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苍发现,自家师尊变得黏人了。
走哪跟哪,最难得的是郁苍早起练剑,平时总是会睡懒觉拖到日上三竿的人,竟然也迷迷糊糊爬起来,拖着躺椅去后院,边打着瞌睡边看他练剑。
郁苍练完剑,走到他跟前,蹲下身,捏了捏云辛的脸蛋,好笑道:“师尊,你要是困的话可以去睡。”
云辛脑袋一点一点的,张嘴打了个哈欠,朝他张开手:“抱我。”
郁苍心一软,把他抱起来,云辛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说:“中午我想吃辣的。”
郁苍:“只能加一点。”
“嗯......”云辛蹭了下他的肩膀,不一会就睡着了。
对于自家师尊变得黏人的原因,郁苍心知肚明,便甘之若饴,甚至对下山产生了排斥心理,想把云辛变小带上,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中午得愿以偿吃了一顿微辣的饭,云辛用了个清洁术,将碗筷放进厨房,突然问郁苍:“苍儿,去泡温泉吗?”
郁苍讶异道:“温泉?一起?”
云辛点头:“嗯,一起。”
郁苍沉默了。
云辛挑眉:“怎么,不愿意?”
郁苍:“不是。”
“那你犹豫什么?”
“犹豫我的定力,师尊您知道的,我火力旺。”
“.......”
但如此难得的机会,郁苍自然是不愿意放过的,所以师徒俩一起去了后山的温泉池。
云辛和郁苍一起泡过不少次温泉,但郁苍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后,便没再和云辛泡过。
云辛穿着白色里衣,靠坐在石边,温泉水蔓延至他的胸前,浸湿了他的衣服和头发,他仰头望着天空,烟雾缭绕下,云辛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的神祇,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郁苍坐在他的对面,目光紧盯着云辛,滚烫的视线如同实质,赤裸的、毫不掩饰的从云辛的肌肤上一一刮过,喉结微微滚动。
云辛轻笑一声,抬起手放在石头上,撑着额头,饶有兴趣地看郁苍:“你的目光像是要把我吃了。”
郁苍声音有点哑:“我确实想。”
云辛耳根微热,郁苍突然起身,“我去冷池子泡泡。”
郁苍的衣服已经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起了什么变化几乎可以说是一览无遗,云辛不小心看了一眼,就像是被烫到了般,收回视线。
郁苍察觉到他的反应,喉间发出轻笑,去了隔壁的冷池子。
等内心那股燥热平复下来后,郁苍缓缓舒了口气,云辛此时已经拿出了一壶桂花酒,倒了一杯慢慢饮着。
“师尊。”郁苍瞥见,叫了他一声。
“嗯?”
“我也想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行。”
郁苍脸上流露出非常明显的遗憾,云辛见状好笑不已,一挥袖,冷池子突然冲出一水柱,迎面浇了郁苍一脸:“冷静了没?”
郁苍:“.......”
郁苍抹了把脸:“冷静了,多谢师尊。”
“以后都不准碰酒,知道吗?”不然以郁苍这一杯倒的酒量,醉了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实际上,郁苍根本就不会让其他人有机会察觉到他这一“弱点”,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只有他师尊。
“嗯,我听您的。”郁苍应了声,他转头继续看云辛,觉得他师尊哪哪都好看,完美得不像话。
这时,云辛鼻尖一凉,“下雪了。”
郁苍随手设了个结界,挡住飘落的雪花,云辛边赏雪景边喝酒,十分惬意。
不知是不是边泡温泉边喝酒的缘故,云辛喝完一壶酒后,觉得微醺,脑袋晕乎乎的,走出温泉池子时,还踉跄了一下,被郁苍揽住。
“师尊?”郁苍笑了,“您醉了?”
“不知道,有点晕。”
云辛晃了晃脑袋,结果越晃越晕,拧起眉,转身搂住郁苍的脖子,脸埋进对方肩窝,“好晕,你抱我回去。”
郁苍用灵力将两人的衣服烘干,弯腰抱起云辛,回到云辛的房间将人放在床上,坐在床边,将云辛额前的头发撩至后面,“师尊,好些了吗?”
云辛脸蛋红通通的,抓住他的手掌,放在脸边蹭了蹭,嘟哝道:“热,好晕......”
