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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

  就在这。

  她仰头看着盘星教本部,笔直地走进。

  哇哦,人不少啊。

  门沉重地合上,她背对着门,手举过头顶,伸直,张口——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效果拔群。

  在一番进行了一上午无咒术纯体术的友好交流,面对她专门从天元那里要来的身份证物,这群败了小的来了老的、输了地位低的来了权势大的东西才不甘心地转交了权力。

  真是的,想不到叫警察吗?

  盘星教,到手。

  “你们雇佣诅咒师了对吧,”她说,“让他们给教徒免费祓除咒灵,隐秘地吸纳大量教众,扩张盘星教。这里面是初始资金。之后的运转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不能逼得家破人亡,这是底线。”

  “我是特级哦。”

  临走前,她笑眯眯地威胁一众管理层:“往后每一天都会来抽查的~”

  走出大楼,她瞬移到盘星教大楼楼顶,从口袋里拿出遥控器,按灭红灯。

  “哟西,信号屏蔽器破坏成功。”她随手捏碎遥控器,打开手机,“一定要有任务啊,田中君……找到啦,在宫城仙台呐。”

  有点远。

  她叹了口气。

  “为了不在场证明,还是瞬移过去好了。”

  『延展』被她开发出了新用途,对脚下的面施加『延展』,可以实现几秒滞空,足够她计算出下一次『折叠』终点,瞬移过去。几次瞬移后,成功抵达目的地。

  这里,总感觉很眼熟。

  帐已经落下,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建筑,连围墙都笼罩在帐内,隐隐绰绰。

  她一眼找到站在警戒线外的辅助监督,悠哉游哉地走过去,拍在低头打字的田中肩上。

  “田中,在跟谁聊天呐?”

  这个瞬间,田中看过来的眼神异常惊恐,手机都掉了。

  她赶在手机落地前弯腰接住,放回他的手心,说:“小心啊,我跟洪水猛兽还是有差距的吧。”

  在他心里洪水猛兽不及虎杖。

  田中用沉默表示他对这句话的态度。

  “快说任务吧,坐车过来也是很累的。”她活动着身体说。

  “最近加固这里的咒物的咒术师上报说,这里被封印的咒物消失了。咒物评级是特级,咒物为两面宿傩的手指,考虑到这次任务的特殊性,这次任务也将作为虎杖桑晋升特级的最后测试。”田中还想继续念,但他看着咒术师的背影,还是将下一句话改了,“祝君武运昌隆。”

  虎杖莲背对着他摇了摇左臂,踏进了漆黑的帐。

  一眼看到了校门上的招牌“仙台市杉泽第三高校”。

  “我想起来了啊,这里,是悠仁原本会上的国中啊。”

  她走进校门,停在较为空旷的操场。左手边的空间咒力汇聚,她伸手探进,从里面拿出一根干枯的手指。

  三次任务变特级,她都笑纳了送上门的特级咒物。

  未受肉的手指真的无法破坏,她的术式无法直接作用在手指咒物上,只能藏在开辟出来的时空里随身携带。

  现在,正好当诱饵。

  “快出来吧,丑八怪们,老娘我可是一肚子怒火要撒在你们身上……”

  一个小时后,帐解除了。

  她拿着手机地走出杉泽第三高校,任由田中扫过瘪瘪的口袋和只有手机的双手,等咒灵的血消散得差不多,坐上了田中的车后座。

  “先送我去买喜久水庵的喜久福。”她说。

  不知道还呆在高专的猫猫有没有吃过那款在三次元被他代言的甜品。

  买完毛豆味奶油喜久福,她让田中把自己送到加茂本家,从仙台到东京驾车要五个多小时,打包的甜品口感不如刚到手的时候,但至少能吃。

  下车时,她把伴手礼放到副驾驶座。

  “帮我把这盒喜久福送去高专,悟在的话就给悟,不在的话就给歌姬,都不在就放食堂的冰箱里吧。四个小时后来这里接我去禅院家。辛苦了。”

  第一次从虎杖口中听到“辛苦了”,田中悲哀地发现自己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目送少女在加茂仆人的伞下一步步离开。

  田中很快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他看了眼手表,气喘吁吁地在宿舍口堵住了有过几面之缘的五条少爷,手里的喜久福盒子直往对方怀里塞。

