  商黎听言,眉宇轻皱,心里对这样的回答略感不满,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满意,她身体本就虚弱,如今伤脑筋事一多想,脑海好似被棍子翻搅一般,头痛欲裂。

  她靠着墙壁,伸手揉了揉眉心。

  江幼贻见状,便半跪着靠近商黎,伸手轻揉她的脑部穴位,那一套指法还是以前小的时候见爹爹帮母亲缓解头疼的时候学的。

  轻捏轻揉,一压一放。

  不一会,商黎便靠着江幼贻闭目养神,江幼贻见她眉宇舒展,就知道指法起了作用。

  秘境本就危险重重,也不知商黎是不是因为寻江幼贻时过于奔波了,才会这般虚弱。

  江幼贻见她气息平稳,之前被老者追杀的事也只好待她醒来再说,便不再打扰,又按了一会后,轻手轻脚靠着商黎坐下,好让她有所倚靠。

  舒心兰的目光一直都在江幼贻和商黎身上,见她们二人这般黏糊,她也不自觉笑了笑,似乎是挺欣慰能瞧见这一幕。

  道玄宗与合欢宗倒是相处得不错,双方没有冲突,反倒是道玄宗的弟子,时常会露出腼腆又不好意思的笑容,实在是合欢宗的弟子过于有魅力,男的俊俏,女的多姿。

  人在面对美好事物之时总会多一点的耐心与包容,可这份平静没多久就被打断了。

  山洞口传来另外一群人声。

  一开始还破口大骂这山洞热得像炉子,随后就传来一阵惨叫声,守在洞口外的凤凰之力将来者焚烧,有的人动作快,跑进山洞。

  “快,救救我们!”

  原来又是万鬼宗的,竟然惹得凤凰之火焚烧,那些人见这边安全,便一路狂奔而来,火凤凰也追随而来,那炽热的火焰瞬间点燃空旷的山洞,还未碰到那些人的衣角,便引得自焚。

  凄厉的叫声响彻。

  大家也只是冷漠地看着,没有一人离开阵法的保护去帮万鬼宗的人。

  不一会,那些人便没了声音,被火焰烧成了灰烬,那火凤凰也未曾离去,而是盘旋在四周。

  若非有阵法隔绝火焰的热度,在这个山洞里的人或许都很难活下来,可火凤凰就在面前盘旋,那滚烫的热度也叫人呼吸困难。

  商黎睁开双眼,说:“凤凰神力若是一直盘旋在外,这阵法也支撑不了,你们且向四个星辰方位打入灵力,支撑个两日便可。”

  舒心兰听言,开始有条理地组织大家给阵法注入灵力,不过维持阵法是极其消耗灵力的,将近两百人得分开,依次轮流、持续不断地输送灵力。

  有的人修为低,没多久便力竭换人,江幼贻见状,刚想上去帮忙就被商黎拉住了手腕。

  商黎目光淡淡:“你不必过去。”

  “为何?”江幼贻心中疑惑。

  “我知你想送丹药给他们。”商黎松开手,叹息道,“目前的局面还不是必死之局,你不能每次遇见什么事就撒丹药。”

  江幼贻被说破心思,又坐回商黎商黎身边:“师尊所言极是,是我思虑不周。”

  她只是想让大家保持最好的应敌状态,却从没想过这般大手大脚不计后果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经过商黎提醒,她自然就懂了。

  阵法外的火凤凰一直未曾离去,似乎把他们也当作万鬼宗的一份子,虎视眈眈,时不时会有一股热浪扑在防护罩上。

  这火焰目前伤不到人,可那股热浪包围阵法烘烤,里头的温度迅速攀高,许多人都大汗淋漓,脸被烤得通红,就连商黎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大家也不敢过多消耗灵力,一旦支撑不住,便赶紧换人上,就这么支撑到了第二日,低修为的人率先撑不住,被热晕死了过去,人数一减少,大家的心理压力也就跟着上来了。

  凤凰的火焰也将山洞烤脱了一层皮,上面许多松脆的石子落下来,砸到阵法上,引得防护罩微微晃动。

  江幼贻见状,心也跟着提起。

  好在商黎布置的阵法很牢固,晃动之后又归于平静,只是人数的减少,令这阵法也维持不了多久。

  有好多人,因为严重脱水而嘴唇干裂,就连水系神元的修士也陆陆续续倒下,江又贻也是口干舌燥,吞咽口水都觉得嗓子干疼。

  舒心兰狼狈走到商黎身边,因为出汗太多,导致她的衣裳像是被泡在水里一般,原本白皙的脸颊也是通红无比:“真君可有办法降一降这温度,否则熬不到明日,我们就得被这火焰烤熟了。”

  商黎还虚弱着,这一点江幼贻心里很清楚,虽然可以用落雪剑缓解大家的压力,可目前知道落雪是神剑的人只有鬼刀,若是今日亮出来,那日后若是走漏了消息,便很难再查到鬼刀的踪迹。

  江幼贻不等商黎回答,她站起身来,递给舒心兰丹药,说:“我师尊身体抱恙,就不劳烦她了,这些丹药你且交给水系神元的修士,让他们帮其他人降降身体的温度。”

  “也好。”舒心兰接过丹药转身离开。

  大家便这么又熬过一日。

  火焰忽然减弱,就连古禁制都出现松动,就在众人刚缓口气的时候,整个山体发生震动,顶上的碎石不断落下,接着山体开裂,地面也裂出一条条细缝,宛若蜿蜒细密的蛛网。

  也不知哪里来的火焰,从四面八方、各个细缝里挤出来,这股火焰比方才还要强上几分,不过因为被山体隔绝了温度,大家倒也没有被灼伤。

  紧接着,一声凤鸣长啸。

  山体彻底坍塌崩裂,阵法也随之被摧毁,不过修士倒也不必担心被山体压死,大家齐心合力筑建防护罩,挡住落下的山石。

  “都入古禁制。”

  山体崩坏,古禁制自然也就解除了,且古禁制里头遭受凤凰火焰熏烤不知多久,自然是坚固无比,难以摧毁。

  大家一点点往里头移动,第一个人刚踏进去,便被里头残余的温度烫到嗷嗷直叫,江幼贻见状,将灵力罩在身体四周,再进去之时虽也是滚烫,但在忍受的范围内。

  这处洞穴空旷无比,顶上破开一个硕大的洞口,洞口边缘被烫得发红,顺着洞口抬头望去,只能看见一团刺眼的光芒,连凤凰长什么样也看不清。

  “大家快看,这里好多灵植。”

  “真的啊,这是什么灵植,怎么都没见过?”有人循声走过去。

  在墙壁的边缘,长满了火色花朵,这些花朵在凤凰身边生长却不衰败,可见不凡之处,即便不了解这朵花是什么,众人也纷纷开始采摘。

  “啊!好烫啊!”

  有人刚碰到这些花朵,掌心就被烫出血泡,没多久,血泡迅速扩散,整个掌心焦黑一片,还有燃烧的趋势。

  “啊,我的手!”

  大家听见尖叫,便赶忙收回了手,纷纷围上去瞧,却又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掌心的焦黑不断扩大。

  江幼贻果断出剑,斩断他的手心,手心掉在地上后不断被灼烧,然后萎缩成一团漆黑的炭。

  “这是什么灵植?”舒心兰结舌。

  江幼贻蹲下来查看灵植,她伸出手,但是没有去碰,而是停在半空中细细感受其温度,有一股淡淡且炽热的气息环绕在灵植四周不散。

  这种灵力,和方才的凤凰很相似。

  “难怪说凤凰磐涅会留下馈赠,应该就是这些凤凰之羽了。”江幼贻觉得这些东西对她修炼有益处,说不定能和九凤血融合。

  舒心兰惊讶:“你的意思是,这是凤凰落下来的羽毛?”

  江幼贻点头:“大家如果想取凤凰之羽,就不能用手,得用灵力托起来,不过这凤凰之羽的温度极高,恐怕一般的储物袋是无法存放的,至少得是三阶储物戒。”

  有些人比较穷,自然是没有储物戒的,只能惋惜一番,然后让给他人,江幼贻倒也没有贪心多取,几根羽毛足矣。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单更?

  ? 第119章

  差不多凤凰之羽取干净后,外头震动的山体也停止了摇晃,上空又传来许多嘈杂的声音,大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打算飞上去瞧瞧,舒心兰及时制止。

  “外面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还是原路折返,远离凤凰来得好。”

  “师姐说得对,况且山洞外不是还有一处古禁制吗,现在应该也破开了吧?”说话的弟子把目光放在商黎身上。

  商黎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回答,众人自然不会去管凤凰那边,况且也不是他们能管的,所有人陆陆续续都往坍塌的山洞原路返回,若是碰见什么阻碍,一招术法就轻松解决了。

  顺利来到古禁制之后,这里是一处绿皮草原,极其宽广,里头的灵力比山洞外更浓郁,长出来的灵植也是千奇百怪,有的灵植甚至比人都高。

  江幼贻认出好几种药材都是鬼道丹书里有记载过的,便加入收割小队,收取自己所需要的灵植。

  商黎说:“留一些,莫要全收走了。”

  “是!”

  这些灵植生长不易,之所以要留下一些,是方便灵植播种,不至于灭绝,但不是所有的修士都会给灵植留下种子,大部分人是会全收走。

  忽然,外头响起惊天巨响。

  还有许多人在骂骂咧咧。

  好奇心的驱使下,众人走出山洞一探究竟,原本昏暗的环境被凤凰的火焰照得锃亮,万鬼宗的弟子正围堵着凤凰。

  凤凰因为刚刚磐涅,极其虚弱,羽毛的光泽暗淡,头顶的凤冠都未曾长好,身躯也是瘦瘦小小的,江幼贻可是听说神鸟的本体都是堪比一座山的,曾经的神族,如今却被一群低阶修士围殴,何其可悲。

  万鬼宗的弟子回头看见了他们,还大言不惭说:“诸位不如一起宰了这只凤凰,其血肉足够大家分了。”

  江幼贻捏紧双手,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商黎,然后摇头说:“不了。”

  他们又看向别人:“你们怎么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沉默不语,即便有人心动,碍于商黎在一旁也是不敢表态的。

  “既如此,待会我们杀了凤凰后,你们可别来抢。”万鬼宗的弟子说完,便继续围着凤凰。

  他们每个人手里拿着利器,目露贪婪,对凤凰采取轮流战术,先是用水、后是用冰、再是远程术法,无所不用其极,不断消耗着凤凰。

  凤凰的火焰可以摧毁万物,可偏偏是它磐涅刚醒来的一刻,所有的实力都尚未复元,它就像个孩子一般,以最弱最无辜,且最干净剔透的一面迎来另外一种残酷。

  它防不住这些利器、防不住术法,粉嫩的羽毛凋谢,鲜血直流,剔除了一身的高傲,狼狈坠落。

  或许是凤凰感觉自己有危险,长鸣一声,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孤悲,请求他们绕过它,只是如今万鬼宗的弟子都馋红了眼,哪里听得见凤凰的哀鸣。

  他们纷纷往凤凰身上拥,却被凤凰身上迸发出来的火焰烫得面目全非,一个个哀嚎着往后退,这无疑是激怒了万鬼宗的弟子,他们似陷入了疯狂,再一次不要命地往凤凰身上扑去。

  火焰席卷,有的人直接化作焦黑的炭,有的人以同伴的身体作为护盾,在靠近凤凰的一刹那便破开一条血河道,见到这般血腥的一幕,商黎轻轻一叹。

  “师尊,我们要不要帮帮凤凰?”江幼贻于心不忍,这毕竟是神鸟,最高傲的存在,她想帮凤凰,其实也是想试探众人对神族的看法。

  商黎摇头:“神界天门闭合,即便凤凰侥幸活下来,它也回不了家,倒不如再次沉睡,待下次磐涅之时,也许就能回神界了。”

  江幼贻呆愣地看着商黎。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商黎用这般空幽的声音说起“家”这个字,很陌生却又很温馨,念家,这才是人该有的百态滋味。

  此时的凤凰,身躯没了火羽庇护,不过它的身体还泛着淡淡的光芒,随着刀剑刺入,这光芒也渐渐熄灭。

  万鬼宗每个人的神色都是癫狂的,毕竟能遇上刚磐涅的凤凰算得上是万年难遇的机缘,他们岂能放过,定然是不要命也要搏一搏,结果自然是赢了,凤凰只剩一口气,活生生被剐。

  淡淡的光芒从凤凰身体飘了出来,好似萤火虫一般绚丽,光芒慢慢飞到一旁的地面上,不断汇聚下形成了一朵奇怪的花。

  这朵花虽然也是火红色,却无根叶,有万鬼宗的弟子见状,竟然朝那朵花走去,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任何一种与凤凰有关的东西。

  他刚想摘取花朵,却被一阵冷芒砍断双手,淋漓的鲜血直喷涌,响起了嘶吼般的惨叫声。

  他疼得跪在了地上,万鬼宗其余人也纷纷走了过来,怒斥道:“是谁,为何要偷袭?”

  这话刚一出口,商黎的身影便到了那人面前,他顿时语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替同门出头了。

  商黎蹲下/身,指尖摸了摸花瓣,说:“尔等取走凤凰肉身,也不该赶尽杀绝,断他一双手,已是我手下留情。”

  万鬼宗的弟子这才明白,那朵花应该是凤凰的本命神格,他们不是神族,即便拿走了也毫无用处,只能悻然离去。

  江幼贻走过去,就看见商黎摘下花朵的一片叶子,她疑惑:“师尊为何要摘这片叶子,这会不会对凤凰有什么影响?”

  “没什么影响,就是让它多睡一会,不过我既然承了好处,自然会护它去安全之地。”商黎一挥手,便将花朵收入囊中。

  “那师尊要这花瓣有何用?”

  “凤凰有磐涅的能力,死去后便会留下一朵转生花,这朵花的花瓣可帮人转世投胎,自然是极好的东西。”

  江幼贻怔住:“我还以为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原来能转生啊!”

  商黎摇头:“转生这件事我也说不好,留下花瓣给她用,只是以防不测罢了。”

  听商黎的意思,这花瓣得提前使用才会有效,江幼贻好奇:“那师尊打算把花瓣给谁用?”

  “你不必知道,也许这花瓣没用。”

  “不想说就拉倒。”江幼贻才不会好奇那个她是谁,她轻哼一声,回到舒心兰身边。

  这里的药材已经到手,舒心兰打算去找个安全的地方闭关修炼,不跟着队伍,这样她也自在些,不必受商黎的约束。

  江幼贻其实也不想跟着队伍,毕竟带队实在是太累,还得照顾好每一个人。

  大家也表示理解,陆陆续续告别,重新组队探险,江幼贻自然是要跟着商黎的,道玄宗其余弟子其实也想跟着商黎,却又不敢直接问,反而一个个去问江幼贻。

  江幼贻看着这一双双的期待的目光便不好意思拒绝,还是商黎传音给她,方才摇头回绝了他们。

  大家见状,不可避免有些失望,便一一同人道别,或又组成一队,纷纷御剑离去。

  江幼贻回到商黎身边,问:“师尊为何不带着他们,在秘境里不是人多更安全吗?”

  “我要去一个地方,只能带你。”

  明明是用毫无温度的语气讲话,江幼贻却觉得这话语令人面红耳赤,是滚烫的,她期待地点点头,特别好奇这个地方为什么只能带她一人去。

  江幼贻寸步不离地跟着商黎。

  不过商黎似乎不太熟悉那个地方,有好几次差点飞错了地方,兜兜转转、晃晃悠悠,但不管怎么飞,都还在附近的范围内。

  “师尊不如描绘一下那地方的大致方位和地貌环境,我好帮师尊一起找。”

  “你找不到,只能我找。”

  商黎干脆盘腿坐在地上,不一会,她便入定。江幼贻结舌,要知道修士入定需要排除杂念,在这种地方很难做到心无杂念,但商黎做到了。

  商黎打开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靠着毛孔吸气,灵识外放,将雪山的每一个角落都尽收眼底。

  她能感觉到微弱的能量,很熟悉,和她同根同源,却只能知道大概的方位,睁开眼后,便带着江幼贻往那边飞去。

  越接近,那微弱的能量就越强烈,好像在敲击着她的心房,让她难以保持冷静,这般怪异的感觉令她咽喉微涩。

  “轰隆隆!”

  前方,到处是一条条的雷光由上落下,明明秘境里没有天空,江幼贻挺好奇这天顶上有什么东西,又是如何形成类似天空的天顶的。

  “砰!”

  雷光击碎了地面,形成一个个坑坑洼洼的坑,江幼贻不免环顾四周,方圆几里之地都是这种雷光,再远一点似乎还有,能听见响声由远及近传来,她有点担心这里会不会太危险,本来商黎的身体还没痊愈。

  “师尊究竟要去哪?”

  “算是我出生的地方吧!”商黎看着这片雷区,心中没有任何起伏,“你可敢同我一起去。”

  江幼贻听言,莞尔一笑:“有何不敢。”

  不过这片雷区的威力虽比不上雷劫,却也不容小觑,二人过雷区之时都是极为小心翼翼,每次有雷击来,都被商黎一掌拍开,江幼贻就稍微狼狈一点,只能左右闪避。?

  ? 第120章

  江幼贻没办法在雷区御剑,只能依靠双腿,雷能劈阴邪,或许是因为江幼贻的神元阴邪之气太重,她尤为惧怕,是骨子里的怕,而不是控制心情就能缓和的。

  可纵然她的身躯瑟瑟缩缩,纵然她狼狈逃窜,她也要紧紧跟着那颀长的背影,不愿被落下。

  这片雷区,莫说灵植,连凶兽的影子都见不到,但这里的灵气是江幼贻见过最强的,以至于上空是一片深灰色的云层,那雷便在云层里来回游荡,而后寻到空隙直挺挺落下。

  “砰!”

  一道雷光在她身边炸开,未曾击中,但余威散出来的星光也足以令她体内的灵力滞留,微微发麻。

  紧接着,又是一道雷光高高在上朝她俯冲而来,震耳欲聋的响声令人头皮发麻,江幼贻全身毛孔炸开,加之骨子里的惧意,竟叫她四肢发颤,一时间僵住了。

  雷光从眼底闪过,勾起她意识深处的记忆,那时的江幼贻已入魔,商黎有所察觉。

  被商黎逼入雷区。

  她害怕得全身颤抖,面对一道道袭来的雷电,宛若无措的孩童,她想离开,但商黎一直堵着路,那双蓝眸就和雷光一般瘆人……

  就在雷电劈下的瞬间,商黎搂着江幼贻迅速避开,那雷电落在地上划开了一道细缝,碎石纷飞,被商黎的衣袖尽数挡下。

  商黎感受到怀里的小徒弟觳觫不断,便伸手拍了拍她后背,道:“是我不好,忘了你的神元如今惧雷。”

  江幼贻下意识抱紧了商黎,商黎便就着这种双人拥抱的姿势带着人横穿雷区。

  过了雷区,是冰天雪地另外一番景色,寒冷的风吹醒江幼贻,她迷茫环顾,察觉四周是安全的,这才松开了手。

  方才记忆里的商黎,看起来很陌生,那双寡淡的蓝眸没有任何温情,她很怕那样的商黎,也怕被这种眼神看着。

  “可好些了?”商黎问。

  江幼贻抬眼看着她的眼睛,明明是一样的双眼,却是不一样的目光,她闷闷地点头,只希望商黎永远这般好。

  商黎忽然皱眉:“有人跟来了。”

  江幼贻听言,立刻和商黎躲在岩石后面,不多久,一群身穿黑衣,胸前绣着獠牙鬼头的修士出现,其中领头的人便是追杀江幼贻的老者。

  她把这件事传音给商黎听。

  商黎默不作声,平静的神色却藏着波涛汹涌的杀气,这般毫不掩饰,莫说身边的江幼贻感觉到了,就连老者也察觉到了。

  “莫要藏头露尾了,快些出来吧!”

  商黎负手走出去,江幼贻也立刻跟上,老者看见商黎苍白的面色,忍不住笑了笑。

  “原来是韶华真君啊,为何真君的脸色看起来这么差,是否哪里受了伤,我这边恰好有上好的复元丹,可以赠予真君疗伤。”老者眯着眼睛说道。

  江幼贻抿着唇,那老者这般说法,自然不是关心商黎,而是探探商黎的虚实,显然在这之前,有人把商黎受伤的情况告诉了老者。

  她悄悄捏上几枚毒裂丹,心中也起了杀意,若是待会动起手来,这些人必须交代在此地,以免横生枝节。

  “尔等不必试探,我的确是有伤在身,不过对付你们还是绰绰有余。”商黎抬起手,唤出了落雪剑。

  万鬼宗的弟子也将二人给围了起来,不过奇怪的是,他们每个人手里拿了一个似脸盆一样的东西,上面雕刻了阵纹,不知有何用。

  江幼贻看见老者拿出了离魂钟,立马传音给商黎,让她小心钟声,因为一旦响起,光是捂着耳朵没有用的,就连灵力也很难将其隔绝。

  不过商黎这么厉害,现在瞧着又如此镇定,应该是有办法对抗的,只是那些似脸盆的东西不知有何用,她有点担心,便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老者笑道:“听闻真君是剑道和阵道大家,一直未曾有机会见识,如今倒是得偿所愿,我倒是好奇真君能否抵挡得了这离魂钟的第三声。”

  以老者的修为,至多只能敲三次离魂钟,只要二人扛过去,那老者必败,但商黎可不会乖乖听钟声,还未等老者有动作,落雪剑便悄然到了老者咽喉前。

  那老者大惊失色,反应也不慢,立马侧身避开,而落雪剑散发的寒气从咽喉处流淌,眨眼间便将脖子给冻住。

  老者只觉得咽喉好像失去了知觉,连疼痛都未曾感受到,等回过神后,他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只能呜咽两声。

  老者的目光放在落雪剑上,这把剑通体为冰,泛着冷冷的光芒,单从外形看就是一把冰剑,看似普通,却没想到有如此严寒的气息。

  这是七阶灵器?

  还是八阶,又或者是九阶?

  老者不确定,但他意识到自己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这离魂钟还没敲响,自己倒是千疮百孔了。

  商黎看出了老者意图,手中的剑刚飞出去,有防备的老者立刻恶狠狠敲了一次离魂钟。

  那震耳欲聋的刺耳音再次从江幼贻耳朵里钻进去,疼得她整个人弯腰蜷缩,且这一击和上一次听见的钟声稍有不同,一直在耳内回荡,来来回回击穿她耳道,声音也是越来越响,已经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落雪剑不受控制落地,商黎也难得捂着额头喘/息,看起来也挺不好受的样子,老者见状,阴冷一笑,再次击响离魂钟。

  江幼贻一口鲜血喷出,鲜血在钟声中土崩瓦解,不过若是仔细点瞧,这鲜血顺着钟声弹向手持圆盆的万鬼宗弟子,而后又被震回来。

  她忍着体内的翻江倒海,把手里的毒裂丹掷向万鬼宗的弟子,却未曾想到这如脸盆一般的东西有防护,毒裂丹还未靠近,就被弹了回来,而后被钟声强行震爆。

  爆炸不仅带来强烈的冲击,更是将毒气释放,被困在中央,久久不散,直到被人吸入体内。

  “咳咳……”江幼贻吸了一口毒气,咳嗽不断,她本想拿丹药解毒,但是钟声带来的疼痛使她无力摔倒,怀里的丹药也跟着掉在地上。

  她看着滚上一层泥土的丹药,心里也很急,几次用力爬过去伸手拿,却又总那么差一点点。

  毒素入肉,身体变得无力,身心遭受打击,感觉自己随时都会一命呜呼,渐渐地,江幼贻出现呼吸困难,颈部上凸起的经脉向外延伸。

  她爬不动了。

  眼底的视线开始模糊,隐约看见商黎也受到了毒气影响,她猛地睁开双眼,气恼自己一时间的大意,明明这响声震天震地,但是万鬼宗的弟子却不受影响,明显是因为那些脸盆一样的东西护着。

  她死不要紧,可绝不能去拖累商黎。

  身体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力气,她蹬腿一蹿,顺利够到解毒丹服用,而后将其丢给商黎。

  商黎服下丹药后,气血好了许多,不过这时的老者又举起了手,显然是要敲第三次离魂钟了。

  江幼贻赶忙说:“师尊,把这些脸盆先毁了。”

  商黎只是瞧上一眼,瞬间出剑。

  顺着方位先从右边第一人逐一击破,落雪剑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穿透一人胸膛,紧接着便是第二人、第三人……

  老者没想到商黎破阵如此之快,眼见万鬼宗的弟子快死光,他毫不犹豫敲下第三响,与此同时,他体能的灵力被离魂宗疯狂吸取,好似想连他身体里的血液也抽干,一丁点都不留给他。

  那第三声,简直催人魂魄。

  江幼贻全身麻木,已经不觉疼了,而是动不了,就好像魂魄离体,都能瞧见自己那张僵硬的脸。

  也在这时候,商黎的剑穿透最后一名万鬼宗的弟子,只剩老者一人苦苦支持,商黎唇色煞白,虽说面色平静,却也受到不小的影响。

  老者的灵力持续输送,已经快难以维持,又见江幼贻目光呆滞,便忍着咽喉的疼痛,哑着嗓子,说:“真君不如放我一马,我立刻收手离开,否则你的爱徒会有性命之忧。”

  商黎听言,回头看了一眼江幼贻,说:“无妨,她能坚持,倒是你,应该是敲不了第四响。”

  “真君可莫要断言,若是不放我离开,我便是拼上性命,也绝对要你的徒弟陪我一起上路。”

  商黎冷着眼:“落雪。”

  落雪剑应声飞来,老者见状,加大灵力输送,落雪剑便又开始摇摇晃晃,像是喝醉酒一般老老实实躺在商黎手中。

  老者见商黎目光之中的坚定,心里也是极度懊悔,他后悔自己接到宗主的任务,没有去查清商黎的实力,更是小看了江幼贻,才让她屡次从自己手里逃脱。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那就拼一拼,指不定还能拼出一条活路,念及至此,老者服好几枚丹药,丹田的膨胀令他腹部胀痛。

  “咚!”

  第四响一击起声音,老者刚聚集起来的灵力瞬间见底,因为灵力不足,离魂钟的第四响不算太强,甚至比第三声还弱。

  老者敲不响第四声,反而被离魂钟疯狂摄取灵力,若是灵力不够,便会吞噬修士的生命来维持响声,奈何老者寿命有限。

  不一会,他的身躯便干瘪下去。

  咽喉里发出的声音苍老如千年的沉木,被落雪剑封喉,结束了他的痛苦。?

  ? 第121章

  商黎将老者手里的离魂钟拿在手里,这个钟是巴掌大小,纹理古朴陈旧,看起来有好几千年的样子,她叹息:“太丑了,你拿着。”

  江幼贻木讷地接过离魂钟,她倒是觉得挺好看,明明就是商黎的审美太过奇葩,只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多谢师尊。”

  江幼贻手里没什么厉害的法器,有了离魂钟,倒是给自己增添了一点保命的底气,也不至于见到强者只有逃跑的份了。

  商黎蹲在老者身旁。

  那老者瞪大眼睛看着商黎,还有一口薄薄的气息,只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不断哼哼唧唧。

  看样子挺痛苦的。

  “你可知你们宗门里有邪修,极有可能就是万鬼宗的宗主,他让你追杀贻儿之时,你可有想过这是为何?”商黎问了几个问题,不见老者回话,才又道,“抱歉,忘了你说不出话来,不过也无妨,借你神魂瞧一瞧。”

  老者听言,那双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下来,看样子极其惊恐,江幼贻也是第一次见到搜魂术,有点好奇一旦人被搜魂后会发生什么事,便把目光黏在老者身上。

  岂料商黎回过头说:“转过去,不是你该学的术法。”

  搜魂术其实是非常阴损的术法,据说被搜魂的人不是傻了,就是成活死人,一辈子都醒不过来的那种,所以正道修士一般禁用搜魂,这不一般的情况下,便是私下里偷偷使用。

  江幼贻撇嘴,只好乖乖转过身。

  只能依靠耳朵去听,因为老者有口不能言,依稀听见什么气喘,很急促,就连事不关己的江幼贻也跟着呼吸变得紧张起来。

  紧接着便是老者的呜咽,四肢用尽力气在挣扎着,衣裳在地面上摩擦出痛苦的声音,过了好一会,才渐渐没了声息。

  江幼贻缓慢回头。

  老者的面庞上都是鼻涕和泪痕,表情极其扭曲,死不瞑目地睁着眼,手脚有挣扎的痕迹,掌心都在地面上磨出了血。

  看到这一幕,她的心情还挺复杂。

  因为一个人的吩咐就这么白白葬送了性命,还死得那么惨,又是在秘境这种地方,大概也是暴尸荒野的命。

  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别看了,走吧!”

  江幼贻听言,便同商黎离开了此地,她问:“师尊可看到了什么?”

  “算有收获,万鬼宗宗主闭关修炼的时间正好是扬长老昏迷的时候,而且他命人在秘境里截杀你,目的就是幻虚戒。”

  “这般说来,那邪修八九不离十就是万鬼宗的宗主了,那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是邪修吗?”

  “应该是不知道,否则他也不会这般遮遮掩掩,不过这些都不是实质性的证据,恐怕无法请上三派的人出手的。”

  “其他宗门也不行吗?”

  商黎摇头:“万鬼宗好歹是大宗门,又怎会凭我们几句话就派人查万鬼宗宗主。”

  “难道要偷偷潜入万鬼宗去查吗?”若是这般,实在过于危险,只要万鬼宗的宗主不显现神元,是没有人信他是邪修的,反而会给道玄宗落下口舌。

  “莫急,待我回去同母亲商量。”

  商黎停下脚步,她抬头看着天顶莫名其妙下起了小雪,便伸手接住了几片雪花,说:“此地竟然还会下雪?”

  眼前是一片冰天雪地,天顶上依旧是灰蒙蒙,看不真切的样子,江幼贻问:“师尊要找的地方是在这里吗?”

  “是这里,就在附近,找找看。”

  二人飞向高空,在绝对高的地方俯瞰整片雪地,倒是轻而易举瞧见有一处地方稍显不同,蜿蜒的小山丘,整体相连,一直延伸到远方看不清的雪天里。

  二人便顺着山丘飞去。

  天气越来越冷,江幼贻用神元之力护身,却也杯水车薪,她是头一次感到如此冷,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冰冻,手脚都是僵硬的。

  商黎一身白衣,加之苍白的唇色和面色,仿佛要与雪天融作一团,变得虚无缥缈,似一阵过眼云烟,随时都会消失。

  江幼贻也不知道为何会生出这般感觉,下意识便伸手拽住商黎的衣袖,生怕把人给弄丢了。

  商黎瞥了一眼,倒是未曾多说什么,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天顶,说:“天气这般冷,应该是我们飞太高了,且飞低些吧!”

  “师尊是否也冷?”

  商黎从来都不曾笑过,和冰雕一样极少有情绪波动,久而久之,江幼贻就很少会去想商黎会不会冷,会不会热这种事。

  “还好。”商黎说话时,好似在吞云吐雾,她伸出冷白的手,就连指尖都被冻白了,“就是手有点僵硬。”

  江幼贻双手握紧商黎的手,心中微微错愕,商黎的手和冰块一般无二,都冻成这样了,怎么能说还好。

  她毫不吝啬把神元之力渡过去,争取把商黎的手给捂暖,但这天实在是太冷了,连江幼贻自己都快受不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商黎收回手,道:“你还是顾好自己,我是冰龙,天生体寒,这点冷对我来说无碍的。”

  江幼贻挺不爽的,明明自己是在关心商黎,但每次都要被泼一盆冷水,她闷声点头,无精打采跟在商黎身后。

  商黎感觉到小徒弟的情绪,瞥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后把手伸过去,说:“方才手被焐热后好了许多,现在又有些不适了。”

  江幼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脑海里还在细细品味这话的意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马上就握着商黎的手,笑道:“无妨,有我在呢!”

  商黎颔首,小徒弟倒是挺好哄。

  不一会,二人顺着山丘来到一处伟岸的雪山洞口,雪山的洞口边缘都是冰锥,大小不一,这些冰锥看着挺牢固,应该不会掉下来。

  江幼贻刚踏入山洞口的时候,便觉得寒气袭身,就连神元之力暖身都不管用,商黎的手更是异常的冷,把她的手都给冻僵了。

  “这里到底有多冷啊?”江幼贻走路都费劲,体内的灵力也凝滞,好似一起被冻住了。

  商黎摇摇头,她呼出的气体都是一阵霜白,非常浓厚,都把视线给挡住了。

  冷,真的好冷。

  江幼贻浑身打颤,牙齿也是哆哆嗦嗦的,每往里走些许,四周的冷气就越低,眉宇和黑发上也结了一层霜白。

  商黎也是。

  山洞边缘都是冰,还有凹凸的竖型条纹,里头也是极为宽敞,地面都是柔软的积雪,还有一些零散的骨头,不小心被江幼贻一脚给踩碎了。

  这里遗留下来的骨头,很多都是灵兽,还有一部分江幼贻认不出是什么,像人骨,却又不像,因为这些骨头的块头都很大,起码是两三个壮汉的块头。

  “这些是灵器吗?”

  江幼贻随便捡起地上的断剑,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地上的兵器都被冰封,好一点的也就她手里的这把,却也失去了剑该有的锋芒和光泽。

  这剑有点冷手,江幼贻又将其丢下。

  “是,不过年代久远,这些普通的灵器失去主人的呵护,都成了破铜烂铁,能够承受住时间的洗礼,只有仙器和神器。”

  江幼贻还捡到一枚储物戒,只是戒指有裂缝,显然已经废了:“那好可惜啊,这里遗留下来的东西全是上古之物?”

  “算不得可惜,都是凡物罢了。”商黎指着山洞深处说,“我继续往里走,你修为低,在此地等候便可。”

  “不行,我也要进去。”江幼贻丢掉手里的戒指,她不放心商黎,况且这里那么多尸体,又冷又恐怖,她也不想待在这里。

  “莫要胡闹,你留在此地接应我,以防不测。”

  “我才没有胡闹,以我的修为待在此地,即便真出了什么事,我也接应不了师尊,倒不如让我一起进去。”江幼贻拉着商黎衣袖不撒手。

  商黎见小徒弟倔强的双眼毫无胆怯,即便周围的温度骤降,她也察觉不到丝毫冷意,这应该是人们常说的热血沸腾。

  她从小性子淡漠,不知冷暖,情绪也少有波动,也只有面对江幼贻时,会忍不住多惦记。

  “罢了,你执意要同我深入,若是出了何事,我可不一定能及时救你,你自己且当心。”

  以商黎目前的身体状况,谁救谁还不一定呢,她抿着唇,颇为不服气地点了下头。

  但多走几步,她是感觉更冷了,脚趾好像都冻没了知觉,才一会就被打脸,江幼贻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可当她再走两步,就好像遇见了一层阻碍,寸步难行,全身裹进冰层里,连唇都好似粘合在一起,眼睁睁看着商黎的背影越走越远。

  她得赶紧取暖。

  可滞留的灵力也让体内的神元之力渐渐熄灭,再这般下去,她会被冻成冰雕。

  江幼贻心急如焚。

  无意间想到了什么,赶紧吃力地取出凤凰之羽,暖暖的光色带来些许的暖意,四周的冷气也跟着驱散。

  江幼贻全身颤抖,小心翼翼用灵力将凤凰之羽裹住,不一会,体内滞留的灵力又开始流动,待身体舒适后,她立刻小跑跟上商黎。?

  ? 第122章

  商黎瞧了一眼小步跟上来的江幼贻,见她手里用灵力托举着凤凰之羽,没有丝毫意外的神情。

  她自然是知道江幼贻受不了冷,差点被冻住,本以为江幼贻会知难而退,却不承想她会这般执拗,宁可冻死也要跟来。

  商黎微不可察叹息,其实她的心情也是倍感复杂,明明是她带江幼贻来此地,却因为寒洞深处未知的风险而后悔,变得犹豫不决,优柔寡断。

  “师尊也拿上凤凰之羽吧!”江幼贻把手里的凤凰之羽递给商黎,她的眼神干净透彻,眼里都是对商黎的关切之意。

  商黎见她这般,方才冷却的血肉又被焚烧,她本就体寒,如今却接二连三感觉到热气腾腾的温度,她的指尖不自觉曲着,掌心好似出了汗。

  商黎下意识摸了摸腰侧,还好,没有任何异常。

  “师尊?”江幼贻歪着头,又喊了一声。

  “恩,不必,这里的寒气对我没什么影响。”商黎摇摇头,甩掉了杂念,“我能感觉到这里的寒气与我的神力同根同源。”

  “所以这里是师尊出生之地?”

  江幼贻的目光审视眼前深幽的山洞,与其说是山洞,倒不如说是冰窖,因为过于寒冷,四面都结成了冰块,走路都有点滑。

  冰面隐约还映照出凤凰之羽的光芒和二人摇曳的身姿,冷风呼啸,从外头灌入,冷得她一个激灵。

  好多好多冰雕站立着。

  有巨人,也有和人一般的,但大部分冰雕都四分五裂,靠近一看,冰雕里头被冰封的巨人和人的长相没什么两样,巨人的数量不多,大部分的冰雕是远古修士。

  他们生前惊恐的面目还保留着,所有的目光都保持一致地看向一处,江幼贻顺着看去,那是一条巨龙,龙的身躯通体是一层冰,已经和山体融作一团,成了亮晶晶、冷冷的冰躯,龙的翅膀有一边像冰层断开,蜷缩着躯体似乎在保护着什么东西。

  江幼贻走近,龙头比她的人还高几丈,光是从头走到尾都用了半炷香的时间,她是第一次见到龙的真身,心中生出一股敬畏,也不敢伸手摸一摸死去的龙身。

  “这些巨人都是龙神族。”

  江幼贻听见商黎说话,这才想起来眼前的冰龙可能和商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便也不敢多说话,又走回商黎身边盯着这些巨人瞧。

  仔细一点看,巨人身上有龙鳞,只是被衣物遮挡住了,这些龙神一族应该都是普通的龙,所以无论是躯体还是长相,都和商黎不太一样。

  单单看场面,好似龙神一族和人在厮杀,江幼贻疑惑,道:“这些人是魔族吗,怎么看起来和人没什么两样?”

  “魔族的出现本就是因为修士沾染了魔气后成了只会杀伐的傀儡,自然看起来和人无异。”

  商黎转身走到冰龙面前,仰头从下往上看,一时间看不清冰龙全貌,只能看见锋利的獠牙好似冰洞上的冰锥,再往里便是深幽的洞口。

  江幼贻跟在商黎身后,因为凤凰之羽的炽热,影响到冰封尸体的寒冰,出现化开的迹象,水滴正顺着棱角处往下“滴滴答答”落下来。

  “即便不知过去多长时间,神族身躯依旧不灭。”商黎依旧是冷冰冰的态度,伸出手轻轻放在冰龙身上。

  也就在这时,冰龙额头上冒出一股光,光照亮了四周,照亮了冰龙晶莹剔透的身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入商黎识海当中。

  江幼贻愣了一下,等回过神后才发觉商黎的额间晶莹剔透,露出些许的冰晶龙鳞,双眼紧闭,似乎陷入了某种状态中。

  她也没见过这般的场面,刚想伸出手却又顿住,不知道现在的状况,贸然出手会引起什么后果,又见商黎面色平静,气息平稳,似乎不像是遇上什么危险,迟疑之下,还是决定先观察着。

  江幼贻的目光全在商黎身上,不敢离开半步,随着时间推移,商黎身上的气息反而越来越强,本来就莹白的肌肤此刻变成了冷白,身上的龙鳞也一点点显现,红唇和眼尾都染上了冰色,身上疏离冷淡的气势越发叫人不敢近身。

  “咔嚓!”

  江幼贻听见身后传来声音,紧张地转过身,拖着凤凰之羽走了几步,四周无异常,只是那些尸首一个个都立在那边,好像在看着她,加之外头冷风灌入,风声呜呜响起,好似有人在耳旁哭嚎。

  “这些人……该不会没死吧?”

  这个念头突兀冒出来,吓了江幼贻一跳,她赶紧甩头又退回商黎身边,不敢再胡思乱想,只是她的目光却一直在盯着这些冰封的尸体。

  这些尸体生前应该是瞬间被冰封在此地,鲜活的面容神情还栩栩如生,江幼贻虽知道世界上无鬼,只有鬼修,可她到底曾经在人界长大,最怕这种虚无缥缈的鬼怪。

  “咔嚓!”又一声。

  江幼贻听清是冰块裂开的声音后,顿时毛骨悚然又退了几步,可当她退到商黎身边,嗅到梨花香时,便又不敢再退了。

  她虽然不知商黎是什么状况,可也知道此刻不能被打扰,若此刻她不断退缩,便会让商黎陷入危险之中,江幼贻即使害怕,也决不允许有任何东西伤到商黎。

  “什么牛鬼蛇神我都不怕,有种就出来让我瞧瞧。”说是这般说,但江幼贻还是控制不住哆嗦着身体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死死地盯着这些冰封的尸体。

  尸体上的冰块的确有几处出现裂缝,且冰块一直在滴水,导致化开了不少,地上也出现一滩水渍,江幼贻见状,便知道是凤凰之羽炽热的温度化开了冰层。

  若是现在收起凤凰之羽,这些冰块便会停止化开,可这般做会给江幼贻带来危险,若是不收起凤凰之羽,万一这些尸体真的还活着,可是会给现在的修仙界带来不少麻烦。

  “咔咔!”

  江幼贻接连听见冰块裂开,她急忙循声走过去,由于冰层化开了些许,被冰封在里面的人也露出一张清晰面庞。

  紫唇紫瞳,的确是被魔气侵蚀的修士,魔修和邪修不一样,前者是被魔气影响,成了魔气的傀儡,所以唇和双目都变成了紫色,后者是被心境影响主动堕魔,外表看起来和普通修士无异,只能依靠神元区分。

  江幼贻内心挺挣扎,若是这些尸体已经凉透了,那她收起凤凰之羽就等于白死了,若是没有死,那待冰块融化后,她和商黎就都得死。

  这些上古强者,目前不是二人可以抗衡的。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直到冰块又裂出细缝,她看见尸体里面冒出一股紫色的颜,好似要给冰层涂色一般,渐渐扩散。

  江幼贻瞳孔一缩,这是魔气,果然史书的记载没有错,哪怕魔修身体死去后,魔气也不会散,只有这般封在冰层里才能遏制。

  有那么片刻,江幼贻忽然理解天道为什么要保护商黎了,既然冰龙能封住魔气,那商黎也能,况且商黎还是阵法大师,只要商黎在,魔气便不能肆虐。

  江幼贻笑了笑,很释然。

  她收起凤凰之羽,四周的阴冷一瞬间便侵入她的五脏六腑,灵力滞留,导致她也无法用灵力护身,才几个呼吸,江幼贻身上就结出一层冰霜。

  吸入肺腑的空气仿若刀子,割裂咽喉,疼得难咽口水,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即便这样,也不忘瞧一眼被封住的魔气有没有泄露出来,好在凤凰之羽收起来之后,那些裂缝又被层层冰封,把魔气牢牢关在里头。

  江幼贻松了口气,也仿佛是最后一口气,她感觉不到呼吸,渐渐闭上了眼睛,顷刻间就被黑暗包围。

  “我不甘心,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

  她脑海里忽然响起一道声嘶力竭的声音,那是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绝望,又像是渴求,却只能接受现实毁灭一切。

  这道声音仿佛感染到江幼贻,把她拉进一段记忆里,那是她为了逃离雷区,闯到魔气泄露之地,被魔气侵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不知道为何,江幼贻没有被魔气影响,反而是被她心里不甘的怨气吊着,展开神元,反而吞噬了魔气。

  她一身火红的焰火也成了紫焰,成了这个世界最强的反派,就连商黎也拿她束手无策,那日雪山里她和商黎厮杀,她本可以依靠魔焰烧死所有人,可那之后呢?

  会快乐吗?

  不会,她已经没了心,不会快乐,只会觉得累,所以她没有挡住最后的穿心剑,毁了商黎的幻虚戒,让商黎也尝尝被世人恶意对待的感受。

  现在,这些都是过眼云烟,已经不重要了,江幼贻还是想活着,和商黎一起活着,她舍不得这样走,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

  不想死,她不想死。

  或许是过于强的求生意念,她竟一反常态感觉到温暖,就连僵硬的躯体也好像活了过来。

  江幼贻睁开双眼,身上的焰火不知为何徐徐燃烧,灼/热的气温丝毫不输给凤凰之火,她低头看了眼双手,火焰不管有多高的温度,都不会伤她分毫。

  身上的白衣好似火红的嫁衣,如同真正的凤凰浴/火重生,江幼贻又看向冰封的尸体,她惊恐发现冰层又开始化开,原本老实的魔气又开始蠢蠢欲动,不断往裂缝处集中。

  江幼贻惊惧,来不及多想,收回起灵力,可她控制不了,灵力好似找到什么宣泄之口不断涌出,堵都堵不住。?

  ? 第123章

  整个山洞陷入冰火两重天,离江幼贻越近,温度就越高,冰层化开的速度要比江幼贻预想的快。

  她想收回灵力,却不受控制地倾泻,周身所迸发出来的火焰疯了似的往四周蔓延,由于灵力损耗过快,江幼贻只觉得丹田抽疼,四肢软绵无力地跪倒,即便如此,火焰依旧向四周蔓延。

  以江幼贻目前的修为,灵力是调动不了如此庞大的神元之力,却因为她的神元有意识,把这一切不可能都变成了奇迹,仅仅几息,她又因灵力损耗过强而出现头晕目眩的情况。

  现在的状况,要么就是她先被榨干死去,要么就是魔气先破冰,如之前看见的画面那般炼化魔气。

  江幼贻的眸光闪了闪,她回头看了一眼商黎额间的冷光,那或许是冰龙留下来的东西,一时半会没有那么快被商黎接受,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躯体还能不能炼化魔气,可她没得选,既然不想这么死去,那就只能冒险。

  江幼贻盘腿坐下,吞服凝元丹,开始调息快干涸的丹田,地上的火焰在四周不断蔓延,灵力流失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快,她只能不断服用丹药。

  被冰封的神龙一族渐渐露出原貌,即便冰层溶解,他们依旧摆着生前死去姿势,好似经过风吹雨打依旧屹立的雕塑。

  “咔嚓!”

  紫色魔气顺着裂缝钻出来,从魔修的躯体里释放,慢慢往江幼贻身上汇聚。

  她曲着眉,神情紧张,心里始终是担心被魔气吞去意识,猛然间,她想到当初为杨滟炼制的神清丹还剩下几枚,便赶在魔气侵蚀的瞬间将其吞服。

  即便这不能阻挡魔气,却也能给江幼贻争取炼化魔气的时间。

  当魔气尽数入体,似一阵阴寒的气流在她身躯里游走,肉眼可见那莹白的肤色表层攀上了细密的紫色蛛网。

  瞳仁嘴唇也染上紫色。

  她像一朵妖艳的紫色玫瑰,带着满身刺,叫人害怕的同时又忍不住去看花朵的艳丽。

  翻江倒海的识海里充斥着紫色迷雾,九凤感受到危机,炽热的火焰顿时同雾气交融在一块,神清丹的药效也在此刻发挥作用,护着江幼贻的识海不会因此大战而头痛欲裂。

  九凤对抗魔气,江幼贻也恢复了灵力控制权,她第一时间便是盘腿坐下,收回灵力,将所有的炽热锁在体内追寻魔气,与之对抗逐一炼化。

  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也是极其痛苦的过程,江幼贻的经脉冰冷异常,但凡魔气走过的地方无不被其破坏成腐烂的状态,可即便疼到几度昏厥,她也只能迫使自己咬牙坚持下来。

  她的一张脸基本都被紫色蛛网给覆盖,看起来极其可怖,可紧接着,脸上的蛛网又褪去些许,后又长出了些许,左右不断拉扯。

  魔气不愧是最恐怖的,即便江幼贻依靠九凤保持意识清明,却也很难炼化魔气,她的灵力一触碰到魔气,就迅速被吞噬,只能不断吞服丹药,补充灵力后重复反扑方能炼化些许。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过去多久,江幼贻已经疲惫不堪,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里里外外检查着身体,确定魔气被炼化后方才松口气,然后彻底陷入昏迷。

  她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

  久到仿佛自己不会再醒来,直到她嗅到一阵梨花香,方才悠悠睁开眼,江幼贻率先看见的人自然只有商黎依旧冷冷淡淡的目光。

  她缓慢起身,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干净剔透,没有任何异常,又检测了识海,发现原本壮阔的识海变成一望无际,丹田也扩大了一圈,突破到玄神期也是早晚的事了。

  “你感觉如何?”

  “没事……”

  江幼贻还是很欣喜的,没想到她成功了,可话才刚说出口,她才发现商黎似乎变得不一样了,疏离淡淡的眉宇仿佛结了一层冰霜,苍白的唇色和雪一般冷到叫人心慌,更别说那一身清冷的气势,此刻看上去已经毫无温度可言。

  “师尊感觉又如何?”

  商黎抬头看着冰龙说:“接受了传承,治好了伤,倒是你,私自炼化魔气可知其中的凶险?”

  “我知道,但这是我的选择。”江幼贻是不后悔的,左右都是死,倒不如赌一赌,幸好她赌赢了。

  商黎难得没有继续说教,而是走到江幼贻身边,将冰冷的指腹放在她的额头上,江幼贻也没有反抗,任凭商黎检查自己的身体,把自己的所有都展示在商黎面前。

  “你竟然未被魔气侵蚀识海?”商黎语气挺诧异。

  说到侵蚀识海,江幼贻想到一件事,说:“对,我没有被侵蚀识海,倒不如说,是我那特殊的神元帮我保持清醒,在炼化魔气的时候,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九凤在吞噬魔气,这是为何?”

  商黎皱眉思索。

  “我也不清楚,或许日后有机会能弄明白。”商黎说,“还有一个月,秘境便会关闭,我得去找筱长□□同封印魔气,你先离开。”

  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了这么久。

  “我有自保的能力,师尊且看。”江幼贻笑了笑,掌心托起一团紫色的火焰,这团火焰阴冷至极,却也极其消耗灵力,仅坚持了片刻,她便收起了灵力。

  商黎愣住。

  那是紫魔焰,生前独属于江幼贻的绝技,这魔焰有多强的威力,她再清楚不过,魔焰不能焚烧任何物体,却能焚烧魂魄,焚烧灵力,焚烧一切虚无缥缈的东西。

  商黎受到一掌魔焰,即便能封印住,却也影响她对敌的实力,才导致后面被一群人围杀无力反抗,只能选择自爆,毁灭天地。

  “好,那你便同我一道。”商黎垂着眼帘。

  江幼贻听言,喜笑颜开,这也算是变相承认她有待在商黎身边的能力了:“好。”

  商黎取出转生花,抬头看了一眼冰龙,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她把转生花种在冰龙身旁,这里天然的冷气是一种保护,待转生花成熟之时,自会形成一道古禁制,等待再一次的浴/火重生。

  她摸着冰龙庞大的身躯:“我走了。”

  江幼贻知道商黎只是习惯敛着情绪,久而久之,大家就认为商黎没有喜怒哀乐,其实她是有的,至少在这一刻,商黎的目光变得温柔,变得哀伤。

  当二人离开后,那些本来化开的冰层又迅速结上一层冰,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原状,仿佛从未有人来过此地。

  在路上,商黎一言不发。

  江幼贻总觉得商黎比以前更冷,就连和她说话都要变得比以前来得小心翼翼:“师尊接受了什么传承?”

  “是我母亲留下的天赋传承。”

  果然,那冰龙是商黎的亲生母亲,江幼贻可还记得冰龙死去之时的姿势是蜷缩的,显然是在保护商黎,幸好商黎被商夏发现,否则不等商黎破壳,大概会被修士煮成熟蛋。

  或许是商黎看见亲母的尸首,才会比往日更沉默寡言,江幼贻便不再打扰商黎,静静跟在商黎身后。

  魔气泄露之地倒是离此地也不远。

  江幼贻和商黎飞行了片刻就到了。

  这里又是另外一副景象,四周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寸草不生,到处都是枯枝败叶,冷风一吹,卷走几片枯黄的树叶。

  “这个地方之前被魔气侵蚀过吗?”

  “嗯,这里连凶兽都不敢来。”

  这片枯黄的林子还挺庞大,不过没什么东西遮挡视野,商黎飞向高空寻找筱长老的身影,神识外放下,林子便都尽收眼底。

  商黎面色微冷,迅速朝前飞去。

  江幼贻紧随其后。

  她是第一次见到空间这种深奥的层次,只见前方突兀出现一道裂缝,裂缝不大,却能从里头看见深幽的另一处空间,由于过于漆黑,江幼贻只能隐约看见里头全是紫魔气。

  而裂缝底下是一个大型圆盘,这便是用来封印魔气的阵法,只是筱长老与合欢宗的顾长老都不在,商黎说:“阵法只巩固了一半。”

  阵法未巩固好,二人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显然是遇上了什么,江幼贻说:“该不会遇上邪修或者……妖?”

  二人此番入秘境的目的,一是调查万鬼宗,二是查看秘境里有没有妖气,不过就目前来说,江幼贻还没见到妖气,二位长老遇见邪修的概率会更大一点。

  “应当是遇见邪修了。”商黎道。

  江幼贻皱眉:“邪修怎么会来这里?”

  “邪修来此地,自然不可能帮我们一同巩固阵法,可若要是为了破坏阵法,那以邪修的行事风格,应当在二位长老离开之时,立刻破坏封印才是。”

  “或许是二位长老拖住了邪修,又或许……”以身殉道了,江幼贻不敢胡乱猜测,毕竟死了那么多人,“师尊,二位长老可在附近?”

  “没有。”

  若不在附近,那二人大概率是凶多吉少了,江幼贻见封印台上有血迹,血迹很整齐,没有任何踩踏的痕迹,应该是二人当时被偷袭后直接御空与偷袭者对抗,血迹已经干涸,显然距离二人被偷袭有段时间了。

  江幼贻紧皱眉头不断思索邪修的目的。

  邪修不傻,若是封印被破坏封印,那大家都得死,没有任何人能幸免于难……也不对,起码江幼贻就不会有事。

  “师尊,邪修该不会也想炼化魔气吧?”

  商黎道:“不排除这个可能,先别多想了,这里的封印我得先补上,否则就来不及了。”

  江幼贻懂商黎的意思,无论二位长老是否还活着,现在首要做的事便是加固对魔气封印,看似无情的决定,其实也需要很大的决心,至少江幼贻是选不出来的。?

  ? 第124章

  阵法四周有立柱,需要依次打入灵力,依靠阵法封锁空间裂缝,原本是二人的活,现在全依靠商黎一人注入灵力。

  江幼贻警戒四周,就怕这帮邪修杀个回马枪,不过她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秘境就快关闭,不论是谁,又藏有何心,此时都该准备离开了。

  她侧目看着商黎。

  随着灵力打入,立柱也泛起了光芒,映照着商黎翩翩起舞的妙曼身姿,上空裂缝结出一层冰霜,将魔气封在了另一端。

  这般操作下来,商黎的消耗很大,但这只是第一层的封印,接下来还有两层封印,甚至还得多加一道防护,防患邪修再次来接触魔气。

  江幼贻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耐心等待,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就要到秘境闭合的这天,商黎总算是完成了封印。

  二人没有逗留,甚至也来不及去探究筱长老是否还活着,一路往秘境外飞,运气偶尔不好,还会遇上凶兽。

  商黎直接用落雪一剑了解,赶在了秘境闭合之前离开了,这秘境极其广阔,三年的时间,江幼贻也只不过探究了一个小角落。

  不过她的修为低,也没有能力往更深层的地方探查,一般来说,修士一生中至少是有两次机会进入秘境。

  舒心兰的母亲便是如此。

  秘境外还有许多人徘徊,有的人脸上挂着欣喜,显然收获是不小的,还有的人神情没落,甚至缺胳膊短腿。

  “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舒心兰从人群中飞来江幼贻身边,如今她的修为越发厚实,修为顺利突破,目光之中透着欢喜,却又忧虑地左右瞧了瞧,“对了,你可有瞧见我们宗门的顾长老?”

  江幼贻摇摇头,还未来得及说明,墨长老也走了过来询问筱长老的下落。

  “可见到了筱长老?”

  江幼贻还是摇摇头,多余的话不用说,墨长老便明白了其意,合欢宗那边的顾长老也没有出来,想必二人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墨长老守在秘境外,可有发觉异常?”江幼贻环顾四周,想找找在这些人当中有没有邪修混进来。

  墨长老说:“异常倒是没有,就是万鬼宗的长老言语辱人,我气不过便和他动手打了一场。”

  这般说来,也有可能是万鬼宗的长老故意而为之,墨长老和对方动手,很难会注意到有人悄悄入了秘境,而后再出来时乔装成三宗弟子,的确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先回宗门。”商黎说。

  江幼贻和舒心兰告别后,便同大家一起回了道玄宗,宗门外还是有许多的弟子等待迎接,大家闹哄哄聚在一起,相互传递秘境得来的消息。

  东拼西凑,那秘境的样貌就更完善了一点。

  商黎和江幼贻一起向宗主汇报秘境里所遇见的事,秘境里暂时没有发现妖气,但江幼贻被万鬼宗长老追杀一事,令宗主眉头紧锁。

  “那邪修为何盯着你不放?”

  江幼贻迟疑,瞧了瞧商黎,不知道该不该把鬼道丹书一事从头到尾讲给宗主听。

  “母亲……”

  宗主抬手示意:“你别说话,之前我心里就有疑问,你为何要将幻虚戒给她,出于对你的信任,我从未过问,但今日你们二人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宗主的修为有所精进,仅仅只是一个眼神,江幼贻便感觉到如山一般的压迫感,手心后背跟着出了冷汗。

  商黎这时站在江幼贻身前,说:“母亲不必为难她,这些时日发生的种种事都与她无关。”

  “怎么与她无关,若非邪修盯上她,师姐又怎会躺在床上至今未醒?”宗主冷着眼,“你们究竟有何事不能告诉我的,恩?”

  “母亲何时变得如此蛮不讲理,邪修要害人何须理由,即便不是贻儿,也会是别人。”

  宗主失笑,笑得凉薄又凄凉,她闭上眼睛缓了缓气,说:“好,我不讲理,我不问便是,这件事你们也不必查了,我亲自潜入万鬼宗调查。”

  “不可。”商黎拦在宗主面前,拱手说,“万鬼宗宗主的实力或许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强,其门下弟子大部分人都不知他是邪修的身份,无辜者众多,母亲切莫意气用事。”

  宗主又岂会不知,若是被邪修颠倒黑白,那很容易变成两大宗门相互厮杀,可叫她这般无所事事坐在宗门内等,又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宗主见商黎沉默着,心中了然的同时也不免生出一股无力感,自从扬滟昏迷后,她便没有一日不想念往昔种种,悔不当初,日日夜夜都好似要被凌迟处死般疼痛,她想报仇,恨不得现在就杀去万鬼宗,但她作为一宗之主是不能如此做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道理懂,做起来却难,宗主只能独自一人承担这一切,再也不会有人在耳旁喋喋不休,出谋划策,也不会给她温暖的怀抱。

  宗主抬眼瞧着商黎,说:“若换成你,你会比我更无理取闹,更疯狂。”

  商黎见她情绪不好,未曾反驳这句话,依旧站在江幼贻面前,将人遮得严严实实。

  宗主叹息:“我若如你这般早些明悟,护着师姐,或许也不会发生这些事,要怨也只能怨我自己啊!”

  听见这番话,商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羽在眼底里笼罩出一片阴影,自己若早些明悟,便不会害江幼贻入魔,更不会亲手了结江幼贻的性命。

  商黎只是比宗主幸运一点,多了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罢了,想到这里,她不免回头看了一眼江幼贻。

  伊人犹在,便是最好的。

  江幼贻一直躲在商黎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宗主迁怒,此刻见商黎投来目光,还以为是在安抚她,便回笑着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商黎收回目光,说:“我会派人盯着万鬼宗,若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母亲。”

  宗主什么话也没说,挥手放二人离开。

  江幼贻御剑飞在高空,任凭寒风吹散压抑的心情,倒是未曾注意到商黎清冷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宗主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江幼贻迷茫抬头,才发觉商黎是在和自己说话:“我没有放在心上,就是觉得宗主好可怜,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救醒杨长老。”

  “会有的。”

  江幼贻权当商黎是在安慰人,不过她有鬼道丹书,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看来她得拜托舒心兰和顾凝霜帮她留意鬼道丹书的事情才行。

  不一会,二人再次回到别院,颇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别院里冷冷清清。

  枯黄的树叶飘得到处都是,江幼贻走进去的时候,差点以为来到一座破败的房屋,院子外头的石桌石椅上都布满了灰层,墙角上都长了些许的青苔。

  江幼贻走到茵曼房门前,敲了敲门,并未得到回应,便推门而入,茵曼人并不在房间里,她又去后院看了看,同样没人。

  她心里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之前她闭关也好,出远门也好,别院里永远都是干净的。

  “去后山看看。”商黎说。

  江幼贻和商黎前往后山。

  好在后山的小屋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屋子外头还是种了一圈灵植,随着二人靠近,灵植摇摆枝头,散发迷人的花香。

  小木屋的房门被打开。

  茵曼瞧见二人,嫣然一笑。

  江幼贻瞧见人后本该是安心的,可如今的茵曼看起来有点怪异,年轻了不少,肤色光鲜亮丽,唇红齿白,修为竟然在三年里突破到了炼神六阶。

  修炼这般神速,可丝毫不比江幼贻差,明明茵曼没有神元,即便得了什么绝世天阶功法,那修炼速度也不可能直逼江幼贻。

  “陆秋然呢?”江幼贻绷着脸问。

  茵曼愣了一下,侧身让开一条路,说:“她在里头种灵植。”

  听见茵曼这般讲,江幼贻还以为是自己太多疑,也算放下了心,笑道:“我得瞧瞧她这三年的修为有没有进步。”

  几人进屋,越过禁制。

  陆秋然正盘坐在花丛中,四周的灵植皆缠绕在她身上,江幼贻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陆秋然养灵植。

  灵植的根茎因为吸了陆秋然的血,所以显得异常通红,只是陆秋然这般努力修炼,三年了,修为依旧没有变化。

  江幼贻皱眉,茵曼的修为突飞猛进,反倒是陆秋然停在了原地,这太奇怪了,她沉思了片刻,心里始终不愿意猜想茵曼有什么问题。

  茵曼就站在江幼贻身后,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甚至看商黎的目光也不似以往那般唯诺。

  “秋然在修炼,稍等一会。”

  见茵曼这般从容不迫,江幼贻越发觉得不安了,她回头看着商黎,想看看对方是否有头绪。

  商黎直接传音:“心里有疑问,为何不直接问茵曼?”

  江幼贻抿着唇,她的直觉是茵曼不会和她讲真话,其实早在几年前,江幼贻就察觉自己和茵曼之间渐行渐远了,甚至还不如和陆秋然之间有话可说。

  以至于现在都不知该如何开口问茵曼,还不如旁敲侧击问陆秋然。

  这时,陆秋然睁开了双眼。

  她看见江幼贻顿时开心得跳起,将人抱在怀里说:“哈哈,没想到一睁眼就看见你,如何,秘境一行是否顺利?”

  江幼贻见陆秋然和从前一般大大咧咧,心里也踏实了许多,把在秘境里获得的血土给她,说:“这是血土,本来我是想用血土培养灵植的,但你比我更需要血土,你的神元是植物,待在血土上修炼定会助你突破。”?

  ? 第125章

  陆秋然笑容有那么片刻僵了一下,而后接过血土,她脸上细微的神情自然被细心观察的江幼贻捕捉到。

  “这几年可有发生什么事?”

  陆秋然摇摇头,江幼贻见状,便知道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拿了一瓶丹药给陆秋然和茵曼,说:“这是筑凝丹,你们二人好生修炼,我便不打扰了。”

  江幼贻给陆秋然的瓷瓶里塞了一张纸条,让陆秋然避开茵曼,出来单独见面。

  江幼贻离开小木屋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茵曼,说:“别院里许久未有人打扫,你何时回去清理一下?”

  “小姐放心,我待会就去找杂役弟子打扫别院。”茵曼一如既往温和一笑,低眉顺眼。

  听见这般回答,江幼贻的心情是沉甸甸的,她勉强笑道:“好,以后修炼若是遇上困难,就来找我。”

  “多谢小姐。”

  茵曼的笑容显得疏离又客气,江幼贻就不懂了,之前茵曼不能修炼,二人也算是无话不谈,现在修为高了,怎的像变了个人?

  就好像那些看淡生死的大能强者,对任何事物都失去兴趣,对生命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可那些大能都是经过岁月洗礼,经历诸多事才会这般无欲无求。

  茵曼才修炼多久,根本达不到这样的心境状态。

  江幼贻就这般带着疑问,浑浑噩噩回了别院,看着满地狼藉,便动手自己打扫起来。

  她先是清理角落的青苔,后是擦桌擦门框,晒被子扫地,就连杂役弟子来了又被商黎赶走了都不知道,一直忙碌到第二日早晨,别院才算是被打扫干净了。

  无事可做,她坐在台阶上发呆。

  “可静下心了?”商黎缓步走到她面前。

  江幼贻点点头,忙碌过后,她便冷静了许多,且不论茵曼身上发生何种变故,她都会尽力帮她,若只是单纯想抛弃江家侍女的身份,不想和江家有任何来往,江幼贻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还有半月就到了新一届的内外门大比,我问过登记名册的弟子,茵曼届时也会参加。”

  江幼贻抬头,看见的是清晨的暖阳铺在商黎的脸上,好似连那双冷眸都温暖了许多,商黎的眸子有魔力,对上一眼便叫人难以忘怀。

  商黎又道:“陆秋然的修为还停留在炼神期,自然也可报名参与,但她没有。”

  江幼贻回神:“这不该啊,以陆秋然的性子,定会报名和人比试一番。”

  “不必着急,待到比试之日另行观察。”商黎垂眼,“这几日/我要与内门长老负责此次大比,若你想试探茵曼,我可以安排她的比赛次序。”

  江幼贻诧异,向来按规矩办事的商黎竟然也会暗箱操作,不过她还是拒绝了商黎的好意,内外门大比,让弟子有机会获得晋升,她还是希望比赛公平公正。

  至于茵曼的事,最清楚的人应该只有陆秋然,江幼贻微微皱眉,也不知道陆秋然能不能甩开茵曼,但愿事情都能顺利。

  可她接二连三等了好几日,都未曾等到陆秋然来,是对方没有看见瓷瓶里的纸条,还是脱不开身?

  江幼贻缓了缓焦急的心,若陆秋然不来,只能自己寻个机会去问问陆秋然。

  这日。

  内外门大比开始。

  宗主或许还在为扬滟的事自责,这一次的内外门大比并未来观看,只有商黎一人独自坐在首座上,身边则坐满了一众长老。

  朱长老也在其中,不过因为皇甫宇一事,朱长老头上长了许多的白发,才短短几年未见,大家的变化都好大,即便江幼贻修炼多年,也未曾习惯这晃眼间的变化。

  她站在人群当中寻找茵曼的身影。

  比试的规则和以往相差不大,倒是奖励的物品比之前好,除了魁首能入灵泉外,还有诸多的丹药和一阶灵器作为奖励。

  大家欢呼雀跃。

  江幼贻站在热闹的人群之中,反而内心平静,也很安心,在别院里待久了,她是真的怕孤独,现在就连茵曼都变得怪异,也极少再来别院。

  “小姐可是在找我?”

  江幼贻听见茵曼的声音在自己身后传来,颇感意外,她竟是未曾发觉,转身看去,茵曼依旧如从前那般露出温和的笑意。

  “嗯,你是蓝方还是红方?”

  茵曼将手里的木牌展示给江幼贻看,是红方,她语气平淡说:“我都忘了告诉小姐,我报名参加了比试,幸好小姐也来了。”

  茵曼这番话的试探,无疑是让江幼贻心生胆寒,试问自己从未想过要伤害茵曼,甚至因为茵曼的转变而责怪自己不够关心对方导致的。

  茵曼究竟做了什么,竟要这般防着。

  “之前我挺羡慕秋然能小姐一同冒险修炼,不过现在好了,再过不久,我也能和小姐一起外出探险。”

  江幼贻面色缓和:“你当真这般想?”

  “嗯,茵曼自然是要陪在小姐身边一辈子,我知道小姐担心我,但修仙之路本就坎坷,小姐不能这般照看我一辈子,有些路既然我已经决定走了,便不会后悔。”

  “那也要看是什么路。”既然话已说开,江幼贻便拉着茵曼的手问,“你若是遇上何事就要与我说,我定会全力帮你渡过。”

  “小姐若是想帮我,便少问少管,我也不是三岁的孩童,做出来的决定自会承担后果。”

  江幼贻见她态度坚定,目光也是异常地锐利,便知道自己是改变不了茵曼的想法,也别想从茵曼的嘴里套话,她只能把目标放在陆秋然身上。

  但这般热闹的场景,以往陆秋然是不会缺席的,今日却未曾见过她。

  这时,轮到茵曼上场比试。

  茵曼踏步飞上武台,而她的对手,修为在炼神七阶,一般来说,若非刻苦修炼又或是天才,修为阶级的压制还是比较明显的。

  其次是功法。

  如天阶功法压制地阶,但若使用者是天才,只要把地阶的功法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照样可以压制天阶功法。

  江幼贻不知道茵曼修炼了什么功法,但既然能让无神元的凡人修炼,至少也是地阶的功法,那这场比试就毫无悬念,赢的必然是茵曼。

  江幼贻也就瞧了两眼,茵曼的剑法明显更胜一筹,便不再观看,而是悄然退去,飞往别院后山寻找陆秋然。

  茵曼一脚踢开对手,侧目瞧了一眼离开的江幼贻,目光隐晦地闪烁着,这异常的举动也让首座上的商黎看在眼里。

  有些事情好像注定避不开,只能拼命去改变结果,商黎垂着眼帘,从外人的角度看去,她好像很平静,可也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心里是有多煎熬。

  若是避不开,那在将来的某一日,商黎也不知道会不会同江幼贻再次厮杀,这是她不愿看见的结果,不过好在她和江幼贻之间未曾有过什么大矛盾,那日应该永远不会来临的。

  茵曼的对手很难缠,剑法不强,但速度极快,一套剑法打出来,竟然出现叠影,她完全跟不上对方的,身上被划出好几道伤口。

  而她却还未碰到对方的衣角。

  在拉开距离后,对方笑道:“我听说你之前是个没有神元的凡人,跟在江幼贻身边得了机遇,才有今日这般地步,我很好奇你修炼的功法,不如使出来让大家瞧瞧。”

  武台底下围满了人群,都是来瞧茵曼的,毕竟没有神元还能修炼这般迅捷,自然会让人好奇她是怎么办到的。

  茵曼来参加比试,自然不是为了招蜂引蝶,她有了陆秋然,瞧别人都是乏味的,她只是为了减少别人对她的猜忌才来此,可江幼贻却连瞧都不曾瞧上一眼。

  她闭上双眼。

  一口浑浊的气息吐出来,再次睁眼的时候,那一双眼睛就好像失去了温度,出剑变得狠辣,招招往致命部位刺。

  对方心惊胆战的同时,也一直在观察她的剑法,每次剑刃之间的碰撞,他便会损失一大把的灵力,这也导致他出剑的速度越来越慢。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觉得她的剑法越来越恐怖,从一开始难以碰到衣角,到剑剑刺破了衣裳,不一会,原本整洁的白衣变成褴褛的破衣。

  茵曼好似为了报复他,一直在戏耍,却从未真的伤他一分一毫,而他也从剑耍茵曼演变成被戏耍。

  最后无奈之下,他只能认输。

  可他心里却保持了疑惑,不明白对方修炼了什么诡异功法,每次对招就让自己损失了一大半的灵力。

  他输在功法不如人,心里对茵曼一介凡胎还是很不认同,即便是输了也对她没有好脸色,高傲地拱手退下武台。

  不多久,便换作旁人接着比试。

  江幼贻这时也找到在后山修炼的陆秋然。

  陆秋然正端坐在血土里修炼,那血土漂浮在陆秋然身侧,散发出淡淡的光泽包裹着她。

  江幼贻见状,心里稍安。

  至少确定了陆秋然有在认真修炼,她也不好打扰,只能先在一旁静静等待。

  陆秋然变换手势。

  血土也跟着转动,将她包裹,好似把陆秋然当作了灵植培育,江幼贻能明显感觉到陆秋然的修为越发浑厚,就差一步就能突破到凝神期。

  偏偏这个时候,陆秋然睁开双眼。?

  ? 第126章

  “为何不继续修炼?”

  江幼贻倍感疑惑,明明就差一点点,陆秋然的修为就能到凝神期,她起初还以为陆秋然遇上瓶颈,现在看来,是对方刻意在压制修为。

  “自然是感觉到你来了啊,修炼的事又急不得。”陆秋然嘻嘻哈哈站起来,拍了拍褶皱的衣裙。

  乍一听,挺有道理。

  但江幼贻心中清楚对方是故意扯开话题的,她只能冷声说:“别嬉皮笑脸,我问你,茵曼最近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啊!”陆秋然笑道,“你也知道她没神元,只能修炼特殊的功法,但是不会害人的,你放心,她有我看着呢!”

  江幼贻听了,反而是更生气地说:“若要我放心,那为何不告诉我她究竟修炼了什么功法?”

  陆秋然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无奈一叹:“是茵曼不想让你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你便随她去吧!”

  江幼贻不懂,她和茵曼一起长大,是什么功法能让陆秋然知道却不能让她知道的?

  “好,我不问,随她去。”

  江幼贻转身离开,既然她们都不想说,那就自己弄清楚好了。

  她没有离开后山,而是蹲点在附近,躲在草丛里,用上了一张隐匿符,调整好呼吸,这样连商黎都不一定能找到她了。

  她的修为虽比她们高,但茵曼的功法是个变数,自然得小心翼翼对待,若是被发现,以后再想搞清楚这件事就难上加难了。

  江幼贻很有耐心,等到天快黑的时候,茵曼方才御符飞来,陆秋然赶忙上前迎接,讨好的意味极其明显。

  茵曼只是环顾四周,问:“小姐可是来寻过你了?”

  陆秋然拉着她的手,点头道:“嗯,放心,我什么也没说,不过你真的不打算把你现在的情况告诉她吗?”

  茵曼摇摇头,目光盯着陆秋然,将她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的心口上,说:“我有你便足够了,你会帮我的,对吗?”

  陆秋然抿了抿唇,微不可察地点头,茵曼见状,嫣然一笑,透着点魅惑,好似无骨的蛇一般缠上陆秋然。

  躲在暗处的江幼贻一开始还没察觉到什么,渐渐地,她发觉二人相互抵着额头,越来越亲密,越来越近,最后吻在了一起。

  二人吻得挺激烈,一直在换着方向深吻,江幼贻面红耳赤,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都不记得自己躲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

  她倒是没想到,看女孩子之间亲吻也会这般叫人羞涩,耳旁听着二人述说亲昵的话语,江幼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二人的关系不一般。

  这关系也是江幼贻不能插足的,也难怪茵曼和陆秋然之间会那么要好,竟然是一对情人。

  江幼贻红着脸,不自觉想到商黎给她渡龙息的时候,不免耳朵一烫,她下意识用指腹摸了摸耳垂,降低温度。

  江幼贻从小到大不会受到太大的管束,就算见到这般惊天骇俗的情况也只是呆了片刻,然后会送上祝福,只是茵曼却并不想让她知道,估计也是没打算接受她的祝福吧!

  看了一会,江幼贻总觉得蹲在这里浑身不自在,好似偷窥者,正打算悄悄离开的时候,陆秋然身上的神元忽然被勾了出来,绿色摇曳的草似双手一般环抱着茵曼,而茵曼就似吸收养分的灵植,不断从陆秋然身上摄取灵力。

  江幼贻见状,心中微怒,这便是陆秋然所说的不会伤害到任何人,难怪陆秋然的修为一直上不去,原来全用来供养茵曼了。

  她直接走了过去,面色淡淡。

  陆秋然发现了江幼贻,赶忙松开茵曼,都不敢正眼看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茵曼却笑道:“小姐还真是锲而不舍,为何就不能装糊涂一点呢?”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江幼贻震惊茵曼的话语,她好似得了眼盲,看不清茵曼的面庞。

  “我知道,是小姐不知道罢了。”茵曼还像从前一般拉着江幼贻的手,“我虽修炼了邪祟的功法,可我还是我,并没有什么不同。”

  怎么可能不同,以往,茵曼不会这般伤害他人,更何况还是心仪的陆秋然,她已经在变了,只是陆秋然的包容,让她毫不自知。

  江幼贻推开茵曼的手,说:“我不管你修炼什么功法,趁现在还来得及,快停止吧!”

  茵曼听了,神情顿时冷漠:“果然,小姐是不会理解我的,这也是我不想告诉小姐的原因,多说无意,我已经做了决定,秋然也支持我,小姐便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你我情谊便在今日一刀两断。”

  江幼贻愣住,她很迷茫,真的是自己不理解茵曼吗,真的是自己的问题吗,况且自己的厄运神元看起来更似邪修,又有什么资格对茵曼指指点点呢?

  陆秋然这时拉着茵曼说:“别说气话,好好说,她会听进去的。”

  茵曼摇头:“小姐的脾气我了解。”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茵曼实在是太了解江幼贻了,对就是对,错便是错,邪祟的功法在江幼贻眼里就是害人的,便会使出全力制止她,却从来不会考虑因果。

  对茵曼来说,这邪祟的功法是唯一让她有资格和大家平起平坐,也是唯一能让她和陆秋然白头偕老的功法,能让她看见希望,而不是待在别院里慢慢等待死亡的来临。

  “好,随你吧……”江幼贻浑浑沌沌走了。

  陆秋然看着她消瘦的背影,低沉地和茵曼说:“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自她从秘境里出来,想的都是怎么帮我们,可我们却连一句关怀的话都没有。”

  茵曼沉默着。

  陆秋然无奈又道:“你以前口口声声说,不准我背叛江幼贻,你现在真的忍心伤她吗?”

  茵曼说:“以前是以前,现在伤心也好过以后伤心,我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受控制,或许有一天我死了,她就不会……”

  “不准你说胡话,有我呢!”陆秋然把茵曼抱在怀里,越抱越紧,就怕一松手,人便不见了,“我会一直用灵力养着你,不会有事的。”

  “嗯。”

  二人相拥在一起,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出现的人影,等陆秋然看见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腿都软了。

  “真君?”

  茵曼见到夜色下的商黎冷着脸,照射在她脸上的月光都变得阴冷无比,茵曼是一动也不敢动,和方才面对江幼贻的时候完全是两种样子。

  她不知商黎来了多久,又是否看见了什么,会不会斩草除根,要了她的性命,毕竟她修炼邪祟的功法,已经和邪修无异。

  她怕死,但更怕连累陆秋然。

  不知为何,茵曼心中顿感酸楚,她这般急着提升修为,也只不过是不想事事躲在江幼贻身后寻求庇护,可即便现在她能修炼,却也和蝼蚁无异,只要商黎一个念头,茵曼连反抗的机会也不会有,就这般悄无声息死去。

  陆秋然挡住了茵曼,说:“真君,茵曼不坏的,她不会害人,请真君网开一面。”

  说罢,陆秋然便拉着茵曼跪在了地上,茵曼低着头,好似承认了实力之间的悬殊,放弃了抵抗,等着商黎审判。

  然而等了许久,商黎都未曾对二人做什么,她手里拖着一片花瓣,随着手心轻摇,花瓣便飘到了茵曼面前。

  这片花瓣便是凤凰陨落之时化成的转生花,此刻在茵曼面前正闪耀着殷红的光芒,看起来好生诡异。

  茵曼抬头:“真君这是何意?”

  “你若和江幼贻还有点情分,便将此花炼化。”商黎什么都没有解释,就留下了一句话后离开了。

  若非江幼贻,商黎根本不会多此一举,茵曼要是不敢炼化,那便是和江幼贻没了情分,死了便死了。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茵曼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不明白商黎是要惩罚她还是杀她。

  茵曼看着花瓣愣神。

  陆秋然说:“让我瞧瞧。”

  陆秋然只是把手伸过去,便感觉到指尖被冻麻了,她收回手一看,指尖上结了一层冰霜,又瞧了瞧花瓣,四周隐约有一层流光,流光在月色下照出淡淡的纹理,好似脆薄的雪花。

  “花瓣上有禁制,恐怕只能你靠近。”

  茵曼迟疑片刻,伸手将花瓣接住,毫无阻碍,这般高深的禁制竟然只是被商黎随手甩出来,恐怕商黎的修为和阵法悟性又有所提高。

  陆秋然见她收了花瓣,问:“你打算炼化吗?”

