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道路的延伸, 姗姗终于看到了这座森林的边界——至少是其中一条边界。
那是一条分外绵延的山脉,一眼看不到边际。
“我找到狩猎队的记号了!”
队伍中有人发出叫喊,人们纷纷围住树干,观察上面简易的符号。
“太好了, 他们平安无事…”
“不。”有人皱起眉头:“这儿离部落又不多远, 他们要是没出事, 早该回来了。”
“那、那就是还在更远的地方…?”
姗姗站在最外面, 她看了一眼记号,内心毫无波动。这个记号只能证明他们走在狩猎队走过的地方,其他什么都说明不了。
但其他人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在正午阳光下休息的时候,大家纷纷躁动起来。只有姗姗与手持弓箭的夏坐在树荫底下一动不动。
终于, 有一个人作为代表走了过来, 他恭敬地半蹲在姗姗面前:“多亏您,我们总算找到狩猎队的记号了。”
姗姗沉吟片刻:“我们还没找到狩猎队。”
“是…可是肯定不远了吧!”他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重新恳求姗姗:“我们也坚持不了太久,带的食物都快吃完了, 每个人家里都有事。”
谁都知道这只是托词,他们只是累了、怕了。
【狩猎队现在是安全的吧?】
【说不定都回去了。】
【再这样找下去,我们才会遇到危险呢。】
……
这样的想法在人与人之间发酵起来, 今天看到了标记, 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大家的责任!不光光是我们的!】
侥幸心理让稳妥的打算占据了上风:先回去, 让其他人过来继续寻找。
“好。”
她的回答让代表与身后的人露出轻松的笑容。
“不过,我还要继续向前。”
人们的笑容纷纷消失了,被一种窘迫感代替。
“您一个人很危险…”
“我们一直都冒着这样的危险, 不是么?”
……
“不和他们一起回去吗?”
姗姗看向身侧的夏,这个男人依然端坐着, 和靠着树的弓箭一样笔直。
“在找到狩猎队前,我不准备回去。”
“可是回去明显更安全一些。”
夏锐利的眼神看了过来:“我和您的理由一样,我【觉得】现在不该回去。就算被嘲笑,我也要继续找。”
既然有人能在无序的森林里找到正确的线索,他当然要继续找下去。
少许交流后,他们继续踏上旅途。
路上只有刚刚那个标记,据夏说,那是因为狩猎队没有必要是不会留下太多标记的…羽族的狩猎队是整片森林里最强的,从未需要部族支援过。
反而不让其他部族的人看出在长途狩猎更必要一点。
初秋的空气是暖的,森林比部落温暖许多。
然而一阵冰冷的风吹过,姗姗裹紧了斗篷:“快入夜了?”
夏看了一眼太阳:“还早。”
他们沿着森林的边缘继续往前,走到了山脉间的凹口出。
“啾!”姗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里也太冷了!简直像从烤箱边走到冰箱里一样。两只脚仿佛踩在冰上。
这下连夏都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么冷!长冬到了?!”
“夏天才过去啊…啾!”她从怀里抽出原本为承羽准备的手套,抖抖缩缩地戴好。毛茸茸的褶皱让手指好受不少。
又是一阵风吹过,这一次夹杂了扑簌簌的冰粒。
夏的脸色死一样难看:“长冬…长冬真的要到了。”如果狩猎队也遇到冰雪,那他们确实很可能继续深入,去猎取更多猎物。毕竟长冬一到,猎物会异常难抓。
可是为何没有派人通知族人?
姗姗的身影忽然超过了她,翼人少女紧紧抓住斗篷边缘,顶着风往里走。
夏没有犹豫多久,向着前方追去。
很快,他们呼出的气就全白了。
山谷中居然没有一棵活树,只有一株株扭曲的枝干,白色的雪花落在枝干上,凝固成一片片霜结。两人脚下也发出咯吱咯吱的冰渣破碎声。
身体开始逐渐失去温度,还好发现了一个浅灰色的洞窟,他们蹲了进去,温度顿时上升许多。
姗姗把手从手套里拔出来搓了搓:“先避一避吧,雪停了再继续。”
“下大了呢?”
“雪下大了…就用雪堆把洞口封住。”她拍拍包袱,里面还有足够吃三天的食物。探索队是一边采集一边寻找,大家走之前把多数食物留下了。
“......”
一片沉默后,夏抬起头:“姗姗…您一直都没走错路。”
“可能是运气?”
夏认真地看着她:“那我相信您的运气,现在您【觉得】狩猎队在哪个方向?”