  “虎杖桑送你的,我先走了五条君。”他转身就跑。

  不跑不行。不跑,根本来不及在四个小时内赶回去接虎杖那个魔王。

  他心里泪流满面地奔向爱车。

  半路上下起了大雨。

  瓢泼大雨,黑云压城,仿佛天地倒悬,雨刷器都忙不过来,他不得不慢下来一些。这个时间段路上没什么车,也有天气预报预警的原因。

  至少没堵车。

  他苦中作乐地想。

  回到那个古宅正门,他开着车靠近路边,看清立在路边的人时心里拔凉拔凉的。

  虎杖莲站在大雨里,浑身湿透了。而那个加茂族人明明撑着伞,却站在她身后三米以外的地方,任由十五岁的少女淋湿。

  大雨里洗了个澡的咒术师坐进了他的后座。

  “去禅院。”湿漉漉的海妖说。

  他抖了一下。

  他第一次没有立刻踩下油门,而是脱下了西装外套,递给虎杖。

  “虎杖同学,别感冒了。”他礼貌地没有看向少女说,错过了少女身上逐渐脱水干燥的衣服。

  咒力还真能做到这个地步,烘干衣物啊。

  她感慨着,接过了外套。

  御三家本家都在京都,但他们在东京也有分宅,她就是在这些分宅里完成“义务”,提供反转术式治疗。

  下车的时候,田中递给她一把黑伞,她沉默地撑着伞走进禅院宅,在引导下走进主屋。

  禅院直毘人在那里等着她。

  跟真的把她当医生使唤的五条和加茂不同,这个人真的在尝试招揽她,坚持不懈地拉拢她,甚至在她差点杀了对她大放阙词的禅院扇后仍然没有放弃,把每周一次的两小时义务时间变成了两个人的尬聊。

  禅院直毘人当着她的面批公文,她当着禅院家主的面看手机。

  她不排斥这样的氛围,但也没到随随便便就产生倾诉欲望的程度。虽然他们都知道,她最终会说出他想知道的情报。

  因为她身边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我们把你困在这里,你不会为那些野生咒术师感到不公吗?”禅院直毘人问她。

  “公平是自己挣来的。”她冷漠道。

  此时她正在看盘星教教徒的汇报。

  禅院直毘人接着问:“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就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吗?”

  “完全不会,老头,”她抬头瞥了这个套话的家主,“我不站在家系咒术师或野生咒术师这两者的任何一方。我只是一个人。”

  “那究竟是什么,让五条愿意站在你那边?”

  “当然是利益,”她看着手机说,“和生存。”

  禅院直毘人沉默了。

  她敲完最后一个字,按下发送,才抬头对上禅院直毘人的视线:“你是第二个意识到我的威胁性的咒术师,未来我会放禅院一马,希望你能珍惜机会。”

  “你很自信。”禅院直毘人说。

  “五条家主在发现寄予众望的五条悟打不过我时就为了家族的生存向我屈服了,你以为你能比他做得更好?”她问。

  禅院直毘人微微眯眼:“只是六眼,那家伙不会向你低头到现在这种程度。”

  虎杖莲叹了口气。

  禅院直毘人接着说:“除非你带给那家伙的压力超过了我们和俗世的掌权者……为什么要颠覆现在的格局?维持现状、维护和平不好吗?”

  她眼前闪过虚幻的画面,沉默几秒,终究没忍住憋在心里的怒火。

  “现状是我在意的咒术师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默默赴死,现状是蒙在鼓里的无数普通人死得像风里的秸秆,甚至风还没吹就倒下了*。

  “现状是踏马的野生咒术师九九六零零七朝夕不保命不久矣,而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人养着一大群空闲的家系咒术师,还齐心协力搞内耗,争权夺利,在乎那搞笑的所谓平衡。

  “现状是那张狗屎一样写满吃人二字的咒术师义务*,现状是累死累活脑袋栓腰的咒术师根本没享受到与严苛义务相匹配的权利。”

  她站起来,说:“至于和平,你没见过真正的和平,我不怪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让咒术师变成一个社会上可选择的职业,而不是与机关势均力敌的组织。”

  “把问题复杂化的,是不愿改变的你们。”她发自内心地对眼前这个家主说。

  禅院直毘人站了起来。

  他沉默的次数太多,以至于虎杖莲已经习惯了这张绷紧的凶悍脸,和他并肩走向门口。

  禅院直毘人站在玄关,说:“你或许是对的,但改变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尤其是改变的对象是传统时。你或许太心急了,虎杖。”

  “但是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说。

  时间真的不多了,不到半年就是2005年,然后很快是那年五月,那年苦夏,两年蝉鸣。

  她必须先把东京校变成世外桃源。

  “和我说了那么多,你希望我做什么?”禅院家主直白道,“作为投诚。”

  她换上鞋,说:“先从培养下一代女性家族成员开始吧。一路走来一个女的都没看到,你们一个个都是深柜恐女预备役。”

  就因为她留下的最后七个字,年近七十的禅院直毘人学会了上网冲浪,对着三句不离某个男人的名字的小直哉动摇,在震耳欲聋的沉默中开始了整改。

  改!必须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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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用自《诡秘之主》的一句话,原句:“我们这样的人,就像地里的秸秆,风一吹来,就会倒下,甚至没有风,自己也可能倒下。”

  *iivv搞的《咒术师义务条例》,我看了几行就看不下去了的东西,说它是厕纸都高抬它了,作者用这张狗屎成功解释了为什么咒术师们拥有力量却朝不保夕,诅咒师一抓一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