  茵曼没有回答,只是说:“我累了,这件事日后再说吧!”她是真的累,体内那种渴望血液的冲动快要淹没了她的理智。

  陆秋然拉着茵曼的手,撩开衣袖一看,白皙的手腕上,青筋凸起:“回木屋,我帮你压制一下。”

  若非有陆秋然帮着她,恐怕要日日夜夜受到蚂蚁蚀骨的滋味,她本想找皇甫宇,岂料这人这么快就死了,现在就只能拖一日是一日,但这般一拖再拖也不是办法,她已经害得陆秋然修为停滞不前,必须得想想别的办法才行。?

  ? 第127章

  回到别院时,已是半夜,江幼贻感觉自己被气得透不过气来,便想端起茶壶倒茶喝,可当轻飘飘的茶壶拎在手里时,她才发觉自己以前被茵曼无微不至照顾着,现在茵曼不来别院,无论是茶水还是房间里的灰层,都要自己亲力亲为换茶打扫。

  她把茶壶放回原位。

  扪心自问,换成自己没有神元,她或许会比茵曼更极端,这般想来,她好像没什么资格去说教,不过已经闹了别扭,也拉不下脸求和。

  况且江幼贻气的是茵曼自以为是,还说了解她,若是真的了解她,就更应该把话说出来才对。

  几十年的姐妹情谊,竟然还比不上陆秋然,江幼贻更气了,她甩了甩头,干脆躺在床上休眠,辗转反侧几次,因为过于劳累,不一会便睡着了。

  到了第二日清晨,她便醒了。

  江幼贻走到门口,清晨的凉气就好似她空荡荡的心情一般没有着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刚清理好的院子里,此刻又有许多落叶静静躺着。

  以往这个时候,茵曼都在打理院子,看见江幼贻醒来,便会去给她准备早点,看不见熟悉的身影,也难怪会觉得心里不安。

  “我自己有手有脚,不就是做饭么,有何难。”况且江幼贻也不是第一次做饭了,虽然得了不太好评价,不过失败乃成功之母嘛!

  若是放弃,就真的学不会了。

  江幼贻刚往厨房走去,瞧好被回来的商黎看见,江幼贻本来是想和她打声招呼,岂料商黎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就匆忙走掉了。

  商黎可不像江幼贻那般迷糊,怎么可能回到别院才想起来还有事没有做完,显然是看见她往厨房走,不想再尝她的黑暗手艺罢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

  江幼贻才不会气馁,撩起袖子便入了厨房,她志气满满,却被空荡荡的厨房打击得体无完肤,好像全世界都在和她作对,不让她顺心。

  她呆呆地坐在厨房门口。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直到商黎拎着一篮子的食材回来,江幼贻方才不可思议地站起身,她看见了什么?

  商黎去买食材了?

  商黎作为仙一般的女子,在江幼贻心里就是不食人间烟火,这辈子只需要喝喝茶,看看书便可,去买菜是万万不敢想的。

  但是商黎真的去了。

  方才说的有事,原来是真的有事,江幼贻还以为自己被嫌弃,看来是她误会了,商黎仿佛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嫌弃她,哪怕在知道她的神元是厄运神元的一刻也未曾表现出任何厌恶的情绪。

  “为何这般瞧着我?”商黎将食材递给她,“你不是要做饭吗,可需要我帮你摘菜?”

  什么,竟然还要摘菜?

  江幼贻毫不迟疑点头,看仙女摘菜,这般体验可是独一无二的,她便不客气地指点商黎,不是削皮就是切肉。

  商黎穿着一身白色长裙,本该是不方便做这些粗活的,却在她手里做得非常顺畅,切肉,一道术法过去,肉切得又薄又均匀,还带了一丝的冷气保鲜。

  摘菜,还是一道术法过去。

  那一颗颗完整的大白菜在半空中自行分崩离析,哪里需要江幼贻指点,简直就是大师级别的巧手。

  这般炉火纯青的控制灵力,江幼贻可做不到,她也试过用灵力切肉,但切下来的肉都是一大块一大块的。

  本来只是做一顿饭,却成了二人之间的灵力较量,虽然江幼贻斗不过商黎,可她却乐在其中。

  到了炒菜的环节,二人也是分开炒,比拼厨艺,江幼贻了解自己的厨艺,也不敢乱放药材或者调料,几番挣扎下,她就每样都放了些许。

  最后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江幼贻还是输了,不过意料之外的是,商黎的厨艺很好,丝毫不比茵曼差。

  “师尊竟然会做菜?”

  商黎疑惑:“我为何不会?”

  为何,当然是感觉。

  单单是看着快要飞天的商黎,都是难以想象她做饭的样子。商黎随后解释,她会做饭也是因为宗主想吃的关系,美名其曰“想吃女儿亲手做的饭”,商黎便乖乖学了,也做了几个月的饭,后来因为修为高了,时常要闭关,也就渐渐忘了。

  “味道可还行?”

  江幼贻笑了笑,就是不答话,一个劲地吃,商黎就在一旁看着,反正二人谁也不尴尬,像是习以为常的老夫妻。

  待吃饱后,江幼贻放下筷子。

  “心情可好些了?”

  江幼贻点头,她能感觉到今天的商黎是特意在顺着自己的心情,吃饱喝足,她也的确好了很多,至少心里不会那么空和彷徨。

  茵曼要修炼,江幼贻没有办法制止,也不能制止,茵曼了解她,她又何尝不了解茵曼,若是强行阻挠,只会推茵曼走向深渊。

  这不是江幼贻想看见的,能做的,她都做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道:“还是师尊待我最好了。”

  似乎从第一次见到商黎起,就一直对她很好,虽然有的时候很气人,但江幼贻知道,向来不争不抢、甚至都不愿意多瞧人一眼的商黎能做到如此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真觉得我待你好?”

  江幼贻笑道:“无需质疑。”

  商黎听言,神色变得恍惚,又道:“那便记住你今日所言。”

  江幼贻不明白商黎为何要这般说,不管谁对她好,她都不会忘的,就如茵曼无微不至地关照,这般好她也不会忘的。

  “师尊今日似乎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江幼贻也说不上来。

  “怎么,多关心你两句就变得不一样了?”商黎眸光淡淡,“若是吃饱了,就把碗筷拿下去洗了。”

  这算是恼羞成怒?

  即便是生气,商黎看起来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比以前有意思了许多,这发现,让江幼贻的心思全集中在商黎身上。

  她没有听话去收拾碗筷,而是向商黎又坐近了几分,说:“师尊都还没吃呢,还剩这么多的菜,可不能浪费。”

  桌上剩下来的菜都是江幼贻做的,她自己尝过,味道极淡,不好吃也不难吃,便想用来逗一逗商黎。

  商黎蹙眉。

  江幼贻见她不动,就拿起了筷子夹菜,喂到商黎嘴旁,说:“师尊快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商黎迟迟不动。

  江幼贻其实也没真想让商黎吃,心里就是想知道商黎会对她纵容到什么程度,她刚想放下筷子,商黎便微微张开唇,将其吞入。

  商黎吃东西很慢,不露齿,看起来就很优雅,等吃干净后才说:“算是有进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了夸奖,江幼贻感觉耳根子发烫,便用指腹轻轻捏了捏耳垂,傻里傻气笑了起来。

  “夸你一句,便这般开心?”

  江幼贻点头,道:“当然,师尊的夸奖可不是人人都能听到的。”

  商黎低着头,心里酸涩。

  原来江幼贻会因为她的一句夸奖这般高兴,可在生前,她好像从来没有夸过江幼贻,在她的记忆里,除了质问便是责罚。

  想到这些,商黎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体内冰冷的血液也因为对自己的厌弃而变得沸腾,这种感觉不受控制,却很奇妙。

  好似一下子触碰到人间的冷暖。

  江幼贻倒是没有察觉商黎的异常,况且商黎日日夜夜都是这般死人脸,她也很难察觉出来的。

  “上次师尊说过,得了传承,不知是怎样的传承?”经过这么一闹,江幼贻总算想起来自己作为徒儿也该多关心师父才对。

  “是我母亲的天赋神通,绝对冰封,不过我修为太低,也用不出这一招。”商黎平静地说。

  江幼贻一直在观察商黎的神色。

  换作江幼贻自己,若是见到母亲惨死,定会不管不顾毁灭天地,同归于尽,但她是她,商黎是商黎。

  商黎又道:“你的修为也差不多可以突破了,之前摘取的凤凰之羽也赶紧炼化了,恐防生变。”

  江幼贻迟疑,她就怕自己闭关,茵曼便苛待陆秋然,以茵曼现在阴晴不定的性格,这些事是极可能发生的。

  她摇头说:“我担心茵曼。”

  “她的事,你担心也无用。”商黎站起身,负手而立,“倒不如好好提升自己的实力,将来才有机会帮她。”

  江幼贻一听,觉得有道理,便收拾了碗筷,准备好药材和灵器就回丹房里闭关。

  她拿出鬼道丹书研究了一会,再一一把秘境里得到的药材摆出来,不一会,小小的丹房就充满了香味。

  好些丹药,对修为有一定的要求,江幼贻想了想,便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准备先炼化凤凰之羽。

  但是无意间,江幼贻看见舒心兰赠送给她的双修书籍,一直被她放在幻虚戒的角落里,她将其拿了出来,有点好奇双修是什么样的功法,却又因为羞耻之心不敢看。

  她想到了茵曼和陆秋然。

  此刻又是丹房这样封闭的环境。

  最终被好奇心占领意志,她慢慢翻开第一页,看见了许多的小人图片相互抱着,耳鬓厮磨。?

  ? 第128章

  小人相互缠绕在一起,做着各种姿势,江幼贻是看得面红耳赤,心底有股难言的感觉,四肢也变得无力,口干舌燥。

  她几次告诫自己不能再看,该准备修炼了,可她的目光却是移不开,好似中了毒,不看就要死似的。

  不过奇怪的是,这本双修功法看着不像是男女之间的,而是女子之间,她的脑海里不免浮现商黎的面庞,吓得她赶紧合上书籍,将其丢在了一旁。

  “我怎能这般无耻妄想……”

  方才,江幼贻看到一半,竟然把自己和商黎代入,她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却又忍不住在想商黎这般仙的人,将来是否也如别的女修一般成婚生子。

  这令她又想起了历炎睿。

  她的情绪顿时冷却,沉甸甸的,心脏酸涩到难以呼吸,叫她不愿多想,几次吸气吐纳后,江幼贻盘腿坐下。

  拿出炽热的凤凰之羽。

  瞬间,小小的丹房就变得热腾腾,江幼贻几个手势一打,凤凰之羽上的热量就往她身上集中,淡淡的红光围绕身侧,尽数被江幼贻吸收。

  修士若是要炼化神族的东西,是会遭到排斥,甚至因为承受不住其神力而爆体,但凤凰的神力意外地和她贴合,没有任何排斥反应。

  神力先是温养经脉,将其扩大一圈,这让江幼贻纳气更顺更多,小小地运转一个周天,她的丹田便被填满。

  真不愧是神族之物。

  哪怕是一片小羽毛,也有这般威能,只可惜,凤凰在磐涅的那一刻是最虚弱的,所以每次在磐涅之时,会生出古禁制守护。

  却不承想,依旧难逃厄运。

  江幼贻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修士贪婪的嘴脸,好似完全失去了理智,一刀刀割下凤凰肉身,压根就不会考虑神族的出现意味着神界有可能再开天门这件事。

  灵力又运转一个周天。

  江幼贻睁开双眼,停下了修炼,她捂着腹部,丹田里明明被填满,甚至胀得难受,她却一丁点要突破的感觉都没有。

  “难道是我到了瓶颈期?”每个修士的悟性不一样,若是聪明一点的,如江幼贻这般修炼到凝神期就会出现瓶颈。

  悟性不好的修士,每个大阶级都会遇上瓶颈,可江幼贻总觉得哪里不对,她知道踏入玄神期得先参悟对灵力的感知,这一点,当初被魔气侵袭的时候,她已经参悟了。

  照理来说,她是不会在这个阶段出现瓶颈的,不过事实就是江幼贻的修为好像卡在了这个阶段,想再多也无用,等先把修炼的事放一放。

  这样的话,她就只能先炼制一些之前炼过的丹药,多储备一些,还得给顾凝霜炼制阏灵丹。

  想想还挺忙的,江幼贻便立刻着手准备,幻虚戒里的药材充足,现在的她炼丹要比以往快,药材呼啦啦往丹鼎里面投,成品丹居多,废丹少。

  她的神元之力,温度也比以往来得高,忽然,江幼贻托起森冷的紫魔焰,这与嫣红的炽火是完全相反的极端。

  紫魔焰出现的一瞬间,原本热乎乎的丹房就变得凉飕飕了,江幼贻打了寒颤。

  “不知道紫魔焰能不能炼丹?”

  这个念头一动,江幼贻便收不住心思,心里发痒,怎么也得试试,可不一会,她因灵力损耗过快而不得不收回紫魔焰。

  “不行,只有这么一会根本炼不了丹。”江幼贻正想放弃,心里却不甘。

  只能使用那么一小撮紫魔焰,也无法用来对敌,毕竟能逼她使出紫魔焰的敌人绝对是强敌,恐怕是打不中对方的。

  只能从炼丹方面入手。

  只有这么短的时间,倒是可以试试将紫魔焰融进爆裂丹里,江幼贻想到这里,便兴奋地开始暖丹鼎,放药材。

  丹鼎里的药材被火焰碾碎,融成丹,火色纹理浑然天成,她几次变换手诀,丹房温度持续升高,就在结丹的最后一刻,江幼贻迅速抽干灵力,将紫魔焰打入丹药之中。

  紫魔焰包裹丹药,原本火色的纹理也被紫色填满,可能是紫魔焰太过霸道,结丹之时出现了状况,丹药裂出几道细缝,原本融合的紫魔焰又流出,在丹鼎内徘徊。

  整个丹鼎好似被冻住了一般,里面的药材凝滞不动,丹鼎摇摇晃晃,江幼贻见状,顿时心惊,感觉又要炸鼎。

  可紫魔焰还锁在丹鼎内,若是真的炸鼎,不知会带来什么后果,江幼贻连忙服用丹药,控制灵力锁住丹鼎。

  紫魔焰被困在丹鼎里头已经不受控制到处乱撞,江幼贻冷汗直流,不知不觉后背已经一片黏腻。

  她的修为太低了,倒是未曾想到打出去的紫魔焰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丹鼎晃动越来越强,她只能冒险打入一道神元之力,把紫魔焰驱赶进丹药里头。

  两股力量相互较量。

  但说到底都属于江幼贻。

  紫魔焰渐渐被押回丹药里头,江幼贻迅速打手势,重新结丹,她的运气不错,这一次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紫魔气顺利锁在了爆裂丹里头。

  江幼贻把丹药拿出来看,紫色细细的纹理好似冷酷的蓝玫瑰,好看又充满了危险,虽然只炼成了两枚,她也是极开心的,不过她也不敢再尝试了,就怕控制不好紫魔焰,把整个峰头都给毁了。

  “就叫你魔裂丹。”

  两枚魔裂丹也够用了,江幼贻收起丹药,歇息了片刻,又开始炼制别的丹药。

  丹田因为这一次的反复炼丹,又壮大了许多,如今江幼贻的灵力可比一般的修士要来得浑厚,对上高一小阶的修士都没什么问题。

  待丹药炼得差不多了,江幼贻又开始研究起来幻影剑阵,日子转眼间就过去了好些年。

  江幼贻的修为始终没有突破,她怀疑自己的确是卡修为了,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卡修为还尚不明确。

  她也不多纠结,收起丹药,洗干净丹鼎,把房间里收拾一番,这些事情,原本是茵曼负责的,现在不管什么事,都得江幼贻自己亲力亲为。

  江幼贻一开始会不太习惯,待做习惯后就觉得挺有意思,起码在收拾的时候,她什么也不会想,能让思绪放松。

  不过收拾的时候,不免又看见那本双修功法,江幼贻白皙的脸蛋又一红,把书本拿起来后,不知该不该放进幻虚戒里。

  她总觉得自己时时刻刻带着这本书就好羞耻,每次取丹放丹都会不经意看见,实在令人心痒。

  江幼贻可是听人说过的,双修功法看多了伤身,虽然她也没怎么伤身就是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此书放在房间里好了,平常也看不见,若是想看,那就再拿出来看会。

  她在房间里找了一会地方,感觉放衣橱不合适,放梳妆台也不合适,放枕头底下,日日夜夜枕在头下面就更不行了。

  “藏哪里好呢?”江幼贻很纠结。

  江幼贻抬头看了一眼房梁,屋子的房梁都是很粗很宽的,倒是可以放在这上面,她轻轻一跃,把手里的书一塞,落在地上后左右看了看,什么也瞧不见。

  “搞定。”

  江幼贻心情还不错,拉开房门,见到院子里来了两名杂役弟子在扫地,杂役弟子看见她,立刻弯腰问好。

  对于茵曼的事,江幼贻也不打算过于深究,便笑着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我师尊人去哪了?”

  “韶华真君在讲课,应该快回来了。”杂役弟子小心翼翼观察着江幼贻神情,“师姐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先把灵石结给我们,这边的工作做完了,我们还得去打理药材。”

  江幼贻差点忘了,商黎可是大忙人,不仅要打理宗门,一有时间还得给全宗弟子讲课,平时里还得处处照顾自己的心情。

  若不是如此,自己恐怕也很难见到商黎,杂役弟子就靠干杂活来维持日常开销,一日干两份活很常见,估计他们是怕等商黎等得久了,就来不及做另外一份工作,江幼贻就很爽快地给他们结清了灵石。

  等人离开后,江幼贻便想试试魔裂丹的威力,后院自然是最佳的场地,毕竟有阵法在,不怕破坏旁的事物。

  她立刻拐去后院。

  启动阵法。

  手里的魔裂丹一拿出来,江幼贻便察觉一股阴寒之力,这妖艳的紫色纹理着实像个妖精一般吸引人目光。

  实在是太漂亮了,就是不知道威力如何,但愿不是美丽的废物。

  江幼贻怕伤到自己,在实验之前,往自己身上罩了一道金刚符,而后在捏碎丹药的一瞬间抛出去。

  “轰!”的一声剧烈响动。

  金刚罩稳稳地护着江幼贻,但金刚罩之外却是一片狼藉,原本护着后院的阵法被一阵波动震裂,那一小撮的紫魔焰就像破开的泡泡,喷得到处都是。

  那些被紫魔焰碰到的阵法壁障,顷刻间损毁,若是碰到草地,顽强的小草眨眼间就枯萎,就连金刚罩都被蚕食出破口。

  江幼贻目瞪口呆,脱口而出不是夸赞魔裂丹的厉害,而是说:“完蛋了,怎么把阵法都搞坏了。”

  商黎会不会罚她啊??

  ? 第129章

  商黎讲完公开课回到别院时,见江幼贻房门敞开,便顺道拐进去瞧瞧人是否在。

  岂料她刚踏进房门,后院便传来一声轰鸣,整个山头晃动不已,山体间产生了裂缝,落石纷纷往下滚,就连藏匿的书籍都被震落。

  待一切归于平静后,商黎不慌不忙把书捡起来看,偏偏这个时候,江幼贻慌慌张张跑回来,恰好撞见这一幕。

  江幼贻的目光只在商黎手上的书停留片刻,便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失态,飞身上去抢夺,商黎反应很快,将书本别在身后没让她抢到。

  “如此急躁做甚?”

  江幼贻只觉得头顶冒烟,急道:“那书本来就是我的,快还我!”

  “一本书罢了,我还能抢你的不成?”商黎皱着眉,伸手将她推开,“你站好了,方才发生了何事,为何有这般响动?”

  “你把书还我就告诉你。”江幼贻就怕商黎看了那本书,那她以后还怎么在商黎面前抬起头。

  “什么书,竟令你这般在意?”

  商黎把书拿了出来,这本书的封面没有写字,空白一片,她刚想翻阅,江幼贻便上来抢夺,她很自然地轻步微挪,巧妙地避开。

  江幼贻每次靠近商黎,手还没碰到衣角,又被甩开,再抬眼一看,商黎已经翻开的书籍,她顿感脸皮都没了,干脆自暴自弃掩面蹲在地上,不愿见人了。

  商黎瞥了一眼江幼贻,叹息一声说:“不就是一本双修功法,怎的还不好意思见人了?”

  江幼贻闷声说:“我就是怕师尊乱想我。”

  “你知我的性子,又怎会在背后乱编排你。”商黎把书放在桌子上,“起来吧,和我说说方才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江幼贻慢吞吞抬起头,见商黎的目光清清淡淡,好似的确不曾将这等小事给放在心里,完全是自己想太多。

  她站起身来,赶紧把书籍拿到手里,书本上还残留一丝余温,却烫得惊人,她调整好呼吸,说:“我就是用了一点紫魔焰加在了爆裂丹里,炼制出了魔裂丹,我好奇此丹的威力,去后院试了一下……”

  商黎听言,起身前往后院。

  江幼贻这才把手里的书丢进幻虚戒里,转身和商黎一起去了后院。

  她才离开了这么一会,紫魔焰便向四周蔓延开了,被沾到的植物和梨花树,都迅速枯萎凋谢,冷风一吹,卷走了一片残留物。

  她是没想到魔裂丹爆炸的威力一般,但这扩散的紫魔焰却好似难缠的小鬼,越烧越猛,就连江幼贻自己都控制不住。

  商黎的蓝眸闪耀,随着一片片冰晶鳞片攀上修长的颈部,她的掌心同时托起一道寒冷的神力。

  一甩袖,紫魔焰好似遇见天敌一般,眨眼间被冻在原地,而后碎裂,如雪花一般飘上半空,亮晶晶的。

  商黎说:“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出紫魔焰。”

  江幼贻说:“我晓得其中的厉害,以后不会这般乱来了。”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让你多小心,后院的阵法损毁,我得花些时间重建,在此期间,你便给我跑跑腿,找阵眼所需的材料。”

  “没问题!”

  商黎需要的灵物起码得四阶以上方能长久地维持阵法,江幼贻第一时间自然想到了舒心兰,她回来这么久了也没见过她,恰好可以叙叙旧。

  顺便……把这糟心的书还回去。

  江幼贻用传音石约见舒心兰。

  舒心兰恰好也闭关出来,便把人约在了自家茶楼里,墨香楼依旧人来人往,掌柜已经认识江幼贻,但凡看见她,便会带着她去阁楼里最好的雅间坐。

  这个位置耳听八方,街道的人群一览无余,茶楼底下正议论着兰香阁把万鬼宗的弟子逼出永夜市一事。

  自从舒心兰回去后,兰香阁便禁止万鬼宗的弟子进入永夜市,包括拍卖行,万鬼宗岂是软柿子,派弟子来捣乱,双方也是大打出手,弄得永辉城鸡犬不宁。

  后来,合欢宗和道玄宗联合起来驱赶万鬼宗弟子,永辉城这才太平,只不过万鬼宗放出了狠话,要让合欢宗和道玄宗,在宗门大比之日尝尽屈辱。

  这宗门大比,江幼贻作为道玄宗的弟子自然也清楚,每百年,下九宗就会联合举办一次宗门大比,重新排位,同时上三派也会来人见证,若有天赋好的弟子,还会被带回上三派,算得上是一飞冲天。

  距离下一次宗门大比,还有些年头,江幼贻知道商黎定会参加的,也定会被上三派的人看中。

  若自己的修为还停留在凝神期,那宗门大比过后,极有可能就要和商黎分开了,念及至此,江幼贻的情绪莫名低落,她不想和商黎分开。

  况且她得辅佐商黎,也不能分开。

  “在想什么呢,怎么愁眉苦脸的?”舒心兰推门而入,直径做到江幼贻对面,用手撑着下巴,眨着眼睛看人。

  “我能想什么。”江幼贻把双修书籍推到舒心兰面前,“这书还你,不适合我看。”

  舒心兰一愣:“此话怎讲?”

  “我清心寡欲,像是需要看此书的人吗?”江幼贻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舒心兰听言,捧腹大笑。

  江幼贻脸更烫了,今日被商黎抓包,还要被舒心兰笑话,仅剩的一点面子都荡然无存,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你再笑,我就走了。”

  “别,我不笑……”舒心兰把书籍又推给江幼贻,说,“看双修书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还是收下吧,指不定日后能用上呢?”

  闹了那么大的笑话,江幼贻是万万不敢收的,况且这本书画的是两位女子,能有何用:“不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舒心兰见她坚持,心里不禁感慨江幼贻看了这本书怎么还不开窍,真是榆木,不可雕:“不要拉倒。”

  江幼贻见她把书收下,这才松口气:“我刚刚就想问你,为何你给我书籍里面画的是两女子,而不是男女?”

  舒心兰笑道:“你可以大胆点猜。”

  大胆点猜?

  “你……你喜欢女子?”

  “对,你可算明白了。”舒心兰似老妈子一般笑了,欣慰道,“我就说,你如此聪慧,怎会不明白我送你此书的道理。”

  舒心兰话刚说完,就看见江幼贻白着一张小脸往后退,环抱着双臂自我防护,哆哆嗦嗦说:“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舒心兰:“……我……”

  “舒心兰,你人很好,很优秀,年轻有为,修为也高,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不喜欢女人,你还是另寻佳人吧!”

  舒心兰被气笑:“我像是会吃窝边草的兔子吗?”

  江幼贻上下打量妩媚如妖的舒心兰,那一瞥一笑的目光好似要吃人一般,便毫不犹豫说:“像!”

  舒心兰抚着心脏说:“你放心,我喜欢像你师尊这般话少的美人,不喜欢你这种叽叽喳喳的小鸟。”

  不知为何,听见这话后,江幼贻心里有点闷,气道:“你嫌我话多,那我少说话总行了吧?”

  舒心兰还以为江幼贻是在开玩笑,她没放在心上,说:“随你,这次你找我过来不单单只是叙旧吧,还有何事需要我帮忙的?”

  桌子上摆满了美食,不过有些凉了,舒心兰便挑了一道还有温度的菜夹给江幼贻,却迟迟不见江幼贻动筷,也不见江幼贻回话,这才意识到方才那番话被江幼贻听进了心里。

  “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从小和人打交道太多了,只想找个安安静静且又喜欢我的女子共度一生,真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我没有在意这个。”

  “那你为何不说话?”

  是啊,为什么呢?

  江幼贻也不明白,就是心情忽然不好了,不想说话,但并不是故意针对舒心兰的,她还记得自己来此的目的,稍微调整了情绪,扬起嘴角。

  “谁让你夸我师尊不夸我,无论是天赋实力,我可不比师尊差。”

  “你就臭美吧!”

  江幼贻说:“不闹了,这次我来是想问问你手里有没有四阶的灵物,我不小心把后院的阵法给毁了,得寻个阵眼之物。”

  舒心兰给她竖起大拇指:“厉害,这四阶灵物有倒是有,就看你敢不敢去取了。”

  “有何不敢的?”

  “那行,你同我一起回兰香阁,先见见我母亲吧!”舒心兰站起身,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江幼贻却大叫:“为什么要见你母亲,我和你又没什么关系,要带也是带你心仪的女子去见啊!”

  “你想哪里去了,你要的四阶灵物就在我母亲手里,母亲常年礼佛,身上许多物件都沾到点灵性,她手上的一串灵珠便是四阶灵物。”

  “原来如此。”闹了一点尴尬,不过江幼贻也不会不自在。

  她跟着舒心兰离开墨香楼。

  兰香阁的位置在永辉城外,位置隐蔽,舒心兰带着江幼贻在岩石附近转了一圈又一圈,就在她快没耐心的时候又看见一丝的曙光,赶紧催促舒心兰带她进去。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元旦快乐!?

  ? 第130章

  江幼贻对舒心兰的母亲不了解,更多的还是听人口述,只知道舒母在生下舒心兰之前受过情伤,不仅仅被人骗了感情,更害得舒母被逐出家族。

  心灰意冷之下,舒母入了宗门,后又因未婚生育被人指点而不得不离开,为了养活孩子,硬生生白手起家。

  人界舒家得知舒母的身家后,派人闹过几次,甚至打感情牌,还在舒母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把舒心兰带回人界,美名其曰见亲人。

  舒母得知后,便狠下心,与舒家之间斩断了尘缘,从此便把兰香阁交给了舒心兰打理,自己则成天礼佛。

  想必是看透了这一切吧。

  “你放心吧,我母亲很和善的。”

  舒心兰带着江幼贻来到兰香阁大门前,门庭森严,因为最近和万鬼宗发生冲突的关系,兰香阁不仅有许多人把守,日夜也有许多人巡逻。

  江幼贻走进去的时候,浑身不自在,也难为这种环境下养出了舒心兰这般好说话的女子,真是活见鬼了。

  “这兰香阁里,平时只有你一人打理吗?”江幼贻其实想问,你生活在这里不疯吗。

  “是啊,都是我一人,所以我才累啊,想找话少的女子与我共度一生,最好呢,能像你师尊那般冷冰冰的,看起来威严,来我家时,见这样的环境才不会被吓跑。”舒心兰叹息。

  这话是舒心兰第二次说了,显然是真的不好找,才会令她时刻惦记,江幼贻脑海里浮现一个人影,或许是出于同情,随口就说:“顾凝霜倒是挺符合你的条件。”

  “顾凝霜?”舒心兰一听,顿时眼睛一亮,“是哪个什么宗的少宗主,她长得好看吗,修为如何,性子是不是和你师尊一样?”

  江幼贻不爽道:“你能不能别拿我师尊说事,我和顾凝霜不熟,就是随口一说,你要想知道她,自己去那什么宗不就得了。”

  “我倒是想……”舒心兰垂着眼,有那么几分凄凉,“可也不是所有女修都同我一般喜欢女子的。”

  “那倒是,我就同你不一样。”

  “江幼贻,你是不是欠打,还想不想要四阶灵物了?”舒心兰作势要掐人。

  江幼贻连忙求饶。

  这灵物可不比灵器,都是天然形成的,舒母手里的佛珠本来是普通的灵木切割下来的,经过舒母常年礼佛,珠子就被染了灵性,能洗涤佩戴者的心灵。

  来到舒母房门前,江幼贻也不敢和舒心兰闹了,变得乖巧安静,走在后面蹑手蹑脚踏进房门。

  虽说是礼佛,但这个房间布置得很温馨,都以暖色调为主,就是没有桌椅,只有一尊小小的白玉佛摆放在客厅正中央,舒母就跪坐在蒲团上。

  “母亲,这位是江幼贻,上次我和您提过的。”舒心兰说话都变轻了许多,也没了往日那种妖里妖气的说话声。

  江幼贻寻思着,舒心兰不是说舒母很好相处吗,怎么一见面就像老鼠见了猫,乖巧得很。

  舒母站起来,回身打量着江幼贻,江幼贻也在打量着她。舒母的眉目有几分似舒心兰,面无表情,目光仿佛看透了红尘,这就显得舒母有点严肃,不太好相处的感觉。

  “您好!”江幼贻不失礼貌说道。

  舒母没有理会,而是转头问舒心兰:“你已经许久未曾来我这里了,今日为何而来,又为何带了外人?”

  果然,是不好相处的人。

  舒心兰向江幼贻杨眉,示意她自己讲清楚来意,江幼贻可不像舒心兰这般怂,平日里和商黎相处,早就练出了非人一般的胆子。

  “我是来买阁主手上的佛珠。”

  舒母冷哼:“小辈口气倒是不小,你想要佛珠可以,给我一个卖你的理由。”

  “这买卖自由,需要什么理由?”

  “你也说买卖自由了,我不卖,你又能如何?”舒母手上的佛珠明晃晃挂在手腕上,即使远看,都能感受到佛珠带来的平静。

  “确实不能如何,若是前辈不愿卖,那晚辈就不多打扰了。”江幼贻本来就做好最坏的打算,此刻的心情倒也没那么糟糕。

  舒心兰见江幼贻要走,顿时急拉着舒母衣袖,说道:“母亲就卖给她吧,不就是一串佛珠,都是身外之物。”

  江幼贻笑了笑,心知舒心兰仗义,自己也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便说:“不打紧的,想必佛珠陪在前辈身边多年,也是有感情的,没有佛珠,我可以找找别的灵物。”

  舒心兰只好松开了手。

  舒母却说:“佛珠不卖,却能送你。”

  江幼贻愣了一下,还以为听错了:“送我,为何?”

  “你救我女儿一命,区区佛珠送你又何妨,倘若方才你拿救我女儿一事讨要佛珠,我也会送你,但以后不会允许舒心兰和你来往。”

  原来是在考验江幼贻。

  这舒母也够小心谨慎的,哪怕是江幼贻救了舒心兰一命也要考验,想必还是和舒母自身经历有关吧!

  舒母把佛珠递给舒心兰说:“你带回来的人不错,以后没事可以常带回来走动走动。”

  舒心兰接过佛珠,说:“母亲可莫要多想,我和江幼贻就是生死之交的朋友。”

  舒母点头:“生死之交,这般情谊确实难能可贵,你该好好珍惜,瞧着天气也不早了,可要留下来宿一宿?”

  “不……不必了。”

  江幼贻和舒心兰飞一般逃出兰香阁,等离得远了,方才停下脚步。

  舒心兰把佛珠递给江幼贻,说:“你别介意,我母亲没有恶意的,她就是担心我。”

  “我哪里会介意,谢了。”

  总算顺利拿到了东西,此刻天已黑,江幼贻和舒心兰告别,出了永辉城就御剑飞回道玄宗。

  商黎不在屋里,还在后院布阵。

  布阵过程需要耐心,且要细致,灵石摆放的位置、墙面雕刻的阵纹都不能差一分一毫,否则是无用的。

  商黎颀长的背影蹲在墙角边清理那些已经没了生命的灵植,江幼贻见她这般忙碌,心里挺懊悔。

  她连忙走过去:“师尊,我找到四阶灵物了,剩下的杂活就交给我来干。”

  商黎瞥了一眼江幼贻手上的佛珠:“你为何有兰香阁阁主佩戴的佛珠?”

  江幼贻便将今日拿佛珠的事一五一十告知商黎,期间剔除了舒心兰个人爱好,她是认为这件事没有必要让太多人知道,出于尊重,就特意藏匿了一部分。

  “就因为你救过舒心兰,所以舒阁主便无偿送了你佛珠?”商黎问。

  江幼贻点头。

  商黎若有所思片刻后接过了佛珠,把后院里的杂活都交给了江幼贻,独自离开。

  江幼贻疑惑地看着商黎背影,喃喃自语道:“三更半夜,她这是要去哪?”

  虽然好奇,不过这些杂活还是得干完,便也不去深究了,后院里其实已经清理了一大部分死去的灵植,但是泥土也得更换,但凡被紫魔焰碰到的物体都会失去生机,这些泥土也已经没有营养价值,即便用灵泉浇灌也是无用。

  换土可要比清理灵植费劲。

  ……

  舒心兰回到房里,刚洗过澡,在庭院里吹着森冷的夜风,赏着孤寂的月独自发呆,她也只有在这个时辰里能什么都不去想,好好休息,待天一亮,她又是兰香阁的少阁主,忙忙碌碌,进货卖货。

  时间全被挤干,哪里还有心情找心仪的女子,就在她发愁之时,忽然嗅到熟悉的梨花香,还以为鼻子出了什么问题,环顾四周,也没瞧见什么异常。

  “少阁主好不悠闲。”

  冷不伶仃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舒心兰的小心脏差点没嗝屁,她跳起身,瞧见心仪的女子正用冷目注视而来,便不自觉理了理簪鬓间的碎发。

  “真是稀客,韶华真君怎会来我这,还是……这个时辰?”良辰美景,三更半夜,适合幽会,若非舒心兰还算了解商黎的为人,此刻定要浮想联翩了。

  “舒阁主为何送佛珠给江幼贻?”

  “是因为江幼贻救我一命。”

  “还有呢?”商黎眸子淡淡。

  舒心兰心里压力很大,她站在商黎面前完全生不起扯谎的心思,迟疑几次才开口说:“我喜欢女子,我母亲以为我喜欢她吧!”

  商黎听言,丢下一袋子灵石,离开前说:“钱货两清。”

  舒心兰无奈,别说她和江幼贻没什么,就算真有什么,商黎这般反应也太大了点,钱货两清,可不就是让她回去转告母亲,别胡思乱想了。

  “真羡慕她们,我何时才能有春天啊!”

  等不及春天到来,只能自己争取,尤其是见到商黎这般护犊子,舒心兰就更想主动出击了,她大手一挥,直接命人去调查顾凝霜,包括祖宗十八代。

  顾凝霜的身世挺干净,同样没有父亲,这一点倒是和舒心兰一样,这令她对此人更好奇了,便又命人去弄顾凝霜的画像。

  不过顾凝霜出门从来都是戴着面纱,即便有画像,也只有戴了面纱的画像,舒心兰只是看了一眼画像上的一双明眸,便沉沦其中了。

  作者有话说:

  无意间发现宝贝们都有专栏了,发现新大陆

  我戳戳戳戳~?

  ? 第131章

  花了几日的时间,商黎总算把后院的阵法修复好了,还多加了几道防御,江幼贻在后院练剑完全不用担心毁坏花草,不过这阵法再厉害,也是防不住紫魔焰的。

  商黎说,魔气的破坏力太强,和灵气孕育生命截然相反,若想克制魔气,还是得从灵气方面入手,她能想到的办法便是用阵法汇聚灵气,压制魔气。

  但目前的聚气阵或聚灵阵的作用都非常之小,还得商黎自己花些时间研究,若是成了,将其安置在后院中,江幼贻就能毫无顾虑练习紫魔气。

  江幼贻不想商黎太累,创造新阵法就和创造新功法一样,不仅累,也危险:“其实我练不练紫魔气都不重要,反正也不能人前使出来,师尊不如陪我练剑吧!”

  商黎捧着书摇头:“紫魔气如今是你保命的手段,若能有个安全之地练习,自然是再好不过,你先自己去练剑,有何不懂来问我便是。”

  “师尊待我真好。”江幼贻是真感动,都想抱着商黎亲一亲,不过这个想法转眼即逝,她可不敢真亲。

  尊师重道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商黎抬起头,蓝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就似海洋一般波澜壮阔,因为这句好,她下意识捏紧了书籍,心里火热澎湃的感觉再次点燃,掌心微微冒出汗,叫人黏腻难受。

  她干脆放下书:“走吧,陪你练剑。”

  “哎?”江幼贻愣了愣。

  她不明白商黎怎会突然改变主意,不过有人陪着练剑也是极好的,她小跑跟在商黎身后,二人一同入了阵法。

  还是老样子,商黎手持树枝条,江幼贻拿着利剑,依旧被虐得体无完肤,不过却肝颤淋漓。

  江幼贻是能察觉到商黎有手下留情,即便如此,她也完全不是对手,若要让商黎看见她剑法的进步,出手自然是毫无保留。

  几招对决下来,商黎说:“你的剑招太明显了,莫要让敌人瞧见你出剑的意图。”

  商黎说得不错,江幼贻也注意到自己的缺点,就是每次想使出幻影剑阵的招式时,都只能用最刻板的方式,一招一招复制,而不是融会贯通。

  她对剑法的理解不如商黎,更别提还得注意出剑时要注意的每一个方位,江幼贻只能不断和商黎对招,用身体去记住每一剑。

  或许是被喂了太多招,江幼贻猛然间感觉手里超控的剑好似自己的双手一般,一念或是眼眸一瞥,剑已至。

  剑在半空之中飞回江幼贻手中,她出剑的速度明显要比之前更快了,每一剑都宛若船桨划水,空气竟扭曲着,顺着剑身流动起来。

  江幼贻浑然不知自己勾动了灵力,反手一剑挥出,庞大的灵力化作利刃飞出,沿途割裂所有障碍物,似猛兽扑咬向商黎。

  商黎神情严肃,丢弃树枝,以双手迅速结出一道防护壁,却在两股灵力对冲下忽然岔气,被利刃趁虚而入,击中肩胛,还将她击退数步。

  肩上的刺痛也只是让商黎的眉宇微皱,江幼贻见到她肩膀上流出鲜红的血,顿时一慌,连忙跑上前给了商黎一枚复元丹,而后拉着商黎的手查看伤势。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即便商黎肩上的伤口不深,江幼贻也自责不已,眼睛酸酸的,发胀,眼睛一眨,视线就变得模糊不清。

  商黎说:“我是龙族,你那一剑也只能给我造成一点皮肉伤,不碍事。”

  说完,商黎垂着眼。

  方才,她又察觉身体的异样,说不清,好似常年身处冰川之地,忽然遇见天火降临一般,冰雪消融,灼/热到叫人不知所措。

  “可是流了好多血啊,还是让我瞧一眼吧!”江幼贻声音颤抖,拉着商黎的衣袖不放手。

  不知为何,被江幼贻触碰的地方会异常烫人,商黎强忍着不适推开江幼贻,说:“不碍事,伤口不深,已经结痂了,你方才的剑法使得不错,记住感觉,多练几次,我先回房处理伤口。”

  商黎匆忙躲开江幼贻,回到房间便把房门给关上了,身体的炽热越来越强,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汗珠悄悄冒出头,房间里不一会便被汗珠上的香味填满,甘甜到粘嗓。

  商黎摸了摸腰侧,印记果然隐隐泛着冷芒,她接受了传承,自然也了解龙鳞印记代表着成年,即便她现在的身躯还未成年,可她的神魂却已经成年了。

  往后随着年岁增长,鳞纹会越来越繁杂,同时,成年也意味着龙族到了适婚年龄,商黎现在的状态便是在求偶,龙族接触自己喜欢的人会不受控制地释放出一种诱人的香气。

  香气还有催情的作用。

  这也是商黎为什么要避开江幼贻的关系,她不明白自己是何时喜欢上江幼贻,向来清冷且无欲的她,面对此刻的状况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我怎能如此不堪?”

  作为师者,是弟子手里的一盏明灯,有教导之职,她不该对江幼贻产生非分之想。

  商黎体内的热量一时半会间还不会停下,她只能步履蹒跚走到床边坐下,门口有人影晃动,她知道是江幼贻。

  仅仅只是看到一抹影子,就叫她心情澎湃,恨不得把人拉进房里,揉进身骨,不再忍受灼烧之感。

  商黎闭上眼睛,盘腿打坐。

  封闭五感,不敢去瞧、不敢去听、更不敢触碰,她怕碰一下,就再也没了理智。

  门外的江幼贻来回踱步。

  既想进去看看,又不敢打扰。

  商黎修为那么高,其实那一点伤的确不能把她怎么样,但心里难免会担忧,就想早点知道结果好安心。

  来回转悠了许久,确定商黎不会开门后,江幼贻只能回到后院,见到地上三两滴鲜血,她心里不是滋味。

  比自己受伤更疼。

  挨千刀的商黎,连这点小伤都不愿意让她看一看:“算了,还是好好练剑吧!”

  方才的感觉,江幼贻还记得,便又试着挥舞利剑,一招一式毫无章法,却快而有力,飒爽的身姿肆意展现玲/珑腰身,回旋下腰,流畅得宛若一只白蝶。

  这一次,她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感受四周流动的灵气,受她调遣,这种感觉还挺奇妙。

  不过仅一会,江幼贻便感觉流动的灵力成了阻碍,很难拨动,她知道是自己修为太低,且对剑法理解不透彻,更深层次的灵气是调动不了的。

  江幼贻睁开双眼,低头摸了摸丹田之处,深深皱起眉宇,抬头看了眼天色,虽说快黑了,但宗门的阅书殿一年四季都不会关闭的。

  她御剑前往。

  方才练剑的时候,江幼贻的丹田已经处在非常完美的状态,她却还是没有突破的迹象,便想去阅书殿看看自己是遇上什么瓶颈。

  阅书殿还和以前一样,有很多弟子干脆在地上铺上棉被,熬夜看书,第一层都快成了他们的寝所。

  像这种关于突破方面的书籍,都在第一层,江幼贻来过几次,倒是驾轻就熟找到相关书籍。

  瓶颈分为功法、心境和修为三大类。

  修为和心境很好理解,一是悟性不够,二是心魔,就好似陈兰欣的心魔就是江幼贻,念头不通,则修为不涨。

  至于这功法,若是黄阶功法,至多能让修士修炼到玄神期,之后就得换功法,否则很难突破,江幼贻修炼的功法可是商黎独创的幻影剑阵,功法等级绝对不低,应该不是功法的问题。

  她又翻了翻别的书籍。

  一直看到了半夜,才看见这么一句话:神元受伤,修为难以寸进。

  这本书是宗门前辈所撰写,他的天赋不算太强,但好歹也是个中品神元,在一次外出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被歹人自爆伤到神元,从此修为停滞。

  他试过许多办法,神元始终不得修复,无奈之下走起旁门左道,千辛万苦得了一本修罗道功法,想成为鬼修。

  奈何做了鬼修,依旧无法修炼,最后郁郁寡欢之下提笔记录这一切,直到神魂飞灰湮灭方才有弟子在他房间里找到此书。

  “这般说来,我的神元若不能修复,就无法突破了。”江幼贻皱眉,她现在知道了龙神心头血可以医治神元,可若要商黎再那般虚弱个几十年,她是不愿的。

  若是不说,一辈子就如此了。

  孰轻孰重,江幼贻知道也清楚,却还是迟疑不定,她就这般愁眉不展地飞回别院,见到了站在山巅上独自望月出神的商黎。

  江幼贻还惦记着商黎的伤,便直径飞了过去,商黎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她问:“师尊的伤可好点?”

  “嗯。”商黎回过身看着她。

  山巅上的风又湿又冷,两身白裙摇摆,扯出不一样的律动,叫人心静安定。

  “方才你去哪了?”

  江幼贻听言,心里还是很纠结要不要告诉商黎自己的情况,可她特别不愿意把治疗的方式建立在伤害商黎上。

  “我……方才是去了阅书殿……”江幼贻本想拉着商黎衣袖讨好,却没想到商黎退了半步避开了,她尴尬收回手,用笑容掩饰心里的落空,“就看了一会书,没去别的地方。”?

  ? 第132章

  最终,江幼贻也没舍得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商黎,回到房间里,她静心打坐,再次尝试突破。

  在她面前,仿佛有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无论她耗尽多少灵力也无法破开。

  江幼贻满头大汗,每次用灵力冲击壁障时,她的丹田处便会产生巨疼,尝试几次未能成功,只能选择放弃。

  她看了一眼窗口,万里的天空泛起了鱼白,打开房门,微凉的秋风吹干额上的汗珠,恰好这时的商黎也走出了房门。

  二人对视一眼。

  “早。”

  “师尊早上好。”

  明明住一起,但江幼贻难得早上能碰见商黎,今日还是第一次这般打招呼,简短的言语,令人温馨到沉醉,只想永远保持在这一刻。

  “你今日还准备去后院练剑吗?”商黎坐在了梨花树下,翻看着书籍研究新的阵法。

  “恩。”江幼贻点点头,她还是想自己努力试试突破。

  “若是修炼遇上困难,记得同我说。”

  商黎潋滟的目光盯得江幼贻心脏突突直跳,她连忙说:“我知道了。”

  江幼贻暂时也不急着练剑,且今日难得二人会在早上这般说话,她便走到商黎身边,拿出一套茶具给商黎泡茶。

  相处数十年,江幼贻很少为商黎做些什么,泡茶的次数也少之又少,不过她聪慧,模仿商黎泡茶方式,不一会就沏好了几杯。

  “师尊喝茶。”

  商黎未曾抬眼,端起茶杯抿尽。

  江幼贻自己也喝了一杯茶,唇齿留香,不过她更喜欢酒的醇厚和刺激,茶水终究是寡淡了一点,却很适合商黎。

  她喜欢这般安安静静的日子,若是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能和商黎这么一直过下去那也是极好的。

  可惜,有些事情即便想躲都躲不了,若想太平,还是得除掉邪修,想到此,她又给商黎倒了杯茶。

  “今日为何这般殷勤?”

  “孝敬师尊天经地义,怎能说是殷勤。”江幼贻笑嘻嘻靠近,就喜欢这般没脸没皮贴着商黎。

  商黎却忽然站起身,拿着书籍走到梨花树旁看起了书,江幼贻面色僵了,昨夜就感觉商黎好似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她还以为是错觉,但方才商黎又躲开了她的亲近。

  以往商黎从不会躲开江幼贻的触碰,她眼眸暗了暗,站起身来又贴向商黎,说:“师尊,我泡的茶好喝吗?”

  “尚可。”商黎这回没有避开了,而是皱眉忍耐,低沉地说,“你作何跟着我转?”

  江幼贻眨眼:“想同师尊亲近,不行么?”

  商黎垂着眼,手里的书都被她捏出了一层褶皱,道:“快去练剑,按理来说,你的修为早该突破,莫要贪玩了。”

  “哦!”

  一提到修为,江幼贻就苦着脸走了,修为这件事的确是麻烦,她坐在后院里的台阶上,双手撑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一点江幼贻想不明白。

  生前神元损伤,她未曾接受商黎的心头血医治,可她后来的修为是如何修上去的,莫不是除了龙神一族的心头血,还有别的办法修复神元?

  如此一想,越觉得有可能。

  江幼贻笑了,也不去烦修为一事,顺其自然好了,反正后来她也有办法治好损伤的神元。

  心结一解,江幼贻便提剑修炼。

  如今她的剑法是越来越熟练,几招下来便能勾动天地之灵,但因修为的限制,还是受到很大的限制。

  商黎不知何时来到后院。

  正静静地注视江幼贻,白衣倩影,卓绝的身姿,灵巧的剑法,无一不牵动着商黎的心。

  她的目光不经意流露出温柔,好似冬季里的一杯热茶,不烫,正好能暖人心肺。

  这时,商黎察觉别院门口有人来,布下的禁制微微晃动,她便起手打开一条通道,有弟子匆忙走来,向她行礼,递上一封信,说:“真君,江师姐的家书。”

  往常,家书都是茵曼收取的。

  如今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商黎一声叹息,接过家书,那弟子便告辞离去。

  江幼贻未曾注意到这里,商黎唤了一声:“贻儿,你的家书。”

  江幼贻听言,立刻收剑,欣喜地跑来,接过家书便迫不及待拆开,红润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她抿唇,声音颤抖,似在竭力掩饰:“我父母亲去世了,我要回趟人界。”

  “好,我陪你。”

  江幼贻点点头,心里是五味杂陈,手里的信件是姐姐托人送来,到她手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些天。

  估计连丧事都办完了。

  信里的内容不多,只说父母寿元无几,相继去世,她眼眶红润,说好了要炼制灵髓丹给父母修炼,却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她不明白母亲去世的时候,姐姐为什么没有告诉她,而是等到父亲也去世之后方才写信来。

  她和商黎直径前往人界,什么都未曾准备,手令打开结界,一眨眼,就到了人界。

  天空密布着乌云,狂风摇曳,倾盆大雨宛若江幼贻此刻的心情,阴冷湿漉,没有朝气。

  即便心情如此难受,商黎和江幼贻还得遵守人界规则,骑马赶往江家,相隔这么些年,未曾想到再见亲人便是阴阳相隔之时。

  时间对江幼贻来说就是弹指一挥,不经意间就没了,自责、懊恼、悔恨,各种各样的情绪包裹着她。

  江家门庭前挂满了白条和白色灯笼,家仆也着了一身白衣,迎接二人的管家是个陌生面孔,好似一夜间,所有的东西都变了。

  大堂里,已经恢复原样。

  所有的丧礼已经举办完了,江幼贻的父亲和母亲的牌位自然供奉去了祠堂,和历代江家祖辈住到了一起。

  江幼贻跪在令牌前,喉咙酸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堂兄江耀言听闻她回来了,匆匆忙忙从外头赶了回来。

  一言不发站在江幼贻身边。

  现在,江耀言是新一任族长,以江幼清作为背后依靠,江家也算没有倒下,只是到了江耀言这一代,人丁凋零,已经没有多少族亲了。

  江幼贻红着眼,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堂兄,多年不见,江耀言两鬓间已经有了白发,面容因为服用驻颜丹的关系,倒是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而江幼贻却一如既往,面容姣好,黑发如丝绸。

  “堂兄,父亲走时,可有什么交代?”

  江耀言摇头:“没有。”

  “什么也没有吗?”江幼贻愣住,难道父亲到死都在怪她杀了叔叔吗?

  她垂着眼,不言不语。

  “算有吧,他让你好好修炼,叔叔的死不怪你。”江耀言见她这般模样,只能叹息说了这么一句。

  而后,他又看了一眼商黎,点头算是打了一声招呼,说:“你莫要难过,二叔也不希望你难过,生老病死,其实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确实,对修士来说,生老病死是一种奢侈,江幼贻知道这个道理,但父母去世,难免还需要时间适应。

  她拖着沉重的心情,回到自己曾经的闺房,这里的一切都未曾变化,椅子的位置都未曾动过,但房间里却一尘不染,想必仆人打扫的时候是非常小心翼翼。

  即便她不会再回来住了,亦不敢怠慢。

  “师尊,我能不能在这里多待两天?”

  “嗯。”商黎应允,她的声音很轻很轻,生怕惊到了江幼贻。

  江幼贻便躺在床上,被子还有被阳光晒好的清香味,她将其紧紧抱在怀里,闭着眼睛,不一会便睡去。

  很熟悉,也很安心。

  等到了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江幼贻又去了祠堂陪父母说话,也只有这般,父亲才不会严肃教育她,却也没了母亲的呵护。

  心里空空荡荡,江幼贻好似丢了魂,急需什么人把她拉回原来的身体里。

  “幼贻,吃点你最喜欢的蟹子饭。”江耀言提着篮子走进来,打开盖子,是一碗蟹子羹和一碗白米饭,“我可是记得小时候为了替你抓新鲜的螃蟹,从早上蹲到了晚上,可把我累死了。”

  江幼贻勉强笑道:“那还是堂兄傻,把螃蟹当鱼儿一般钓。”

  “是,是我傻,快趁热吃吧!”

  江幼贻便吃了起来,讲实话,还是修仙界具有灵力的食物吃起来更美味,但手里的这碗蟹子饭却是第一。

  吃了几口,心情也好了许多。

  “姐姐最近如何了?”

  “你别担心她,她好着呢,皇甫晋昏迷不醒,皇后被废,你姐姐把持朝政,轩儿成了太子,过两日便会继位,你恰好可以过去看看,现如今,我们江家算是最人界最强的修仙家族了。”

  江幼贻就知道姐姐是最厉害的,没想到再回人界,姐姐竟然把皇后一脉的势力给拔除了。

  不过姐姐的手段这般果决,定然也会惹来一些大臣的不满,江幼贻听见江耀言说这番话,便决定现在立刻动身前往皇宫,顺便问问姐姐,为何当初母亲去世的时候,没有立刻书信来。

  临走前,江耀言还偷偷塞了些金银给商黎,商黎没有拒绝,全部收下,江幼贻就默默站在一旁看着。

  她都差点忘了,商黎酷爱这些亮晶晶的东西,谁也拦不住。?

  ? 第133章

  道玄宗十里之外的密林里。

  有黑衣人正坐在溪边看着高挂的皎月,黑衣人全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双手戴着黑色丝绸做的手套。

  黑衣人抬起手,张开五指,仿佛要把唯一的月亮给扯下来,让夜空再无亮色。

  身后传来“沙沙”声,黑衣人收回手,站了起来,不多久,同样身着黑色斗篷的人来到黑衣人身后,看其身形,是位女子。

  “你真的有办法遏制我体内的蚀骨之疼?”茵曼抿着唇,她其实不愿来此,可蚀骨之疼已经疼到连走路都快走不了,陆秋然也帮不了她,为了不让对方担心,茵曼也只能每日强颜欢笑。

  直到此人找来,说是有办法帮她,她方才看见希望,只是这人看起来鬼鬼祟祟,明显是不怀好意,可她却没得选,只能选择碰碰运气。

  “你修炼的功法和我一样,我又怎会骗你。”黑衣人的声音低沉,递给茵曼一个瓷瓶,“一年服用一次,不过你想要这东西,得帮我一个小忙。”

  茵曼双手紧紧拽着衣袍,她知道自己一旦接受了对方的东西,就再无回头路可言,一边是自我,一边是欲念,来回撕扯着她,快要让她窒息了。

  “什么忙?”她想,若是不难,那就帮吧,若是很难,也只能是命中注定。

  “把江幼贻的行踪汇报给我就行,旁的什么都不需要你做。”黑衣人不紧不慢说道。

  茵曼下意识摇头:“不行,我不可以。”

  “哦,那很遗憾,你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慢慢熬吧!”黑衣人收回瓷瓶,缓步离开前说,“即便你不愿做这件事,也会有别人愿意做的。”

  “等等。”

  黑衣人的那句话让茵曼动摇了,既然别人会去监视江幼贻,倒不如让她自己来做,若是真会威胁到江幼贻,她也好及时告知商黎。

  “我答应了,如何联系你。”

  黑衣人笑了笑,干脆把储物袋都丢给她,说:“里头有传音石,你定期告诉我就行,若是东西吃完了,我可以再给你一些。”

  茵曼点点头,拿着东西就回了道玄宗,直径前往小木屋,在进去之前,她收起了斗篷,理了理发丝和衣襟,推门而入。

  这几天,陆秋然为了压制茵曼体内的蚀骨之疼,累坏了,此刻正躺在床上,睡得香沉。

  茵曼蹑手蹑脚走过去躺下。

  却不知陆秋然此刻却睁开了双眼,她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几番斟酌后说:“你去哪了?”

  “出门透透气。”

  陆秋然没有回话,只是背对着茵曼,和她保持了不到一寸的距离,却好似隔了一层山,谁也碰不到谁。

  ……

  “轰隆隆!”

  人界此刻下着倾盆大雨。

  江幼贻和商黎走在宽阔的青石上,两旁各自有两名小太监给二人撑伞,身后是两排宫女,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敢去瞧二人。

  本来皇宫就够阴森森,此刻又下这么大的雨,令这里没了一丝人气,第二次来皇宫,江幼贻依旧不适,总觉得这里是一座囚牢,囚的是人心,被荣华锁住,被权利困住。

  “求殿下救我一命……”

  在宫殿前,有一名宫女趴在地上,四名太监手持棍棒,正一下一下打在宫女的腰臀上,无论宫女如何叫唤求饶,大家面上的表情都是冷漠的。

  “啊……啊……”

  江幼贻皱眉问身边的太监:“她犯了何事,怎的一副要把人打死的姿态?”

  “回仙长,此宫女私相授受,怀上野种,皇后震怒,命人杖毙。”

  皇后,那不就是江幼贻的姐姐江幼清吗?

  姐姐何时变得如此冷酷了?

  那宫女凄厉的叫声快被雨声淹没,有一丝的鲜血顺着裙摆流出来,被雨水晕开,看着恐怖惊心。

  宫女已经奄奄一息,却还喊着:“太子殿下……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宫女的声音很微弱,更何况还有雨声掩盖,旁人听不见,但江幼贻和商黎却听得很清楚。

  江幼贻快步走上前,说:“住手。”

  那行刑的几人只是顿了一下,便接着往下打,太监赶忙道:“仙长让你们住手,快住手。”

  行刑的几人面面相觑。

  宫女已经趴在地上昏迷了。

  “继续打。”江幼清走出宫殿,她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那排场可是相当地大。

  如今的江幼清雍容华贵,鬓角有白发,但面容没有太大的变化,同样是得益于江幼贻派人送来的驻颜丹。

  “等等……你我姐妹再相逢,是喜事,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放过此人?”江幼贻小声说道。

  江幼清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挥了挥手,算是同意了,宫人把那宫女给带了下去,然后拿着刷子清洗地上的血迹。

  江幼清拉着江幼贻的手,笑道:“许久不见,妹妹倒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进来吧,外头凉。”

  江幼贻和商黎一同入了寝殿。

  里头点了暖炉,温度挺高的,还有一名身穿蟒袍的男子被束缚在椅子上,嘴巴被堵着,看见江幼贻进来好似小狗似的呜咽了两声。

  “皇甫轩?”

  皇甫轩疯狂点头:“呜呜!”

  江幼贻疑惑地看着江幼清。

  江幼清未曾解释什么,而是拿开塞在皇甫轩嘴上的丝布,皇甫轩能说话了,就怨怼道:“母后为何要这般待我?”

  江幼清冷声说:“私自诱导你与她行苟且之事,我还不能罚她了?”

  “为何要罚,大不了我纳了她便是。”

  “就你这脑子,纳了她,皇宫内只会永无宁日,轩儿,你斗不过此人的,除掉她,是为了你好。”

  “不,要杀她,就杀我!”

  江幼清面色铁青,上手就是一巴掌,皇甫轩的脸上红了一片,却还是不依不饶:“求母后让我纳了她。”

  “你竟敢忤逆我?”江幼清攥拳。

  江幼贻看着自家姐姐气得浑身发抖,感觉自己好像救错了人,一时间也不敢吭声了。

  “我没有忤逆,我只是想救自己心爱的人,这有什么错?”皇甫轩眼睛红了,“罢了,我说得再多,母后也不会明白,否则父皇奄奄一息瘫在病榻上,母后也不会不管不问了。”

  “你……”

  江幼清捂着胸口,气得难以喘气,江幼贻上去扶着人,一掌灵力顺着她的后背推入,也就在这一刻,江幼贻愣住了。

  江幼清的身体看着很好,其实里头已经破败不堪,这种破败是日积月累,过于劳心所致。

  “姐姐,你的身体……”

  江幼清摇摇头,松开皇甫轩身上的绳子,一得自由,皇甫轩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去,门口的太监赶紧打伞跟上,估计是去找方才的宫女去了。

  “我是不是给姐姐惹麻烦了?”

  江幼清坐在椅子上,说:“没有,我本来就不打算打死她,只是想除掉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为何?”

  “她想利用孩子上位,我又怎能允许,即便那孩子是轩儿的也不行。”江幼清拉着江幼贻的手,神色柔和说,“妹妹就别管凡人间的事,弯弯绕绕,连我也受不住。”

  江幼贻拿出丹药,递给她,说:“姐姐身子骨虚,每年服用一枚气元丹固气,能延缓病痛。”

  “好……”

  江幼贻和她说了许久的话,话题一直没有提及父母亲的逝世,聊到了夜晚,江幼清命人备了膳食。

  江幼贻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挑嘴,随意吃了两口,还同江幼清一起沐浴,最后像哄孩子一般,看着江幼清入眠。

  江幼清一直拽着江幼贻的手腕,睡得很沉,一旁的贴身宫女说:“奴婢已经许久未曾看到娘娘睡得如此香甜了。”

  江幼贻看了一眼宫女,以往熟悉的面孔一个个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都是鲜嫩的面庞,或许对江幼清来说,现在唯一的亲人只剩皇甫轩。

  但皇甫轩明显不理解江幼清。

  一个人孤零零,无人可以讲体己话,江幼清身上的病,又何尝不是心病,无药可医,她也不知道姐姐的寿元还剩多少,若炼不出灵髓丹,大概连这最后的亲人也要失去了。

  江幼贻干脆坐在床边,问宫女:“皇甫晋的身体很差吗?”

  宫女不敢谈论皇家事,不过是江幼贻问话,她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去年开始就不行了,陛下将宫里的事情都交给了娘娘处理,但许多大臣还是想早日让太子登基,娘娘迫于压力,这才决定后日让太子殿下继位。”

  江幼贻皱眉:“你觉得太子能担事吗?”

  宫女低着头,跪在地上,说:“仙长,私自谈论这些事,我是要遭罚的,方才说这么多,已是大不敬。”

  这些宫女太监的奴性太强,动不动就跪地磕头,江幼贻不会强人所难,自顾自说:“至少目前担不了事,师尊,我想帮姐姐一把,但是……”

  修士不能管凡人界的事。

  否则会被天罚,也会被宗门罚,可江幼贻知道天道消失了,不会有天罚,至于道玄宗……悄悄来,不被发现就好。

  “那就帮。”商黎说完,看着一旁的宫女,伸手一指,宫女便昏迷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不必有顾虑。”

  “多谢师尊。”江幼贻看着商黎,心里暖洋洋的,嘴角也不自觉噙着笑。?

  ? 第134章

  继任大典可谓是庄重又热闹。

  宫殿前站满了着装统一的大臣,边上则是威武的士兵,江幼贻和商黎则与江幼清并排站立,看着皇甫轩穿着黄袍一步步走来。

  这个大男孩,面容冷峻,和江幼清有几分相似,记忆里的小侄儿还在缠着自己陪他玩,却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皇甫轩连看都不看江幼贻,似乎不记得她这位小阿姨了。

  待皇甫轩走到江幼清身边,大臣便打开圣旨开始宣读加冕,但门庭外出现了一阵骚乱,许多大臣纷纷让开一条路来,惊掉了下巴看着来人。

  皇甫晋面容苍老了许多,他坐在轿子上被太监们抬过来,等大家反应过来后,方才纷纷跪地,大呼万岁。

  江幼清皱眉。

  皇甫晋的身体如同枯木,莫说坐轿子,能不能醒过来也是未知数,却偏偏今日醒来,实在是过于巧合。

  江幼清把目光放在江幼贻身上。

  江幼贻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

  皇甫轩看见自己的父皇也是惊讶,赶忙上去搀扶,但皇甫晋只是冷眼看着他,让太监搀扶他下了轿子,一路颠簸地走到江幼清身边。

  江幼清面无异色,给他行了礼:“陛下/身子可是好些了?”

  皇甫晋只是摆手,转过身看着底下那一帮如同废物的大臣,嘶哑道:“太子年幼不懂事,还担不起一国之君,尔等当尽心尽力辅佐皇后辅政,莫要让孤失望。”

  大臣面面相觑,都未曾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帝王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皇后管事,至于什么时候还政给太子,那就要看皇后的心情。

  “陛下,这不合规矩。”

  “规矩,孤说了算。”

  大家窃窃私语,似乎也没把病恹恹的皇甫晋放在心里,接着,又有大臣站出来说:“陛下,太子已到适婚年龄,按照祖训,婚后理当继承大统。”

  皇甫晋抬手一招士兵,冷冰冰说:“来人,将此人拖下去砍了。”

  大臣目瞪口呆说:“陛下?”

  “孤还没死,孤的话说得如此明白,你却还违逆孤的意思,恐怕在孤昏迷的这段时间,你也是如此为难皇后的吧?”

  “皇后心善,不为难你,可孤能定下这片江山,又岂是心慈手软之辈,又岂会看不出来尔等的狼子野心。”

  皇甫晋抽出士兵腰间的佩刀,一步步踉跄地走到大臣身旁,那大臣早就吓得瘫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

  “陛下,臣知道错了。”

  皇甫晋冷笑,一刀封侯,那淋漓的鲜血顿时吓傻了一旁的几人,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皇甫晋又走到另外一人身旁,毫不迟疑甩刀了解其性命。

  许多大臣面色苍白地向外跑,却被守将拦住了退路,皇甫晋似乎没了力气,用刀作拐杖撑在地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江幼清来到他身边搀扶。

  大臣见到皇后,顿时见到了希望一般,一个个跪在地上求着她,但她却冷着眼。

  “父皇这是作何?”皇甫轩急匆匆跑来,“这二位大臣可都是功臣,父皇曾说过,若国家不能善待功臣,便会让天下人寒心,日后国难当头,还有谁敢站出来保家卫国,可今日父皇为何一言不合就杀人?”

  大臣见太子如此有担当,又纷纷躲在太子背后,但有一部分的大臣却站在原地,不动如山,仿佛是看明白了皇甫晋的意思。

  杀的那两人,都是太子党羽。

  皇甫晋这是在为江幼清扫清障碍,顺便杀鸡儆猴,可惜太子看不明白局势,公然顶撞圣意,这只会令皇甫晋越发觉得太子是个废物,又怎会把江山交到他手里。

  果然,皇甫晋抬手召来士兵,吩咐人把太子关押了起来,大臣见最后的希望也指望不上,便露出了狼牙,蓄力夺取士兵手里的刀。

  士兵常年杀敌,反应极快,且又有防备,不但没有被夺取刀剑,还反手擒住了几人,剩下的几人在反抗之中被杀。

  好好的继任大典变成血腥的屠杀,嫣红把青石染成深色,做完这一切,皇甫晋忽然栽倒,还是江幼清眼疾手快,把人再次给扶起。

  “快,太医……”

  皇甫晋摇头:“强弩之末,我时间不多了,而我能为你做的事也只有这些。”

  “够了,足够了。”

  皇甫晋笑了笑,他又看了一眼江幼贻,说:“谢谢……还有……对不起……”是他束缚了江幼清,让她变成了凡人。

  江幼贻垂着眼帘,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看着皇甫晋咽下最后一口气,本来皇甫晋还能多活几个月,是她用丹药强行给皇甫晋拔高修为,让他撑住最后一口气,为姐姐扫清障碍。

  她对皇甫晋没有任何情感,更不会承认这位姐夫,她一直以为姐姐是迫于无奈嫁给他,所以给皇甫晋服用丹药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后果。

  可姐姐她哭了。

  似乎……姐姐是喜欢皇甫晋的。

  喜事变成丧事。

  所有的红换成了白,皇甫晋的死讯还会传到全国各地,届时家家户户都会挂上白绫。

  江幼贻一直陪着姐姐。

  本来是想同姐姐说一声对不起,但姐姐为了皇甫晋的丧事已经忙到两日未合眼,太子又在房里又哭又闹,甚至假死骗人。

  待发丧后,姐姐方才沉沉睡去。

  江幼贻见姐姐哪怕是睡着,依然紧皱眉头,她心疼,却什么也帮不了。

  “娘娘,太子殿下又上吊了。”

  太监还未闯进门,就被门外的侍卫拦住,江幼贻打开房门,说:“小声点,我过去看看,你莫要惊扰皇后休息。”

  “是。”

  江幼贻和商黎交代了两声,就去太子寝宫,太监给她掌灯领路,弯弯绕绕走过几条过道,她便远远听见太子要死要活的声音。

  “放我出去!”

  “我要见母后,让我见父皇最后一面。”

  “我是太子,凭什么不让我见。”

  太子党羽一日间就被皇甫晋狠心杀了,此刻自然没有人敢违命,死了那么多人,对朝堂有影响,许多职位空缺了下来,就得姐姐一人多费心力去选人,在选出之前,都得亲力亲为。

  让姐姐变得如此劳累,可不就是她这位好侄儿,明明小的时候那么可爱,现在却那么讨人厌,又蠢又厌。

  就在江幼贻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又听见一女子的声音,便停下了脚步,一旁的太监也只能停下来等待。

  “我来给太子殿下送吃的。”

  “杏儿,你怎么来了?”

  “嘘,太子殿下先吃点东西吧,皇后娘娘就您一个儿子,要是饿坏了会心疼的。”

  “母后若是心疼我,便不会这般待我。”

  “那是皇后娘娘太忙了,陛下又刚薨,正是伤心时,太子殿下可以多关心皇后娘娘,待关系缓和,自然能出来了。”

  “我不……”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可就您一个儿子,太子殿下若这般待生母,可会叫旁人寒心啊!”

  “你会么?”

  “殿下知道我的,不论何时,我对殿下的感情都不会变,不论别人如何看待殿下,我对殿下都不会变。”

  好家伙,这刚开始听,似乎挺有道理,处处为皇后为太子,可听到后面就不对味了,那女子口口声声都在诱导太子,话里话外都在说皇后就他一个儿子,居心不良。

  江幼贻来到门口,侍卫见到她行了个礼,未曾拦着,反而帮她打开房门。

  杏儿本来是坐在太子大腿上,在看见江幼贻的一瞬间,弹跳而起,下意识便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太子皱眉,站起身来直视她,说:“是母后让你来的?”

  “姐姐累到睡着了,可惜你上吊的戏码她也看不见。”江幼贻看着桌旁事先备好的白绫,“这般略拙的丝布,一扯就断,要不要我给你换个结实点的绳子?”

  “你莫要多管闲事。”

  “我好歹是你长辈,怎么说话呢?”

  “呵呵,皇叔见到本太子都要行礼,恭恭敬敬,本太子都未曾治罪于你,还妄想谈辈分?”

  江幼贻看着这般不服管教的皇甫轩,就想到当初的自己,也是这般不服商黎的,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但江幼贻不是商黎,没有那么好的脾气,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一点点改变皇甫轩。

  “皇甫轩,如果我告诉你,姐姐的身子骨因为多年来的操劳,已经严重亏损,也许再有个十年……或许几年,你连母亲都没了。”

  皇甫轩皱眉:“你胡说。”

  “你知道我是修士,信不信随你。”江幼贻叹息,本来是打算狠狠教训他,不过她怕自己又弄巧成拙,想了想,还是给姐姐处理便好。

  临走前,江幼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宫女,说:“在皇宫里生存,有心机未必是坏事,若你真心待太子好,姐姐定会明白,只可惜,你不是。”

  宫女怒而抬头:“我是!”

  “若你是,又怎会怀了别人的孩子。”

  宫女面色煞白:“即便你是仙人,也不能这般冤枉我!”

  太子都愣住了,说:“你说的可是真的?”皇甫家好歹是修仙家族,他自然知道修为高的修士对血亲是有一定的感知能力。

  “太子,您可莫要听她胡言……”宫女慌忙爬到太子身边,拽着太子的黄袍,“太子知道我的,此生我不会爱上别人,更不会同别人有染,太子若是不信,我就以死明鉴。”

  “别着急死啊,死了就不清不白了,这皇宫后院,除了太监,就连巡视的守卫都得报备才能进来,这般森严,外人可不敢打宫女的主意,所以查查巡视的守卫,看何人擅离职守,便可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 第135章

  那宫女怀的孩子的确不是太子的,她利用了皇后,故意激怒,借皇后的手光明正大堕胎,还令太子与皇后之间产生嫌隙。

  太子得知真相,萎靡不振,整日酗酒消愁,宫女和侍卫则被打入大牢,不日问斩。

  虽说宫女活不了,但江幼清见太子这般模样,同样无法展颜,江幼贻看在眼里,却帮不上忙。

  “姐姐,我明日就要离开了。”

  逗留了这么多时日,江幼贻也该离开了,但她担心姐姐的身体状况,打算回去即刻炼制灵髓丹,留给她的时间可不多。

  江幼清听言,神色惆怅地看着江幼贻,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好似想把妹妹的容颜记在骨子里一般,显得爱不释手。

  “姐姐?”

  江幼清松开手,笑道:“那今晚姐姐让人备些你平日里爱吃的菜。”

  “好啊,还要备些小酒。”

  “好。”江幼清诧异,倒是不清楚江幼贻原来会喝酒,在她的印象里,自家的妹妹顽皮,总爱惹事,竟不知不觉成了小大人。

  晚宴准备得相当豪华,几十样的菜系和十几种不同的贡酒,江幼清也许是心中郁结,难得放松,便和江幼贻拼起了酒。

  商黎就在一旁看着二人一杯接一杯喝,她没有打扰姐妹二人,起身到了门外吹风,目光放在庭院的角落,太子正躲在廊道里的柱子后面,只是远远地看着。

  “你是想求情,还是想见你母亲?”

  太子听言,慢吞吞走了过来,几次向房间里头张望,他俊秀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很憔悴,胡子渣也冒出了头。

  “我母亲的身体……真的很差吗?”太子把江幼贻的话听进去了,只不过因皇后服用驻颜丹,从外表看不出来什么。

  商黎颔首:“劳疾所致,若想你母亲长命百岁,便让她少些操劳。”

  太子缄默片刻后就离开了这里,商黎转身回屋,就看见江幼贻泪眼婆婆说:“姐姐这是何意,什么叫我不用再来人界了?”

  江幼清把满杯的酒水一饮而尽。

  “你可知……我为何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父母过世的消息?”她声音很沉重,“我的身体我很清楚,或许过不了几年,便会去陪爹娘,届时,你还有来人界的必要吗?”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了,好好修炼,以你的聪慧,定有一番成就,爹和娘……一定会欣慰……”江幼清的话语出现朦胧的醉态,用指尖轻轻揉了揉额头。

  “姐姐莫要胡说,谁说没有必要的,皇甫轩也是我的亲人啊,还有堂兄……”

  江幼清摇摇头:“他们有自己的路,你总不能帮了一代又一代,何时才能到头,幼贻,听姐姐的话,这次回修仙界后便不要回来了。”

  “我可以回去炼丹带给姐姐……”江幼贻的眼泪不自觉流淌,视线模糊,看不清姐姐面庞,便用衣袖不断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完。

  江幼清再次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看着她哭,自己的心里也很不好受,换作以前,自己定会妥协,然后抱着人轻声安慰。

  但今时不同往日。

  江幼清站起身,江幼贻伸手拉着她,问:“姐姐是不是怪我私自给皇甫晋喂丹药,所以才这般待我,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姐姐喜欢他,我一直以为姐姐是被迫嫁到皇甫家的。”

  “我嫁到皇甫家,也是为了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江幼清抽回手,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说,“我做到这般地步,已经赔上了所有,若你不听话,我做的这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这些话,真假参半。

  说完,她便大步离开,在经过商黎身边之时,相互对视一眼,许多话在视线交汇的一刻尽数看明白,无需开口。

  商黎走到江幼贻身旁。

  江幼贻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回人界竟然被迫断亲,她设想与姐姐把酒言欢的场景破碎,只剩迷茫与无措。

  商黎低着头看着她脸上的泪痕,伸出微凉的指尖将其拭去,江幼贻打了个寒颤,好似一下子卸去了力气,靠在商黎身边。

  商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安抚孩子一般,或许是得到了依靠,江幼贻抱紧身边的人,抽抽搭搭地哭泣。

  商黎僵住,四肢都变得迟缓。

  手心落在后背的每一处都是热的,这对体寒的商黎来说,尤为炽热。

  “师尊,即便修为高了,还是有许多的无奈,那我修仙又是为了什么啊?”江幼贻就像失去努力的目标和方向,又或许是被酒给腌醉了脑子,口齿不清的问。

  “自然是为了你自己。”

  江幼贻修仙,好像从始至终都不是为了自己,一开始是为了战胜商黎,后来是为了给家里人炼丹,现在是为了天道。

  商黎问:“你修仙是为了什么?”

  江幼贻醉醺醺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迟疑说:“为了师尊,我要保护师尊。”

  商黎听了这番话,好似有一片羽毛划过,叫人心痒难耐,体内的炽热也令她掌心湿/润,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商黎不得不深呼吸:“你酒喝多了,我去命人给你备点醒酒茶。”

  “凡人的酒,醉不了人。”江幼贻拉着商黎不让她走,“师尊是不是不信我的话?”

  “没有。”

  “没有那你走什么,这段时间我也不是没有察觉师尊在特意避着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师尊生气了?”

  “没有,我去叫人端醒酒茶。”

  江幼贻的红唇被酒水点缀得亮晶晶,好似夜间闪闪的红宝石,商黎蓝眸一黯,下意识抬手推开人便往门外走。

  夜间清凉的风吹走闷热,令商黎舒适了许多,她抬手理了理额间碎发,竟被汗水打湿了,回头瞧了一眼趴在桌上睡着的江幼贻,无奈叹息,果然还是醉了。

  即便是凡人的酒水,若修士不特意用灵力逼出酒水,一样会醉,可即便是醉了,商黎也不敢回去。

  她命人给江幼贻备了醒酒茶,将桌上的菜都收了去,又命宫女把江幼贻带到床上睡,她就站在一旁指挥。

  第二日。

  在离开之前,江幼贻想找江幼清谈谈,却一直没有见到人,询问宫女才得知,昨夜的谈话全是真的,不是噩梦。

  “从今往后,你与江家再无瓜葛。”这是江幼清最后留给江幼贻的话。

  她和商黎离开的时候,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尽头,江幼清方才从城墙上的一角走出来,静静站了许久,身边的太监提醒她该回宫里喝药,江幼清方才长叹一声。

  江幼贻踏上回宗门的路程,心里觉得闷,低头不语,她很了解姐姐,知道姐姐做下这个决定、说出这番话便绝不会收回。

  哪怕昨晚她哭得双眼红肿,江幼清也没有心软,明明放在以前,只要江幼贻故意卖惨,哪怕知道是假,江幼清都会替她兜着。

  回到宗门,江幼贻无精打采,生不起炼丹的心思,便早早回了房间趴着。

  商黎见她情绪低落,看了一眼不早的天色,站在房门口问:“要不要随我去墨香楼用晚膳?”

