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早就有所预料，周成在帮了他之后，势必会招致姜兴国的报复。
事实也果然如此。
在省公安厅的施压之下，周成第一时间被停职调查，这还是丘明市政法委书记刘明全力保人的情况下。
至于地下钱庄的追查线索，也全部都被切断掉，再往下查也查不出什么来了。
“想要扳倒一个省委书记，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天下午。
河东省副省长黎泽，难得有空来到了丘明市。
他在苏晓办公室喝了两杯茶后，听苏晓说起这次的事情，呵呵笑道，“不过你这次能把姜兴国逼到这个份上，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陶冬禹扛不住压力，在看守所招供了，他说是何汉卿让他搞出来的毒外卖事件。何汉卿本来就在里面，现在再添一罪，想要出来更加遥遥无期。”
“何汉卿一直是姜兴国的左膀右臂，本来你能把他送进监狱，在跟姜兴国的对阵上，就已经算是占到了上风。”
“另外，加上这次的陶冬禹，阳宏海，你没发现姜兴国身边能用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吗？”
他笑道。
“我知道。”
苏晓点了点头道，“官场如战场，消灭对手的有生力量，也算是一种胜利。”
“你能悟到这一点，说明你确实是成长了。”
苏晓微笑道：“黎副省长，你百忙之中抽空来到丘明市，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跑过来夸我的吧？”
黎泽微笑着站起身，走到窗边，道，“当然不是。”
“恰恰相反，我来丘明市不仅不是来夸你的，而且还带来了一些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
他站起身走的窗边，皱眉道。
“我几天前，刚刚参加了一场关于西南地区的高层级经济调研会。”
“这场会议，是京里下来的高级调研员主持的。”
“会议主要传达了两点重要信息，第一，根据目前的疫情形势和发展情况判断，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疫情防控将会进入常态化阶段，这就要求各级政府必须长期投入人力，物力，财力来进行疫情防控，增加了下级政府财政赤字进一步扩大的风险。”
“第二点，受到疫情的影响，接下来两到三年内，国内的经济发展形势不容乐观，经济增长速度下降，甚至有可能会陷入到停滞。”
“京里的意思，是要求各地政府加快产业升级的脚步，积极救助中小企业，帮他们度过这一段艰难时期。”
“你作为主抓经济的常务副市长，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可能要往这上边靠了。”
“可是。”
苏晓疑惑道，“黎副省长，仅仅就这些消息而言，恐怕还算不上是坏消息吧？”
“你果然很敏锐嘛。”
黎泽呵呵笑道，“这些消息，当然算不上是坏消息。岭西省省委省政府对这些消息的反应，对你而言，才算是坏消息。”
“省委的反应！？”
他惊道。
“没错。”
黎泽答道，“为了跟进京里的政策，贯彻执行经济调研组的指导意见，岭西省省委要在换届之前，先做人员上的变动和调整了。”
“啊?”
苏晓确实没想过，省委班子居然会在换届之前做出人员上的变动。
“很惊讶是不是？”
黎泽看着窗外微笑道，“我也很惊讶，出现这种情况，说明京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掌控着岭西省的官场。”
“再结合你最近的所作所为，以及姜兴国节节败退的情况来看。”
“这只大手的方向，是向着姜兴国的，这对你而言，才是真正的坏消息。”
被黎泽这么一提醒。
苏晓把所有事情串起来一想，顿觉冷汗直冒。
“不过具体的人员调动情况我还不清楚。”黎泽道，“这些只是我推测的有可能的情况。”
他苦笑道：“黎副省长，你这个推测应该八九不离十吧？”
“我就是在想，如果真是如你推测的这样，是不是会有一个跟姜兴国走得很近的省委高官被提拔上来，继续充当姜兴国的左膀右臂呢?”
他问道。
“是。”
黎泽微笑着点头，“这就叫移花接木，断臂续接，而且这个人，之后肯定会跟姜兴国默契配合，一块对付你。”
苏晓苦笑摇头，心想自己何德何能，都已经被京里的大人物给注意到了。
“行了。”
黎泽转身道，“我目前掌握的信息就是这些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了。我还要去找宁承恩聊一聊，这次岭西省省委人员变动，恐怕也会涉及我们的老领导米力，不出意外，他估计要调进京里，出任副省部级了。”
“这，难道也是京里的人物，在想办法削弱丘明市一脉的势力？”
他头皮发麻的问道。
米力，岭西省官场上的元老级人物，他现在正厅级的职务虽然比黎泽的副省部级矮上一头。
但是黎泽也得尊称他一声老领导。
所以说米力才是丘明市这一脉官场势力，名副其实的领头羊。
虽然他确实也已经到了可以向上升迁的时候，但这个时候让他往京里升，而不是进入岭西省常委，可见就是为了让他远离岭西省权力中心，这背后明显是有文章的。
“早前把我调去河东省，现在又让米力进京，看来你也发现问题了。”
黎泽呵呵笑道，“他们这是想一步步，瓦解我们丘明市在岭西省官场上的力量啊。”
“没有了我们的竞争，姜兴国就能把岭西省官场弄成一言堂，说一不二。”
苏晓道：“之前我还以为姜兴国继续往上升，会离开岭西省，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黎泽微笑：“他一开始或许确实是想走的，但正是你做的那些事，让他没法走了。你的各种调查，让他破绽百出，满身漏洞。”
“他必须继续以省委书记的身份立在岭西省官场之上，才能镇住场子，阻止你或者其他人继续刨他的根。”
窗外的天空中，忽然划破一道闪电。
黑云压城，暴雨倾盆而下。
“瞧。”
“这就是以后岭西省官场的样子，你会成为那道一闪而逝的闪电，还是藏在乌云之后会给大地带来曙光的太阳呢？”
黎泽盯着他，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