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信你一次。”姜式说。
“不赌气了?”牧楚为又扎了一颗葡萄喂给他。
“没赌气。”姜式咬破葡萄,汁水充盈,他垂眼看见牧楚为伸过来的手,掌心朝上,弯出一个弧度。
“葡萄皮,吐了。”牧楚为十分自然地拿手接着。
姜式盯着这个连睡觉都一丝不苟的讲究人手心里皱巴巴的葡萄皮,心想,我只是不想再对你失望了。
“严颂都对你说了些什么?”牧楚为再次问起。
“说了你弟弟的种种恶行,想听么?”姜式眉梢一挑,“还说,如果没有他,跟金予乘订婚的就是你了。”
牧楚为不否认,他扔掉葡萄皮,擦擦手:“这就是我留他到现在的原因,不然他早滚蛋了。”
“你不想?”姜式撩起眼皮子瞥他一眼。
“你觉得我想?”牧楚为反问,他自嘲地笑笑,“姓严的几句话就能让我的姜姜相信我想跟别人订婚,我还真是失败啊。”
“你他妈想骂我蠢是不是!”姜式呼吸急促,喘不上气来,“明明是你对金予乘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才让我这么想的!!”
“没没……我错了我错了。”牧楚为好不容易哄好的,哪里敢惹他生气,赶紧轻轻抚拍他的后背,“我再也不纵容他了,好不好?”
姜式缓不过来,大口大口深深吸气。
牧楚为:“从今往后,我只纵容你一个,对其他人,我直接大义灭亲。”
“谁信你的鬼话。”姜式白了他一眼。
“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呀。”牧楚为见他态度有所缓和,拉过他的手,低头亲了一下,“我今晚可以留下来么?”
姜式:“……”
牧楚为用指腹来回摩挲姜式的手背,动作轻柔,小心地避开那些针眼。
“可以么?”牧楚为又问一次。
实在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姜式不耐烦地低吼:“你自己的医院你问老子干嘛!”
牧楚为满意地笑了,他捏捏姜式的指尖,姜式突然将手抽回去,不安地撑在床沿。
牧楚为:“?”
姜式板着脸:“帮我把轮椅推过来。”
牧楚为皱着眉看他:“哪里不舒服吗?”
姜式:“轮椅!”
牧楚为不放心:“我叫护士来?”
姜式脸一阵红一阵白:“叫个屁!老子要放水!!”
“早说嘛。”牧楚为忍俊不禁,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笑屁啊你!”姜式咬牙,“放我到轮椅上,我自己能去厕所。”
牧楚为抱的很紧:“我帮你。”
姜式很抗拒:“不用你帮!老子还没废!”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牧楚为动作强硬,丝毫没有半点要放他下来的意思,言语却极尽柔软,甚至称得上温驯,“可我想你了。”
姜式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恨恨瞪了一眼牧楚为,没再挣扎。
牧楚为却得寸进尺,贴在他耳边绵言细语:“姜姜想我么?”
姜式没被他的温柔冲昏头脑,没好气道:“没空。”
“是嘛?”牧楚为不紧不慢,“但你在睡梦中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无耻!”姜式痛骂。
被骂了,牧楚为甘之如饴:“对。”
厚颜无耻。
姜式还真拿他没办法,晃眼看到牧楚为耳垂上暗红的结痂,他迟疑片刻,最终叹了口气:“牧楚为。”
牧楚为若无其事:“嗯?”
“我其实挺想你的。”姜式决定坦荡一点,向自己认输,他说,“但我一天没看见金予乘受到应有的惩罚,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天帮凶。”
牧楚为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好。”他应下来。
这一晚,姜式睡得无比放松。
牧楚为哪儿也没去,就守在床边,姜式睡着了还抓着他的手不放。
挺孩子气的,牧楚为盯着姜式的睡颜笑。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牧楚为想起身出去接电话,发现小崽子攥得很紧,根本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松开。
姜式半梦半醒间咕哝一声:“吵……”
又睡了过去。
牧楚为无奈,只能将声音压得很低,接起来:“义父。”
电话那头声音更是被调得几乎听不见。
牧楚为垂眸看向那只紧紧握住他的手,雪白的手背上布满青紫的瘀痕和针眼,他恍惚了一瞬,还是说道:“小乘他只是太讲义气,为朋友出头才给了别人陷害他的机会,嗯,吓吓他也好,让他收收心,义父说的对……这点事儿用不着您老操心,最多三天,我就会带他回家。”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
牧楚为随口应和了几句会解决掉的,沉默一阵后,决绝道:“包括他。”
夜风从窗户缝隙漏进来,温度骤降。
而姜式,从头到尾都没睡着。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