脸颊传递过来的温度出奇的热,郁苍倒了杯苦茶给他喂下,云辛被哭得直皱眉,眼神控诉:“好苦......你为什么要给我喝这么苦的茶?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郁苍哭笑不得,“没有,我喜欢你。”他眼神很温柔,“只喜欢你一个。”
云辛点头:“嗯,你得喜欢我,毕竟我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帅气迷人。”
还真是醉了。
郁苍无奈,给他盖好被子,“睡吧,睡醒了就不难受了。”
“哦。”云辛往里面滚了滚,掀开被子,拍拍身边的位置:“那我哄你睡,你总是睡不安稳,半夜惊醒过来就坐在我床头盯着我看,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午夜惊魂闹鬼呢,最后还是我给你讲故事,你才能乖乖继续睡觉。”
云辛一脸拿你没办法的样子,见郁苍还坐着不动,疑惑:“你怎么还不躺下来?”
郁苍神色微怔,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大概是他刚被云辛带回九玄宗不久的时候吧。
郁苍有个毛病,他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季子临和红思枫死的时候,也可能是他一刀刀折磨死那个满口仁义、实际上想吃他血肉提升修为的老家伙的时候,亦或是他觉醒了某个血脉后......他已经无法入眠了。
除了有几次他心情很好,成功睡着了,但也只是浅眠,再轻微的动静他都会醒,且脾气会变得非常糟糕。
重生后,在云辛的插手下虽改变了许多事情,可郁苍这个毛病依旧没有好转,甚至因为见到了一些熟人,记忆深处那些他以为早已忘记的画面,时不时会浮现在眼前,扰得他心烦意乱。
有一次晚上,郁苍在床上躺了很久,脑子和往常一样无比清醒,外面下雨声淅沥沥,风刮着树叶沙沙作响。
听着这些声音,郁苍忽然感到了强烈的烦躁。
不爽,烦,看不顺眼,想毁了这一切。
郁苍心里慢慢浮现这些字眼,眼神阴郁而可怕。
就在这时,郁苍余光瞥见了摆在窗户前的一排小雪人,这是云辛亲手给他做的,专门用灵力冻了起来,十天半个月都不会融化。
那人手艺一般,做出来的小雪人也丑萌丑萌的,但不知为何,看着它们,郁苍内心的烦躁感减少了一些。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小雪人片刻后,郁苍起床,推开门走了出去,来到了云辛的屋子。
云辛的睡觉姿势和他的长相一点都不符合,被子一半在地上,衣衫半露,露出了白皙的肩膀,腿夹着被子,头发散落满床。
看着他糟糕的睡姿,郁苍所有的烦躁情绪都消失了。
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云辛唔了声,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站在床头,吓了一大跳,直接从床上蹦起来:“卧槽!!!”
待看清面前的人是郁苍后,扑通扑通跳动得十分激烈的小心脏才安稳落回胸口。
“原来是苍儿啊.......”云辛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怎么了?睡不着吗?还是做噩梦了?”
郁苍垂下眼,低声道:“......做噩梦。”
“这样啊,那过来吧。”云辛恍然大悟,朝他招招手,拍了拍床:“我陪你睡。”
郁苍盯着他,没说话。
云辛困得打了个哈欠,“苍儿?”
郁苍这次动了,脱下鞋爬到云辛身边躺下,云辛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属于雪山上的清香,他的枕头被子上也有类似的味道。
闻到这股味道,郁苍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云辛也在他身边躺好,给他盖好被子,手放在外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郁苍的胸口,“睡吧,为师在这陪着你。”
郁苍缓缓闭上了眼睛,竟真的睡着了。
那是他失眠后第一次真正安稳入睡。
在那之后,他总是半夜去找云辛,云辛被吓了好几个晚上,索性让郁苍搬过来和他一块睡,直到郁苍十四岁,能自己睡着了,两人才各自分开睡在自己的屋。
.......
“苍儿?苍儿?”云辛的声音唤回了郁苍的思绪,云辛凑到他眼前,双手捧着他的脸问,“你怎么了?你不想睡觉了吗?”
“......没。”郁苍握住云辛的手,笑了笑,“只是有点怀念。”
云辛眨眨眼,蓦然一把拉着郁苍躺下去,将郁苍的脑袋按在胸前,和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郁苍的后背,“乖,为师在这里,苍儿不怕。”
郁苍勾唇,抱住云辛,轻轻应道:“嗯。”
云辛打了个呵欠,“苍儿,要听故事吗?”
“好。”
云辛开始给他讲上辈子那些童话故事,讲着讲着,成功把自己给哄睡着了。
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郁苍稍微从他怀里退出来,手指抚摸着云辛的眉眼,小心翼翼靠前,在云辛额头落下一吻,然后搂着云辛也闭上了眼睛。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
雨声淅沥沥的,树叶沙沙作响,正如那个晚上。