  江幼贻才刚趴在床上就被商黎的话语惊到坐起身,被商黎约出去一起吃饭,似乎是头一次。

  姐姐的事令她耿耿于怀,这般浑浑噩噩回了宗门,后知后觉意识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她实在不想待在房里胡思乱想。

  斩缘,都是修士自己亲手斩断一切,但江幼贻是被迫的,念头暂时不通,所以和商黎出去走走也好。

  待她和商黎到酒楼时,夜刚好黑下来,街道上张灯结彩,摊贩陆陆续续推着小车来到街道上摆摊。

  江幼贻坐在窗台边,能很好地看清周边景貌,听着吵吵嚷嚷的声音,可以令她脑袋放空。

  商黎点的菜都是顺着江幼贻的口味,她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江幼贻,又看了看桌上五颜六色的菜肴,悄悄藏匿着心里那份不能言说的情愫。

  “二位客官慢用。”小二上齐菜,喊了一声方才退出去。

  江幼贻回过神,动起筷子,商黎只是喝茶看景,从这里向远处望去,能看见许多人在河道边放花灯,将一条漆黑的河道点亮,似夜空繁星。

  自从万鬼宗的子弟被赶出这座城后,欢笑声变多了,稍有姿色的女子也敢相互手拉手上街闲逛。

  商黎纤细的指尖不自觉敲了敲杯沿,她派了道玄宗弟子日夜监视万鬼宗一举一动,但是过了那么久,却还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师尊,我还是放不下姐姐,但我来不及炼制灵髓丹了,能不能和师尊借点灵石,我想买些灵髓丹送去给姐姐。”

  江幼贻很要强,轻易不会向人开口,却屡屡在商黎这边破例,她想依靠自己的能力炼制丹药给父母,却等来父母已逝的消息。

  姐姐的身体每况愈下,她虽储备了一些灵石,但只够买几十枚灵髓丹,以姐姐的身体状况来看,起码得百枚灵髓丹调理身体。

  灵髓丹的价格其实也没有那么贵,只是因为市面上的灵髓丹长期供给魂武宗,导致时常断货而价格不断攀高。

  “好。”?

  ? 第136章

  江幼贻向舒心兰买了不少的灵髓丹,还交给她一部分丹药,委托她进行拍卖,不过舒心兰不在永辉城,便交给兰香阁的管事代为转交,至于灵髓丹,她托外出任务的同门带去人界,至于她姐姐收与不收,那便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丹药已经托人送去你姐姐那里,现在是否能静心修炼了?”商黎问。

  江幼贻笑了笑:“自然。”

  别看她表面轻松,心里其实也没底,毕竟损坏的神元让她的修为止步不前,姐姐的事告一段落,这损坏的神元令她头疼,若说等着吧,她自己也不确定猴年马月能治好。

  便拖拖拉拉去后院练剑。

  商黎还有旁的事要忙,没时间盯着江幼贻修炼,飞身离开了别院,亲自前往万鬼宗。

  江幼贻在后院练了一会剑,丹田又充盈起来,她就像吃撑了一般,肚子有点不舒服,只能坐到旁边歇着。

  天空挂着凉凉的太阳,江幼贻也嗮不暖身子,抽疼的腹部令她冒了一身的冷汗,只能靠在墙边闭眼小憩。

  无意间,她想起了玄虚戒里的九凤血,便将其拿了出来,瓷瓶上的盖子有阵法,压制着九凤血,镂空的花纹展示着这滴血液红色光芒。

  江幼贻在想,生前损毁的神元会不会依靠九凤血给治好了,否则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不伤害商黎情况下还能治好自己的神元。

  江幼贻摇摇头:“不行,不能像以前那般想一出是一出,我现在的修为太低了,现在吸收九凤血,只会爆体而亡。”

  她忍着冲动,可身体沸腾的血液在不断催促她快点炼化九凤血,似一头饥饿许久狼,不断叫嚣着快吞了它。

  江幼贻迷茫,不知道是不是九凤在提醒她什么,还是骨血里的贪婪想让她独吞,若是什么都不做,是不是最后还得让商黎献出一滴心头血才行?

  江幼贻的心思左右摇摆,手里的九凤血仿若一只凝视她的眼睛,翻涌的气血令她头脑发热,当即决定试一试。

  既然父亲说,九凤血是要留给九凤神元的后代,那她自然可以炼化。

  江幼贻躲到炼丹房,静幽的环境能让她集中精神,她把瓷瓶放在地上,指尖放在瓶盖的一刹那,体内的气血越发激荡,心跳也变得极快,导致呼吸急促。

  她深呼吸,然后掀开瓶盖。

  没了瓷瓶压制,九凤血像条小溪流往半空之中流动成拳头大小,周围的温度不断攀高,江幼贻的脸颊被烫得通红。

  她双手结印。

  九凤神元展翅,同样迸发着炽热的火焰,两股热浪汇聚融合,导致丹鼎也被烫红一片。

  九凤血好像有意识般围绕着江幼贻的神元,一点一滴融进神元,江幼贻只觉磅礴浩瀚的气息压得她透不过气。

  她连忙变化手决,开始炼化。

  过程比她想得还要艰难,那九凤血的能力太过庞大,游走在筋脉时将其壮大,神元凝实,却到丹田时好像遇见了囚牢一般,不断往外撞击。

  江幼贻疼得满头大汗,她意识到自己猜错了,九凤血无法医治她的神元,反而因为她的修为无法突破而导致丹田过于膨胀。

  若不能及时突破,她真要爆体而亡,江幼贻颤抖地拿出符鹤,她苦笑一声,走到最后还是逃不过要商黎的心头血。

  商黎半道上赶回来时,就看见昏迷不醒江幼贻,她立刻上前将人抱起。

  江幼贻浑身滚烫,在抱起的一瞬间,就好像抱起了炉子,商黎微微蹙眉,把人又放回地上,冰凉的指尖号着江幼贻微弱的脉。

  江幼贻的丹田里有股庞大的气息,商黎立马传音附近的守山弟子准备药浴。

  弟子忙忙碌碌备好药材后便退离别院,商黎抱着江幼贻一同进入浴桶。

  二人的衣襟被打湿,勾出妙曼身姿,商黎紧紧拥住江幼贻,衣衫半解,冰刃划破肌肤,带出一滴艳红鲜血,将整桶水染红。

  江幼贻好像睡在了棉花团上,又软又舒适,疼痛得到缓解,意识回归,她恋恋不舍睁开双目,有些迷茫现在的处境。

  回眸间,就瞧见了商黎苍白的脸色,她趴在浴桶边缘,似乎想出去,但又因无力而蜷卧在一旁,半敞的衣襟遮不住优美的锁骨,以及心口附近结痂的伤疤。

  江幼贻鼻子发酸,抱着商黎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她终究还是伤了她。

  “莫要愣着,快炼化这药浴。”

  商黎脸上好像恢复了血色,红彤彤的,蓝眸流转,竟有说不出的风情媚态。

  心里异常的悸动让江幼贻没能听清商黎说什么,便不自觉靠近,傻愣愣问:“什么?”

  商黎撇过头,伸手轻轻推开江幼贻,而后一手搭在浴桶边缘,用尽力气飞身而出,带出一片红颜的水流。

  江幼贻心里顿时空荡荡,总觉得怀里失去了温度。

  “不要浪费那滴心头血。”商黎只说了这么句话,便离开了丹房。

  破损的神元,只能用龙的心头血医治,在生前,江幼贻就是浪费一次心头血,以至于商黎修养十多年后再次抽了一滴血,混合一些药材强行打入江幼贻体内。

  只可惜,那时的江幼贻已经入魔,即便她做了这些,也没能挽回什么,反而再一次砍下九凤一首,江幼贻也趁着她虚弱的这段时间,被逼到现龙身。

  商黎重新换了一身白衣。

  她现在的身子骨虚,去万鬼宗探查的事,只能先放在一旁。

  商黎天生体寒,失去一滴心头血后就更冷了,更别说是两滴心头血,她坐到院子中,边晒太阳边等着江幼贻。

  几日后,江幼贻不但修复了神元,还因九凤血庞大的能量接连突破至玄神中期,按照寻常修炼速度,江幼贻这次突破起码节省了二十年。

  且九凤的能量并未完全炼化,还存于丹田之内,待日后修炼之时,可用于巩固根基。

  玄神期与凝神期之间的差距用言语难以形容,她抬起手,托举一道紫魔焰,诡异幽冷的焰火不断摇曳燃烧,她却并未出现灵力不支的状况。

  江幼贻收起灵力,来到院中,今日的天气阴沉沉,好像要下雨了,山头狂风四起,许多树叶都被吹到墙角。

  主屋房门没有闭紧,江幼贻轻轻推开走了进去,商黎正坐在床边吐纳,苍白的面色叫她心里难受,便又悄悄退了出去,带上房门。

  她用传音石询问顾凝霜药汤之事,想自己熬汤给商黎补一补,顾凝霜一边说,她一边默默记下。

  “谢了,我这边炼了不少阏灵丹,你有空就来取吧!”

  “不急,我这边收到消息,有人在摊位上看见鬼道丹书的残卷,不知被什么人买走了,我打算亲自过去看看。”

  摊位上?

  那大概率是卖的人不知道残卷是什么东西,就便宜卖出去了。

  “好,这件事就先麻烦你了,我师尊身体不好,暂时走不开。”

  “无妨,你可还有旁的事需要我去办?”

  “没什么事了。”江幼贻疑惑。

  “那就怪了,有个女子说认识你,非要见我一面,我还以为是你有什么事需要旁人亲自传话,原来不是么?”

  “她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差门下弟子将其打发走了,若无事,我现在便动身去查一查残片的事。”

  “恩!”

  除了鬼道丹书,那位不认识的女子,江幼贻并没有放在心上,和顾凝霜结束对话后,她便让守山弟子去买食材,药材她自己有很多,就先将药材挑拣好,待食材一到,只需要一股脑塞进砂锅里慢熬就行。

  待汤熬成,江幼贻连同砂锅一同端进商黎房间里,她把砂锅放到桌子上,底下垫了一块布,不过桌子上还有极其眼熟的瓷瓶,她拿起来一看,正是她托人送去给姐姐的灵髓丹。

  她心底寒凉,显然是姐姐未曾收下,被退回来了,连封信也没有,而自己又在炼化那滴心头血,商黎便代为收回丹药。

  看来姐姐是铁了心要她斩断所有杂念,即便这些杂念是和江家有关的。

  “你若一直放不下你姐姐,她也不会放下你。”商黎睁开眼,淡淡说道。

  是啊!

  姐姐为了皇甫家的破事,已经累垮了身子,现在还要时时刻刻惦记自己,何时才能为她自己考虑。

  若江幼贻一直放不下,江幼清也会放不下,她们都没有错,只是选了不同的路,就该坚定不移走下去。

  江幼贻哭了,无声抽泣。

  她没得选,也是时候该放手,安安心心修炼,不叫姐姐担心。她祈祷并且希望姐姐余生的几年可以不必如此操劳,更别再记挂她了。

  商黎来到江幼身边,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待她哭了好一会后,方才生硬说:“这是给我准备的?”

  江幼贻胡乱用衣袖擦着眼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商黎入座,打开砂锅。

  汤还很烫,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奶白色的汤看着让人很有食欲。

  商黎拿上勺子,浅尝一口,目光很是复杂地看着江幼贻。

  江幼贻见状,本来还伤心欲绝的心情顿时就成了惶恐,她吸着鼻子,问:“不好喝吗?”

  “好喝,就是味道淡了点。”

  江幼贻听了,才想起来好像忘记放佐料了!?

  ? 第137章

  这几天,商黎都是病恹恹躺在床上,或者坐在院中嗮太阳,江幼贻便担负了照顾她的责任。

  江幼贻知道商黎体寒,便给她搬了两个大暖炉放在房间里,自己偶尔也会用灵力给商黎暖手,剩下的时间便是研究鬼道丹书。

  忙忙碌碌,难得安心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却做了噩梦,在梦里,她和父母还有姐姐和和美/美,转过身就看见所有人都不理她了。

  江幼贻在他们身后追逐,却怎么也追不上他们,无论怎么声嘶力竭,他们也不曾回头看一眼。

  四周都是黑暗的,他们的身影趋于灰黑,只有江幼贻是明亮的,仿佛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等他们消失后,江幼贻独自一人面对黑沉沉的四周,被孤寂包围,这种窒息的感觉把她吓醒了。

  “做噩梦了?”

  商黎听见动静,就来江幼贻的房间里看看,恰好瞧见江幼贻的惊恐神色,她伸手摸了摸江幼贻的额头,拭去一部分的汗。

  江幼贻被商黎温柔的神色点燃眼眶里的泪点,直径扑到她怀里轻声抽泣。

  她不是多愁善感之辈,却也有心底最柔的一面,姐姐的绝情令她无所适从,即便真的决定要好好修炼,一时半会也难以适应以后没有亲人这件事。

  只有躲在商黎的怀里,江幼贻才会觉得什么都没有改变,她还是那个天真欢乐的她,天不怕地不怕,万事都有商黎帮她兜着。

  江幼贻是越来越离不开商黎了,恨不得把商黎锁在身边,不让任何人拿去。

  她想让商黎只属于她一人。

  这般想着,江幼贻把人抱得更紧了,说:“我没有家人了,师尊能不能待在我身边一辈子?”

  商黎僵硬着身躯,一动不动:“嗯。”

  江幼贻没想到商黎这么快答应,似乎都没有任何思考,她还以为商黎是随口应下,便抬头看着她的双目又问:“当真一直待在我身边吗?”

  “当真。”

  得到肯定的答复,江幼贻的胸腔里变得火热,好想做些什么来浇灭心里的那团火,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那师尊今晚能不能留下陪我。”

  商黎抿着唇,回避江幼贻渴望的视线,说:“一个噩梦罢了,怎的还同孩子一般要我作陪?”

  江幼贻差点忘了,商黎一直有意同自己保持着距离,又怎么会同意留下来陪她。

  心里空落落,手上的力度渐渐松开,商黎站起身,道了句好好歇着就走了,江幼贻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脑海里思绪万千。

  夜不能寐,辗转反复良久。

  江幼贻披着外衣起身来到窗前,顺着望去便是古梨树,侧望便是商黎的房间,另一边是茵曼的,只不过茵曼已经许久未曾回来住过。

  她便看着商黎的房间出神,这般举动很怪异,却能令她平静下来。

  忽然,她感应到了什么,便把传音石拿了出来。

  “江幼贻,你和顾凝霜到底是不是友人,怎么我都报上/你的名号了,她也不理我呢?”

  江幼贻听得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顺嘴说了顾凝霜的名字,可她没承想,舒心兰会真的跑去找顾凝霜。

  “江幼贻,我在和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江幼贻回神,揉了揉额头说:“嗯,听见了。”但愿此番无心之举不会给顾凝霜带去什么麻烦。

  “你和她是朋友吗?”

  “就见过几面,不知算不算得上朋友。”江幼贻叹息,“你还是先回来吧,这般突兀去找人,她也不会理你啊!”

  “那可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回去,她越不想见我,我越要见到她,等着吧……”

  说完这些,二人便结束了对话。

  江幼贻无奈一笑,随后又回到床上闭上眼睛打坐,待到天亮,她如常洗漱一番,直径去了厨房熬粥。

  她的厨艺进步很大,至少商黎不会再蹙眉吃下了,待粥熬好,她端着粥进了商黎的房间,把粥放在了桌上。

  商黎刚打坐完,睁开了眼。

  江幼贻说:“师尊,吃早饭。”

  商黎起身入座,拿起碗筷慢慢喝粥,江幼贻就坐在一旁一直盯着人看。

  商黎的长得很美,红唇点缀着光泽的粥水,晶莹剔透,似块美玉,这不禁令她想起药浴那日,江幼贻见商黎柔若无骨趴在浴桶边缘时,心里想独占的念头就越来越强。

  江幼贻舌尖卷起,呼吸间全是梨花香,黏腻得叫人心慌意乱。

  这般奇特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纵使反应迟钝,她也隐约意识到自己对商黎的感情不是单纯的师徒情。

  许是目光过于直白,被商黎瞧出怪异,蓝眸微微一瞥,江幼贻下意识便收回了目光,羞涩地摸了摸耳垂:“这粥的味道如何?”

  “尚可,把手给我。”商黎放下碗筷,“让我瞧瞧你的丹田。”

  江幼贻乖乖伸出手,商黎把指腹搭在手腕上的一刻,清凉的灵力钻入体内,灵力游走,好似轻软的羽尖划过,令她提不起力气,弓着软软的腰。

  “这九凤血倒是与你很契合。”商黎收了手,端起碗筷继续喝着粥。

  “啊……是,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幸好九凤血挺温和,倒是不像父亲说的那般霸道。”提起父亲,江幼贻不免又神色倦倦,“师尊会不会怪我毫无准备下炼化九凤血?”

  “你应当早些告诉我你的情况,为何不愿同我讲?”

  “那可是师尊心头血,我只是不想伤到师尊。”

  “我说过的,区区心头血,养些时日便无碍,以后有事,莫要再瞒着我。”

  商量面色难看成这样,怎么好意思冠冕堂皇说出区区心头血的话,若真是那般不值一提,上古时期,也不会出现屠龙事件了。

  “师尊为何待我这般好?”

  “你是我唯一的弟子,自然待你好些。”

  “只是这样吗?”江幼贻不清楚自己想听什么话,就一直追着问,仿佛只有这般才能寻到答案。

  商黎喝粥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恩。”是只能这样。

  听见这般回答,江幼贻没有再问什么,等商黎吃好了,便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锅碗瓢盆。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树梢,枝头上成双成对的鸟儿相互依偎。

  哪怕是花也有雌雄相配。

  她心里始终困惑,便想找陆秋然问问,不过一想到茵曼疏离的神色便放弃了。

  江幼贻想到了舒心兰,她知道商黎耳聪目明,便设下一道隔音的屏障,用传音石联系了舒心兰。

  “江幼贻,我和你说,我见到了顾凝霜,虽然她蒙着脸,但我确定她就是我喜欢的类型,谢谢你啊,未来的大红娘。”

  “额……”江幼贻本来是想说说自己对商黎的感觉,却没想到引来舒心兰的喋喋不休。

  “不过你还别说,顾凝霜戴上面纱和你师尊有几分神似,但没你师尊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哦,说完了吗?”

  江幼贻有点心烦,不明白舒心兰为何口口声声要把顾凝霜和商黎放在一起比较。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舒心兰时,那句“倾慕已久的渊源”在脑海里浮现,她这才明白,舒心兰原来一开始喜欢的人是商黎,只不过当时江幼贻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喜欢商黎的人那么多,见怪不怪了。

  “你不开心?”

  “没有,我祝你马到成功。”

  匆忙结束对话,江幼贻迷茫了片刻,不知从何时起,她好像变成了孤家寡人,连诉说心事的友人都没了。

  江幼贻抬手撤去隔音,愕然发现商黎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站在厨房门口。

  她连忙上前:“师尊……”

  “我接到消息,万鬼宗宗主带着门下弟子前往花谷城,母亲命我带人一同前去。”

  花谷城,那是圣医宗的地界,江幼贻怀疑是和鬼道丹书的事有关,便一同告诉了商黎。

  “那你同我一起去。”

  江幼贻点头,即便商黎不说,她也是要跟着的。

  宗门弟子,修为高者都在闭关,或是外出锻炼,此番行程恐有危险,召集修为高的子弟需要时间。

  约摸三日后,集结了百余凝神期弟子,不过令江幼贻诧异的是,陆秋然和茵曼也在队伍之中。

  陆秋然的修为依旧卡在炼神大圆满,茵曼的修为已经到了炼神七阶,江幼贻皱眉,本想让二人回去,可她好像并无资格对别人的选择指指点点。

  茵曼看见了江幼贻,向她挥了挥手,陆秋然却站在一旁,笑容也没以前那么多了。

  江幼贻走过去,还没开口说什么,茵曼就拉着她的手笑道:“我终于也能同小姐一起冒险了。”

  是啊,和江幼贻一起外出历练便是茵曼一直以来的执念,她更没有理由阻止了。

  “你们二人修为低,可得跟紧我了。”江幼贻笑了笑。

  “自然得跟紧小姐的。”

  江幼贻许久不曾和茵曼走得这般近,短暂的对话,令二人好似回到从前那般快乐。

  即便茵曼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江幼贻也很珍惜这份情谊。?

  ? 第138章

  江幼贻腾飞在半空,她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玄神期,就不必再踏剑飞行,不过她是依靠九凤血突破,根基不稳,还得多修炼。

  百余人浩浩荡荡飞行。

  陆秋然一直跟着茵曼,江幼贻还没能和她说上话,她心绪不宁,就连商黎飞来身边也未曾察觉。

  商黎瞥了一眼茵曼,锐利的目光看透一切,茵曼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时恰好和她对上视线。

  茵曼歪着头,笑了笑。

  茵曼和陆秋然不能御剑飞行,都是靠同门带着飞的,同门出于对商黎的敬畏,带着二人倒也没什么怨言。

  可难免会遭来非议,问:“你们二人修为低,为何要一同前往这花谷城?”

  茵曼说:“自然是历练,我来了修仙界数十年,都未曾远离过道玄宗的地界,一直蜗居一处,今日难得有机会出去锻炼,即便知道有凶险,我也是不能退缩的。”

  听着挺有道理,但此行并不是为了历练,他们每个人都是接了宗门任务来此,自然知道任务的不确定性,也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平白得奖励,也可能丢了性命,成了一场空。

  “若是遇上危险,你们二人就躲后面。”

  茵曼笑了笑:“好。”

  他们并不会把茵曼和陆秋然算成战力,所以很自然地把人分离出队伍,让其躲在后面,省得碍手碍脚。

  茵曼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可陆秋然在意,她入修仙界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变强,本来就不愿被人瞧不起,她的自尊心不容许,可今日为了茵曼也只能忍下。

  茵曼跟着队伍的原因,陆秋然不清楚,自那日夜晚后,二人之间仿若有了一道无形的墙,出现了隔阂。

  不似以往那般黏腻,有话也堵在嗓子里,要斟酌再斟酌方才说出口,这般日子过得很累。

  她不知道茵曼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茵曼跟着队伍是否有别的目的,她的心很慌,总有不祥的预感。

  江幼贻拿出传音石联系了顾凝霜。

  从顾凝霜口中得知,鬼道丹书的确出现过,只不过被多人转手,追查起来还需要几日的时间,至于万鬼宗的行迹,江幼贻也拜托了顾凝霜多留意。

  “万鬼宗此行,八成是为了鬼道丹书。”江幼贻说道。

  商黎颔首,她的面色依旧没有起色,好在单看外表也很难看出来商黎的身体状况。

  江幼贻拿出事先准备的竹筒递给商黎,竹筒里头自然是装满了汤药,用于补精气神。

  “你何时准备的这些?”商黎愣住。

  “就在队伍集结之前准备的,我怕路上没有时间熬汤,便提前准备好。”不过准备的并不多,幻虚戒存放的物品并不能保质,做多了容易馊掉。

  商黎接过竹筒,上面刻了简易的保温阵法,里面的汤还很烫,她喝了一小口,冰冷的四肢跟着变暖了许多。

  她知道,江幼贻做的这些完全是因为心里愧疚,她并不希望这样。

  商黎垂着眼,空中的冷风很快就把汤吹凉,她又喝了一口便合上盖子,将其还给江幼贻。

  接连赶了三天的路,修为过于低的茵曼明显出现疲惫状态,眼皮半阖,好似要睡着了,有一下没一下点头,时不时会碰到载她的同门师兄。

  他不耐烦回头瞪了一眼茵曼,却又不好说什么:“打起精神。”

  茵曼和陆秋然其实有飞行符,但飞行符的速度跟不上队伍,只能这样求人载着她们。

  算是寄人篱下,茵曼也只能笑着点头说:“好。”

  江幼贻如今到了玄神期,自然是耳聪目明,茵曼那边的状况她其实都知道,她有心想带着茵曼和陆秋然飞,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若换作以前,她定会护短,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茵曼相处了,就好像一下子不懂如何社交,迷路了,只会缩在一个角落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等着别人来帮她指路。

  “贻儿,莫要分神。”

  江幼贻出神间,不知不觉飞到队伍后头,被商黎拽住手腕。明明只是简单不过的拉手,江幼贻的心神却全集中到手上,变得更呆了。

  好像不论她如何,商黎总会在她身边,那种一人的孤独感也会随之消失。

  江幼贻回握商黎的手,只有这样紧紧缠绕着指尖,她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孤孤单单一人。

  商黎眉头不伸,到底是没舍得甩开江幼贻,忍着微微颤抖的指尖,将她的手牢牢锁住。

  待到花谷城,圣医宗弟子早在城门前恭候,他们领着大家前去客栈,顾凝霜便在客栈里等着。

  客栈全被顾凝霜包了下来,房间足够百余人住下,大家可以随意挑拣房间。

  这家客栈是花谷城最大的客栈,在瀑布的边缘下,打开窗户就能看见一泻千里的瀑布,每个房间都有简易的隔音阵法,防止他人窥探。

  这里的费用不小,此次出行,自然由宗门支付,商黎将住所的费用全部结给顾凝霜。

  “万鬼宗就在这瀑布对面的集市打探鬼道丹书的消息。”顾凝霜领着二人入了房间,指了指窗口方向说道。

  江幼贻站在窗前,看不见集市,只能隐约听见被瀑布掩盖的嘈杂声。

  和她料想的不错,万鬼宗的宗主在找鬼道丹书,他便极有可能就是鬼刀,竟然亲自出马,显然也是将他逼急了。

  “多谢你帮我。”江幼贻把丹药放在桌上,“这是阏灵丹,这段时间我没什么时间炼丹,只有二十枚。”

  顾凝霜同样转交给江幼贻一袋灵植,说:“二十枚足够我闭关突破,对了,我前几日去集市的时候,遇见一位叫舒心兰的女子,说与你相熟。”

  江幼贻听了,尴尬笑了一下,说:“对,我和她挺熟的,别看她放荡不羁,其实心地善良,讲义气。”

  “放荡不羁?”顾凝霜诧异,“我看她穿衣打扮和言谈举止,倒更像是不谙世事的清冷女子。”

  江幼贻挺好奇舒心兰穿了什么衣裳,竟让顾凝霜有了这一番评价,但她没有问出口,只是棱模两可说:“是吗,可能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吧!”

  顾凝霜好歹打理一个宗门,自然把江幼贻的神色看在眼里:“嗯,也许吧,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自然先一步找到人,把鬼道丹书买下来。”不过,江幼贻可没有那么多灵石,她看向商黎,有些无奈又认命一般地拉着商黎衣袖,“师尊会帮我买下来的吧?”

  商黎颔首。

  “如此,那我派人多打听。”

  找人的过程可没那么快,况且还得避开万鬼宗的人,不过江幼贻有顾凝霜的帮忙,在花谷城里,可没有人不给顾凝霜的面子,找人自然会比万鬼宗那边顺畅。

  事情商议完后,顾凝霜起身开门离开,恰好碰见迎面而来的茵曼,茵曼往过道旁边让了让,顾凝霜只是瞥了她一眼就飘然下楼。

  “小姐。”

  茵曼扬着笑脸走进来,微微抬手同商黎行礼后说:“我第一次来花谷城,小姐能不能带我出去转转?”

  江幼贻听见茵曼这么说,心里自然是开心的,毫不犹豫便应下,不过她担心商黎的身体,在带茵曼离开前,还不忘把最后一竹筒的汤放在桌上,千叮万嘱让她喝下。

  花谷城还是和以前一样,到处都充满了花香,街道两旁随处可见的摊位上也都是和灵植有关的物品,她还记得买了一条灵植编制的手绳给商黎,即便手绳已经没了香味,商黎也一直戴在手腕上。

  江幼贻又新买了一条梨花香的手绳,打算回去给商黎换下,茵曼也买了一条,她见状,问:“是送给陆秋然的?”

  “嗯。”茵曼看着江幼贻手里的手绳微微一笑,“小姐是打算送给真君吗?”

  “嗯。”一提到商黎,江幼贻心里就像抹了蜜,她收起手绳,拉着茵曼又去别的地方逛。

  在街道上兜兜转转,吃吃喝喝。

  江幼贻状似不经意间问:“陆秋然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她也是第一次来花谷城。”

  “连赶几日的路,她累了,就先歇下。”茵曼渐渐没了笑容,“其实这段时间,秋然很少同我说话了,所以我想先买些东西送她,随后同她一起出来逛花谷城。”

  江幼贻不懂情侣之间的事,也给不了茵曼什么好的意见,只是说:“如果你们二人之间有何误会,最好说出来。”

  “嗯。”茵曼不想继续纠结这种话题,便拉着江幼贻的衣袖,指着一条小巷说,“小姐,我们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江幼贻皱眉,以她目前的修为,能很清楚感觉到巷子里有一群修士,正敛着气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茵曼。

  茵曼愣了愣:“怎么了?”

  “怎么想往那边去?”

  “我们这条街逛了两遍,所以我想换条路,看看我们是否还有地方未曾逛到,小姐为何这般问?”

  江幼贻淡笑:“问问罢了,我累了,今日先到此为止吧,咱们回去歇着。”

  茵曼抿着唇点头,在和江幼贻离开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小巷子,恰好看见万鬼宗的弟子走出来。?

  ? 第139章

  “有事不能用传音石说清楚吗,非要叫我出来?”

  茵曼披着黑衣,同面前的黑衣人在一处小巷子里见面,即便是深夜,巷子里面也是人来人往的,她不安地环顾四周,生怕被熟人瞧出来。

  “叫你出来,是想谢谢你告诉我商黎的身体状况,这是给你谢礼,我想还是亲自交给你比较好。”

  黑衣人掌心托举着瓷瓶,里面的东西自然是茵曼所需要的,自从吃了这个如血珠一般的东西,茵曼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蚀骨之疼,修为也提了上去。

  她刚伸手去拿,黑衣人缩了一下手,她不解:“你什么意思?”

  “别着急,就是还有一个小问题想问问你罢了。”黑衣人说,“我知道你们也在找鬼道丹书,你需要给我汇报她们的动向。”

  茵曼一愣:“鬼道丹书是什么?”

  “你不知道?”

  茵曼摇头:“道玄宗弟子接的任务是来花谷城探查邪修的动静,并未提到此物。”

  “呵呵,我还以为你和江幼贻的感情很好,她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你,原来不是啊!”

  茵曼抿着唇:“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对小姐的事这般了解?”

  “这你不需要知道,只要完成好我交代你的任务便行。”黑衣人把瓷瓶交给她,“你要知道,现在你和我才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我出事了,你这蚀骨之疼可就没有人能帮你了。”

  茵曼一想到蚀骨之疼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黑衣人说的话她都清楚,无非就是想让她站队,同时也是威胁,她紧了紧手中的瓷瓶,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黑衣人冷笑一声,在他离开时候,眼角瞥见一道身影迅速掠过,他眯着眼,泛起淡淡的杀意,跟着身影消失在这片巷子里。

  ……

  陆秋然躺在床上,心神不宁,等她看见茵曼又穿了一身黑袍回来的时候,她便知道她又去见了那黑衣人,便起身说:“茵曼,你跟着江幼贻来这边到底要做什么?”

  茵曼脱下黑袍:“你放心,我不会害小姐的,永远不会。”

  “你这样叫我如何放心?”陆秋然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你和我一起回道玄宗好不好?”

  茵曼垂着眼眸,任凭陆秋然从后面抱紧她:“抱歉,我不能走,也走不了,你可知鬼道丹书?”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茵曼,你和我回去好不好?”陆秋然语气卑微。

  “秋然,若是我这般回去了,就会害得你修为一辈子无法寸进,我爱你,又怎会不知你的性子,你好不容易修炼至今,又怎能忍受他人的轻视?”

  茵曼太了解陆秋然要强的性子,曾经能在攀登崖不要命地拖拽陈兰欣,现在又怎能忍着被他人瞧不起。

  “我能,为了你,我都能忍着。”

  “要回你回去,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茵曼见说不动她,便伸手把人推开,转身躺在床上闭眼歇着。

  陆秋然张了张嘴,嘴角的苦涩令她说不出话来,化作长长的叹息,她侧目看着窗外一轮明月,冷风萧萧。

  “若你不同我回去,我便将你的情况告诉江幼贻。”陆秋然紧了紧双手。

  茵曼睁开眼睛,缓慢坐起身来,沉默良久后说:“秋然,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那人的目的性很明确,一直在针对小姐,我若这般走了,又怎知他接下来想做什么。”

  陆秋然听见她这么说,又松开手说:“你说得不无道理,若那人下次再约你出去,你得告诉我,别让我担心好吗?”

  茵曼点点头。

  二人之间的气氛有所缓和,陆秋然便和茵曼一起躺下,但茵曼没有睡着,心里还在反复思量那黑衣人的身份。

  ……

  商黎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手都是冰冷的,容易疲惫困倦,往常甚少休眠的她,这三日都准时在夜晚入眠,若非心有牵挂,恐怕她能闭眼一睡就是百年。

  江幼贻很担心商黎,为了方便看顾她,寻鬼道丹书的事基本拜托给顾凝霜,门下弟子则盯着万鬼宗一举一动。

  不过说来也怪,这万鬼宗既来寻宝,却只派三两人去打听,剩余的人则在客栈待着,那家客栈离这不远,抬头不见低头见,双方算是在相互牵制。

  江幼贻借用客栈厨房给商黎熬了一碗补神药,她推门而入,看见商黎靠在床头浅眠,恬静安然。

  江幼贻把药端到商黎面前,轻声说:“师尊,喝药了。”

  商黎睁开朦胧的蓝眸,看着如今的江幼贻,恍然间好似看见曾经在她面前声嘶力竭的江幼贻。

  耳畔回响着一声声冷笑和迸发出来的刻薄言语还历历在目,即便是重来一世,商黎也从未忘记过江幼贻眼底的哀伤。

  尤其是现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一抹哀伤的目光就更是遏制住她的咽喉,难以呼吸。

  “师尊可还好?”

  “恩。”

  商黎接过药,滚烫的瓷碗让她的手心回温,药一饮而尽,却丝毫不觉得烫,过了片刻,药性散发出来时,她方才吐出一口寒霜。

  接连取了两次心头血,她的身体果然承受不住,方才导致她精神状态萎靡不振。

  “喝完药,师尊再睡会吧!”

  商黎没有拒绝,因为她真的困倦,就好似到了冬眠季一般,控制不住地往被窝里钻。

  江幼名给商黎掖了掖被子,拿上碗便蹑手蹑脚离开了房间。

  道玄宗弟子正聚集在客栈大堂里,江幼贻下楼的时候正巧听见吵吵嚷嚷的声音,陆秋然和茵曼也在其中。

  江幼贻上前询问:“发生何事了?”

  有弟子身受重伤,躺在地上只剩一口气,圣医宗弟子正为其针灸续命。

  “他被槐苍珏打伤了。”陆秋然说。

  江幼贻皱眉,倒是没想到槐苍珏活着从秘境走出来,不过看他的样子,应是不知其父成了邪修。

  今日打伤道玄宗弟子,大概率只是为了秘境里的事泄愤,正好,她也想探探对方底,便说:“你们有谁愿同我去找槐苍珏讨个说法?”

  “我去!”有人愤愤不平说。

  陆秋然说:“我也去。”

  江幼贻点点头,带了十多人前去万鬼宗所驻扎的客栈,起初远看这边的客栈还未有什么感觉,待走到客栈门口时,她瞧客栈大门紧闭,街道左右两边无人来往,方才感觉这家客栈寂静得可怕。

  她闭上眼睛,灵识外放。

  以她目前的修为,灵识可探查方圆十里之地,四周的景色映入眼帘,面前的客栈在她眼里就像一个四四方方的烫样,四周车水马龙,唯独这边阴冷无人,当她的灵识继续往里探时,却在门前被阻隔。

  看来有阵法。

  “槐苍珏,你给我滚出来。”江幼贻睁开眼,试探性喊了一声。

  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江幼贻向里头望去,看见许多万鬼宗的弟子坐在桌前一动不动,槐苍珏带着两人走了出来,他还是一如既往趾高气昂,似乎忘了在秘境里被吊打时的懦弱。

  “为何要打伤我师弟?”

  “为何?”槐苍珏冷笑,折扇一摇,“你门道玄宗和兰香阁一同驱我们离开永辉城,早就是不死不休的状态,打伤你们还需要理由吗?”

  江幼贻笑道:“言之有理,那我打你,也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了。”

  言毕。

  江幼贻起手召出十余柄利剑,在空中徘徊之时,虚假的五色火鸟附着在剑身上,虎视眈眈俯瞰着,槐苍珏躲在别人身后,万鬼宗的两名弟子连忙唤出机关傀儡。

  那机关傀儡的身躯用铁片包裹,却依旧挡不住剑上滚烫的温度,被烧得通红,轻易被切开。

  槐苍珏不断往后退,万鬼宗弟子丝毫不惧,又唤出几只傀儡和道玄宗弟子扭打在一块。

  江幼贻见槐苍珏要跑,便将灵力外放,强大的威压让槐苍珏一个踉跄倒地。

  他瞪大双眼:“你的修为竟然到了玄神期!”这般修炼速度,堪比神品神元。

  江幼贻不想废话,一个跳跃到了槐苍珏身边,伸手去抓人,却猛然感受到门内传来令人心悸的杀气,她下意识侧身躲避,一道灵力从身边弹射而过,飞往天空,震出强烈的气流,把所有人掀翻在地。

  陆秋然身手敏捷,绕到树后躲藏。

  江幼贻起手一道灵力罩护着,抬眼一看,槐苍珏就被拉进门内,大门顿时紧闭合上,不留一丝缝隙给她探究。

  她皱眉,有点不理解。

  自己的修为的确在玄神期,但万鬼宗的宗主,其修为可是在元神,想杀自己是易如反掌,为何不出来动手,还是因为要维持表面的正派身份,所以有些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手。

  陆秋然来到她身边:“这太奇怪了,方才开门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万鬼宗的弟子端坐在桌前,没有一丝生机,若非槐苍珏带着人走出来,我还以为他们都死光了。”

  “那些都是机关傀儡。”

  “机关傀儡为何要扮成人的样子?”

  这一点,正是江幼贻疑惑的地方,若客栈里的都是机关傀儡,那其他人去了哪里呢?

  “方才那一道灵力的威力其实不算太强,可能万鬼宗的宗主不在客栈里,里面应该是长老在镇守。”?

  ? 第140章

  长老的实力最多在玄神后期,江幼贻或许有一拼之力,且她还有一件抢来的法宝,正好想练练手,但得把人引出来才行。

  江幼贻和陆秋然商议一番,决定先逮住槐苍珏问话,镇守的长老则交给自己来对付。

  陆秋然站在门前骂:“槐苍珏,你们人那么多,怎么还缩在里面不敢出来呢?”

  大家附和:“就是,一群孬种,我们才十多人,修为也不高,这就吓得闭门不出,倒不如趁早交出第二宗的名号。”

  叫骂,其实对邪修没什么用,他们又没有羞耻之心,倘若万鬼宗的长老不是邪修,定会有维护宗门的心,毕竟能坐到长老位置的修士,都对宗门有一定的情感。

  江幼贻就让陆秋然使劲贬低万鬼宗,自己则在观察客栈有没有突破口,若是叫骂失败,她便打算强攻,只有拿下槐苍珏,她才能问出鬼刀的下落。

  道玄宗的弟子口才都不错,可能是被戳了肺管子,门忽然打开,里头的傀儡都飞了出来。

  “狂妄小儿,还妄想骑到万鬼宗的头上,再多回去修炼几年吧!”

  万鬼宗长老在傀儡的拥戴下缓步走出来,而槐苍珏则躲在客栈里头不出来,一直探头探脑,小声给他打气加油。

  江幼贻笑道:“你先别说大话,万一要是输给我们这帮小儿,你岂不是要原地自刎?”

  他面色一冷,一挥手,便是千军万马的傀儡扑向众人,他的傀儡精致程度的确可以媲美真人,只是傀儡的目光有点空,肌肤没那么鲜活。

  一道光束闪过,切开傀儡的胳膊,里头竟然是木头,外部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看着软绵绵的。

  不过傀儡断胳膊也无事,依旧能战,或许是傀儡的数量太多了,防御性很差,随便什么术法就能轻而易举毁坏。

  江幼贻浮在半空,见他面色平静,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傀儡被损毁,她心里察觉出一丝怪异。

  好歹是玄神期修士,制作的傀儡不该如此不堪一击,她环顾四周,见傀儡已经将附近围得水泄不通,好似故意要堵着众人退路。

  江幼贻毫不迟疑,起手丢去两张金刚符罩住众人,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傀儡一个接一个炸开,火焰顺着木傀儡燃烧,形成一片汪洋火海。

  客栈被牵连,瞬间被火势吞没,槐苍珏和另外两名万鬼宗的弟子在里头大喊救命,但长老似乎没有要救人的意思,反而目露嫌弃,显然对槐苍珏没有什么好感。

  槐苍珏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出不来,一直叫唤,长老听得厌烦,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偷溜进去的陆秋然。

  客栈的火焰太大,江幼贻怕陆秋然出事,便双手一曲一张,火焰顿时旋转扭曲,好似盘旋的飞龙往江幼贻那边飞去。

  客栈的火势不一会就减弱了许多,长老见状,顿时一惊:“竟有这般强的驱火能力。”

  长老同样以双手控火,同江幼贻玩起了拔河,四周的火焰来回扭曲,温度越来越高,护着道玄宗几人的金刚罩也撑不了多久。

  长老和江幼贻拉扯的时候很吃力,他是玄神后期的修士,没道理压制不了玄神中期。

  他不信邪,起手便将灵力尽数释放,四周的火焰变得狂暴,冲天的火焰引来守城修士注意。

  江幼贻必须在守城修士来前拿下槐苍珏,便也不客气地释放灵力,火焰全往她身边汇聚。

  万鬼宗长老愣住,只见她周身仿佛有火羽展翅,宛若号令群雄的女将,再霸道的火焰在她面前也得低头,渐渐被熄灭。

  这时候,陆秋然把槐苍珏拖出客栈,槐苍珏的头发丝被烧光,背部和手臂焦黑一片,已经陷入昏迷。

  万鬼宗长老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人,回身便是一掌拍下,被忽然闪现的江幼贻接下,以掌抗衡,不相上下。

  他的目光这才露出了杀意,又一掌拍出,借力后退十丈,紧接着便托举出一个方形机关匣。

  机关匣上面有繁杂的锻造纹理,是一件灵器,用来日常储备他的灵力,随着他指尖一点,机关匣四面打开缺口,火焰从口子里倾泻。

  这是属于他的灵力,是江幼贻无法掌控的,他冷笑一声:“我看你如何接招。”

  江幼贻笑了笑,将万鬼宗的宝贝离魂钟挡在身前,万鬼宗长老顿时瞪大眼睛。

  “原来当初在秘境里,是你杀人夺宝,混账小儿,还我师弟命来!”

  江幼贻是料到自己会被扣污名,对此毫不在意说:“他要杀我,被反杀也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

  “满口胡言……”

  万鬼宗长老显然听不进江幼贻的话,她也懒得解释,一掌击响离魂钟。

  江幼贻体内的灵力随着这一掌打出,竟被抽了半数,体内流动的气血也跟着加快运转,令她倍感头晕恶心。

  万鬼宗长老被钟声震落匣子,所有的火焰缩了进去,他也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撕心裂肺叫唤。

  道玄宗弟子却好似听不见钟响,茫然站在一旁,江幼贻察觉到守城修士正往此地飞来,便对他们说:“把槐苍珏带回去。”

  他们立马把人扛走。

  守城修士恰好也来了,江幼贻收起离魂钟,万鬼宗长老这才逐渐平复脑海里的疼痛。

  “怎么又是你?”守城修士认识江幼贻,上次城里发生打斗,就是他处理的,“别以为你和圣医宗交好,就可以示意毁坏杀人。”

  江幼贻皱眉:“这里的建筑可不是我毁的,火也不是我放的,莫要随口诬蔑人。”

  守城修士看向万鬼宗长老,见人抿唇不说话,他只好说:“不管如何,这次你们二人打斗造成的损失,得你们二人均摊。”

  “我说了,东西不是我毁的,让我赔钱不可能。”江幼贻哪有那么多灵石赔一间客栈,说什么也不会接受。

  “那你可有证据证明客栈不是你毁的?”

  “有啊!”

  江幼贻笑了笑,将幻彩石丢给守城修士,幸好她之前就有准备,但凡和万鬼宗对上,她便会用上幻彩石记录一切,本来是想录下邪修的证据,却没想到用在此处。

  守城修士查验后,什么也没说,挥手放江幼贻离开,她在离开前,把另外一块幻彩石丢给万鬼宗长老。

  “看完这些,谁的话可信,想必你自己心里会有判断。”

  这幻彩石露出来,想必鬼刀定会更加谨慎,不肯露脸,不过也无妨了,起码他不敢明目张胆玩手段了。

  回到客栈,江幼贻见到槐苍珏被随意摆在地上,圣医宗弟子正为其治疗,槐苍珏重度烧伤,脸上没有完好的皮肤,衣服和身体上的肌肤黏在一块,分不清彼此。

  槐苍珏这身伤若是治不好,即便有幸修至化神,伤残也得伴随一辈子,江幼贻不会同情他,只是她觉得有点奇怪。

  客栈门是敞开,即便火烧了进去,槐苍珏也不可能出不来,更何况还是凝神期修士,就好像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就是想让槐苍珏死掉。

  等了半天,槐苍珏勉强保住性命,他全身被纱布包裹,似木偶躺在地上,只留了眼睛、嘴巴和鼻子呼吸的孔。

  “师姐为何要救此人?”有道玄宗弟子心生不满。

  “他有可能知道邪修的下落。”江幼贻本来想解释,但觉得从头到尾讲太过麻烦,就随意寻了个借口打发。

  众人听言,果然不再抱怨。

  茵曼躲在人群中,一直很安静,幽幽的目光放在槐苍珏身上,低垂着眼帘敛住所有的情绪。

  陆秋然来到她身边,讲述着方才如何擒获槐苍珏,以及江幼贻强悍的实力,语气透着憧憬。

  茵曼太了解陆秋然了,若是因为自己修为无法寸进,即便陆秋然面上不显,她也能感受她心中的苦闷。

  茵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拉着陆秋然离开了这里。

  槐苍珏昏迷着,一时半会也醒不来,江幼贻便命他人看顾,自己则去楼上看看商黎。

  推门而入,商黎还躺在床上熟睡,江幼贻来到床边,本来是想告诉她今日发生的事情,到底没舍得把人吵醒。

  但她也不想离开,江幼贻喜欢待在商黎身边,便干脆坐在脚塌上,靠着床沿,单手支着下巴盯着商黎看。

  先是打量鼻梁,后是红唇。

  视线逐渐下移,来到商黎的指骨上,她的手指很修长,因为这段时间没能休息好,过于纤瘦的手就显得指骨异常明显。

  江幼贻握着商黎的手。

  还是那样的寒冷。

  便帮商黎把手塞进被褥,驱动灵力,一点点捂暖她的手,仅仅只是做着这些,江幼贻的心里就已经很快乐了。

  江幼贻这般坐在脚榻上不舒服,便半趴在床沿上,把另外一只手也伸进被窝里,却没有注意到商黎微睁的眼眸。

  商黎一动不动,好似被定住身形,任凭江幼贻施为,指骨之间的肌肤相触,带来一丝丝的暖意和道不明的心悸。

  心率变得不正常,商黎只能极力克制,放平呼吸,保持均匀地吐纳,以此来缓解心底对更深层次触碰的渴望。?

  ? 第141章

  道玄宗的弟子对槐苍珏没什么好脸色,即便是看见他如此凄惨地躺在地上,因为疼痛呻/吟,也无人愿意多看他一眼,大家各自聊天。

  夜里的天气本就凉,槐苍珏心底更凉,更何况他现在还躺在地上,身体被布紧紧包裹,动一下都有刺骨一般的疼,连轻微的呼吸都令他嗓子疼痛不已。

  他无助地流下眼泪,但眼泪是咸的,碰到脸颊的伤口就变成了灼烧一般的疼痛。

  “他已经醒了,我们要不要去通知师姐?”

  “师姐或许已经歇下了,这个时候去喊恐怕不太合适,还是等天亮了再通知师姐吧!”

  “呜呜……”

  槐苍珏发出声音,祈求他们去叫江幼贻过来,相比起这帮人,江幼贻就变得又善良又可爱,他宁可面对美人的谩骂,也不要被这些人冷漠待之。

  他们瞥了一眼槐苍珏:“这里太吵了,我们去外边转转。”

  槐苍珏呜咽两声,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这里,只剩自己一个人面对黑漆漆的大堂。

  挣扎了片刻,见无人理会,他只能放弃了,正打算闭眼等天亮之时,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便转着尚且完好的眼睛看去。

  槐苍珏愣住。

  茵曼把指尖放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虽然他也发不出什么声就对了,她蹲下/身,巧笑嫣然。

  “不要怕,我是来帮你的,听懂的话,眼睛上下动,不懂就左右动。”

  槐苍珏眼睛上下动了动。

  “很好,上次在树林里,你应该见到了我吧,对吗?”

  他迟疑片刻,眼睛上下一动,茵曼见状,轻轻勾唇,继续以诱人的口吻说。

  “那你应该知道我是站在哪边的,你若想离开这里,明日一早,不管江幼贻问你什么,都要说不知道,懂吗?”

  他的眼睛上下动了一下,又左右动了一下,小声地发出呜咽。

  “我知道你心里有疑惑,待你离开此地后,自行去问他便可。”茵曼拿出一颗丹药,“此丹可以医治你的伤,若想逃出去,得先养好伤,对不对?”

  槐苍珏没有迟疑,张开了嘴巴,将丹药吞服,茵曼满意一笑,站起身来,他又“哼哼唧唧”两声,想说什么,但茵曼没有理他,回身的一瞬间,笑容消失,只剩下冷漠。

  方才她接到黑衣人的消息,知道槐苍珏那晚也去了那小巷子,见到她与黑衣人之间有来往,该怎么做,全凭她处置。

  茵曼自然不可能救他,给他吃的丹药也不是治伤的,而是要命的,只不过发作的时间比较晚罢了。

  茵曼回到房间,陆秋然睡得很熟,她抬手挥了挥,把房间里的香味驱散,接着用手掐灭点燃的安神香,这香里面其实混合了一点迷魂香,为的就是让陆秋然安心睡。

  她来到床边,弯腰亲吻陆秋然的额头,说:“这一切很快会结束的,届时,我哪也不去了,只待在你身边好不好?”

  茵曼笑了笑,这番自言自语不会有人回答,她也不知道有没有以后,目光贪婪地盯着陆秋然看,仿佛要将陆秋然的模子刻入骨髓。

  ……

  天一亮,江幼贻便去审问槐苍珏,询问万鬼宗宗主的下落,以及此行是否另有什么目的。

  槐苍珏却闷着不说话,甚至连眼神都不给她,即便伤成这样,狂妄的性子也依旧没变,认定了江幼贻不能拿他怎么办。

  江幼贻气笑:“昨日和你在一起的那位长老叫什么来着?”

  槐苍珏还是不理她。

  “算了,这不重要,我瞧他似乎对你很厌恶,昨日那么大的火,居然也不救你,你好歹是万鬼宗的少宗主吧?”

  槐苍珏听到这里,目光茫然,昨日的大火,他其实可以逃出来的,偏偏被万鬼宗两名叛徒拽住,才导致他变成今日的模样。

  江幼贻又说:“你可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最厌恶你的长老留下来看顾你?”

  槐苍珏冷汗直流,他不是傻子,几句话他便明白了缘由,他的父亲,竟然想他死。

  可是为什么?

  即便他瞧见什么不该看的,他是他的儿子,岂能伤害自己的父亲?

  除非……江幼贻之前说他父亲是邪修的事情是真的。

  邪修可没有情感,他们为了心里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是骨肉至亲亦不在意。

  “看来你不笨,现在可愿告诉我,你父亲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人在哪里?”

  槐苍珏看着江幼贻,紧咬牙关,面容狰狞,体内一阵绞痛,气血翻涌,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来,一字一字说:“我死也不会告诉……”

  江幼贻冷着眼,捏着他的下巴,把百毒丹塞进他嘴里,可为时已晚,槐苍珏中毒很深,不一会便气绝身亡。

  她愣愣地看着槐苍珏青紫的唇色,以及手上沾到的黑血,明明槐苍珏怕死怕得要命,窝囊且欺软怕硬,却到死都没出卖其父,这有些不太合理。

  她抬起手,嗅了嗅黑血,没什么味道,看其粘稠度,应该是很早之前就服用了毒/药,以至于艳红的血全变黑了。

  槐苍珏这么怕死,即便真不会出卖其父,也该是到了穷途末路时才会服毒自尽。

  江幼贻询问昨夜看守的弟子:“昨晚有谁接近他了?”

  看守的弟子见人死了,心里害怕担责任,只是摇摇头说没有,却并未提及他们躲去别处喝酒了。

  难道槐苍珏真有这般勇气为了其父而死?

  若是如此,那江幼贻倒会高看他一眼,换成自己,她大概也是如此吧!

  “把尸体处理干净,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万鬼宗的人发现了……”江幼贻仔细交代一番。

  “是,师姐。”

  什么消息都没套出来,江幼贻心中烦闷,便回到房间里,打开窗户看着瀑布。

  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令她想起自己曾经也和父母郊游时的情景,那时候的自己很欢乐,哪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也不知道姐姐现在过得如何。”江幼贻闭上眼睛,心里始终记挂姐姐,却也只能将这份思念放在心底的一处角落,待漫长的岁月沉淀,直到遗忘。

  江幼贻看了一眼商黎,她还在睡觉,没有要醒来的样子,仅仅休眠几日,是不可能恢复以往的精神,待这边的事情结束后,得想办法让商黎安心休眠才是。

  待在窗口吹了一会凉风,理清思路,江幼贻便关好窗户,转身下了楼,左右没有瞧见陆秋然和茵曼,询问他人才知道二人还在房间里。

  她心底觉得怪异,便又来到二人房门口,轻轻敲响房门。

  房门打开,茵曼一张潮红的脸令江幼贻愣了一下,目光向里头探去,陆秋然刚从床上坐起,衣襟松垮,双眼惺忪朦胧。

  “槐苍珏死了。”她盯着茵曼说。

  茵曼诧异:“他这种人死了也好,不过万鬼宗那边会不会借此发难?”

  “应该会,不过把尸体处理干净了,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江幼贻甚至认为鬼刀故意让槐苍珏死在她手里,好借此机会名正言顺攻打道玄宗,所以她才让人把尸体处理干净。

  茵曼面色一变,她想到了什么,连忙说:“依小姐这般说法,那万鬼宗会不会潜伏在客栈门口,就等着我们处理尸体?”

  “遭了,尸体我已命人悄悄带到后院焚烧,我应当把尸体藏在幻虚戒里,日后处理才是。”

  茵曼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江幼贻,鬼刀这么想除掉她,定会在客栈徘徊,盯着这边一举一动。

  江幼贻赶紧来到客栈后院,此时,道玄宗的弟子已用火灵木搭建好木架子,尸体躺在上面,用一条大白布罩着,正准备进行焚烧灭迹。

  “师姐……”

  道玄宗弟子见到江幼贻,停下手里的活,刚要上前询问什么,就看见万鬼宗越墙而入,气势汹汹,不一会便把客栈后院给围得严严实实。

  众人下意识唤出利剑防身。

  江幼贻挑眉,面上不见丝毫的慌乱,反而还有闲情逸致环顾,寻找鬼刀的身影。

  “不好意思,客栈被我们包了,没有多余的空房给你们,还请速速离去。”江幼贻说。

  “呵,我是来接我儿回家的。”万鬼宗一群人身后,走出来一位相貌清俊的中年男子。

  “你儿子和道玄宗不对头,又怎会来此,怕不是找错了地方。”道玄宗弟子说道。

  “找没找错,看看便知道了。”他走到柴堆旁,刚要伸手掀开尸体上的白布时,被道玄宗弟子拦下。

  “你这是干什么?”

  “我师兄被你儿子打死,死后还被你扰得不能清静,实在太过分了。”

  他可是元神期的修士,哪里能把蝼蚁的话放在心里,一掌便将几人震开,白布一掀。

  躺在柴堆上的尸体不是槐苍珏,而是被槐苍珏打死的道玄宗弟子。

  他微微一愣,目光森冷地看着江幼贻:“我儿去哪了?”

  江幼贻耸肩:“不是说了吗,你儿子讨厌我们,怎么会来我们这里。”

  “我明明……我门下弟子明明有人见到你将人带来此地,休要狡辩。”

  “谁看见了?”

  万鬼宗宗主把长老叫了出来对质,也不知那长老是因为幻彩石相信了江幼贻,还是单纯害怕担上谋害少宗主的罪名,他只说等客栈的火熄灭后才发觉槐苍珏不见了。?

  ? 第142章

  “你们万鬼宗的长老都说不知道槐苍珏怎么不见的,这般随随便便污蔑我们对令郎下杀手,是否欠妥当?”江幼贻道。

  万鬼宗宗主面色铁青,阴沉得可怕,目光和鬼刀一样,透着道不清的诡异和怨毒。

  江幼贻其实隐约就猜到对方的目的,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抢不到鬼道丹书,那只能明目张胆来,最好的办法便是两宗大战,趁乱行凶。

  “我儿的尸体,是不是被你们藏进了储物袋里?”万鬼宗宗主周身冷冽的气势暴增,风沙袭来,衣摆狂拽,“尔等将储物袋打开来让我检查,否则我绝不善罢甘休。”

  道玄宗弟子被风沙迷了眼,视线变得模糊,风力越来越强,树梢枝干都被吹断,随着狂风一起远遁。

  万鬼宗的弟子把他们都给包围了起来,江幼贻警惕着,看来对方软得不成,想来硬的。

  江幼贻考虑到对方的修为是元神期,且商黎的身体还没复原,只能动嘴皮子,说:“万鬼宗的宗主便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

  “我只是想检查诸位的储物袋,不会对你们怎样,但若我儿的尸体真被你们藏起来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

  他话刚说完,万鬼宗的弟子拔剑,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就在动手的前一刻,一道透人心肺的冷芒打在人群中央,荡漾出的余波冲垮人群,纷纷倒在了地上。

  江幼贻也后退了好几步,只有万鬼宗的宗主毫无反应,反而还露出了讥笑的嘴脸。

  商黎飘然落到江幼贻身边,清淡的神色倒是看不出来她的身体不适,但江幼贻却清楚商黎的身体状况,因万鬼宗那么多人在场,她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皱眉忍下。

  “贻儿,他是鬼刀。”商黎之前就给鬼刀做了标记,感应到鬼刀的到来方才被惊醒,便把万鬼宗宗主的身份传音给了江幼贻。

  果然,江幼贻猜测不错。

  万鬼宗宗主只是冷笑道:“真君这是决定要偏袒门下子弟了?”

  “没有证据的事,何来偏袒?”商黎淡淡说,“倒是槐宗主,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百般刁难道玄宗又是何意?”

  “有没有证据,把你们的储物来让我检查不就行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是吗?”

  万鬼宗宗主想要检查储物袋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抢夺鬼道丹书,他今日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自然不会轻易离开,只是他有点忌惮商黎那把落雪剑,故而不敢来强的。

  “槐宗主若真的担忧自己的儿子,此刻就不该同我们纠缠,况且槐宗主拿不出证据,便想强行搜身,此事若传扬出去,岂不是人人都能效仿槐宗主欺辱我等?”

  “检查储物袋罢了,哪来那么多的事情。”

  他目露杀气,衣袂一甩,一股强流袭来,被商黎一掌拍散,他眯着眼盯着商黎瞧,却瞧不出她哪里不妥的样子。

  “恕难从命。”

  万鬼宗宗主听言,怒目而视,一个闪身便到了商黎面前,在他掌心快要触碰到商黎的瞬间,落雪剑横在他面前,掌心还未触碰剑身,便被剑气划出一道伤口,令他不得不后退。

  仅一个照面,万鬼宗宗主被逼退,他觑着眼一言不发,他猜测得不错,落雪剑果然是把神剑。

  方才的那一掌其实是试探,掌心明明汇聚了一道灵力壁障,却轻易被落雪剑破开,除了神剑,世间便再无这般厉害的兵器。

  只是那落雪剑的威力好似又比不上神剑那般威严,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就好像还没长大孩子,还需时间精力培养。

  道玄宗弟子迅速围上来,即便他们的修为低,也把商黎给护在了中央,手中的剑抬起,随着灵力运转,形成一道薄薄的灵力壁障。

  万鬼宗弟子也毫不示弱,唤出机关傀儡,不一会,偌大的后院仿若集市一般,挤满了人群,拥堵不已。

  战斗一触即发。

  每个人的神情都紧张不已,就在这时,客栈掌柜领着守城修士急忙赶来,见这般架势便大惊道:“不可,还请诸位手下留情。”

  这里可是花谷城最大的客栈,能经营到这般地步,定要花费许多心血,若真的有一丝损坏,即便赔了灵石,心里也是不愿的。

  掌柜领着守城修士走到两波人的中间,拱手说:“诸位且息怒,若有问题,都好说。”

  万鬼宗宗主摆着架子,说:“我儿在他们手里,若是不把人交出来,定将此地移平。”

  江幼贻道:“好个恶人先告状,无凭无据,随意闯入便罢了,竟还想污蔑我们,槐宗主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

  守城修士听言,便转头问万鬼宗宗主:“槐宗主可有证据?”

  “搜索他们储物袋便知道了。”储物袋能存死物,包括尸体,只要空间足够大便可。

  守城修士为难道:“无凭无据搜人储物袋,这也说不过去,此地据我所知,已经被道玄宗给包下,槐宗主若是拿不出确切的证据,这般强搜人储物袋,日后说出去了,恐怕折损威名,不利于万鬼宗日后发展。”

  槐宗主觑了对方一眼。

  万鬼宗长老附和一声:“宗主,此言有理,兴许少宗主真的没来过此地。”

  槐宗主回头盯着长老,阴寒的目光仿佛要把人给吞进肚子里,不免令长老心惊,实在太像邪祟。

  “若是槐宗主担忧令郎,我们可以帮忙一起寻找。”守城修士又说,“城主也定会义不容辞,不知槐宗主意下如何?”

  城主的修为一般都到了玄神期,其手底下的修士虽不少,不过都是临时过来当守城修士混灵石,并非真心实意听从城主调遣。

  万鬼宗长老见槐宗主不表态,便说:“宗主,他们了解花谷城,倒不如把寻少主的踪迹交给他们来得好。”

  他可是亲眼看见槐苍珏被抓到这里,可即便知道,他却也无法说出来,更解释不了。

  今日看来是不能拿到他心里要的东西,只能潇洒甩袖,大喊一声:“走!”

  万鬼宗弟子收起傀儡,在离开前都不忘瞪了一眼道玄宗弟子。

  江幼贻和守城修士讲明白了前因后果,只隐瞒了部分事情。

  当时她让道玄宗弟子处理尸体的时候,就已经打算用另外一具尸体掩人耳目了。

  在柴火堆上躺着的同门师弟,就是之前被槐苍珏打伤的,一开始只吊住了他最后一口,却未曾想到与槐苍珏同时咽气,江幼贻便想到用同门的尸体引鬼刀出来。

  没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

  她看着鬼刀远去的背影,知道事情还没结束,鬼刀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他还会用出什么手段。

  商黎露出疲惫的神色。

  江幼瞧见了,便把剩下的事交给别人来处理,扶着商黎立刻回了客房。

  商黎一粘到床,眼帘便开始一睁一合,显然方才的状态,都是她强撑的。

  “师尊歇着吧,鬼刀暂时不会来了。”

  “不可大意。”商黎问,“顾凝霜那边可有消息?”

  “还在查,师尊好好休息,顾凝霜一来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师尊。”

  商黎点点头,躺下闭眼,不一会就呼吸均匀,入眠的速度简直惊人。

  江幼贻给她掖好被子,静静坐在床沿边闭目养神,她看似在休息,其实是集中了精力,灵识在客栈四周游走。

  除了房间里有阵法阻挡声音和灵识,整家客栈的结构尽收眼底,江幼贻一个念头,就能看见方圆十里任何地方。

  包括听见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吵嚷,万鬼宗原来住的客栈被毁了,槐宗主便带着弟子住到次一点的客栈里,并未远离集市。

  到了夜晚。

  茵曼收到传音,她看了看熟睡的陆秋然,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窗边,拿着传音石听了一下。

  “你不是说商黎的身体出了问题,为何我今日瞧她的神色很正常,还能轻松自如驾驭神剑。”

  “真君身体的确不好,信不信由你。”茵曼小声回答。

  “好,那便不提此事,我问你,你为何要骗我,说江幼贻打算把尸体放在后院里烧了?”

  “我没有骗你,江幼贻就是这般和我说的。”茵曼苦笑,看来是江幼贻怀疑了什么,才会故意同她这般说,就是想瞧瞧她会把这件事告诉谁罢了,只可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呵呵,看来她不信任你啊,若你待在她身边无用,不能给我提供有用的情报,那就别怪我不近人情了,可若你表现得好,将来我定不会亏待你。”他的声音阴冷且充满戾气。

  茵曼做的这一切,可不是为了灵石,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她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陆秋然,房间里混合迷魂香的熏香还在燃烧着。

  她提前吃了解药,熏香自然对她无用。

  收起传音石。

  茵曼打开一张纸条。

  上面写了一个地方,以及一种毒药和利器,她默默记下后,便用火将其烧毁。

  她看着纸上徐徐的火光,神色愁闷。

  这两样东西需要不少的灵石。

  “让我办事,又不给灵石。”茵曼叹息,她实在不好意思回头找她要,且想想别的办法吧!?

  ? 第143章

  万鬼宗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江幼贻却心神不宁,总觉得鬼刀在谋算着什么,偏偏商黎目前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鬼刀也一定通过茵曼得知这一点,定会趁商黎虚弱之时有所动作,不得不防。

  江幼贻站在楼道上,从这边可以看见客栈大堂的全貌,茵曼正和陆秋然坐在一起吃着点心,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其乐融融,只是二人身边少了江幼贻。

  茵曼看见了楼道上的江幼贻,挥手和她打招呼:“小姐,过来同我们一块吃点,这家客栈的点心不错。”

  陆秋然点点头,给了肯定。

  江幼贻一门心思都在防着鬼刀,哪里有胃口,便摇头拒绝了,她直径去了厨房,给商黎煎药,通过这段时间的坚持不懈,商黎即便嗜睡,却也没那么严重了。

  煎药需要好些时间,江幼贻在此期间便能静心想事情,厨房里还有别的厨子,不过大家各忙各的,也没有人来打扰她。

  油烟充满了整个厨房,厨子的手艺和刀工很好,一道菜不一会便做了出来,江幼贻便撑着下巴,看着他们忙活。

  不过让她有点意外的是,茵曼竟然也来到了厨房,看见江幼贻便直径走来,手里还捧着一包糕点,说:“小姐即便担忧真君,也该吃点东西。”

  江幼贻是修士,辟谷了,但茵曼还没有,可能一时间没想起来她不需要进食,见江幼贻迟迟没有接过手,茵曼方才说:“差点忘了小姐不需要吃这些东西。”

  “无妨,你放一旁,我等会吃。”江幼贻终究还是不忍心拒绝茵曼。

  茵曼笑了笑,把吃的重新包好,放在江幼贻身边,她的目光移到砂锅上,药的苦涩味已经飘了出来,不过还得继续兑水熬到午时方能将药性全部挤出来。

  “我来替小姐看火吧!”

  煎药不难,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就好,若是以往,江幼贻定会欣然同意,可如今她不知茵曼所想,可不敢交给茵曼,所有给商黎入嘴的药,还得自己亲自过手方能安心。

  “不必了,你去陪秋然吧!”

  茵曼僵了片刻,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忙碌的厨子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肩膀,差点令她踉跄摔倒。

  茵曼稳住身形,说:“那好吧,小姐记得吃糕点。”说完,她失魂落魄离开了这里。

  陆秋然就在门口等她,见她这般模样,便把人半搂着,说:“怎么样,江幼贻吃了吗?”

  茵曼摇摇头。

  陆秋然皱眉:“那你有没有告诉她,那包糕点是你特意准备的?”

  “没有这个必要了。”

  茵曼和陆秋然离开了这里,江幼贻自然能听见她们方才的谈话,她拿起一旁的糕点,打开油纸,糕点五颜六色,上面印了许多花的形状,其香味的确出自茵曼之手。

  江幼贻不清楚茵曼是想消除自己的疑心才特意准备的糕点,还是想修复彼此间的关系,她迟疑了片刻,还是把糕点给丢进幻虚戒里了。

  待药煎好,江幼贻将其端去商黎房间里。

  商黎已经醒了,站在窗口前吹着凉风,不过她的双眼依旧透着些许朦胧,一副将醒未醒的样子。

  江幼贻把药端到她面前,嘱咐她喝下。

  商黎不惧苦涩,面无表情地一口闷下药后说:“方才茵曼来找我借灵石。”

  江幼贻听言,没说什么,她收了碗,正打算离开时,商黎又说:“你若关心她,便直说。”

  江幼贻抿了抿唇,她现在最关心的只是商黎的身体,对茵曼的事,她的处理已经够宽容,若茵曼还是一错再错,她亦不会手软。

  “师尊好好歇着,待鬼道丹书有了消息,我再与师尊商议对策。”江幼贻离开房间,在路过茵曼住房时,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房间里面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飘了出来,江幼贻闻了一下,便知道是迷魂香,想必是为了让陆秋然熟睡才点上的熏香。

  “竟连喜欢的人也伤害吗?”

  江幼贻不知道茵曼变成了什么样,她不放心陆秋然,也不知道茵曼借灵石要做什么,思来想去,还是得防着点,便询问了同门弟子茵曼的踪迹,立刻追去集市。

  花谷城里的集市不是卖菜的集市,而是卖修士所需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每七天开一次,若是有急需的物品,那就得趁早,所以又叫赶集。

  江幼贻到集市的时候,天色快暗,人群走得差不多,但还有三三两两的人游荡,路旁的摊位也都收走了,一眼望去,没有发现茵曼的人影。

  这个时候若有什么好东西,都已经卖完了,但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却在白天不方便卖,只留到夜晚售卖。

  她闭着眼,释放灵识。

  集市很广,街道也很空旷,有些门店有阵法屏蔽灵识,这些店铺自然是晚上才开始经营,卖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江幼贻不确定茵曼位置,也不能贸然去店里,便守在集市路口等着茵曼出来后再去店里问。

  不一会,茵曼一人披着黑色斗篷从店里出来了。

  待人走远后,江幼贻立刻跑进店里。

  店里的环境漆黑,点的几根蜡烛也照不亮四周,柜台上摆着许多丹药和灵植,柜台前,正有人用纸笔记录今日的收益,那烛光照在他脸上显得阴森,除此之外,别的看起来挺正常,没什么特别的。

  “方才从你这里离开的姑娘买了什么东西?”

  掌柜只是瞧了一眼她,又低头继续书写:“你觉得我能告诉你这些事吗?”

  江幼贻笑了笑,把储物袋放在他面前,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知可满意?”

  “倒是个懂规矩的。”掌柜放下毛笔,拿起储物袋颠了颠,“她买了两样东西,世面上不好找,一样剧毒,一样利器。”

  “能说具体点吗?”江幼贻又拿一个储物袋放在他面前。

  掌柜却摇头,没有收:“姑娘,若我说得太清楚,可就坏了规矩,日后恐无人敢来我这边买东西,还请见谅,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两样东西都是上古之物。”

  江幼贻没继续追问,道了声谢后就离开这里,茵曼买的这两样东西,竟然是上古之物,她是如何寻到的,又想用此物对付谁?

  她心里带着疑惑和忧虑,刚回到客栈便见到圣医宗的弟子坐在堂里,商黎也在一旁。

  “顾凝霜让我们去找她。”

  江幼贻可不想鬼道丹书落在鬼刀手里,必须争分夺秒,便立刻集合了人手,连夜同圣医宗的弟子前往目的地。

  顾凝霜找到鬼道丹书最终的买主,那人便在一家小客栈里等候,江幼贻担心茵曼会把消息传出去,便嘱咐大家加快脚步。

  花谷城不小,有阵法在,大家赶路的速度会慢上许多,到了半夜才和顾凝霜会合。

  江幼贻问:“人呢?”

  “莫急,人在里头,插翅难飞。”

  顾凝霜让大部分人留在外头把守,免得吓到人,江幼贻点头,和商黎一起进了客栈,掌柜见到这般架势,都躲了起来,所以客堂连人影都没有。

  顾凝霜领着她们上二楼,说:“最近花谷城不太平,你们可得小心点。”

  “此话怎讲?”

  “圣医宗最近接到几位特殊的病人,干尸,其家属不愿放弃治疗,即便人已经死了,也把尸体抬到了圣医宗,我观察了一番,尸体是被人吸/干了气血和灵力,明显是邪修所为。”

  “我担心邪修另有目的,便派人调查,发现干尸远远不止几具,最早出现的干尸在半月前。”

  半月前,算起来好像是万鬼宗进入花谷城的时候,难道是鬼刀吸食了这些人的气血和灵力?

  就在江幼贻陷入沉思的时候,几人已经来到房门前,顾凝霜敲了敲门,说:“是我。”

  房门打开,男子警惕地看了一眼她们,说:“尔等当真不会强抢我的东西?”

  “自然。”顾凝霜说。

  男子得到圣医宗少宗主的允诺,这才放心打开房门,几人进去后,男子又把门给关上。

  “不知你们愿意花多少灵石买下我手里的东西?”

  江幼贻觉得对方要价不会低,便把目光放在了商黎身上,男子同样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商黎说:“先看东西。”

  男子迟疑片刻,还是把残片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真不知这件东西有什么宝贵的,竟然连顾少宗主都亲自出马了。”

  这块残片上面没有任何字体,江幼贻将其拿在手里左右细看,的确是鬼道丹书的残片,却不知为何没有任何字体。

  “你想要多少?”江幼贻问。

  男子用手比划:“五亿下品灵石。”

  好家伙,真是狮子大开口,男子之所以敢开高价,是因为顾凝霜在这里,这令男子潜意识里认为他手里的东西是件罕见宝贝。

  商黎说:“五亿可以,但你可得想清楚了,有没有实力拿稳。”

  男子看着商黎,因为面上戴了面纱,只能看见她幽冷的目光,气氛顿时沉默,好似有什么东西压在心里,令他透不过气。

  无论是顾凝霜还是江幼贻,每个人的神色都一样地冷漠,眸子好似能发光,瘆人得很。

  男子咽了咽口水,他的确拿不稳五亿的灵石,就怕一出客栈就会被人截杀,思虑再三,他说:“八千万灵石,外加让我入圣医宗,我资质不好,入不了圣医宗,我只想要一份庇护。”

  顾凝霜点头。

  江幼贻挺不好意思的,没想到又得麻烦顾凝霜:“谢了。”

  “不必同我客气,只是件小事罢了。”?

  ? 第144章

  江幼贻顺利拿到鬼道丹书,为避免夜长梦多,便同顾凝霜辞别,打算和商黎连夜赶回道玄宗。

  却不承想,在众人即将离开花谷城时,一道红艳的光束射向了天空,把黑夜染成了一片绯红,似一道浪花逐渐涌向花谷城四周,形成一道血色屏障。

  这股异象惊扰了花谷城居民,就连守城的修士也一样被吸引,大家都跑到家门外观景。

  “这是什么?”江幼贻问商黎。

  商黎观天空上的屏障晕开一道道纹理,秀眉微皱:“是阵法,上面的纹理构造极其复杂,我只在古书上见过一部分,和灵血阵相似。”

  “血灵阵,那不是上古大阵吗?”江幼贻愣住,什么人会有这般能力布下上古大阵,她略担忧地说,“我听说此阵能诛杀神族大能。”

  商黎没有回话,毕竟她也是第一次经历,在生前,这些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这就说明所有的事都已经发生了改变,只是不知是好是坏。

  随着阵法的形成,红芒大盛,商黎曲指一弹,一道灵力射向天空,在触碰阵纹的瞬间化作虚无,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大家都被困在城里。

  花谷城成了一座血城,像是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征兆,这股红令人心里倍感不适。

  大家好奇地看着天空,这般奇异的景色毕生难见,直到察觉身体的不适,方才意识到危险,纷纷去找城主询问原因,不一会,就有大批人群往城主府的方向跑去。

  甚至拖家带口。

  江幼贻捂着胸口,感觉呼吸变困难了些许,又见宗门弟子同样如此呼着重气,便道:“这阵法在吸收我们体内的灵力。”

  商黎抬起手,能感觉到身体的灵力正不自主释放:“给我点时间破阵。”

  破阵,这可是上古阵法,江幼贻担心商黎用目前的身体状况去破阵,只怕是自寻死路,这可不行,商黎是这个世界的根基,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我们先找顾凝霜,她应该也被困住了。”在阵法内,传音石也失去了作用,也不知人如何了。

  商黎颔首。

  道玄宗弟子混在慌乱的队伍当中寻找圣医宗弟子的身影,人流是往城主府汇聚的,也有一部分人想往城外跑,却在触碰到血色阵纹的瞬间,身体出现干涸,原本富有弹性的肌肤变得皱巴巴,大家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吸/干了体内气血,成了干尸直挺挺倒下,又吓得人群往城主府那边跑。

  顾凝霜带着弟子飞在半空中,倒是一眼就被江幼贻找到,双方人马顺利会合,一番商讨下来,大家对这突然出现的大阵毫无头绪。

  即便不懂阵法的江幼贻,都能感觉到大阵吸收越多的灵力,便越强,固若金汤,体内的气血也开始翻涌,在众人之中,茵曼修为最低,却不见面有异色,反而是修为高出些许的陆秋然出现了呕吐。

  茵曼扶着陆秋然,脸上写满了担忧。

  江幼贻收回目光,同顾凝霜说:“似这般阴狠的阵法,施展起来定会有限制,你不是说最近出现许多干尸,我想这便是限制。”

  顾凝霜点头:“这般说来,此阵定是邪修所为,若是如此,那城里的人……恐怕都有危险。”

  这般大手笔,显然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定然不会手软,城里所有人皆为此阵提供了能量,换句话来讲,待城里所有人死后,阵法便不攻自破。

  这时,城主携众修士飞上高空,灵力入嗓,震吼道:“是何人设下这般害人性命的阵法,有这般本事,又何须藏头露尾,有胆量的便出来同我一较高下。”

  城主的声音极其响亮,能入每个人的耳朵,显然他的修为也是快到元神期了。

  江幼贻闭上双眼,灵识外放。

  她不放过每个角落,搜寻着万鬼宗弟子的身影,她看见好多人因为这阵法而乱了阵脚,堵在城主府门口,争先恐后往里头挤,寻求着庇护。

  一座城的形成不易,靠着历代城主一点点累积建设起来,城的形成要比宗门复杂许多,同时还得面临许多宗门的收编规划。

  而花谷城自然规划给了圣医宗,由圣医宗庇护,不多久,圣医宗便有子弟前来探查,却在靠近阵法的一瞬间,被一道光束给斩了腰,艳红的鲜血挥洒,尽数被妖红的阵纹给吸收。

  剩下的弟子往回跑,却依旧没能逃脱魔爪,被出现的黑袍男子屠杀。

  圣医宗派来的弟子只负责探查,所以修为并不高,黑衣人杀人时,不仅干净利落,而且残忍至极。

  拧断咽喉还不够。

  他将他们的尸体割开一道口子,当作饲料喂给了血灵阵,顾凝霜见此情景,双目赤红,周身灵力变得狂暴。

  黑袍人桀桀一笑。

  江幼贻看见黑袍人,即便没有商黎的提醒,她也知道那人是鬼刀:“师尊可瞧见万鬼宗的弟子?”

  商黎身体本就不适,此刻灵力不断流逝,给她的身体造成负荷,却也只能强撑着说:“未曾瞧见,想必这阵法应该是他所设。”

  鬼刀竟有这般手段?

  那他对阵法的参悟岂不是比商黎都强?

  这不可能,商黎的阵法是最强的,神族天生悟性就比寻常人高,若论布阵破阵,没有人可以超越商黎。

  “鼠辈,有种下来同我决一死战。”顾凝霜带着圣医宗弟子飞近血灵阵,剑指黑袍怒道。

  黑袍人拉开兜帽,露出那张和万鬼宗宗主一模一样的脸,说:“本来嘛,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可你们非得阻碍我,那没办法,只好送你们一起下地狱团聚了。”

  顾凝霜愣住:“槐宗主?”

  “别惊讶,我的身份,想必江幼贻早就猜到了,你们就算用幻彩石记下我的面貌也无用,今日/我本就打算把你们连同这座城一起荡平。”

  “一起荡平,好大的口气。”花谷城遭难,最愤怒的便是城主,他飞到顾凝霜身边,指着他说,“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以一人之力杀我数十万之众。”

  “呵呵,我能不能做到,你不如问问韶华真君这位阵道大家。”

  鬼刀的一席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商黎身上,商黎抿着唇,沉默不语。

  顾凝霜问:“真君可有办法破阵?”

  商黎没有回答,众人见状,心底一慌,毕竟这里除了商黎,无人能破此阵,他们成了待宰羔羊,热锅上的蚂蚱,毫无抵抗之力。

  “呕!”