姗姗想摇头,她怎么可能知道狩猎队在哪里。自从带着人跑到森林后,脑海中的火苗就不那么清晰了。
一个模糊的念头忽然闪过脑海。
“东边。”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夏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他拿起弓箭往外走:“我去东边看看,您在这儿等着!”
“等等,外面会很冷!”
姗姗刚爬起来,夏已经窜出好远,只看得到他毛茸茸的斗篷。
她急得伸出一只脚,又被冻得缩回来:夏身上的衣服比她厚实多了,出去追更可能冻死人。她只好抱着包袱蜷缩在角落,试着恢复一点体力。
……
等姗姗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全黑了。
她冲着洞窟外伸出手,没有接到雪水,风也不大。倒是地上积了很厚一层雪。
再睡一觉吧,这么晚出去太危险……
嘶啦嘶啦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是什么动静?
撕裂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它在脚下!】直觉叫嚣着。
姗姗寒毛直竖,死亡的危机感让她第一时间抱起包袱冲出洞穴。
听到坍塌声的同时,她不顾脚下的积雪骤然加速,完全不敢回头。
“救…救命!!!!”她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叫喊:“救命啊!!!!”现朱复
哒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姗姗的笑容刚一扯起就凝固在脸上:狩猎队可没骑马。
果然,一只野兽出现在她面前:这只野兽是一只巨大的怪鸟,它翅膀极小,脚却很大,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绕着姗姗转动。
“我、我不好吃…救命!!!”姗姗尖叫一声,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怪鸟重重撞倒。
她用双手撑地,就势一滚。刚刚摔落的地面被怪鸟的尖嘴啄出好大一个坑,连碰到的碎石都碎成两半!
这不是她能对付的玩意。
可是,她也跑不过这只立起来足有两、三米的怪鸟!
唯一的好消息只有刺啦声停止了。
她只需要对付这只鸟。
怪鸟没有急着再次进攻,它的攻击欲望不是很强,似乎对人类也不够了解。
怪鸟低下头,姗姗敏捷地躲过它这次冲刺:这种怪鸟应该是习惯先把猎物撞倒,再用喙开膛破肚。
果然,怪鸟见没有撞倒猎物,并没有急着用鸟嘴乱啄。反而像人类一样拉开架势,准备第二次冲刺。
【能让它撞到石头么?】这个想法刚一产生就破灭了。这只鸟刹脚的动作极为敏捷,几乎是瞬间刹住的。
就算她能跑到石头面前,被封死去路的也只会是自己。
而扭头就跑也不是正确的选择,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跑不过。
周围也没有足够攀爬的树,有也来不及。
躲过第三次撞击时,怪鸟显然急躁了,它开始出现踢腿动作。
姗姗忽然想起在电视上看到的驯马人,他们会爬到马背上迫使马儿屈服。还有人曾用双手的力量勒死狼……她的视线落在了怪鸟的长脖子上。
脊椎,大部分动物的弱点。
再怎么样,脖子都比利爪好对付!
肾上腺激素拼命涌动,她双眼充血,在怪鸟冲撞时猛扑了过去!
当双手紧紧攥住那条脖子时,姗姗还充满了不真实感。
那条脖子比她想象地要更粗、更坚韧。不过,依然只是一条鸟脖子!
她摸索到最柔软的部位,用力掐紧!
“唧嗷——”怪鸟惨叫一声,直立起来。
然而背部的人类太轻、太小,反而稳稳地坐在它的背上。
“嗷——”脆弱的脖子传来剧烈的疼痛。
怪鸟用力甩动羽毛,姗姗能感受到背部羽毛底下坚硬的鳞片,一阵庆幸感让她更加用力地收紧手,用胳膊的力气辅助:这鸟的身上还藏着鳞片,要是被甩下来,她一点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尖锐的叫声响彻山谷,怪鸟驮着姗姗拼命乱撞,可惜周围的枯树太瘦弱,根本打不到几乎趴伏的少女。
“嗷——”这一次惨叫的,不再是人类。
轰!
在奔跑不知道多久以后,怪鸟轰然倒地。
姗姗依然不敢松开手,自己的手劲根本不足以窒息这只怪物,不然它早就死了。
现在它是装死吗?
她继续维持刚刚的姿势,哪怕双手几乎失去知觉。
“姗姗!”
是承羽的声音——安心的同时,姗姗的力量被瞬间抽空。她的手刚一松开,怪鸟用最快的力气翻了起来——然后被一击踢倒。县主富
承羽的脚用力压在怪鸟的脖子上,她顺手抽出长矛,将怪鸟钉在地上。
“姗姗?”她小心翼翼地抱起雪中的少女。
姗姗仰起头,虚弱的声音羽毛一样落在她心里:“承羽…没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