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轻盈规律的呼吸清晰可见。
跟随着心跳声相合,稍稍驱散掉黑暗带来的未知的恐惧和心慌。
破碎的月光从草率封锁的窗口的缝隙里一点点洒落,伴随着轻轻风声,还有婆娑的树影。
除此之外,周围静悄悄。借着破碎月光打量一下,这应该是个旧仓库。
“沈秋黎?沈秋黎?”
宴鸣秋醒过来就感觉到双手被反绑在身后,除了手腕上被束缚的难受外,没有其他的感觉。
一片黑暗里,他摸索着方向,轻声而急切地呼唤。
但四周一片寂然,除了他叠声的呼唤。陷入了沉寂,像是迟滞的时间。
手底下终于触碰到柔软的人体的触感,已然不再多想要保持距离的决定。宴鸣秋现在心绪大乱,皱着眉一把拽紧了对方的手。
冰冰凉凉的温度,对方身上的衣服也覆着微凉的温度。
“……穿这么少,不知道冷吗?”
宴鸣秋嘀咕了一声,本想把外套脱下给对方穿,却被手上的绳子难倒。
无果后,将沈秋黎从地面扶起来,对方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摇晃了一下沈秋黎却没反应。
“沈秋黎?沈秋黎?你醒醒!”
心跳顿时有些慌乱,宴鸣秋甚至想趴在沈秋黎耳边喊。
底下的人终于发出一声回应。
“咳……我们是在?”
沈秋黎似乎有气无力,靠在他身上,用很轻的语气回答。
两人靠得很近,若有若无的气息随着他的语气吹拂过宴鸣秋的耳垂,像是一阵湿热的风,无端在干燥的枯草上刮过,偏偏裹挟着一粒微小的火种。一刹那,火种溅落枯草。
无端的热意从耳垂处蔓延开,瞬间上了脸。
还好这里足够黑,看不清他的脸。
宴鸣秋还是第一次和其他人接触这么近,很不习惯,类似于窘迫的脸部温度的升腾让他更加难受。
本来想推开沈秋黎,稍稍挪动了一下,沈秋黎没动静,手下是沈秋黎微凉的体温又让他再次迟疑。
最终他还是放任了这次的接触,只是偏头尽量躲开恼人的气息。
“你醒了?没受伤吧?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吗?你体温好像有点低,是冷吗?”
调整了一下姿势,宴鸣秋就脱口而出一系列的询问,都不用经过思考。
怕惊扰到外面守着的人,宴鸣秋说话很小声,语气也很缓。
这样的低语如同情人之间柔软而带蜜的话语,像是棉花糖似的。
宴鸣秋说完话才有所察觉,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
好好好,接近沈秋黎果然就和鬼上身了一样。要不是手被绑住了,宴鸣秋都想以手抚额叫自己清醒一点。
黑暗里沈秋黎同样低声地回答,“我很好,就是有些晕,缓缓就好了。”
靠的近宴鸣秋还能感受到沈秋黎摇头的动作,是在摇头之后意识到周围太黑看不见,才开口回答的。
看来确实是有点难受,估计是被药给迷晕的后遗症。
宴鸣秋闭了闭眼,忍住继续追问对方身体状况的冲动,将重心放在他们当前的情况上。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宴鸣秋觉得这场意外应该是和沈秋黎有关的。
他自己的家庭背景十分简单干净,父母双方都是老师,也没有什么仇家。
但沈秋黎的身份,他还不知道的。
“……我们应该是被绑架了。”沈秋黎的声音很低哑,“对不起,连累你了。”
“我是沈家的人,他们可能是想绑我来向我爸勒索钱财。恰巧你跟我在一块,他们分不清谁才是沈家的儿子,才把你一块绑了。”
沈秋黎说的很小声,言语间全是愧疚,宴鸣秋还能隐约听到一点鼻音。
心乱程度顿时上升了一个层次 。
“没关系。一起绑了才好……”
宴鸣秋拧着眉,心下却庆幸是两个人一起被绑的,不然沈秋黎一个人怎么应付。
沈秋黎似乎猜不到宴鸣秋心中所想,有些惊讶,“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说我们俩现在还有呼吸,而不是一死一伤。”宴鸣秋微微笑着,恢复了平静无波的状态。
……
是怎么落到这个境地,还是从沈秋黎在宴鸣秋下课之后来找他说起。
宴鸣秋没想到在微信里委婉拒绝的人,在下课后见到了,带了正经的理由。
关于沈秋黎所说的很正经的请求,宴鸣秋看着他眼巴巴的神态,抵御不住答应了。
在宴鸣秋自个心里纠结的时候,沈秋黎又从背后拿出了一支红色的山茶花。
艳红色的山茶花,开得热烈而绚丽,格外美丽,盛开在枝头。就是似乎有点焉巴,硕大的花朵有些微微下垂。
“在路上看到一树的山茶花,被雨打得快落光了。一眼看到这朵花,我想晚上可能会下雨打落它,不如现在就摘下,让它的美丽更持久些。”
沈秋黎瓷白的脸颊似乎映照了点晚霞的红,他捏着这支花,期期艾艾地望着宴鸣秋,“我觉得,这朵花很适合你。”
“你能收下吗?”