  随着灵力不断被摄取,有的修士出现头晕呕吐的症状,陆秋然反应最为激烈,半跪在地上,狂野的发丝垂落,让她看起来很是狼狈。

  茵曼给她服用凝元丹,紧紧抱着她,帮她顺气,可凝元丹在上古大阵面前就显得有点杯水车薪,完全不够吃。

  再这般下去,大家就会灵力枯竭,连血肉都会被血灵阵吞噬干净。

  江幼贻回头看了一眼陆秋然,她很担心,但此刻更严峻的事便是这血灵阵。

  “万鬼宗的弟子,该不会都被你当作祭品,饲养血灵阵了吧?”她问。

  “一群无用的蠢货,胆敢反抗,便顺手都喂了血灵阵。”鬼刀指着江幼贻说,“他们的死可要怨你,若非你多此一举,把秘境里的事记下来,万鬼宗长老又岂敢造次。”

  和邪修能讲什么道理,江幼贻当即甩袖,灵力迸发:“你害人还有理了,道玄宗弟子听令,助我破阵,诛杀妖邪。”

  “是。”

  众人听言,一排排的人群相互对掌,传导灵力,尽数渡给江幼贻。

  半空之中,凝聚出一把硕大的火剑,顾凝霜见状,便知道江幼贻想集中一点强行破阵,遂命圣医宗弟子一同将灵力汇聚给火剑。

  城主见状,同样命守城修士将灵力渡了过去,火剑剑身凝实,照亮整片夜空。

  江幼贻不知道这一击能不能成功,大家一同汇聚的灵力宛若无坚不摧的神剑,光是托举着就已经极其困难,更别提举剑劈砍血灵阵。

  鬼刀在空中极有兴致地看着底下一行人垂死挣扎,他把目光放在商黎身上,嗤笑道:“上古血灵阵,以你目前的实力还破不了阵,倒不如同他们一般挣扎,兴许还能强行破阵呢!”

  “不需要我师尊出手,我们自己也能破阵。”江幼贻瞥一眼商黎的面色,一如既往地苍白。

  “呵呵,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破阵。”鬼刀神色悠闲,负手腾空在上方看着众人挣扎。

  火剑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重。

  偏偏江幼贻体内的灵力不断被摄取,且摄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就连凝实的火剑也出现散去的星火朝血灵阵飘去。

  江幼贻知道不能拖,可她光是举着剑就已经很吃力,一双腿都被压麻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挥剑,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顾凝霜飞身而来,掌心一拍,火剑舞动,炽热的温度倾泻,在半空中形成一片火海。

  火剑砍在血灵阵上,发出震天滚滚之声,一击不破,剑身再次转动,随着顾凝霜指尖摆动,重击阵纹。?

  ? 第145章

  鬼刀看着他们做无用的挣扎,从义正词严的信心满满,变成垂死挣扎的绝望。

  血灵阵随着火剑挥动次数越来越凝实,火剑汇聚的灵力也尽数被吞噬殆尽,最后在半空之中消失,失去了火光,天地间黯然失色,只剩漆黑一片,似一层雾霾分布在众人心头。

  江幼贻抬头看着波光粼粼的阵纹,又看了看无精打采的众人,因为消耗过多灵力,有些人已经晕倒在地上,即便是身躯强悍的陆秋然也是面无血色,苦苦靠着丹药支撑。

  “茵曼,为何你一点事都没有?”江幼贻深深皱起眉头,她不愿揣测茵曼,可如今见茵曼什么事都没,她没办法自欺欺人。

  茵曼一愣,抬头看着鬼刀。

  鬼刀笑了笑,向她伸出手:“你既然跟着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血灵阵已经给你留了一道出口,来……到我这边来……”

  陆秋然用尽力气拽着茵曼手腕:“不要听他的,他是邪修,能有什么信誉可言,定是不怀好意,你万万不能听……”

  茵曼抿着唇,看了一眼不可置信的江幼贻,又看了看面色毫无波澜的商黎,最后决绝地推开陆秋然,朝上一跃,拍了一张飞行符,毫无阻碍飞出血灵阵,去了鬼刀身边。

  陆秋然呆呆地看着手心,好似失去了温度,许是过于痛心疾首,最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江幼贻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咽喉酸酸的,她说:“茵曼,你说过我们会是最好的姐妹,你永远不会同我分开的。”

  茵曼垂着眼帘,冷冰冰说:“小姐,人是会变的,我自然想和小姐成为永远的好姐妹,可小姐是修士,我只是不能修炼的废物,每次只能远远地看着小姐,却又不能站在小姐身边,这算什么姐妹?”

  茵曼看了一眼昏迷的陆秋然,手不自觉拽紧裙摆,接着说:“陆秋然也好,小姐也罢,你们都能修炼,唯独我不能,我只能看着,你们根本不懂我是什么心情。”

  “够了,别说了,你既然选择同邪修为伍……”江幼贻剑指茵曼,“那我便不会心慈手软。”

  茵曼笑道:“小姐连血灵阵都出不来,又拿什么来对付我呢?”

  江幼贻攥紧手里的剑。

  茵曼脸上的笑容很真挚,就如往常一般温柔,好似回到了过去和江幼贻相处般的日子。

  鬼刀见二人刀剑相向,欢乐地鼓掌,说:“不错不错,我就喜欢看这样的人间悲剧,但还不够精彩,我给你们再加点戏码。”

  他话一说完,便向血灵阵打出一道灵力,血色阵纹开始转动,原本似蔫菜的众人顿时痛苦呻\吟,大家的身体里好似有什么东西钻出来,像一道水雾涌向高空。

  江幼贻也因为灵力流失而引起身体抽疼,抬起手一看,都能清楚地看见一道银光往血灵阵上涌。

  “啊!”

  有人身体被灵力撕裂,连同涌出来的鲜血一同往血灵阵上飞,大家不得不打坐,起手筑建一道灵力壁障保护身体,可这么做的结果却是灵力壁在筑起的瞬间破裂,他们立刻服用丹药,反反复复筑建灵力壁。

  江幼贻回头看了一眼陆秋然,因为昏迷,她毫无抵抗,不仅仅成了血人,肌肤甚至出现干涸。

  江幼贻赶紧来到陆秋然身边,掰开她的嘴喂下丹药,并将灵力渡给她,保全她的性命。

  “茵曼,你若背叛我,我无所谓,可你为何连秋然也弃之不顾了?”江幼贻抬头看着茵曼,“再这么下去,秋然会没命的。”

  鬼刀听言,回头看着茵曼。

  茵曼只是冷声说:“起初,我也彷徨犹豫过,可我若不能修炼,早晚还是会离开她,离开所有人,届时,又有谁能记住我呢?”

  “小姐,我很自私,我选了自己,自然不会被旁人扰乱心神,小姐还是顾好自己吧。”

  茵曼的变化,是江幼贻没有预料到的,她本以为茵曼不会在意修炼的事,却未曾想到她会这般在意。

  “啊……”越来越多人坚持不住。

  鲜血就像倒流的河水,有人被抽成了干尸,扭曲着面庞,瞪着双眼,就这般死去了。

  凄苦的叫声,恐惧和愤怒混合在一起,变得杂乱,大家很彷徨,却只能竭尽全力保护身体,顾凝霜的修为最高,要比他们好上不少,也还能有余力思考。

  她走到江幼贻身边,说:“你不觉得你师尊今天很奇怪吗?”

  江幼贻迟疑地扭头看着商黎。

  同商黎朝夕相处这么久,她早就察觉商黎的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并不是因为身体而引起的怪异,从阵法形成的那一刻起,商黎便很少说话。

  若是以往,不管发生何事,商黎都会第一时间把江幼贻护在身后,可是今日,商黎在冷眼旁观,似乎在等着什么。

  这个念头一起,江幼贻便有点心慌,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即将发生。

  这时,鬼刀又打出一道灵力。

  阵纹转动,痛苦的声音越来越多,江幼贻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同门弟子被吸成人干,白色的衣裳下只剩骨架子,众人开始恐慌,完全失去了防抗,只是不断地筑建灵力壁。

  江幼贻自己也很不好受,气血翻涌,还得照顾着陆秋然,又不见商黎有任何动作,连她自己的心神也出现动摇,此阵无人可破,只能等死。

  尸体越来越多,城主满脸的泪痕,城里大部分人都是没有通过宗门测试,选择在此定居,修为都不高,地上堆积起来的干尸大部分都是他们。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绝望的念头令人变得懦弱,城主闭上双眼,无颜苟活,正想结束自身的痛苦时,鬼刀说:“其实我也不想杀那么多的人,但是没有办法,谁让江幼贻处处与我作对,你们若想活命,便替我抢到江幼贻手里的幻虚戒。”

  江幼贻下意识用手捂着戒指,果然鬼刀的目的还是鬼道丹书,就在鬼刀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大家的目光便不由自主投来。

  起初,还有人义正词严“呸”了一声,表示绝不会和邪魔歪道为伍,但随着时间推移,尸体堆积如山,到处都充满了死寂。

  太阳这个时候升了起来,本来该复苏的城市,此刻的街道却空荡荡,没了一丝生机,城主看着这一切,变得呆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事情已经变成这般,商黎却还是无动于衷,鬼刀见状,心里也是奇怪,不过一想到血灵阵无人可破,他便又放下了心,继续蛊惑道:“只是一枚储物戒罢了,难道身外之物比那么多的人命还重要?”

  这句话无疑是给一些摇摆不定的人有了借口,果然,有人和江幼贻说:“江道友,不如将储物戒给他吧,待我们出了此阵,再联合起来将此人击杀,助江道友夺回储物戒如何?”

  江幼说:“你们莫要被蛊惑,我们已经看见他的脸,他是绝不会放我们活着离开,可莫要忘了他一开始说的那番话。”

  鬼刀说过,没关系,反正都得死。

  大家听了,顿时沉默。

  江幼贻又说:“他是邪修,诸位与虎谋皮,怕最后连骨头都要被他拆去卖了。”

  鬼刀哈哈一笑:“那只是你的猜测,尔等也可以赌一把,看最后是我心软放了你们,还是现在就死去?”

  现在还活着的修士,修为都不算低,能修炼到这般地步的修士,又岂愿这般憋屈地死去,可一旦听了邪修所言,他们便会被打上邪修的印记,这令他们很难下定决心。

  就这么思考的间隙,又有许多修士因为干涸的灵力而亡,鬼刀说:“你们可要快点做出决定,否则就会和那堆干尸一样,变成垃圾躺在那里,届时,谁又能记住你们的正义呢?”

  道玄宗弟子听言,甚至哭了起来,说:“江师姐,我还不想死,我才刚刚修炼到凝神后期。”

  江幼贻抿着唇。

  顾凝霜说:“莫要被邪修扰了心神,幻虚戒绝不能交出去,此番若是妥协了,那日后我等还有何颜面再谈诛杀邪修?”

  “那也得活着才能谈诛杀邪修的事。”城主协同守城的一众修士走到商黎身边,“还请真君给个准话,到底能不能破了此阵,若是不能,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手底下的弟兄这般死去。”

  商黎摸了摸手腕上戴的金镯子,江幼贻见到她这般小动作,顿时明白商黎要破阵的代价便是现出龙身,这无疑是自寻死路。

  江幼贻赶紧上前挡在商黎面前说:“你们不要内讧,其实早在之前,我便同此人交手数次,据我了解,即便我把幻虚戒交出去,他也不会信守承诺的。”

  城主听言,脸色顿时难看:“这般说来,今日的祸事全是因你而起了,对吗?”

  江幼贻沉默了。

  不论是道玄宗弟子还是圣医宗的弟子,的确都是因为她要寻鬼道丹书才被牵连进来,城里死的这些人,也或多或少因为她。?

  ? 第146章

  鬼刀看着底下的人群出现内乱,目光都变得兴奋,他等着他们动手,相互厮杀,却等了一会后没了耐心,干脆再出手,将灵力打入阵纹之中,加快对这些人的吸食。

  有的修士很快便支撑不住倒地,身体裂开数道口子,不论是灵力还是气血,都被血灵阵给吸出体内,只留一副骨架子。

  城主见状,便把剑对准了江幼贻,逼迫她把幻虚戒交出来。

  鬼刀看得津津有味,却忽然察觉有股危机令他后背生寒,回头一看,一道寒光瞬间射入他的心房,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身体并未感觉不适。

  直到茵曼亮出金刚符罩住自身,鬼刀方才察觉被暗算了,他不可思议说:“没想到啊,你竟然自寻死路。”

  茵曼说:“我永远不会背叛小姐的,同你虚与委蛇,不过是下下策。”

  鬼刀皱眉,捂着心脏口吐鲜血,他伸出手看了看,手腕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疙瘩,似乎还是活的,在他身体里迅速吸收营养长大。

  “你在我身体里下蛊?”

  茵曼说:“是。”

  鬼刀伸手往心脏上一拍,将射入心口的银针给取了出来,他笑道:“用银针啊,的确不易察觉,不过你以为一道金刚符就能抵挡得了我的手段?”

  茵曼说:“我不止一张金刚符。”

  鬼刀怒笑:“多少都没用。”

  鬼刀褪下外袍,露出上身。

  他的身体上,竟然刻满了阵纹,是和血灵阵一样的阵纹,随着他摆弄血灵阵,身体上的阵纹也开始转动,泛着淡淡的红光。

  商黎见状,觑着眉眼。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大家也忘了逼迫江幼贻交出幻虚戒了,说:“怎么回事,他们难道也内讧了?”

  江幼贻在看见茵曼使出金刚符的时候,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茵曼从头到尾的打算就是偷袭鬼刀,为了不让鬼刀怀疑,茵曼甚至连陆秋然也欺骗。

  江幼贻忍不住喊道:“茵曼。”

  茵曼听见江幼贻的声音,朝她笑了笑,还扬起商黎给的灵符,让她宽心。

  商黎却变了脸色:“不好,他以自身作为血灵阵的阵眼,方才吸收了如此庞大的灵气,都将为他所用,金刚符挡不住他。”

  江幼贻听言,朝茵曼大喊:“茵曼!”

  茵曼不明所以朝她看了一眼,鬼刀却在这时来到她身边,用一根手指头便轻轻戳破了金刚符,钳制住茵曼的咽喉。

  茵曼双手抵着鬼刀的手腕,双腿不断踹着他的腰身,却如磐石一般不动,窒息感令她不自觉张大嘴巴,眼睛硬是被挤压出了泪水。

  如今的鬼刀很强,有一城修士的灵力随意使用,可他体内的蛊虫也因此膨胀起来,他的肌肤就好似癞□□一般,全是疙瘩。

  “鬼刀,你放开茵曼,我可以把鬼道丹书交给你。”江幼贻哭喊一声。

  鬼刀听言,并未松开茵曼,他冷笑道:“给了你这么多次机会,现在才想奉上鬼道丹书,太迟了,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鬼刀身上的阵纹旋转,连同血灵阵一同转动,越来越多的修士变成一具具干尸,就连城主和顾凝霜也坚持不住跪在地上。

  城主看着商黎:“真君可有办法破阵?”

  商黎这才摇头说:“除非打开血灵阵的缺口,否则破不了阵。”

  江幼贻攥紧双手,说:“我来打开缺口。”

  顾凝霜说:“你有办法?”

  江幼贻没有回答,而是御空飞向血灵阵,鬼刀这时也低头看了过来,他脸上的笑容很阴鸷,稍微加大手指的力度,茵曼整张脸都成了青紫色。

  “来啊,想救她就过来啊!”

  鬼刀似乎并不把蛊虫放在心上,任凭身体的疙瘩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鼓,似脓包一般恶心。

  “贻儿。”商黎喊了一声。

  江幼贻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冷淡淡,这令商黎微微一愣,那般目光叫人心里生寒,叫她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如今能打开缺口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江幼贻使出魔焰,她闭上双眼,勾动体内的魔气与神元之力相结合,双掌顿时燃起紫色的焰火,徐徐燃烧。

  鬼刀瞪大双眼,看着江幼贻把双掌对准血灵阵的阵纹释放紫魔焰,那紫魔焰仿佛遇见了干柴,触碰阵纹的瞬间便向四周蔓延开来。

  “你竟然能控制魔气,难道你是魔族修士?”鬼刀不可置信,“不对,不可能,你若是魔族修士,你便不该同正道修士为伍,你应当会失去意识才对。”

  江幼贻懒得听他废话,她的心神现在全在控制紫魔焰上,血灵阵是上古大阵,又吸收了如此多的灵力,阵纹很牢固,一时半会也烧不出缺口。

  且她已经消耗了太多的灵气,现在的她也坚持不了多久,不一会,她体内的灵力便耗光,只能服用一把丹药,可即便如此,也远远不够。

  鬼刀下意识咬紧牙关,见到江幼贻不惧魔气侵蚀,便想到一人的身影,那个人,风度翩翩,总会跟在自己身后喊师兄,天赋异禀,明明是最小的弟子,修为却超过了身为师兄的自己。

  宗门子弟都偏爱他,包括他的师尊。

  明明他是师尊唯一的衣钵。

  明明他才是。

  鬼刀看着江幼贻,想起曾经的过往。

  这令他极其愤怒,自己有今日这般地步,皆是那人造成。

  “我可以给你机会,让你活命,还能放过你的朋友,条件只有一个,同我一道,把所有的修士踩在脚底下。”鬼刀逐渐平静,语气淡淡道。

  江幼贻快不行了,紫魔焰的火光渐渐变弱,但阵纹却依旧顽固,江幼贻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快窒息的茵曼,笑道:“好啊,那你放我出来。”

  鬼刀眯着眼,看着江幼贻身上的几分浩然正气,真是像极了他的师弟,他冷笑道:“你当我傻吗,若你有诚意,不如先杀你师尊吗,只要杀了她一人,我便放了你们所有人。”

  江幼贻全当鬼刀放屁,她自然不是真的想同鬼道一道,之所以这么说,是她坚持不住了,想骗鬼刀放自己出去,看看能不能从外面破开一道缺口罢了。

  但商黎却下意识垂下眼帘,生前同江幼贻相互厮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的双手,还染满了江幼贻的鲜血。

  至今还能感觉到热意。

  一旁的顾凝霜察觉到商黎的异常,问:“真君无需担忧,江幼贻不过是想拖延时间。”

  商黎神色恍惚,未曾答话。

  江幼贻说:“你看我这般状态,能杀得了谁,不如先放我出去,你这般厉害,我又能奈你何?”

  鬼刀嗤笑:“多说无益,你若下不了手,我便帮你除掉心里不必要的牵挂,你要像我一般,才能不被束缚。”

  “你要干什么?”

  鬼刀加大了指尖的力度,茵曼已经翻了白眼,在江幼贻瞪目下窒息而亡,尸体被鬼刀丢向血灵阵,在触碰阵纹的瞬间,尸体迅速干瘪,变得面目全非,以至于江幼贻没反应过来,茵曼便失去了生机。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江幼贻以为是幻觉,直到鬼刀又一掌拍向茵曼,原本干渴的躯体顿时化作血色的粉尘,一点一滴在江幼贻眼前消失,不给人留下任何念想。

  “鬼刀!”江幼贻回神,眼睛赤红。

  体内的灵力所剩无几,可她却不要命地开始焚烧自己的血肉作为燃料,紫魔焰顿时变得狂暴,她就像披了紫衣的战神,依靠双手一点点掰着阵纹。

  鬼刀一挥手,阵纹的红芒一闪,更多的修士倒地而亡,用他们的命来填充血灵阵,身后一阵阵哀嚎令江幼贻清醒,回头一看,已经没有多少人活着,陆秋然和顾凝霜也快不行了。

  江幼贻挥手投下离魂钟,把陆秋然给罩在里面护着,鬼刀见状,说:“瞧瞧你,顾虑那么多,如何能……噗……”

  鬼刀的身躯变得僵硬,他体内的虫子在茵曼死后变得疯狂,不断啃食他的血肉,就连身上的阵纹也不放过,他又吐一口鲜血,面容扭曲。

  “厉害,竟然把自己的身体作为母虫的巢穴,是我大意了。”鬼刀不断咳嗽,体内已经坑坑洼洼,他身上的阵纹也失去了光芒。

  细密的虫子不断在皮肤上游动,鬼刀调动体内的灵力镇压,却更压制不住,子虫完全不听使唤,令他痛苦不堪。

  江幼贻见状,再次燃烧血肉。

  紫魔焰大盛,却令商黎眉头微皱,毫不犹豫飞向高空,说:“幼贻,够了,接下来交给我。”

  江幼贻没有理商黎。

  茵曼死去的画面和曾经欢乐的画面不断交替,她心底有一腔怒火无处释放,更自责自己之前没有和茵曼好好交谈,明明茵曼有意和好,还给她做了爱吃的糕点,她却质疑了茵曼的用心。

  此刻燃烧血肉,又何尝不是她想找赎罪的机会,身体的疼痛可以令她忘记伤感。

  霸道的紫魔焰将阵纹扯开一道口子,这个口子无疑给所有人带去了希望。

  城主最为激动,道:“还请真君破阵。”?

  ? 第147章

  江幼贻的身体因为被过度燃烧而失去了生机,摇摇欲坠往底下栽去,被顾凝霜给接住。

  她的身体每一处都是烫的,看其表如常人一般,但五脏六腑却好似流失生命一般出现老化,江幼贻就似迟暮的老人,勉强睁开双眼。

  她看见天空飘下了雪,一片白茫茫,把城里的尸体和鲜血掩盖,又变成干净剔透的环境,一条如冰花的龙用强悍的身躯撞击阵纹,那是商黎的真身,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亮晶晶。

  随即,她便陷入了昏迷。

  所有的感知变成虚无,也难得放松了心神,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一直沉睡,势要将之前的睡眠给补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江幼贻感觉有一股暖流包裹着,梳理着残破的身躯,很舒适,好似温玉的怀抱。

  她睁开双眼,目光迷茫。

  入眼的景色是绿粉床幔,许是睡得太久的关系,江幼贻醒来后目光有点呆,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你醒了?”顾凝霜推门进来,恰好看见醒来的江幼贻,便上前给她把脉,见她脉象平稳,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幸好你身体里有一滴神血,不但帮你修复体内损伤,还助你修为突破到了玄神后期,你这般快的修炼速度,恐怕也只有韶华真君能与你一较高下。”

  听到“韶华真君”四个字,江幼贻连忙支撑起身体,她记得自己在最后昏迷的时候,看见商黎显露了真身,顿时焦急道:“我师尊呢,她人呢,还有邪修,他死了没有?”

  顾凝霜叹息:“你沉睡了几年,才刚醒,莫要激动,且听我慢慢说。”

  “韶华真君破了血灵阵,但也只是开了一道出口,邪修依旧能借血灵阵之力,我们无力抗衡,死了太多太多人,最后只能是我先带着你和陆秋然逃了,其余人跑得慢,没有活下来,至于你师尊……”

  “在我逃走后听见一声巨响,方圆万里变成了冰天雪地,你昏迷的几年时间里,我曾回去过试图寻找她,可那片地带太过严寒,哪怕我有元神期的修为也无法深入,但我猜你师尊可能是自爆,和邪修同归于尽了。”

  什么,商黎死了?

  江幼贻不信,商黎作为女主,若死了,这个世界也一定不会存在,她揪着衣襟,努力止住心里的疼痛,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商黎出事的,她要亲自去找她。

  江幼贻掀开被褥,双脚刚踏上地便软绵绵倒下,顾凝霜将她扶起来,说:“你别急,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你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即便你想去找韶华真君,也得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可莫要人到了那边,就先一命呜呼去了。”

  江幼贻抿着唇,她不想这般干等着,便求着顾凝霜帮她,顾凝霜也无法,只能让她慢慢养着。

  这个时候,陆秋然推门而入。

  江幼贻顿住。

  陆秋然的修为终于突破了,到了凝神初期,但其代价便是那两鬓间的白发,她说:“不要闹,等身体好了之后再去。”

  “你……可还好?”

  江幼贻的问题显得多余,陆秋然都长出了白发,哪里能好,不过是强撑着的好罢了,见到这般状态的陆秋然,江幼贻也意识到茵曼是真的不在了。

  如今商黎也不在,她的心里空落落,总觉得心慌不安,就怕……就怕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不愿同商黎分开。

  “嗯,我没事,这些年我也想通了,茵曼自己选了该走的路,她不后悔,我也该替她好好活着,好好修炼,现在见你也醒了,我也好安心去外面苦修闯荡。”

  “你要走?”江幼贻愣住。

  “嗯,要走。”陆秋然垂着眼帘,“我没有很强的天赋,待在道玄宗也只是种花,这般修炼下去,难以成长,你放心,我是道玄宗的弟子,一辈子都是,我会回来的。”

  这般猝不及防的分别,江幼贻也是没有料到,但陆秋然说得极对,她的确需要外出历练,而不是待在道玄宗里种花。

  临别前,江幼贻送了一些防身用的爆裂丹和灵符给陆秋然,只可惜,离魂钟这件灵器也在那日损毁,不过却保住了陆秋然的命,倒也值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一直躲在圣医宗内修养,争取早日养好身体去找商黎,为了不浪费时间,研究鬼道丹书就成了江幼贻用来打发无聊的日子。

  那无字的丹书残片同其余丹书合并后,化作一道流光射入她的脑海里,所有的残片集齐,窥探了丹书的全貌。

  原来,那无字的残卷是鬼道功法。

  鬼道,炼魂也。

  修炼魂魄,锻炼灵识,以魂杀敌,以念炼丹,这般强悍的功法,若再配合幻影剑阵,岂不是能御剑千万,一念杀敌!

  但这个想法只是想想便罢了,如此多的灵剑,江幼贻可破费不起,如今,鬼道丹书已经集齐,化作了流光存在她的意识里,再无人可夺取。

  江幼贻闭上眼睛,一个念头,数千丹方浮现在脑海里,也不必像以前那般一一寻找。

  只需心神微动,想要的丹方以及炼丹的窍门便会清晰映入眼帘,其中,有一种丹药叫玄天丹,或许能令杨滟苏醒。

  只是药材难寻,能不能炼成全看机缘,江幼贻睁开双眼,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宗主,以免日后失望。

  “邪修毁掉花谷城一事,虽是尘埃落定,却让万鬼宗万劫不复,已经被上三派剔除下九宗之列,来年也不能参加宗门大比了,好好的一个宗门,却落到这般地步,可惜了。”顾凝霜说道。

  江幼贻皱眉:“只是这样?”

  顾凝霜疑惑:“你想说什么?”

  “邪修的修为只在元神初期,你觉得他能建立起如此庞大的血灵阵?”江幼贻可是记得天道说过,反派诞生在上三派,这件事可没结束。

  “你的意思……正道修士当中,还有更厉害的邪修潜伏着?”顾凝霜沉思片刻,“若是换作以前,我还不一定信邪修有这般大的本事能隐藏神元,可你师尊作为龙神,却在修仙界潜伏这般长的时间,换作邪修,亦能有特别的手段掩饰厄运神元。”

  江幼贻都差点忘了,商黎的身份已经暴露,若是日后把人找回来了,又该如何护着商黎呢?

  她下意识攥拳。

  又是这种无力感,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最后还得依靠商黎来帮她解决一切,明明天道要让她辅助商黎,可这么些年,她又做了什么?

  好像什么都没有。

  顾凝霜好像是看出来江幼贻的心事,说:“放心吧,若邪修已死,那韶华真君的事就只有我和陆秋然知道,花谷城无一人存活,那座城也成了一座冰雪城,不会有人活下来的。”

  江幼贻苦笑,不知该不该庆幸。

  “至于你身上的魔气,倒是很特别,我查阅了很多古籍资料,所有魔族修士都像死人一般,无意识行动杀戮,而你却还是你,着实怪异。”

  江幼贻的奇怪,或许就从天道让她觉醒的那天开始的,魔气未能影响已经成了厄运神元的九凤,便只能为江幼贻所用。

  “对了,上次我被黑气侵蚀,你可看出来什么?”

  “那黑气是煞气,上次我就想说了,你的神元很特殊,煞气根本进入不了你的识海,很明显,你的神元不是五色火鸟,你若想我帮你,最好还是告诉我实话。”

  江幼贻沉思片刻,既然顾凝霜都知道商黎的事,那也不怕再多一个自己,便闭上眼睛。

  烈焰在身后燃烧,形成九凤神元,顾凝霜看见了,稍微惊讶那神元的双目竟然是血色的:“九凤之所以被称为神品,是因为九凤有吞噬的特性,和我的饕餮不同,饕餮反噬,连我都吃,但九凤不会,不管是什么东西入侵你的识海,都会被九凤吞噬,才让你有了机会炼化魔气,不过……你的神元为何会变成这般?”

  江幼贻摇头,没有解释。

  回想起鬼刀看见自己使用魔气后的样子,似乎对魔气异常执着,可据她所知,鬼刀的年纪不过千岁才到元神期,这般岁数若说他是天才,显然不可能,可若不是天才,又如何在千年之内研究出这般恐怖的功法,还有那血灵阵,也定然不是鬼刀一人之力能做到的。

  江幼贻对此还有一个恐怖的猜测。

  槐宗主该不会也是被鬼刀侵占身体的傀儡吧?

  这个想法极其恐怖,若真被猜对了,那鬼刀真实的修为得多恐怖,其地位得多高?

  江幼贻觑眼,莫不是……鬼刀真身就是上三派的某一位,且修为至少在化神期之上。

  化神期,那对江幼贻来说,还是一个遥遥无期的阶级,她抿着唇,按耐着焦急的心,决定不去多想,待找回商黎后,她便要去宗门大比,去上三派好好修炼。

  ……

  昏暗的房间里,有道人影晃动,房间四周好似铜墙铁壁,照不进一丝的光,没有桌椅,没有床褥,地上躺着一排排的尸体,阴森森,叫人大气不敢出。

  石门打开。

  进了一丝丝的光,恰好照到人影身上,他的年纪似乎很大很大,一头银发,长胡须,满脸的褶皱,气质绝佳,看起来风仙道骨,却坐在尸体中央显得特别突兀。

  “师尊身体可好些?”历炎睿端来一碗血水递给老者。

  老者一饮而尽,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丝毫不觉得血的腥味有多么难闻:“呵,我的分/身死了,给我造成不小的伤害,只能说我小瞧了商黎,真没想到,这两人带给我的惊喜会这么多。”

  历炎睿听到商黎的名字,面上的神情就变得不自然,老者瞧见他这般模样,便又道:“没出息,不过是个女子罢了,何必这般惦念。”

  历炎睿不敢反驳,他低着头道:“师尊教训的是,不知师尊的分/身在何处,可需要弟子前去收回?”

  “不必了,都炸成了烂泥,只可惜啊,她死了……”老者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因为历炎睿不清楚这些,他不信他,自然不会什么都告诉他,便挥了挥手,“你去一趟下九宗,负责主持宗门大比,务必把江幼贻引入天剑派。”

  历炎睿听见“她死了”三字,神情变得恍惚,老者声音冷淡:“怎么,她死了,你很难过?”

  “没有,我只是在想,若我去了宗门大比,江幼贻可能更不愿入天剑派。”

  “也对,那让姣姣去吧!”

  “是。”历炎睿退下,关好石门。

  老者冷笑一声,他当初收历炎睿为徒,自然是别有用心,那一身的气运,就是他想夺取的,只可惜,现在竟还不如江幼贻强。

  若非商黎死了,此女也是最佳夺取者,尤其是龙的躯体,都极其珍贵,却眨眼间全炸没了。

  可惜!

  老者猛烈咳嗽,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这里在腐烂,当初茵曼射入分身心口的那根银针抹了剧毒,此毒很罕见,不伤□□却伤神魂,即便分身死了,其伤也会给本体带来不小的麻烦。

  他怀疑商黎很早就猜到分身不是本体,所以才联合茵曼欺骗他,搞背后偷袭的一套,他用分身屠了一座城,以分身之死让邪修的事就此打住,却未曾想到还是被商黎发现端倪。

  她死了也好。

  他可以安心养伤了。?

  ? 第148章

  曾经的花谷城热闹非凡,满城飘着花香,满谷开遍五颜六色的灵植,鸟儿鸣唱,现如今,却遍地白皑皑的雪花,整座城被移平,听不见喧闹,看不见繁华。

  江幼贻和顾凝霜飞在上空,这一地带阴寒不已,就如当初在秘境里的冰洞一般,叫人冷到神魂发颤。

  她们二人各自手托凤凰火羽取暖,在这片冰川之地转悠许久都未曾看见尽头,天空持续飘着大雪,数年未曾间断,以至于遮住了视线,看什么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江幼贻问:“你确定响声是在这附近传出来的?”

  顾凝霜说:“这里已经面目全非,我也不确定,不如我们分开寻,届时用传音石联系。”

  “好。”

  江幼贻和顾凝霜一左一右飞行。

  纷飞的大雪将黑发染白,江幼贻边寻商黎的身影边喊,醒来的这段时日,她心里一直都很不安,就怕商黎真的出了事,她甚至不敢想以后的日子若是没了商黎该如何是好。

  江幼贻把灵力集中到咽喉处呐喊,寻的时间越长,她便越着急,她甚至会胡思乱想,也许经过了几年的时间,商黎养好伤离开了这里,说不定此刻已经回了道玄宗,正等她回去。

  她从白日寻到夜晚,又从夜晚寻到了白日,即便有凤凰火羽,江幼贻的四肢也被冻僵了,天空依旧灰蒙蒙,不见天晴,大雪如一场磅礴的大雨,掩盖了视线。

  江幼贻落飞回地面上,有些疲惫地单手撑着膝盖,环顾白茫茫的四周,她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处找起。

  “师尊,你在哪里?”

  “我不能没有你。”

  躲在圣医宗养伤的时候,江幼贻还能暗示自己,商黎此刻定在这里养伤等她,可现在寻了许久,不见商黎的任何踪影,她不得不接受商黎有可能真的死去的事实。

  她自己可以死,却不能失去商黎。

  这和商黎是女主无关,和天道无关,她在意商黎,她想护着商黎,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商黎,而不是自欺欺人,找诸多借口逃避这份心意。

  江幼贻红着眼,看着朦胧的雪雾迷茫道:“若是这里找不到你,我该去哪里找你?”

  无意间,她好似嗅到了梨花香。

  江幼贻猛然间抬起头,循着香味走,这一丝淡淡的香气给她带去了一点点的希望,越往前走,香味越浓郁。

  “就在这附近。”

  江幼贻见四周空荡荡,依旧瞧不见商黎的影子,只能大声喊:“师尊……”

  她刚喊出口,便看见有一道霞光飘过,回头一看,又好似自己的错觉,江幼贻又喊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反应,她沉思了一会,干脆闭上眼睛,释放灵识。

  方圆十里地,被她捕捉到淡淡的微光,似龙影一般飘远,江幼贻面露欣喜,赶紧追了上去,用尽毕生的力气,在几息之后把光影给拦住。

  那是一条龙影,水蓝色,硕大的羽翼流光溢彩,龙的身躯极高,微微昂首,便找不到江幼贻的影子了。

  “师尊为何躲着我?”江幼贻小心翼翼走上前,伸出的手微微颤抖,她摸到了光影,还以为会摸不到,没想到手心里传来一阵刺骨的冷。

  硕大的龙影往后退了退,然后低下高傲的头来到江幼贻身边,好似要和她亲昵,却又怕伤到她而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江幼贻见商黎这般举动,心里也是好气又好笑:“我没那般脆弱,师尊不必如此,方才为何要躲着我?”

  “我以为你生我的气。”

  江幼贻愣住。

  一开始,她没反应过来,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气商黎,商黎为何要说这句话,可过了一会,江幼贻才明白,大概是因为茵曼。

  江幼贻心里的确有气,气商黎有事瞒着她,气商黎置茵曼于危险境地,她若是知道这件事,定会制止,可正因为商黎了解她,所以才什么都没说。

  江幼贻从陆秋然口中得知,茵曼修炼的功法有很强的反噬,得依靠血珠延缓身体的痛苦,此功法一经修炼,便无法回头,茵曼生不如死,选择这条路其实是一种解脱。

  血珠,当初在人界的山洞里,鬼刀便用尸体饲养这血珠,想来这功法也是出自鬼刀之手。

  如今,茵曼已死,是事实,江幼贻不想去责怪谁,商黎没错,茵曼没错,错的只是鬼刀。

  江幼贻抱着龙影下巴,越是刺骨的冷越能令她心安,她好似捧着珍宝,爱不释手道:“我不气,都过去了,回到我身边吧!”

  “真的不气?”

  “不气的。”

  “那为何,那日你看我眼神会这般冷淡?”商黎好似孩子,语气变得脆弱,生怕被抛弃。

  江幼贻喉咙酸涩,那日是她不好,刚猜测到商黎计划了这一切,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对商黎冷了一次眼,却未曾想到商黎会因此惦记了几年不能释怀,更是把自己束缚在此地不愿来寻她。

  “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后……没有以后,我不会再对你冷眼了,回来吧,好不好?”

  “好。”

  商黎化作一团光影,射入江幼贻身体里。

  江幼贻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用手摸了身体,却没感觉到任何东西,更感觉不到商黎的存在,仿佛刚刚看见的都是幻觉。

  她心慌道:“师尊?”

  “我在你左手上,我很累,让我歇一会就好。”说完,商黎便没了声音。

  江幼贻撩开衣袖,看见一条淡淡的龙影从手腕上一直缠绕到手臂,知道商黎还在,她便放心了,只是商黎现在的状态令她疑惑,便赶紧用传音石通知了顾凝霜。

  顾凝霜托着火羽匆忙赶过来。

  她观察起了江幼贻的手臂,用灵力探查了一番,感受到其中的冷霜,说:“你师尊这般状态我也没见过,不过据我猜测,或许你师尊只是引爆了肉身,隐藏了神格才保住一条命,否则以神族自爆的威力,应当可以毁天灭地,所以上古时期的修士,哪怕是屠龙,龙族也不敢轻易自爆,就怕崩坏了整个天地,那整个龙族都会覆灭。”

  “你的意思是,若连神格一同引爆,能直接毁灭天地?”

  顾凝霜点头:“对,我看你师尊现在的神魂极其虚弱,若能有什么东西帮她养魂,便能助她快速复元,说不定待她康复时,修为会突飞猛进。”

  养神魂?

  江幼贻问:“鬼道丹书的功法倒是可以助我修炼神魂,不知能不能供养我师尊?”

  “理论来讲,只要你师尊待在你身体里,你修炼的时候便能同时供养她。”

  这般说来,江幼贻得拼命修炼了。

  二人托着火羽,速速离开了此地,在她们离开后,这片天地的大雪逐渐变弱,温度也没那么寒冷了。

  江幼贻本来是想去圣医宗待一段时间,好让顾凝霜方便看顾商黎,却未曾想到,在圣医宗门口遇见道玄宗的弟子。

  弟子见到江幼贻,说:“看来师姐的身体康复了,那就请江师姐回宗门一趟吧,宗主还等着师姐回去解释呢!”

  江幼贻差点忘了,商黎是商夏养大的女儿,如今除了自己,最关心商黎的人就属商夏,她便点了点头,和顾凝霜告辞后,立刻动身回宗门。

  同门弟子修为低,跟不上江幼贻的速度,她便独自先到了宗门,宗门子弟见到江幼贻时,肃然起敬,大家都知道她是灭了邪修的修士之一,从尸体堆里活了下来。

  花谷城的事,基本人尽皆知,不过知道真相的人不多,大家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了其中的凶险。

  她对此不是很在意,直径前往主殿。

  商黎不在的这几年,都是商夏在打理宗门,桌上摆放了许多待处理事务的信件,她没从前那般悠闲了,忙到抬不起头来,朱长老就在一旁协助,看见江幼贻来了,方才退下。

  商夏抬起头,沧桑的目光充满了憔悴,她静静看着江幼贻,没有急着询问商黎的事,而是问道:“身体可好些了?”

  “我已无碍。”

  “那就好。”商夏放下笔墨,揉了揉眉心,平静地说,“顾凝霜应该告诉你商黎死了吧……”

  “宗主,师尊在这里。”

  江幼贻撩开衣袖给她看手腕上的龙影,商夏在看见的瞬间,神情变得激动,立刻飞身而下,拽着江幼贻的手腕。

  商夏轻轻摸着龙影,红着双目,哽咽道:“是黎儿的气息,她还活着……我还以为……我失去了师姐,连女儿也要失去了……还活着便好……”

  “我曾不信,派人去寻过,托着火羽寻了整整一个月也见不到她……”商夏眼里的泪水夺框而出,她用手轻掩着唇哭了一会,连同将心里对扬滟的愧疚一同哭了出来。

  不过仅仅只是一会,商夏便擦干了眼泪,道:“同我讲讲,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

  江幼贻迟疑。

  不知该不该把自己能控制魔气的事说出来,可一想到身后还有很强的敌人,若她还畏畏缩缩谁也不信,将来又如何能对抗?

  思虑再三后,江幼贻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讲给商夏听,包括自己的神元是厄运,唯独隐瞒自己重活一世的事。?

  ? 第149章

  宗门大比选定的地点在天海城交界处,此地恰好也是两地分割线,以一条连绵的天河将各个宗门束缚在一地。

  天河又名缚灵河,是上古战场遗留下来的一条血河,河底下有诸多宝物,但因其浓烈的煞气而无人敢入河取宝。

  若想过河,需点燃一炷安魂香,魂香所飘之处,亡魂皆退,又因安魂香的价格不菲,故而两地之间的修士很少有来往。

  这一届的宗门大比,要比往届热闹,如今万鬼宗在下九宗除名,只有下八宗,这多出来的位置,自然吸引了各个小门派前来。

  道玄宗弟子为了参加此次的宗门大比,所有外出历练的师兄师姐皆回了宗门。

  宗门内多了些许的陌生面孔,他们的修为最低在凝神后期,最高在玄神后期,根骨年龄均过百岁,人数不多,却也让江幼贻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宗门大比正式开始前,各宗门弟子都会被安排在天海城暂住。

  江幼贻站在房间的窗口前,看着人来人往的各宗修士,心情很平静,没了以往那般心浮气躁。

  “可想过,要入何派?”

  商黎的一道虚影出现在江幼贻身后,这一年里,二人是形影不离,江幼贻一直在修炼鬼道功法,好不容易令商黎凝出虚影。

  “师尊就如此肯定我能脱颖而出?”江幼贻不敢去看商黎,她把注意力分散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以此掩饰心里那份情愫。

  “宗门大比,并非比弟子之间的实力排名,而是各宗主之间的实力排名,你若好好发挥,入三派不难。”

  的确,各宗弟子只需要发挥所长,就有机会被上三派看中,宗门大比实际比的是各宗主和长老的实力,实力越强,宗门排名越高,这也意味着该宗门的师资能力更为出众,能吸引更多的修士加入宗门。

  “这般说来,我不能藏拙了。”

  “不必藏拙,若我猜得不错,鬼刀还未死,他这般大费周章,不过是想告诉世人,邪修已死,天下太平,我们便随他意,好生修炼,等他自行露出马脚。”

  江幼贻不可置否地笑了。

  她本来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上三派和下九宗不同,太过复杂,太过庞大,若要接着往上修炼,便不能缺修炼资源,如今自己的口袋有丹药,却没有那么多灵石。

  丹药的品种很多,除了阏灵丹以外,其余的丹药在上三派应该很常见,若想赚灵石,那江幼贻就必须炼制更稀有的丹药才行。

  她垂目沉思着,恰好看见熟悉的背影经过,江幼贻的思绪瞬间被打乱,看着那背影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认错了人,喃喃自语说:“奇怪了,我好想看见了舒心兰。”

  “是么?”

  江幼贻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那女子的背影与舒心兰有几分相似罢了。”

  她见女子闪身进了这里的客栈大门,便也收回了目光,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这时,有人敲了敲房门,商黎立刻化作一束光回到江幼贻身体里。

  江幼贻只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息钻入,令她打了激灵,不知为何,只要商黎待在她身体里,就有种自己的一切都在商黎面前展露无遗,叫她心里倍感羞涩。

  她忍着微微悸动的心,打开房门,来人是顾凝霜,同样是来参加宗门大比的,以圣医宗长老的身份,为宗门争取排名。

  “我来瞧瞧她的状况。”

  江幼贻颔首,关上房门后便撩开了袖子,露出手臂上鲜活的水蓝色龙纹,龙纹似乎把她的身体当做了家,可以自由游动,或是游到后腰、或是游到后背,最后又游回臂弯。

  “她的状态看起来不错,你修炼的功法对真君恢复有益,不过最好还是前去上三派修炼,那里的灵力富裕,可令你修炼事半功倍。”

  江幼贻拉下袖子,点头说:“我也正有此意,不知你是否也会去上三派?”

  顾凝霜摇头:“我母亲身体不好,我要留下来陪她,此次大比,我也没指望圣医宗会稳坐第一。”

  “不做第一也无所谓,那样太累了。”

  江幼贻刚说完这句话,房门又被敲响,她便起身去开门,待她瞧见来人时,顿时呆住,原来自己没有眼花,方才看见的女子的确是舒心兰,只不过舒心兰褪去了媚态,穿上了白衣,发丝一丝不苟用簪子固定住,额间竟然还点了一颗朱砂痣,实在叫她惊讶到不知作何反应。

  尤其是那颗朱砂痣,完全不像舒心兰会做的事,以往舒心兰被人说些不好的话,她全然不在意,甚至还会同陌生人使用媚术,惩罚对方。

  现在却明晃晃把“我是贞洁烈女”这几个字刻在脑门上,怎能不叫江幼贻惊悚,还以为舒心兰被什么邪修侵占了躯体,下意识便问:“你是谁?”

  舒心兰清了清嗓子,给江幼贻使了眼神:“才一段时日不见,你就连我这个朋友都不认识了?”

  “没有,你先进来吧!”

  江幼贻把舒心兰放进房里,有些不知所以地把门关上,回头还左右盯着舒心兰瞧。

  舒心兰面无异色说:“原来顾少宗主也在,幸会。”

  顾凝霜向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舒心兰也不在意,回头便冷冷淡淡和江幼贻说:“我前几年便听闻你受伤的消息,本意是要去圣医宗探望,但我进不去,后来你又闭关修炼,所以才拖到今日来找你,你的伤看起来无碍了。”

  江幼贻还是呆呆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舒心兰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直到脑海里响起商黎的声音,她方才回神说:“哦,多谢关心,我没事了,你的修为看起来进步不少。”

  “尚可。”

  江幼贻有点受不了舒心兰这副样子,感觉很别扭,想离开却又觉得很不礼貌,只好和二人说:“我们要不出去逛逛,看看别宗的实力如何?”

  “也好。”舒心兰率先说。

  顾凝霜听言,也只能点头。

  三人走在街道上,倒是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江幼贻恬静乖巧,顾凝霜清冷淡漠,至于舒心兰……总觉得有点妖里妖气,哪里都不得劲怪异感。

  江幼贻走在二人中间,那就更是怪异到心里难受,她向二人笑了笑,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许多宗门弟子在逛灵器店,还有一些弟子则因贪嘴在街边吃东西,大大方方讨论着这一届的宗门大比。

  “这万鬼宗以前排老二,现在却除名,第三的道玄宗没了韶华真君,也不成气候,圣医宗宗主常年卧病榻,这一次的宗门大比,据说只让顾凝霜带门中弟子前来,我看也难保第一,甚至还不如道玄宗。”

  “目前最被看好的宗门就是排第四的御兽宗。”

  “不应该是合欢宗吗,如今万鬼宗都没了,合欢宗的媚术可无人能吃得消。”

  “一帮卖弄姿色东西,与娼妓无异。”

  江幼贻听言,平静道:“你们背后嚼舌根,又算什么东西呢?”

  那几人的目光看过来,许是感觉到三人的修为不低,便赶紧付了灵石离开了。

  江幼贻看着舒心兰笑了笑:“哎,修为高了也不好,别人都躲着,手痒难耐,也没个对手。”

  这要是换作以前,舒心兰定会和江幼贻一起打趣,可现在她却只是淡淡点头作为回应,着实令她心梗。

  “江幼贻,你师尊当真……”后面话,舒心兰没有说下去,总觉得很残忍。

  商黎的事,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江幼贻“恩”了一声,随便寻个借口与和二人分开,各自闲逛,不过她刚走没几步,心里始终惦念着舒心兰这副鬼样子是怎么回事,便又悄悄回头跟着。

  很意外,舒心兰和顾凝霜没有分开,一起走在街道上,谁也不说话,江幼贻跟了一路,寻思着这二人这般相处难道不膈应,不尴尬?

  反正江幼贻是尴尬死了。

  “前面的酒楼,据说做的吃食不错,应该会有很多宗门子弟前去,用来探听消息最合适不过。”舒心兰说。

  顾凝霜颔首,和舒心兰一起进了酒楼,选了窗口边的一桌,酒楼很清雅,每个座位都用竹帘隔开,灵植点缀,酒香和茶香恰到好处融合在一起,叫人口腹之欲大开。

  江幼贻也进了酒楼,选了另外一个窗口坐下,随意点了茶水与糕点,目光一直未离开舒心兰。

  而舒心兰看似对顾凝霜冷淡,其实目光也一直未曾离开过顾凝霜,还会恰到好处地给顾凝霜的杯子续茶水,很殷勤。

  江幼贻算是明白了,这舒心兰为了追求顾凝霜,故意扮作这个样子,但顾凝霜这般聪慧,又怎会看不出来舒心兰的别有用心,之所以不说出来,不过是给舒心兰留几分颜面罢了。

  况且真正喜欢一个人,也应当是此人最真实的样子。

  顾凝霜的目光一直不在舒心兰身上,有点心不在焉。

  看着她们二人,江幼贻便想到了自己。

  她还不敢对商黎表露出自己的心意,因为她怕,她怕说出口了反而会失去商黎,商黎平时面上也看不出神情,很难猜透。

  她反而挺羡慕舒心兰这般的勇气,她若也能有十之一二便好了,别看江幼贻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对在意的人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踏错一步,便再无可能。?

  ? 第150章

  江幼贻喝完茶,吃完糕点就离开了酒楼,并未继续跟着二人,她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目光偶尔瞥向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

  他们会肆无忌惮拉手亲昵,稍微矜持一点的,眼神中也充满了黏腻,倒是叫人好生羡慕,她也好想这般同商黎亲昵。

  “舒心兰喜欢女子,你可觉得奇怪?”商黎冷淡的声音在江幼贻耳边响起。

  忽然被问这种问题,江幼贻莫名紧张地拽着衣袖,压抑着暗含期待的心情,反问:“那……师尊可觉得奇怪?”

  “也还好,终究是他人所好,与我无关,倒是你,为何心跳会这般快?”

  “那是师尊的错觉。”

  江幼贻赶忙屏气凝神,默念静心决,可偏偏商黎开始作怪,臂弯上的一抹清凉忽然动了起来,一直向上窜入肩头,又从肩甲下游至胸口,好似微冷的指腹,轻柔地走过肌肤每一寸,差点令她岔气。

  这些时日,商黎一直待在她的身体里,江幼贻也一直没有停止过静心诀的修炼。

  不敢脱衣睡觉、不敢去浴池泡澡、不敢大口饮茶,坐姿要端正,只能依靠小术法洗涤,所有不雅的行为都被她藏了起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现在的舒心兰很像。

  “可能是我听错了。”商黎又蜷缩回臂弯里。

  江幼贻松口气,同时心里不免有点失落,商黎方才的话中意,便是他人喜欢谁都与商黎无关,并不代表商黎会接受女子之间的情感。

  她垂头丧气,未曾注意前方有一绝色女子引起好多人驻足。

  女子身穿鹅黄色衣裳,上面绣着梨花,杏眼小脸,红唇白肤,女子身后跟着护卫,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年轻女子。

  “少掌主,我们还是快些去宗门大比之地,与佛道派和神机派的人会合才是。”女护卫见四周赤/裸裸的目光,神情微冷。

  “急什么,这还有三日的时间呢!”女子天真无邪笑着,迷倒四周男子,若非女护卫那一双吃人的目光,定会有勇士来拦路。

  女子一身衣着都价值不菲,玉佩为上好的护身灵器,耳环、玉丝带和发簪都是攻击的利器,年纪不大,修为却到了凝神大圆满。

  女子左右看看,只要是合眼缘的物件一并买回家,既不嫌弃配不上她一身昂贵的灵器,也不看价格,就在女子挑挑拣拣之时,忽然一把拽住路过的江幼贻。

  江幼贻疑惑地看着陌生女子,女子亦在打量着她,而后笑道:“你就是江幼贻?”

  “对,请问姑娘是?”

  “我叫凌姣姣,是天剑派少掌主,特意为你而来。”凌姣姣毫不避讳说道。

  她身后的老者赶忙拉着凌姣姣,对江幼贻歉意道:“抱歉,之前我在圣医宗见你炼丹很有天赋,便顺嘴和少掌主提了一下你。”

  江幼贻想起来了,笑道:“原来是费老,这般说来,此次宗门大比的主事便是凌少掌主了。”

  “对,不过姐姐别叫我凌少掌主了,听着怪别扭,叫我姣姣吧!”凌姣姣笑嘻嘻拉着江幼贻的手,“不知姐姐住哪里?”

  “就是前面的客栈。”江幼贻不喜欢和陌生人这般亲近,不动声色抽走了衣袖,指着前方说道。

  凌姣姣没生没熟,丝毫不介意江幼贻的疏离态度,反而笑道:“那我也住那里,姐姐可否带路?”

  江幼贻没说什么,便带着三人一同回了客栈,凌姣姣就像个孩子似的,总是东瞧西看,结账的事情都交给了那名女侍卫。

  商黎和江幼贻说:“那女侍卫应该是化神期修士,修为比费老高。”

  江幼贻还是第一次见到化神期的修士,不免多瞧了两眼,但她未从女侍卫身上感受到任何令人心悸的威压,反而是平平无奇,若不是商黎告诉她,还以为只是个普通的侍女。

  想来,女侍卫是有意收敛气息。

  凌姣姣注意到江幼贻的目光,便说:“她叫菽狸,人如其名,和谁都疏离,我总觉得这个名字不好,便只叫她阿狸,前些年刚突破到化神,修为还不稳固,我便想着把阿狸带出来历练,巩固修为。”

  江幼贻瞥了一眼凌姣姣,也不知此人是真的天真无邪,还是有意接近,就这般把底给交代清楚,倒也挺有意思。

  阿狸付了房钱,转身说:“只剩一间房,少掌主住便可,我与费长老守在外头。”

  凌姣姣摇头:“那怎么能行,费长老年纪大了,不能让他住外面,房间给费长老,我同姐姐住一间便可。”

  费老:“?”

  江幼贻:“?”

  阿狸还想说什么,眼角目光瞥见了商夏协同道玄宗弟子下楼,顿时瞪大眼睛,问:“商师姐?”

  大家便把目光都放在了商夏身上,商夏今日穿了一身蓝白色,看上去清雅了许多,不似以往那般慵懒妩媚。

  商夏看见阿狸,面无异色,只是来到她面前,淡淡说:“原来是菽师妹,许久不见,你的修为我都看不透了。”

  菽娌抿着唇,冷声说:“许久不见,师姐的修为却是毫无寸进,有些许辱没了水剑仙这个名号。”

  “师妹以前跟在我身后,连话都说不利索,现在却有这般好的口才,叫你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商夏无所谓说道。

  江幼贻从来没见过商夏使剑,但却知道水剑仙这个名号,不过也只限于名号,更多的事她也不知道。

  商黎说:“我的剑法是母亲教的,母亲的剑术比我强,也不知母亲为何宁愿困于道玄宗,以至于母亲的修为只在元神中期。”

  但经过扬滟一事后,商夏已经重新振作,短短十来年,修为便从初期突破到中期,想来是不会辱没水剑仙这个名号的。

  凌姣姣走到商夏面前打量一眼,目光程亮:“原来你就是水剑仙啊,我听母亲说起过你。”

  商夏见到凌姣姣,呆住了,目光变得飘忽,透着些许的感伤,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凌姣姣……温月姣是你母亲?”

  凌姣姣点头。

  商夏闭上眼睛深呼吸,再睁开的时候就平静了很多:“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她平时是怎么同你说我的?”

  “我母亲说,水剑仙的剑轻易不会出,一出必见血,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挡住你的剑。”凌姣姣笑道,“以前我小的时候不肯睡觉,母亲就会把你的事讲给我听,我还知道你的那把剑好似水流,此剑还是母亲送给你的。”

  阿狸冷笑道:“掌主夫人这是骗你的,水剑仙的剑就被掌主夫人给挡住了,不过虚有其名,做不得真。”

  “怎么会……”凌姣姣看着商夏。

  商夏说:“师妹说得对,我的剑没有那么厉害,况且那剑在几百年前就断了,我现在主修术法,不修剑。”

  凌姣姣还想问什么,被阿狸给拉上楼,似乎不怎么待见现在的商夏,又或者是说太过失望,眼不见为净。

  剑修修炼到一定程度,就能感悟到剑意,届时得找到一把适配的灵剑炼化成心剑,心剑就和落雪剑差不多,可以养在修士体内,随主一起成长,一旦断剑,那可是致命的,轻则修为倒退,难怪商夏的修为难以寸进,说不定不是不想出道玄宗,而是留在道玄宗养伤。

  “倒是未曾想到这次的宗门大比,会让她的女儿来主持。”商夏叹息,传音给江幼贻,“显然天剑派另有图谋,幼贻,你且小心点,莫要让他们发现黎儿的事。”

  江幼贻不动声色点头。

  这时,顾凝霜和舒心兰也回了客栈,商夏看见现在舒心兰,也惊住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打了声招呼就带道玄宗弟子离开了客栈。

  江幼贻也跟着走了。

  舒心兰说:“他们好像挺怕你。”

  顾凝霜说:“不是怕我,而是不习惯你现在这副模样。”

  舒心兰:“何意?”

  顾凝霜淡淡说道:“你的事,稍微派人查一下就清楚了,你在我面前扮成这般模样究竟是何目的,我心里也清楚,你也不必浪费时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喜欢女子。”

  舒心兰听言,一笑百媚生,干脆不掩饰了,说:“不可能,我的直觉向来很准,你我都是同道中人。”

  “是吗,既然你的直觉这般准,那不如问问你的直觉……”顾凝霜逼近舒心兰,周身强大的气势迫人后退,“如你这般弱小的女子,觉得我会喜欢吗?”

  “你修为不如我,身份不如我,财力不如我,即便我喜欢女子,那也绝不是你。”顾凝霜见舒心兰一张脸煞白,这才退了半步,“以后莫要来烦我,也莫要找旁的借口,通过江幼贻来接近我。”

  说完这些,顾凝霜也离开了客栈。

  舒心兰苦笑一声,好不容易遇上合心意的女子,却未曾想到这般难追,不过再难,她也不会放弃的,她苦学媚术,也是时候该派上用场了。

  “我的媚术,不论男女都吃不消,就不信搞不定你,顾凝霜,我不会放弃的,咱们且走着瞧。”?

  ? 第151章

  江幼贻这两天过得很不好,这凌姣姣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整天围着她转,把所有的底都毫无保留透给了她,要让她跟着凌姣姣去天剑派。

  江幼贻旁敲侧击问:“究竟是谁这般看好我,竟让凌少掌主纡尊降贵?”

  “当然是我父亲。”凌姣姣摇晃着江幼贻的衣袖,“姐姐就和我回天剑派吧,我父亲头一次派我做事,我不能让他失望的。”

  天剑派掌主?

  江幼贻确实有点天赋,可她并未显露太多,按理来说,天剑派的掌主不至于为了她而做到这般地步,除非是鬼刀。

  “那我是不是不必参加宗门大比了?”江幼贻笑道。

  “对,姐姐直接同我回去……”

  凌姣姣话还没说完,就被费老拉到一旁,又无奈又生气:“掌主吩咐过,让少掌主不要这般着急,先让江幼贻参加宗门大比,然后再……”

  “哎呀,弄那么复杂干嘛,反正都要让姐姐入天剑派,为什么还要参加宗门大比?”凌姣姣嬉笑道,“我说的有没有理?”

  “理是这个理,但是……”

  “那就行了。”凌姣姣打断他后,又跑到江幼贻身边,“姐姐到底愿不愿意和我回天剑派,若是愿意,便不用去宗门大比。”

  这妮子还真是锲而不舍。

  “且让我想想。”

  江幼贻起身回了房间,生怕凌姣姣跟过来,赶忙把房门关紧,然后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缓了一会心情才平静下来。

  且看天剑派的架势,是铁了心要让江幼贻跟着凌姣姣回去的,若是不答应,恐怕其余两派也是入不得,这看似请人入派,实则是在断她后路。

  “也不知这凌姣姣是真的如此单纯,还是故意而为,她这般做法,反倒叫我没得选。”这宗门大比,江幼贻去不去都不会改变什么,总不能其余两派为了她和天剑派对上,她还没有这般自恋。

  江幼贻心里没底,问:“师尊觉得我是否该去天剑派?”

  “你自己决定就好。”商黎说话的同时,在江幼贻手臂上来回游动,显得异常地烦躁。

  江幼贻感觉到了:“师尊怎么了?”

  “无事。”

  商黎停止了游动,藏匿心里的不悦,她看着凌姣姣这般肆无忌惮同江幼贻亲近,却只能强忍着,心里的气憋久了,自然会有些委屈。

  商黎的声音一直挺冷淡,江幼贻也没发觉异常,接着说:“就算要入天剑派,我也得趁机多要点好处。”

  “扣扣。”房门被人敲了敲。

  江幼贻还以为是凌姣姣,不是很想去开门,过了一会,房门又被敲响,门外的人说:“是我。”

  江幼贻听见商夏的声音,这才打开房门,把人放了进来:“宗主找我有何事?”

  商夏直言:“你和凌姣姣的谈话我听见了,这天剑派的态度这般强硬,想来其余两派是不敢收你的,你打算如何做?”

  “自然是去,我还得多要点好处。”

  商夏缄默片刻,说:“也好,不过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宗主请说。”

  “带我一同入天剑派。”

  江幼贻诧异,却又觉得商夏会去也合情合理,毕竟天剑派曾经也有商夏的一席之地,若是商夏也去,江幼贻也好有个照应。

  商夏接着说:“自从我离开天剑派,就从来没想过再回去,此番做下这般决定,是为了师姐与一人做个了结。”

  江幼贻没听懂,不过也不需要懂,她道:“宗主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宗主离开过天剑派,再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是有些不太好,不过这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待事情了结后,我便安心陪着师姐过完余生。”商夏说完这些,便离开了房间。

  江幼贻回想着商夏那一番话,总觉得宗主对扬滟的感情不一般,好似一对阴阳相隔的伴侣,她苦思冥想,越想越觉得商夏和扬滟之间的情感已经超过了一般的姐妹情。

  她摇摇头,甩掉杂念。

  倒也不着急去找凌姣姣,而是点了几份小菜在房间里慢悠悠地吃着,等着人自己送上门。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凌姣姣没等到,反而等来了舒心兰。

  这时,舒心兰一瘸一拐走进来,表面倒是看不见什么伤,但她的气息很乱,江幼贻见她这般,疑惑道:“你被人打了?”

  舒心兰点点头,见到桌上有美食,便也不客气地自顾自倒酒喝了起来,说:“被顾凝霜打的,仅仅只是一掌,我便感觉气血逆行,全身的胫骨好似断了一样使不上力。”

  “她为何打你?”

  舒心兰原本娇媚的面庞变得期期艾艾,说:“我……我就是对她用了一下媚术,谁知道完全没用,反而被她打了。”

  江幼贻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拍了拍她肩膀作为安慰,对于感情方面,她自己也没有经验,每日愁得很,就不给舒心兰乱提什么意见了。

  “我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为何她不喜欢我呢,是我长得不好看吗……”舒心兰一杯酒一杯酒地往自己肚子里灌,“江幼贻,你可知顾凝霜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可以变成那种样子。”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你要是真的为了顾凝霜变成别人的样子,是不是也不太好,总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这份感情也不会长久的,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喜欢她最真实的样子才对。”

  “可我最真实的样子她不喜欢啊……”舒心兰一边喝酒一边哭,“难不成我的初恋要无疾而终了……呜呜……不行,我不能放弃的。”

  江幼贻见她这般灌酒,赶忙拦下她,说:“这般喝酒是要醉的,你便试着用真面貌待她吧,若她不喜欢,那也强求不得,学会放手未尝不是件好事。”

  “不,我不放……”

  江幼贻见她这般伤心,也只能任她喝酒,反正人在这里,也出不了什么事,不过舒心兰一喝便是一个时辰,醉了就把江幼贻的床给霸占着,说什么都不走。

  又哭又吐,着实把江幼贻累坏了。

  “原来喝醉的人这么可怕啊!”

  江幼贻以前在商黎面前喝醉过,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若真有,实在丢人,她可不想在商黎面前留下什么不好的映像。

  商黎说:“你喝醉很乖。”

  仿佛是被看透了小心思,商黎及时给江幼贻解惑,闹得江幼贻耳根子发烫,说:“真的?”

  “真的。”

  江幼贻舒口气,听到商黎这般说就放心了,她给舒心兰擦脸,又灌了醒酒汤后,便坐到了软塌上纳气。

  舒心兰即便是醉倒在床上,口中还对顾凝霜念念不忘叫唤着,又挥手又踢脚,江幼贻好几次都被打断纳气,给舒心兰掖好被子。

  就这般到了天亮。

  这一日,是宗门大比之日。

  江幼贻见舒心兰醉醺醺,完全没有要醒的样子,便急得用冷水泼,舒心兰只是睁了下眼又闭上,转个身子便继续睡着。

  湿漉漉的衣裳把舒心兰的腰身完美地勾了出来,江幼贻有点不好意思,斜着目光,伸手把人拽起来,干脆这般扛着人出了门。

  凌姣姣见到,极其惊讶:“我这里有醒酒丸,给她吃下,过一会便会醒了。”

  江幼贻这才把人放到地上,接过凌姣姣给的醒酒丸,强行塞到舒心兰嘴里,果然,舒心兰不一会便醒来,意识到今日是宗门大比后,连一声谢都来不及说,火急火燎赶回合欢宗所住的客栈。

  江幼贻揉了揉眉心。

  “少掌主,我们也该走了。”阿狸说道。

  “莫急,不就是宗门大比么!”凌姣姣转头又问江幼贻,“姐姐可考虑好了?”

  江幼贻故作为难,长叹一声说:“宗主让我带着她一同入天剑派,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同你开口。”

  “那太好了,我母亲若是知道了,定会很开心的。”

  “少掌主,这件事最好还是同掌主说一声吧?”费老打断了凌姣姣。

  “有什么好说的啊,姐姐入天剑派,水剑仙也入我天剑派,这是好事,费长老便宽心吧,父亲不会说什么的。”

  费老听言,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凌姣姣开心道:“那姐姐是否还有什么要求,我天剑派会尽力满足的。”

  江幼贻就等这句话,说:“凌少掌主应该知道我是炼丹师吧,炼丹一途漫长,需要耗费许多的灵石,我就怕入了天剑派,没有足够的资源让我炼丹。”

  费老听言,眼睛一亮,不等凌姣姣开口,他便抢先说:“这个好办,我天剑派有一处山头,种满了灵植,山头下是灵脉,你若入我天剑派,那处山头就归你,若你炼丹有任何不解的事,都可以来问我,我的山头就在那座山的隔壁。”

  灵脉?

  那不就是一整条灵石矿脉?

  天呐,上三派竟这般有钱,山头说送就送,且还是费老就能决定下来的事,江幼贻毫不迟疑点头应下,顺便还问了问山头有多大,她甚至想把山头底下的灵石给挖掉。?

  ? 第152章

  宗门大比首先是由门下弟子进行比拼,分为剑、丹、体、兽、术、符,以及阵。

  舒心兰擅长术法,自然要选术法一组,比试规则很简单,第一人上擂台为守擂方,第二人便是攻擂方,若攻擂方获胜,则转为守擂方,若失败,则换第三人继续攻擂。

  不论是攻擂还是守擂,大家都不敢出全力,得保留实力应对接下来一轮又一轮的车轮战,极其考验修士的心理承受,以及灵力消耗和控制。

  擂台上有阵法,护着四周不被破坏,参加比试的弟子可以出全力,不必有后顾之忧。

  比试是有奖励的,若连战三人获胜,则奖励一枚灵髓丹,若连战五人获胜,则多奖励一件二阶灵器,若连战八人获胜,则奖励五阶灵器,若连战十人获胜,则奖励六阶灵器以及玄级功法。

  这些奖励均由上三派发放,换句话来说,宗门大比是由上三派举办,目的便是选拔优秀的修士入门派。

  江幼贻不必参加宗门大比,便在擂台下观看各宗的实力。

  凌姣姣在观擂台首座,左手边的一群人身穿青衣,额头点着红莲印记,发丝一丝不苟竖束在头顶,为佛道派。

  右手边的一群人身穿灰白色道袍,上面的格子好似机关一般,看似整洁,却很繁杂,为天机派。

  这些人的修为,江幼贻全看不透,想必全在元神之上。

  其余下位便是各宗宗主以及长老,他们的比试在明日,待决出排名后,会有更丰富的奖励。

  比试最初,几个分组擂台无人敢先上,大家都在底下议论纷纷,到底是高修为先上,还是低修为先上。

  “你托我卖的丹药,卖了好价,今日正好一并交给你,有了灵石,去上三派也不至于寸步难行。”舒心兰把储物袋递过去,说,“昨天谢谢你照顾我。”

  “不必谢我,你下次别喝酒就行了。”江幼贻刚接过几个储物袋,见舒心兰打算上台,下意识将人拉住,“你不打算多观察?”

  “不必了,万鬼宗无人,我的媚术便无人可挡,更何况现在无人上台,我若先上,定是万众瞩目,顾凝霜自然也会看着我的。”

  舒心兰说完,飞身上台。

  江幼贻很想说,媚术对付不了心性坚定之人,但她挺佩服舒心兰这股子劲,若换成自己被商黎拒绝,也不知能不能做到舒心兰这般。

  “合欢宗舒心兰,请诸位指教。”

  舒心兰的目光偷偷瞥向顾凝霜,她本以为顾凝霜定会看着自己,却未曾料到对方的视线一直在别处。

  顺着顾凝霜的视线看去,正好瞥见江幼贻打着手势给她助威。

  这时,有人飞身上台,拱手说:“御兽宗,请指教。”

  舒心兰愣在原地,那御兽宗的弟子还以为被看不起,御兽袋一拍,唤出两只火鸳鸯,直径朝她袭去。

  江幼贻见火焰快烧到舒心兰还没反应,惊呼一声:“快躲开。”

  舒心兰听言,总算有了反应,微微闪身便到了另外一处地方,黑眸闪过紫光,试图控制火鸳鸯,但过了一会,火鸳鸯却毫无反应,反而化作一团火焰将她包围。

  御兽宗弟子说:“不必白费力气,火鸳鸯只终于彼此,你的幻术对我的灵兽是无用的。”

  舒心兰有点心不在焉,目光飘忽,江幼贻注意到了,心里顿感怪异,明明舒心兰方才还信誓旦旦要表现给顾凝霜看,怎么一转眼便无心比试了?

  若她以这般状态打,输是其次,就怕上三派无一人看中舒心兰的天赋,江幼贻是认为舒心兰的天赋完全可以入上三派。

  “又走神,看来你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啊!”御兽宗的弟子面色微怒,当即口哨一吹,火鸳鸯便相互融合在一块,似牢房把她罩住。

  舒心兰只是往顾凝霜那边瞥了一眼,顾凝霜似有所感,清冷的眉眼转了过来,却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又移开了。

  舒心兰不免露出一丝苦笑,她似没了士气的兵,无心再战,便开口说:“我输了。”

  御兽宗弟子愣住,随后一挥手,召回了火鸳鸯,拱手说:“虽不知你为何认输,但我可不会谢你。”

  舒心兰什么也没说就下了擂台,江幼贻见状,赶忙跟上:“舒心兰,你为何认输,若你认真打,至少能连胜三场的。”

  “胜了又如何,反正她也不会多看我一眼。”舒心兰叹息,“我还以为我修炼了媚术,日后若是遇上喜欢的人,便能手到擒来拿下,终究是我天真了。”

  “啊……你不该为了别人而修炼。”江幼贻第一次认识舒心兰的时候,就听她说,修炼媚术是为了勾引别人,原来不是开玩笑。

  舒心兰笑了笑:“逗你的,我只是适合修炼媚术罢了,其实我去不去上三派都无所谓,毕竟顾凝霜也不去。”

  江幼贻只当舒心兰为了顾凝霜选择输掉比试,她着实钦佩,不过若换作自己,她也会为了商黎留下来的。

  “江幼贻,喝酒去吗?”

  “额,不了,我多看一会。”

  舒心兰没有勉强,独自一人去喝酒了,江幼贻则继续看别人比赛。

  接下来上场比试的修士并非来自下九宗,而是别的小宗门,叫水翎门,同御兽宗弟子打了个平手,倒是有点小实力,估计有望挤进下九宗之列。

  而后便是道玄宗弟子上台挑战,若论剑道,还是道玄宗弟子更胜一筹,几轮打完后,依旧站在擂台上,但气息稍有不稳,有人见状,便立刻上台去战,道玄宗弟子自然不敌,那人算是现捡了便宜。

  江幼贻又看了一会,心里有点担心舒心兰,那人酒量这般差,万一出事她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人。

  她用传音石询问了对方所在地,舒心兰答话的时候明显是醉醺醺的,显然又喝多了,江幼贻赶紧寻了过去。

  一到酒楼门口,便看见舒心兰趴在桌子上,一堆的酒瓶随意堆放,小二催促她结账,但醉醺醺的舒心兰显然是结不了账的。

  “她的账,我来结。”一道慢悠悠的声音传来。

  江幼贻听见声音,侧目一瞧,竟然是佛道派的修士,男子眉间一朵红莲看起来既妖艳又高洁,白皙的面容俊逸非凡,周身似有光晕一般亮晶晶。

  “好嘞。”小二收了钱便走了。

  男子走到舒心兰身边,江幼贻不认识对方,连忙走过去,把舒心兰给扶了起来,说:“多谢你替我朋友结账。”

  男子见到她,露出平静的笑容,依旧慢悠悠说:“不用谢,我是看她合眼缘,便顺手为之。”

  男子拿出醒酒丸,递给江幼贻,不紧不慢说:“给她吃下,我有话想对她说。”

  江幼贻把醒酒丸塞进她嘴里,不一会,舒心兰的神智便清醒了过来,可她却神色期期艾艾说:“我要喝酒,我要一醉方休。”

  “莫急,莫急,酒能助兴,也能暂别痛苦,但终究是因为你自己心里得不到平静,不如放下执念,随我一同去佛道派如何?”男子讲话也依旧慢悠悠,好似天生的慢脾气,就连合十双手,也和蜗牛一样慢。

  “你是谁?”舒心兰问。

  “沐尘。”

  “佛道派听着就像和尚待的地方,你看我像无欲无求的样子吗?”舒心兰打了个酒嗝,靠着江幼贻妩媚一笑。

  “修习我派功法,需戒燥、戒欲、戒色……”

  舒心兰听到戒色,便嗤笑一声:“抱歉,我有喜欢的人,戒不了色,也不会戒色,我是入不了你派的。”

  “莫急,莫急,现在戒不了,以后能戒。”

  舒心兰可不想听废话,直接拉着江幼贻去别家继续喝酒,江幼贻只能陪着,待到夜晚才把醉醺醺的人给送回客栈。

  把人给丢到床上,舒心兰没心没肺地拉着被子睡觉,江幼贻摇摇头,只能继续将就地坐在椅子上打坐纳气。

  她时时刻刻都记得修炼鬼道功法,争取早日帮商黎恢复神魂。

  偏偏在这个时候,商黎飞出江幼贻的身体,一道微弱的虚影飘到舒心兰旁边,说:“倒是痴情。”

  江幼贻听言,欣喜一笑。

  商黎能这般说,显然是不讨厌女子与女子之间的情感,江幼贻趁热打铁说:“是啊,我若遇上这般痴情的女子,那也认了。”

  商黎清冷的目光转向江幼贻。

  江幼贻意识到自己讲得太过直白,又赶紧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我若能遇上这般痴情的儿郎便好了。”

  商黎垂着眼帘,敛去目光之中的异色,却未曾注意到江幼贻紧张到拿起空杯子喝了一口茶。

  “你这般聪慧,会遇到的。”

  商黎又化作流光回到江幼贻身体里,寒凉的触感令她一个激灵,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待缓过气后,江幼贻说:“其实我也无所谓,只要能陪在师尊身边便知足了,师尊可千万不能赶我走啊!”

  “我如今得依靠你,又如何能赶走你?”商黎听到江幼贻这般说,烦躁的心这才平静下来,“你莫要赶我走才是。”

  “不会,我可要待在师尊身边一辈子。”?

  ? 第153章

  次日,各宗宗主以及长老都在准备比试,宗门弟子围成一团,如这般众多高手对决的盛景,可是不容错过。

  江幼贻被挤到角落,她干脆坐上树梢,放眼望去,比试的场地一览无余。

  凌姣姣说:“比试规则,不能使用领域,不能伤人性命,排名奖励,第一宗门,十亿下品灵石以及一件七阶灵器,一本玄级功法,一本地级功法……”

  江幼贻听言,顿时瞪大双眼:“这么多?”

  商黎说:“这些奖励用来发展宗门,其实也不算多,宗门壮大,对上三派也是有好处。”

  那倒也是,一个宗门少说也有十多万人,这些奖励都不够分的。

  江幼贻问:“师尊,那我修炼的鬼道功法是天级功法吗?”

  “壮神魂,增灵识,这等功法只能是神级功法,鬼刀想夺取这本功法,应该是为了控制更多更强的傀儡。”

  “若鬼刀再出现,师尊能否察觉到?”

  “我留给鬼刀的印记消失了,不过他的气息如此诡异,若是出现,我应当能察觉。”

  那就行,江幼贻就怕去上三派,一不小心和鬼刀交上朋友,那真是连死都不知道如何死的。

  “顾凝霜,你母亲为何不来宗门大比?”擂台上问话的男子来自武道宗长老,武道宗因为都是体修,所以每个人,不论男女,都生得又黑又壮。

  顾凝霜说:“母亲身体不好,由我代劳。”

  没想到第一场比试,是顾凝霜对武道宗的,那武道宗的修士,躯体各个部位硬如铁,顾凝霜的针头也不知能不能穿透他们的皮肤。

  江幼贻环顾四周,在人群当中瞧见了舒心兰,这个人昨天喝醉的时候还口口声声说不要顾凝霜,转眼第二天便又出现在顾凝霜身边。

  不过也好,舒心兰能来,起码又振作起来了,江幼贻便把心思都放在了比试上。

  双方动手时,整个擂台都得震动,江幼贻猜测得不错,顾凝霜的针伤不到武道宗长老,且武道宗擅长近战,偏偏医修既不擅近战,也不擅远战,着实吃亏。

  “莫要小瞧了顾凝霜。”商黎说。

  “我可没有小瞧她,就是在想她会如何御敌。”若是丹修,服用丹药比试,是规则允许的,可医修总不能受伤后边医治自己边打,想想那种画面都很好笑。

  顾凝霜的针好歹是三阶灵器,却破不了对方的皮肤,她只是皱了下眉头,见武道宗长老攻来,足尖轻点,飞身后撤。

  武道宗长老既然有机会近身,自然不会轻易被她甩开,只见他跨步,就又到了顾凝霜身边,一拳打出,自带风劲,削断了几根发丝。

  “你这般躲着我,可赢不了。”

  顾凝霜摇摇头,说:“只是在找你的弱点罢了。”

  “呵,那是否找到了。”

  “自然是找到了。”

  顾凝霜将几根银针刺入自己身上的几处穴位,周身的威压暴涨,武道宗长老被震退几步,目光透着震惊。

  眨眼间,顾凝霜的身影好似细沙一般被吹散,江幼贻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听见武道宗长老大叫的声音。

  “啊……”

  顾凝霜不知何时到他身后,手里的银针正插着他的尾骨处,疼他面容都扭曲了。

  顾凝霜对自己使针的手法,和溢灵丹的功效一样,强行拔高修为,却又和溢灵丹不一样,那几处穴位的针不能拿下来,否则就会被打回原形。

  武道宗长老好似泄了气,原本壮实的身躯变得瘦弱,又被顾凝霜点了几处穴位,封住他周身的灵力,轻易就被拿捏住。

  这场比试,是顾凝霜赢了。

  干脆利落,赢来许多人的赞赏。

  下一场是商夏对合欢宗宗主。

  合欢宗宗主是位明艳的美人,妆容非常火辣,目光看着有点凶,笑声却又似湖水一般温柔,看着很强,不过江幼贻觉得合欢宗宗主打不赢商夏。

  别看商夏平日里慵懒,不管事,却是心性坚定的人,媚术对她可能无用,除非合欢宗宗主的媚术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果然,双方动手的时候,合欢宗宗主完全被商夏压着打,况且商夏转修术法,对付媚术有的是办法,江幼贻其实对商夏的剑术更好奇,究竟有多厉害才会教出商黎这么变态的剑道宗师。

  今日看来是无缘见到商夏的剑术,江幼贻便开始观察起术法,商夏结印的手法很简短,都是一些小术法,这些术法不一定能伤到人,却都很有意思。

  一颗颗的小水珠漂满整个空间,起初不起眼,后来便淹了整个擂台,若不是有阵法隔着,估计连外面的弟子都要遭殃。

  结果毫无悬念,商夏胜。

  江幼贻看到这里,便没什么兴趣看了,毕竟看不见领域,能学的东西不多,她跳下树梢,朝舒心兰那边走过去。

  等她挤过人群的时候,看见舒心兰又被昨日出现的沐尘缠住,沐尘的一张脸看着非常和蔼,就是说话做事有点慢吞吞,舒心兰性子急,还不等沐尘把话说完,便不耐烦挥手赶人走。

  “我说了,我好色,不戒就是不戒,你干嘛非得缠着我?”舒心兰很疑惑,她比试的时候发挥失常,一场都未曾打完便认输了,又怎会被佛道派的修士看中。

  “莫急,莫急……”男子慢慢伸出手指着舒心兰的额头说,“你这个守宫砂恰好在额头上,是不是和我佛道派的红莲印记相似,这便是缘分。”

  舒心兰无语,相差甚远的东西,怎么就相似了,该不会一个守宫砂便让佛道派的人误以为她真的无欲无求,才会守着身子?

  她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罢了。

  “你别浪费时间,我是不可能入佛道派。”

  一旁的修士听言,便有些不乐意说:“你也太不知道好歹,能入上三派,那是何等的荣耀,竟还挑三拣四。”

  “就是……”

  舒心兰媚笑道:“我就要挑三拣四,不论你们如何拍马屁,人家一样看不上/你们。”

  “你怎么说话呢?”

  四周顿时变得乱哄哄,合欢宗和别宗修士起了冲突,台上打得精彩,底下也毫不示弱,而那佛道派的修士却站在原地,面带微笑,慢吞吞说让大家不要吵。

  众人自然是听不见的,该打就打。

  该骂就骂。

  沐尘摇摇头,他好似与世隔绝,自顾自叹息道:“要戒躁也得戒怒,心平气和,方能安康千岁。”

  江幼贻没有参合进去,反正各宗门宗主都在,弟子之间即便动了利器,也是不敢伤人性命的。

  她独自一人回了客栈。

  本来是要躺在床上伸个懒腰小憩,一想到商黎在自己的身体里栖息,她也只好打消这念头,改为打坐,端正姿势,一板一眼纳气修炼。

  次日。

  宗门大比结束,排名一出来,上三派便发完奖励,江幼贻接到凌姣姣的通知,说是三日后要动身前往天剑派。

  即将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江幼贻多少有点不舍,就约了舒心兰和顾凝霜逛街游玩,但意外的是舒心兰没有来,那佛道宗的修士锲而不舍,舒心兰不堪其扰,便偷偷溜回合欢宗。

  佛道宗的修士这才作罢。

  “你真不打算去上三派?”

  顾凝霜点头:“嗯,没有必要,我的神元特殊,即便去了上三派,对我修炼也不一定有用,反而会因为过度吞噬而导致我的身体亏损。”

  “那等我去了那边炼制出阏灵丹后,会托人送回来给你。”

  “好,多谢。”

  江幼贻在想,那玄天丹或许对顾凝霜也有用,待日后能炼制出来便给顾凝霜一枚。

  待这边事情都安排妥当后,众人便要同上三派一同坐船渡缚灵河,一共六艘小船,每艘船上差不多七八人。

  缚灵河一片血红,江幼贻站在河边上都能感觉到怪异的阴冷,微风拂过,莫名有种鬼笑声,听着毛骨悚然。

  江幼贻和凌姣姣、以及阿狸坐同一艘船,她其实想躲开凌姣姣,但是凌姣姣定会跟来,想了想,还是作罢,况且跟着阿狸会更安全。

  她可是听别人说过,缚灵河里面全是怨灵,都是上古时期遗留的残念,在渡河的时候,千万不能沾到缚灵河河水,否则就会被残念攻击,把修士的神魂一同拖下河。

  江幼贻坐上小船后便一动不动。

  凌姣姣心大,一点也不觉得危险,就坐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待人齐后,阿狸点燃安魂香,手一抬,船便飞到河中,慢慢向前滑行。

  其余的船只各自点燃安魂香,跟在后面,江幼贻回头看了一眼,商夏在后面的一艘船上,和费老待在一起。

  “姐姐,待回了天剑宗,我做东,请姐姐和水剑仙下馆子。”凌姣姣豪爽道。

  “嗯,谢谢。”

  江幼贻旁的话也不想多说,只希望凌姣姣能安静一点,好让她静心考虑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缚灵河很平静,江幼贻探出头,朝河底看了一眼,除了自己的影子,什么也看不见,如此血红,真是红得令人心慌。

  有人和江幼贻一样好奇,探出头,却被上三派的修士狠狠批评:“这缚灵河,连我等都畏惧,尔等还是收起好奇心。”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唉,又过去一年了?

  ? 第154章

  缚灵河上飘荡着空幽的哭泣声,环顾四周,却又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望着一望无际的血色,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惧意。

  江幼贻下意识抱臂,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世上没有鬼,没有怨灵,那都是话本瞎编写的。

  凌姣姣还在一旁说话,可能是话说得太多了,她拿出水袋子喝了几口水,见到江幼贻紧绷的脸色,笑道:“姐姐不必害怕,有安魂香在,那些残念便伤不到我们。”

  这话刚说完,便起了大风。

  凌姣姣起初不以为意,直到听见远处的轰鸣声方才变了脸色,道:“该不会要刮风下雨了吧?”

  有弟子听言,说:“那也没什么事吧,用灵力护着安魂香不就行了。”

  凌姣姣说:“用灵力护着安魂香,安魂香是没事了,但也意味着烟香飘不出去,那我们可就危险了,你们还是祈祷不要下雨来得好。”

  但怕什么便来什么。

  前方的天空一片漆黑,笼罩在血色河道上,连河道都成了一片墨色,黑得叫人惊惧,蓝光在黑云里游动,伴随几声雷鸣。

  所有人都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

  费老说:“没有办法了,先用灵力罩护着安魂香,其余的再说吧!”

  阿狸点点头,一挥手,金灿灿的灵力罩便把小船覆盖,其余小船上的修士跟着照做,挥手打出灵力。

  大家的神色很紧张,只有佛道宗的修士面色平静,慢悠悠说:“莫急,莫急,有我们在,且让我们来打头。”

  阿狸点头,掌心一推,佛道宗那艘船便滑行到前方,其余船只都跟在后头,不一会,乌云密布整片天空,平静的河道翻涌,哭泣声越发明朗。

  “那是什么?”有人指着血河底下问。

  江幼贻探头查看,因为河道漆黑一片,好难看清血河底下,许是那修士有特别的本领,双目能远看千里。

  船只摇晃得更加厉害,江幼贻双脚稳稳立在船上,漆黑的四周不知何时飘出来密密麻麻的黑影,这些黑影仔细一看,没有躯体,只有一张若隐若现的五官,全都围绕着小船。

  佛道宗的修士盘腿坐下,双掌合十,嘴里诵经,他的躯体被镀上一层金,闪耀的光芒照亮四周,黑影似乎怕这些光,纷纷避让。 ⑵/5/9/5/8/5/⑵/0/3/5

  阿狸见状,催促众人迅速前进,小船的速度加快,快到差点让河水溅射到灵力罩。

  这佛道宗的修士若是剃光头,倒是与人界的和尚无二。

  商黎说:“佛道宗修习的功法能对付魂修,自然也能驱赶这些残念,但缚灵河极广,恐怕小船还未到陆地,他那身金光便熄灭了。”

  那身金光,是他的领域。

  消耗极大,且领域都是独一无二,另外一位佛道宗的修士不会此法,只能全力催动小船赶路。

  狂风席卷,血河被卷起浪潮,上三派的修士立刻控制小船腾飞,不敢沾到一丝一毫的河水,而黑影也追着小船飞到半口之中,一眼望去,完全看不清前方。

  方才还无所谓的凌姣姣,此刻正紧紧抱着阿狸大腿,喊:“阿狸,你快点,我害怕。”

  众人当中,就凌姣姣的修为最低,那张花容月貌的脸此刻惨白无血色,楚楚可怜,柔柔弱弱地半躺在船只上,随着船只摇晃,她甚至连双眸都紧闭了。

  江幼贻默默注视了一会,凌姣姣的害怕是真的,对旁人毫无戒备也是真的,想必她真的只是为了完成天剑派掌主的任务才来此地。

  忽然,臂弯那抹清凉之意游动起来,令江幼贻回过神,下意识按着手臂,她抽了一口气,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真的好想问商黎,为何有事没事就要动一下,这令她受不住啊!

  江幼贻轻轻叹息。

  这时,金光变得微弱,灵力罩外头的黑影欺压而上,不一会便把六艘船罩住,变得黑漆漆,江幼贻把灵力移到眼睛上,猛地见到一张黑脸对着,把她吓得后退半步。

  凌姣姣依旧闭着眼睛,进入不听不看的状态,反而是最平静的,其余人都吓得不知所措,也看不见其它船只,显得惊慌失措。

  “阿狸师姐,我们该怎么做?”

  阿狸没有回话,她满头大汗,全力维持灵力罩,江幼贻见状,上前说:“我来驾船,劳烦阿狸师姐为我指路便可。”

  阿狸点头。

  江幼贻将灵力打入船体,接手控制船只,阿狸只是往前指了指,她便全力往前开。

  这小船看似普通,但用的木材很特殊,江幼贻不认识,但想来能隔绝缚灵河的侵蚀,定不是凡品。

  灵力罩越来越薄弱,江幼贻驱使小船总有种在泥地里步行的感觉,灵力流失极快,更别说阿狸了。

  这般下去,恐怕要撑不住。

  “啊……”

  隐约间,江幼贻好像听见别人的惨叫,声音方向是身后的一艘船,商夏就在后面的船上,只希望不是商夏那艘船出事才好。

  商黎说:“我有点担心母亲,你用鬼道功法,试试看能不能驱散这些残念。”

  鬼道功法壮灵识和神魂,的确能克制鬼修,可江幼贻每日用鬼道功法吐纳以外,旁的什么都不会,该如何试,她也没个头绪。

  商黎说:“运行鬼道功法释放灵识。”

  江幼贻闭上双眼,灵识放出。

  残念感觉到什么,四面八方扑去,江幼贻就看见一张张鬼脸往自己脸上撞,灵识受到攻击,疼得她脑门青筋暴起。

  她的灵识好似千千万万的江幼贻,和残念搏斗,残念如疯狗一般啃咬,江幼贻以念斩杀,如此坚持了几息,杀出些许的视野。

  阿狸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江幼贻,以她的修为,自然是能察觉到有修士释放了灵识,但她不确定这个修士是谁,不过掌主如此看重江幼贻,自然是有本事的。

  “我来控船。”阿狸把小船接过手。

  以最快的速度飞跃在半空,一道雷电划过,直直劈来,阿狸咬着唇,取出一面镜子,抛向空中,镜子化作数个小镜子,在雷电击中镜子的一刻又弹射向另外一面镜子,几个来回跳跃,把船只周围的残念都给劈成灰,顺利逃出。

  但镜子却在这时碎成渣,已经收不回来了,江幼贻收回灵识,就这么片刻,她的灵识竟然被残念吞噬了一部分,导致她现在头痛欲裂。

  她忍着难受回头看,另外几艘船仍旧被残念包裹着,少了一艘船,不知道那艘船是不是商夏的。

  江幼贻说:“往上飞,残念惧雷。”

  残念只惧天降的雷,几艘船全往上空飞去,那雷电划过的地方把残念当做灰尘扫出,在化作灰烬后沉入河底重新汇聚。

  江幼贻瞳孔一缩。

  虽惧雷,却不散。

  待凝结后继续追着众人而来。

  商夏那艘船完好无损,只是稍微落后,劈散的残念不一会便追上。

  “看见岸边了,再快点。”

  上三派的修士不敢耽搁,使出浑身解数,佛道宗第一个登岸,他把手里的安魂香反手朝身后丢,那紧跟的残念迅速散开,让出一条路,让后面的船接二连三登岸。

  阿狸也把手里的安魂香丢向缚灵河,残念很快都散去,但雷雨依旧不停地响,众人浑身湿漉漉,好不凄惨。

  江幼贻看了看,天机派少了一艘船,死了八人,包括一位化神期修士,这缚灵河的恐怖之处就在于修士对付鬼修的手段太少,只能被动挨打。

  哪怕江幼贻修炼了鬼道功法,灵识也被吞噬得所剩无几,以她现在的灵识,只能窥探三里,不过江幼贻无所谓这些,反正对她来说,灵识还能修回来。

  “啊,太好了,我还活着。”凌姣姣一把抱住江幼贻,劫后余生令她手舞足蹈。

  江幼贻刚想把人推开,便又察觉到商黎的异动,那一抹寒凉已经游到后腰,令她憋着一股气把凌姣姣推开,阿狸注意到后,单手把凌姣姣钳制住。

  凌姣姣便安分了许多。

  “在此,就要同诸位分道扬镳了。”天机派的修士面色很沉,同大家道别后便领着其余子弟回天机派。

  佛道宗的修士说:“尔等先走吧,我要留下来给死去的修士安魂。”

  阿狸点点头,带着其余人御空飞行,离开这片压抑的缚灵河。

  缚灵河四周寸草不生,飞了有一段距离方才看见高耸的树林,乌云散去,鸟儿也跟着飞了出来,暖洋洋的光线照在众人脸上,方才感觉到身体有了温度。

  江幼贻看着这片土地,并未觉得有何特别,直到阿狸带着众人来到一处禁制,她方才愣住。

  这一道薄薄的禁制把这片天地都隔开了,禁制只是阻隔了灵气,直接穿过,就能感觉到磅礴的灵气汇聚四肢百骸,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撼。

  天剑派接应的修士都骑着飞马而来,而天机宗的修士则乘坐巨型飞船来接人,至于佛道宗,也许是太过佛系,无人在,就显得有点凄凉。

  “这天机派,是喜爱研究机关傀儡吗?”江幼贻问费老。

  费老点头:“是,他们修为不怎么样,就是喜欢弄些玩偶,还卖得很贵,不如买炼器师炼制的灵器。”

  但灵器要做到这般大型,恐怕更贵,相比之下,机关傀儡其实要便宜很多,只是费老有些不屑,所以才将其贬得一文不值。?

  ? 第155章

  江幼贻骑着飞马来到天剑派山脚下,抬头望去,只见缭绕云雾里藏匿了五把巨型石剑,每柄剑上雕刻着不同的符文,闪耀着五种不同颜色的光芒,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和土,极其壮观。

  商夏叹了一声气。

  阿狸觑她一眼,冷声道:“重游故地,不知师姐作何感想?”

  “我离开了几百年,这里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不过师妹的变化倒是极大的。”商夏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反而问,“我未曾问过师妹,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阿狸愣了一下,没有回答,她撇过头说:“尔等且随我去主峰拜见掌主。”

  凌姣姣说:“我也去。”

  阿狸点点头,带着众人一同前往主峰,并且说:“按照以往的规矩,入门的新人需要先见过掌主,之后便是拜师。”

  阿狸指了指五柄巨剑说:“尔等可以选择拜入五位峰主门下……”

  不等阿狸说完,江幼贻问:“可以不拜师吗?”

  阿狸疑惑:“为何?”

  “没有为何,我喜欢自行摸索修炼。”江幼贻笑了笑,对她来说,有商黎做师尊便足够了,她不需要别人。

  阿狸未曾多问,只道:“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没有峰主作为你的师尊,那日后你无论是书阁阅书,还是门下福利,都会受到限制,即便如此,你也不想拜师吗?”

  “不想。”

  “那随你。”

  除了商夏外,其余人都认为江幼贻有点不知好歹了,目光略有不善,江幼贻无所谓笑了笑,她并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反正只要有商黎在身边就行了。

  众人飞过一片云雾。

  一条长长的灵河纵横交错,分别延伸到五峰上,河边有群鸟飞跃,彩虹斑斓,众多修士身穿青衣乘船,顺着河道流向五峰。

  五峰如岛屿,腾空在上方,底下便是川流不息的海洋,海底下时不时会有鱼儿游过,鸟儿一头扎进水里,捕食鱼儿。

  海风吹来,伴随着淡淡的清香和些许海腥味,看着这样一幅画面,江幼贻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主峰外有很多人看守,他们的修为最少都在玄神期,而那把巨剑直接悬于大殿上方,若是哪天掉下来,大殿能被直接摧毁。

  大殿门庭高耸,以金钨锻造,掌主和五位峰主等候多时。

  江幼贻走进去的时候,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波动了一下,她回头看了一眼,是一层禁制,天剑派还真是层层森严,连一道门都有禁制,别处就更别说了。

  阿狸说:“拜见掌主和各位峰主。”

  其余人听言,也跟着拱手拜见。

  江幼贻悄悄打量着掌主,剑眉星目,五官尚可,就是这身材……有点走样。

  肥胖,个头也不高,而他身边却站了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不施粉黛,红唇明眸,与凌姣姣有几分相似,连见惯美人的江幼贻都不得不感叹,鲜花配牛粪,可惜。

  “母亲,父亲,我把江幼贻给带来啦!”凌姣姣毫不掩饰地把江幼贻从人群里拉出来,巧笑嫣然地等着夸赞。

  凌掌主皱眉,稍有不悦,江幼贻注意到他那微妙的眼神,便知此人不好相处,心思也多。

  “姣姣,把人放开,你这般轻浮成何体统。”凌掌主呵斥一声。

  凌姣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默默松开手后便站到了一旁。

  江幼贻注意到凌姣姣的母亲一直在发愣,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正好瞥见商夏冷漠的眼神。

  看来二人之间有一段过往,商夏说要有个了断,应该与凌姣姣母亲有关。

  凌掌主说:“你们能来这里,说明天赋不错,五位峰主,分别主修金、木、水、火和土,尔等便根据自己神元属性,选择适合的山峰入住。”

  “是。”众人拜谢。

  唯独江幼贻和商夏迟迟未动,凌掌主见状,淡淡说道:“商夏师妹住原宅,至于江幼贻……”

  商夏说:“不必了,费老曾许诺过让出一座山头给幼贻,我同她住一起便可。”

  费老拱手:“确有此事。”

  凌掌主沉着一张脸,瞥了一眼身边魂不守舍的温月姣,肥硕的脸庞皱成团。

  “那你呢,想入哪座峰?”这话,是问的江幼贻。

  她说:“我不愿入峰。”

  “恩?”凌掌主向前走一步,又问,“你再说一次?”

  江幼贻刚想开口,忽然感觉到危险,四肢变得沉重,胸腔被挤压,疼得她难以呼吸,猛烈咳了咳,却更加难受了。

  她抬眼望向凌掌主凌厉的双眼,面色不卑不亢,用尽肺部里最后一丝气,道:“我不愿拜师。”

  此言刚出口,江幼贻便感觉到身体上受到更强的压迫,凌掌主的那双眼睛,似乎恨不得将她碾成齑粉。

  她的耳朵嗡嗡响,连商黎说了什么也听不清,气血上涌,些许的鲜血溢出唇,好不凄美,几位峰主皱着眉头,看了看掌主,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这位掌主什么脾气,他们心里清楚,凌掌主在接任门派之前,因为相貌体态被人暗讽,这会当了掌主,脾气倒是渐长。

  “凌掌主这是何意?”商夏面色一变,扶着江幼贻,渡去一丝灵力缓和她身体的疼痛。

  “师妹无礼,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一个小小的玄神期修士都敢拂逆我,还不能惩戒一番?”

  商夏抿着唇,如今她的修为倒退,自然是奈何不了他,见江幼贻的神色这般痛苦,她只能隐下心中不快,道:“贻儿不懂事,头一次来,还请凌掌主宽恕她这一次。”

  凌掌主听言,冷冷一笑。

  凌姣姣也上前扶着江幼贻,说:“父亲,门中没有师者的弟子多得是,为何独独要为难江姐姐?”

  “你也想忤逆我?”

  眼看凌掌主就要发怒,凌姣姣心里惊惧,求助般地看向母亲,却只见她摇摇头。

  凌姣姣冷着脸,目光也变得凌厉,说:“不是忤逆,而是讲道理,父亲要请江姐姐入天剑派,我便绞尽脑汁请到了人,可父亲为何又要这般待之?”

  这话,倒是让江幼贻产生了疑惑,见凌掌主这般态度,显然是对江幼贻不满的,甚至是瞧不起,那让她入天剑派的人一定不是凌掌主,却能让凌掌主听从安排,那鬼刀的身份岂不是比凌掌主更有地位?

  “掌主息怒,姣姣师妹所言有理,既然好不容易请来江幼贻,便该好生待之,否则日后叫他人怎敢再入天剑派。”历炎睿走进大殿,他穿着青衣,竖起的发丝一丝不苟,气宇轩昂。

  江幼贻感觉周身的压力变轻了许多,她缓了两口气,侧目瞧着历炎睿,许久不见,他的修为也高了许多。

  凌掌主沉思着。

  “况且江幼贻的师尊,为了除掉邪修以身殉道,若这般待真君的徒弟,也会叫正道修士寒了心。”历炎睿又指着一旁新入门的弟子说,“还请掌主手下留情。”

  几位峰主不约而同点头。

  凌掌主见状,这才发话:“罢了,既然江幼贻不愿拜师,那便只能入外门,之前费老允诺过的山头在内门,自然不能作数,你可愿?”

  江幼贻微笑:“愿意。”

  凌掌主这才放人离去,而商夏也得跟着入外门,这一来一去,天剑派相当于空手把江幼贻给套入了门,还是最差的待遇。

  江幼贻走到门口,回头见那大殿顶端上的巨剑,好似时时刻刻有把剑架在脖子上,即便再气派,也叫人倍感不适。

  “幼贻,你没事吧?”历炎睿问。

  江幼贻没有理他,也并不感谢历炎睿做的这些事,她心情清楚得很,凌掌主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如何,历炎睿来与不来,都不重要。

  “你既然入了天剑派,以后若有难处,可以随时来找我。”历炎睿只是笑了笑,同凌姣姣打过一声招呼便飞离此地。

  凌姣姣这才拉着江幼贻的手,愧疚说:“抱歉啊,我不知事情会变成这样。”

  江幼贻的身体还隐隐作痛,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摆手说:“与你无关,今日还多谢你替我说话了。”

  凌姣姣摇摇头,领着人去了合宿。

  合宿都是十人一间,现在已经过了开山门收徒的时期,好的床位自然都被人选完了,剩下的床位都是角落,容易潮湿发霉。

  商夏和江幼贻的床位没有窗口,好在女子之间共同合宿会比较干净,虽无日光照射,但并不潮湿。

  将人送到后,凌姣姣便回去了。

  寝室里无人,只有商夏和江幼贻默默整理床铺。

  商黎这才出声说:“你方才不该拒绝的。”

  江幼贻笑道:“他们都没师尊厉害,我才不想拜他们为师,况且我的神元特殊,万一被瞧出来什么,我岂不是死无全尸了。”

  商黎没有吭声。

  商夏听见江幼贻说话,回身道:“你在和黎儿说话吗?”

  江幼贻点头:“想引我入天剑派的人,身份应该在凌掌主之上,这鬼刀的身份和实力着实不一般。”

  “在这里,你不必叫我宗主。”

  不叫宗主,那能叫什么。

  江幼贻迟疑,说:“那……夏姐姐?”

  商夏噗呲一笑:“黎儿叫我母亲,你叫姐姐,岂不是很怪,叫我名字即可。”

  叫名字就更怪了。

  江幼贻说:“我叫我的,师尊叫师尊的。”

  商夏无奈摇头:“罢了,随你。”

  “那夏姐姐能否同我讲讲天剑派的事?”

  现如今身在外门,背后没有强者,江幼贻就怕鬼刀大摇大摆来弄死她,现在她迫切想要了解这里的一切,得尽快建立自己的根基。

  商夏也知道轻重缓急,她坐在床上,低头望着腰间那毫无色彩的命魂玉,她不知要在此地待多久,在来之前,她特意带上玉佩,就是为了有个念想。

  商夏摸了摸玉佩,说:“我之前的修为已经到了炼虚之境,后来因为自断心剑,修为倒退回凝神期,独自一人流浪至道玄宗。”?

  ? 第156章

  商夏和温月姣青梅竹马,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形影不离,却来到天剑派后,一切变了样。

  现任掌主凌羽凡,因天生体态肥胖而遭人嫌弃,不过因他是前掌主之子而不得不多有讨好,自从温月姣入了门派,他便一直死皮赖脸追求。

  大家都嘲笑他,癞□□想吃天鹅肉。

  前掌主刚正不阿,也不能因为凌羽凡是他的儿子而强迫温月姣嫁给他,然而,噩梦便是在前掌主突破失败后羽化登天开始的。

  凌羽凡成了掌主后,便私自用权利强迫温月姣低头下嫁,商夏在知道这一切后怒发冲冠,同凌羽凡打了起来。

  那水流一般的剑,呼风唤雨,整个门派都被雨水包裹,堪比世界奇观,而凌羽凡那金乌炽热的火焰,同水交融后又相互排斥,在半空中炸成一片片水雾。

  两位炼虚境的强者对战,在上三派中也算赫赫有名,但二人所获得的结果却不相同,商夏在刺出最后一剑收手了,被凌羽凡一掌击碎傲骨。

  她成了失败者,成了别人口里的过去,凌羽凡因此战坐稳了掌主之位,得了美人,后又因闭关炼化前任掌主所留的灵力,修为突破到了合体期,成了人生的赢家。

  大家都以为是商夏技不如人,可只有商夏自己知道,那最后一剑本来可以要了凌羽凡的命,却因为温月姣传音给她,说:“我与他已有了肌肤之亲。”

  这一句话,乱了商夏的心。

  导致那一剑刺偏,商夏不知道温月姣是不是故意的,可她了解她,若有了肌肤之亲,向来认死理的温月姣,定会同意亲事。

  那她无论是胜还输,都已经败了。

  以商夏的性格,自然不服,更不理解温月姣为何要这般待她,那曾经的海誓山盟算什么?

  商夏去找温月姣说理。

  温月姣却淡淡一笑,这笑容好似一下子把商夏推远了,那一张绝美的容颜变得模糊,叫人看不清。

  “小夏,很多事情并不是只有一种选择,今日你就算赢了凌羽凡,可你日后也将不能待在天剑派,其余两派,自然也不敢要你,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两个的未来。”

  商夏没有听懂,为何自己喜欢的人可以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为何可以若无其事同别人有了肌肤之亲,她不懂,这种好算什么好。

  这种未来,算什么未来。

  她头一次生出逃避的心思,不想面对这一切,或许被温月姣瞧出了心思,又或许温月姣早有打算,她拿出命魂玉,是属于商夏的命魂玉。

  那玉,是商夏交给温月姣的。

  她还记得,当初在一起之后,温月姣没有安全感,总以为商夏会被别人抢走,商夏为了安抚温月姣,便辛苦寻玉,打入自己的一魂一魄赠予她,好让她安心。

  今日,却成了温月姣手里的利器。

  她说:“我虽迫不得已要嫁给凌羽凡,可我并不爱他,若你愿意,私下里我们还能有往来。”

  拿着命魂玉说这些话,不就是在威胁商夏,想来自傲的她又怎会同意,即使没命也绝不同意。

  商夏拿出温月姣送的剑,亲自震断,而她也吐了一身的鲜血,嫣红嫣红的,说:“你我之间如此剑,绝无可能。”

  商夏已经用行动告诉了温月姣,她不怕死,命魂玉也随她处置,她在温月姣发愣的目光中离开了天剑派,却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还会回来。

  商夏摸了摸腰间的命魂玉,目光柔和,仿若平静的湖水,心旷神怡。

  江幼贻没想到商夏也喜欢女子,命运却坎坷:“夏姐姐既然已经和那姓温的一刀两断,又为何还回到这天剑派?”

  “我不放心黎儿和你,还有那一战成了我的心结,来这里自然是要解开心结的,至于温月姣,我已经放下了。”

  是否真的放下,江幼贻没有资格去评判。

  听商夏讲了许久,她对天剑派了解些许,外头的天也黑了,江幼贻和商夏迅速整理起床铺,也将四周给打扫了一遍。

  这时,许多女弟子陆陆续续回到合宿,见到二人也只是瞥了一眼,并未多讲什么,不过有话多的女弟子可忍不住,直接走来说:“你们就是江幼贻和水剑仙?”

  江幼贻说:“嗯,你好。”

  “有的人,天天渴望有师者,还有的人却瞧不上。”另外一名女弟子躺在床上嘲讽,“霍师妹即便想广交好友,也得看人才是。”

  “我叫霍梅梅,方才讲话的是我师姐柳婉萱,柳师姐人不坏的,她就是觉得我笨,得多照顾着点。”

  柳婉萱听言,当即坐起身,道:“你确实挺笨,怎么什么都给外人说了?”

  “都是同门,还是一个合宿的姐妹,算不得外人。”

  江幼贻只是不动声色笑了一下,脑海听见商黎说,合宿里的女弟子都没什么问题后,方才说:“日后还请诸位师姐多多指教。”

  她入门晚,理当称一声师姐。

  且这些女弟子的修为同江幼贻不相上下,着实令她感叹上三派的富裕灵气,养出一堆强者。

  柳婉萱听见江幼贻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冷着脸,只道:“我可没本事指教,梅梅,快些上床打坐,明日一早我们还得去听费老的课。”

  江幼贻惊讶:“你们都是炼丹师。”

  霍梅梅点头:“对啊,我们这间合宿的师姐妹,都是炼丹师,不然凌少掌主也不会把你安排过来的。”

  原来如此,凌姣姣倒是有心了。

  霍梅梅还不想那么早打坐,况且少一日打坐也不会怎么样,她便坐到江幼贻身边,继续唠嗑:“江姐姐炼丹的水平如何啊,我可听说下九宗的炼丹师很少,一枚凝元丹都能卖天价。”

  几十个下品灵石,难道就是天价?

  江幼贻问:“你们这里的凝元丹卖多少?”

  “一个中品灵石。”霍梅梅皱眉,“我可是听说下九宗那边要卖十多个中品灵石,是真的吗?”

  “自然是假的,几十个下品灵石而已。”

  还好还好。

  江幼贻还以为自己炼的丹在天剑派非常拉跨,原来是霍梅梅误会了,一个中品灵石,算下来,其实和下品灵石的价格差不多,不过下九宗的中品灵石较少,若用中品灵石买东西,其实算贵的。

  “我们这里的下品灵石都是用来喂养灵兽的。”霍梅梅天真地说,“不过姐姐可以去税务殿兑换中品灵石。”

  江幼贻咳了咳,对方这般说法,岂不是在说自己储备的下品灵石都是垃圾:“好,多谢告知。”

  霍梅梅还想说什么,却被柳婉萱一声呵斥,无奈之下,她只好向江幼贻投去歉意的眼神,回到自己的床铺打坐纳气。

  她们的天赋不好,只能这般日日夜夜勤勉,这才有了今日这般修为,才有了入天剑派外门的资格。

  江幼贻见她们都入定打坐,便也跟着打坐纳气,她的灵识现在还未恢复,得加快修炼了。

  ……

  历炎睿小心翼翼推开石门。

  地上的尸体本来都是元神期修士,肉/体不会那么快腐烂,现在却成了干尸,商黎给老者留下的魂毒还未清除,且在魂毒之前,老者的身体好像有什么隐疾,现在反而伤得更厉害了。

  “来了。”

  历炎睿点头:“师尊,江幼贻已经到了天剑派,接下来我该如何做?”

  老者把一个铃铛递给他,说:“江幼贻那倔脾气,若是知道我还活着,定会以死相拼,我给你的灵器叫摄魂铃,只要慑住她的魂魄,我自然有办法叫她听命于我。”

  历炎睿接过铃铛。

  “不过,摄魂铃使用会有一定的限制,你现在的修为只是玄神初期,不是她的对手,很难慑住她的魂魄,只能引她入阵,靠阵法削弱她的修为。”

  老者还没讲完就剧烈咳嗽。

  历炎睿见他脸上的皮好似快掉了下来,心中恐惧,本来踏出去的步子又慢悠悠收了回去,呆呆地站着。

  “摄完她的魂后,师尊会如何待她?”

  老者笑了笑,缓口气说:“怎么,舍不得杀她,你当初放任皇甫宇诱导茵曼入邪修之道,可不见你心软啊!”

  历炎睿抿着唇,最后说:“师尊误会了,我只是在想如何诱导江幼贻入阵,她如今对我也很防备,恐怕一时半会,我还不能完成此事。”

  “无妨,我还有时间,可以多等等,你只要记住,莫要背叛我,你想要的慧骨,也只有我能帮你取到。”

  历炎睿点头:“师尊若无事,我便把这里打扫一番,好让师尊住得舒适一些。”

  老者摇头:“不必,我就喜欢阴暗潮湿。”

  历炎睿这才拱手告辞,离开的时候又蹑手蹑脚把石门关好,他看着幽长压抑的长廊。轻轻吐出一口气。

  石门里面的味道,着实叫他恶心,每次进去,他都得忍着,待之后还要狠狠沐浴。

  历炎睿看着手中的摄魂铃,心里无比清楚江幼贻一旦被摄魂后,定不会有好下场,他也不清楚为何要多此一问。

  或许,是愧疚吧!?

  ? 第157章

  第二日一早,合宿里的女弟子一早就赶去听费老的课,费老刚回来便开课,也足以说明他对炼丹的热爱,江幼贻自然也是要去听的。

  至于商夏,她是术法师,对炼丹一事没什么兴趣,不过眼下她无事可做,便跟着江幼贻一道去听课,顺便给她讲讲天剑派的事。

  外门弟子的修为只要突破至元神期,便能直接晋升为内门弟子,这个过程极其漫长,且艰难,导致外门弟子众多。

  所以天剑派给外门设立诸多的长老,将弟子以合宿区分,江幼贻所在的合宿是归费老管理,为丹院,编号一零七,每间合宿不超过十人。

  除此之外,外门还有剑院、术院,天剑派不擅符道阵道,因此只有三院,若有弟子想学,只能去藏书阁自行修炼。

  几位长老若是交好,那万事大吉,若是敌对,那就是鸡犬不宁,弟子之间相互斗殴也是常有的事。

  天剑派制度森严,不得以下犯上,否则会被关到雷域,遭受雷电之刑,不过那都是针对大不敬者。

  江幼贻问:“那若是对方错,当如何?”

  “很简单,靠拳头说话,不过得光明正大,约去生死台比试。”商夏说道。

  这般听着,似乎也不错。

  商夏又说:“我们既然已经到上三派的地界,以后修炼就得依靠灵石里的灵气,纳气太过缓慢,下品灵石的灵气太过稀薄,待你听完课后,便把下品灵石全兑换成中品修炼。”

  江幼贻点头。

  “至于如何赚灵石,我想这方面你会比我有经验。”

  江幼贻问:“那夏姐姐之前在天剑派是如何赚灵石的?”

  “一赌、二抢、三骗,赌坊里所有的东西,都用特殊的灵器隔绝灵识,以防修士出千,但真正的老千,其实就是赌坊自己,我看不惯,便搅了赌坊,顺手赚了一笔,抢持强凌弱者,骗……”商夏想起过往,嘴角上扬,那个时候她的,真的快意恩仇,哪里会像现在这般,长了满头三千烦恼丝。

  费老讲课的场地在一处小院子,院子外头是溪水,与天空中的河流相连,门上挂了个牌匾,叫丹院,想必是费老长期居住之地。

  来听课的弟子都是炼丹师,大家瞧见江幼贻的生面孔,便猜到她的身份,私下里议论纷纷。

  江幼贻倒也不在意,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指指点点,只是她未曾想到,昨日才发生的事,今日全派上下都知道了,想必是凌掌主故意让人散播出去。

  凌掌主那日不能对她做什么,怕坏了名声,便暗地里使坏,让妒忌的人出手教训她。

  院子里有许多的座位,江幼贻被人挤到角落坐下,商夏自然也是和她一起坐在角落里。

  商夏说:“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排挤。”

  江幼贻说:“感受如何?”

  “挺有意思的,差点忘了告诉你,外门弟子,基本都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从炼神期入外门,一直修炼到元神期方能入内门,而内门许多修士,其实都从下九宗选出来的。”

  “所以夏姐姐是想说,外门弟子对下九宗的修士抱有敌意?”

  商夏点头:“总之小心点。”

  江幼贻倒是不怕,只要不是鬼刀,便好对付,待人都到齐后,费老方才出现,同众人行了礼之后方才坐到席位上同大家授课。

  炼丹最难的地方其实有两点,一是灵力不足,二是控火力度,灵力不足则难以成丹,控火力度稍有不慎,便出下品丹药。

  以上两点,都是低阶级的炼丹师所要自行解决的难题,而高阶炼丹师,最难的便是将自己的神元之力打入丹药之中,要知道,每个修士的神元都是很特殊的,若是能打入神元,那丹药便会被赋予特性,这些特性都是独一无二,旁人难以复刻。

  就好比江幼贻的火,打入丹药后,丹药的纹理便呈火纹,增强药性,不过增多增少,还得看修士的神元有多强。

  江幼贻之前就有试过打入神元之力,但因不得其要领,稍微有点吃力,这次听课,就想看看别人是如何炼丹的。

  其次便是鬼刀。

  她小声询问了商黎。

  商黎说:“没什么异常,鬼刀以为我死了,应该不着急对付你,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出现的。”

  看来鬼刀只惧商黎,并未把江幼贻放在眼里,不过这样也好,鬼刀越轻敌,她才有越多的时间修炼。

  商黎又问:“这次听课,可有收获?”

  “有一点,下次闭关,我试试用费老教授的方法炼丹,得多赚点灵石。”

  说到卖东西,江幼贻不免想起了舒心兰,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是否能以真心打动顾凝霜,说不定等她回宗门时,就能听见她们二人的好消息了。

  费老说:“打入神元之力不可操之过急,我这里有许多小铃铛,尔等回合宿后便试着把灵力打入铃铛里,若是成功,铃铛上的纹理会亮起光芒,若只有铃声作响,则失败。”

  费老让杂役弟子把铃铛分配下去,杂役弟子接过盒子后,便从最显眼且顺手的位置分发铃铛,到了江幼贻这里时,最后一个铃铛被她身边的男弟子给抢走了。

  江幼贻皱眉:“你为何要抢我铃铛?”

  “什么叫抢,只是发到我这里,恰好没了罢了,你怎能污蔑我呢?”那男弟子把铃铛往怀里揣,“况且你是新来的吧,以前费长老发放东西,从来都是不多不少,若铃铛不够,那也是因为多了个你。”

  这话,还真叫江幼贻无法反驳。

  “没关系,江姐姐可以用我的。”坐在前面的霍梅梅把她的铃铛递给江幼贻,“我同柳师姐用一个也行的。”

  柳婉萱倒是没说什么,算是默认这番话,江幼贻这才接过铃铛,并且道了声谢。

  费老这时又说:“今日丹院新入了两名弟子,我希望尔等能相互帮扶,铃铛之事,是我的疏忽,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江幼贻,你待会记得身份登记,门中发放物品都是按照人数计算。”

  江幼贻起身道了声:“是。”

  其余人听费老发话,便也不敢造次,纷纷点头称:“是。”

  费老这才接着讲课,说了很多要注意的地方,甚至现场演示,用小鼎炼丹,打入神元之力。

  江幼贻听得很有兴致,但商夏却昏昏欲睡,单手支着下巴闭眼小憩。

  待讲完这些后,已到午时,费老这才放人,说:“下课,三日后我来检验成果。”

  “是。”

  江幼贻推了推商夏,商夏睁开双眼,慵懒地站起身,一起离开了丹院,霍梅梅拉着柳婉萱追上二人。

  “江姐姐同我们一起训练吧!”

  霍梅梅最喜欢热闹,平日里,合宿里的师姐妹都很忙,不是看书便是炼丹,交流不多,今日好不容易又迎来新的姐妹,便忍不住想多交流一番。

  但柳婉萱却拉住了霍梅梅,明显不想和江幼贻有太多的接触,江幼贻便顺水推舟,装作没听见,同商夏快走两步,与二人保持了点距离,却偏偏被凌姣姣给拦住了去路。

  凌姣姣把一叠青衣和腰牌交给江幼贻和商夏,说:“我已经帮你们登记过身份,那本小册子写了门中一些规矩,以及地形图,上面画了红圈的地方是禁地,旁人不可入内,江姐姐可要切记。”

  江幼贻笑道:“:劳烦你了。”

  “哪里的话,若不是我非要把江姐姐拉入天剑派,姐姐便不会被我父亲针对了。”凌姣姣歉意道。

  “同你无关的。”

  江幼贻把门派服饰展开看了看,腰带上画了丹纹,应该是独属于丹院的标志,看来一个外门,就划分了三股势力,就不知道丹院是强是弱。

  她又看了一眼地图,图形是几页相连,翻了好几页都未曾翻到底,这天剑派着实够广阔,禁地有两处,一处是秘境入口,平日里不能去,还有一处山林,平时也不能去。

  江幼贻指着这片山林问:“这地方看起来平平无奇,为何不能进?”

  凌姣姣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父亲不让我进。”

  江幼贻又把图纸递给商夏看,商夏也摇头,但身后的霍梅梅却说:“据传言,那处禁地里住着一位非常厉害的强者,他可是从上古世纪活下来的,并且还是建立了天剑派的开山老祖,不过是真是假就不清楚了。”

  凌姣姣说:“不可能吧,不是说老祖寿元已尽,早就坐化了吗?”

  “所以我才说是传言。”

  江幼贻若有所思,鬼刀的地位和实力若是比凌掌主强,那也只有这位传言的老祖符合身份,她便问:“所 以天剑派众多子弟,却无人见过那位老祖,那为何会有这种流言传出来?”

  “对啊,为何会有这种猜测传出来呢?”大家陷入沉思。

  江幼贻又问凌姣姣:“门派当中,可谁比掌主强,又或者让掌主忌惮的人?”

  霍梅梅摇头:“我们外门弟子,哪里能知道那么多。”

  “你们好大的胆子,私底下竟对掌主议论纷纷,在天剑派中,最强的修士自然是掌主,你们对此抱有怀疑,是何居心?”有内门弟子大摇大摆走来,神色嚣张。?

  ? 第158章

  “我听说水剑仙回了门派,特意过来瞧瞧,却好生让人失望啊!”带头的男弟子相貌堂堂,气势逼人。

  原来又是来挑衅的,江幼贻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多云,不见阳光,凉风四起,不宜出行。

  商夏笑道:“这都过去几百年了,梁师弟修为毫无寸进,也挺叫人失望的,今日还特意来看我,莫不是仍旧对我不死心?”

  “你胡说!”梁天荣被人戳了肺管子,涨红着脸,“你们方才私议掌主,这可是要受罚的。”

  “我也要受罚吗?”

  梁天荣一心想找回场子,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凌姣姣,不过他也不怕,道:“罚与不罚,待我禀告掌主,自有定论。”

  江幼贻无语,这么点事还要告掌主,不是闲得慌就是真傻。

  “不过尔等若是低头认个错,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何?”

  商夏揉了揉眉心,道:“不如何,你若想告掌主速去,别像条狗一样挡在路中间。”

  “你……骂我是狗?”梁天荣气得嘴一歪,指着商夏说,“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可告诉你们,水剑仙喜欢女子,现在她同你们住一起,无论换衣还是沐浴,可得小心,万万要避着她,谁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龃龉之事。”

  梁天荣大声嚷嚷,把商夏喜欢女子的事给说了出来,引来不少人驻足侧目。

  商夏沉着脸,掌心凝聚一道水流,梁天荣见状,下意识往后一退,道:“我可是内门弟子,你若真要动手,可得考虑一下后果。”

  梁天荣的修为在元神后期,他身后的跟班,修为也在玄神和元神初期之间,且都是内门弟子,身后有峰主兜着,简而言之,现在商夏和江幼贻都没有根基,不会有人护着。

  “夏姐姐,不用怕他们,今日若退一步,他们也不会就此罢休,倒不如先拿他们开刀,图个日后清静。”江幼贻拔剑,站到商夏身边。

  商夏微笑:“难怪黎儿会这般喜欢你,我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江幼贻本来还气势汹汹,顿时被这话弄得岔气,脑海里就一直忍不住在想这“喜欢”是哪种喜欢。

  “莫要分心。”商黎提醒她一声。

  江幼贻回神,锋利的剑忽然出现在眼前,她迅速横剑抵挡,却不承想剑势不减,将她击退十数丈,手里的剑难以承受,出现细微裂开的金属声。

  江幼贻足尖点地,回旋侧翻,也恰好在这时,手中剑断开,而那把剑并未击中她,在半空中转悠半圈警示后又回到了梁天荣手里。

  他笑道:“才小小的玄神期,竟妄想拿我杀鸡儆猴,我看是我杀你才对。”

  江幼贻丢了手里的剑,果然还是不太行,随着修为越来越高,这些一二阶的剑就如同废铜烂铁,根本伤不到人,甚至自保都难。

  商黎说:“落雪你拿去用,若鬼刀见你自如操控神剑,定以为认你为主,这会令他越发坚定我已身死道消。”

  江幼贻摇摇头,落雪剑可以作为底牌,哪里能轻易用,大不了以后多赚灵石,换好一点的剑。

  商夏的水流术法束缚住几人,分/身乏术,霍梅梅想要去帮忙,被柳婉萱给拉住。

  “你欺人太甚。”

  凌姣姣提着剑向梁天荣刺过去,可到底她的修为太低,还没近身,便被挥动的衣袖给扇飞,凌姣姣完全不能控制身形,在半空翻滚数圈。

  江幼贻飞身上前,将人带回地面。

  方才,梁天荣对付凌姣姣的时候,完全没有手软,若非江幼贻及时接住人,凌姣姣定会被摔伤,好歹的是少掌主,换作旁人,定不敢伤人,除非是得了凌掌主的授意。

  要让凌姣姣一同受罚。

  一派之首,这肚量真是小得可以。

  “你们这是做什么?”历炎睿见到场面乱糟糟,立刻出声制止,“难道不知道门派禁止私斗吗?”

  梁天荣见到历炎睿,顿时换了副嘴脸,抬手示意所有人住手,道:“历兄,我们可不是私斗,是切磋,你也知道,我曾经和水剑仙师出同门,今日见她回来,便忍不住来请教一番,倒是叫历兄给误会了。”

  “不是斗殴便好。”

  “当然不是,这……我们也切磋完了,这便离开。”梁天荣招呼其他弟兄迅速离开此地。

  江幼贻疑惑,总觉得历炎睿来得巧,且梁天荣作为元神期修士,明显有些忌惮历炎睿,这有点不符合常理。

  “多谢师兄。”

  凌姣姣看着历炎睿的目光闪着点点星辉,历炎睿客套了两句,这才说明来意。

  “幼贻,我能不能单独请你吃顿饭?”历炎睿一副有事想和江幼贻说的样子。

  江幼贻不作任何思考就把人拒绝了,历炎睿还想说什么,她也懒得听,只是平平常常道了声谢:“抱歉,我最近会很忙,暂时没有时间。”

  “好吧,那我下次约你。”

  江幼贻才不想同历炎睿单独吃饭,这话听过便给忘到脑后,随后让凌姣姣带她去税务殿兑换灵石。

  税务殿人来人往,兑换灵石的柜台前排了很多人,江幼贻只能去最后面排队,这一排便排到夜晚,好不容易轮到她时,却迎来一张暂停兑换的牌子。

  无奈之下,她只能先回合宿。

  合宿里的女弟子都盘腿坐在床上,试着用神元之力打入铃铛,白天发生的事,似乎并未影响她们。

  不大不小的合宿,时不时响起铃声,吵得头疼,商夏躺在床上看着书,仿佛听不见这些铃声。

  江幼贻来到商夏身边,说:“夏姐姐其实更适合待在术院,要不……”

  商夏放下书,道:“我曾经可是炼虚境的修士,你觉得我需要待在外门的术院吗?”

  江幼贻摇头:“不需要,那夏姐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商夏的目光移到合宿里的女弟子身上,道:“和她们打好关系,你是炼丹师,此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这可真是抬举江幼贻了,若是以前,她定会大言不惭说不难,可现在,江幼贻好像不会同人相处了,总会不自觉思考对方的目的。

  罢了,顺其自然。

  江幼贻也拿着铃铛盘腿坐在床上,不过周围实在是吵,她难以静心,便又出了门,独自寻了处僻静的溪水处坐下。

  听着溪水流淌的声音,好似一首静谧的歌曲,她闭上眼睛,先用灵识观察了一下铃铛,而后神元之力顺着手臂缓缓流进铃铛里。

  铃铛的纹理是模拟丹纹的样子,需要精控神元之力注入,顺着纹理游走,江幼贻干脆依靠灵识在前方领路,神元之力基本就畅通无阻了。

  这种方法还是在鬼道功法里学到的,对灵识要求很高,以念结丹。

  当她再睁开眼的时候,铃铛上的纹理正闪耀着红芒:“没想到一次就成了,我还以为得多练几次才行。”

  “贻儿对炼丹方面的确有天赋。”

  商黎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出现,江幼贻的心又不受控制乱跳,她赶紧默念静心诀,这才慢慢平复。

  “谢师尊夸奖,师尊对今日之事可有看法?”

  “暂时没有。”

  这般看来,江幼贻还是有点被动,得等鬼刀主动出手,且历炎睿忽然来找她,目的也不明确。

  如今她身在上三派,很多事情只能依靠自己,从头开始,唯一能帮江幼贻的,便是生前记忆,不过她很久都没出现过记忆碎片,显然她生前只在下九宗区域生活,未曾来过上三派。

  江幼贻收起铃铛,不再多想。

  她见这里的环境不错,便拿出灵石摆放在周围,开始纳气修炼鬼道功法。

  到了第二日早晨,江幼贻起身回合宿,却在静幽的林子里听见商夏的声音,她便循着声音走去,见到商夏身边站着身穿白衣的温月姣。

  温月姣的面容温婉,肤白大眼,小巧的鼻头微红,正抽泣着,江幼贻离她们有点远,想听一下她们在说什么,但又怕被发现,便用了隐匿符,悄悄摸了过去。

  江幼贻趴在地上,像虫子慢慢蠕动过去。

  “偷听不好。”商黎说。

  江幼贻才不管,和商黎说:“那师尊闭上五感,我听就行。”

  商黎说:“不必,我也想听听。”

  商黎就是这样,一本正经,连偷听这种事都说成大义凛然的感觉,江幼贻有的时候在想,商黎会不会有一日褪去这外表,那定是极为有趣的。

  “有人。”

  江幼贻听见商黎提醒,便四下环顾,竟然看见左方不远处的树丛里躲着二人,正是霍梅梅和柳婉萱。

  二人也注意到了江幼贻,三人面面相觑,又不敢传音,怕漏了一丝的灵力而被发现,只能相互传递眼神。

  三双眼睛挤了又挤。

  反正是谁也没懂谁的意思。

  “你有话直说便是。”

  温月姣的目光深情款款,她用衣袖轻轻拭去眼角上的泪,说:“许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美人伺候,好酒相伴,过得挺好的。”商夏面色稍有不耐烦,“你把我约出来,只想问我这些吗?”?

  ? 第159章

  温月姣正不愧是大美人,身姿窈窕,任意一种姿态都能令人神魂颠倒,她眼角挂着盈盈泪花,又叫人心痛不已。

  商夏冷着眼,不为所动。

  江幼贻躲在草丛中,看美人看得津津有味,自从明白自己喜欢商黎起,便越发能欣赏女子的美了,尤其是温月姣这等柔弱的女子,当真叫人心有不忍,若非此人把商夏伤得极深,以商夏的性子,断然不会如此冷淡。

  这时,商黎又在江幼贻的身体里动了起来,把她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她红着脸,下意识用手捂着胸口,但商黎就跟泥鳅似的,又溜到腰侧,让江幼贻想动又不敢动,想说又不敢说。

  只能忍着身体带来的异样。

  “商夏,你我之间非得这般说话吗?”

  “不然呢?”商夏以前断然不会让温月姣哭泣,现在,却觉得她很烦,动不动就哭,所以才会遇事选择妥协,委身于人。

  “我以为……”温月姣面色有点苍白,说话带了点颤音,“我以为你这次回来,是因为我。”

  “当然不是,我这次回来是因为扬滟。”商夏把腰间的命魂玉拿下来,在温月姣面前摇晃展示,说,“这命魂玉先前是在你手里的,你的修为可比扬滟高多了,我很好奇,她是如何拿到这命魂玉的,还有,天机派只有五位峰主能收弟子,扬滟修当时的修为应该只有元神后期,是如何收了历炎睿为弟子的?”

  江幼贻听了商夏那一番话,顿时觉得事情越来越蹊跷,尤其是历炎睿,在她刚入门那日,被凌掌主责问,五位峰主有意为她讲话,却都没敢开口,历炎睿作为普通的弟子,是如何敢这般同凌掌主说话的?

  除非……凌掌主忌惮历炎睿背后的人,此人除了鬼刀,江幼贻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让凌掌主这般小心翼翼对待。

  “原来不是为了我啊!”温月姣目光变得落寞,“我以为你会想知道我有没有后悔当年的决定,我见你回来满心欢喜,却都是梦幻泡影,夏夏,能不能不要这么对我?”

  “你住口,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温月姣,若你还有点良知,还念我们往日的情分,那就请你告诉我,扬滟是如何拿到命魂玉的?”

  温月姣低着头,指尖不安地揉/捏衣袖。

  商夏见状,轻轻一叹:“月姣,你我不是敌人,我不想同你对立,无论你过得好与不好,都应该为了你自己而做选择,我也知道,在我们分手那日,你是故意讲些难听的话叫我离开天剑派,这些我都不怪你,因为我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温月姣苦笑:“即使你知道这些,我们也回不去了,对吗?”

  “从你做出选择,就已经回不去了。”

  温月姣深吸一口气,道:“命魂玉是我交给她的。”

  “从扬滟入门的那日,她便找我要命魂玉,毫不避讳地同我说,她喜欢你,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你可知我有多妒忌,于是我就找借口刁难她,只要她帮我做事,哄得我开心,便会把命魂玉交给她。”

  商夏垂着眼帘:“你从未想过把命魂玉给她。”

  温月姣点头:“是,我怎会把命魂玉给她,让她同你比翼双/飞,我诓她去雷域,接受了刑罚,她的修为,也从元神后期跌落至玄神初期,可她依旧不求饶,不放弃,见到这样的她,我一下子恍然大悟,若是我有她这般坚定,或许就不是今天的模样了。”

  “所以你把命魂玉给她了?”商夏忍着心中的涩意,双眼微微发红。

  温月姣摇头:“我从未这般坚定,说什么都不会把命魂玉交给她的,是凌掌主要求扬滟收历炎睿为徒,我不得已,作为交换才把命魂玉给了她。”

  商夏皱眉:“他为何要让扬滟收历炎睿为徒?”

  “我也不知道。”

  “掌主夫人,掌主在寻你。”有弟子匆忙跑过来说道。

  温月姣擦了擦眼角的泪,柔声说:“夏……你说得不错,凌羽凡此人无能,喜怒无常,那日入门,江幼贻拂了他的面子,他断然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不过也因为他好面子,只要你们不离开门派,应该没什么事。”

  商夏点点头,温月姣叹息一声,这才同那弟子速速离开。

  江幼贻还趴着,一动不动。

  但商黎一直在动。

  商夏察觉到了什么,道:“不必躲了,都出来吧!”

  江幼贻觉得商黎就是故意让商夏察觉的,无奈之下,她只能低着头走出去,霍梅梅和柳婉萱也手拉着手走过去。

  商夏意外道:“你们都听见了?”

  江幼贻点头,指着霍梅梅和柳婉萱,道:“此二人也听见了我们的秘密,我们要不要除掉她们?”

  在霍梅梅震惊的目光里,柳婉萱当即拿出弯刀,警惕地看着二人,江幼贻噗呲一笑,觉得这两人相当可爱,随便说句话都当真了。

  商夏也轻声笑了起来,反而令霍梅梅和柳婉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双双僵在原地。

  “好了,不逗你们,方才就如你们所听见的那般,我和幼贻入门的初衷,是想找出邪修的身影。”

  霍梅梅和柳婉萱相视一眼,疑惑道:“就是下九宗出现的邪修?”

  商夏点头:“对,我们怀疑他没有死,死的只是一具分/身。”

  “可有证据?”

  江幼贻说:“没有,但邪修当时的修为只是元神期,却布置出上古大阵,导致这座城沦为死城,这般大的手笔,你们觉得凭他一人之力能做到?”

  “即便鬼刀真死了,那一定还有更厉害的邪修潜伏,我思来想去,也只有天剑派最为可疑。”

  霍梅梅问:“你说的可疑,可是指历炎睿?”

  “他确实可疑,但我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煞气。”江幼贻其实有意拉帮结派,便想着从霍梅梅和柳婉萱先下手,将自己与鬼刀的事述说。

  等把故事讲完,差不多已经到了夜晚。

  霍梅梅没心没肺,听得津津有味,在听见韶华真君自爆死后,眼泪期期艾艾掉了下来,柳婉萱倒是没什么反应,她要冷静许多。

  “为何告诉我们这些?”

  江幼贻笑道:“从你们过来偷听,就注定要上我们的贼船,告诉你们,也好让你们心里有个数,若是遇到什么可疑的人,烦请告知。”

  柳婉萱说:“若我们向凌掌主告发你们呢?”

  “方才你们也看见了,温月姣对夏姐姐余情未了,你们若敢告发,她定不会放过你们二人,所以你们没得选。”

  商夏听见“余情未了”翻了个白眼,道:“不必分析那么多利弊,我是看你们二人周身有着浩然正气,定不会做那小人之事。”

  “那是,看见邪修,我第一个上去帮你们干掉他。”霍梅梅挥舞着拳头说道。

  柳婉萱无奈摇头:“连真君都打不过,何况我们这些炼丹师,你们的事,我们不会说出去,但对付邪修,我们也是爱莫能助,抱歉。”

  “不必道歉,我起初被邪修盯着,也恐惧,也害怕,日夜都睡不好,总是疑神疑鬼,今日之事保密即可,我也不会强迫二位对付邪修。”

  柳婉萱点点头,说:“今日耽误太久了,我和梅梅先回去练习铃铛。”

  霍梅梅还在兴奋和悲伤的时候,就被柳婉萱强行给拉走了,江幼贻目视着二人远去,并无阻拦。

  夜幕渐渐降临,想必合宿那边还到处响着铃声,江幼贻觉得吵,便不太想回去。

  商夏问江幼贻:“历炎睿的事,你如何看待?”

  江幼贻摇头:“暂时不想揣测,不过他约我吃饭,十有八九带着目的,要不我去试探一番?”

  商黎的身影闪现,道:“不可,我们实力薄弱,目前只能待在天剑派休养生息,等你修为突破后,有了自保的实力再寻个人多的地方试一试。”

  许久不见商黎,再见熟悉的容颜时,江幼贻微微恍神,更不舍得移开目光。

  商黎如今是一团虚影,感受不到冷热,但被江幼贻这般直白的目光盯着瞧,竟生出了一股燥热,想喝点什么或者吃点什么来降温。

  商夏说:“黎儿说得不错,如今天剑派有着浩然正气,显然邪修还未能打入天剑派内部,那我们待在天剑派里,自然是最安全的,这些年,我们尽量不要出去了。”

  江幼贻点头:“也好,我先听几日课,然后闭关。”

  她已经计划好了,先打听一下丹药的价格,等丹药炼制出来后,就拜托别人卖,这样就不必离开门派,还能拉拢丹院的弟子。

  两全其美。

  但是……

  炼丹成本需要很多灵石,上三派把下品灵石当作垃圾喂给灵兽,若想购置高阶药材,就需要中品或者上品灵石,但江幼贻第二日去兑换灵石的时候,却受到了刁难。

  “两百下品灵石兑换一个中品灵石?”江幼贻气怒了,“你们当我傻吗,方才排我前面的人,明明就是一百个下品灵石兑换一个中品,为何到我这里就是双倍?”?

  ? 第160章

  “外门的丹院最近要举办炼丹大赛,资金都拨到你们那边去了,现在灵石储备不足,不巧,轮到你时刚好没剩多少中品灵石,你若要兑换,那只能两百换一。”

  坐在柜台后的弟子一直低头算账,都懒得抬起头和江幼贻说话,即便心中再怒都无用,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有意刁难,讲道理也只是浪费时间。

  江幼贻身后还有几名弟子在排队,他们见到江幼贻的目光纷纷回避,声称有事,便都离开了。

  “你换是不换?”

  江幼贻不打算换了,但商黎叫住她,说:“换,你现在需要中品灵石,今日的亏,以后再讨回来也不迟。”

  “要换。”江幼贻笑着靠近柜台,目光幽幽地看着那弟子,说,“我不知道谁命你刁难我,但你要知道,我是炼丹师,在修仙界,即便天赋奇差的炼丹师,也没有修士会故意开罪的,你且要想清楚,你要卖命的人,值不值你这般做。”

  江幼贻说完这些话,便丢给他几个储物袋,他将其打开一看,初略估算,竟然有五亿的下品灵石,作为炼丹师,在下九宗能赚到这个数值,其炼丹天赋自然不差。

  他沉思片刻,记下数字后便转身去了库房,把储物袋装满后又还给江幼贻,说:“里面是二百五十万中品灵石,不是我要为难你,我也只是外门弟子,受命于人,抱歉了。”

  江幼贻接过储物袋:“能否告知,是谁要为难我?”

  “梁天荣。”

  “多谢。”

  江幼贻腾空飞跃,任凭控制的冷风吹着脸颊,道:“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体质,天天招小人。”

  商黎说:“不全是针对你,他应该是对母亲怀有怨恨,求而不得,所以想摧毁吧!”

  “师尊懂得挺多。”江幼贻打趣一声。

  “是猜测,不是懂。”

  不过商夏刚回天剑派,就遭到挤兑,可以想到,曾经的商夏是有多意气风发了,她也好想成为那样肆无忌惮的人,为了这个目标,得努力再努力,不能有一丝懈怠。

  回到合宿,还未入门,便听到铃铛声,江幼贻叹息,觉得这个铃铛太不人性化了,为何就不能反过来,成功的时候响铃不好吗?

  她走了进去,商夏不在。

  江幼贻便去了自己床铺,躺下,闭上五感,然后修炼鬼道功法,一旁的女弟子见她这般不上心,纷纷露出嫌弃的目光。

  “这人出去两日未归,回来便躺在床上,这般懒散还想炼丹,明日看她如何出丑。”

  “就是,下九宗来的乡下痞子,平日里占去内门名额便罢了,降到外门来还如此姿态,真是讨人嫌,梅梅,你说是不是?”

  霍梅梅和柳婉萱面面相觑,她们二人没有开口说话,尽可能降低存在感,却还是莫名被拉进这个不太牢固的小团体。

  “我觉得她可能是累了。”

  “梅梅,你可不能向着外人说话,我看她精神好着呢,怎么可能会累。”她们说话挺大声,却不见江幼贻回应,便越发肆无忌惮,“还有商夏,曾经的水剑仙,竟然会喜欢女子,你们日后面对她可得注意点,免得被惦记。”

  大家都点点头。

  柳婉萱不想和她们说话,干脆把霍梅梅拉出合宿,去外面修炼。

  到了第二日。

  大家都苦着脸去丹院报道,才仅仅三日的时间,大部分人还未找到窍门,只有少部分人神采奕奕,等着费老来考核,他们身边也免不了许多人盘问窍门。

  “能有什么窍门,丹药不都有丹纹吗,神元之力顺着丹纹打入,控制好力道就行了。”他们说得极为轻松。

  “那我们待会考核的时候,也用此法试试。”众人说。

  “好。”

  江幼贻还是被挤到角落坐着,商夏一如既往趴在桌子上睡觉,俨然一副坏学生、不爱学习的模样。

  费长老慢悠悠走来,把手里的书籍放在了桌上,先是看了一圈端坐好的弟子,说:“放轻松点,今日只是瞧瞧你们练习的成果,现在,大家都拿出铃铛,试着把神元之力打进去。”

  众人照做。

  费长老则站在一旁观察大家的神情,大部分人苦着脸,左右环顾,似乎没那么自信,想看看天赋较好的人是如何打入神元之力。

  费长老拿着长尺拍了拍手:“专心。”

  大部分人进展缓慢,即便天赋好的弟子,铃铛上的纹理也没有亮起来多少,不多久,整个丹院到处充满的响铃,把江幼贻的声音都给掩盖了。

  她又喊了两声:“费长老,我好了。”

  费长老回过身,见到江幼贻站了起来,如今她穿了一身青衣,看起来没有以前那般清韵无暇,她还是适合穿白衣,青衣看起来不太符合她的气质。

  “好,很好,才半盏茶的功夫便成功了,你的天赋果然不错。”费长老见到那闪耀着红芒的铃铛,说话都有点激动。

  江幼贻见费长老这般模样,微微一笑,倒是和朱长老很像,不过在皇甫宇死后,朱长老炼丹也没有以前那般赤诚,大部分精力都用来打理宗门。

  在商夏离开后,就由朱长老代行宗主之职,这才过去一月,也不知道那边的状况如何了。

  失败的弟子见江幼贻得到费长老的肯定,顿时都跑过去围着她,向她请教。

  江幼贻修炼的鬼道功法特殊,灵识强过一般的修士,若要她来讲窍门,还真讲不出来,这毕竟算是她的秘密,也只能敷衍两句,让他们顺着纹理,慢慢把神元之力给输送进去。

  他们的目光略有些失望,说:“不想说便不说,何必拿别人说的话来搪塞我。”

  霍梅梅听了,忍不住站起来,因为她的分心,导致铃铛响了起来,便又手忙脚乱去弄铃铛了。

  柳婉萱只是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面对众人投来的不善,江幼贻笑道:“对,我就不告诉你们又如何,自己不努力找方法,还想着抄作业,抄便抄了,还这般理直气壮,我欠你们了吗?”

  “同门理当互助。”

  “哦,上次我被那梁什么欺负,也没见你们来助我啊!”

  他们脸颊微红,是羞愧憋出来的,自知理亏,不好意思再纠缠,又灰溜溜回到座位上,江幼贻其实并不生气,这些人其实就是着急,没有太大恶意,三言两语就击退,反而是那姓梁的,似乎有点难缠。

  兑换灵石遭刁难,应该只是最笨拙的伎俩,江幼贻还是得多防着点此人才行。

  费长老说:“看来大部分人还不太熟练,回去后应当多加练习,经验是自己试出来的,莫要遇事就麻烦别人,可知?”

  “是,多谢长老教诲。”

  费长老又说:“我知你们都想入内门,但天剑派以剑道为主,急也是无用的,我丹院至今还缺一位首席弟子,尔等若能勤勉,四年后的丹药大赛定能一展风姿,届时,不论排名,只论天赋,我会择一人成为首席弟子。”

  江幼贻问霍梅梅:“首席弟子干嘛的?”

  霍梅梅说:“首席弟子的待遇比内门弟子高一些,每年有十万中品灵石作为职务薪酬,除此之外,丹院弟子都得听首席弟子的,门中若来了药材或者有什么福利,也不必经长老之手,首席弟子可以直接管理丹院所有的东西。”

  “那岂不是忙死了?”

  “不会的,首席弟子可以直接任命丹院弟子为副手,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闲得很。”

  “那之前怎么没有人做首席弟子?”

  “你刚刚也听见了,天剑派以剑道为主,这入门的大部分弟子,但凡有天赋的,都去剑院和术院了,哪里会来我们这里,你别看我们有一百多间的合宿,这剑院和术院可是论万的。”

  百和万的差距,这也太大了吧?

  霍梅梅低着头说:“费长老其实也挺为难的,既想选首席弟子,但又无人符合心意,每届外门大比,我们丹院都是最后一名,本来我们只会炼丹,偏偏大比都是比剑比术法,我们哪里能赢,唯一入内门的途径只能修炼到元神期了。”

  这也太凄惨了。

  江幼贻疑惑:“炼丹师的待遇如何?”

  “待遇倒是比剑院和术院强,只要费老开口要东西,掌主都得给三分薄面,毕竟整个天剑派的丹药,都要依靠费长老炼制的。”

  难怪凌羽凡这人不敢明目张胆欺压江幼贻,如今身处丹院,倒是一处不错的庇护所。

  江幼贻摸了摸下巴。

  莫非……那梁天荣就是想把江幼贻的路封死,逼她离开丹院?

  若那日换取灵石,她咽不下心中一口气,指不定就会去外面的铺子兑换,或许连梁天荣都未曾想到江幼贻会同意二百换一。

  那梁天荣的下一步计划,应该是阻碍她炼丹,如今幻虚戒里的药材,倒是可以支撑江幼贻炼制一段时日,之后,要么外出采购,要么在门派里申购,梁天荣定不会让她在门中购得药材的。

  不过,若成为首席弟子,那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 第161章

  江幼贻准备闭关炼制命元丹和破元丹,但还缺少一味药材,便去了丹院的库房询问,果然被库房的弟子给打发回来了,她便向合宿的姐妹高价收购。

  看在灵石的面子上,大家也就不为难她,将药材都卖给江幼贻,筹齐药材后,她直接去丹院的炼丹房,因为丹院有优待,想要炼丹的弟子可以随意选择空房使用。

  天剑派的丹房很宽阔,四周都有通风设计,丹鼎上雕刻的纹理极其复杂,有几道阵纹是用来帮助炼丹师控火的,看来品阶不低。

  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同样有阵法,若房内有人,阵法便会启动,防止别人误入,不过,江幼贻担心自己炼丹的时候,梁天荣会强行闯进来,这门上的阵法可挡不住元神期修士。

  就在江幼贻发愁的时候,商黎的身影飘然出现,抬手打出几道寒芒,那门框上的阵芒大盛,又用几个中品灵石作为阵眼辅助,一道门的防御力顿时成倍增长。

  江幼贻说:“师尊好厉害。”

  商黎的心里感觉飘飘然,连忙收敛情绪,说:“莫要拍马屁,此次闭关,你要争取突破至元神期,届时便有了一份自保能力。”

  江幼贻难得能见到商黎,对方说什么,自然就听什么,不过突破到神元期,没有那么简单,她得争取在四年之内突破,不能错过丹药赛。

  商黎又回到江幼贻身体里。

  江幼贻把兑换来的中品灵石都拿了出来,摆放在四周,差不多是把房间填了一半,而后便入定纳气,修炼鬼道功法。

  原本莹白的灵石好似泄出一层淡淡的白烟,一点点的往江幼贻身边汇聚,随着功法的运行,灵识迅速增长着,而商黎也好似受到了馈赠,舒适地把江幼贻的身体当作自己的身体,来回游走,活动筋骨。

  灵石一点点化作了灰,散落在四处。

  而在门外,梁天荣果然如江幼贻所想,准备破门,强行闯入,他知道这般行为会惹怒费老,所以穿着黑衣,蒙着脸,在半夜的时候摸索过来。

  丹药房他虽然没有来过,不过历炎睿告诉他,丹药房的防御性阵法至多只能防住玄神期修士,而他已经到了元神期,可以强行破阵。

  梁天荣伸出手推门。

  果然,一道淡淡的阵纹在门前浮现,似乎是在警告来者,里头有人,若是强闯,阵法便会进行反击,且事后还得按门规处置。

  梁天荣略迟疑,他就怕自己的计划失败,还要遭受惩罚,那便得不偿失了,可今日这般好的机会不多,他还想出了心中的恶气,便不再思虑,将灵力汇在掌心处。

  一掌重重拍下。

  光芒闪现,震出地动山摇之声,梁天荣被阵法击退数丈,他抬头一看,丹房的门毫发无损,阵阵余光似乎是在警告来犯者。

  梁天荣疑惑道:“难道是他骗我的,为何我全力一击却破不了阵法?”

  梁天荣再一次汇聚灵力,一只长满了绒毛的小象在皮肤上游了一圈,掌心拍出,狂暴的灵力同阵纹光芒交汇,产生剧烈的摩擦,炸出一声巨响。

  梁天荣也被炸飞,狼狈逃窜。

  不多久,就有弟子前来查看,只见到江幼贻那间丹房门前一片狼藉,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便把门口收拾了一番就离去了。

  梁天荣身上的青衣都弄脏了,他也来不及换洗,直接去找历炎睿理论,历炎睿此刻就在自己的宅院里喝酒,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你当真死了吗?”

  “我当真差点就死了。”梁天荣一挥手,把那碍眼的酒壶给拍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你不是说那丹房的防御阵法只能防住玄神期吗,那为何我全力使出两击都未能破阵?”

  历炎睿本来头还有点晕乎乎,一听这话,顿时变得激动,站起身来,拽着他的衣领道:“你方才说什么?”

  “你有病吧……”梁天荣推开他,道,“我说了,那阵法我破不开,麻烦你下次叫我办事,就提前把事情查清楚,算了,懒得和你这个酒鬼说话,真是晦气。”

  梁天荣转身离去。

  历炎睿眼里亮起一道光,这段时日,他一直在为商黎死去的事而伤感,心里却始终难以接受。

  可明明一道防御性不高的阵法,为何偏偏江幼贻所在的那间丹房却出现了异常,唯一的解释就是商黎可能还活着,念及至此,历炎睿便傻笑了起来。

  这猜测,他自然不会告诉他的师尊,否则商黎定会被师尊追杀的,不过这些只是他的猜测,改日等江幼贻出关后,他得亲自去问问。

  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抚住梁天荣,以免此人到处宣扬这件事,历炎睿不敢耽误,腾空飞向高空,向着梁天荣离开的方向追去。

  ……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丹房的温度好似灼灼的目光,弄得江幼贻脸颊微红,她用神元之力包裹着丹药,丹鼎里的一切都映入脑海里,药材多与少,丹药的色泽以及纹理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随着意念一动,丹药好似受到了指令一般,生出一道极其美丽的丹纹,而后逐渐凝实,结出数枚上品丹药。

  江幼贻打开丹鼎,手一抬,几枚丹药便飞到掌心上,乖巧地躺下来,亲眼见到一炉子上品丹药,她笑得合不拢嘴。

  这些年不间断地修炼,江幼贻成功步入元神期,感悟到属于她自己的领域,不过仅仅只是感悟,不代表她能用出来,还需勤加练习方可。

  “不错,你进步很大。”

  江幼贻收起丹药,瞥向商黎。

  商黎的身躯依旧若隐若现,不过却比以往凝实了许多,即便自己踏入了元神期,依旧看不透商黎的修为,要么,被商黎给隐匿,要么,商黎的修为也到了另外一层境界。

  “师尊现在是何修为?”

  “元神后期,待我身体凝实,也许实力不止如此。”

  “好厉害啊!”

  不声不响便突破,而且还直接到了后期,真是和谁比都不能和神族比,否则江幼贻该担心自己的道心也要不稳了。

  “这也多亏了你。”商黎的微阖着眼帘,轻声说,“谢谢。”

  这般一本正经道谢,反而让江幼贻别扭起来,下意识摸了摸耳垂,道:“干嘛道谢,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只要师尊安好便行。”

  听了这番话,商黎冰凉的四肢渐渐回暖,腰侧的印记变得滚烫。

  江幼贻又见鳞光,便心生疑惑:“师尊的身体可还好?”

  商黎面色一变,未曾想到自己没了身体,印记也会出现,只是不会散发那股异香,但心里的那团火却浇不灭,只要一面对江幼贻,便越烧越旺。

  “没事。”商黎忍着不适说。

  江幼贻还是有点担心,不过见商黎不愿多说,她也不好穷追不舍地问,只能暗中多观察商黎的身体状况。

  “我虽到了元神期,但是未曾感受到雷劫,师尊是否感受到了?”

  商黎摇头。

  看来天道消失后,连雷劫也不会有了,这等同于无人约束修仙者,要是被邪修知道,定会引发一场浩劫。

  “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些命元丹和破元丹?”

  上品命元丹,可令修士增长二百年寿命,服用越多,效果越差。

  破元丹可助元神期修士突破,但具体需要服用多少枚,效果又如何,江幼贻也不知道。

  除了这两种丹药,她还炼了不少的破玄丹,打算收买丹院的弟子,助他们入内门,顺便观察一下丹药效果。

  “命元丹打算送人情,破元丹自然要拿出去卖,我未曾想到,踏入元神期会这般耗费灵石。”江幼贻看着一地的灰烬,顿时觉得自己好穷好穷。

  难怪下九宗弟子突破修为后,都会来上三派,若非她是炼丹师,先前攒了不少身家,指不定现在还在为赚灵石发愁,哪里有机会突破至元神期。

  “打算如何卖?”

  江幼贻皱纹,这的确是个难题,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天剑派定有邪修潜伏。

  目前待在丹院最安全,霍梅梅和柳婉萱或许能帮她。

  但她们二人修为低,且柳婉萱一副不想惹麻烦的样子,会出手帮忙的概率不大。

  霍梅梅也只听柳婉萱。

  至于凌姣姣。

  她年纪太小,又是凌羽凡的女儿,江幼贻不敢全然交付信任,思来想去,她只能找商夏商议对策。

  江幼贻留了一些破元丹给商黎,然后把丹房收拾干净,直径回了合宿前院,商夏正坐在树荫底下演习术法,环绕身侧的水流好似灵活的触手,或缠绕茶杯、或托起石桌。

  商夏的气息也比前几年沉稳许多,她见到出关的江幼贻,倒也没有多惊讶,收了术法站起身,说:“恭喜突破,对领域的感悟如何了?”

  “只摸到门槛,我炼了些丹药,夏姐姐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托关系把这些丹药卖掉?”江幼贻把炼制好的一部分丹药交给商夏。

  商夏见过丹药后,一时间都忘了要说什么。

  “夏姐姐?”

  商夏回神,道:“倒是可以拜托温月姣帮忙,她是凌羽凡枕边人,即便知道她暗中帮我们,也不会对她怎样,且此人功利心太重了,若得知你炼丹的天赋,不但不会为难你,反而会来拉拢你,你且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凌羽凡好歹是天剑派掌主,做事不能过于随心所欲,我倒是不怎么怕他,反而是夏姐姐要去找温月姣帮忙,会不会太为难了?”

  “为难也好过束手束脚,你且宽心,我既然能主动找她,自然对过往不再执着。”

  “那就好。”?

  ? 第162章

  这日。

  炼丹大赛如期举行。

  所有丹院弟子在后山广场集合,人数过千,宽广的场地上摆满蒲团和桌子,桌子上有丹鼎和药材。

  “考试的内容很简单,你们需同时炼制丹药,桌上的药材只够你们炼三枚,我会根据你们炼丹的速度,结丹率和品级来择出丹院首席弟子……”

  费老站在高处讲解规则,后又讲了一些炼丹需要注意的地方。

  江幼贻还是坐在角落里,她看了一眼丹方,是补元丹,其效果要比凝元丹强,适合玄神期修士快速补充灵力。

  不过补元丹更难炼制,在结丹的那一刻,需要炼丹师打入神元之力,越多,丹药效果越强。

  费老说:“这次炼丹,需要特别注意神元之力打入的时机,只在丹纹出现的那一刻,一旦丹纹成型,你们若不及时收手,会有炸鼎的风险。”

  “这可不是拿着铃铛训练,别以为炸鼎跑就行了,在你们座位下,都设立好了封闭的空间阵法,你们无法离开座位,以免炸鼎连累他人,只有完成三次炼丹,阵法才会自行解开。”

  江幼贻低头看了眼团蒲下面,的确有阵纹的光芒闪耀,这阵纹藏得还挺隐匿,但独立的空间的阵法布置起来不易,阵纹繁杂,但这阵纹看起来很简洁。

  “这就是普通的聚气阵,不是什么空间阵法,费长老说的那些话,只是用来吓人的。”商黎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江幼贻环顾四周,有些弟子的确被吓到了,面色苍白,恐惧自己被炸成肉末,尤其是费老又讲了几句不近人情的话后,甚至全身发颤。

  费老抬眼瞧了瞧天空,说:“时辰差不多了,比赛开始吧!”

  有信心的弟子听言,立刻着手炼丹,那些没有信心的弟子,因为怕失败炸鼎,迟迟没有动作,在他们眼里,反正比不上那些有炼丹天赋的弟子,倒也不必冒着危险去争抢。

  费老站在台上,自然将某些弟子的行为看在眼里,这才一开始,便淘汰了一部分人,和他料想的情况差不多,接着,他便把目光放在江幼贻身上。

  无论是放药材的时机,还是控火能力,都比其他弟子来得出色,费老满意点头,摸了摸白胡子,当初在圣医宗的时候他便察觉江幼贻的天赋,今日一瞧,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

  反观其余弟子,和江幼贻比就要显得平平无奇了,费老叹息,炼丹过于苦闷,且不擅长战斗,光是这两点,便劝退了许多人。

  炼丹师还得会药材辨认,记住药性的作用,搭配每种药材混合出不同的药性,繁杂琐碎,比炼器难,但比阵法简单些。

  在修仙界,阵法师最少。

  邪修灭城的事,费老也听说过,不过那般强大的阵法,除了商黎有能力布置出来,他也没听说谁的阵法能超过商黎,这一点着实怪异。

  “啊,长老,要炸了……”

  没多久,有弟子的丹鼎赤红,呼啦啦冒着蒸汽,他吓得大喊大叫,费老见状,连连摇头,衣袖一挥,那热腾腾的气流竟都被抽了出去,丹鼎迅速降温,逐渐恢复平静。

  “淘汰,你先回去吧!”