花递到了面前。
宴鸣秋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有种说不清的情感缠绕着他,酥酥麻麻的感觉、踩在云端不真切的感觉……
所以他收下了那支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更进一步地沦陷进名叫沈秋黎的陷阱。
在送沈秋黎出校的路上,沈秋黎再次不着痕迹地提到之前讲的电影,并说他的一个朋友就参演了这个电影,可惜他朋友不能陪他一起去看。
宴鸣秋觉得自己如同被妲己迷昏头的君王,又像是被拙劣诱饵吸引的心甘情愿上钩的猎物。
“你很想看那个电影吗?今天晚上有排场吗?或许我可以陪你去看。”
他开口询问。
沈秋黎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一刹那的惊喜,随之又是失落,接着被他强忍下表露出释然和倔强。
“可是你不是晚上有课吗?没关系的,我一个人看也没关系。”
宴鸣秋很轻易地看出沈秋黎那一连串恰到好处的神态变化之中表演的痕迹。
但……他还是被轻易牵扯到情绪。
就像上一刻因为沈秋黎的话,他倒是忘记了之前编造的借口了。
宴鸣秋表示,“你先说说几点的吧,也许我有时间呢。我还挺好奇这个电影的内容的。”
“最早的要晚上十点才结束,你来不及吧?”
沈秋黎早就看过电影的时间,今天他提这个也没想今天就看,只是想这次埋下伏笔,下次好约时间。
毕竟某人借口晚上有课,他虽然知道了他们的课表,但也不好直接拆穿。
“啊,那来得及啊。十点结束的话,我晚上的课十点半才上课。”
宴鸣秋不见丝毫心慌,很是认真地看向沈秋黎,嘴角带着笑意,“那我们快去吃个饭,接着就去看电影。”
什么课晚上十点半上课?
其实当然没有。
宴鸣秋撒谎撒得毫不心慌,镇定自若地模样,沈秋黎都差点信了。
然而电影并没有看上。
在沈秋黎说要带着晏容殊去吃一个味道很是独特的菜馆时,出现了意外。
那个菜馆认定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真理,位置有些偏僻,在一个深巷子里。
味道确实很不错,就是位置很偏,菜馆里没几个客人。
在回去的路上,再次穿过那些幽深狭长的深巷时,出了意外。
突然出现了人把他们两人都迷晕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透过有限的窗户缝隙观察,现在应该差不多晚上十一二点了。
该庆幸吗,还好是吃了晚饭被绑,不用饿着肚子,避免了又冷又饿的局面出现。
宴鸣秋扭了扭有些酸的手腕,心里叹了口气。
希望学校十一点随机查寝的时候,不要查到他的宿舍,就算查到了室友也能蒙混过关一下。
“沈秋黎,现在你有力气了吗?我们互相帮着解开一下绳子。”
休息了一会,宴鸣秋对沈秋黎低语道。
沈秋黎点了点头,“好。”
宴鸣秋直接开始行动,将两个人的姿势调整成背对背。
“我先帮你解开。”
他摸索上沈秋黎的手腕,粗糙的麻绳在上面草率的打了几个结。
几乎没用多久,沈秋黎手上的绳子就被解开了。
宴鸣秋此刻有些怀疑绑匪的专业素质,这绳打得,和幼儿园小朋友没差别了。难怪他手腕能很轻松地动弹。
沈秋黎也很快将宴鸣秋手上的绳子解开了。
松了松紧绷的手腕,宴鸣秋瞥见地上霜白一样的月色,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了沈秋黎身上。
带着宴鸣秋身上余温的外套罩在身上,沈秋黎拽住宴鸣秋的手,刚想说什么。
下一刻,仓库的大门忽然有了动静,嘎吱一声。
宴鸣秋立刻有了动作,将解开的绳又重新绕回两人手腕,并用气声对沈秋黎叮嘱,“嘘,先安静。”
沈秋黎默认接受了这件外套。
而仓库的门开了一条缝,霜白色月光在地面上拉出一长片,外面歘地溜进一个人影,有如老鼠歘地窜进仓库一样。
“我知道你们俩醒了,别装了!”
粗狂的嗓音响起,带着威胁的意味,“你俩,谁是沈家那个少爷啊,出来告诉一下你爸,快拿钱来赎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