  “是。”那弟子失落离去。

  有一人离开,那其他人的心理压力顿时上来,霍梅梅也一样,尤其是在丹纹出现的一刻,变得手忙脚乱,神元之力打进去后,宛若进到泥地,走半步路都费劲。

  她眼看丹纹就快形成,更是急得再打出一道神元之力,把丹药当成了一个捅,硬是往里塞。

  这一塞,便出了乱子。

  丹纹一成,神元之力未来得及收回,整个丹鼎都开始晃动起来,霍梅梅见状,强行收力,可丹药好似水蛭一般,一直粘附着神元之力摄取。

  她急得满头大汗。

  江幼贻注意到霍梅梅的异常,想到方才费老用了逆行之法摄取药力,她便也试着打出一道灵力,强行摄取霍梅梅丹鼎里的药力,那热腾腾的水汽便向着江幼贻方向飘来。

  大家都顾着自己炼丹,倒是未曾注意到江幼贻的动作,但是费老却看见了,他震惊,实在是想不明白江幼贻是如何做到一心二用的。

  若换成他自己,那手里炼制的丹定是要废了的,可看江幼贻神情自若的样子,显然丹药还完好无损。

  这时,江幼贻也开始结丹。

  费老死死地盯着她看,似乎想从中印证自己的猜测,只见江幼贻起手打入神元之力,紧接着又是一道,在阵纹形成之前,极短的时间内,江幼贻连续打入六道神元之力。

  这般速度,就连费老也做不到。

  等这一切都做完后,江幼贻收力开鼎,直接取了三枚补元丹说道:“费长老,我炼好了。”

  费老又一愣,快步走来。

  江幼贻手里的丹药色泽圆润,两枚上品,一枚中品,本来她是可以炼得更好的,但是中途稍微岔了气,导致其中一枚丹药的品相略差。

  “你竟然把药材全放进去炼了?”费老年轻的时候也参加过炼丹大赛,当时所有的选手都不敢一次性耗光药材,都是一枚一枚炼制,哪怕是现在,在座所有人,除了江幼贻外,都是一枚炼完才会炼下一枚。

  这般冒进,究竟是狂妄自大,还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

  费老觉得江幼贻是属于后者。

  “好,好,好。”

  费老连说三声好,便让江幼贻去一旁歇着,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但是为了公平,比赛还得继续进行。

  待所有人炼完丹后,天色已黑,四周挂起了夜浮灯,似孔明灯的灯笼漂浮在半空之中,照亮这一方天地。

  第二日。

  江幼贻的腰间挂上了首席的腰牌,原先的住处也更换到单人的小院子,院子里还有几间空房,正好给商夏住,每三天,还会有杂役弟子来此地打扫,倒也不需要江幼贻去清理。

  她环顾院子,院子里还有小池塘,四周种满了花和树,非常清净,江幼贻还去了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桌椅摆放齐全,就是稍微有点素,也无丹房,日后炼丹还是得去石室那边。

  只能自己出钱改造出一间丹房。

  省得跑来跑去。

  “大师姐,恭喜……”

  丹院的弟子都跑来道贺,他们礼貌尊称江幼贻为大师姐,手里还拿着一些礼物,丝绸、药材和一些小饰品点缀单调的院子。

  霍梅梅和柳婉萱也来了。

  “没想你炼丹这么厉害,昨日还多谢你帮我稳住了丹鼎。”霍梅梅把手里的礼物盒递给江幼贻,“一点薄礼,还请收下。”

  江幼贻打开看了一眼,是一块红色的玉佩,摸在手里很暖,商黎这时说:“是火玉,对你修炼有帮助,不常见的东西。”

  江幼贻笑着收下东西,心里默默数了数来报喜的人数,约莫二十来人,除了霍梅梅和柳婉萱,其他人面上的笑容多少有点僵硬,似乎碍于江幼如今的身份而不得不来谄媚。

  江幼贻毕竟是刚入门,如今坐上首席之位,不服者众多,她笑了笑说:“多谢诸位,我这里也有些小礼物要送给你们。”

  她把几瓶丹药放在石桌上。

  大家起初不以为意,拿起来查看,见到陌生的丹纹的还以为是江幼贻哪里拿来的垃圾,便问:“这是什么丹?”

  “破凝丹和破玄丹。”江幼贻把丹药的功效告诉他们,“此丹虽能助人突破,不过也不是万能的,若是资质不好,也许还要多服用几枚。”

  “真的假的?”

  大家有点不信,他们炼丹多年,从未听说过这种丹药,心里的疑惑大于喜悦,不敢轻易用之。

  “我没有必要骗你们,这些丹和筑凝丹有异曲同工之妙,能炼出来有何奇怪的。”

  “那照你这般说法,这些丹药岂不是很贵,你为何这般大方就送了出去,还一下子送那么多?”

  “我第一次炼制,还不知道丹效,就当是我给你们帮我试药的酬劳,若你们不想要,也可以还给我。”

  “要的,要的……”

  大家都挺开心,把丹药收下后便告辞离开,这些人用了江幼贻的丹药,想必也会改变一些看法,待消息传开后,也自会有人前来购买丹药。

  前期投入的成本,不用多久便能收回。

  而商夏那边也带来好消息。

  温月姣决定把江幼贻炼制的丹药转交给拍卖行代为拍卖,届时卖出的价格会比江幼贻预期还要高得多。

  把手头的事情都忙完后,江幼贻难得躺在床上,舒展身子骨,放松下来后便有了睡意,她便也顺其自然闭目,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许久不曾做梦的江幼贻,这一次又做了一个梦,但不是噩梦,同生前的事无关,而是梦到自己被一条长着羽翼的冰龙把她紧紧缠绕着。

  她微微皱着眉头。

  确认这条龙是商黎后,又松开了眉宇,轻轻唤了一声商黎的名字,商黎化作人,凝实的身躯看起来很真实,但四周却是一片白茫茫笼罩着二人,如梦如幻。

  商黎环顾四周,又抬眼看看了。

  确定这里是江幼贻的识海,只不过这里是识海最深处,被一层白雾遮盖识海的原貌,这才令她一时间分不清身在何处。

  商黎也不知自己怎会到了这里,许是江幼贻太累的原因,睡着后便对寄居在体内的商黎没了防备,原本紧闭的大门全部打开,任凭她畅游。

  “师尊?”

  江幼贻好久都没见到这么真实的商黎,便忍不住伸手试探,轻轻勾住她的指尖,竟然真被她给触碰到了。

  她眼眶微微发热。

  这是有多久没有和商黎这般亲近了,江幼贻也不记得,此刻的她只想趁着梦境牢牢抓紧眼前的人,叫她再也走不掉。?

  ? 第163章

  江幼贻把商黎抱在怀里。

  即便是做梦,却也好真实。

  她感受到了商黎带来的温度和心跳,香软玉怀,散发出来的甘甜香叫她流连忘返,每次的呼吸,咽喉都是甜到发齁。

  这种香味,已经不是第一次闻到了,但每次都让江幼贻口干舌燥,心里总难受得慌。

  商黎的呼吸变得粘稠,她摸了摸腰间上的印记,万万没想到在识海里能让她的身体凝实,偏偏这里是江幼贻的地盘,想走也走不了,被困在这片迷雾之中。

  她抬起手,本想推开江幼贻,却忽然听见她说:“师尊,我好喜欢你啊!”

  商黎听见这番话,便没了勇气把人推开,她的手受不住蛊惑地抬起来,环在腰侧,把人抱紧,声音颤抖着:“你说什么?”

  “师尊,我喜欢你啊!”

  “或许是第一眼就喜欢了吧……”只有在梦境里,江幼贻才敢毫无保留述说自己的心意。

  她的双眼氤氲。

  回想起种种的过往,仿佛都发生在昨日,其实从第一次听见商黎的名字,就已经在江幼贻的心里留下了商黎的一席之地。

  本来以她的性格,是绝不会和商黎产生交集,即便当初的历炎睿心悦商黎,她也绝不会来找商黎的麻烦,而是恶狠狠教训历炎睿才对。

  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设定,迫使她来到商黎身边,产生纠葛,理也理不清,有的时候,江幼贻都不知道这些设定是好是坏。

  四周的香气越来越浓郁,江幼贻肆无忌惮贴着商黎摄取,嗅得多了,脑子变得迟钝,疲于思考。

  “贻儿当真心悦我?”商黎的声音有些颤抖,听着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江幼贻点头,看着心心念念的人近在咫尺,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轻轻吻了上去。

  本以为美好的梦境不会持续太久,却未曾想到那软唇的触感如此真实,舌尖相互交融带来的刺激和柔情令她忘乎所以,沉溺到浑身无力。

  梦里的商黎看起来和以往不太一样,媚眼如丝,脸颊上染了些许的绯红,江幼贻微微退开,吸了口甘甜的气息,视线往下,便是修长的颈部和凌乱半开的衣襟。

  以往的沉稳和仙气都没了。

  是江幼贻从来没有见过的媚,她忍不住继续往下试探,亲上锁骨也未曾遭到推拒,反而被商黎钳制,迎来一波窒息的吻。

  迷迷糊糊之中,江幼贻听她说:“我一直忍让你,是你先招惹我……”

  即便做个梦,商黎依旧很强势,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映像,江幼贻喜欢的同时也发愁,只能被迫承受着浴/火带来的难挨。

  等梦醒了,江幼贻出了一身的汗,黏得难受,双腿也软弱无力,好似真的同商黎做了什么一样,但是低头看了看衣襟,却又完好整洁,哪里有梦里那般凌乱。

  她还记得,情到深处时,衣襟上的丝带都被商黎扯断,江幼贻伸手摸了摸,也是完好的。

  果然是场梦。

  江幼贻叹息。

  “为何突然叹气。”商黎变得很轻柔。

  江幼贻刚梦了一场和商黎之间的欢愉,此刻心里虚得很,连忙说:“我就是太累了。”

  “抱歉,那你好好歇着。”

  江幼贻疑惑,商黎为何要道歉,好怪异,不过没有追问便是好的,不然找借口也是件麻烦事。

  她刚要站起身来,忽然发现自己的灵识一夜间增强很多,灵识外放,瞧见了历炎睿正往她的院子飞来,几年不见,历炎睿的修为也长进了不少。

  不过江幼贻已经尽可能避开和历炎睿产生交集,却没想到他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当真是烦得很。

  江幼贻起身去了院子。

  坐在池塘前倒茶等着历炎睿来,不多久,历炎睿便到了院门口,直径走到江幼贻身边。

  江幼贻率先说道:“是来恭喜我成为首席弟子的?”

  历炎睿一愣,只能点头:“对,恭喜你啊!”

  江幼贻伸手:“贺礼呢?”

  历炎睿皱了下眉头,说:“抱歉,来得匆忙,下次给你补上吧!”

  “为何要补礼,即便你未曾带贺礼,总归身上是有灵石的吧?”江幼贻面带微笑。

  历炎睿只好把储物袋给她,江幼贻打开一看,两万中品灵石,虽然有点少,但是能坑到他,她便开心,道:“谢了,若无事,你可以回去了。”

  “等等,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你问吧,但我不一定回答你。”

  “你使用的那间炼丹房,阵法被人改过。”

  江幼贻端起茶杯喝水,故作诧异:“是吗,谁改的?”

  历炎睿死死地盯着江幼贻:“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江幼贻冷笑一声,“历炎睿,你有话直说便可,不必这般阴阳怪气。”

  “韶华真君是不是没死。”

  原来是为了商黎而来,江幼贻笑不出来了,任何一人觊觎商黎,都会让她心里难安,就怕被人给抢走。

  “师尊若还活着,那你来告诉她现在在何处?”江幼贻低头看着茶杯,茶水倒影出她充满怒气的脸,她默默调整心态,略哀伤地说,“历炎睿,她是我师尊,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活着,而你今日,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我……”他语顿。

  “师尊和你连朋友也算不上,而我与你亦无任何情谊可言,请你以后不要这般冒失跑来我的院子,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我同你有什么瓜葛呢!”

  历炎睿抿着唇,心有不甘,刚张开嘴,话还未出口,便感觉到胸腔受到挤压,难以呼吸,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面无表情释放威压的江幼贻。

  好歹他和她之间有过一段姻缘,即便断了,也不该这般绝情,他咳了咳说:“江……幼贻,为何……”

  “历炎睿,你们历家虽是被灭了族,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你之前同邪修有过来往,但是我心里清楚你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必来我面前装无辜,师尊的死,和你也脱不了干系,我之所以不杀你,是没有找到时机。”江幼贻冷眼看着他扭曲的面庞,颈部的青筋凸起,好似随时都要爆裂的样子。

  历炎睿难以呼吸,他无法反驳,狼狈地离开了这里,江幼贻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悠然自得喝起了茶,颇有几分商黎淡漠的姿态。

  经过今日之事,想必历炎睿不敢再来了,若非天剑派禁止残害同门,江幼贻早就对历炎睿动手了。

  “师尊,若鬼刀未死,历炎睿会不会知道他躲在哪里?”江幼贻若有所思问。

  “有这个可能。”

  江幼贻听言,便放下了茶杯,找到后院正在练习术法的商夏,把这件事告知,商夏听完,又去找了温月姣帮忙。

  温月姣派人暗中盯着历炎睿,起初几天,历炎睿并无异常,直到探查的人察觉不对劲,闯入历炎睿的住处才发现他根本不在房里,而是用了特别逼真的机关傀儡来了个暗度陈仓。

  此番打草惊蛇后,历炎睿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住处,无奈之下,温月姣只好把事情的经过又告知给了商夏。

  “罢了,即便知道邪修在什么地方,我们亦是奈何不得他,只是我们已经打草惊蛇,就怕邪修忍不住出手。”商夏对江幼贻说。

  “他这般躲躲藏藏,是不敢出手的,一来,是茵曼给他下的魂毒没那么容易治好,二来,是他的根基不稳,还未渗透天剑派,待他羽翼丰满,恐要迎来一场生灵涂炭,我倒是希望他能出手。”江幼贻说。

  商夏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那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江幼贻也不知道,如今能对付邪修的人,除了上三派的各位掌主,暂无更好的人选。

  一旁的温月姣说:“你先好好修炼,历炎睿那边我会继续派人盯着……”

  她话还未说完,门口有弟子大喊一声:“江首席,掌主有请。”

  江幼贻这才起身走出房门,温月姣也跟了出来,门口的弟子见到温月姣,立刻行礼:“掌主夫人,掌主请江幼贻去一趟大殿。”

  温月姣和江幼贻说:“走吧,我同你一起去。”

  江幼贻并未拒绝,和温月姣一起前往大殿,商夏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云层里,摸了摸腰间的命魂玉,微微一叹。

  “师姐,若是我早些听你的,来天剑派要回命魂玉便好了。”

  温月姣的性子,其实没有变,但商夏因为温月姣的选择而不愿面对这一切,靠喝梨花酿、瞧着梨花树来思念旧人,心里始终有一股怨气。

  当时的扬滟听了商夏醉后吐露的故事,拉着她的手说:“你们当初这般好,她怎么可能说变就变,与其待在这里自艾自怜,不如回天剑派问清楚,好给这段感情一个交代。”

  商夏说什么也不去。

  当时好像还给了扬滟一个嘴巴子,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扬滟微怒的面色,想想那段时光,其实是商夏入了修仙界后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可商夏却从来没有珍惜过。

  再忆往昔,已是物是人非。

  待邪修解决后,商夏便只留在扬滟身边,哪也不去,待他日终老,一同合葬,也算圆满。?

  ? 第164章

  江幼贻独自一人站在殿下,看着凌羽凡喋喋不休夸着她那么快便晋升到元神期,完全没有当初那般刁难人的嘴脸。

  “你既已晋升到元神期,按照门规,你可以入内门,只不过……”凌羽凡为难道,“你不愿拜师,便不能入主峰修炼,只能待在外门。”

  “不必了,我现在已经是丹院的首席的弟子,就不入内门了。”江幼贻说道。

  “也好,作为丹院的首席弟子,待遇要比内门弟子强,况且有费老在,对你修炼更有益。”凌羽凡善解人意,慈目眉祥,“此番叫你来大殿,是有另一件事想要问你。”

  凌羽凡拿出一个瓶子,把里面的丹药给倒在手里,那是一枚上品命元丹,闪耀着淡淡的光芒,让他眉开眼笑:“此丹可是你炼出来?”

  江幼贻点头:“正是。”

  “好好,未曾想到你的炼丹天赋胜过费老,能做到丹院的首席弟子,确实当之无愧,以后丹院库房里的药材,便随你使用,不过……”

  江幼贻拱手:“掌主但说无妨。”

  “不过你拿了门派的好处,日后炼制的丹药,也理当分一成给门派才是。”凌羽凡本来是想要三成的,但温月姣传音给他,说江幼贻炼制的丹药难能可贵,万万不可为难,否则鸡飞蛋打,到头来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他心里想了想,觉得此话有理,以江幼贻的天赋,不管进入哪个门派,都会受到优待,先前,他已经让江幼贻吃了亏,现在若狮子大开口,只会把人得罪得彻底。

  “若门里没有我要的药材,最后还得我自己出钱买,这又该怎么算?”江幼贻平静地问。

  凌羽凡面露为难。

  有些特别珍贵的药材,天剑派的确没有,他思前想后,说:“这样吧,你去库房取药材的话,定会有弟子进行登记,这些药材可以折算成灵石,就当天剑派提前预支给你的费用,待你日后炼成了丹药,按照支取的药材价格还去库房里,你看如何?”

  江幼贻点头:“可以。”

  今日的谈判还算顺利。

  现在她有了利用的价值,那凌羽凡便不会再为难她,反而会给她开后门,日后在天剑派,也算畅通无阻了。

  春秋交替数轮。

  温月姣帮江幼贻把丹药卖出了好价,几千万的中品的灵石,足够她用上一阵子。

  还有原先拿了破玄丹的二十多人,也已陆陆续续突破,只有个别几人的资质实在是太差,迟迟未有突破的迹象,即便如此,那破玄丹的药效也迅速传遍了丹院。

  江幼贻炼制的那些丹药,早卖完了,但还有许多弟子需要破玄丹,她说:“莫急,破玄丹只适合玄神后期的修士服用,你们的修为还不够,日后再来我这买丹药也不迟。”

  “那大师姐可记得多炼些丹药。”

  江幼贻挺无奈,只得一一应下。

  这段时日,她的院子过于热闹,天天都有人来求丹药,供不应求,也只能把价格放高些,让大部分人打了退堂鼓。

  “江姐姐。”凌姣姣蹦蹦跳跳来到院门口,瞧见江幼贻在修剪花花草草,就把剪子抢在手里,“这些事情等会交给杂役弟子去做就行了,姐姐陪我去花灯会。”

  “花灯会是什么?”

  商夏走过来说:“这花灯会是天剑派举办的,十年一次,除了解闷看花灯外,便是给那些看对眼的修士相亲,未曾想到,我离开数百年,这个花灯会竟然还保留着。”

  难怪这几天,外面吵吵闹闹。

  “自然要留着,好多师兄师姐只知道修炼,即便有了心仪之人,也不敢告白,有了这花灯会,成了不知道对多少对鸳鸯呢!”

  确实,温月姣便是在花灯会上同商夏告白,她摇摇头,将这些杂念甩出脑海,说:“成了又如何,无缘终究不会长久。”

  “我不管,江姐姐可得陪我去。”

  江幼贻笑道:“你这是有了心仪之人?”

  “啊,没有,就是去凑热闹。”凌姣姣红着脸说道。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你自己去吧!”

  “不行,姐姐就陪我去吧!”凌姣姣死拽着江幼贻不放,“我一个人有点不好意思。”

  “让阿狸陪你去。”

  “她说不去,我又不敢烦她……”凌姣姣怯生生看着江幼贻,“好姐姐,你就陪我去吧!”

  “不敢烦她,敢来烦我,对吧?”江幼贻无奈,“行吧,我陪你去。”

  她也好奇凌姣姣心仪的对象长什么样,至于商夏,并未跟着,只是嘱咐了江幼贻多加小心神出鬼没的邪修。

  这花灯会举办地点在门派后山,树上挂满了灯笼,每个人手里还要拿着一盏灯笼,灯笼上写了自己的名字,若是告白成功,彼此便会交换灯笼。

  除了这些相亲的男女,还有修士摆起地摊,又或是比赛猜灯、比拼剑术等等,非常热闹。

  凌姣姣本来要塞给江幼贻灯笼的,但江幼贻说什么也不要,她便留下来自己用,提着灯笼、拉着江幼贻到处转悠,似乎是找那位心仪之人。

  江幼贻瞧凌姣姣这般紧张的神情,便打趣一声:“好歹是少掌主,你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反而容易失了先机。”

  “什么先机?”

  “有句话怎么讲来着,先喜欢上的人,往往要付出更多,也更累。”

  “是吗?”凌姣姣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但她挥了挥手,“算了,这些都无所谓,我若喜欢一人,就算多付出一些也无妨。”

  江幼贻见她这般无畏,倒是挺像以前的自己,而现在的她缺了份勇气,不敢同商黎表面心意,看着凌姣姣这般大大方方寻人,自己好像也被感染,有了蠢蠢欲动的心。

  “阿狸也来了。”商黎告诉江幼贻。

  江幼贻下意识寻找阿狸的身影,果然见到她站在不远处,目光一直盯着凌姣姣。

  该不会?

  江幼贻拉了一下凌姣姣的衣袖,问:“你告诉我,你喜欢谁,那人长什么样子,我帮你一起找。”

  四周的人群来来往往,凌姣姣有点不知往哪里去找人,只好说:“其实……姐姐之前有见过他的,是历师兄。”

  江幼贻皱眉,想都没想就说:“你不能喜欢他,他并非良配,况且我以前同他有过婚约,你叫我如何自处?”

  凌姣姣一愣:“对不起,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还要继续找他吗?”江幼贻目光淡淡说道。

  凌姣姣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江幼贻笑了笑,摸了摸她脑袋,就这般把人给带离了花灯会,阿狸见凌姣姣手里的灯笼并未送出去,嘴角一弯,也跟着离开此地。

  江幼贻送走凌姣姣就回了院子,商夏还在后院练习术法,自从来了天剑派,商夏勤奋了很多,不似以往那般懒散。

  “我也该好好修炼才是。”江幼贻见商夏这般勤勉,自己也受到了鼓励,打算再闭关一段时日,多炼制些丹药。

  她去库房领了许多药材,又回到那间阵法被改动的丹房里,房门一关,商黎的身影便幽然出现。

  现在的商黎,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江幼贻下意识伸手拉着商黎的手,感受到指尖带来的凉意和从前一般无二,顿时开心地把人抱在怀里,道:“师尊,我能摸到你了!”

  商黎轻抚着江幼贻后背,道:“你不是早就能碰到我了,为何这般惊讶?”

  早就?

  什么时候?

  江幼贻怎么不记得了,自从商黎成了幽魂的样子,近二十年来,她从未碰到商黎一根头发丝。

  “师尊这话是何意?”

  “你这话又是何意?”商黎冷着眼眸。

  面对商黎忽然转变的冷淡态度,江幼贻一时间难以适应,鼻头发酸,眼眶泛红。

  本来,见到商黎恢复如初,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叫商黎冷眼相待。

  “你哭什么?”商黎叹息,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揉着江幼贻的眼角。

  “我没哭,我就是……不明白师尊说的那番话是何意,急成这样的。”

  商黎的指腹很凉,但她的目光却是温柔的,江幼贻从那双蓝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才发觉自己和商黎之间距离宛若一张薄纸。

  “你可是后悔了?”

  商黎谈吐间,江幼贻能感觉到那一丝的凉息扑在脸上,她不自觉地往后仰一些:“后悔什么?”

  “你不记得了?”

  江幼贻的样子看起来更呆了。

  商黎无奈叹息,那凉薄的指腹移到江幼贻的红唇上,蓝眸变得深邃,清丽的嗓音突然变得低沉,充满了诱/惑:“无妨,我帮你回想。”

  商黎贴上江幼贻的唇。

  掠夺她的呼吸,齿间轻咬。

  而商黎的腰侧,隐约有着光芒闪耀,她微微蹙眉,似乎在忍着什么,而后松开江幼贻,问:“可想起来了?”

  “想……想起来了……”

  原来,江幼贻不是做梦,而是真的和商黎有一次鱼水之欢,还是神魂交合,难怪那次之后,她的灵识扩张那么多。

  想到自己当时绯红的脸色、凌乱的发丝,还有那令人娇羞的叫声,顿时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冷静。

  “再给我一些破元丹。”商黎见江幼贻闪躲的目光,便适当转移了话题。

  江幼贻回过神,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师尊这是要突破了?”

  “嗯。”?

  ? 第165章

  “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温月姣站在院门口,楚楚可怜地说道:“无事便不能来找你?”

  “我已经放下了过去,你也该放下了。”商夏的目光不冷不热,语气平平。

  温月姣苦笑,并未揪着话题往下说,道:“我来找你,是因为历炎睿,我派去监视他的探子死了,现在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商夏皱眉,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思考有关邪修的事,从杨滟被迫收弟子,再到花谷城的事,种种迹象,都说明这邪修的身份和实力不一般。

  “之前我就想问,天剑派里有谁能让凌羽凡强令杨滟收弟子?”商夏问她。

  温月姣沉思片刻,神色变得凝重,说:“是有那么一个人让凌羽凡忌惮,此人是天剑派的开山老祖,修为深不可测,一直在后山禁地深居简出,甚少有人见过。”

  “不过……应该不可能是他,以他的实力,何必行这等见不得光的手段。”

  “天剑派开山老祖,不是羽化登仙了吗?”商夏疑惑,“若他还活着,为何要传出这种消息。”

  “我倒是听凌羽凡说过,老祖在秘境里受了伤,回门派闭关之时因寿元耗尽而羽化,后来又不知怎的活了过来。”温月姣说道,“你说……这历炎睿会不会同老祖扯上关系?”

  “有这个可能。”商夏说,“还劳烦你派人盯着禁地,若历炎睿去找老祖,定会从禁地里出来。”

  “好。”

  ……

  历炎睿躲进老者所在的密室里,将自己被跟踪的事告诉了他听,老者听言,神色淡淡地说:“温月姣平时也不管门里的事务,她为何突然对你起疑?”

  历炎睿低着头,说:“我也不知道。”

  “上次我吩咐你的事还没办成吗?”

  “江幼贻一直都在忙着炼丹,我未能有机会下手。”

  老者听言,淡漠的语气变重,明显是生气了:“你……都这么多年了,你既然还没下手,我看你是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吧?”

  历炎睿跪在地上:“徒儿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你若想拿到慧骨,就得先助我疗伤,待我恢复全盛时期的修为,莫说慧骨,就连这天下也尽在我的掌控中。”

  “我会尽快办成这件事的……”

  历炎睿刚说完,忽然抱着头浑身抽搐,面色扭曲,极其痛苦地呻/吟,然后打滚,颈部的青筋凸起,爬满了蜘蛛网。

  老者见他这般,拿出一颗血珠打入他的体内,历炎睿这才恢复平静,虽然异变只有一会,但历炎睿却全身都是汗水,仿佛经过了几世那般长久。

  “多谢师尊。”

  “你不必谢我,如今血珠所剩无几,养妖之地也被毁了,没了妖血便养不了血珠,你若不想再尝蚀骨之疼,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入秘境,寻找化形草或者妖血。”

  “不过秘境开启尚早,你恐怕坚持不到那一刻。”老者拿出一个瓷瓶,“至于这第二条路,自然是重新培育妖血,你把这个给温月姣服下,既然她已经怀疑起了你,便不能留。”

  历炎睿迟疑。

  老者把瓷瓶丢到他面前,笑道:“你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难道还妄想做回好人不成?”

  历炎睿捡起瓷瓶,神情几番挣扎后拱手:“师尊说的是,弟子都明白,那弟子先下去了。”

  “等一等。”老者又递给他一件披风,“这件披风可以隐藏你的气息和身影,出去的时候小心点,莫要再被发现了。”

  “是。”

  历炎睿出了密室就披上了斗篷,他的身影凭空消失,与四周景色融为一体,就连气息也难以追寻。

  一直守在禁地外头的探子并未发现异常,但历炎睿却看见了他,悄悄绕过,顺利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收起斗篷,将瓷瓶放在桌子上发起了呆,方才,他明明可以告诉老者温月姣最近都在和江幼贻接触,但一想到商黎可能还活着,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知道,不管自己做的这些会不会被商黎知道,对方都不会把他放在心上,他笑了笑,笑自己的不知廉耻和厚脸皮。

  他淡漠的目光逐渐变冷,又把瓷瓶拿在手上,有了斗篷在手,下药不难,只是难在如何把自己摘除,不被人怀疑。

  作为化神期的修士,温月姣平日里也不吃东西,最大的爱好只有喝梨花酿,但那些梨花酿都是温月姣自己酿制,不经过旁人的手。

  “哎……着实难办啊!”

  “咚咚!”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师兄可在?”

  历炎睿收起了瓷瓶,面带笑容打开房门,见到来人,他面露惊讶:“师兄有事?”

  “我见师弟大门紧闭,几日不出,便前来看看,顺便告知师弟一声,掌主近日要闭关冲击合体后期,门派里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了掌主夫人打理,还有……”梁天荣靠近历炎睿,小声说,“掌主吩咐了,以后不要找江幼贻的麻烦,她若想要什么,都随她意。”

  历炎睿惊讶:“这是为何?”

  “哎,我是没想到,江幼贻炼制的丹药会这般好,你可不知道,丹院那帮人的修为连连突破,都快把剑院给比了下去,这可都是江幼贻的功劳,连掌主都另眼相看,我先前这般得罪人,也不知道现在赔罪还来不来得及。”梁天荣懊悔道。

  “师兄不必忧虑,若要说得罪人,那也是掌主的吩咐,本就和师兄无关。”

  “这话是如此说,但我总不能说,都是掌主吩咐我去找她的麻烦吧?”梁天荣道,“我要敢这般说话,掌主第一个劈了我,要不师弟帮我出个主意?”

  “师兄可以先请顿饭……”

  梁天荣摆手:“不行,江幼贻现在在闭关,等请她吃饭,那黄花菜都凉了,况且请吃饭实在不够诚意,要不我送些药材去,她是炼丹师,应该最需要药材才是。”

  “师兄既然有了主意,那便去做吧!”

  梁天荣点点头,又和历炎睿说了些话,询问哪里有珍贵的药材,还问了点江幼贻的喜好方才离去。

  历炎睿笑着目送他离开,随后转身进屋,关紧房门,整个房间也因他的存在而变得阴森森。

  ……

  几年后,江幼贻刚出关,又来一群弟子围上她的院子购买丹药,按照和凌羽凡的约定,她先把一部分丹药还去库房,又卖了一部分。

  剩下的则留给自己用。

  江幼贻现在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趁手的灵器,但心仪的灵器可遇而不可求,她对这一点挺随意,毕竟不是剑修,要求不高,就和那些没灵石买丹药的弟子交换了一些能用灵器。

  “大师姐出关得挺巧,明日是外门大比,大师姐可一定要来看我们的比赛啊!”

  “好,一定来看。”

  江幼贻送走这些弟子,这才舒舒服服回到自己窝里躺到床上数着灵石,约有上亿的中品灵石,她数了好久,都不自觉笑了起来,感觉自己一下子变得好富有。

  “小财迷。”

  江幼贻听见商黎的声音,赶忙坐起了身,她都差点忘记了,商黎可是时时刻刻都在身边,方才她有点得意忘形,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数灵石的。

  “哪有,师尊比我还财迷吧!”

  想想商黎之前收集的金银,装了几个储物戒,只可惜,随着自爆,这些东西都没了,即便金银不值钱,但作为点缀物还是相当美观的。

  想到这里,江幼贻笑了笑,走到商黎身边,把方才换到的储物戒递给商黎:“师尊先拿这个储物戒用一用,以后有更好的,我再给师尊换。”

  江幼贻手里的储物戒,周边点缀了金丝,刻画成繁杂的阵纹,金灿灿的,甚是好看,她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觉得商黎一定会喜欢。

  商黎果然双目明亮,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储物戒,放在手心里把玩,爱不释手,最后小心翼翼套进细长的指尖,全然忘了一旁等待夸奖的江幼贻。

  江幼贻一直盯着商黎清冷的眉目,一时间有点看呆了,想到商黎曾经出现过迷离的神情,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但她真的好喜欢商黎褪下衣裳的样子,一想起来就心跳不受控制,这么多年修炼出来的气定神闲顷刻间破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烫得惊人。

  “师尊……”

  商黎回过神,看着自家的小弟子。

  江幼贻有点紧张地拉着商黎的衣袖,她想亲近她,但看着商黎这般清淡孤寡的眼神,又不敢靠近,只敢徘徊在边缘,迟疑再迟疑,谨慎再谨慎。

  “怎么了?”

  “那个……奖励……”江幼贻不管了,活成小孩向商黎讨要奖励。

  “我现在身无一物,若要奖励,待日后补给你可好?”商黎淡淡说道。

  “我不是要这个奖励,我是要那个奖励。”江幼贻说完这话,感觉脸更烫了。

  商黎听懂了,总算把心思都放到了江幼贻这边,蓝眸里全是江幼贻的影子,她伸出手来,指腹轻轻压上江幼贻的红唇。

  仅仅只是一个小动作,江幼贻的呼吸就压重了许多,嘴唇抿成一线,极其坎坷不安,便干脆闭上眼睛等着。

  不一会,唇间便落下一吻。

  柔软,甘甜,还透着点微凉的清爽。

  这一吻让江幼贻失了心神。

  仿佛等待了许久,终于得了期盼,紧紧相拥,不让彼此有丝毫的缝隙。?

  ? 第166章

  大比的人数近十万。

  却只有千余人是丹院的。

  江幼贻混在丹院弟子中央,许多人向她问安,态度恭恭敬敬,已经没了以前瞧不起人的心高气傲,再也不会把她挤去角落里。

  “大师姐,为何今日笑容这般灿烂?”霍梅梅最喜欢和江幼贻待一起,还每次都要拉着柳婉萱一起,宛若一个三人小团体。

  江幼贻摸了摸脸颊,不仅挂笑,还有点发烫,她疑惑:“有吗,我不是每天都笑吗?”

  “确实每天都笑,可今天笑得最多也最好看。”

  江幼贻的心思本来都在外门大比上,并不觉得自己今天和平日里有何不同,可被霍梅梅这么一说,便觉得自己确实有点不同了。

  心里甜蜜蜜。

  感受到商黎在自己的手腕上游动,下意识去摸了摸手腕,更甜了。

  昨夜的商黎,明明是一双清淡的蓝眸,却莫名有种泛红的感觉,一吻过后,商黎竟不敢与她对视,退了一步,江幼贻便往前走了一步。

  壮着胆子,吻了耳垂。

  双手抚上后背,慢慢向上攀岩,也不知开启了什么机关,商黎的耳下生出细碎的冰鳞,江幼贻便又去亲冰鳞。

  触唇是冷的。

  舌尖都有那么片刻被冻僵。

  但她依旧乐此不倦,稍微运转神元之力,便全身火热,只想化了商黎这块寒冰。

  “师姐?”霍梅梅喊了几声,见江幼贻没有反应,用手去推了推,“师姐,比赛开始了,快看啊!”

  江幼贻红着脸回过神,笑着点头,又觉得今天笑得有点多,脸颊有些许的僵硬感,只好揉了揉嘴角,放平心态去看比赛。

  首先出场的是剑院与术院。

  双方的修为在凝神初期,以江幼贻目前的修为去看比赛,就显得有点无聊,更别说现在已经到了化神期修为的商黎了。

  也不知怎的,只要和商黎双修,不仅江幼贻的灵识就会扩大,商黎也一样,这应该和鬼道功法有关,不过商黎的修为太高了,就算灵识拓展,也没有江幼贻那么夸张。

  现在的江幼贻,能把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若想寻什么人,都能轻易被找出来。

  炼丹也事半功倍。

  轮了好几场比试,终于排到丹院和剑院打。

  丹院的欢呼声很高,剑院相对安静,甚至大部分剑院的人都跑去另外一边的武场看比试。

  丹院的弟子同剑院的弟子比不过三招,就被对手挑了剑战败了,灰头土脸又回到丹院。

  霍梅梅撇嘴:“哎,又输了,明明今年我们的修为都提升了很多,怎么还是打不过剑院的弟子。”

  江幼贻说:“很正常,这外门大比的规矩其实有点不合理,应该三院自行决出胜者入内门才是。”

  “我也觉得,但天剑派本就以剑道为主,实力至上的原则是不会改变的,况且曾经有专门培育丹师的小门派,但最后轻易被歹人给灭了门,抢走所有的丹药,这也导致三派更看重个人实力,至于炼丹师,只需要重点培养些许人就行了。”

  江幼贻疑惑:“宗门就算再小,也不可能被灭门吧?”

  一旁的丹院弟子插嘴道:“大师姐还别不信,宗卷就有记载过这一灭门惨案,据说那些丹师毫无反抗之力,且歹人的数量好像还挺多的。”

  听起来,不像是宗门之间的火拼。

  江幼贻问:“那小门派是有什么宝物吗,竟被人灭门,连三派都未曾察觉。”

  “好像确实有个宝物,是从秘境里得到的,叫什么丹书,正巧对炼丹师有帮助,所以我们也很纳闷,究竟是谁这般不要脸去抢人东西,还灭人门派。”

  鬼道丹书?

  难道就是江幼贻从鬼刀手里抢到的那片丹书?

  若是如此,的确可以解释得通,以鬼刀炼制傀儡的手段,能以一人之力悄无声息灭一个小门派不难,只是江幼贻未曾想到鬼刀会炼制这么多的傀儡。

  这得炼制多久?

  又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里?

  这绝对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柳师姐最棒!”霍梅梅大声呼喊。

  其余丹院子弟也跟着呐喊,只是柳婉萱的对手是弓手,擅长远程,这对丹师来说就更不利了。

  果然,一开场柳婉萱就被压着打,弓箭手的身手也很敏捷,在半空中来回换位置,射出的箭羽似一道光速,眨眼便过,柳婉萱光是闪避就已经分去大部分心神。

  接着,弓箭手向天一射。

  一支箭羽化作漫天星雨坠落。

  柳婉萱一道火龙卷席卷四周,全方位封堵,这样做会极其耗费灵力,可她是炼丹师,可以服用丹药,往嘴里塞了一枚便又活力四射。

  火光遮住了视线,旁人看不清战场,但江幼贻依靠灵识便能捕捉到场上二人所在的方位。

  “师姐……”

  霍梅梅看不清战况,但不妨碍她的嗓音有穿透力,干脆站起来呐喊,江幼贻就在旁边,感觉耳朵都被这尖叫声给刺破了。

  江幼贻拉住霍梅梅,让她安静坐下,说:“你好好看比赛,下一场就到你了,柳婉萱的战况虽有些不利,但她沉着冷静,这场比试胜负难料。”

  霍梅梅点点头,这才乖乖看起了比赛。

  不出江幼贻所料,待火焰散尽后,弓箭手用了灵器护身,未曾被伤到,柳婉萱也用了灵器护体,未曾有事,她也知道自己的劣势和优点,便和对方打起消耗战,不再使用大范围的术法,就看谁先撑不住气了。

  弓箭手持续输出灵力,柳婉萱却一直在保持灵力,此消彼长之下,弓箭手在半空中位移的速度明显降低,但柳婉萱依旧没有急着动手,和弓箭手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霍梅梅有些焦躁地在椅子上动来动去,嘴里唠叨着:“师姐为何不出手啊,对方的灵力明明越来越弱了。”

  江幼贻说:“对方不是傻子,知道柳婉萱的意图,指不定是故意表现出来灵力不支的样子。”

  “有点道理。”霍梅梅又重新坐端正,“哎,我就是太沉不住气了,若换成是我,可就要被骗了。”

  这话刚落,弓箭手似忍不住,身影在半空中消失,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柳婉萱身后,一掌袭来。

  柳婉萱早有准备。

  侧身避让的同时反手钳制住对方的手,弓箭手一旦选择近身,就和变得柳婉萱一样,站到了同一个高度,且柳婉萱灵力饱满,若对方无肉搏的手段,恐怕要输。

  “太好了,师姐打他。”

  柳婉萱死死扣住弓箭手一只手,另外一只手与之互搏,灵力疯狂释放,掌心对碰格挡,有好几道掌力被挡飞,撞上阵纹,荡起阵阵波动。

  弓箭手灵力损耗太多,拼了几招后力竭,最后不得不认栽,一脸懊恼的神色下了比试台,连声招呼都不打,显然很不服气。

  霍梅梅开心迎接柳婉萱。

  “到你了,且小心点。”

  霍梅梅一听柳婉萱的话,顿时苦着脸点头上台,她的对手是术院的女修,各项实力偏中等,既能远攻,也能近战,很是难缠。

  “完了完了,我要输了。”

  还没上台,霍梅梅便没了信心,还是柳婉萱拍了拍她后脑,说:“无妨,且当锻炼了,况且后面的比试,我也不一定能赢,放轻松打吧,不必太在意内门的位置了。”

  “啊?”霍梅梅懵道,“可是师姐不是一心想入内门吗,怎么现在又不想入内门了?”

  柳婉萱难得有笑脸,说:“以前入内门,是因为能获得更好的修炼资源,现在……现在不缺这些,那入不入,其实都无所谓,况且我的修为已到玄神后期,踏入内门也是迟早的事,不急于一时。”

  “师姐说得有理。”

  柳婉萱见霍梅梅潇洒上台,她自己竟然也轻松一笑,好像看透了什么,放下了什么,不再执着。

  “你说不缺修炼资源,是因为我在丹院的关系吗?”江幼贻没脸面皮贴上去问。

  柳婉萱点头:“你送我丹药,我承你恩情,以后若有吩咐,无敢不从。”

  “别说得那么严肃,我也没什么吩咐,只是想你们日后帮我多留意一下有关邪修的事,我也知道你们的实力不够,不过人多一点,蝼蚁也能撼动参天大树。”江幼贻小声说道。

  “行,你想我怎么做?”

  “先前,掌主夫人派去监视历炎睿的探子死了,我需要你帮我留意一下此人,不必特意盯着他。”

  “可他在内门,我即便想留意,恐怕也有心无力。”柳婉萱转而又道,“不过霍梅梅人缘好,我和梅梅一起帮你多打听历炎睿的行踪。”

  “行。”

  有了帮手,江幼贻也会轻松很多。

  不过帮手还是太少,得继续扩大范围,这外门就是一个好地方,大家修为不高,还不需要用上高阶的丹药,正好在江幼贻能炼制的范围内。

  “哦,对了,记得让霍梅梅多帮我宣传丹药……”江幼贻把自己能炼制出来的丹药一一报给柳婉萱听,让她和霍梅梅一起帮忙散播消息。?

  ? 第167章

  霍梅梅和柳婉萱最后都没能打进玄神组前十,丹院弟子挺沮丧,又一次被剑院和术院的弟子嘲讽。

  “丹院弟子以后就别浪费精力来外门大比了,多花点时间好好炼丹,待修为到了元神期,自然能入内门的。”

  比试完了,大家临走前也不忘讽刺一句,顺带瞧一眼丹院弟子灰头土脸的样子。

  江幼贻说:“没必要这么耻笑人吧,你们日后修炼的道路上,也是要用到丹药的。”

  “天剑派的丹药都是费老炼制,有费老在,别人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吧?”有一男子走上前,他的腰间挂着首席腰牌。

  难怪这剑院和术院的弟子敢这般欺负人,这也是费老人好,念他们都是外门弟子,有些弟子甚至都是刚入门,便不予计较。

  时间长了,三院就成了这副模样。

  “人有所优,固有所劣,尔等以己长而形人之短,有何可乐的?”梁天荣笑着走到人群当中,恰到好处站在丹院弟子面前,江幼贻的身边。

  大家听言,一时间鸦雀无声,不知是怕了忽然出现的梁天荣,还是真觉得羞耻。

  江幼贻淡淡地瞥了一眼梁天荣。

  梁天荣立刻收起笑容,又道:“好了,既然比赛已经结束,尔等赶紧散去,莫要挤在此地挡路。”

  “是,师兄。”

  剑院和术院的弟子迅速飞离。

  江幼贻自然不会多留,正要和丹院弟子一起离开,就被梁天荣给拦住。

  他一副媚笑的样子,说:“先前多有得罪,我今日前来是特意来请罪的,备了点小小礼物,还望江师妹莫要嫌弃才是。”

  梁天荣把储物袋递给她。

  “不必了。”

  江幼贻闪身走开,梁天荣迅速跟上来,急道:“江师妹,我是真心来道歉的,这储物袋里都是药材,我可是寻了好些年才找到,就是为了表示我诚意。”

  梁天荣见江幼贻飞上高空,他也立马飞上高空,那天空的冷风呼啸,差点把他的声音都给盖住:“我这储物袋里有赤魔花、玄珠草……”

  不等他念完,江幼贻就停在了半空。

  原因无他,梁天荣方才念出来的药材,有一部分是炼制玄天丹所需,而玄天丹也是唯一能医治好扬滟的丹药。

  “拿来吧!”

  梁天荣听言,欣喜地把储物袋递给了江幼贻,而后用衣袖擦了擦额头,道:“江师妹既然收了礼,可否原谅我先前的无礼?”

  江幼贻没有立刻回话,她打开储物袋看了一眼,很多药材都很难寻,其中几味药材恰好能炼制天元丹,这天元丹可保人一命,也是江幼贻目前最想炼制的丹药。

  “这些药材难寻,说明你的确是用了点心思,先前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不过你是如何寻得这些药材的?”

  “哦,是这样的,我养了一只地灵鼠,它比较擅长寻找药材。”梁天荣从御兽袋里把灵兽给叫了出来。

  地灵鼠个头只有巴掌大小,身体漆黑,鼻尖长,四肢短,眼睛圆溜溜,乍一看还挺可爱。

  “若你喜欢,我可以送你。”

  江幼贻摇头:“不必,我不会养灵兽,况且我也没时间找药材,若你有时间,可以帮我找,就按世面的价格给你灵石,若药材极其珍贵,我也能用丹药和你换。”

  梁天荣心里一寻思,这不就和江幼贻形成了互惠互利的关系了么,他立刻点头:“也行,那请江师妹列一份清单给我,只要我能找到,就立刻带回来。”

  江幼贻就列了一份清单给他,其中一味最难寻的药材便是玄天果,是炼制玄天丹最关键的一味药材。

  梁天荣接了清单后便告辞离去。

  江幼贻也回了院子。

  把天元丹的几味药材都给拿了出来,因为药材的珍贵,所以量并不多。

  只够炼制三枚,且不一定能全部炼成,江幼贻的修为已经到了元神中期,若现在炼丹,失败的风险很高。

  可天元丹能保人一命,日后同邪修对决,不至于连个退路都没有。

  “是又想炼丹了?”商黎的身影在流光中慢慢凝实。

  江幼贻点点头:“嗯,药材不多,半月就能炼好,我在这里用小鼎炼,劳烦师尊为我护法。”

  商黎幽幽一叹,细长的指尖抬起,抚顺江幼贻鬓角几缕俏皮的发丝:“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客气。”

  耳旁被指尖划过,酥/麻得令江幼贻脚趾都曲起来了。

  这也不能怪江幼贻这般客气。

  商黎那双蓝眸,看着清清淡淡,从来都不笑,每次江幼贻和她说话就会下意识觉得高不可攀。

  恭敬,礼让,不敢逾越半步。

  “意思一下罢了,我才没有真的和师尊客气。”江幼贻嬉笑着避开商黎指尖的摆弄,用手努力压着蠢蠢欲动的心,“那我先炼丹了。”

  商黎颔首,退出房间。

  因为刚结束大比,丹院弟子正好情绪低落,都回了合宿休息去了,此刻的院子也难得清净,她便去了商夏房间。

  商夏在看书,见到商黎很是惊讶,迅速起身关好房门,拉着她手道:“你怎么跑出来了,万一被人瞧见该如何是好?”

  “母亲不必担心,我自然会小心,今日前来是有件事要同母亲讲。”

  “何事?”商夏诧异。

  “我有喜欢的人了。”

  商夏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既欢喜又忧愁,随后道:“是江幼贻吧?”

  商黎点头。

  商夏松开商黎的手,慢慢走到椅子旁坐下:“我就知道是她,你平时也没有玩伴,不喜与人交流,也只有她能与你说上话,转眼间,你长大了,还有了喜欢的人,那我也安心了。”

  “对了,你最近修炼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少点什么?”

  商黎摇头:“母亲修炼是遇见什么瓶颈了吗?”

  商夏摆手:“不是,江幼贻给了我一枚破元丹,倒不是瓶颈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以往修炼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些虚无缥缈的天道之意,现在就好像什么都没了,感觉不到自己何时会历劫,没有约束,这让我很迷茫,不知该如何修自己的道。”

  商黎坐到她身边:“听母亲这么一说,确实感受不到天道之意了,之前我带贻儿去历家退婚,受到点阻碍,贻儿当场撕毁婚书,几十年了,都未曾受到反噬,或许……”

  “天道消失了。”

  商夏皱眉:“倘若天道真的消失了,邪修定会肆意妄为。”

  商黎若有所思。

  细想之下,这种情况似乎是重活一世后便感觉到天道之意的衰弱。

  “母亲不必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

  商夏点头:“罢了,我打算闭关一段时日,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可要小心点。”

  “好……”

  外头一阵风吹草动,商黎紧皱眉头,忽然化作流光缠绕于商夏手腕中。

  “母亲,外面有人。”

  商夏立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四下环顾,冷风萧萧,院中空空荡荡,只有池塘里的鱼儿在摆弄身姿。

  灵识展开,覆盖十里。

  看起来并无异常。

  历炎睿披着斗篷,躲在角落里,连呼吸都停止了,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响动。

  直到商夏转身回了房间,他才蹑手蹑脚爬出院子,而后心惊胆战地跑回自己的住处。

  历炎睿始终认为商黎还活着,却又无法再去找江幼贻,思虑再三,便披上斗篷悄悄潜入。

  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刚踏入院子,就好像听见了商黎的声音,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他不小心弄出了响动。

  现在匆忙逃回来,也不知道方才听见的声音是不是幻觉。

  他不死心,等天黑后又一次潜伏过去,在院子里转悠许久,未曾发现异常。

  商夏的房门和江幼贻的房门都紧闭,他便坐在墙角里等到天亮。

  商夏如常坐在院子中看书,练习术法,偶尔给池塘的小鱼喂点鱼食。

  蹲了大半个月,商黎没有看见,反而把江幼贻蹲出了门。

  她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商夏问她:“丹可炼成了?”

  “只炼成一枚,心满意足。”江幼贻坐到商夏身边,看似聊起家常。

  “你跟在你师尊身边这么些年,可有学会一丁点的阵法?”

  “唉,学艺不精,九泉之下,我无颜面对师尊。”江幼贻收到传音,很快就了解事情经过,自然配合商夏演一出戏。

  她装出惆怅的神色,抬头看着天空,好似在思念已故的商黎。

  商夏忍着笑意,同样用一副悲泣的样子,道:“那一些小禁制可会布置?”

  “当然会。”会个屁。

  “你好歹也是丹院的首席弟子,这个院子最好还是布置上一层禁制,以免叫宵小之辈钻空子。”

  “好。”

  历炎睿听了,只好失望离开。

  他虽有斗篷,可以避开探查,却无法躲过禁制,以后这个小院子,恐怕是再也来不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我不会听错的,那声音就是商黎,她一定还活着。”

  既然他无法再去院子,查不到消息,就只能换种方式,逼商黎现身。?

  ? 第168章

  这段时间,江幼贻的小日子过得挺安逸。

  不是炼丹就是练剑,也时常会有一群丹院的弟子组团来买丹药,时间一长,江幼贻便赚了不少的灵石。

  不过每次面对商黎时,江幼贻心里始终有点发怵。

  商黎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太认真,一旦请教她剑法,那曾经动不动就罚人的严厉师者就又变了回来。

  真就痛与乐并行。

  不过经常待在天剑派也腻,江幼贻来了好几年,都未曾出去过,但一想到暗处还有虎视眈眈的邪修,想出去玩的心情也就降低了许多。

  没多久,梁天荣带回不少好的药材。

  江幼贻都按照市场价结给对方,甚至还多赠送了一点丹药,梁天荣一副狗腿模样,江姐长、江姐短地叫。

  她听着心烦,就又列了清单把人给打发走了。

  今日,难得犯懒。

  江幼贻把躺椅搬到院中,躺在上面嗮着太阳。天气很是晴朗,一览无云,四周也是静悄悄,偶尔能听见风吹响了树叶声,“沙沙”得像是催眠曲。

  商黎人未出现,但她的声音却似在耳旁厮磨,道:“历炎睿这段时间过于安静了。”

  柳婉萱告诉江幼贻,历炎睿每月会去做晨课,平日里也就修炼,和别人出去吃饭,并无特别诡异的举动。

  “确实太/安静了,总觉得他像是在等什么。”江幼贻也说不好他在等什么,或许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温月姣那边也没有更有用的消息,明明直觉告诉江幼贻,历炎睿和邪修有关系,却又不能把人抓起来严刑拷打。

  “静观其变吧!”

  江幼贻点点头。

  待在暖阳下又嗮了一会,嗮多了就会困乏,昏昏欲睡,况且四周又静,更容易入眠,但江幼贻不想睡,便撩开了衣袖,看着手臂上那波光粼粼的龙纹发呆。

  商黎的龙身很美观,晶莹剔透。

  身子长长的,长了一对羽翼,那一双龙眼看着很有威严,且稍微带了点凶悍,看起来很不好惹,偏偏江幼贻就用手指去戳,就想惹商黎。

  龙纹摸起来的感觉也是冰凉的,指腹一直从头摸到了尾部,商黎忽然动了一下,把尾巴卷了起来。

  江幼贻顿时觉得好有趣,便追着龙尾摸,那尾巴灵活异常,左右摇摆,就是不想被摸到。

  她便直接一巴掌覆盖上去,商黎无处可躲,尾巴被摸得严实,无奈说:“做什么?”连声音都带了点颤。

  “别小气,我就摸一下。”

  江幼贻隐约能摸到一些凹凸的龙鳞,不太明显,摸起来还挺舒服的,便又多摩挲了几次。

  商黎倍感煎熬。

  对她来说,龙尾极其敏感,这个地方就相当于在令人难以启齿的地方,她只能忍着不说话。

  却忽然被江幼贻用指尖按了一下龙尾,叫她浑身舒爽曲卷,心中微惊:“贻儿,不要这样。”

  “为什么?”江幼贻坏笑。

  商黎越不让,她越要动手,这大概就是江幼贻心底某种隐藏的恶趣味,小的时候,江幼贻就很调皮,整天捉弄人,自从拜了商黎做师父后,她可是收敛了很多。

  且在龙形态下,少了些许的威严。

  多了几分神秘和可爱。

  江幼贻实在是忍不住手欠,来回逗弄着商黎的小尾巴,逗了好一会,甚至感觉到尾巴轻轻/颤了一下,不是很明显,却让她觉得更好玩了。

  “可玩够了?”

  商黎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透着些许的危险,江幼贻听出了一丝不同的意味,她想到了什么,立刻收了手,乖巧一笑。

  “够了。”

  “若是不够,可以继续。”

  “不……不用了。”江幼贻心里发怵。

  还不等她多说一些求饶的话,江幼贻的意识蓦地进入到一片白茫茫的区域,这里是她的识海深处,只有最信任最亲密的人才能进的地方。

  这片迷雾偶尔会变换出一些场景,不定时闪过,只要江幼贻心里有波动,雾便随之变化,她心底的想法可真的被商黎一览无余了。

  变了几次后,四周的迷雾便停在江幼贻和商黎欢好之时,突然见到放大后情景,那指尖所落的地方简直看得一清二楚。

  江幼贻面色爆红,她赶紧拍了拍脸颊,甩了甩脑袋,这片迷雾方才恢复正常。

  还不等她有所缓和,商黎从背后抱住了她,双手紧紧缠着腰,耳畔也感受到那急促的气息扑入耳道内,叫江幼贻僵硬片刻。

  “师尊这是作何?”

  “你说呢?”商黎吐气如兰,目光盯着江幼贻粉红的耳垂看了一会,低头将其噙住,好似软绵的糖,甜腻。

  “不……不可以……”至少现在不行,“师尊,现在是白天……”

  “那又如何,且不说你我是神交,旁人又看不见,更何况母亲已闭关,现下不会有人来的……”商黎将人掰过来,四目相对,“你逗了我这么久,还想抽身离去,觉得可能吗?”

  商黎的蓝眸,氤氲、妩媚。

  “可万一……”

  商黎见江幼贻的红唇一张一合,吵得很,便低头封住,舌尖长驱直入,勾着那片湿软同自己缠绵。

  江幼贻被吻得窒息。

  感觉方才逗弄过头了,这一吻极其霸道,透着明显的欲/念,江幼贻想说什么,全被商黎用吻封住。

  淡淡的甘甜香又一次包裹着江幼贻的鼻尖,她的双眼朦胧,下意识抽了商黎腰间束缚,敞开的衣襟露出乳白的里衣。

  江幼贻身体变热。

  吐出来的气好似一团火燃烧着咽喉,令她口干舌燥,紧接着,她感觉小腿有冰冷的物体缠上来,微微令她清醒片刻。

  把商黎推开,吸了两口气低头一看,竟然是商黎的尾巴,那尾巴冷冰冰的,雪白之中透着晶莹,正逐渐顺着小腿往上攀附。

  轻轻一动,那细微的摩挲令她软了腿,双膝一曲,冰凉的尾巴恰好抵着她,江幼贻忍不住抖了一下,双手环抱着商黎,以此来撑着自己的身体不继续下沉。

  商黎抿着唇,似在极力克制。

  “以后还逗我尾巴吗?”

  “不,不会了……”江幼贻有点懵,不明白商黎怎么忽然停了下来,她正在兴头上,却又不好意思明说还想继续,只能含羞把头埋进商黎的颈部,贪婪地嗅着那甘甜的香味。

  商黎吻了吻她的嘴角,蜻蜓点水,很温和,不似方才那么猛,道:“今日暂且绕过你,下不为例。”

  没了?

  江幼贻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场景就又回到了小院子,她的目光还看着天空,却惆怅异常,体内的那蓬勃的念想已经被勾出来,却无处发泄。

  商黎一定是故意的。

  这是在惩罚江幼贻,还暂且绕过她,全是放屁。

  “大师姐在吗?”

  院子外,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群人,有些来自剑院,有些来自术院,而带他们来的人,则是霍梅梅和柳婉萱。

  院子有禁制,他们不好直接进入。

  霍梅梅只能又喊了几声,江幼贻方才慢吞吞走出院门,她脸上的潮红被强行压下,此刻看上去倒也正常。

  “这是?”

  霍梅梅拉着江幼贻走到人群前,笑道:“他们都是听闻大师姐炼制的丹药让我们修为突飞猛进,便也想来求药。”

  剑院和术院的弟子赶忙点头:“对,还请江师姐卖些丹药给我们。”

  江幼贻点头,道:“卖给你们可以,但你们要知道,好的丹药就需要好的药材,也更难炼制,所以有些丹药的数量并不多,若是你们都想要,只能现场叫价。”

  “合理合理,师姐,我修为低,就买一枚破凝丹,可有?”

  “我修为也不高,我也要破凝丹。”

  “我也要……”

  来求丹的人可不少,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江幼贻心里默默数了数人数,她口袋的丹药还不够卖的,喊了几声让他们静一静,但他们都没听到,一心想争夺丹药。

  “都静一静。”江幼贻用灵力大喊一声。

  大家不仅听见了,耳朵都快被震聋。

  “我身上的丹药有限,我来喊价,逐一往上加,若你们能接受,便举起手,若不能接受,就待以后过来,届时,我会按原价出售如何?”

  大家觉得也合理,想先拿丹,能接受高价就留下,淘汰出不起价的人,日后待有了钱再来买。

  江幼贻便开始喊价,逐渐往上加价,起初举手的人很多,到后面渐渐有人承受不起,剔除那部分人后,见差不多了,便把丹药全卖了个精光。

  比以往赚了更多的中品灵石。

  霍梅梅和柳婉萱就在一旁看着,那卖出的价格可是比丹院弟子的价格要高出三倍,她们无比庆幸自己和江幼贻熟络,否则真要一穷二白也不一定买得起丹药。

  江幼贻和大家唠嗑了一会,相互客套几句,一下子赚了那么多钱,她又附赠一些补元丹,算是给点甜头。

  大家见状,都心满意足离去了。

  “哎,又要开始炼丹了。”不过依靠鬼道丹书炼丹,不仅炼丹快,且对江幼贻修炼也有益处,前提是耐得住寂寞,不过有商黎时时刻刻陪着,倒也没有那么无聊。?

  ? 第169章

  春秋更替。

  江幼贻闭关出来,修为又涨。

  商夏比她提前一年出关,修为越发沉稳,此刻她正坐在院子里看书,安静怡然。

  “夏姐姐修为可突破了?”

  商夏听见声音,放下书籍,道:“嗯,毕竟我先前的修为就在炼虚期,此番突破倒也在意料之中,倒是你,修炼迅猛,这个世上恐怕只有黎儿能与你一较高下了。”

  江幼贻红着脸,实在不愿谈及自己的修炼。

  此次闭关,收获颇丰。

  这些都是其次,自从上一次被商黎捉弄过后,江幼贻心里一直很记仇,每次炼完丹后,她便故意撩开衣襟擦拭汗水,嘴里念叨着好热,就是不用术法。

  结果可想而知。

  被迫同商黎神交数次,这爽是爽了,但次数多了,身体就有点受不了,江幼贻这才老实了许多,不敢再做什么点燃商黎的欲念。

  “对了,凌羽凡也出关了,修为大涨,他打算宴请另外两派的掌主吃酒,届时,全门派上下,都要去参加。”

  “这天剑派少说也有数十万人了吧,若是邪修钻空子,还真不一定能防住,这凌羽凡太过好面子,修为小进一阶就浪费灵石摆宴席。”江幼贻摇摇头,“最近这些年,历炎睿可还算老实?”

  商夏点头:“没什么特别,我就担心他一直在等一个动手的机会,只怕此次设宴,不会太平。”

  “让温月姣多派些人盯着他吧!”

  商夏点头。

  ……

  天剑派宴请群雄,底下的弟子忙得不可开交,首当其冲的便是厨房,从选食材到摆桌椅就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准备。

  其次是场地,从选地到布置到安保,也用了很久的时间,还得发放名单,挑选歌舞。

  外门三院,也被各自安排了任务。

  江幼贻作为首席,得负责指挥院里的弟子去帮忙跑腿,得亏丹院人少,指挥起来倒也容易,不似剑院和术院,两位首席弟子已经快忙疯了。

  偶尔路过瞧见二人,都只听见他们的咆哮声。

  “大师姐,红灯笼不够了。”

  江幼贻扶额,道:“那就换别的彩灯,绿的、黄的、紫的,这些都行。”

  “是。”

  霍梅梅又匆忙跑来,道:“江师姐,剑院和术院都派人去练习欢迎舞了,咱们丹院派谁去啊?”

  “不用派人去了,术院弟子的术法了得,人也多,让他们多出点人。”

  “哦!”霍梅梅又匆忙跑了。

  江幼贻站在外门入口指挥人挂字符,但偏偏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一点小事都要来问,着实累人。

  到了夜晚,总算赶在宴席开始前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江幼贻回到房间里,直接往床上爬。

  虽然她没做些什么,却比跑腿的人都累。

  不知何时,商黎出现,并且关好了房门,飘然来到床边,江幼贻只觉得被子掀起,一丝丝的凉风灌入,她打了个寒颤,扭过瞧去,商黎已经入被窝。

  江幼贻往商黎身边靠拢,但是商黎体寒,靠近了更冷,况且秋季夜里寒凉,整个被窝里就都是冷的,无法,她只好忍着疲惫,运转神元之力。

  不一会,被窝就被烤暖了。

  “很累?”商黎问。

  “嗯。”

  “我来给你揉揉。”

  商黎起身,让江幼贻背过身趴着,她便照做。其实江幼贻身体不累,而是精神疲惫,不过有人伺候,她也乐得享受。

  一双软软的巧手却极其有力,每一下不重不轻按在穴位上,丝丝缕缕的灵力灌入,游走,顺着经脉忽上忽下,疏通经络,极其舒服。

  “师尊竟还有这种手艺?”

  商黎的手法很独特,也极其细致,每一下都恰到好处按住身体里最疲软的地方,让江幼贻的精神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没什么是书里学不到的。”

  商黎的指尖,已经按到江幼贻的腰侧,这里,细软且有力,每次和江幼贻神交之时,情到深处,江幼贻便会不自觉挺直腰来承受,同时也能让彼此间更为贴合。

  想到这里,商黎的蓝眸不免闪出一道光芒。

  “差点忘了,师尊博览群书。”

  按了一会,指尖又继续往下,商黎说:“可即便看再多的书,也是有我不会的事。”

  江幼贻微微撑起身子,回过头看商黎,道:“有什么是师尊不会的?”在她心里,商黎简直无所不能。

  商黎顿了一下,手逐渐向上攀附,越过腰侧,绕到江幼贻前面,指尖轻轻按压柔软处,俯身,贴近她的后背,在耳旁吐气如兰说:“我不晓得如何讨人欢心,不知贻儿可喜欢我这般?”

  江幼贻脸上爆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商黎的手熟练下滑,解开腰带,手往里探入,一边轻吻她的耳垂,一边继续问:“可喜欢我这般待你?”

  这么羞人的话语,竟然会从商黎口里说出来,但想一想,好像也并不突兀,感觉商黎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这般面无表情。

  至今,江幼贻都未曾见过商黎旁的情绪。

  商黎见江幼贻不答,指尖顺势挑开了衣襟。

  凉风拂过肌肤,江幼贻下意识去合拢衣裳,却被商黎掰过身子,拉开了衣裳,迎来一阵猛烈的吻,随后,又变得温柔,用舌尖安抚着江幼贻。

  掌心绕到后背,顺着优美的脊背线条向下滑落,吻了一会后,商黎微微松开江幼贻。

  江幼贻喘着气,双眼氤氲。

  “喜欢的……”

  无论商黎是什么样,也不管如何待江幼贻,她都是喜欢她的,生生世世,永远不分离。

  第二日清晨。

  江幼贻收拾一番就出了门。

  天剑派变得极其热闹,大家都早早起了床。

  作为外门弟子,江幼贻和另外两位首席弟子还得负责守门,迎接两派掌主以及一众长老。

  三人都起得很早,在门口等着,霍梅梅和柳婉萱跟在江幼贻身后。

  剑院首席弟子姓罗,叫罗文,修为在玄神后期,术院首席弟子和柳婉萱一样姓柳,叫柳如燕,修为也在玄神后期。

  江幼贻和他们不熟,自然无话。

  霍梅梅话多,就一直在江幼贻耳边讲话:“大师姐可知道这次筹备的宴席花了多少灵石吗?”

  “足足有三千多万上品灵石,我的天呐,这得有多少中品灵石……”

  满打满算,得把江幼贻的幻虚戒搬空才够,这凌羽凡还真是够败家的,得亏天剑派的经营还算不错,附近的几座城,收入都还行,每年缴纳的灵石不在少数。

  “大师姐,我怎么觉得今天……”霍梅梅盯着江幼贻的脸蛋左右瞧,“特别有朝气,漂亮。”

  江幼贻咳了咳,道:“我本来就漂亮,不是只有今天。”

  “是,咱们丹院的大师姐,人美心善……”

  霍梅梅拉着江幼贻嬉笑打闹,那剑院的柳如燕只是冷冷瞥一眼,打断二人,道:“两派的人很快就到,莫要在外人面前惹了笑话。”

  柳婉萱冷笑:“人还没到,能笑到哪里去?”

  霍梅梅顿时不说话了。

  江幼贻说:“柳首席就放轻松点,今日本来就是要开心的。”

  罗文点头:“极是极是。”

  柳如燕没有说话。

  江幼贻又道:“我观二位快要突破了吧,若是不嫌弃,我这里还有两枚破玄丹……”

  罗文眼睛一亮,刚要说什么,柳如燕说:“不必,我穷,没钱。”

  “不用钱,是送给……”

  罗文又想开口,柳如燕先说:“不必,无功不受禄。”

  这性子,倒是和柳婉萱很像。

  江幼贻看了一眼柳婉萱,柳婉萱无奈传音:“她是我姐姐,脾气坏了点,但是人很好,破玄丹也不用送了,我因为一些事情惹怒了姐姐,她不会收的。”

  江幼贻传音问:“何事?”

  柳婉萱迟疑一会,或许是足够信任,道:“我喜欢女子,姐姐知道了很生气,没事的,过段时间,等姐姐气消了,我再去说些软话就行了。”

  江幼贻诧异,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体质,怎么遇见的女子都是喜欢女子的,别人的事,她不便多言,破玄丹送不送其实都无所谓,她只是想多拉点关系罢了。

  又等了一会,约莫太阳彻底露出头,天空方才出现许多的黑点,江幼贻眯眼一看,来得不算多,但神机派那硕大的飞船实在是显眼,也很气派。

  佛道派就要寒碜许多,就只有数十人飞来。

  待飞船近了些,巨大的黑影直接笼罩在上空,遮天蔽日,江幼贻抬头看,也只看见船底部的一部分。

  待船停下,神机派的修士方才飞下来,大家立刻上前迎接,带着人前往内门的碧水泉,所有的宴席都在望不见头的碧水泉之上,座椅和桌子底下有莲花支撑。

  坐在上面吃饭,低头便是静幽的水面倒影着蓝天白云,水里有鱼儿游,偶尔还会有几只鸟儿停留在莲花上。

  而在碧水泉中央,还有一个搭建好的大型舞台,舞台摆满了乐器,已经有人开始奏响前乐,但是无人跳舞。

  待贵客都入了座位,才有莺莺燕燕的女子上台歌舞,摇曳着细腰。?

  ? 第170章

  众贵宾入座后,江幼贻还得指挥丹院的弟子端菜,因为丹院的弟子神元属火,为了防止佳肴冷却,都会用神元之力暖着菜盘子。

  剑院和术院的弟子忙完后也入了席,不过离中心舞台很远,差不多只能看见小圆点,隐约听见歌声,上的菜肴自然也要排到最后。

  凌羽凡和温月姣一起同宾客碰杯饮酒,大家也是人精,碰完杯子说了声祝福语并送上礼物。

  凌羽凡眯着眼,让温月姣代收,自己则和宾客套近乎。

  温月姣收完礼品后便回了自己的位置吃饭,凌姣姣则在一旁陪着她。

  二人身边的护卫自然是阿狸。

  “听说,天剑派出了一位天赋极强的炼丹师,可有此事?”有人问凌羽凡。

  凌羽凡听言,哈哈大笑:“确有此事,不过她修为太低,还得好好培养,日后也许能踏上丹道。”

  大家面面相觑。

  踏入丹道,以炼丹作为修炼,等于放弃了旁的修炼途径,好处显而易见,修为突飞猛进,坏处也有,没有自保的能力。

  但是丹道也不是想踏入便能踏入的,首先得悟道,顿悟后,结丹只需一个念头,甚至连丹鼎都不需要。

  以神元之力凝鼎便可。

  至今都未曾有人做到,不过远古时期,倒是有位鬼道老祖的传人做到了。

  只可惜,那时魔气肆虐,那位传人连同龙神族去封印魔气,以自身躯体为阵基,神魂为眼,依靠龙神族成功封印魔气。

  这魔气是消失了,但因死了不少人,几乎遍布了尸体,血腥味不散,天空不见阳光,大地枯萎,后来又是怎么发展起来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大家坐在一起,对此事猜测:“我记得魔气封印后,魔族人便相继死去,妖神两族损失最大,差不多等于灭族了。”

  “神族闭合天门,妖族难有子嗣,后来就灭绝了。”

  “这也不对吧,前些时候,道玄宗那边不是发现了妖吗?”那人惋惜道,“还有韶华真君,据说就是龙神族的,只可惜以身殉道。”

  “我看你是可惜那副身躯吧!”佛道派的修士说道。

  “你放屁,我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我可是记得在北部秘境,凤凰涅槃之时,就有无数修士将其宰杀,倘若真君还活着,尔等比那些人也好不到哪去。”

  “你胡说,我看你才是……”

  才开席一会,就有人相互看不顺眼吵起来,闹哄哄,许多人侧目看热闹。

  凌羽凡上前劝架,不过那位佛道派弟子显然是个暴脾气,根本不给他面子,撸起袖子,大有现场干一架的趋势。

  “莫吵,莫吵,师弟,切记要戒躁……”一旁同行的沐尘劝诫。

  “戒个屁,老子早看他们不顺眼了,开个破船给谁看呢……”

  这边吵闹的事情,江幼贻微微释放灵识便都知道了,整个宴会尽收眼底,不过她看了许久,竟然未曾找到历炎睿的影子,江幼贻蹙眉,继续寻找。

  “江师姐。”

  霍妹妹和柳婉萱匆忙跑来,把历炎睿的事说了一遍。

  方才宴席的时候,历炎睿起身离开了,二人就一直偷偷跟着,但不知道历炎睿什么时候忽然消失不见。

  她们在附近转了很久都未曾找到人影。

  “方才我们去问过掌主夫人,她派去跟踪历炎睿的探子也被甩了,我们觉得事有蹊跷,便赶紧过来知会你一声。”

  “这里你们替我看着,我去找找。”江幼贻把宴会的事情交给二人负责,询问了一下历炎睿消失地点后,飞身前往。

  历炎睿消失的地方没什么特别,小径纵横,但视野开阔,偶尔有几处假山和鲜花作为点缀。

  在这里平白无故消失,显然不合理,现在所有人都在宴会上,四周瞧不见任何人,也听不见任何脚步声。

  安静到让人发慌。

  “师尊可有头绪?”

  “即便是大能,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可能是他身边有什么隐匿的法宝,若想找到他,除非用寻觅踪迹的法宝或者灵兽。”

  找法宝肯定来不及。

  但寻常弟子要养灵兽,或者借用灵兽都得去兽园登记,现在连登记的弟子都没有,江幼贻更没那个时间等,只能偷摸着去。

  她立刻飞往内门,现下只有个别几个弟子负责安保巡逻。

  先前着手负责宴会部分事情,她倒也了解巡逻的路线以及轮替的时辰,轻易就能避开,直接入了兽园。

  兽园里的灵兽品种还挺多,大部分都有各自活动区域,每个区域以山为间隔,所以兽园是由几座山形成,非常宽广。

  江幼贻去登记处,找到一本小册子,册子把灵兽生活的区域都给画了出来。

  确定自己想找的灵兽在什么地方后,她便飞身前往,但在半道上,宴会方向的上空忽然出现一道金光。

  江幼贻正疑惑之时,嗅到一阵梨花香,此香并非来自商黎,而是从宴会那边飘来的。

  紧接着,她便看见梨花树的枝头直飞云霄,密密麻麻,白色的梨花花瓣宛若飘雪,一片白茫茫。

  江幼贻探出灵识。

  入眼全是混乱。

  宴会上精心准备的食材全打翻在地,而原本宽阔的碧水泉竟被梨花树给霸占,桌椅有的被缠绕在枝头下,有的不知被树根挤到哪里去了。

  三派修士如临大敌围绕着梨花树,他们在它面前,宛若蚂蚁,而凌羽凡则红着眼睛,一直喊着温月姣的名字。

  凌姣姣躲在阿狸怀里,泪眼婆娑地看着那梨花树。

  商夏一脸凝重地注视着。

  “那梨花仙树,难道是温月姣?”这个念头令江幼贻心惊,“不行,我得去看看。”

  商黎打断她:“历炎睿在附近。”

  商黎的灵识可窥探数千里,风吹草动尽在眼底,她发现细微的异常,有风拂过,却好似遇上什么东西一般,流动异常。

  江幼贻冷着脸:“出来吧!”

  历炎睿脱下斗篷,他的身影立现,苍白的面容带着点笑容,但江幼贻却觉得瘆人。

  “你在宴会上动了什么手脚?”江幼贻见他手里的斗篷,自然知道他有能力做手脚,而且是神鬼不知。

  历炎睿道:“想知道,那就跟我来。”

  历炎睿刚要飞远,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他运转灵力,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

  “你我之间的修为差距摆在这里,莫要浪费力气,若你不肯说,我便将你交给掌主处理。”

  历炎睿嗤笑:“凌羽凡一开始可对你没有好脸色,才多少年,你就对他毕恭毕敬起来?”

  “不是毕恭毕敬,是人情世故。”宴会那边传来的嘈杂声让江幼贻很在意,不想浪费时间同他扯皮,“算了,你不想说,就自己同掌主交代去吧!”

  “等等,你若不跟我走,你的朋友可就没命了。”历炎睿不慌不忙说道。

  朋友?

  江幼贻目光一凝,灵识到处搜寻,看看有谁不在,可找了老半天,大家都在宴会上。

  “我说的朋友,是陆秋然。”历炎睿看出江幼贻的意图,又补充了一句。

  “你……”江幼贻拽紧裙摆,“陆秋然怎么会在你手里?”

  “自然是派人抓来的,不然你以为这段时间,我为何如此安静?”他无所谓说道。

  “你把她怎么样了?”

  “你跟我走不就知道了。”

  她知道,历炎睿一定设下陷阱,她盯着他的目光忽暗忽明,恨不得现在就送他入轮回。

  “跟他去,我会护着你。”商黎的语气轻飘飘,但每个字组合在一起就变得沉重。

  用命承诺,护她安然。

  江幼贻解开对历炎睿的束缚,冷声道:“带路。”

  她跟着他直接飞离天剑派,因为所有人都在宴会那边,此刻竟碰不到任何一人。

  一直远飞。

  江幼贻高度集中精神,警惕着四周变化,跟着历炎睿进入了一片陌生的丛林。

  这里树高叶茂。

  看起来很正常,但商黎说,有几棵树上刻了阵纹,历炎睿是在引她入阵。

  即便知道前方有危险,江幼贻还是选择继续跟着。

  越往前,江幼贻就感觉头脑越昏沉,商黎好似又和她说了什么,但她没有听清,历炎睿的背影模糊起来……

  眼帘不知何时闭上。

  再睁开眼时,便到了另外一个天地。她在自己家里,父亲母亲健在,且健健康康。

  她愣住了,再见亲人,即便知道这些都是假的,眼眶不免热了起来。

  “这孩子哭什么啊,今日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只能笑,不能哭。”母亲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

  江幼贻回神,环顾四周,才发现家里挂满红绸,自己穿了身火红嫁衣坐在梳妆台旁,通过铜镜看见自己披着柔顺的发丝,母亲就在自己身后,执着几缕发梢梳着头发。

  “我……我和谁成亲?”

  “你开心得一整夜没睡,也不至于失忆吧,你只有一个未婚夫,还能和谁成亲?”母亲笑道。

  什么?

  未婚夫?

  历炎睿?

  “我不能嫁给他。”即便是幻觉,即便是假的也不行,江幼贻当即站起身,本想一巴掌拍散眼前的幻境,却在转身的一刻看见母亲苍老的容颜而迟疑了片刻。?

  ? 第171章

  “为何又不嫁了?”

  江幼贻看着母亲渐白的发丝,额头上是密密的皱纹,她几次噙动唇瓣,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她拉着母亲的手,竟然感觉到温度,不免微愣了一下,随后道:“我的心另有所属,嫁不得历炎睿。”

  “是何人?”母亲惊讶。

  “是对我最好的人,她是女子,也是我师尊……”虽然知道都是假的,但江幼贻还是把自己的心意说了出来,心里还是很期盼得到家人的认可。

  “女子?”母亲沉默了下来。

  还不等母亲想清楚,父亲忽然破门而入,他身后跟着一群家族子弟,气势汹汹。

  “荒唐,说嫁又不嫁便罢了,现在怎的又喜欢女子?”父亲怒目而视,“你真是把江家的脸丢尽了,今日不管你嫁不嫁,都由不得你。”

  江幼贻皱眉:“父亲不是向来都随我心意,不会强迫我吗?”

  “是,我可以由着你胡闹,但总有个度,来人,把小姐看管起来,在迎亲队来之前,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是。”

  母亲想要说什么,却被父亲拉到一旁,江幼贻被围了起来,她也只好冷下心肠,一掌击出。

  却猛然发现,这一掌毫无威力可言,软绵绵,轻易就被家族子弟给牵制住。

  她的修为,竟跌到炼神三阶,这怎么可能?

  江幼贻的双臂被人掰到身后,关节扭曲,疼痛异常,无力反抗,只得道:“父亲,我真的不喜欢历炎睿。”

  “小侄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伯和叔叔一同过来,“这可是你亲口说要嫁的,事到如今又反悔,你让我们也很难做人的。”

  江幼贻抿着唇,不愿多说,她抬脚用力踩向身后之人的脚背,后仰,用后脑重重一磕,那人吃疼下松开手。

  得了自由,她一把夺剑。

  即使修为没了,但她同商黎所学的剑法依旧在,几剑挑翻数人后破窗。

  但守在外面的家族子弟却更多,江父动了真怒,追过来同江幼贻打作一团。

  江幼贻的剑法明显更高一筹,行云流水,勾动天地之力,剑气纵横。

  江父节节败退。

  眼看就要把江父制服,不知哪里传来的铃铛声,入了耳,把她的识海搅得天翻地覆。

  江幼贻捂着头,痛苦倒地,反被江父制服,他无视她的痛苦,命人将她五花大绑。

  ……

  江幼贻的身躯漂浮在半空,被一层光圈困住,她的双目无神,好似一具空壳。

  底下的历炎睿摇动手里的铃铛,每次一摇,江幼贻便多了一分木讷。

  忽然,四周突发爆炸,历炎睿被引去目光,那爆炸的地方正巧都刻画了阵纹。

  一回头,束缚住江幼贻的光圈消失,她人往下摔落,被现身的商黎接住,抱在怀里。

  “贻儿?”

  商黎看着江幼贻空洞的双目发愣,原本白皙的脸变得更苍白,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亲昵之中带着点微颤的恐惧。

  “贻儿?”又呼唤了几声,见人毫无反应,商黎便小心翼翼把人放下来。

  本就代表着冷色的眸子,此刻仿佛被一层冰给盫住,回眸间,尽是杀意。

  “你果然还活着。”历炎睿笑了笑。

  这般笑容,在商黎看来极其刺眼,她冷声说:“我是否活着,与你无关,把铃铛交给我,可饶你一命。”

  历炎睿低着头,从始至终,他都明白是自己一厢情愿,却仍旧情不自禁,他笑,只是欣慰她还安好。

  商黎见他不动,一步踏出便到了历炎睿身边,可还不待她夺取铃铛,忽然感觉身后一寒,下意识便侧身避开。

  锋利的剑从她颈侧划过,几缕发丝顺着风飘到地上。

  “贻儿?”

  江幼贻手持利剑,挡在历炎睿身前,双目依旧无彩,见到她变成这样,商黎紧了紧双手。

  她试着靠近一步。

  江幼贻便毫不留情对她刀剑相向,每一剑都往致命部位刺,烈火燃烧,一剑劈出一片火海。

  火焰疯狂吞噬树木。

  商黎独身在火海中,炽热的温度令她的冷肤染上红霞,江幼贻步步紧逼,她步步往后退。

  本来可以用强硬的手段制服江幼贻,可她心疼,不想到伤对方分毫。

  商黎把江幼贻往远处引,而后一步跨越,眨眼又把江幼贻甩开。

  历炎睿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摄魂铃就被商黎夺取,接着就被一股力道束缚。

  他一口气都来不及换,就被勒断一根肋骨,疼得他直抽气,越抽越疼。

  江幼贻追了过来,商黎轻轻摇晃铃铛,她乖乖停住脚步,宛若木头杵着。

  身后的火焰还在燃烧,甚至向四处蔓延,商黎一挥袖,天空聚集乌云,下起了雪。

  雪花极冷,在触及到火焰后将其压制,不一会,一片天地就被白雪盖住,熄灭了火焰。

  商黎摸了摸江幼贻的手,确认人没有被伤到方才松口气。

  她又试着摇铃铛,但是江幼贻还是没有反应。

  “没用的,她的魂魄被摄魂铃拘着,我也不知该如何解开。”老者只教他如何用,却没有教他如何解。

  商黎回身看着他。

  历炎睿的目光充满柔情,却叫商黎倍感不适,她压抑心中怒意,哑着嗓音问:“贻儿可曾害过你?”

  历炎睿被问住了,随后摇头。

  “她可曾帮过你?”

  历炎睿低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要说帮,江幼贻确实帮过,也从未小看过他。

  “今日你为何要害她?”

  历炎睿听言,这才抬起头,目光甚是复杂道:“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可是我没得选,我有我的路要走,即使被世人痛恨也在所不惜。”

  “你不必同我说这些,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历炎睿笑了,笑得很凄凉:“是啊,此刻你应该恨极了我,又怎么会听我说这些。”

  “今日贻儿若有三长两短,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说完这些,商黎便不去理会自爱自怜的历炎睿,她重新把目光放在江幼贻身上。

  指尖轻轻触着她的脸颊。

  嗡声呼唤。

  江幼贻自然是听不见的,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

  商黎皱眉。

  化作流光射入江幼贻脑海,一直进入识海深处,这里若换作旁人是进不来的。

  但商黎却畅通无阻。

  她被一片白茫茫雾包裹,四周时不时会闪过一些片段,断断续续。

  那些片段,叫商黎心头一紧,她看见江幼贻穿着红嫁衣,刚刚上了历家花轿。

  四周的人群欢天喜地,敲锣打鼓,鞭炮声此起彼伏,迎着新娘前往历家。

  商黎眉头紧皱。

  江幼贻这是被摄魂铃拘着魂,还在幻境当中。

  商黎若想唤醒她,便要小心翼翼,若是伤到神魂,神仙也难救。

  她低头思虑了一会。

  又化作流光投入这片幻境当中。

  喧闹声不绝于耳,大家都递了请柬入了历家大门,商黎随手抢了一人的请柬,跟着队伍一起进去。

  一进门,她便感受到了四周异样的目光,历家主跑来,同她说:“韶华真君,有失远迎……”

  商黎那双水蓝般的眸子扫过在场所有人,还不等她开口,陈兰欣便气势汹汹带着人强闯进了历家。

  历家主脸上难看,把陈兰欣拦在外头:“你这是何意?”

  “还能是什么意思,我喜欢历炎睿,他不能娶江幼贻。”陈兰欣一副高傲的姿态说道。

  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都说陈兰欣好不要脸,历家主怎么可能要这种人做儿媳,当即怒斥,让人将其赶出去。

  陈兰欣哪里愿意,宁可闹翻天也绝不退一步,两方人马僵持不下。

  直到商黎说了一句:“放心,她不会嫁入历家。”

  众人疑惑之时,忽然被一股灵力束缚,历家主也不例外,只有陈家人安然无恙。

  大家面面相觑。

  还不等他们反应,就被一股力量给拖拽到后院,那陈家子弟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怕惹了商黎不高兴。

  “劳烦你帮个忙。”商黎和陈兰欣说道。

  陈兰欣看着她那张绝色容颜,脸颊发烫,都没怎么思虑便同意了。

  江幼贻坐在花轿上,那抬轿的几人高矮不一,走路的时候一会高一会矮,一会向□□斜,一会又向右靠,颠得她反胃。

  却还是得忍着。

  忽然,颠簸的轿子停了下来,她还以为到了历家大门口,但四周安静的环境听着也不像。

  正疑惑之际,轿子又抬了起来继续前行,不过却没有方才那么颠簸,相当平稳。

  她还以为是夫婿意识到自己的难受,细心地换了人抬轿,难怪方才会忽然停下。

  她的心,暖洋洋。

  很平静。

  外面偶尔有风吹来,轿帘子总会有那么些许缝隙堵不住风,飘来些许淡淡的梨花香,很是好闻。

  本来紧张的心情也因为这道香味而放松了许多,不多久,她便听见鞭炮声。

  轿子又停下了。

  轿帘子被掀开,一旁的人同她说,新娘子还未入门,脚不能落地,需要夫郎把她背进去。

  她知道规矩。

  因为盖着红盖头,她看不见前方,只能摸索着起身,摸到轿门前时,忽然被一双细软的手握紧。?

  ? 第172章

  江幼贻感觉背着自己的人好似有哪里不对劲,男子的肩背应当是硬且宽厚的,但是她的夫婿却是软且消瘦的,虽然背她背得很稳,却还是有点怪。

  江幼贻透过红盖头下面的缝隙瞧,只能瞧见白衣和纤细的脖子,以及柔顺的长发,还有淡淡的梨花香,这一抹香味嗅着叫人安心,她便也不去想为何大喜之日会穿白衣,全身心依赖着。

  走了一会,江幼贻便被放了下来。

  接下来的流程都很顺利,牵着红布,拜三拜,只是周围有点过于安静,也无鞭炮声,等拜完堂后,她又被人直接带去后院。

  本来以为要等夫婿应酬完宾客方能见到人,岂料夫婿竟然也跟着进门,那些司仪红娘全都被赶走。

  江幼贻只好出声提醒:“这不合规矩。”

  这话说完,不见对方回答,还以为是自己的言语冲撞,惹了夫婿不高兴,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感觉身边的位置有人坐下。

  她便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了。

  手被执起。

  那双手柔软寒凉,也不似男子的手那般粗糙,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江幼贻便掀开了红盖头。

  当她瞧见身边之人是位绝色女子时,不免一愣,道:“你是谁?”

  “怎么,把我给忘了?”

  江幼贻皱眉,眼前的女子面目冷淡,却言语温柔,举止亲昵,她本该喊人的,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此人似曾相识。

  “我夫君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夫君?”商黎诧异道,“和你拜堂成亲的人是我,可我好好的在这边,还能怎么样?”

  江幼贻抿着唇,起身准备去外面看看,却忽然被那人拉着手腕,她气道:“放开我。”

  “不放,这辈子都不能放,是你说的。”商黎站起身,把人抱紧,额头和她相抵,柔声道,“你若真把我给忘了,那历家主就不该认识我,贻儿,快醒醒可好?”

  江幼贻听不懂这些话,本想挣脱此人,却被那双蓝眸吸引,两人挨得很近,彼此间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变得炽热无比。

  不知为何,江幼贻没有一丝力气去推开人,反而柔弱无力地靠着,被人用手从后腰处托着,避免坐在地上。

  江幼贻怔怔地看着那张叫人心悸的容颜,道:“你到底是谁?”

  “你的妻子,商黎。”

  商黎亲昵地用鼻尖触碰江幼贻的鼻尖,对龙族来说,这般行为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做,往常她是做不出来的,只有面对江幼贻时才会情不自禁。

  她便这般束缚着她。

  亲吻她的嘴角:“今日你很美。”

  江幼贻僵着身躯,双手抵着商黎。

  明明她该用力推开,并且大声呼叫,可最后却任由这人压着拘着,从嘴角又被吻到额头,从额头又到脸颊,最后双唇相抵。

  舌尖相勾。

  不过这个吻很短暂,倒让她产生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错觉,竟抿着唇去细细感受了一番真实。

  “贻儿,唤我一声可好?”

  江幼贻迟疑,不知该唤什么。

  “若你不唤,那我便继续了。”

  不等江幼贻反应,便引来细细密密的吻,脖子、锁骨再到下巴,那纤细的指尖顺着后背向下滑至腰间,引来她的战栗。

  每一处的吻,都落在江幼贻最敏感的地方,不一会便感觉酥软的四肢彻底瘫痪,只能任凭商黎抱着。

  被压上桌子,再到床上。

  房间里满是旖旎。

  “师尊……我不要了……”

  “想起我了?”

  “嗯,是我不好,不该忘了的。”

  “那便继续,补偿我。”

  ……

  待意识回归,江幼贻睁开双目。

  她的脸颊绯红。

  商黎依旧面无异色,她们二人看着历炎睿,因为断了一根肋骨,此刻的他满头大汗,目露诧异,那摄魂铃也因为江幼贻的苏醒而碎裂。

  天色渐暗,江幼贻担心陆秋然,方才旖旎的心思一扫而空,她走到历炎睿面前,问:“陆秋然呢?”

  历炎睿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江幼贻,似乎有点不相信那摄魂铃会这般脆弱,竟这般轻易被化解了。

  江幼贻取剑,声音冷了几分:“我说,陆秋然在哪里,你若不说,便不要怪我用些不光彩的手段了。”

  历炎睿抬头看了一眼江幼贻和商黎。

  商黎看江幼贻的目光和看别人不一样,历炎睿能明显感觉到,商黎看他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但每次看见江幼贻,眼底就会有波动。

  若是换成别人,可能很难察觉这不一样的地方,但历炎睿一直都有观察商黎,再清楚不过这般变化是代表着特殊的含义。

  他未曾回答江幼贻的问题,反而问:“你们……你们是不是……”

  江幼贻皱眉:“是,不过与你无关,告诉我,陆秋然在哪里?”

  历炎睿笑了笑,咳了咳,道:“呵呵,我一直愧疚,却不承想……是我傻了,即便你现在找到她也来不及了。”

  “你这话是何意?”

  历炎睿把头一瞥,看向被焰火烧毁的林子,道:“你自己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幼贻二话不说,立马往林子那边飞去,商黎束缚着历炎睿紧跟其后。焦黑一片的林子处,很容易就看见陆秋然的身影。

  她被绑着,身边有两人看着。

  陆秋然坐在地上,低着头,没有看见江幼贻,看管她的二人也是背对着江幼贻。

  江幼贻唤出剑,毫不犹豫对着那两人的心脏刺入,剑在入肉的瞬间,那两人回头看来。

  “噗!”利剑穿过胸膛。

  但那二人却毫无反应,江幼贻还以为是尸儡,等靠近一看,方才察觉到不对劲。

  那两名男子,已经不能用人和尸儡来形容。

  明明看着很健康,很正常,却有一双紫眸,双目无神,似傀儡又不似傀儡,哪怕是看见了江幼贻也没有反应,似乎是在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魔修?”江幼贻神情紧张。

  这里怎么会有魔修,不是说魔修只是一具没有思想的傀儡,似野兽,见人就杀么?

  为何眼前的魔修这般温和?

  江幼贻探出灵识,见陆秋然完好,只是昏迷不醒,暂时松口气,眼下,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魔修就行了。

  江幼贻刚靠近魔修两步,就被商黎拉住手腕。

  “交给我。”

  江幼贻摇头,她知道商黎修为高,但是魔修身体里的魔气可不好对付,就目前来说,只有自己能制服魔气。

  商黎见状,只好松开手。

  江幼贻笑了笑,算是安抚着商黎,随后便对着魔修出手,魔修感觉到有人靠近,这才有了动作。

  魔修的招式都蕴含了一丝的魔气,不强,江幼贻能感觉到魔修的修为不高,但那身紫色魔气足以弥补修为上的不足。

  江幼贻几次试着束缚魔修都失败了,打出去的灵力好似沉入了海洋,紧接着魔气大涨,未免波及,商黎不得不带着历炎睿后退。

  江幼贻见四周的紫焰越来越多,只好飞高远遁,把邪修引走。

  商黎没有跟着过去,而是走到陆秋然身边查看。陆秋然紧闭着双眼,乍一看,好似没什么问题。

  可商黎注意到陆秋然的四肢有点僵硬,若是用力按压她的皮肤,还能感觉到里头有什么东西游动。

  商黎几次摇晃陆秋然都未能将其唤醒,眼见陆秋然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她只能回头问历炎睿:“你对陆秋然做了什么?”

  “我只是帮她返祖罢了。”

  说罢,不远处传来惊天的爆炸声,历炎睿下意识循声望去,又道:“她修为低,你不去帮她吗?”

  “不必,我知道她可以。”商黎摸了摸陆秋然的手腕,已经开始发绿了,她的目光幽冷,“你也不必装作关心她,因为你没资格。”

  历炎睿苦笑:“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这也和陆秋然现在的状态有关。”

  强行和陆秋然绑定在一起的故事,不就是想逼着商黎听,她未曾理会,而是唤了陆秋然两声。

  陆秋然听见了,双眼睁开了一条细缝,见到商黎的一刻,她嗫嚅的唇,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随后,陆秋然又闭上了眼睛。

  “陆秋然?”商黎抿着唇,不知该如何是好,顾凝霜又不在此,若是带陆秋然回去医治,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忽然,陆秋然面色变得极其痛苦,肌肤上的绿色开始蔓延,四周本来被烧焦的土地长出一片片的绿植,生长的速度极快,不一会便到腰部的高度。

  还未等商黎作出反应,这些绿植便似疯了一般向陆秋然缠绕。

  商黎唤出落雪。

  纷飞的雪花把绿植割断。

  陆秋然却疼得满地打滚,落雪剑割毁的绿植越多,她就叫得越凄惨,商黎这才停下动作。

  江幼贻也远远地听见了声音。

  方才她用魔裂丹解决了魔修,此刻四周被紫魔气燃烧着,为了防止蔓延开来,江幼贻不得不忍着担忧的心情,先把紫魔气吸回体内。

  这个过程不算快。

  等她好不容易吸收完,回头一看,只瞧见漫天的小草凝结在一起,变成坚韧的绳子追着商黎缠绕。?

  ? 第173章

  这般场景,和天剑派所看见的一样,只是这些草的威力远不如梨花树,被商黎抬手冻结,响指一打,碎裂纷飞,宛若晶莹剔透的星光。

  江幼贻赶紧飞了回去。

  四周的温度低了许多,微风吹来,竟有刀割肌肤的感觉,即便用灵力暖身,也还是疼。

  历炎睿跪在一旁蜷缩着,被冻得发抖,上下牙关互相打架,眉宇有一层薄薄的冰霜。

  江幼贻没有理会他,快步走到商黎身边:“陆秋然?”

  她差点没有认出来。

  陆秋然的发丝好似海草,绿油油的肤色长满青苔和草根,看起来极其恐怖,宛若人与妖的结合体。

  江幼贻蹲下,伸手摸了摸陆秋然的手腕,毫无温度,又强行掀开她的眼皮。

  是绿瞳。

  “怎么会变成妖呢?”江幼贻愣住,她回头盯着历炎睿,“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历炎睿想要站起身,但因为四肢被冻得僵硬,反应有点不利索,待他慢吞吞站好后诡异地笑着。

  “你们可知……为何……”他嘴巴哆嗦着,“为何有的人有神元,有的人却没有?”

  江幼贻皱眉,未曾回答。

  历炎睿接着说:“为何神元的形态与妖无异,是因为有神元的人都是半妖。”

  “我师尊和我说过,在上古时期,魔气肆虐,妖与神联合都无法将其封印,最后是他们抽走人族的慧骨作为阵眼镇压了魔气,可从此以后,人便再也不能修炼,成了你们口中的凡人。”

  “后来,神族避世,封了天门,妖也日渐凋零,为了子嗣繁衍,才会同人通婚,人妖生下来的孩子,运气好,便能生出神元,运气不好,一生都无法修炼。”

  “你们抽走慧骨便罢了,为何还要把人分作三六/九等,把我们赶出修仙界,划分一块鸟不拉屎的地界,把我们圈养起来,为的就是给妖繁衍后代。”

  江幼贻听不下去了,打断他:“邪修说的话你怎么能信?”

  “我本来是不信的,可师尊炼的化妖丹,我吃了没事,有神元的人吃了,就会变成那样。”历炎睿指着陆秋然。

  化妖丹。

  这种丹药就连鬼道丹书都未曾记载,江幼贻心生疑惑:“你师尊究竟是谁?”

  历炎睿似乎并不打算瞒着,道:“天剑派老祖,萧鸣。”

  江幼贻心里有了准备,现在听见这番话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她把昏迷的陆秋然扶起来,让她背靠着树。

  陆秋然现在的状况,有点棘手,且听历炎睿的口气,恐怕天剑派出现的梨花妖树,应该是温月姣无疑。

  “师尊,我们该怎么办?”

  “回去,把历炎睿交给凌羽凡。”

  江幼贻摇头,她看着历炎睿的目光毫不掩饰着杀意:“不行,万一他把师尊的事泄露了该如何是好,绝对不行。”

  商黎牵起江幼贻的手,道:“若历炎睿所言不假,这件事最好还是告知凌羽凡,以我们二人之力,很难对付得了邪修。”

  历炎睿见二人亲昵地对望,眼底全是情意绵绵,心中微微刺痛,道:“别妄想了,我师尊一只脚迈入渡劫期,就算正道修士联合,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他。”

  江幼贻回过神,笑了。

  “若他真这般厉害,为何还要躲躲藏藏?”她走到她面前,“师尊,看他这般维护邪修,是铁了心要与其为伍,我看还是杀了,把尸体交给凌羽凡。”

  见到商黎点头,历炎睿面色一僵,慌忙道:“我没有与邪修为伍,我只是不想你们犯险。”

  江幼贻一脚踹倒他:“说人话。”

  历炎睿咳了咳,道:“我只是为了慧骨才不得不听他的命令,我若真与邪修为伍,今日就不会告诉你们那么多事情。”

  “我不奢求你们理解,我也不认为我做错了,慧骨本来就属于我们,只要拿到了慧骨,以后就不会出现像我母亲那样的悲剧,还有茵曼,若有慧骨,她也能修炼。”

  听见茵曼的名字,江幼贻沉默了。

  曾经的欢声笑语,转眼即逝。

  回看过往,若是茵曼真能修炼,或许就不会死,陆秋然也不必远走,而江幼贻也能和茵曼仗剑天涯。

  江幼贻也没什么资格斥责历炎睿,毕竟二人的遭遇和处境不一样,她道:“若你还有良知,那就配合我们击杀邪修,至于慧骨的事,还得多番调查,邪修说的话可不能这般偏信。”

  “呵呵,你说的我又怎会不知,我早就调查过来,用了几十年的时间调查,他说的都是真的,那慧骨就封印在秘境里。”

  “在拿到慧骨之前,我不会帮你们。”历炎睿的目光异常坚定。

  “冥顽不灵。”江幼贻不想和他废话,掌心聚集灵力,“当真以为少了你就对付不了邪修了?”

  “我如果死了,他便联系不上我,你觉得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历炎睿平静说道。

  以邪修的性格,鬼知道会做什么,若是对方的修为真是一只脚踏入渡劫,极有可能在得知历炎睿死后亲自出马,届时,无人拦得住。

  至少,在大家毫无防备的时候拦不住,还需要历炎睿去拖延时间,等大家准备好了才行。

  江幼贻回头看了一眼商黎,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了,商黎执起她的手,道:“你来决定,我都听你的。”

  历炎睿见她们这般亲密,眼底变得黯淡无光,像是失去生机的花儿,正在凋谢。

  江幼贻深呼吸,和他说:“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慧骨就不能拿,那是用来镇压魔气的阵眼,邪修拿慧骨,不是为了帮你,而是要释放魔气,你应该知道魔气一旦释放出来的后果,届时莫要说修仙界,人界也将不复存在,你拿了慧骨又有何用?”

  历炎睿愣住。

  一直以来,他只想拿慧骨,只想让所有人都有修炼的资格,却从来没有想过拿走慧骨会如何。

  可他走到今日,付出了太多,甚至历家灭族,今日忽然明悟拿走慧骨等于毁掉整个人族,他彷徨无措,就好像被人拿走一切,却永远等不到归还。

  付诸东流,一切都没了。

  “历炎睿,你母亲也好,茵曼也罢,都已经付出了太多,邪修不会信守承诺,不会发善心,你该明悟了。”

  历炎睿红着眼,这些话直接击垮了他,明悟了,却又很不甘心,邪修让他失去太多,也让他变得面目可憎,像个傻子似的被耍着玩。

  他看着江幼贻,良久才道:“你想我怎么做?”

  “拖延时间。”

  “好。”

  暂时说服了历炎睿,但江幼贻还是不太放心,不过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日后再做打算。

  她把陆秋然半抱着,带着一起回了天剑派。

  等她到了门中时,战斗也结束了。

  那硕大的梨花树并未消失,而是在碧水上扎根,凌羽凡命所有弟子不准靠近,把那块地留给了梨花树。

  凌羽凡的面色很臭,看着妖化的陆秋然,听着历炎睿道来因果,当即便抬起手来,把人吸附到身边,直接掐住历炎睿的脖子。

  “我要让你下去陪月姣。”

  “父亲,不可。”凌姣姣双目红肿,跪在一旁拉住他,“父亲,母亲已经变成这样,就算杀了他也于事无补,让他将功赎罪吧?”

  “你……”凌羽凡见凌姣姣看历炎睿的目光透着一丝不明的情愫,气道,“你母亲都变成这样了,都是此人害的,你竟然还帮着说话?”

  “不是,我……”

  “你闭嘴,再多言,我便连你一起罚。”

  阿狸赶紧拉着凌姣姣离开这里,在经过江幼贻身边时,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江幼贻这才说:“凌掌住息怒,历炎睿还杀不得,若是他死了,那邪修定会有所动作,届时我等防不胜防。”

  “我不管,他必须先死!”不管藴月姣爱不爱凌羽凡,那都是他的挚爱,如今人变成这副样子,他定要历炎睿偿命的。

  “莫急,莫急。”

  门口,其余二派的修士也进来了。

  “现在杀了他,也于事无补。”

  “极是,极是,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除掉邪修,否则真等他踏入渡劫期,我等联合也打不过,都是被宰的蝼蚁罢了。”

  历炎睿被捏红了脸,难以呼吸。

  灵力也使不上,在凌羽凡面前,一样是蝼蚁。

  凌羽凡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否则也不会利用权利逼迫温月姣委身,让他做英雄放了历炎睿,绝不可能。

  他冷笑一声:“我非要让他死,给我妻子作肥料。”

  “凌掌主,我有办法让掌主夫人恢复。”江幼贻见事态越来越严重,只好上前说,“掌主夫人和陆秋然都是服用了化妖丹而妖化,这种丹药,想必是邪修自己研制出来的,我虽不了解,但我知道上古时期有化形丹可助妖化形成人。”

  凌羽凡听言,手上的力道松开几分:“上古时期的丹药,你又如何知道丹方,又该如何炼丹,我又该等多久?”

  “丹方我知道,也不难炼制,唯独化形草的药材难寻,之前我对付邪修的时候幸得一株化形草,不过拿去研究药性的时候用掉了。”

  历炎睿听言,憋着气道:“秘境……秘境里有化形草。”

  凌羽凡这才放开了历炎睿。

  “那就说说看,具体要如何击杀邪修。”?

  ? 第174章

  邪修的修为过高,且还能控制傀儡,具体有多少数量,就连历炎睿也不是很清楚,那邪修一直防着他,只捡不重要的事情告诉他,被蒙蔽这么些年,历炎睿心里不可避免憋了一股气。

  “若真的动起手来,恐要死伤无数。”

  “我们的修为只在渡劫后期,佛道派和神机派的掌主都在闭关突破,仅凭我们也对付不了邪修,还是得另寻办法。”

  他们大部分人的修为都停留在渡劫,炼虚的门框都未曾摸到,与邪修的实力相差甚远,大家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结果。

  “我有办法,不过需要点时间设立阵法……”

  江幼贻把计划一一告诉了大家,其实设立阵法不难,毕竟有那么多人帮忙,难就难在如何把邪修引入阵法,这邪修连历炎睿都防着,恐怕有点难。

  历炎睿说:“我尽量去引他入阵。”

  ……

  三派共同寻找阵法材料期间,大家的生活暂时回归平静,陆秋然被江幼贻放在梨花树那边一同照料,那块地被划分成禁地,除了江幼贻和凌羽凡,谁也不准进。

  平日有空,江幼贻就去看看陆秋然,不过她没有靠太近,现在的陆秋然没了神智,像野兽一般见人就攻击,偶尔会安静地待在梨花树身边依附。

  至于历炎睿那边,邪修还在催促他赶紧摄取江幼贻的魂魄,历炎睿只能找各种借口,说没有机会下手。

  他能察觉到邪修越来越不耐烦,即便能拖,那也拖不了多久。

  这日,江幼贻在书阁里看书。

  都是有关于上古时期的记载,她找了很久,都未曾找到慧骨相关的记载,更别提半妖这件事。

  思来想去,她便去找了凌羽凡问。

  凌羽凡廋了很多,脸上少了许多的油腻,五官变得俊朗,唯一不变的还是他的身高,不过他的修为摆在这里,谁也不敢小瞧了去。

  “慧骨这件事的确是真的,因为和魔气有关,相关记载都被销毁,为的就是守护封印,这件事,只有身为三派掌主才有资格知道,那邪修曾经也是天剑派开山老祖,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凌羽凡沉默了一会,道:“只是……你说我们的血脉之中有妖血,这件事太过天方夜谭,我还需要些时间查查。”

  江幼贻说:“但没有神元的人吃了化妖丹却无事,起初我也不信,后来我拿了化妖丹去查验了药性,此丹只会令妖元变得更纯正,俗称返祖。”

  “你的意思是……神元之力其实是妖元?”

  江幼贻点头。

  凌羽凡扶着额头,似乎有点抓狂,但因为是一派之首,也只能忍着揪头发的心情:“这件事让我捋捋。”

  这时,历炎睿走了进来,凌羽凡见到他便没了好脸色,江幼贻内敛着情绪,没有说话。

  历炎睿抿着唇,道:“他要见你,但没说为了什么事。”这话是对着凌羽凡说的。

  凌羽凡看了一眼江幼贻,起身前往禁地,在见邪修之前,他深呼吸了好几次,尽量做到从容不迫。

  禁地灵气富裕,山泉环绕,底下是一条灵脉,灵脉之上有一座宝塔,宝塔有九层,许多珍宝都存放此地。

  天剑派所有最好的资源,皆被邪修霸占,倘若凌羽凡早些知道……他亦无能为力。

  没办法,打不过,只能装孙子。

  而邪修则住在宝塔之下的石洞里,平日里邪修做什么事,他都不敢过问,只有历炎睿时常进出此地,令他忌惮。

  凌羽凡站在石洞前,放眼望去,又黑又阴森,着实令人感到不适。

  他踏入洞内,推开石门。

  也不知这里是不是被打扫过,明明有股血腥味,却一尘不染,桌椅摆放整齐,角落干净,几盏灵灯挂在四壁上,微弱的光照出邪修脸上的沟渠。

  乍一看,有那么点惊悚。

  “老祖叫我来,有何要事?”凌羽凡忍着杀意,恭恭敬敬对邪修行礼。

  “我听历炎睿说,你的妻子其实是半妖,在宴会上现出了原形,而后你便封锁了宴会,为何不将其除掉?”

  凌羽凡听言,差点没能崩住,让他杀妻,好一个恶毒的邪修。

  “我下不了手。”

  老者眯着眼:“你是一派掌主,除妖卫道,本就是你的职责,若是做不到,我可以帮你一把。”

  凌羽凡跪在地上,道:“老祖,她是我妻子,就算是妖我也认了,还请老祖不要伤她,留她一命。”

  老祖那张纵横的脸皮褶皱在一起,显得相当不悦:“你作为一派掌主,理当做好表率。”

  凌羽凡沉默不语。

  忽然,他感觉浑身阴寒,抬头一看,邪修幽幽的目光透着些许的杀气。

  好似四面八方有什么东西锁住凌羽凡的手脚,叫他动弹不得,他这才生出恐惧,才知道合体与大乘之间的鸿沟无法跨越。

  老者见他目光里流露出恐惧,这才满意笑了笑,忽然,他捂着嘴巴咳了咳。

  凌羽凡听见咳嗽声,心里觉得怪异,毕竟邪修那么强,莫说咳嗽,身体就不该出现任何毛病。

  他偷偷瞄了一眼邪修的面色,苍白无一丝的血色,视线往下看,在咽喉侧面有些许细密的紫色纹理,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过了一会,邪修缓过气,凌羽凡立刻收回视线,低着头。

  “你身为一派之主,怎能如此感情用事?”老者伸出枯萎的手,把他扶起来,“你应当做好表率才是。”

  “我做不到。”凌羽凡拒绝,他心底大概明白对方的意图,只道,“我不是一个好掌主,我也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只想守着妻女,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若非父亲羽化之际,将毕生修为传给我,我也坐不上这掌主之位,只要老祖饶我妻子一命,我可以退位让贤。”

  老者笑了笑:“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身为掌主,岂能说退位就退位?”

  “好歹先培养下一任掌主才是。”

  果然,凌羽凡讨好说:“是,老祖所言极是,不过姣姣修为太低,年纪太轻,若要培养,还需几十年。”

  “姣姣可是妖之后,你觉得她合适?”老者冷声说道。

  凌羽凡面容僵硬:“那老祖觉得谁合适?”

  “我观察历炎睿许久,此子有耐心,吃得了苦头,虽然没有神元,不过被我点拨两句,便能修炼到玄神后期,你不觉得他很有潜力?”

  凌羽凡攥着拳,咬牙说:“我明白,老祖且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恩,去吧!”老者挥手。

  凌羽凡告退离开,出了石洞,他也不敢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以免被察觉出来。

  可心底的一口气,总要撒出来才是,他直接怒气冲冲回了大殿。

  历炎睿和江幼贻还没走,凌羽凡一把掐住历炎睿的脖子,道:“你和邪修说了什么,为何他要你来继任掌主之位?”

  他下手的力道很有分寸,指头掐住筋脉,既叫历炎睿痛苦不堪,又不至于捏死人。

  “我……我也……不知道……”

  历炎睿难以呼吸,脸色变得紫红,江幼贻站在一旁未曾出声制止。

  “天剑派是我凌家祖辈的心血,那邪修也不知是什么货色,竟妄想让我退位给你,你觉得你配吗?”

  历炎睿嘴角吐出一丝白沫,眼睛逐渐翻白,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我……不会的……等邪修死了……我便什么都不是……”

  凌羽凡听言,这才松开历炎睿,很是嫌弃地拿布擦手,道:“你去找五位峰主,三日后举办大典,封你为少掌主。”

  历炎睿赶忙离开了这里,江幼贻看着他踉跄的背影,莫名觉得很可怜,不过走到今日地步,那都是他自己选的,合该承受这一切。

  “邪修以月姣的性命威胁我,我看他是等不及了,我们也得加快速度才是。”凌羽凡和她说,“阵法所需的材料,我会通知三派加紧寻找。”

  江幼贻点头。

  凌羽凡又道:“还有一件事,邪修的脖子上有细密的紫色蛛网,之前我一直想不通,以他的修为,可以逐一击破三派,为何要躲在禁地这么久,现在看来,也许和那紫色蛛网有关。”

  “紫色蛛网?”江幼贻皱眉,“还请掌主画成图让我瞧一瞧。”

  凌羽凡不会画画,便找了门下弟子来画,他在一旁描述。

  江幼贻拿着画仔细端详,并且询问了一下邪修居住的环境。

  猜测邪修是被煞气反噬,加上之前茵曼给邪修打入魂毒,导致伤势加重,不得不躲在禁地里疗伤。

  凌羽凡听言,摇头道:“煞气应该是黑色的,但那蛛网是紫色的。”

  紫色?

  魔气?

  江幼贻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也许是吸收魔气后导致的。

  她有点担心自己,即便自己的神元特殊,也不知将来会不会和邪修一样,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离开大殿后,她便又去了书阁看书,主要是关于魔气和自己的神元,这魔气的确很恐怖,至今无人可以驾驭,而她的神元特性,和魔气类似。

  倒是和顾凝霜说的一样。

  两两对决,最后是九凤吞了魔气。?

  ? 第175章

  在继任大典过后,江幼贻就开始闭关突破。

  或许是得到邪修想要的结果,这阵子安静了许多,只是历炎睿的日子却很不好过,在邪修这里小心翼翼,在凌羽凡这里日日被欺。

  门中弟子一开始对历炎睿挺恭敬,但见到凌羽凡这么不待见他后,就换了副嘴脸,没人愿意和他说话,都当他不存在。

  历炎睿很痛苦,却只能独自一人承受。

  现在门中还愿意和他说话的人,只有凌姣姣,但是她被看管得严,只是偶尔会来这边转一下。

  今日,历炎睿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纳气时,忽然感觉到门外有人,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来者是阿狸。

  她的神情冷漠,似乎并不愿意来此,她道:“我今日来此,是想警告你,若是不喜欢姣姣,便不要给她留下念想。”

  历炎睿什么也没说,又关上了门,轻轻叹息,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之后,凌姣姣又来找过历炎睿。

  即使历炎睿避而不见,她还是会过来找他下棋聊天,阿狸一直跟着凌姣姣,变得越来越焦躁,所以每次都在门口等,不想看见这两人。

  谁承想,凌姣姣越来越过分,还亲自下厨,给历炎睿带好吃的,阿狸焦躁的同时,目光还带有几分幽怨。

  “我夺了你的少掌主之位,你不恨我吗?”历炎睿忍不住开口问。

  凌姣姣沉默了一会,道:“我本来就不适合当什么少掌主,况且爹爹和我说了原因,要恨也该恨那邪修才是。”

  历炎睿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待午饭用完后,凌姣姣便离开了这里。

  阿狸就不远不近地跟着,凌姣姣察觉出她的情绪变化,却未曾解释什么。

  等回到房间,阿狸方才拽着凌姣姣的手,问:“他害你母亲,你怎么能喜欢他?”

  凌姣姣一愣:“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不开心啊!”

  阿狸听言,耳根子莫名发烫,手上的力度微松,道:“我没有不开心,你不要扯开话题。”

  凌姣姣说:“我以前是对他有好感,不过都已经过去了,他毕竟和邪修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我怕他虚与委蛇,暗中动手脚,就干脆借着喜欢他的名义接近,若他有异常,我也好及时通知爹爹。”

  原来是误会了。

  想到这段时间自己表现得这般异常,阿狸便红了脸,松开凌姣姣后道:“你不一定非要用喜欢作为借口,友人不行吗?”

  “什么借口方便就用什么借口,作为友人,我可不好天天赖在历炎睿那里。”凌姣姣反手握紧阿狸手腕,“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有你在我身边,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阿狸听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春暖花开,叫人见了心情舒畅。

  “阿狸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阿狸听了,脸更红了。

  凌姣姣头一次见阿狸这般娇羞的模样,好奇的同时,心里生出些许淡淡的涟漪,让她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不自觉飘到阿狸身边。

  阿狸见她傻愣的模样,疑惑道:“你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事,刚刚我做饭的时候,还特意给你留了一点,要不要尝一尝?”

  “好。”阿狸勾唇。

  ……

  历炎睿被老者叫去禁地询问江幼贻的事,听见他至今还未摄取其魂魄,心生不悦,威压迸发,把历炎睿压倒在地。

  他的身体仿若被巨石压着,且重量在不断往上攀高,他满头大汗,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着,难以呼吸,只能张大嘴巴喘气。

  老者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怜悯,道:“你可知我为何要选你作为少掌主?”

  “弟子不知,弟子有自知之明,没有天赋,能修炼到玄神期,也全是依赖师尊。”历炎睿捡着好听的话说道。

  “你知道就好。”老者露出慈祥的笑容,“江幼贻不肯外出,让你做少掌主,该好好利用这一层身份行事,可懂?”

  “弟子明白,但是江幼贻最近在闭关,我短时间内恐怕是拿她没办法的。”

  老者觑眼,听见这话当即拉下脸。

  历炎睿只觉后背上仿佛被一座大山压着,气血翻涌,喉咙传来一股腥甜,喷出一口红艳的鲜血,洋洋洒洒,在地上落成不规则的红梅。

  “我虽不着急,但是耐心有限,我等了这么些年,你也该给我交代,若待她出关后,你还没有作为,就不要怪我罚你。”

  “是,弟子明白。”

  老者挥手,将他赶走。

  历炎睿捂着胸口,虚弱地爬起来,同老者行礼后转身离开。等他走出禁地后,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息,顺畅了体内的气血。

  他孤零零走在路上,看着人来人往的同门子弟,忽然觉得好孤单,自己一个人走到现在,一个友人也没,以前还有父亲责骂,现在却为了慧骨,弄得他众叛亲离,家破人亡,什么都没了。

  他好迷茫。

  他付出了那么沉重的代价,可慧骨却不能拿,不甘心和懊悔的心情不断交织,让他痛苦得捂着头,还不如就这般死去,一了百了。

  “哎呦,历兄,好巧啊!”

  历炎睿抬起头,松开了薅住头发的手看向来人,道:“梁天荣,你不是帮江幼贻采药去了吗,怎的突然回来了?”

  “你不知道吗,秘境还有十年又要开了,掌住召回门内所有弟子,命其全力修炼。”梁天荣拍了拍腰间储物袋,“放心吧,该找的药材我都找到了,不过我听说掌主夫人是妖,方才想去碧水那边看看,结果被人拦住,看来传言是真的啊!”

  “真是没想到,天剑派里竟然有妖潜伏……”梁天荣絮絮叨叨讲了很多话,都不给历炎睿开口的机会。

  历炎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告诉梁天荣这件事的真相,只道一声:“掌主除了召回弟子,可还交代了其他事?”

  “这到没有,如今你是少掌主,这些事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不过真奇怪了,历代少掌主从来都姓凌,怎么忽然让你做少掌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没有,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到处问,你赶紧回去修炼吧,我便不打扰你了。”

  梁天荣点头,目送历炎睿。

  不过看历炎睿稍微伛偻的腰背,总觉得他比以前少了点戾气和锋芒,那明亮的夜明珠,已经变成不起眼的石头。

  ……

  此时的江幼贻躲在改造好的丹房里疯狂炼丹,忽然感觉到丹田里的灵力发生变化,原本的一团灵气又扩大好几倍。

  她便一手控制着火焰,包裹着丹鼎,心思却沉入突破修为当中,把丹田里的灵气扩散到经脉当中,持续温养。

  而包裹着丹鼎的火焰也是强弱有序,丝毫不影响江幼贻炼丹……

  就这般又过了几年。

  江幼贻的修为突破到元神后期。

  如果还想突破到化神期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化神期和元神期的灵力是天地鸿沟,所以商黎制服历炎睿的时候完全没有使上多大的力气。

  就是在江幼贻这边吃了点亏。

  不舍得打,就怕伤到一根头发丝。

  江幼贻收了灵力,吐出一口浊气,随后闭目,释放灵识,竟将整个天剑派尽收眼底,什么人做什么事,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灵识往禁地那边探去。

  不过没敢靠太近,毕竟邪修的修为摆在那里,她可不认为自己的灵识能不被发现,环顾了一圈禁地后就收回了灵识。

  睁开眼便看见一束光汇聚成妙曼的身影,江幼贻站起身,上前抱着那娇软的腰线,细细感受着怀里的温度。

  商黎以魂体躲在江幼贻体内修炼,修为突飞猛进,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仅仅如此,也完全不是邪修的对手。

  她表面上看似完全不在意邪修,心里其实很担心,也只有像这样子和商黎依偎在一起,才会感觉踏实。

  “领域感悟得如何了?”商黎问。

  江幼贻把头靠在商黎肩膀上,轻轻说:“嗯,有点理解了,就是还没有机会试试。”

  “不急,你先把领域掌握牢固了,方能有机会踏入化神期。”

  江幼贻松开商黎,道:“我不急,就怕邪修等不了,也不知道三派是否收集好了阵基所需的灵物。”

  “上三派齐心协力,找阵基材料不是难事,难就难在如何骗他入阵。”商黎皱眉道。

  江幼贻抿着唇,其实她心里有一个万无一失骗邪修入阵的办法,可她不敢说出来,因为商黎一定不会同意的。

  这种想法,也只能隐藏在心里。

  日后走一步看一步。

  商黎打开丹鼎,见到里面有不少的上品丹药,平静道:“你炼丹水平倒是越来越稳了。”

  “那也是多亏了鬼道丹书,以念结丹,让我省了不少的时间,也让结丹率提高了很多。”

  “既如此,你要不要试试用鬼道功法和幻影剑阵相结合?”商黎唤出落雪剑,“我来当你的陪练。”

  这个提议,让江幼贻很心动,可是她环顾四周,道:“在丹房里练剑,我怕这里会塌。”

  这个丹房可是江幼贻花了挺多的灵石请人建造出来的,弄坏了,她会心疼。

  “好歹是炼丹房,哪有这般脆弱,你我小试身手便可,不必尽全力。”

  “那好吧!”?

  ? 第176章

  历炎睿站在院门口,被一层淡淡的薄光给阻隔在外,他大声喊出江幼贻的名字。

  薄光开了一道口子让他走入院子,江幼贻和商夏坐在小池塘旁下棋,他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商黎的身影,想必是依附在江幼贻的身体里。

  江幼贻手持黑子,并未落下,而是抬眼看着历炎睿那透着些许情愫的温柔眼睛。

  她皱眉:“何事?”

  历炎睿说:“邪修之所以让我当少掌主,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掌权后对付你。”

  商夏听言,问:“这邪修有那么好心,为了对付幼贻,让你占尽便宜?”

  “之前,邪修为了让你替他卖命,未曾告诉你取得慧骨的后果,此番让你坐上少掌主之位,我看不仅仅是为了对付幼贻,他应该是另有安排。”

  江幼贻点头:“有理,就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如今阵基的材料已经备齐,我们还是尽早把他引入阵法当中,早日除掉。”

  商夏:“但问题是该如何引他入阵?”

  二人陷入沉思。

  这邪修既然能隐藏几千年,想必性格是极其谨慎的,略拙的诱骗肯定不行。

  思来想去,江幼贻还是觉得自己先前灵光一闪的办法最为可行。

  她思虑道:“我有一个办法。”

  商夏问:“什么办法。”

  江幼贻斟酌一番后,对着历炎睿道:“你就和邪修说,摄魂铃未能摄取我的魂魄,而如今秘境就快开启,你想办法诓骗他入秘境,亲自出手……”

  商夏皱眉:“你是想拿自己作为诱饵?”

  “当然不是,邪修一个念头就能秒杀我,我当诱饵,死十次都不够他杀的。”江幼贻解释道,“邪修为人谨慎,骗他恐怕是不行的,只能逼他入阵,若是在秘境里,那不管如何打,也能把伤亡降到最低。”

  商夏说:“在秘境里动手,你师尊没有时间布阵,况且布阵的地点也不好选。”

  “秘境里灵气富裕,对阵法大有裨益,任何地方都可以布成阵,至于布阵所需的时间,自然靠大家一起帮忙拖延,待阵法一成,齐心协力将他驱入阵内击杀便可。”

  江幼贻心里清楚,以大家的能力强行把邪修驱入阵内的成功率微乎其微,但也不是没有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邪修有隐疾,这是能成功的关键,若是不成,江幼贻只能以自身为诱饵,她知道商黎不会同意,所以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口。

  “可邪修一旦进入秘境,定会第一时间对你不利,你万一受伤了,她……”历炎睿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察觉到江幼贻微冷的目光透着不悦。

  “邪修之所以躲着,不敢明目张胆对我下手,就是因为他身体有隐疾,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隐疾,但一定让他相当顾虑,只要我同三派的修士待在一块,他便不会出手。”江幼贻把手里的黑子落下,“不需要你担心,反而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你究竟修炼了什么功法,茵曼当初能修炼,是否和你有关?”

  历炎睿站在那里,神色恍惚。

  江幼贻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不愿说,是因为你的功法害了太多人,还是怕我为了茵曼现在就杀你?”

  历炎睿苦笑:“我本来就该死的,倒不是怕死,而是……难以启齿,人没有慧骨,若想修炼,只有吸取别人的修为,茵曼也是用了这种功法修炼,虽然功法不是我给的,但我知道后,只是冷眼旁观,甚至是欣喜有人和我一样了,对不起。”

  江幼贻没有说话。

  连她自己都无能为力,无法改变茵曼的决定,历炎睿就更不可能,路是茵曼自己选的,不是任何人逼的,且茵曼已经承担了后果,是对是错不重要了。

  江幼贻给了历炎睿一瓶丹药,道:“不是关心你,只是邪修喜怒无常,你留着防身,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用。”

  历炎睿接过丹药,道谢。

  江幼贻没有看他,目光停留在棋局上,黑子占的位置没有白子多,却稳稳压着白子耍,几次落子后,白子已无退路。

  历炎睿很识趣地走了。

  商夏见四周无人,这才丢下白子,有点无奈地说:“又输了,算了,不下了,你有黎儿帮衬,我可不算输给你。”

  江幼贻笑了笑,默默收棋。

  商夏交代了几句,便去同掌主商量秘境的事情去了。

  江幼贻难得能放松,但一想到历炎睿方才的目光和语气就令她的好心情变坏,便回了房间,道:“师尊,你先出来一会,我要去后山泡温泉。”

  “你不开心?”

  是的,江幼贻很不开心,想把商黎甩开,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没有,我就是害羞,想一个人泡澡罢了。”

  商黎的身影在半空中浮现,江幼贻转身之际,被拽住了手腕,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强行按回商黎的怀中。

  “为何不开心?”

  江幼贻捶了商黎肩膀,气道:“还能为何啊,历炎睿那厮对你贼心不死,我吃醋行不行,非要问,有意思吗?”

  商黎轻轻抚着江幼贻后脑,五指入发丝,感受柔顺的黑丝在指缝处滑过,道:“不必吃醋,我只喜欢你。”

  江幼贻绷紧身体。

  商黎的手指顺着后脑滑到后颈,慢慢地,一点点地又到了后背,再到后腰,轻轻一捏,软而有弹性:“不仅修为涨了,腰上的肉也长了挺多。”

  江幼贻脸色本来还泛红,都已经被那句喜欢迷晕了头,此刻一听这话,气得脸色发青,道:“哪里像你啊,瘦成竹竿,摸起来没有二两肉,硌手得很。”

  “又生气了?”

  “对,生气了,师尊该怎么哄我?”

  江幼贻就不要脸了,也不等商黎说话,便拉着她的衣襟讨吻,故意咬了一下唇角,不过怕弄疼商黎,也没怎么用力。

  舌尖碰到牙关,也不急着进去,在四周打转,双手勾着细腰慢慢往下滑落,找到商黎最敏感的地方轻柔,这个位置大概就在尾骨附近。

  只是揉了几下,龙尾便伸了出来。

  攀附着江幼贻的小腿。

  松开牙关,反客为主。

  江幼贻被吻到窒息,好在商黎放她喘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引来更密集的吻,错落在身体各个地方……

  待到日晒三竿。

  江幼贻方才爬起来,摸了摸身边冷冰冰的被褥,又撩起衣袖看了一下,混蛋商黎已经美滋滋躲在她的身体里休眠了。

  每次做过后,二人的修为多多少少都会进步,偶尔商黎就会像现在这样,睡上个好几天。

  江幼贻捡起地上的衣物穿戴,指尖弹走尘埃,出了门,不见商夏,便前往丹院看看。

  如今的丹院,比以往更加壮大,多了许多的新弟子,朝气繁荣,相互友爱,看见江幼贻都会围上来打声招呼,就连趾高气昂的剑院弟子,见到江幼贻也会恭恭敬敬喊一声江首席。

  江幼贻还以为三派联合除邪修这件事在人群里传开了,大家才会这般友爱,这可不是一件好事,若真传开了,就很容易被邪修察觉。

  幸好,一问之下,大家是仰慕江幼贻罢了,尤其是新入门的弟子,都听说过江幼贻是史上第一人敢挑战掌主威严的人,钦佩的同时也好奇她长什么样。

  便忍不住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至于剑院和术院的弟子,在服用过江幼贻的丹药后,修为突飞猛进,自然不敢怠慢她。

  江幼贻笑了笑,不太想被围观,便又回了院子,她这边的小日子过得难得太平,但历炎睿那边就很不好受了。

  他跪在老者面前。

  头已经低到尘埃里去了。

  “什么叫失败了?”

  历炎睿道:“江幼贻的心智极其坚定,连摄魂铃都碎成片,我实在是没有能力对付她,只能请师尊亲自出手。”

  老者咳了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成这样,一直咳不停,他眼底乌青,面色发白,近几年的气色越来越差,似乎差不多要走到头了。

  历炎睿胆战心惊,本来以为他听了这些话会发火,但老者却扶起了他,语气相当平静道:“果然修炼了鬼道功法,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罢了,之前想要活的,现在看来……还是早些把她送走,以免将来给我带来更大的麻烦。”

  历炎睿坎坷问:“师尊打算如何做?”

  老者笑了笑:“这秘境快开启了,我打算亲自入秘境对付她,杀一个江幼贻,还不是如踩蚂蚁一般简单。”

  历炎睿愣住,未曾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有师尊出手,她定是死百次都不够,弟子也会从旁协助,把江幼贻引开人群。”

  老者摇头:“不必,你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师尊请吩咐。”历炎睿心中很不安,尤其是邪修的目光好似能发光,却也只能忍着恐惧,乖乖拱手。

  “你随我来。”

  老者走到墙边,灵力打出,化成阵,墙面消失,他带着历炎睿走了进去。

  这里看着空空荡荡。

  地上画了阵纹,历炎睿看不懂。

  但老者站在一旁,示意他走过去,历炎睿也只能乖乖走过去,当他走到阵心时,阵纹光芒大闪。?

  ? 第177章

  历炎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把目光放在阵纹上,暗地里悄悄内视身体,倒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师尊,这是?”

  “我这些年所杀的人不计其数,已经将那些人的修为尽数打入这阵法当中,你不是说你修为低,对付不了江幼贻吗,那便好好待在这里修炼。”

  历炎睿面色微沉,他可是记得江幼贻说过的话,邪修不会那么好心,可如今的他卑微如蝼蚁,又能如何呢,只能乖乖行礼,道:“多谢师尊,弟子定会好生修炼,不会辜负师尊的期望。”

  老者摸了摸胡须,皱巴巴的脸扬起怪异的笑容,道:“以你的身体,是不能直接炼化这些修为的,我待会给你打入一道灵力,护着你的灵识,你莫要反抗,可知?”

  “是。”

  老者抬起枯槁的手,汇聚一道灵力,他的灵力因为过于阴寒,又杀了太多的人,所以满是煞气,呈黑色状态,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心里很不好受。

  那黑气一出,还没入历炎睿的识海,他便忍不住浑身颤抖,老者面色一冷,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还能害你不成?”

  这话,若是江幼贻说出口,他信。

  从老者口中说出来,再信,那他就是傻子,历炎睿洋装镇定,道:“是师尊的灵力太过庞大了,我只是惊讶罢了。”

  “不必惊讶,放松心神。”

  历炎睿忍着恐惧的心,放开识海。

  那黑气一入体内,就好似有一盆冰水浇灌着他的身体,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这股阴冷感就结束了,他立刻查看自己的身体,没有异常。

  历炎睿松口气。

  “你好好修炼。”老者说完,离开了这里。

  历炎睿盘腿而坐,开始纳气。

  老者回到石室,冷笑一声。

  他自然没有那么好心,本来一开始留历炎睿在身边,是因为那一身的气运,如今气运消散,那只能用作备用躯壳了。

  若是自己的躯壳,自然得好好培养。

  ……

  三派修士在秘境门口集合。

  此地是一处岩石洞口,似一座巨大的拱形桥梁,桥梁底下立着许多尖刺,四周是一片汪洋大海,海风一吹,灌入洞口,全是呜咽声。

  这个洞一直往海底延伸。

  据说是上古鲲死去后堕入海底形成的秘境通道口,也是上古战场的中心地带,其危险程度,自然要比别的秘境来得高。

  江幼贻和商夏躲在凌羽凡身后观察四周,并未看见历炎睿的身影,也没有发现邪修的身影,她听着海浪拍打岩石洞的声音,思付良久。

  三派为了不让邪修起疑心,佛道派和神机派的掌主没有出面,会等邪修入秘境后悄悄跟在队伍后头,只让几位化神期的长老带上先锋队。

  但邪修修为高,两位掌主自然不敢跟太紧,待入了秘境,大家都得随机应变,其余弟子其实不太清楚邪修的事,所以此番选出来的弟子都极其听话,行动起来便少了很多解释的麻烦。

  不过他们准备得再多,若是邪修不出现,那都没有任何意义。

  凌羽凡问江幼贻:“这厉炎睿是怎么回事,秘境都快开启了,为何这么久都不出现?”

  江幼贻摇头。

  这时,凌姣姣不知从哪里冒出头,说:“爹爹,历炎睿上个月入了禁地后就没有出来过。”

  “你怎么来了?”凌羽凡冷着脸。

  凌姣姣撇嘴:“母亲变成那种样子,我自然要跟来报仇的。”

  “你最近的修为是有点长进,但心眼却没长。”凌羽凡懒得废话,对凌姣姣身后的阿狸吩咐,“把她带回去,若是敢悄悄跟来,那我只能重新考虑你还适不适合做姣姣的护卫了。”

  阿狸面色一变,点了点头,拉着不情不愿的凌姣姣离开了此地。

  岂料在这时,老者忽然从远方瞬间飞来,只余一道残影便到了凌姣姣面前,见二人要离去,问:“秘境快开启了,为何要走?”

  糟了,凌姣姣性格耿直。

  本来就恨死了邪修,此刻亲眼见到邪修那张皱巴巴的脸,江幼贻就怕她忍不住流露出杀气,那接下来的部署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凌姣姣没有说话。

  一旁的阿狸刚要开口,那邪修曲眉,阴森森地瞥了一眼,阿狸便闭上了嘴。

  好在,凌姣姣知道大局观,她微笑着,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我就是想进秘境玩,我爹爹不让,要不老祖帮我说说情,我就进去看一眼。”

  邪修摸了摸凌乱的胡须,可能是想伪装成长辈的样子,训斥道:“秘境可不是玩的地方,你这般胡闹,也难怪坐不稳少掌主之位。”

  凌姣姣咬着牙关,颇为不服地冷哼一声,凌羽凡连忙飞来,怒斥一声:“姣姣,不可对老祖无礼。”

  凌姣姣忍着怒意,对邪修拱手:“对不起老祖,晚辈一时贪玩,以后不敢了。”

  邪修没有说什么,大家心底也不知道邪修在想什么,凌羽凡说尽了好话,见邪修笑了,这才命阿狸把凌姣姣带走。

  邪修摸了摸胡须,看着眼前众多的修士,没有一人被他放在眼里,直到看见江幼贻的身影,他的目光方才多停留了一会,指着她道:“她便是丹院天赋最好的炼丹师?”

  凌羽凡点头:“是的。”

  邪修眯着眼,意味深长道:“天赋最好的炼丹师,前途无量啊,入了秘境后,你们可得保护好。”

  “自然的。”

  这番话稍微一琢磨,就知道邪修要在秘境里动手除掉江幼贻,又或者邪修仍不死心,还想控制江幼贻,所以没有现在就动手,不管如何,她定要小心点才行。

  邪修眯着眼睛,和大家说:“这里是上古时期的主战场,秘境开启时间会维持六年,尔等可要多加注意。”

  “是。”大家说。

  不多久,江幼贻听见海水变得湍急,低头一看,那原本拱形的岩石洞忽然拔高,海水顺着岩石细缝不断往底下汇聚,激起磅礴的水汽,阳光透过水汽,映照出几道彩虹。

  当洞口露出时,江幼贻本以为这处岩石洞不会再动,岂料还在拔高,越过半空中的人群,恨不得直逼云霄,遮天蔽日。

  大家顺着拔高的岩石往上飞。

  那岩石洞的全貌便清楚瞧见,好似从海面露出了鲸嘴,正打算跃海飞天,很是壮观。

  邪修摸了摸胡须,笑道:“秘境已开,诸位若不嫌弃,就随我一同入秘境吧!”

  “好。”

  这处洞口足够庞大,能同时把一群人一起吞下去,一旁的商夏给江幼贻使了眼神,让她紧跟着队伍。

  因为邪修在场的关系,大家也不敢传音,面对大能,传音也极有可能被窃听的,不是绝对的安全,除了商黎。

  商黎的情况特殊,又寄居在江幼贻体内,就好比自说自话,内心的想法,邪修无法察觉。

  “此地比西北秘境的灵气更为浓厚,也更加危险,你要小心点,我现在得离开去布置阵法。”

  “嗯,那师尊要小心点。”

  江幼贻也想跟着商黎,但是队伍不能少人,只有商黎一人可以独自离去,才能不被邪修察觉。

  “给你的灵符,想用便用,不必有所顾虑。”

  “嗯。”

  商黎嘱咐完,便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攀附在荧光般的岩石旁,待队伍走远后,她方才恢复人形,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此地被海水泡过,所以岩洞湿漉漉,细缝处攀爬着晶莹剔透的灵藻,还有些许的海水往下淅淅沥沥落,空气里也全是海水的味道,大家不断往下飞,底下只能隐约看见灵藻的点点星光,星光周围漆黑一片。

  即便灵力集中在双眼上,也看不清。

  几位长老和凌掌主,看似在观察四周,其实一直在防着邪修,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江幼贻就在他们身旁,看见他们相互使眼色,她赶紧打眼色,让他们自然点,可显然他们没有默契,不懂江幼贻的意思。

  没办法,不能被邪修察觉他们之间的怪异,江幼贻抿着唇,冒险飞近邪修身边,用很自然的口吻道:“晚辈江幼贻,拜见老祖。”

  她这一声,果然吓得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哪里还记得使什么眼色。

  邪修觑眼:“嗯,我知道你,你很有天赋。”

  “弟子听闻,老祖可是第一个探查完秘境的修士,不知能否和我们讲讲其中最危险的几处地方在哪里?”

  作为老祖,能拒绝吗?

  显然不能。

  但邪修不是,这句话明显让他心生不悦,四周的气压顿时上来,大家只觉得心头一紧,生怕邪修现在就动手杀光所有人。

  好在,邪修紧皱的皮肤露笑:“当然可以,这秘境里要说最危险的地方,那只有中心地带的悬尸塔,悬尸塔里面充斥着妖气,不过塔顶有宝物镇压了妖气,但随着时间推移,再厉害的宝物也会力不从心。”

  江幼贻又问:“那悬尸塔里面除了妖气,还有什么?”

  “怎么,难道你以为你能制服得了这妖气?”

  江幼贻笑道:“自然不能,就是好奇。”

  “好奇,也得有这个实力。”?

  ? 第178章

  “没有这个实力,还是不要太过好奇了。”

  “老祖所言有理,你就待在我身后,收起你的好奇心。”凌羽凡就在二人身后,他听见邪修这般说,赶紧把江幼贻拉到身后,那化形丹还指望着她炼制,生怕她受到伤害。

  江幼贻本来就不打算和邪修有太多的接触,不过方才听他这么说,她便对这悬尸塔起了兴趣,若是历炎睿所言不假,那妖气本身对妖元并无坏处,反而能让妖元反祖,更为纯粹。

  此刻,四周的雾气变得浓重。

  其水珠粘在肌肤上有点轻微的刺痛,江幼贻下意识筑起一道灵力壁障防护,如今她的修为在元神后期,做这些事情轻而易举。

  几位长老和凌掌主没有任何感觉,他们修为高,身躯强悍,寻常的东西很难伤到他们的皮肤,不过他们也察觉到了这里的雾气有点异常,起手一道掌力挥出,打散雾气。

  这雾气一散,大家便看到了陆地。

  江幼贻的双脚踩上地面,是一片柔软,她抬起脚看了一眼,鞋底一片黏糊,一旁的商夏见状,本来要碰到地面的双脚又忽然悬空。

  商夏虽然懒散,但和商黎一样,素来喜净,也有很多弟子和商夏一样,悬浮在半空,几位长老和凌掌主倒是无所谓地脚踩在地上,抬起脚的瞬间,却什么也没有粘上,如履平地。

  凌掌主眯着眼,环顾四周:“我之前入秘境的时候,还不是这般场景。”

  另外几位长老也说:“我们也是。”

  邪修笑了笑,似乎是嘲讽他们的无知:“这里是海底,整块秘境都是随海流动的,自然每次入秘境都是不一样的景色,运气好,就在外围一带。”

  “那运气不好呢?”

  邪修指了指前面:“就是那里,绝地。”

  绝地,江幼贻听说过。

  是一处无灵之地。

  有灵之物在绝地等同废物,换言之,大家若是入了绝地,就等于废物,术法用不出来,灵器失灵,灵丹也会成废丹,宛若回归本真,成了普通人。

  在绝地,岂不是击杀邪修最好的地方?

  江幼贻看了一眼商夏。

  显然商夏和江幼贻比较有默契,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商夏却摇了摇头,说:“即便无灵,但强者的躯体也能碾压一切,况且绝地的凶兽也是极其危险的。”

  可惜,罢了,杀邪修不能急于一时,不过让江幼贻好奇的是,既然邪修的躯体这般强悍,为何不动手,反而一直在扮好长者的身份。

  江幼贻摸了摸下巴思付着。

  她还记得凌羽凡说过,邪修颈部下方有紫色蛛网,这不免让她想到之前在秘境里,筱长老和顾长老在封印魔气时被邪修偷袭的事。

  当时她就猜测邪修也想炼化魔气,莫不是被魔气反噬,只能依靠大半部分的修为去压制?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走吧,我来带头。”佛道派长老说道。

  前方的绝地是一片血红,倒是和血土有几分相似,但绝地的地面是硬的,人一踏进去,全身好似没了力气,感应不到丝毫的灵力,原本腾空的人群顷刻间都落到地上,每走一步好似走上百步一般累人。

  四周全是火红高矮不一的岩石,抬头看去,依旧是灰蒙蒙的天空,大家提心吊胆,几人围成一团缓步前进。

  凌羽凡贵为掌主,总算舍得拉下面子去问邪修此地有何凶兽,但邪修却只是笑了笑,左顾而言他:“不管是什么凶兽,这片绝地我们都要穿过的,不用过于担心,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这凶兽不成威胁。”

  绝地上,还有许多凶兽的骨头,修士的尸骨比凶兽多更多,有些尸骨看起来还很新鲜,上面有咬痕,还有几片未啃干净的肉粘附在骨骼上。

  看服装,都挺陌生,不是三派修士。

  偶尔能看见储物戒和储物袋,三派作为正道领袖,自然不会拿无主之物,大家都目视前方,警惕四周,谁也没有起贪念。

  这一点倒是让江幼贻倍感意外。

  邪修也是,他眯着眼,好似在蛊惑大家:“我看四周还算安全,这些无主之物若是留在此地也是浪费,能捡便捡,即便你们不捡,来日也会被别人捡走的。”

  天剑派弟子迟疑地看着凌羽凡。

  江幼贻这才想起来,三派弟子不是不想捡,而是过于听话,没有长者发话,他们不会捡,现在却不一样了,有邪修发话,大家便开始动摇。

  凌羽凡不知该如何回话。

  江幼贻还想多试探邪修,看看他是否因为魔气而不敢动手,便直接说:“还是不要捡了,不如节约时间,快些离开这里,秘境里宝物多得是,也不在乎这一点东西。”

  凌羽凡点头:“有理,我们继续赶路。”

  邪修冷哼一声,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江幼贻见他这般隐忍,便越发肯定心里的猜测。

  大家不敢太过耽搁,一路开始小跑,脚步轻盈地落地,但由于人数众多,再怎么轻轻地把脚踩在地上,或多或少都会有响声,恰好把地面里诡异的沙沙声盖住。

  大家都未曾发觉异常。

  只有邪修眯着眼冷笑。

  江幼贻和凌羽凡不敢一直盯着邪修,只能装作不经意间把视线放到邪修身上,恰好就瞥见这一抹冷笑。

  凌羽凡的身躯最强,他立刻全神贯注用耳朵去听四周响动,那细微的“沙沙”声便是从地面的缝隙里传出来的,如今在绝地连灵识都用不了,他无法得知地下是什么凶兽,只能让大家加快脚步。

  三派弟子可能是通过凌羽凡的紧张的神情感觉到危险,便玩命狂奔,江幼贻也紧跟着众人的脚步。

  但绝地一望无际,大家一直朝一个方向跑却还没跑出去,不免心中着急,每个人都是满头大汗的样子。

  紧接着,地面的细缝就有无数的黑色虫子爬了出来,被人踩到脚底下,但虫子身背黑色的壳子,极其坚硬,这一脚下去,依旧完好。

  江幼贻注意到这些虫子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被虫子爬上脚背,这些虫子她知道,鬼道丹书里有记载,叫嗜灵虫,以吸食灵力而生。

  绝地的形成,便是这些虫子造成的。

  不管什么人还是漂浮在四周的灵力,只要有嗜灵虫在,便会被它吞噬个干净,修士若被这虫攀上,连血肉都会被啃掉。

  江幼贻大喊:“小心脚下,不要被虫碰到。”

  然而她提醒得太晚了,四周陆陆续续有修士发出凄厉的叫声,那嗜灵虫的嘴巴极其锋利,啃破修士的皮肤钻进去为所欲为,其余虫子听见叫声,蜂拥而上。

  那密密麻麻的虫子直接把人都给盖住,或从嘴巴里钻入、或从耳道里、或从肚脐眼里,仅片刻,好好的大活人便只剩一副血淋淋的骸骨。

  “啊……”四周全是惨叫。

  江幼贻偶尔被声音分去心神,看着大家挥剑砍虫,但虫子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一剑剑去砍,根本砍不完。

  这时,商夏拉了一把江幼贻,把剑插在地上,轻轻一挑,那泥沙就化作了暗器一般弹射出去,击退数十只虫子。

  “不要分心,快跑。”

  江幼贻便和商夏一起跑。

  反观邪修,神态怡然,似乎并没有把这些虫子给放在眼里,那些虫子固然恐怖,嘴巴也锋利,但应该是破不开邪修的皮肤。

  他无所谓三派弟子的生死,所以表现得相当不在意,反而嗅到血腥味变得异常兴奋。

  有长老不忍门中弟子这般死去,便主动跃向后方,依靠强硬的躯体拦下一部分虫子,他的剑法也不赖,武出强风,硬生生依靠强风斩杀一片虫子。

  “为什么还没跑出绝地?”江幼贻看着四周都长得差不多的样子,似乎在原地踏步,她很着急,再这般下去,恐怕不等邪修出手,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凌羽凡听言,奋力跃向高空。

  但是不到二十丈的距离,他就好像撞到一堵墙,又摇摇晃晃跌落下来,只有二十丈的高度,无法看清绝地的全貌。

  凌羽凡的脸色是相当难看,他只能忍下心里的怒火,带着笑脸跑到邪修身边请教,邪修却只让大家继续跑,旁的什么都不肯说。

  江幼贻就在一旁看着邪修扬起的嘴角,那幸灾乐祸的嘴脸真叫人讨厌,恨不得现在就动手,也好过让大家白白送死。

  不过气归气,办法还是得想。

  看邪修的样子,是知道怎么离开绝地,万物相生相克,就好比魔气完全朝着灵气截然相反的状态诞生出来的,那嗜灵虫喜好灵气,必然是怕魔气的。

  不过江幼贻现在无法催动灵力,就催动不了体内的魔气,她咬了咬牙,用匕首划开掌心,嫣红的鲜血滴在地上,那些虫子竟然避之不及。

  她面露幸喜,跃上高空,轻轻甩手,鲜血便被甩了出去,落在四面八方不同的角落,虫子一嗅到她的血,便往地下钻,不愿再露头。

  而邪修见到她这般做法,目光闪烁,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 第179章

  大家都愣愣地环顾四周。

  不知这些恐怖的虫子为何发疯似的往地底下钻,他们心有余悸,甚至双腿无力,依靠手里的剑支撑躯体不倒下。

  虫子退干净后,他们才注意到身边的同伴或多或少带了伤,不过他们都是幸运的,这些伤只是表伤,养个几日就好了,而那些被虫子啃食的修士,也只能孤零零同别的骸骨作伴。

  凌羽凡看了一眼江幼贻,他未曾多说什么,而是挥手让队伍继续赶路,即便虫子退了,可不代表没有更厉害的生物存在。

  修士若无法使用灵力,等同于废人,所有人来不及伤悲,全力赶路。

  江幼贻只在手心上撒了些药粉,这些药粉是用上好的药材磨出来的,用火炼制,粗糙是粗糙了点,但胜在节约时间,且不惧灵气,只是用来止血消炎,几天就能做出数十瓶,在秘境里完全够用。

  “快,前面有出路。”有人大声喊道。

  前面是一片绿色草地,和这边暗红色土地形成鲜明的对比,但草地看着也很诡异,四周空荡荡,似乎没有旁的生物,放眼望去,绿色和天上的白雾色形成一线,无边无际。

  江幼贻皱眉,瞥了一眼邪修。

  邪修这时也把目光移了过来,四目对视,平平淡淡,什么也看不出来,江幼贻默默移开目光,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便把心思放在周围的细节上。

  草地那边,似乎也感受不到灵气。

  江幼贻说:“那片草地也是绝地。”

  绝地没有任何灵气,寸草不生,那这片绿色草地的存在就显得相当诡异,极有可能和那些虫子一样,会摄取灵力。

  凌羽凡听言,拿出灵石,不过灵石一离开储物袋,那乳白色的波纹就迅速消失,直到一整个灵石化作灰烬,从指缝中掉落。

  凌羽凡干脆把储物袋往前抛,储物袋在进入草地的瞬间,掉落出一些灵石,灵石掉在草地上却完好无损,但紧接着,那些小草便悄悄缠绕上灵石,不一会便把灵石里头的灵力给吸取光了。

  凌羽凡看着化成齑粉的灵石,面对眼前一大片望不到头的草地,心里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即便他的身躯再强悍,也架不住被草束缚住手脚。

  大家有点不知所措地徘徊在草地前,有人探出手,想试试,却未曾想到刚靠近,那些草就迅速缠住他的手指,旁边的弟子抽剑去砍,竟然一时间没有砍断。

  砍了好几剑方才将其砍下。

  “掌主,我们该如何过这片草地?”

  凌羽凡哪里知道怎么过去,他自己用不出灵力,也很着急,便把目光投向了江幼贻那边。

  江幼贻抿了抿唇,看这情景,只能继续放血,不过还没等她开口,邪修便说:“这还不简单,江幼贻方才放了血,那些虫子闻到她的血都跑了,想必这些草也怕她的血,让她在前头带路,我们跟在后面便可。”

  邪修赤/裸裸说出来,便是在引导大家去注意江幼贻的特殊,果然,在他说完这番话后,大家的注意力就都在江幼贻身上了。

  江幼贻笑了笑,走在前头,用刀在刚结痂的掌心又划出一道口子:“你们在后面跟紧了。”

  她在前头带路。

  商夏怕她有事,紧跟其后。

  手心上滴落的鲜血果然令小草一动不动,甚至往旁边弯下腰,主动给江幼贻开出一条道。

  江幼贻不敢耽搁太久,即便她的修为到了元神后期,也不能长时间留血。

  她一路小跑前进。

  跑了好一会,江幼贻都未曾看见离开绝地的出口,绿色的草地依旧望不到边,她的唇边也泛起了白,额头冒出冷汗都来不及擦拭。

  甚至来不及想有没有走错方向。

  她身体里的血液可支撑不了她试错路。

  邪修就在江幼贻身后,他冷笑着,神态相当悠闲,他身边的凌羽凡见他这副嘴脸,有那么片刻心态不稳,隐约露了杀气,虽然只有片刻,但还是被邪修给捕捉到了。

  邪修觑着凌羽凡:“怎么,你对我很不满意?”

  “老祖误会了,我是看江幼贻快撑不住了,恨不得放一把火,把这些草烧光。”

  邪修听言,倒也没有怀疑,他玩得开心,看得快乐,便好心说道:“野火烧不尽,烧了也是白烧,再往前跑十里,我们应该就能离开绝地了。”

  “真的?”凌羽凡面露喜色。

  邪修见他这般沉不住气,心里暗暗讽刺一声蠢货,道:“嗯,不过就算离开了绝地,秘境里也是相当危险,尔等需要多加小心。”

  “是。”

  大家又跑了半日,总算是跑出这片绝地,重新感受到灵力温养经脉,心里也安定不少。江幼贻赶紧服用丹药调息,商夏在一旁守着。

  凌羽凡见四周还算安全,便命大家原地休整。

  三派的长老围坐一团,相互传递眼神,大家都不敢传音,但心里清楚得把邪修引去指定的地方,其中一人拿出秘境的地图。

  这个地图残缺不全,都是根据先辈吐露的消息拼凑出来的,他们环顾四周,凭借地图只能大致判断队伍目前是在北边一带,得把邪修往南边的中心地带引。

  可光是传递眼神,大家也不知道彼此间在说什么,好在当初把地点定在中心,想找借口往中心地带走还是不难的。

  也不知另外两派的掌主是否已经带人进入秘境,还有阵法,该如何布置,又是否布置好,他们全都不知道。

  邪修这时问凌掌主:“接下来,你打算往哪里走?”

  “自然是往中心地带。”

  邪修皱眉:“我不是说了,中心地带有那悬尸塔,妖气肆虐,去那里简直是自讨苦吃。”

  凌羽凡不慌不忙说:“我知道,但富贵险中求,况且此次由我亲自带队,若只是带三派弟子在外围历练,那我跟过来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而且这妖气肆虐,总得有人去查一查是怎么回事,若是阵法的问题,我也好安排人手重新封印,要知道那悬尸塔底下可是镇压着魔气,放任不管,日后恐出祸端。”

  “不错,倒是懂得拿大义来压我,也罢,既然你执意往中心地带走,那就自求多福,可别指望我出手搭救。”邪修甩袖,冷哼一声,独自走到一边闭眼小憩起来。

  明明心中很不爽,若是以往,邪修定会大开杀戒,但他却摸了摸胸口,最后还是把这口气给咽下腹。

  待调息得差不多,队伍便重新出发。

  有了灵气,大家也不像之前那般无措,似乎自信了许多,纷纷腾空低飞,越是往中心地带飞,那四周的能见度就越低,灵力就越是富裕,恨不得撑爆经脉。

  很快,大家飞到一片荒地的上空,这里都是白茫茫的雾气,江幼贻看不见远方,只能看见身边的一行人,连邪修的身影也看不清。

  不知何时,凌羽凡飞到江幼贻身边,起手打出一道小型屏蔽气息的术法,而后传音道:“你师尊可有给你传消息?”

  早在商量着对付邪修的时候,三派便为了布置阵法一事产生过许多分歧,为了能把计划顺利进行下去,江幼贻深思熟虑后把商黎还活着的事告知,但是并未说清楚商黎身在何处,又是以怎样形势活着。

  江幼贻摇头:“我虽不知道师尊把阵法布置得如何了,但我信她,定能在我们赶到中心前提前布置好一切。”

  凌羽凡点头:“那就好,不过我们也得做好邪修发觉后应对的办法。”

  “这个我倒是不太担心,方才我们不止一次激怒邪修,但他都没有动手,我怀疑他是把大部分修为用来压制体内的魔气了。”

  “你确定?”

  “八成把握。”即便猜错了也不要紧,江幼贻还有最后的退路,那便是魔裂丹。

  凌羽凡听言,撤去了屏障,又若无其事飞到邪修身边,这个时候,他好像听见有人说了什么,还以为是江幼贻在说话,便回头看了一眼,岂料就那么一会,后边的队伍便不见了人影。

  他心中一急,大喊:“大家停一停,小心点飞行,莫要走散了。”

  有人听见了,远远回应一声是,但声音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分不清具体是从哪一个方向传来,有人便着急呼唤,试图寻找大家的方位。

  这便导致四周都有声音,但具体又不知道是谁在呼喊,声音远近都有,很难辨别方位,江幼贻倒是不怎么着急,稍微放出灵识,很快就找到身边的商夏。

  她还发现这片迷雾的不同之处,仿佛天生就是个屏障,本来她释放灵识,应该可以看见方圆百里之景,但现在却只能看见十来丈。

  忽然,她看见有什么影子飞速而来,江幼贻下意识拉着商夏往一旁退了一下,就导致身后一人被击中,“啊”了一声被带走,声音逐渐消失在迷雾之中。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江幼贻说:“好像有东西,但我看不清是什么,大家小心点,尽量四人背靠背围成团。”?

  ? 第180章

  在这片白雾中,修士的感知被缩小,他们很难察觉附近的危险,只能按照江幼贻所言,四人为一组,背靠背戒备着四周。

  一个微小的物体一闪而过,由于速度过快,并没有人看清那是什么东西,江幼贻接着说:“快离开这片雾区。”

  大家没有方向,只是单纯地顺着声音慢慢飞,但不知为何,只能碰见附近一些人,再远一点的地方便找不到人,声音也好像越来越远。

  江幼贻也察觉出大家失去了方向感,便托出凤凰之羽,那羽毛炽热的火光在雾中隐约能看见一抹红,她把凤凰之羽抛向高空,道:“大家若是看见火光,便向着火光聚集。”

  闻言,三派修士立刻向火光靠拢。

  不多久,陆陆续续聚集来一部分人,但也只有一部分,再远一点的地方恐怕是瞧不见凤凰之羽的火光。

  无奈之下,江幼贻便带着这部分人继续往前飞:“你们可有看清雾中的生物长什么样?”

  大家均是摇头。

  “虽看不清,但那东西个头好像不大,应该是不难对付的。”有人说道。

  江幼贻说:“个头小也不能大意。”

  “嗖”地一下。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江幼贻身边飞过,她回头看了一眼,大家可能没有注意到那东西,还问她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商夏是知道江幼贻的灵识比寻常修士强,能捕捉到常人察觉不到的东西,便让大家安静,注意警惕四周,给江幼贻足够安静的空间。

  江幼贻的灵识一直处于外放的状态,虽然能看见的范围不大,却还是被她发现了一丝异常。

  其中一人,额头上全是汗,面色苍白,行动的时候身体僵硬,一旁的修士悄悄找他搭话,那人也是一言不发,紧接着,他的面容出现扭曲,痛苦低吟。

  “你怎么了?”

  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便好心出声关切了一句,岂料那人听言,竟然反手持剑砍了过去。这一剑的威力还不小,带上了一道剑气,猝不及防之下被剑气劈中胸膛,不慎岔气,从半空中跌落,被同门及时接住。

  四周修士围上去制止。

  可那人却目眦尽裂,好似看见了灭族仇人,见人就杀,修为大爆发,将擒住他的几人全部震飞。商夏见状,指尖轻捏出一道水流迅速把人缠绕住,牢牢束缚在半空。

  “你发什么疯?”被砍中胸膛的修士没有死,只是一件防护的灵器损毁了,让他极其恼怒地指责对方。

  那人好似听不见,依旧在挣扎。

  江幼贻飞到他身边查看,她拉开他的后衣领,道:“有东西在控制他。”

  后颈处有一个身体反光且黏糊的东西,把无数个脚刺入肌肤里扎根,这种东西叫血蛭,喜欢吸血,在吸血的时候为了降低猎物的攻击性,往往会从嘴巴里分泌出一种致幻的液体麻痹猎物,若是处理不好,让血蛭感觉到危机,会在死前连猎物一同杀死。

  江幼贻拿出灵饵,将其捏碎后放在一个小盒子里,然后指尖上划一道小口子,把血也一起滴入盒子里,那血蛭不知是嗅到了血腥味还是灵饵的丹香味,竟然松开嘴巴,往她手上的盒子里爬去。

  江幼贻迅速合上盖子,将其丢进幻虚戒里,这血蛭可入药,也有别的作用,总之是个好东西,可以养在幻虚里。

  不多久,那神志恍惚的人清醒了,懵懵懂懂间还记得一些事,只是身体不受控制,江幼贻没有说什么,让大家继续赶路。

  为了防止血蛭一直跟着大家,江幼贻依照方才的方法,捏碎灵饵,滴上几滴鲜血,而后把盒子丢了下去,这样一来,那血蛭就成功被盒子吸引,大家便顺利离开了雾区。

  大部队就在雾区外等候。

  凌羽凡看见江幼贻安然无恙也是松了口气,命江幼贻无论如何都不能离他身边太远。

  江幼贻知道,凌羽凡这么做只是为了温月姣,不过一路走来,她也没看见化形草,便让凌羽凡多多注意周围的环境。

  那化形草喜爱生长的环境是阴暗煞气重的地方,往这种地方走,总归能找到。

  凌羽凡说:“悬尸塔里有化形草,待……这件事之后再取也不迟。”

  江幼贻点头,没敢和凌羽凡说太多,因为邪修的目光正在往这边探究而来,面对实力超群的邪修,真是时时刻刻都得警惕着。

  凌羽凡假装拿出地图看了看,现在大家所在的位置是地图有记录过的,接下来要走的路便会容易些许。

  “再往前就是上古战场的中心地带,那里有许多神族和妖族的尸身,不过都已经化作了石头,待会你们无论听见什么声音或者看见什么画面,都不要理会,一直往前走,看见一座塔后便直接入塔,可听明白了?”

  大家点头称是。

  队伍休整了片刻,而后才前往上古战场的中心地带,凌羽凡在邪修未曾注意的时候,悄悄在树上留下了记号,便于后方大部队会合。

  这上古战场仅仅只是外围,就有数之不尽的尸体,神族的躯体很庞大,江幼贻目测有十丈之高,因为化作了石头,看上去就像一座假山。

  而妖族的体型相对小了一些,但长相都很奇特,鹰嘴鸟翅,虎牙蛇鳞,四周还散落着兵器,兵器也随同其主化成石,风一吹,泥沙覆盖。

  “江幼贻。”

  江幼贻听见有人喊她,声音是从后方传来的,便回头看了一眼,大家都小心翼翼察看四周,似乎没有人开口说过话,就在她以为出现幻听时,前面又好像有人喊她的名字。

  江幼贻回身,还是没有发现有人开口说话,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赶紧走到商夏身边询问:“姐姐可听见了什么声音?”

  商夏摇头:“方才凌掌主说了,莫听莫看,前面就是悬尸塔,我们也快入阵了,小心应付着点。”

  商黎布置的阵法就在悬尸塔外侧,只要等邪修入阵了,便能借助悬尸塔的能量作为阵眼对付邪修。

  那悬尸塔放眼望去,好似一座冰雕的玉塔,越靠近便越阴冷,恰好与商黎的神力相融。

  江幼贻努力寻找记号,但又听见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环顾四周,什么都没发现,不过却让她看见不远处有许多人族修士的尸体,穿着各种服饰,有的服饰破败不堪,有的还完好无损,想必是件宝贝。

  人族修士的尸体可不比神族和妖族,都已经成了累累白骨,而邪修,竟然走到那些尸体当中,正出神地看着其中一具白骨身上的服饰。

  那件服饰上绣着鬼字,字体周围好似一阵青烟,江幼贻见到这个字,莫名想到鬼刀的名字以及鬼道丹书,都有一个鬼。

  难道上古时期,有宗门弟子都是以鬼来赐命的?

  邪修下蹲,伸手在尸体上摸索,摸出一个玉牌,上面写了名字,叫鬼言,见到这两个字,他似乎挺失望,又把玉牌丢了。

  而那玉牌所落的地点,恰好有商黎留下的记号,阵法就在那边,江幼贻得想办法把邪修引过去。

  她毫不犹豫走过去,把那玉牌子捡起来,邪修见状,眯着眼睛走过去,道:“这玉牌已经没了灵力,你捡这东西作甚?”

  “没什么,就是看见这个玉牌,让我想起一个人,一个让人觉得可悲又可怜的人。”

  他皱眉:“哦,是什么人?”

  “他叫鬼刀,是个邪修……”江幼贻边说边走,“此人虽不走正道,但他的实力很强,明明能一只手捏死任何人,却像只老鼠躲在宗门里,用别人的身份活着,瞻前顾后,活得不如普通人来得潇洒肆意。”

  他冷笑,跟在她身后:“那是你以为,说不定他是享受躲在暗处操控别人的命运。”

  江幼贻笑道:“我和鬼刀交手那么多次,他次次败给我,而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他却死得透透的,难道这也能享受?”

  “说不定他没有死呢?”他走到江幼贻面前,“而你的师尊,却死得透透的。”

  江幼贻:“说不定我师尊也没死呢!”

  邪修听见这番话,又见她不似在开玩笑,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下意识便伸手去抓江幼贻,但一道冰冷的流光却刺穿他的掌心,冰冻住他的经脉,让他的动作有那么片刻僵硬。

  江幼贻迅速拍了一张灵符在自己身上,转身远遁,但周身好似被什么东西绊住,身躯不自觉被往后扯,紧接着又是另外一股灵力束缚住她的腰不断反向拉扯。

  江幼贻便被束缚在阵法的边缘,退不了也进不去,她看着商黎清冷的目光里透着焦虑,便传音给她:“师尊,快起阵。”

  商黎没有回应,用尽全力拉着江幼贻,凌羽凡带着众弟子赶来,命所有人协助商黎救江幼贻。

  刹那间,无数道灵力全都束缚在江幼贻身上,但她仍旧纹丝未动,而邪修只是扭了扭脖子,看着忽然出现的商黎诧异道:“真不愧是神族,肉身炸没了竟然还能活。”?

  ? 第181章

  江幼贻漂浮在半空中,被两股不同的力量拉扯,而她也好似进入一种奇妙的感觉,周身的灵力在四肢百骸游走,却使不出来。

  环顾四周,大家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眨眼的时候,那眼帘好像合不上,大家一直睁着眼,而江幼贻也和他们一样,身体动弹不得,但是思维却不受限制。

  她的灵识很活跃。

  能看见邪修那张轻描淡写的脸上透着不屑,围绕在身上的术法也好似颜料涂抹在半空,江幼贻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让她有了时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阵法必须先启动,不过她太了解商黎,若是自己没有脱困,哪怕邪修毁了这个世界,商黎也不会启动阵法的。

  “江幼贻。”

  江幼贻又听见有人在喊她,那声音好像是从悬尸塔里传出来的,她想说话,但嘴巴动不了。

  “江幼贻……来找我……”

  找,如何找?

  她现在若是摆脱不了困境,可能就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那邪修面对这么多修士,依旧游刃有余,想必还未尽全力。

  “魔焰,用魔焰。”

  江幼贻顿悟,顷刻间,周身的灵力爆发,调动魔焰燃烧,那紫色的焰火包裹着她,连身上的白衣都被染成了紫色。

  魔焰一显,那原本束缚着江幼贻的灵力眨眼间就被吞噬,连同邪修控制她的意念也消失不见,身体得到了自由,在邪修还没反应过来,江幼贻第一时间便蹿到商黎身边。

  商黎离刻打出一道手势。

  四周几个方位出现一道白光射入天顶上的云层,形成淡淡的光幕笼罩而下,邪修反应过来,身影蓦地消失。

  凌羽凡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便打出一道灵力,被邪修一掌拍开,就在邪修快离开阵法之时,远处射来几道肉眼可见的光芒,却在眨眼时消失,等回过神来,邪修被重新打入阵内,光幕也在这时彻底闭合,将邪修给锁在里头。

  江幼贻回头一看,天空来了一群人,密密麻麻,带队的修士是佛道派和神机派的二位掌主,他们的修为顺利步入合体期,而他们身后也有两位长老的修为在炼虚之境。

  凌羽凡见大部队的人都到了,也松了口气,他的修为虽然是合体期,但毕竟是父亲强行灌入的修为,远远比不了其余两派的掌主。

  邪修见这般情景,面色平静道:“呵呵,看来你们早就准备好在秘境里击杀我,我虽是邪修,但江幼贻会使用魔焰,她可是魔族的修士,你们就不怕她背后捅你们一刀?”

  佛道派掌主轻飘飘落地,他生了一张俊俏的脸,剑眉高鼻,身上仿佛有一道柔和光芒,叫人看了心如止水,生不出半点旖旎之念。

  他道:“她虽身具魔焰,却毫无戾气,意识清醒,不太像魔族修士。”

  “可她会控制魔气。”

  神机派掌主说:“这件事她早就告诉了我们,她的事可以放在后面慢慢弄清楚,当务之急,还是得先除掉此人。”

  邪修哈哈大笑:“老夫好歹是从上古时期存活下来的古修,就凭这个破阵法还想除掉我,你们当真是可笑。”

  “韶华真君,不要听他废话了,快起阵吧!”神机派掌主说道。

  商黎再次变化手诀,身后的悬尸塔迸发光芒,那一层光幕也随之浮现出阵纹,其笼罩下的天地竟然无端出现霜冻,令邪修的眉宇和白发凝出冰珠。

  他的四肢被冰霜覆盖。

  邪修看着自己的一双手,瞳孔一缩:“竟然是绝对冰封,那不是翱雪的天赋神通吗?”

  商黎听言,神色微动,那细微的变化江幼贻看在眼里,想必那便是她母亲的名字。

  未曾想到,邪修竟然认识商黎的母亲,只可惜两者立场不同,商黎也不会因为听见母亲的名字而手下留情。

  只见天地变成一片雪白,大雪纷飞,邪修一掌碎开身躯上的冰霜,起手打出一道灵力附体,但连那一层灵力也被冻结,接着裂开一道道细纹。

  邪修的灵力根本防不住,他破开冰层,飞上高空,庞大的灵力聚集在他身侧,连天空的雪花都跟着他旋转。

  江幼贻只能看见雪白的一片,以及呼啸的风声全往邪修那边靠拢,强大的灵力令地面寸寸裂开,原本躺在四周的上古尸身也飞天而起。

  神机派掌主担忧地问商黎:“好强的灵力,这阵法能防住这一击吗?”

  商黎面色凝重:“我也不确定,还得劳烦诸位将灵力打入阵纹之中,护好阵法。”

  大家听言,连忙打入灵力,数千人的灵力汇聚成五彩缤纷的光。

  邪修身后浮现黑色煞气,顷刻间爆发,狂暴的灵力向四周飞射,整个天地摇晃不已。

  “咚!”的一声。

  碎裂的石头随灵力一同撞击上阵纹,江幼贻能明显感觉到打入阵纹的灵力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紧接着体内的气血翻涌,腥甜的血从喉咙喷出。

  其他人,有的被震飞,有的和江幼贻一样吐了血,幸好阵法纹丝不动,那邪修在里头冻成冰,难以动弹,更别说调动灵力。

  估计再有一会,邪修就只能永远被冰封在此地,岂料他哈哈一笑:“想封印我,你们还嫩了点。”

  他话刚说完,颈部的紫色蛛网就开始蔓延,一直攀附到他脸上,商黎见状,手决再次变换,阵纹旋转,组合出新的阵法。

  紫色魔气从邪修身体里溢出,他的面色也极其痛苦,随着紫色蛛网不断覆盖,他的一只眼睛也成了紫色。

  那魔气在蚕食他的意识,勉强用部分灵力护着灵识,随后他将魔气打入阵纹。

  魔气好似遇见了干柴,不断燃烧壮大,不一会便覆盖住了大半的阵纹,邪修见状,笑得放肆,嗤笑着众人做着无用的挣扎。

  大家都知道魔气的厉害。

  史书上也没有应对魔气的办法,只能依靠神族进行封印,现如今在大家面前的商黎是唯一的神族,但她的修为不过是化神期,不可能有那个能力封印魔气。

  凌羽凡面色苍白,他把目光放在江幼贻身上,道:“你能使用魔气,是否也能控制阵法里头的魔气?”

  江幼贻自己也不知道,毕竟邪修释放出来的魔气很庞大,况且要控制魔气,就必定得入阵,她若入阵,那必死无疑,又谈何控制魔气。

  商黎这时又变化手诀。

  原本被蚕食的阵纹开始倒吸灵力,四周原本白蒙蒙的雾气都被吸入阵纹当中,随后释放,那魔气就和灵气交缠在一起,竟然不分上下地在争夺领地。

  江幼贻见此情景,便知道商黎研究出新的阵法,之前商黎就说过,要用此阵帮她修炼魔气,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魔气和灵气是两种完全相反的极端,相克,此时又是在秘境当中,尤其是靠近秘境的中心地带,灵气已经浓郁到肉眼可见。

  不过魔气始终不那么好对付,即便现在被压制,但随着时间推移,也会慢慢吞噬掉阵内的灵气。

  邪修刚要运转灵力,却发现有一只手失去了知觉,低头一看,左手已经彻底被冻死,他毫不犹豫地一掌断臂,紧接着,断臂之处忽然生出细密的血丝不断向外延伸,不一会便生出了骨,长了肉,又是一条崭新的手臂。

  江幼贻瞪大双眼。

  这便是强者,血肉顷刻间便能生出来,难怪大家只能联合封印,这玩意,根本杀不死。

  魔气的出现,已经干扰到商黎的封印。

  阵内的霜雪变得稀薄。

  邪修再一次聚集灵力,大家见状,慌忙地维护阵纹,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阵法恐怕是承受不住第二次的冲击。

  江幼贻抿着唇,看了一眼商黎。

  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自己入阵去控制那些狂暴魔气,她刚迈出半步,商黎便冷着眼瞥来,道:“你若入阵,我便撤了阵法。”

  好家伙,这番言语可真够霸道。

  神机派掌主有点生气:“韶华真君,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若她入阵能换来此等邪修的陨落,那她便是救世英雄。”

  凌羽凡听言,道:“不行,她还不能死。”

  神机派掌主瞪了凌羽凡一眼:“你们说有邪修,我们便不要命地来帮,此刻你们倒好,一个个都担心自己的生死,那如何能除邪祟。”

  佛道派掌主说:“话也不能这么说,若是我们不帮,待邪修日后壮大起来,一样会遭难。”

  因为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很快就出现分歧,邪修见他们开始内讧,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内讧,有的时候我也不得不佩服你们这些正道修士,能把责任都推给修为不过是元神后期的修士,比我还不要脸。”

  “你们也不必吵,因为这阵法根本困不住我。”

  但是他的豪言壮语不过半刻便被狠狠打了个巴掌,那失控的魔气被压到他身边,转头往他身上扑,原本聚集的灵力顷刻间被魔气吞噬,而他自己也被魔气反噬。

  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被抽离,魔气就似饥饿的狼群,大口大口啃咬,经脉撕扯的疼痛感极其清晰,导致他从半空跌落,意识也慢慢变得模糊。?

  ? 第182章

  邪修的双眼布满血丝,神情极为痛苦。

  忽然出现的一幕倒是让在场的众人愣住了,不过见到邪修被魔气反噬倒也是件好事,没有人会同情他,只会冷漠地看着,巴不得魔气能将此人解决。

  邪修忽然站起来。

  他的双眼如血色一般,脸上全是紫色的蛛网,周身的魔气狂暴,好像失了理智猛兽,用头不断往阵纹上撞击,霎时间,阵纹晃动不已。

  大家联合出手,用灵力护着阵纹。

  但邪修好似坚硬的傀儡,不知疼痛,每次撞击都有修士狂吐血。

  凌羽凡说:“他好像被魔气吞噬了意识。”

  “那正好,没有意识的邪修,应该会好对付一点。”

  得知邪修被魔气吞了意识,即便阵纹岌岌可危,大家心里好像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魔气以邪修的躯体作为媒介,能避开灵气的压制,一直在蚕食阵纹,极少流汗的商黎,此刻也是满头大汗。

  江幼贻很担心,来到商黎身后,伸手将灵力渡过去。

  “不行了,撑不住……”

  话刚说完,阵纹碎裂。

  魔气大面积扑来,邪修一跃而起,直径飞向那悬尸塔,凌羽凡惊慌道:“不好,那悬尸塔底下镇压着魔气,邪修被吞噬了意识,下意识飞向悬尸塔恐怕是想毁了封印。”

  如果邪修一心想毁了封印,那他即便被吞噬了意识,也定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去毁掉封印。

  可邪修离开的时候,沿路溢出来的魔气扑到修士身上,转眼间,大家便倒在了地上,全身变得僵硬,修为低的人,眨眼间就把手里的剑举向身边的同门。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三派掌主共同出手,撑起一片防护罩。

  魔气一点点攀附在防护罩上,三位掌主感觉体内的灵力不断流失,他们面色凝重地和江幼贻说:“你试试看能不能控制魔气,我们撑不了多久的。”

  江幼贻环顾四周。

  有人被魔气侵蚀,失去了理智,攻击身边的同门,好在大家反应快,将其制服在原地,但是防护罩外的魔气还挺庞大,若破了防护罩,后果将不堪设想。

  江幼贻飞上半空,离开防护罩。

  魔气便往她身上钻,她只感到了阴冷刺骨。

  那些魔气把她的身体当做了容器,钻入身体后,变得异常安静,她抬起手来,魔气便被她托在掌心上。

  接着,江幼贻挥手,用灵力拦住魔气,好似纳气一般将其吸附进身体,原本狂暴的魔气变得异常乖巧,纷纷绕着她,不一会便在她身体里岑寂。

  阴冷的感觉还在经脉四周游走,江幼贻用灵力暖着身躯,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底下三位掌主见安全了,便撤去了防护罩,随后来到那些被魔气侵蚀意识的修士身边,他们的双眼都被染成紫色,脖子上也覆盖了些许的紫色蛛网,目光凶狠,如野兽一般低吼。

  有人问:“掌主,该如何处置他们?”

  三位掌主均沉默了。

  被魔气吞了意识,无药可救。

  像江幼贻这般特殊的存在,估计也是唯一的,很难再找出第二位,不过江幼贻既然不受控制,说不定也能救醒别人,只是现在的情况特殊,根本没有那个时间。

  “派些人,在此地看着他们,日后再决定如何处置。”凌掌主说,“眼下最要紧的是悬尸塔里面的封印,不能被那邪修破坏,否则魔气泄露,即便江幼贻能吸收魔气,也会因此爆体而亡的。”

  大家商量了一番,留下百名弟子看着那些被魔气吞噬的人,其余人立刻动身前往悬尸塔。

  封印在悬尸塔底下,而悬尸塔的入口则在塔顶,众人飞上高空,来到悬尸塔顶端,这悬尸塔远看还好,飞近了才感觉到塔的庞大,光是一道门便高二十丈,左右宽约十丈。

  一个人站在门前,就显得特别渺小。

  因为邪修已经进入了塔内,此刻的大门是敞开的,放眼往里头望去,似乎有阵法加持,里面的空间看起来比外面更大,屹立的几尊雕塑被邪修毁去,四周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若非有阵法,恐怕邪修能一掌毁掉整座塔。

  凌羽凡说:“快,邪修已经下去了,我们得赶紧追上他。”

  大家连忙入塔。

  一进来,方才感觉到刺骨的冷。

  这座塔整体为冰雕,在外面还没什么感觉,但是进来后便感觉到些许的不适,体内的灵力运转缓慢,身体变得沉重,到处都充满了束缚的感觉。

  商黎说:“塔内的大阵会削弱我们的修为,修为越高,压制就越强。”

  难怪,江幼贻总觉得使不上劲。

  看这顶层的禁制,已经被邪修破坏得差不多了,大家便追着邪修的脚步去到下一层,但是他们走楼梯的时候,发现走了很久都未能走到楼道口,兜兜转转,好似楼道怎么也走不到底。

  江幼贻一直跟着商黎。

  她回头一看,发现商夏和两位掌主都不见了,便拉着商黎的衣袖,道:“师尊,这楼道好像有阵法。”

  楼道看起来很普通,都是红木所建造,上面就雕刻了一些龙飞凤舞的图案,商黎便观察起了四周,而凌羽凡见二人停下脚步,他便命其余人一起等待。

  就在商黎研究这图案的时候,江幼贻又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前后环顾,声音很空幽,似乎从某一个地方直接传进她的脑海里,但是看其他人,又好像听不见这道声音。

  江幼贻很疑惑。

  她试着去听。

  “你是谁?”

  “我只是一缕魂魄,你往下走三层楼梯,再往上走两层楼梯,往复三次便能走到下一层。”

  江幼贻迟疑。

  “快点吧,否则待我师弟走到封印魔气的地方,他定会将其破坏的。”

  师弟?

  是说邪修鬼刀吗?

  江幼贻没有时间去思考,她立刻把方才听见的话全部告诉商黎,商黎信任她,没有问缘由,她在墙上留下字,以便提醒后面的人,然后带着大家反复上下走楼梯,顺利来到下一层。

  这一层只有狭小的过道,墙面顶天,墙上雪白,什么都没有,过道只能同时容纳五六人,大家便排成长队慢慢走着,但是这过道时而会出现岔路,时而会走到死路,宛若迷宫。

  凌羽凡走了一会便失去了耐心,一掌打碎一面墙,但是碎掉的墙体不一会便复原,那一颗颗小石子怎么落到地上的,就怎么粘回原位,连一条痕迹都未曾留下。

  “韶华真君,这是否为阵法?”

  商黎没有回答,她皱眉思索着。

  “我师尊又不是万能的,这里什么都没有,一片雪白,不好轻易判断,这些墙面,就连一道剑痕都留不下来,刻记号的办法是行不通了,得想想别的办法。”

  有人听了,便试着拿着毛笔往墙上画上记号,但是墨水涂上墙后,不一会又消失了。

  “让我来试试。”

  神机派的一位弟子,从储物袋里招出密密麻麻的机关傀儡,这些傀儡的外形似老鼠,不一会便往过道各个角落散去,这般方式,倒是和商黎使用符鹤的道理是一样的。

  但是不一会,那人便说:“奇怪了,我的这些机关傀儡大概走出半里距离后便失去动静了,招都招不回来。”

  商黎说:“可能被限制了,麻烦凌掌主用灵识探路。”

  商黎知道江幼贻的灵识很强,但是她却指定让凌羽凡来探路,显然是不想露出江幼贻的底牌,况且凌羽凡是众人当中修为最高的,让他探路最为合适。

  凌羽凡闭上眼睛,灵识展开。

  他作为合体期的修士,灵识自然是极强的,顺着七拐八拐的过道一直向外延伸,却到了半里之后就变得极其困难,越往外走,脑子就越疼,无奈之下,只能收回。

  “我灵识走到半里便走不出去,的确是被限制了,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商黎拿出纸笔,道:“只能慢慢走。”

  大家每到一个路口,商黎便用笔墨画在纸上记下来,转悠了许久,一张纸很快就画完了,接着换新纸,一张又一张。

  大家都很紧张,也很着急。

  满头大汗者比比皆是。

  或许是过于紧张了,只有江幼贻注意到过道里是有风飘来的,她欣喜地把这一发现告诉了商黎,商黎便改变了策略,每次到一个路口就让大家细细感受风是从哪里吹来的。

  忽然,江幼贻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另外一条路口闪过,侧目望去,又什么都没有,她知道不是自己眼花,这迷宫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霎时令她警惕起来。

  “走这边。”商黎确定方向,带着大家继续往前走。

  却在这时,身后有人群传来呼喊声,因为队伍过于长,江幼贻回头看去,只能看见人头攒动。

  过道实在是狭窄,即便她想往后走,也被人群挤着,才刚走几步,就看见大家忽然惊恐地往前挤,似乎是想逃离。

  江幼贻一个踉跄,被推倒在地。

  凌羽凡怒吼训斥,一个闪身,人便原地消失,到了骚乱的后排,紧接着便听见各种狂轰滥炸以及凄惨的声音。?

  ? 第183章

  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跑来一只大妖。

  在后方偷袭众人。

  那只大妖长得很奇特,人身蛇尾,相貌看起来和人无异,但有一双绿眸,一张嘴,锋利的獠牙上有绿色的黏液,蛇尾一扫,本来拥挤的通道令大家无法躲避,被结实地挨了一击,人都被拍进墙体的另一面,还不等那些人站起来,碎裂的墙体又闭合。

  被分开的那几人,疯狂击打墙体。

  同一时间,同门也接连抛出术法击打墙体,争取把分散的几人营救出来,可当墙体被击穿后,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另外一条通道。

  大家愣了那么一会,大妖一口咬向其中一人的脖子,淋漓的鲜血喷涌,令大妖变得异常兴奋,轻易就咬断了颈部,那颗还睁着双眼的头颅就这么热乎地滚到人的脚旁,吓得几声尖叫脱口而出。

  大家往后退,狭小的通道却让他们无路可退,几道术法打了出去,但碰到大妖身上却毫无效果,仿佛是在给大妖挠痒痒。

  大妖锋利的爪子轻易就把飞剑拍碎。

  几层灵力罩也挡不住大妖的脚步,被大妖用脑袋给撞破,众人这才意识到妖的躯体是多么的强悍,不用术法,就能压着修士往死里揍。

  “一群废物,都给我往后退。”

  凌羽凡闪到大妖身前,把掌心放在大妖胸前,一道火光迸发,直接洞穿大妖的心脏,大妖吃痛之下,一声怒吼,身上忽然冒出一股气体,凌羽凡下意识挥手,强劲的风力把气体吹走,大妖也被吹得往后退了几步,而破开的心房,就这般血淋淋空在那里,依旧不影响大妖的行动。

  大妖往后退到气体那边,那气体好似有生命一般钻回大妖身体里,紧接着,大妖的躯体膨胀长高,占满狭小的通道。

  大家见状,一直往后挤。

  后边的人又一直在往前挤,一时间,整个队伍卡在通道当中,江幼贻知道路不通会很危险,但是让路势必得继续探路,遇到岔路恐怕也来不及做记录。

  “大家都散开!”江幼贻拉着商黎进入拐角。

  有二人带头,很快队伍便三三两两往岔路分开,而这时,大妖依靠庞大的躯体一阵猛烈冲撞,凌羽凡竖起一道灵力墙,他竟然连同灵力墙一起被撞后退。

  即便他拼尽全力抵挡,却还是比不过大妖的冲撞,直接被撞飞,而那些在通道口的其余弟子,不是被踩成一摊血肉,就是被撞成肉泥。

  江幼贻只觉得有什么庞大的东西从岔路口掠过,紧接着便看见横飞的血肉铺满整面白墙和地板。

  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画面,叫人心生胆寒,四周到处都是惨叫,就连江幼贻身后也传来一片惨叫声,她回头看去,又一只大妖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

  此妖身躯娇小,看起来似孩童,长了一双羽翼,周身散发着妖气,修士无意间被妖气碰到身体后,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一角,不一会,神元之力紊乱,毛发变得异常,有些人长出羽毛,有些人长出鳞片。

  这种异常的转变,就和当初的陆秋然吃了化妖丹一样,开始妖化,江幼贻抿着唇,大喊道:“不要怕,炼化妖气。”

  若神元之力真的是妖元。

  那修士定能炼化妖气才是。

  长了翅膀的大妖,好像是听懂了江幼贻的话,他好奇地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歪着头,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商黎攥紧江幼贻的手:“跑。”

  江幼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商黎拉着往后退,而她眼前的大妖,只是咧嘴一笑,羽翼展开,一阵风吹来,眨眼间便到了她面前。

  她额间冒出冷汗。

  眼看那妖气就要碰到自己,电光石火间,江幼贻抛出灵饵丹,那大妖仿佛看见了什么美味,又扭头去追寻灵饵丹了。

  可还未来得及松开气,大妖又到她眼前,江幼贻只能反复地抛出灵饵丹,忘了是第几次抛出灵饵丹,那大妖似乎不见了,当二人停下脚步时,身边已无旁人。

  她们和其他人走散了。

  更糟糕的是,她们不记得走了哪些路口。

  “方才的大妖,是从上古时期就存活下来的大妖吗?”江幼贻心有余悸地问商黎。

  “是也不是,方才如蛇的大妖受伤后,躯体并没有恢复,我猜测只是一缕幽魂,所以受了伤后便难以复原。”

  “只是一缕幽魂便如此厉害?”

  “若真是大妖,我们这些人可不一定能活下来。”商黎环顾四周,二人恰好站在岔路口,“这里的迷宫,可能是用来囚禁这些幽魂的,我们若想离开,就不能顺着迷宫走。”

  “不能顺着走?”

  “嗯,有些修士设置阵法,喜欢在死路设置生门,这些墙体并不坚硬,却能迅速还原,显然是给活人留下来的生路,我们只要找到死路,破开墙体,继续往下走,应当能走出去。”

  江幼贻懵懵懂懂。

  被商黎带着走到死路,看着商黎一掌击碎墙体,二人直接跨过,然后继续找死路,再破墙,再继续走。

  往复几次,商黎最后一次破开的墙体后面是一条楼道,虽说找到了路,但是二人担心其他人找不到通道,墙体又无法留下讯息,着实令人烦恼。

  商黎把符鹤放在地上,拉着江幼贻越过墙,待墙体闭合后,她便同符鹤失去了联系,她道:“果然不行,只能听天由命,希望他们能看见我留下的符鹤吧!”

  “那我们先下去。”

  江幼贻和商黎入了楼道。

  这一次下楼倒是很顺利,没有再遇见走不尽的楼梯,不过二人都未曾注意到,那只长了一对羽翼的大妖悄悄跟了下来。

  这一层着实让江幼贻目瞪口呆。

  蔚蓝的天空,碧绿的草原,好多灵兽正低头吃草喝水,有些灵鸟正立在灵兽的脑袋上,替灵兽清理着毛发。

  这里的空气很清晰,灵兽也很温和,江幼贻刚靠近,灵兽似乎受到惊吓,一眨眼都跑光了,她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也不知该往哪里走,只能回头看着商黎。

  商黎飞向高空,但没多久,她又回到了地面,说:“没有办法飞太高,上方有阻力,我们先试着往前走一段路看看。”

  二人朝着一个方向低飞。

  飞了很久,都未曾看见楼道口,不过江幼贻发现这里的灵兽在外界很少见,其肉若是作为炼丹的药材,那丹药的药性定会达到一个质的飞跃。

  即便是烹饪成美味直接吃下腹,也对修士修炼大有裨益。

  不过江幼贻没时间去抓灵兽,还是得快一点找到邪修,且看邪修的样子,恐怕是彻底沦为魔气的躯壳。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师尊,邪修走过的路,必定会留下魔气的痕迹,我们找找,或许就能找到楼道。”

  商黎点头:“有理,你来找。”

  江幼贻闭上双眼,释放灵识。

  在这片草原上,灵识无限向往扩张,并未受到任何压制,不多久,她便看见有一处地方被魔气燃烧破坏,草坪已经枯黄,失去了生机。

  江幼贻带着商黎立刻飞往。

  而她们身后的小尾巴也一直跟着。

  幽魂有意隐藏气息,修士便很难找出幽魂,更别提这大妖是上古时期存留的幽魂。

  魔气不断侵蚀草地,这片地带没有任何灵兽,江幼贻顺手把魔气收回体内,当魔气入体的一刻,她忍不住发抖,果然魔气的阴寒还是让她感觉很不适,况且又是接二连三吸收了魔气,导致她的四肢变得冰冷。

  商黎注意到江幼贻细微的颤抖,问:“你还好?”

  “没事,就是需要一点时间炼化这些魔气。”入了体的魔气就得炼化,否则吸收太多,一样会被反噬。

  商黎伸手,把江幼贻揽在怀里,道:“我带着你找路,你全力炼化魔气便可。”

  江幼贻嗅到梨花香,面色微红地点头。

  随后她便闭上双眼,把身体交给商黎照顾,自己则全力炼化魔气,她体内的魔气还挺庞大,不过因为她的神元是九凤,先前也吞噬过魔气,要炼化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以魔气相互对抗。

  迅速吞噬炼化,利用魔气凝实自己的魔气。

  她的丹田和识海,一片发紫。

  原本的灵力也逐渐染上紫色,江幼贻能感觉到,自己以后使用的灵力,多多少少都会带上点魔气,一旦伤到人,即便不会立刻死去,日后也会被魔气折磨到死。

  待炼化完后,她便睁开了眼睛。

  入眼又是另外一片天地。

  头顶和脚下皆是水,自己全身湿漉漉,但是未曾受到伤害,她连忙环顾四周,发现商黎正躺在自己身边。

  江幼贻抱着商黎,本想用灵力探查一下商黎是否有事,但是想到自己方才炼化了那么多的魔气,她先试着随手运转神元之力,但是托举出来的火焰竟然是紫色的,而不是火红色。

  她又试着握紧利剑,注入灵力。

  剑身顿时变成一片紫红色。

  果然,现在随手用出来的灵力都带了点魔气,她便不能轻易用灵气去探查商黎的身体状况。

  至少在江幼贻能彻底控制魔气之前是不可以的。?

  ? 第184章

  “师尊,醒醒。”

  江幼贻抱着商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从外表看,似乎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但不知为何,商黎就是不醒,她只能猜测是商黎消耗太大。

  便取了丹药,先喂给商黎吃下。

  好在,商黎的呼吸平稳,这也令江幼贻松了口气,她见水面上有许多的礁岩,天上的海水里有许多未曾见过的鱼儿游动,顿感稀奇。

  江幼贻背起商黎。

  本想飞上半空,可她只飞了几寸便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把她给压回了地面,想来又是什么古禁制,无奈之下,只能依靠双腿往前走。

  底下的海水淹没到膝盖,水里还有细小的尖锐之物,一不小心就会被划破衣裙,江幼贻小心翼翼走着,只是这般行走的速度实在过于温吞,更不知猴年马月方能找到出口。

  也不知其他人怎么样了。

  又是否能追上来。

  双腿泡在冰冷的海水里,时间久了,就好像被冻失去了知觉,她微微皱眉,这片海水不一般,她的灵力正迅速流失。

  江幼贻服用了一枚丹药,继续赶路。

  偶尔会回头查看一下商黎的状况。

  这时,天上的海洋落下雨水。

  江幼贻抬头看,总觉得天上这片海域好似比方才矮了些许,她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加快脚步寻找出口。

  随着雨势渐大,四周又起了一片白雾,隐约她便听见了什么声音,眯着眼望去,雾气之中好像有人影晃动,江幼贻警惕地停下脚步。

  细听之下,好像有千军万马相互厮杀。

  銥譁术法冲天,到处都是残肢。

  其中有位修士腾飞在高空上,他低头看着底下的战场,人、妖、神均被魔气吞噬,成了魔气寄居的傀儡。

  他面无表情,强大得不惧魔气。

  却也拿魔气没有办法,前方裂开的空间,魔气正不断往这边飘,而那人的身后,还有另外一位修士与他比肩。

  “鬼刀,修仙界变成了这样,你可满意了?”

  “我怎么会满意,你若早些把鬼道丹书交给我,我又何必走到今日的地步,明明我才是大师兄,师尊为何要将功法传授给你,为什么……”

  他转身看着他,目光复杂:“你还是执迷不悟。”

  “哈哈哈,我是执迷不悟,是坏人,你是好人,现在魔气肆虐,我看你这个好人怎么办。”

  说完,魔气朝二人飘来。

  他面色凝重,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冲向高空,目光瞥向一条展翅的冰龙,道:“翱雪,你说要神品灵物配合你的神通方能封印魔气,不知我人族慧骨算不算得这神品灵物?”

  冰龙一声长啸,算是回应。

  鬼刀瞪大双眼:“你这个疯子,你想用人族的未来封印魔气,也得问问其他人同不同意。”

  那人未曾回答。

  他的修为已经踏入渡劫,鬼道功法能让他锁定世界各个角落里的人族修士,而后取了一颗灵珠,这个珠子上刻了阵纹,随着他双手结印,闪耀的阵纹旋转。

  人族修士痛苦倒地。

  从身体里被抽出各种五颜六色的光芒,飘在世界各地的上空,不断往灵珠上汇聚,渐渐凝成一根彩色的脊骨,这般壮丽的景色,让所有人愣住,当脊骨形成后,人族修士好似一下子卸去了所有力气。

  那男子也从高空跌落,用尽力气把慧骨抛给冰龙,鬼刀见状,飞身去抢,而男子也用最后一丝灵力燃烧了肉/体,飞到鬼刀身边,抱着他一起冲进魔气当中,与他同归于尽。

  江幼贻看完这些后,那雾气里的厮杀声也渐渐消失,而她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原来在远古时期竟然出了一位如此大义的修士,魔气肆虐,看来也和鬼刀脱不了关系。

  忽然,朦胧的雾气开辟出一条道路。

  江幼贻愣了一下,便听见有人和她说:“我为你开了路,不要怕,你跟着这条路一直走。”

  这声音,就是方才那人的。

  “你是鬼刀的师弟?”

  “是,我叫鬼冥,我本来以为师兄会被魔气吞噬,从此天下太平,却未曾想到他留了一缕魂魄,夺舍了别人。”

  这个别人,应当就是天剑派老祖。

  江幼贻背着商黎,顺着雾气开辟出来的路走着,边问:“不知您是否还活着,能不能帮我们一起对付鬼刀?”

  “我太虚弱了,对付不了师兄。”

  连渡劫的大能都对付不了鬼刀,江幼贻担心,光靠她和商黎恐怕是做不了什么的。

  顺着道路走,江幼贻穿过一道禁制。

  眼前的景色顿时变成另外一副样子。

  石室,墙上漂浮着几盏灯。

  江幼贻回头看了一眼,后路被封死,这间石室没有门,但中间摆了一副棺材,棺材上同样雕刻了阵纹,反正她看不懂,疑惑道:“为何引我来这里?”

  “我对付不了鬼刀,以你目前的修为一样对付不了,但好在你能控制魔气,或许有一战之力,棺材里有我毕生所炼制丹药以及神农鼎,此鼎是神器,追随我多年,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他说完这一切,棺材上的阵纹自己动了起来,盖子缓缓打开,一道火光飘到半空,变成星星点点花火,而后消失不见。

  江幼贻试着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

  想必方才那道光,便是鬼冥最后的一缕魂魄消失了,她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只知道现在没有时间给她多想。

  江幼贻小心翼翼放下商黎。

  走到棺材前。

  棺材里全是瓷瓶,还有几株珍贵的草药可以炼制玄天丹,而神鼎只有巴掌大小,鼎身流光溢彩,看起来好像玉器,江幼贻只是稍微看了一眼,便把心思放在丹药上,拿起几个瓷瓶打开看了看,惊叹竟然全是上品,且都是八、九阶的丹药,还有化形丹和几枚色彩华丽的仙丹。

  仙丹啊!

  江幼贻从来没有见过。

  今日一见,她心里没有任何贪念,反而在想自己何时也能像此人那般厉害,炼制出仙丹。

  她把丹药和草药都收下后,刚想伸手去拿鼎,岂料那神鼎竟然自己飞到了半空之中,只要她一靠近,鼎就会往后退,似乎不愿让她这么弱的人成为主人。

  江幼贻笑了笑,她知道神器有灵,便往后退了一步,道:“我知道我很弱,我也不会强行炼化你,你若愿意跟着我,我便待你如友,会细心呵护,你若不愿跟着我,我也不勉强。”

  说完,江幼贻便来到商黎身边。

  这四周没有通道,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离开,便背起商黎,问神鼎:“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神鼎在半空中左摇右晃。

  没有修士见到神器能这般平静,还说做朋友,不炼化它,它本来不信的,可见她真的要离开这里,身为见多识广的神鼎变得迷茫。

  它慢慢靠近江幼贻。

  江幼贻身上有很好闻的药香,神鼎很喜欢,便又靠近了几分,表现得很亲昵。

  她笑得很温和:“你想跟着我吗?”

  神鼎不会说话,干脆围绕着她转悠,算是表示愿意,而后它飘到另外一面墙上,原本清润的玉身变得火红,燃出一团火覆盖在墙上,火焰向周围分散,逐渐形成阵纹。

  紧接着鼎便直接穿过这面墙。

  江幼贻连忙跟上,穿过墙便到了楼道口,她和神鼎道了一声谢,神鼎似乎很高兴,在半空转了几圈,主动入了幻虚戒里。

  “贻儿。”商黎醒来,声音轻柔道,“方才那是什么?”

  “是神器。”江幼贻放下商黎,把方才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而后忧心问,“师尊身体可还好?”

  “无事,方才在那片海域和一只大妖搏斗,消耗太大,便昏睡了过去,现如今,我的灵力也只恢复了三分。”商黎简而言之的把海域里的事告诉江幼贻。

  那片海域原本是一片汪洋大海,商黎无法腾飞,便造了船过海,岂料被卷入漩涡,掉到另外一片天地为海的地方,而上空的鱼儿都具有攻击性,海水又在吸收她的灵力。

  苦战许久,那些鱼儿不知为何都入了深海,没有再攻击商黎,但是之前在迷宫里遇见的大妖却悄悄偷袭了商黎,好在商黎有灵符护身,避开那一击。

  随后那大妖被卷入海里,消失不见。

  现在想来,应该是受到鬼冥的庇护。

  江幼贻把方才得到的丹药拿了出来给商黎:“吃这个丹,仅一枚就能让师尊恢复鼎盛时期的实力。”

  商黎服下丹药。

  还未调息,便感觉到一股暖流包裹,不一会,疲惫一扫而空,精神饱满,双眼也变得神采奕奕。

  江幼贻问:“感觉如何?”

  “不愧是八阶丹药,我现在已经恢复,你不必担心。”

  “那我们快走吧!”

  二人迅速下楼。

  远远便听见咆哮声,那声音是鬼刀传出来的。

  二人循着声音在过道里奔跑。

  只见一处空旷的阵法里漂浮着一根五色脊骨,而鬼刀就在上方不断释放魔气,攻击防护罩,防护罩已经裂开了几条缝隙,快撑不住鬼刀的破坏。

  “落雪!”

  商黎唤出神剑,无数片的雪花包裹着鬼刀,他的身体表层被落雪切成粉末,皮肤被一点点剥离,但不多久,缺少的部分又迅速生长出来。?

  ? 第185章

  鬼刀遭到落雪剑的攻击,迸发出更强的魔气。

  雪花沾到魔气后,竟然化成一摊水。

  “落雪,回来。”商黎抬手召回神剑。

  落雪剑到商黎手里,那晶莹剔透的剑身出现几道缺口,随着商黎注入灵力,缺口又逐渐被补齐,她收起落雪剑,看着魔气环绕在半空,深深地皱起眉头。

  “我来收魔气,师尊对付邪修。”

  “好,你小心。”

  江幼贻见鬼刀受到攻击,依旧没有理会二人,用双手不断捶打着阵法,她跃到鬼刀身边,一靠近,魔气便疯狂地往她身体里钻入,少了魔气侵蚀阵法,那原本细小的裂痕也逐渐复元。

  鬼刀这才用无神的双眼看着江幼贻。

  他看见江幼贻的相貌,麻木的脸出现不一样的神情,而后如同野兽一般低吼扑来,被商黎一道冰柱给撞飞到墙面上,墙面极其坚固,四周全部雕刻了阵纹。

  当鬼刀的身躯撞到墙上时,还能看见微弱的光芒晃动,保护墙体不受损。

  鬼刀又把目光放在商黎身上,他没了意识,真就和野兽没有区别,谁打他,他便咬谁。

  眨眼间,鬼刀便到商黎身边。

  商黎才刚取出灵符,还未来得及用上,便被一掌打到墙边,江幼贻刚动一步,鬼刀又消失不见了,紧接着便感觉到后背一阵阴寒,而后就是如泰山般的压力把她定在原地,难以动弹。

  江幼贻的修为低,更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她只见周身结出冰壁,在被鬼刀击碎的瞬间,商黎拦腰抱着她退到另外一边。

  鬼刀歪着脑袋看着二人。

  他的身体不断溢出魔气。

  江幼贻抿着唇,现在很难靠近鬼刀,而魔气又围绕在鬼刀身边,商黎难以近身,远战也打不过,一下子陷入僵持的局面。

  “放松,若是打不过,那也是天意如此。”商黎抬手,指尖轻轻压在江幼贻的唇上。

  原来,江幼贻因为太着急,不知不觉就把下唇给咬破了,现在听商黎这般说,她倒也放松了下来,左右打不过,倒不如赌一赌。

  她取了丹药出来,道:“这是真正意义上能提升修为的仙丹,但毕竟不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修炼而来的,恐怕师尊服用后也会根基不稳,不足以对付邪修。”

  “但若是我服用,便有足够的灵力驱动魔气和邪修对抗。”只是仙丹固然是好,服用后没什么副作用,但是一人只能服用一枚,若日后遇上了瓶颈,再服丹药也不会有任何的效果。

  商黎伸出手来:“给我一枚,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与你一起承担。”

  江幼贻本来想拒绝,不过转而一想,若调换身份,自己定然也希望做什么都能一起,而不是单独被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看着对方独自面对一切。

  仙丹有六枚。

  她给了商黎一枚,二人一同服用。

  霎时间,四周聚集浓厚的灵力。

  江幼贻还未能感悟化神期,丹田和识海就发生了变化,识海一片紫红,丹田开辟天和地,经脉壮大,灵气涌入,随着仙丹药性洗礼,□□骨骼进一步得到强化。

  这种强化和自己修炼晋升不同,仙丹的药性强行洗髓,江幼贻浑身抽痛,疼到四肢僵硬,好似失去控制,她勉强转动眼睛看商黎,同样一动不动站着,这般变化令她生出懊悔,就怕这个时候邪修展开攻势,届时二人就毫无抵抗之力。

  但怕什么就来什么。

  鬼刀眨眼,可能本能让他感觉到危险,就在二人突破间,一个闪身逼近,魔气也随之靠近。

  江幼贻面色一变,眼睁睁看着魔气钻进了商黎体内而毫无办法,她心急如焚呼唤:“师尊!”

  “砰。”鬼刀一掌击中江幼贻腹部。

  这一掌用足了灵力,打得江幼贻五脏六腑移位,一口鲜血喷出,天旋地转后撞到墙上,脊背骨骼遭到碾压一般的疼痛,等摔落到地上时,仙丹的药性褪去,让她勉强撑起身体看向商黎。

  “师尊!”江幼贻咳了咳,又是一滩鲜血从嘴巴里溢出来,用手堵都堵不上,体内的灵力一片错乱,差点令她晕过去。

  眼看鬼刀凝聚灵力,即将碰到商黎时,三派掌主及时赶来,联手击退鬼刀,随后架起一道灵力罩抵御魔气。

  商夏来到江幼贻身边,刚把人扶起。

  三派掌主一声惊呼,被商黎从后偷袭,把三派掌主打飞了出去,没了护罩,魔气在四周肆虐,赶来的修士不得不往后退到上一层楼躲避。

  江幼贻看着商黎发愣。

  原本的蓝眸,现在变成一片紫色。

  她被吞了意识,眼中看不出任何情感,失去了光芒,看江幼贻的目光也是冷冰冰,江幼贻不信,不信商黎作为女主怎么会这般轻而易举被魔气吞噬了意识。

  “都怪我,都怪我……”

  为何偏偏在那时候服用仙丹,若是再坚持一会,等大家赶来,联合众人之力,总能有办法拿下邪修的。

  自责,悔恨交织在心头。

  商夏冷声道:“莫要发愣,你既然能控制魔气,说不定能唤醒黎儿。”

  凌羽凡站起身,他拍了拍胸口,见魔气飘来,立刻退到江幼贻身边,道:“这一击没什么威力,想必你师尊还有意识,特意收了力道,我们会拖住邪修,你师尊便交给你了。”

  江幼贻点头。

  她看着没有反应的商黎,冷静了许多,现在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把魔气从商黎体内吸出来。

  她得靠近商黎才行,但是商黎的修为比她高,无论是灵力还是速度,她都追不上对方,现在只能赌一赌,赌商黎还有意识,不会出全力。

  江幼贻死死盯着商黎。

  商黎同样盯着她看。

  江幼贻的额头上冒出了汗,商黎服用仙丹后,其修为令她看不透,感觉一丝威压悬在头顶上,四周的魔气就快填满这一层楼房,其余人都被压到角落里动弹不得,而邪修又转身专注去破坏阵法。

  她闭上双眼。

  庞大的灵力在丹田汇聚,左手佩戴的幻虚戒隐约闪耀着光芒,幻化出来的五色火鸟已经无法盖住九凤的身影,三派掌主注意到这边的异常,都把目光放在江幼贻身上。

  踏入化神期后,磅礴的灵力冲破了幻虚戒的遮掩,九凤神元展开了羽翼,五首的双目均是赤红色,被紫焰包裹,迸发出的阴冷叫人心悸。

  凌羽凡瞪大双眼:“怎么会,她也是邪修?”

  看到这种状况,三派掌主面色难看,纷纷猜测今日的局面就是江幼贻故意设计出来的,目的就是把三派一网打尽。

  商夏见他们阴沉的面色,连忙解释。

  可他们听不进去,只认为商夏是和江幼贻一伙的,还斥责商夏脑子拎不清,江幼贻都把商黎害得被魔气吞噬,竟然还想为她开脱。

  商夏抿着唇,知道如何解释他们也是听不进去的,为今之计就是不能让他们去妨碍江幼贻,否则商黎不但救不回来,就连江幼贻自己性命也难保。

  商夏轻轻吐气:“诸位还是先压制魔气,江幼贻的事日后再说。”

  “不行,江幼贻害我们陷入死局,就算死也要拉她垫背。”神机派掌主冷笑一声,抬手唤出机关傀儡,这些机关傀儡没有生命,可不惧魔气。

  商夏叹息:“愚昧。”

  她拿出一柄剑,此剑的剑身断裂,已经失去了光泽,她轻轻抚摸剑身,指腹被划破,鲜血滴在剑上,竟然燃起流光溢彩的光芒,原本破损的剑自主修复,而商夏周身的气势突兀暴增。

  凌羽凡愣住,这是破而后立。

  商夏的修为之前一直被压制,是因为她决心不拿剑,如今念头已经通透,她重新持剑,身体变得轻盈,心里不自觉露出喜悦,就好像寻回了多年的老友。

  商夏的双眸有流水划过,淡淡的神元庞大得都快笼罩住魔气,原本蓄势待发的神机派掌主也被定住,一动不动望着上空的鲲,这是神品神元。

  “尔等要么随我一同压制魔气,要么就同我过过招,好让邪修坐收渔翁之利。”商夏淡淡的目光透着些许的厌世,“若是选了后者,我也不介意入魔道,将尔等一同斩杀于此。”

  神机派掌主冷笑:“修为刚突破便如此狂妄,我倒要领教一下水剑仙的名头是否浪得虚名。”

  随着神机派掌主灵力注入,原本娇小的机关傀儡顿时变大,但他还未有动作,一旁的佛道派掌主轻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戒怒,商夏说得不错,我们还是先一同压制魔气,内斗只会两败俱伤。”

  神机派掌主怒道:“什么内斗,你没看见江幼贻也是邪修吗,我们都中计了。”

  佛道派掌主看着闭眼酝酿的江幼贻,道:“她的神元虽有点邪乎,却无煞气,反而透着些许的浩然正气,只有心中坦荡的人,才会有浩然正气。”

  “可是……”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时。

  江幼贻睁开双目,黑如曜石的瞳孔变成了紫色,九凤燃起的魔焰顷刻间吞噬所有的角落,原本肆虐的魔气全被魔焰驱散,变成只有她的主场。?

  ? 第186章

  江幼贻一口气把所有人拉入她的领域。

  这般做法不但能阻止魔气扩散,同时也能阻止邪修继续破坏阵法,那邪修失去阵法的踪迹,又见四周全是紫魔焰,顿时怒得扑向三派派掌主。

  大家见这种架势,便也只能暂时把江幼贻的事放在一边,联手对付邪修。

  而江幼贻却紧张地看着商黎。

  不知商黎是否在和魔气抗争,一直没有对她动手。

  江幼贻咽了下口水,慢慢靠近。

  商黎眉头一皱,起手唤出落雪,持剑向她攻来。

  那剑法极快,江幼贻明明已经到了化神的修为,却也只看见一道冷芒在眼前划过,紧接着手臂被割开一道口子,嫣红的鲜血把白色的袖子都染成了红色,商黎的眉头因此皱得更深了。

  江幼贻见商黎紧咬着下唇,便知道她还有意识,当下不再犹豫,一个闪身就到商黎身后,奈何商黎反应和身法更快,还没等她碰到她,眼前的背影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这里是江幼贻的领域,她能清楚地感知商黎躲在什么地方,但因商黎修为比她高,就算知道商黎所在地,她也很难通过领域去压制她的行动。

  没办法了,看来只能来硬的。

  江幼贻闪身,追到商黎身边。

  落雪剑化作片片的雪花包裹着江幼贻。

  她皱眉,有落雪剑守着商黎,难以靠近,无奈之下,江幼贻双手合十,周身迸发出紫魔焰,落雪不敢靠近,雪花向四周散开,似乎很忌惮魔焰那恐怖的吞噬能力。

  江幼贻直径飞到商黎身边。

  才刚靠近,周身就感觉一阵冰寒,冻得四肢经脉萎缩,紫魔焰熄火,还未反应过来。落雪剑回到商黎手中,直指江幼贻的心脏。

  江幼贻咬着唇,不惧那锋利又冰冷的剑身,向前跨步,冷剑直接穿心,可能是因为身体被冻麻痹了,这一剑她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伸出双手,把商黎紧紧抱在怀里。

  温热的血刚流出来,就被冻成红闪闪的冰块。

  江幼贻依靠身体残余的力量束缚着商黎,当靠近后才发现,商黎一直咬着下唇,唇已经被咬破,极力想保持清醒,她轻轻一笑,道:“没事了,师尊。”

  说完,吻上她的唇。

  将魔气尽数吸入自己体内。

  不一会,商黎的目光便恢复了原本的海蓝色,醒神后才发现手里的落雪剑已经刺穿江幼贻的心脏,神剑极度冰冷,正一点点冻结江幼贻的生机。

  商黎面色一变,收回神剑。

  江幼贻的身体变得软绵无力,倒进商黎怀中,商黎双腿发软,带着江幼贻一起跪在了地上。

  “贻儿!”商黎的声音颤抖。

  她不可置信眼前的一幕,把手小心翼翼放在江幼贻的伤口上,一时间,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贻儿……你……”

  为什么事情变成这样?

  商黎只觉得双目发热。

  但还未来得及痛彻心扉时,江幼贻吐了下舌头,精神奕奕站起身,道:“师尊方才是为了我哭吗?”

  商黎愣住。

  江幼贻向她伸出手,笑道:“我好歹是炼丹师,之前总做噩梦,被师尊一剑穿心,哎,其实我挺怕死的,所以早早就炼了一枚补元丹,这补元丹的效果可比复元丹的效果强几十倍,况且还有仙丹残余的药力,方才那一剑的伤,已经愈合了。”

  商黎没有拉江幼贻的手,自己站了起来,面色沉得可怕,一句话也不说。

  江幼贻嘴角僵硬,觉得自己不该逗商黎。

  她想说什么缓和气氛,但天空上忽然被密布的水流包裹,抬头一看,只看见鲲的肚皮同海水混在一起,商夏手里的剑挥舞,天上的海水卷出一道道大小不一的漩涡柱,把邪修给困在中央,佛道派掌主身后起了一尊佛猴,金光闪闪,随着嘴唇噙动,邪修的躯体难以动弹,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

  他身体里的魔气也被锁住。

  四周的机关傀儡拆卸成一小块,纷纷往邪修身上聚集,然后组合,搭建出一个方形的囚牢。

  龙卷向邪修压缩。

  若是细看,那龙卷其实都是以无数的水剑形成,一点点挤压,本来坚固的囚牢随着龙卷靠近变成纷飞的粉末,一点点剥离出被困住的邪修,当几道龙卷合一之时,邪修的躯体被一点点撕扯,肌肤、血肉,不一会就只剩一具骨架。

  但骨架上还在不断长新肉。

  两方的能量相互僵持。

  商黎和江幼贻一同加入战斗。

  “幼贻,你来夺取他的生机,我来封印他。”

  江幼贻听见商黎这么叫她,就知道商黎是真的生气了,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种问题的时候,她抬起手来,托举一道庞大紫魔焰,将其丢向邪修。

  紫魔焰包裹着骨架,一点点吞噬他的生机,导致血肉停止了生长,但这副骨架极其坚硬,三派掌主和商夏联手都未能将其毁坏。

  商黎双手结印,她的双目闪着冰冷的光芒,四周的温度骤降,原本火热的天地顿时哑火,不知何时飘起了雪,偏偏这个时候突生异变。

  邪修的骨架裂出细缝,从细缝里头迸发出黑色的光,这种突变,江幼贻还以为是邪修撑不住了,岂料商黎收了手,抱着江幼贻就往后退,并且大喊一声:“收起领域,结印防护,他要自爆。”

  什么,竟然如此轻易自爆?

  江幼贻挥手,收起领域。

  几人同样收起了术法,聚集在一起共同结出几道防护的屏障,邪修的骨架寸寸裂开,随后发出一阵强光,整个天地剧烈抖动,防护罩碎了一层又一层。

  大乘期修士的自爆可绝不是几道灵力罩就能防住的,商黎把储备的灵符全部丢了出来,却顷刻间消散,整座塔晃动,所有的禁制破开,许多修士纷纷远遁,却在强光的照射下连骨头渣都不剩。

  哀嚎声遍地,不一会就静了下来。

  狂风肆虐。

  一阵猛烈地冲击过后,方圆百里之地寸草不生。

  守护慧骨的阵法消失,旁边立着一个巨大的神鼎,几人躲在神鼎里头,竟然安然无恙躲过了这一场自爆。

  江幼贻和商黎率先跳出神鼎。

  见到慧骨安然无恙地悬浮在半空,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下了。

  商夏和三派掌主出来后见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惊恐地发现慧骨产生了裂痕,且这道裂痕不断在扩大。

  “不好,慧骨要毁了。”

  几人连忙围绕着慧骨,将灵力打入。

  只有江幼贻站在一旁,因为她的灵气都带了魔气,不能同大家一起护着慧骨,只能干着急,眼睁睁看着慧骨上的裂痕越来越大。

  神机派掌主说:“不行,光凭我们的灵力是不可能修复身为神级灵物的慧骨。”

  慧骨若是毁了,魔气定然封不住。

  即便江幼贻能控制魔气,也无法把一个世界的魔气给控制住的。

  这时,商黎说:“若能寻得新的仙级灵物,我能重新加固封印。”

  这时,三派掌主把目光放在江幼贻身旁的神鼎上,神器开了智,就是灵物,还是神级灵物,而商黎的落雪剑虽然也是灵物,但毕竟还没被商黎的骨血养到神级,是无法支撑封印的,只有江幼贻的神鼎能做到。

  江幼贻愣住,抿了抿唇。

  她答应和神鼎做朋友,且方才神鼎还救了她一命,心里是极其不愿的。

  神鼎好像是听懂他们的对话,原本巨大的鼎身又逐渐缩小回巴掌大小,主动飞到了商黎面前,江幼贻见状,双手攥拳,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商黎见江幼贻低垂着眼帘。

  沉默了一会,叹息一声:“也不是非得用神鼎,若我打开天门,以天门作为封印阵眼也行,只不过……若我这么做了,天门将无法再开,否则封印也会跟着天门打开。”

  “这……”三位掌主迟疑了。

  他们修炼至今,就是为了飞升去神界,如今听商黎这么说,心里也是不愿的,凌羽凡没有发话,毕竟他还有求于人,但神机派的掌主可不想把自己未来的飞升机会封死,便说:“不行,若是天门被封,以后将没有修士能飞升,我们不能断了他们对修炼的念想。”

  她冷着眼,道:“那又如何。”

  想飞升,所以要让江幼贻伤心难过。

  商黎微微勾了唇角。

  江幼贻第一次见到商黎笑,虽说是冷笑,却也是冰天雪地里照出最美的极光之色,一眼万年,永远刻在心中。

  商黎收回灵力,身躯化作冰龙一飞冲天。

  原本秘境的顶端是被岩石封闭的,汇聚了厚重的白云,白云里,不知怎么就晕开一个巨大的洞,从洞口透进来金光照亮了商黎冰冷的龙身,镀上一层金色,磅礴的灵力从洞口倾泻,洗礼着商黎的龙身。

  随着冰龙飞舞,天上又开始飘起雪。

  这个时候,慧骨彻底碎成了齑粉。

  大地裂开细缝,细缝里面是一片漆黑,死气沉沉,却有魔气徐徐冒出,虽说是徐徐,却是惊人的量,连江幼贻都感觉到天地变得阴寒,不得不飞上半空躲避。

  接着她便看见天顶上的星光。

  细看之下才发现,天顶上竟然漂浮着密密麻麻的一缕幽魂,在天门打开后,幽魂全都往天门内挤,传来的“潇潇”声听得江幼贻毛骨悚然。

  冰龙展开羽翼,挡住天门入口。

  轻轻一扇,幽魂尽数被吹到地上,碰到魔气后冒出一阵青烟,消失不见。

  魔气越来越强,直到金光化作阵纹。

  阵纹旋转,不仅把魔气压回了地面,就连裂缝也逐渐消失,天地又回归了平静。?

  ? 第187章

  历炎睿修炼几个月,依靠阵法里储备的灵力强行突破到元神期,他本来是想静心在此地修炼数年,但是身体忽然感觉一阵不适。

  他睁开双眼,捂着头呻/吟。

  身体里有一股异常的灵力冲入他的识海,他心中微惧,连忙把意识沉入识海,追寻那股异常的灵力。

  “师尊?”他愣住了。

  他看见老者的虚影飘在识海半空,顿生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假意行礼,问:“师尊是有何事吩咐?”

  老者笑了笑:“恩,我的肉身被毁了,需要借用你的肉身行事。”

  历炎睿大惊失色,他想跑,但老者在他的识海里,无处可逃,便集中精力,凝聚意识形成数百道身影猛地扑向老者。

  老者周身黑气释放。

  一点点吞噬,识海受到攻击,历炎睿的口鼻流出了鲜血,他疼得倒地颤抖,喃喃自语:“为何……师尊……”

  老者嗤笑:“唉,我可是邪修,又怎会如此好心教导你,让你做少掌主,是为了夺舍你后便于控制天剑派,从一开始,我要的便是你的气运,教你功法,是为了掌控你,让你夺取鬼道丹书,是为了增长你的气运。”

  历炎睿瞪大双眼:“所以从一开始,你是知道阏灵丹如何炼制的?”

  “当然,我可是鬼道老祖最得意的弟子,又怎会不知阏灵丹如何炼制?”老者双眼阴寒不已,“只可惜你这个废物,气运越来越低,不过还能勉强当我的容器……”

  历炎睿惊恐,却无力反击。

  老者笑了笑,刚想讥讽两句,却猛地咳嗽,茵曼给他下的魂毒,竟然在一点点消融他的魂体。

  历炎睿见状,连忙睁开双眼,迅速朝外跑,却被阵法困住,无论他如何击打,阵法依旧纹丝不动。

  老者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咳咳……你可真够蠢的,废物还想反抗我?”

  “啊!”

  历炎睿头痛欲裂,他的双眼充血,手里拿着江幼贻之前给的丹药,一掌将其拍碎。

  魔焰炸开,扑到历炎睿身上,同时也扑到了阵法上,阴冷的火焰让他喘口气都难,脑海里的声音跟着叫唤,似乎比历炎睿还惊恐。

  现在的鬼刀,只是一缕幽魂。

  更何况现在正夺舍历炎睿的躯体,哪里还有灵力去抵抗魔焰,不一会,魔焰便顺着经脉一直烧到识海,把他困住。

  而这个时候,阵法被毁。

  历炎睿踉踉跄跄跑出了石室。

  恰好碰见江幼贻和商黎。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膝盖弯曲,不自觉跪地。

  在秘境灭了鬼刀之后,江幼贻心里隐约不安,总觉得鬼刀死得太过轻巧,又想到之前鬼刀有过一次夺舍,且历炎睿这么久没有露面,便想着放弃历练,和三派掌主一同来此看看鬼刀是否还有残魂。

  没想到正巧碰上出逃的历炎睿。

  江幼贻见历炎睿身上的魔焰一直燃烧,也没有想过收回,只是静静地看着。

  历炎睿噙动嘴唇,说:“他在我的识海里。”

  江幼贻轻叹,掌心托举魔焰,将其送进历炎睿体内,肆意燃烧的魔焰很快就吞噬了历炎睿的识海,鬼刀发出凄厉的叫声,那声音在空中回荡:“啊……我可是古修,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然而,魔焰顷刻间把那一缕残魂烧到灰飞烟灭,历炎睿的躯体就此倒下,魔焰这才被江幼贻收回。

  说来,历炎睿的人生是真的惨。

  不过也都是他自找的。

  尸体被同门弟子给抬了下去,怎么处理,反正也不关江幼贻的事,她和三位掌主说:“劳烦各位掌主,看看邪修是否还有残魂。”

  三位掌主点头,散开后便去探查邪修的残魂。

  三日后方才确定邪修彻底死了。

  虽说值得庆祝,但秘境里带去的弟子基本死绝,大家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死去的弟子若有家人,门派会给一定的补偿。

  但由于人数众多,宗门也是忙了好一阵子,江幼贻还得负责炼丹,但有神鼎帮忙,她一日便能炼出数百枚丹药,这要换做从前,得花费好几个月的精力。

  这些丹药,她上交一部分给门派,而门派则发放给了死者家属。

  至于江幼贻那诡异的神魂,三位掌主为此各持一词,吵闹了许久,最后决定派人观察江幼贻,以百年为期限,只要江幼贻不做出违背道义的事,那大家也会对她的神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此,江幼贻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随后,江幼贻把化形丹给温月姣和陆秋然服用,二人虽是化回人形,但相貌比之前多了几分妖媚之气。

  见到二人这般变化,江幼贻方才想到,自己或许真的是半妖。

  而人界的慧骨已经毁了,以后都不可能有希望修炼,想到历炎睿之前心心念念就是慧骨,她的心里也多了几分忧愁。

  历炎睿谈不上好人。

  但他初衷也只是想修炼罢了。

  就和茵曼一样,只是想修炼。

  江幼贻坐在院子中,看着天上高挂的太阳叹息。

  “怎么闷闷不乐的?”陆秋然走了过来。

  “没什么。”江幼贻回过神,见陆秋然安好,由衷一笑,“你的身体如何了?”

  “好着呢!”陆秋然坐到江幼贻对面,“没想到,我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这邪修一死,也算给茵曼报了仇。”

  “是啊,就是太便宜他了。”江幼贻想把鬼刀抽筋剥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先养好身子,就留在天剑派修炼了。”

  听见陆秋然这么说,江幼贻笑了笑。

  难得今日能这般放松心情,便留下陆秋然尝一尝自己的手艺。

  这段时间,江幼贻的厨艺进步神速,就连挑食的商黎也愿意多吃两口,只是她今日做饭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始终惦念那被毁掉的慧骨。

  等饭做好的时候,那味道就有点一言难尽,被陆秋然笑话了很久,江幼贻也不在意,反而听着陆秋然的笑声倍感安宁。

  商黎回来的时候也听见陆秋然放肆的笑声,她看着江幼贻和陆秋然坐在一起相谈甚欢,心里一片暖洋洋。

  “师尊回来啦!”江幼贻起身迎接商黎。

  商黎的修为已经到了炼虚后期,一个眼神便能叫江幼贻倍感压力,虽说商黎已经刻意收敛气势,但每次靠近之时,江幼贻还是会生出敬畏之心。

  不敢肆意亲昵。

  “今日秘境闭合,没想到还有弟子从秘境里活着出来,我听他们说,秘境在闭合的那一刻,看见北方有一道冲天的光芒,差点冲开天门,好在那道光芒持续很短,不过我担心,将来会出现强者强开天门。”

  虽然有阵法封印。

  但不能保证千万年后不会有人破阵飞升,这道题,实属无解。

  “可以在有人飞升前找到神级灵物,重新封印就好了。”陆秋然说道。

  商黎点头:“这倒是个办法。”

  办法虽好,但灵物都开了智,要一辈子关在阵法里,换做谁都不会愿意,不过这些都是以后该考虑的事,江幼贻摸了摸小巴,问:“秘境那道光芒差点冲开天门,莫不是有人修炼到了渡劫期?”

  “届时派人去查一查便知。”商黎说。

  几人讨论了一番,不知不觉天就黑了,陆秋然有自己的合宿,告辞离去。

  房间里。

  江幼贻趴在床上,看着商黎挑灯夜读。

  暖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温柔如水,少了一些让人难以接近的冷,她便大了胆子,掀开被窝,自己先钻进去,然后拍了拍床铺,道:“师尊,夜深了,快歇着吧!”

  商黎瞥了她一眼就收了阵法书籍。

  缓步走来,同时褪去外衣。

  江幼贻轻轻抿着唇,目光所及皆是让人热血沸腾的美色。

  商黎躺在一旁,道:“你今日有心事。”

  江幼贻笑了笑,果然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商黎的那双眼睛,她没有否认:“嗯,我在想人族以后都不可能踏入仙途,是不是……是不是该斩断他们对修炼的念想?”

  商黎侧过身,冰冷的手覆上江幼贻的脸颊,道:“你想怎么做?”

  “我想把仙界各处的石阙桥梁毁了。”

  毁掉石阙,从此再无人界和修仙界。

  商黎沉思片刻,道:“这倒不难,既然人族以后都不能修炼,留着石阙也是无用,明日我去和三派掌主商讨一番,今夜你好好休息,莫要胡思乱想了。”

  “嗯。”

  江幼贻闭眼酝酿睡意,但每次闻到梨花香,她便热得睡不着,干脆侧身滚到商黎怀中,勾着她的脖子吻上红唇:“师尊,我睡不着。”

  商黎静静地看着她:“那该如何是好?”

  明知故问。

  江幼贻想到商黎之前一抹冷笑,便央求道:“师尊,你笑一个给我看看,好不好?”

  “笑不出来。”

  江幼贻咬着唇,明明商黎就笑了,怎么就笑不出来,这是敷衍,她猛地欺身,跨坐在细腰上。

  “不笑也没关系。”她压低身子,鼻尖相互挨着,交换彼此的气息,“师尊别的神情,我也喜欢得紧。”

  商黎目光淡淡:“什么神情。”

  “自然是……意乱情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10 19:10:20~2023-01-11 16:0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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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188章 完结

  “哎!”

  江幼贻坐在池塘边,无意识地投鱼饵。

  她挺苦恼的,前几日晚上,好不容易压了商黎一头,可做到一半才发觉自己无论怎么挑逗商黎,对方的目光也毫无欲念,玉润冰清。

  不知道是自己不够吸引人,还是单纯技术不到位。

  又或是……不高兴?

  “该不会还在气我当时逗她的那件事?”

  其实也不算逗,江幼贻虽服用了丹药,但被商黎的落雪剑穿心,哪里能那么快恢复,况且还头一次见到商黎红了眼眶,就不小心愣了一下,结果气到现在吗?

  师尊生气,很难哄啊!

  不行,难哄也得哄。

  江幼贻薅了一下自己的发梢。

  苦恼该如何下手。

  “投了那么多的饵,鱼会撑死的。”商黎忽然出现。

  江幼贻回过神来,才发现一大碗的鱼饵全丢进了小池塘,池塘里的鱼冒出嘴巴,即便鱼饵足够多,依旧在争夺,激得水面荡漾出一圈圈的波纹。

  不过,江幼贻现在可没空管鱼。

  她转身拉着商黎的手,借力站起身,然后盯着商黎的眼睛,问:“这几日,我总觉得师尊兴致缺缺,是否还在气我在秘境逗你一事?”

  商黎抿着唇,抬手安置在江幼贻的后脑上,轻声道:“错了,不是气你,是气我自己伤了你,是气我自己没有护好你,贻儿要记住,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以后莫要胡思乱想。”

  这个傻瓜。

  江幼贻笑着点头,忍不住抱着商黎,道:“我也永远不会生师尊的气。”

  商黎搂着江幼贻,把手放在她的心口上:“还疼吗?”

  江幼贻摇头。

  以相拥的姿势,静静地把下巴放在商黎肩膀上。

  商黎揉了揉她的后脑,说:“三位掌主同意毁掉石阙,不过你我得去一趟人界,把修仙家族全接来修仙界才行。”

  江幼贻微微后仰,抬起头看着她,说:“接过来也好,不过人界的修士说少也不少,届时该如何安置?”

  “上三派因为秘境一事,损失惨重,三位掌主已经决定,把人界的修士平均安排在上三派,待石阙一毁,经过岁月洗礼,他们大概会把修仙者当作故事,不再抱有痴念。”

  他们,自然是指人族。

  修士退出人界的舞台,才能还人族一个太平,只是,实施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例如散修,这些修士不受修真家族约束,世界各地都有他们的身影,既然要带回修士,自然是一个不落。

  接下来的几个月。

  三派掌主商量了许久,觉得以利诱之。

  诱导散修来入门测试,这一次的测试,没有淘汰制度,只要来就收,且还有灵石和丹药作为奖励,这个消息,只需要让修仙家族进行散播,静等数月便可。

  计划都定好。

  江幼贻和商黎便带着观察者一同前往人界,这观察者自然是观察江幼贻的,但却是熟人,化神中期强者阿狸,和江幼贻有那么一点交情,是凌羽凡特意安排的,算是感谢江幼贻救了温月姣。

  同行的还有凌姣姣,要死要活跟着来人界游玩,凌羽凡没有反对,毕竟这是最后一次来人界,便也随了凌姣姣,况且有商黎在,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四人来人界,凌姣姣是最好奇的。

  拉着江幼贻问东问西。

  江幼贻耐着性子慢慢解答,说起以前和商黎来人界除邪修之事,又说到自己是如何退婚的。

  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就到了夜晚。

  四人点燃篝火,就在林子里过夜,江幼贻如今手艺好了,负责烹饪野味,阿狸负责狩猎,凌姣姣和商黎负责吃。

  幸好江幼贻带了些盐巴和辣椒粉。

  等烤肉做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只有商黎没什么兴趣,自顾自备好茶具,泡茶喝。

  江幼贻撇嘴,硬是把烤好的肉塞到商黎嘴里,美名其曰要试一试她的手艺,看看有没有进步。

  凌姣姣见二人这般亲昵,目光不自觉看了一眼旁边的阿狸,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然后问江幼贻:“其实……我有一个问题,特别想问你。”

  江幼贻说:“你问。”

  “就是……就是我无意间,是无意听见门下师兄说,说你和韶华真君不是师徒,是……是一对,是真的吗?”

  江幼贻想也没想,就点头说:“对啊,是师徒,也是一对。”

  商黎诧异,未曾想到江幼贻会毫不掩饰地说出来,凌姣姣就更诧异,她的目光满是好奇,没有一丝厌恶地坐到江幼贻身边,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那你们平时如何相处?”

  “会不会尴尬啊?”

  “那万一你犯错,你师尊还罚你吗?”

  “你们都听谁的?”

  江幼贻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只能哼哼唧唧敷衍过去,最后还是阿狸把人拉走,她方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早,四人便出发前往江家。

  如今的江耀言,比以前苍老许多,却也威严了许多,当他听见所有的修士都需要搬去修仙界时,只是轻轻叹息:“没想到……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进入修仙界,只不过,有些修士不一定愿意前往修仙界的,例如皇甫家,他们在人界当惯了鸡头,一定不想去修仙界当凤尾。”

  江幼贻知道,实施起来有难度,却也得试一试,若是那些人还是不愿意入修仙界,那就随了他们,反正石阙一毁,以人界的灵气,这些人至多只能修炼到炼神九阶。

  “对了,我姐姐近些年过得可好?”

  江耀言说:“自从皇甫轩称帝后,你姐姐就没管过那些破事,身体也比以前硬朗了许多,你若是想她了,现在就过去看看她吧,至于要不要搬去修仙界,江家只听她。”

  听到姐姐的身体好转,江幼贻是开心的,只不过她有种预感,江幼清还是不愿和她去修仙界。

  带着这种预感,四人连夜赶往皇宫。

  江幼清早早就得到了消息,一直在宫门前等待,她来回踱步,当她见到江幼贻时,目光含着泪,不过很快就被掩去,缓步走了过去,身后的一群宫人连忙跟上。

  “幼贻,许久不见。”

  “姐姐。”

  江幼清明显有些拘谨,和江幼贻保持了一点距离,但江幼贻可不会管那么多,直径抱着她原地转圈,吓得一旁宫人不知所措。

  江幼贻把人放了下来,拉着江幼清的手述说着这一次的来意,话里话外都是希望她能跟她回修仙界。

  但江幼清摇头拒绝了。

  “幼贻,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而且我若走了,我儿该怎么办,难道同我一起走?”

  “是啊,一起走嘛!”江幼贻拉着她撒娇。

  江幼清摇头:“皇甫轩若是走了,那这个国家定会发生一场战争,若是把整个皇甫家都带去修仙界,这么多的百姓失去领头人,他们该怎么办?”

  江幼贻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就知道,姐姐不会去修仙界,这些道理,她都懂,说到底,还是姐姐牵挂太多。

  江幼贻笑了笑:“我懂了,姐姐若是不愿,我也不勉强,就让我在这里多住几日,可好?”

  江幼清点头:“好,你尽管住。”

  在皇宫的几日,江幼贻很放松。

  她是看开了,既然姐姐的心在这边,她能做的只有留下一笔灵石,起码让姐姐的修炼无忧。

  皇甫轩也来过几次,他的确长大了。

  不似之前那般叛逆,做事沉稳,帮江幼贻把入门测试的消息散布出去,还召集了许多族长,收集了许多散修的行迹,并让他们诱导散修去参加入门测试。

  有皇甫家鼎力相帮,事情进展要顺利许多,几个月后,这一次的入门测试可以说是人数最多的,每个石阙前都围了数万之众,至于那些不愿来测试的修士,自然都交给了皇甫家处置。

  待所有的事情处理完后,江幼贻也准备动身回修仙界,却在半路上恰好遇上暴雨。

  四人躲在屋檐下,看着路人惊了魂地跑。

  有位老人和女孩,匆忙跑到四人所在的屋檐下避雨,老人把女孩护得很好,用宽大的衣袖遮着女孩娇小的身躯,那女孩和老人穿着普通,长相平凡,却让江幼贻愣在原地。

  “茵曼?”江幼贻不自觉念出这个名字。

  女孩的目光看过来:“姐姐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难道姐姐是仙人吗?”

  江幼贻可是化神期的修士,雨水沾不到身上,气质出尘,女孩会这般认为也是正常的,她没有否认,笑着点头,问:“你后耳是不是还有一颗红痣?”

  女孩震惊,连忙拉着老人的手说:“对啊,爷爷,我们遇到了仙人。”

  真的是茵曼。

  江幼贻红了眼,她忽然明白了,那转生花原来是给了茵曼,茵曼还活着,真的太好了,只是慧骨已毁,即便活着,茵曼也是无法修炼的。

  老人领着茵曼,正要下跪。

  江幼贻摇头,抬手制止。

  她给了茵曼几道灵符:“你我有缘,我送你几道护身符,愿你世世安康。”江幼贻知道,转生花会让茵曼世世轮回,每次轮回都会遗忘上一世的记忆。

  “谢谢仙人。”

  待雨停下,江幼贻目送茵曼离开。

  商黎问:“怎么不带她去修仙界。”

  江幼贻摇头,其实这样就很好了,平平安安长大,生老病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回到修仙界后,江幼贻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陆秋然,她觉得陆秋然是有必要知道这件事的。

  陆秋然听言,沉默了两日。

  “我要去人界找她。”

  江幼贻就知道陆秋然会追随过去,便把符鹤递给她,道:“我在茵曼的护身符里藏了符鹤,你去人界,靠符鹤便能寻到她。”

  陆秋然接过符鹤:“你怎么知道我会去找她?”

  “猜的。”

  其实不用猜,换成江幼贻自己,就一定会去找商黎,不管是何身份,不管天涯海角,她绝不会松开商黎的手。

  只是这一别,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但江幼贻和陆秋然都笑了。

  二人笑得很开心,而后说:“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